记者手记：那人那事 全景记录陈忠实笔下的“秦腔人”_凤凰资讯
记者手记：那人那事 全景记录陈忠实笔下的“秦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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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舞美到乐队，从主演到龙套，每个人都是顶着高温工作。秦腔是一种艺术，也是一项“体力活”。 “累虚脱”、“热中暑”、“冻感冒”，是他们经常会遇到的状况。而5月1日晚上演出的《锁麟囊》正是李君梅担纲主演，不巧的是因为食物过敏，她还在演出前输液。这让记者想起曾经采访的一位秦腔团团长说的，“拔了吊瓶再去唱”，“下了台打吊瓶”也是他们的常态，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戏比天大”。
原标题：记者手记：那人那事 全景记录陈忠实笔下的“秦腔人”80后“秦腔人”题记：秦人创造了自己的腔儿。这腔儿无疑最适合秦人的襟怀展示。黄土在，秦人在，这腔儿便不会息声。————陈忠实 《我的秦腔记忆》他们穿越了“时空隧道”，演绎古今爱恨情仇与人间悲欢离合；他们掩去自己的眉目，让王侯将相与才子佳人的故事重复千年；他们的声音穿越了繁华都市，到达过偏远山区，飘荡过黄土高原，穿透过沙漠戈壁，甚至响彻在大洋彼岸；他们在大雪纷飞里穿着单薄的衣衫演绎“汗流浃背”，也在汗流浃背的夏日里穿着毛衣棉袄演绎“瑟瑟发抖”；他们说“戏比天大”“救场如救火”。他们就是“秦腔人”，行走的“陕西名片”。群像：累并快乐着时值五一小长假，恰巧从4月29日的第一场演出开始，都是大晴天，气温一度达到29度。记者跟随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青年团的大巴车来到了宝鸡凤翔县，每逢节假日下基层去农村演出，早已是他们的工作常态。下午4点半左右，经过近3个小时的车程，到达了凤翔县。“这里就是西府，秦腔在这里很受欢迎”，郝团长对记者说。“车不等人，必须准时到达，记住5点10分就出发，化妆，晚上《龙凤呈祥》，8点半准时开戏。”一下车，一位团领导就严厉叮嘱大家。每个人从登记入住、收拾行李到下楼，没有超过半个小时。每天上午10点半演出，这意味着大家7点就得去后台准备化妆，下午安排折子戏，晚上继续是重场本戏。记者算了下，早中晚三场戏，中间间隔大约2个小时，大家要卸妆、吃饭、再化妆，其实是没有多少休息时间的。有的人，几乎一整天都有工作，索性就不卸妆了。有一次，一位唱花脸的演员带着妆去吃饭，几个小孩指着他笑道，“吓死我们了！”他也跟着嘿嘿一笑，冲记者讪讪地说，“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演出传统剧目时，包头，大概是演员们最痛苦的事情了。为了不让衣帽假发在表演时掉下来，需要尽可能紧的把它们用一圈一圈的绳子勒在头上。记者体验过包头，紧紧的绳子绑在头上和鬓间，不过几分钟已经觉得供血和供氧不足，头疼欲裂。而一本戏演完，大概是3个小时，最短的折子戏也有30分钟。并且从4月29日到5月1日这三天，气温很高，日照非常强烈。“哎呀，刚才我差点晕了，晒得很，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觉得台下一片发白。”青年演员李小青转场休息时，一边擦汗一边对即将上场的另一位演员说，他此时正在饰演《状元媒》杨家将，是需要文唱武功两方面表演的，而武将是要“扎靠”的，必须穿戴厚厚的棉背心把肩膀撑起来。11点多，气温已是要破30度的样子，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不得不迅速重新换一个打底的衬子（专业也称“水衣”，为了防止汗水将戏服上的刺绣损害，演员们会把白色水衣贴身穿着）。从舞美到乐队，从主演到龙套，每个人都是顶着高温工作。秦腔是一种艺术，也是一项“体力活”。 “累虚脱”、“热中暑”、“冻感冒”，是他们经常会遇到的状况。而5月1日晚上演出的《锁麟囊》正是李君梅担纲主演，不巧的是因为食物过敏，她还在演出前输液。这让记者想起曾经采访的一位秦腔团团长说的，“拔了吊瓶再去唱”，“下了台打吊瓶”也是他们的常态，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戏比天大”。结束一天的演出，坐上回宾馆的大巴，基本上也就晚上的近11点了，虽然大家口中喊着累死了，但大巴里还是充满着谈天说地的笑声和一天的小故事，或者讨论着彼此今天的演出感受。下乡：戏迷是“秦腔人”的一部分“不单在白鹿原，整个关中和渭北高原，乡村演戏集中在一年里的两个时段，是农历的正月二月和伏天的六月七月......原上某个村子演戏的乐声刚刚偃息，原下灞河边一个村子演戏的锣鼓梆子又敲响了，常常发生这个村和那个村同时演出的对台戏。”这是陈忠实先生在《我的秦腔记忆》里描写的一个乡村唱大戏的场景。而秦腔也确实在乡村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每天上午10点才开戏，但8点一过，就已经有戏迷到了场地以求占到最佳位置。到9点，所到观众都已经超过画定的场地了。演出期间的最高温度达29度，特别是中午时分，日照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睛，一大批观众坚持坐在烈日下观看，使出“十八般”武艺，打伞的，用广告纸折帽子遮阳的。来得晚的没有好位置，就站在自家的摩托车上，也有不少人干脆带着全家老少坐着农用三轮车奔赴戏场。名旦李君梅曾刊文对乡村观众有这样的描述：他们是一群不习惯鼓掌的人，但这并非是戏不受欢迎，恰是他们最原始和羞涩的感情。每每看到戏迷们想尽办法钻到后台偷偷观看我们化妆，那种质朴而亲切的眼神，总是让人心里温暖，再累也能满血复活。戏迷也成为“秦腔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下乡演出，舞台是简陋的，荒地里用木板搭台子。在1日晚上演出的《锁麟囊》快要结束时，刮起一阵风，荒地上的风沙肆意飞起。“正在唱，吃了一嘴的土”，下场后她对同事笑说。而简易木板搭建的舞台，凹凸不平，一个大幅度的下跪动作，少不了磕着碰着。记者在后台看到这样一幕，两个演员正在开玩笑打趣自己腿上的青斑谁的多，谁的图案好看。李君梅曾经告诉记者，有一年冬天演出，下起大雨，他们却要演夏天，穿着薄薄的衣服。荒地上搭建的舞台也开始漏雨，观众们也快被淋透了，但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他们没有离开，一直盯着舞台观看。演员们就是被这样的热情鼓舞和感动。但下了台后，一位大妈拉着她的手说，“我娃咋这么瘦，唱那么高的声音，那么冷，是怎么使得上劲儿的。姨不看了，看不下去了，把我娃们都在舞台上冻成这样了。”“他们是不会用掌声表达喜爱的人，但你能感受到最淳朴的感情，受到最大的鼓舞”，李君梅刊文。“我们每年下乡演出100多场，每次下乡一般都不会低于3天，戏迷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基本上节庆日子，我们都会把戏送到老百姓身边。”郝团长说。团队：一个家里三个儿子一场戏需要三个工作组配合，演员、乐队、舞美，而舞美也涵盖灯光师、衣帽师等岗位。“我们就像一个家里的三个儿子，是一个整体。”一位舞美师傅对记者说完，拉上了帷幕，将背景幕布从荒野换成了花园。而他的同伴，则迅速将早就放在旁边的桌子搬起，放到了帷幕后需要布置的场景，幕前的表演还在继续，他们的工作需要在几秒钟之内完成，以便准确切换场景。“我看到你们在以最快的速度扛桌子搬椅子，累么？”记者问。“我们习惯了，而且这个工作真的很有意思，过足了戏瘾。不管什么工作，只要自己觉得它有意思，那就不会那么累了。 ”冀师傅说，并给记者推荐陈彦长篇小说《装台》，说自己一直在读这个书，作为做相同工作的他，也很有感触。宋老师掌管着团里的衣帽，每场戏开演前为大家准确及时的准备好每个角色需要的帽子，是他的工作。郝团长告诉记者，团里的很多帽子其实是宋老师自己做的，而有这种手艺活儿的人，在陕西已经寥寥无几了。“这是芝麻官的帽子，这是武官的帽子，这是宫女的帽子”，宋老师如数家珍，对记者讲起每个帽子的角色象征，抚摸着自己亲手做的帽子，他总是笑意满满。晨晨，是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乖巧女孩，为演员们化妆是她的主要工作。但接水、买饭也都是她很热心去做的事情，“其实最辛苦的是演员”，晨晨在听到记者夸赞她勤快时，指着一位刚下场换妆的演员说。大家一下台喊晨晨，都已经成了习惯。也许正因为共同辛苦，大家都很相互体谅，忙碌的时候，你帮他化妆，我帮你换戏服，你给我带饭，我帮你打水，你病了我照顾，你累了我捶背，已经成为这个集体最漫不经心的“常态”。传承：80后的秦腔style马丽是团里的一名80后演员，青春靓丽，聪明活泼，笑起来眼睛会乌溜溜的转。这几天来，她被安排到最多的工作就是跑龙套，在乐队工作的85后马季打趣说她“今天终于有一句唱词了哈”引来一阵哈哈大笑。年轻人总是活力四射，在后台里是活跃分子。在大家都疲惫不堪时，总是被这些“开心果”们舒展着神经。主演们在台上开始一大段唱时，总是会听到这些年轻人们在后台也跟着唱，或是学习和纠正自己的唱法。一边跟着舞台上的“前辈”们哼唱，一边忙碌手头的工作，成了这群年轻花旦小生们的“标配”。马丽告诉记者，她觉得最难的是把握角色的内心活动，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把这个吃透摸准，好好学习；记者好几次在后台看到，80后须生大庆，一有空就会对着手机里自己演的《金沙滩》的视频学习和思考。而在这几天的戏迷中，总是有年轻的身影，记者见到最小的一位才5岁。小女孩趴在最前面，脑袋搭在舞台边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的故事。她自然听不懂诗词般的戏文，但一个上午的戏，她都没有离开过。新生代的演员与新生代的戏迷，就是秦腔传承下去的前提。“秦腔人”也必将会走得更远。后记：作家程海在缅怀陈忠实先生的一篇文章中这样描述他，“真真实实，纯纯朴朴，爱喝西凤酒、爱抽老卷烟，爱听秦腔戏。”而陈老先生也曾在文章中写到，“我记不得看过多少回秦腔戏了。有几次看戏的经历竟终生难忘。”如果不是秦人，可能很难理解秦腔在民间的那种情愫和羁绊。这是被黄土培植的艺术，它是有血有肉，有枝有叶的，它的根深扒着厚厚的黄土，在唐宗宋祖时期，也在开放、多元、丰富的今天，开出美丽的花朵。而秦腔对于“秦腔人”来说，也许已经不是一种工作，他们大多从十一二岁开始学戏，走入这个行当，一直到老，秦腔早已经成为他们生活乃至生命的一部分。（文/王丽 图/张波）(责编：李静、王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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