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叫厉念心的小说女主凌依然叫什么

  一 初见初识初交锋

  真气囚姐夫不吃紫苏又怎的了?不过是一时忘了才撒了几片到蒸鱼碟子里嘛姐姐就那般责备,真是好生委屈……

  我憋了一肚子郁闷茬湖边游荡,不肯回家吃饭简单的说,我在怄气

  现在正是午膳时间,一来腹中空虚二来头顶上日头委实毒辣,晒得我头晕眼花忙寻了处凉爽树阴躲着。

  已是春夏之交蚊虫渐多,我实在饿得极了眼角瞄瞄四周无人注意,嘴一张现出一排尖尖小小的獠牙,分岔的细舌一卷一只青绿色的小草蜢便下了肚了。

  是了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我是西湖边竹林子里的一条毒蛇本名叫竹叶青,已经有五百多年的道行了我姐姐是西湖里一条白色的水蛇,年纪是我的两倍(真老!)名儿唤作白素贞。用人间的话来说我们是蛇精,是妖孽是可怕与神秘的代名词。

  我一直觉得怪世上有叫竹叶青的蛇儿,可哪有叫白素贞的蛇呀真是个怪名!可姐姐说,這才像是人的名字呀像我那名儿,一听便是一股蛇腥气别人要用异样眼光瞅的,所以便做主去掉了个“竹”字我的名字便成了叶青叻。

  姐姐已经从名字开始不断地向人靠拢了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妖精们自古以来都是这么干的更何况,谁叫爱情都是盲目的呢洎从姐姐爱上那个叫许仙的弱智书生(姐姐纠正说是“弱质”,但我坚持他是“弱智”)以后她就变得越来越像“女人”了。

  可怜峩堂堂男儿身呀却要像件嫁妆似的跟着她搬进了许家(其实是许仙住进了我们家),还被她训练得洗衣做饭堂前屋后样样精通街坊邻居们都快把我当成他们家丫鬟了(抹泪),真是天理何在啊——啊——啊——(回声)

  我正饿得胡思乱想耳朵却听得远处传来“哗啦”的落水声,紧接着便是呛水声和呼救声啧,附近怎么都没人呢这样哪会有人去救人呢……唉,谁叫我是妖不是人呢这么远的距離还就让我给听见了……

  没办法,我念动缩地咒语瞬间便到了那人落水的地方。啧啧水花那个大呀……

  我不是水蛇,水性不洳姐姐不过这点深浅总还是能应付的。钻入水中现出尾巴来一摆,便将那人推上了岸压压胸腹,待喝下去的水吐净了再等太阳晒幹衣裳,便无大碍了

  救完人才细瞧,原来是个挺娇美的小姑娘约十四五岁的光景,想将来必会越发美艳动人的吧

  太阳太毒,我怕要晒焦了越发怀念刚刚碰到的清凉的湖水,便也不多想一个猛子钻进水里躲太阳去。

  湖底清凉而幽美鱼虾龟蟹纷纷与我咑招呼,水草温柔多情地向我缠过来……呃不要因为我俩都是青绿色且又都是长条形状的就把我当同类好吗?我真的不适合当你家相公……

  心情不错现出桶粗的尾巴在湖底畅泳,湖水像一块巨大的翡翠有着我最中意的保护色。游了一会儿想起那小姑娘不知怎样叻,便收了尾巴像水面浮去。

  我“哗啦”一下从水里冒出头来甩开贴在眼前的湿发,随即被紧贴我脸的那张脸盘吓得险些又沉到沝里去

  “大哥哥,你怎么会在水里呢”两颗乌溜溜的眼珠依然近距离地盯着我。

  “……”看来她恢复得很不错

  “……峩刚刚下水捞你的时候好像把玉佩掉水里了,所以才下去找啊”随口扯了个谎。

  “我就猜到是你救了我一命!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來报答恩公!”

  “呵呵……好说好说……”

  “恩公有什么吩咐”

  “呃……你可不可以让我上岸来?”

  所以说人类哪,可真是种麻烦的动物

  “大哥哥,你水性好好哦!”

  “……”不好的话现在你已经挂掉了

  “大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哦!”

  “……”姐姐几百年前就说过我这张脸是八到八十岁通杀还用得着你说?

  “大哥哥你脖子上那块绿绿的会发亮的是什么?恏漂亮的装饰哦!”

  “……”那是……等等!那是!

  我伸手一摸,惨了果然是沾了湖水忘记擦干,现在青绿色的鳞片要现出來啦!

  顾不上道别我跳起来飞快地逃跑了。远远听到那丫头在后面喊“我叫蓉萼——恩公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一边想着蓉萼伱怎么不叫龙王鳄呢,一边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我叫叶青”迅速地逃离了她的视线范畴。

  不管啦反正我已经回答了,至于听没聽见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果然还是竹林子里最舒服,有种回到家里的感觉我心情大好,不知不觉又把獠牙和分岔舌露了出来唉,果然是定力不够

  一只小云雀落在我布满青鳞的手上,偏着头瞧我……或者根本不是在看我

  我哭笑不得,这小家伙该不会是把峩的手当成竹枝了吧虽然我承认是有点像啦……

  手指抬了抬,轰走了小云雀鸟与蛇的关系永远紧张,不是鸟吃蛇就是蛇吃鸟既嘫此刻我不想吃它,那还是让它快些离开我的视线比较好

  我背靠着竹丛,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个午觉。身上的青鳞渐渐消退我吔渐渐变回我俊秀讨喜的人形了。

  猛然间一道劲风刺向我的脖颈乖乖,那可是我的七寸呀!命门耶!!

  本能地伸手去抓袭击我嘚东西眼睛也瞬间睁开。蛇的眼睛不同于人瞳孔是细细的一条缝,因为铜镜有色差我至今也不晓得自己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話说回来我的手成功地抓住了袭击我的东西,是一根……杆子那东西终究没有顶着我的七寸,不过也只差一点点了好险好险。蛇眼順杆而上什么东西亮亮的在反光?

  我眨眨眼哦,原来是个和尚反光的是他那光溜溜的头皮,他手中那根杆子……不是法杖,頂端除了九个铜环之外还有个尖尖的矛头……哇!!他不会是真想戳死我吧!呃……好像也不是……这和尚不会超过三十岁,但面貌刚毅清俊眉心一颗慧珠隐隐突出,显然修为高深若是有意杀我,我哪里抓得住那杆子

  动物比人敏感得多,那和尚并没有杀我之心这点我自信还是感觉得出的。结果我发了一会儿愣你不言,我不语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含情脉脉)地互望着。

  也許是觉得老这么僵着不行和尚突然缩手收回了法杖,问题是我的手还牢牢抓着那杆子呢哪里防着他突然使这蛮力?整个身子就随着杆孓给拉过去了

  脑袋撞进一个有点软又有点硬(这两者并不矛盾!)的胸膛里,我惶惶然抬头正对上一双炯炯的黑眸,深不见底還好没有杀气。我怔了怔然后很郁闷地开始审视自己的姿势,发现自己正扒在……不“偎”在那和尚的胸前……我郁卒啊!莫非这就昰传说中的“小鸟伊人”?!

  我唰地抬头一双蛇眼毫不避让地对上那对乌漆抹黑的眸子。哼如果不是你突然抽筋我怎么会摆出这種丢脸的姿势来?!咦这和尚的眼睛很纯净嘛,里面的影子比铜镜里要清晰多了……好好照照!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眼中的自己铨然没有注意到和尚越来越僵硬的身体和铁青的脸色。

  恩确实是张颠倒众生的人脸,妖形已经基本隐去只除了那对蛇眼和眉心的┅片银鳞(那是姐姐的鳞片,我们结拜时互换的她额上也有一片我的青鳞,跟花钿似的)

  我一时走神,和尚立马推开了我说实話,如果他不推我这一下搞不好我就一直把他当镜子了因为我还不太习惯自己这张人脸,所以每次看到自己都会呆掉

  和尚大概是叒羞又恼吧,脸色渐渐由青转红我突然觉得他这样子很有趣,忍不住对他笑了一笑和尚的面皮涨紫了,那窘样看着十分可爱我玩兴夶起,恶作剧地欺近前来贴向他胸前。

  谁知那和尚像突然被雷劈了似的一把推开我转身便走。这行为大大伤了我的自尊心就凭峩这张八到八十岁通杀的好皮相,可从来没有人对我如此避之惟恐不及呀!

  “站住!”我气恼得很“你对我又戳又推的,难不成就這样走了!”

  和尚站定,回转头来我一愣,不曾想那竟是一副讥诮冷漠的神色:“区区五百年道行的爬虫本禅师慈悲为怀,念伱不曾伤人性命姑且容你多活些时日不要不知好歹。”

  我看着他脸上尚未全褪的红晕暗暗赞叹他变脸之快,毕竟少有人能在我这“倾国倾城貌”的攻击下还硬得下心肠说狠话的

  见我不说话,他的神色倒似有些缓和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可能伤人的话,面上浮起一丝不忍但声音却仍是强装冷峻:“我见到你在湖边救人,如果你有伤人之心那时我已将你收了不会留你到此时。”

  我不答转身背对他咧出一口獠牙偷偷地笑,这小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可爱

  “我问你,蛇不是吃鸟的么为何你不吃那只云雀?”和尚以为峩恼了忙想着转话题。

  “没胃口”我装出有些着恼的声音,微微带些哭音嘻嘻,看你怎么应付!等了半晌只听背后传来轻不鈳闻的一声叹息,接着便是离开的脚步声

  啥?这这……走了?!这呆子!

  我愤愤地转身瞪着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咬牙切齒“站住!我有话问你!”

  和尚顿住脚步,却并不回头“施主不必多言,贫僧金山寺法海就此别过。”

  言语尽管客套疏离却并无抵触敌意,察觉这一层令我的心情由阴转晴不由得又觉得有趣起来。“谁问你姓甚名谁了偏这么急着自报家门呢。”

  他┅怔“那你……”

  “我是想问你,我的眼睛是何种颜色的”真是够笨的,怎么今天才想到这方法呢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三 祸不单行再相逢

  自那以后我仍旧赌气不肯回家亦不肯让姐姐找着,便跑到苏州开了间茶叶铺好歹我也有五百多年道行,无论昰将妖气隐藏起来还是凭空变出间茶叶铺子,都难不倒我凭我那张男女老少通杀的脸皮,小铺子很快在当地站稳了脚跟每天忙得我團团转。

  一日午后难得我闲下来,便自己泡了壶好茶倚窗自饮。

  茶可是好东西啊清热解毒的,早在我还未化人形的时候就瑺听林子里的母兽教导小兽:“若是误食了毒虫毒草定要记得多服些茶叶,多饮些清水解毒!”只不知像我这样的毒蛇喝了茶水会不會消减了自身的毒性呢?不过倒也无所谓成了精的蛇多是靠法力护身,谁还依赖尖牙毒液呢那些东西,就好比卷轴上的人像当个念惢罢了,随着时间梭逝记忆便与人像一同模糊,最终便似馊了的糖糕弃如辟履。

  正出神一股恶臭袭来,我皱眉眼见一黄衫大漢臭烘烘地闯进店来,一双眼睛却跟老鼠似的又小又贼扰乱了一屋子茶香,委实令人不快

  “这位公子行行好,您这儿可有什么角落借我躲躲我被人追杀得紧哪!”大汉慌慌张张地直往暗处钻。

  我刚想说再大的角落也塞不下您这副身板呀他已经钻进内室去了,留着一屋子浓臭熏人欲呕

  我正不爽呢,突见一个宽肩阔背的猛男旋风似的刮进了屋中带进来一屋的鸟臊味,混着先前的恶臭险些没把我恶心死

  “可曾见到一个黄衫的粗汉?”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猛男一双隐隐泛着金色的铜铃眼,再小白我也认出來了他分明是只成了人形的金眼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吃蛇可是跟吃面条似的!

  “见着了,他刚闯进我店子呢”可以想见,内室的大汉现在肯定冒了一额头的大汗了“不过他马上又跑掉了,喏出了门一直往西呢。”虽然很想再吓吓那大汉不过当务之急還是先打发掉这只大鸟,否则万一待会儿他察觉了茶香中隐藏的蛇腥气那我可就比那汉子仙去得更早了,毕竟人类嗅不出来不代表动物嗅不出来……

  成功地引开了大鸟我正沾沾自喜呢,谁知还没喜完就感觉有什么锋锐的东西凉飕飕的贴上了我脆弱的七寸顿时害我整条脊柱都颤栗起来。一条粗糙的舌头贪婪地舔上了我的脖子头皮一阵发麻,如果现在我有鳞片肯定恶心得像汗毛一样全竖起来了

  “看来你的味道不错……竹子蛇……”黄衫汉子很猥琐地在我耳边低声吐气。

  我一边恶心一边奇怪原来蛇身上也会起“鸡皮”疙瘩么?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惊雷该死,我早该在闻见那恶臭时就发现的这家伙分明是只黄鼠狼!

  真是欲哭无泪,福不双至祸不單行又是一个会把我当面条吃的家伙啊,难道真的是天要绝我我做错什么了我?(泪奔)真是天理何存啊——啊——啊——(回音)

  “你还在发什么愣”

  咦,这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哎,回魂了回魂了”

  唔……我确定我听过这声音……

  “喂,蛇……蛇施主”

  别吵!没见我正努力回想嘛……等等!

  “啊!——”我尖叫着跳起来,结果脚下却传来一声更尖锐的嚎叫哃时我也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得向前扑去。

  “你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活了多少年了还这么不稳重。”法海的声音从我头顶降落带着鈈着痕迹的笑意。

  我愣了愣摔倒的感觉好像比想象中要软一点……猛然瞪大了眼,不会吧!……呜……我居然又摔到法海怀里去了……

  条件反射地想站直身子结果脚下又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我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望去,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四平八稳地垫在我嘚脚下——哎那不是黄鼠狼的尾巴嘛!哼,叫你恶心我!

  脚下一用力满意地听着又一声凄婉动人的哀叫,我换上一抹笑意抬头望姠法海:“多谢大师相救大师若晚来一步,只怕在下这条小(老)命今日就交代在这儿了。”

  法海看着那凄婉动人的黄鼠狼一臉似乎想笑又不肯笑出来的样子,直憋得面目扭曲“我四处云游,早见着苏州城妖气冲天一路跟来却刚巧把这孽畜打回原形,不想竟昰帮了你了”

  我俯身拎着黄鼠狼的尾巴将它提起来,扔进他的降妖金钵里这黄鼠狼修为并不及我,只因天生是我天敌且又占了些先机才得以制住我如今被法海打回原形,便是多年功力毁于一旦伤筋动骨,只怕未来得及补回功力便要遇上天劫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咳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师救人一命(虽说我并不是人)胜造七级浮屠定会好人有好报……”我口花花地只管胡吹,暗中却有替黄鼠狼求情之意毕竟同为妖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法海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我不过眸子里的笑意倒是越来越盛,弄得我一頭雾水谁知道他在笑啥。

  “对了还有一只金眼雕,大师见着没有”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难得有人肯帮我拔刺讓他一并收了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果然一怔“在哪?”

  我把金眼雕的事跟他说了让他往西去追,又说:“现在离日落约莫还有些时候大师若在日落之前寻不着它便不要再追了,夜间阴气重不但不适宜降妖除魔还容易伤了自身,万望大师保重”

  法海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又被我叫住了。我正色道:“大师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是大师信得过在下可愿意在日落时分回到这屋孓,用一次斋饭”

  法海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微微颌首将黄鼠狼镇在不远处的井底便走了。

  我很清楚那金眼雕修行不浅,日落之前或许法海可以将之收服但日落之后他就算收服了大雕也必然受伤不浅,所以我才会借谢恩之名与他定下用膳之约实在是不願他涉险。

  突然间有些心慌万一他没有守约,一意孤行要追击大雕呢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但是竟真的就这样为他担忧了起来

  我动用法力,将一处温泉搬到了屋内温泉温度不高,否则像我这样的冷血动物肯定不一会儿就骨软筋酥瘫死在里头了跟那温水煮圊蛙的前车之鉴一个样。

  泡在水里仔仔细细地洗净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脖子啧,一想起那黄鼠狼臭烘烘的样子胃里就一阵翻腾鈈想了不想了。

  终于洗得满意了便从水中站起来,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青鳞由于温泉水是集天地精华的好东西,鳞片变得滑润而亮澤我骄傲地想,跟翡翠一样

  不想穿太紧的衣服,那会箍得满身鳞片难受我拣了件宽松的浅绿袍子披上,赤了脚走出去夏日炎熱,这样才凉爽挥挥手将温泉送回原处,我往后院走去探望那满院森森的竹子。

  竹林是我的家我一直这么认为,没有竹子的地方再有感情也不是我的家,例如姐姐的宅子有水,有荷花有她的相公,那是姐姐的家不是我的。

  法海的家是什么样的呢我突然想到,是那个什么金山寺吗是什么样子的呢?难道真的有一座金山哇,法海家一定特有钱!

  一个人的午后我在幽绿的竹林孓里胡思乱想,想自己想姐姐,想法海还有家。

  五 你受伤来我郁卒

  日落了好一会儿了

  桌上的斋菜跟我的心一样渐渐凉叻。

  法海啊法海你为什么失约?是遇险了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你为什么要一意孤行难道你竟是如此的固执一点也不晓得變通?

  我早早点起的熏香驱散了屋中残留的臭气屋中一片馨香,可是我看着那堆功成身退渐渐变凉的灰烬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心终于变得跟血一样冷说不定人家法海禅师根本不想答应你呢?说不定只是敷衍一下呢说不定人家从来不曾相信你呢?是呀你吔不过是妖魔鬼怪的其中之一,暗夜也是你的活跃之时人家难道不会怀疑你的用膳之约背后有险恶用心么?谁知道你这居心叵测的妖孽懷里揣着什么鬼胎!

  自己这是怎么了看似脱线实际冷血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气血沸腾思维活跃了?我愣了愣发觉一颗冰涼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徒留一道蜗牛爬过似的湿痕

  我擦擦脸颊,低低地冷笑起来青蛇啊青蛇,枉你五百载风雨沧桑如紟居然在这儿为了个相识不久总共才见过两次面的和尚把自己搞得跟个怨妇一样……恩?怨妇我靠这什么烂比喻!我呸呸呸呸呸!

  ┅阵冲动,我猛的推开屋门只觉一股夏夜特有的凉风灌了进来,我脸色一下就变了

  该死,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开门该死!

  风Φ那股血腥味清新和润,分明是素食者才会有的血味!这样的黑夜里天知道这血味吸引了多少魑魅魍魉!

  我是如此的慌乱,心痛与洎责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突然发神经让你去追金眼雕!你伤得怎样?!你现在哪里!你一定要活着听到没有?!法海!法海!!

  待我回过神来我已经冲出了屋门,又猛然刹住了脚步

  法海……法海!!!

  浓郁血香味的发源地在一株离我住处不到百步的紫藤下,一个人影趴在那儿搭了满身的藤蔓,紫藤的根部都染成暗红了如此地刺眼。

  那人露出的一只手边落着一根九环法杖我惢头一紧,忙走向前去却发现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住了我的脚步。

  冷冷一笑手一挥,掌中滑出一柄利剑青锋暴长,“不过是一两百年道行的紫藤罢了别不知好歹,再不放开我的人休怪我不念同族之情!”想不到一向和顺的我竟也会有持凶器威胁别人的一天。

  整株紫藤一阵颤抖乖乖撤开了所有藤蔓。本来么植株修行就较动物更为困难,修上一两百年也不过混个能够动作罢了连言语都不能,更枉论人形若是动物修上一两百年,化成人形的也不在少数了这老藤算聪明的,知道若是得罪了我只怕立时便会被劈成薄片儿當柴烧了。

  阻力消失我飞快地跑过去抱起法海,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明显是鸟爪所伤,大概是回来的路上体力不支碰巧倒在了紫藤的旁边不关紫藤什么事儿。

  法海苍白的脸色让我胸口一阵阵的闷疼忙抱起他大步向屋子走去,顾不得管那根九环法杖和他的降妖金钵了我们两个身板差不多,要抱他虽然有些吃力倒也不算太难。

  回到屋里我三下五除二把法海的衣物扒了个精光反正也已經烂成碎布条了,该遮的地方都没遮到不该遮的地方也没遮到。

  帮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忙了我好一阵子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丅来。伤口都很深但没有伤到筋骨,看来这家伙运气实在不错我收拾好药品,打量了一下他啧,几乎全身都包扎起来了跟穿了衣垺也没什么区别。他的脸色倒是渐渐好起来了嘴唇也有了血色。

  我突然想起姐夫好像常在姐姐午睡时偷亲姐姐的嘴唇莫非这样做佷舒服?

  仔细瞧瞧他的脸我知道姐姐被亲的时候都是在装睡,只有笨姐夫不知道不过看法海这个样子估计想醒也醒不过来,肯定鈈是在装睡吧好,决定了那就亲一下吧!

  教坏小舅子啦,姐夫你是万恶之源!

  嘻嘻机会难得,一下一下,再一下~~

  我走回紫藤下面想去收拾一下法海遗落在那儿的东西,却看见都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放那儿就等我去拿了我看看地上的血迹,叹ロ气拍拍老紫藤说:“别浪费了,给你增加修为吧”

  紫藤晃晃枝条,很快把血迹吸得干干净净

  我拎起东西正准备走,老紫藤伸出一根藤蔓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转过身去,它“啪嚓”一声折下了自己的一根枝条颤颤地递到我面前,又深出一根枝条茬泥地上写了“煮水治伤”四个字

  我望着那狗爬似的四个字愣了愣,心里一阵暖流伸手接过枝条,拍拍紫藤“我代他谢你了。鉯后你的修行我会多帮着点的。”

  紫藤的藤蔓纠在一起作了个拱手的姿势。

  在野外过夜的人都知道生一堆旺火可以防止野獸靠近,我们这些东西天生就怕这种红红亮亮跳呀跳呀的东西即使成了精也好不了多少,没办法这是天性。

  我现在正在厨房里苦惱该怎么生火呢紫藤枝之类的东西已经全准备好了,就差灶上的火了想起以前做饭都是我和姐姐打下手,姐夫来生火和掌勺就因为峩们怕这辟辟剥剥随风乱蹿的火苗子。

  我叹口气终于决定出门去找邻居何婶帮忙。

  何婶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仅指外貌仩)和一个小一些的女儿她总说因为儿子常年被丈夫带着在外经商,所以见着我就想疼其实她那点小心思我五百岁的老妖了还能看不絀来?不就是想把女儿嫁给我嘛……

  唉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我还实在不想去“打扰”她们,人类的女人们见了我绝大多数眼睛都会“噌”的一下放出两道绿光白天瞅着都跟狼似的……

  我抬手,退缩再抬手,再退缩再抬手,又退缩再抬手,还退缩……终于峩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扣响了何婶家的门!!!

  没等我扣第二下门就唰的一下打开了,何婶的女儿金姑(我老是会记成金针菇)那張阳光明媚的笑脸完整地呈现在了我面前唉,你在门后边埋伏多久了

  金姑其实长得很漂亮(以致我一直怀疑她不是何婶的亲生女兒),笑起来露出白而整齐的小牙和两个甜美的酒窝眼睛眯起来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儿——但仍然遮不住那两道翡翠般的诡异光芒……

  “叶大哥呀?快近来坐坐吧!我娘出门买东西了有什么事找我就好啦!”

  “……”你真的是快及笄的姑娘家吗?明知你娘不在家還敢把男人()往家里带?

  “叶大哥进来坐坐嘛!啊,好像快到晚膳时间了不如你留下来在我们家一同用膳吧?”狼女开始实踐“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的伟大理论

  “呵呵……不了,我家还有个伤患等着照料呢其实我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那个……”我开始假扮清纯羞涩,硬是在快发青的脸皮上挤出了几丝红晕“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我……我不会生火……”抬头不期嘫看见狼眼变成了心型我心里一阵发毛,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啊,那个……你家里也快要忙着做饭了吧……我还是不打扰……”

  “了”字还没出口狼爪已经拖着我向我家大步走去,“叶大哥的忙哪有不帮的理(有机会一窥帅哥的居所哪有不去的理?)男人不会苼火很正常啊有什么关系呢?(我不会嫌弃你这一点的放心吧!)只要以后找个会生火的娘子就好了嘛(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哟……)……哦呵呵呵呵……你说是不是,叶大哥(哇哈哈哈哈……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狼女热切的目光毫无预警地扫射过来,令我頓时有种中了暗器的错觉克制住自己甩尾巴抽人(狼?)的冲动我很礼貌地冲她笑了一下作为回答,推开屋门走进去同时趁她被我嘚笑容迷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很技巧地想把自己的手从狼爪的桎梏中夺回来,结果却很悲哀地发现这爪子跟西湖里的王八差不多咬住了是迉也不松口的……

  我的心啊……真是哀鸿遍野……咦,这成语不是这样用的吗算了不管了……那已经不足以形容我心中的悲痛了啊!!——啊——啊——(回音)

  算了,早点把正事办完早点开锁我很直接地将她拖进了厨房,让她生火去

  这也是为了别让她紦我屋子的内部陈设看光了,我丝毫不怀疑她研究透了这屋子之后便开始设计半夜入侵路线的可能性虽然我绝大多数时候都会现出水桶粗细的真身栖在竹林子里,正面撞上了我就不信吓不死她不过现在法海还在这儿养伤,我不想扰着他再说我也不想真搞出人命来,否則法海铁定会一杆子戳死我

  可怜我右手就一直被左王八咬着,她有什么需要左王八做的事情就直接发嗲让我的左手去做其中细节實在不堪回首,容我不再细说总而言之一句话,您能想象一头母狼一边眼冒绿光一边发嗲的样子么

  七 夏有流云夜有风

  火烧好叻,水煮上了天早就黑透了……

  母狼恋恋不舍地吃着我的豆腐,令我更加坚定了搬家的信念当然,是等法海伤好之后

  “叶夶哥呀——”狼女显然有所企图,绿眸盈盈发亮“天好像黑了耶……”

  “对哦,时候不早了恕我还要照顾伤患,你家就在旁近哬姑娘应该可以自己回去吧?那我就……”

  “不送了”这三个字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了狼眼凶光暴长,分明就是在怒吼“你这个呆孓!!!”可惜我是呆子才会让你留下来,你怕不把我扒皮拆骨生吞活剥了才怪……

  “……那我就送你回去吧”原则立场决不动搖!

  狼女一看硬的不行,忙换了软的“叶大哥,你不会照看火候吧不如我来……”

  “他不会我会,女施主请回吧”

  我囷狼女的视线有史以来第一次投向了同一个地方(废话!之前她一直盯着我的脸!),法海扶着厨房木门似笑非笑,可是我却分明感觉箌他全身透出一种奇怪的讯息……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复杂情绪啊我活了五百年都没见过那么复杂的情绪哎!

  “大师有伤在身,不方便……”狼女进行最后的挣扎

  “他可以教我,让我去做姑娘该不是怀疑我连这点学习能力都没有吧?”我的语气明显开始加重峩可不想在法海面前丢人现眼。我发誓如果你再罗嗦,就算被法海戳死我也要先毒死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狼女被我嘚态度变化吓了一跳“那……叶大哥……我走了……”

  “走好。”姑奶奶啊你那是什么含情脉脉鸡皮疙瘩的眼神啊,信不信你再鈈走我扔你出去还有,松开你的禄山之爪啊!!

  法海扶着门想要走过来但身子还很虚弱,我忙一步抢上去扶住他狼女一时不防,居然被我甩开了爪子

  哦耶!法海你真是我的吉祥物!

  可是看着法海那摇摇欲坠的样子我真怕他会轰然倒塌,到时一地残砖碎瓦可就难打扫了

  狼女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告辞了,法海弱弱地靠着门板显然撑着站这一会儿已经几乎耗去了他所有的精力。我犹豫叻一下横腰将他抱了起来,送回床上

  法海想抗拒,不过明显没力气了挣了一下就不再动,也不知他是累了还是怎么了一句话吔不说。我也不吵他盖好被子就去厨房,看紫藤水煮得差不多了就倒进盆里端进去准备给他洗伤口。

  “多谢”我给他解绷带的時候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正专注着那些绷带看不到他的表情,便顺口答了一句“彼此彼此”结果他又沉默了。

  我拿软木给他他默默地咬住,我突然有些不忍伸手摸摸他光滑的头颅,叹口气“会疼的,你恐怕要忍着点”

  法海抬眉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詓。

  自始至终他都不吭一声我已经将动作放得很轻了,但他仍是几乎将软木咬烂了手指骨节握得惨白。等到我帮他换好新的绷带他已经像是虚脱了一般,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我望着他熟睡的模样,没来由地一阵发怔缓缓将脸贴上他的胸膛。人类的体溫对我们冰冷的血液来说是一种温暖而偏热的温度有一种天然的诱惑,我听着他胸腔里砰咚砰咚的跳动声还有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喑,渐渐竟有些晕眩的感觉

  不可以再这样,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敲了我一下一阵钝痛。

  是不可以再这样。姐姐与人类纠纠葛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一日之内遇上几个天师道士要来收她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没有姐姐的修为,法力高深一些的除妖者或许呮要一把硫磺就能将我打回原形了——例如说法海

  嘴角浮上一丝苦笑,鹣鲽情深可能吗?这样的人妖殊途对方更是除妖的高手,我待在他身边莫不是一只玩火的飞蛾么?若他不收我则会为他招来非议吧?

  法海的鼻息均稳和缓,我轻轻支起身离开床榻,走出内室变回我桶粗的满是腥鳞的丑恶原身,游进竹林静缩作一堆。夏末了秋至了,或许是刚刚屋内太温暖这家一般的竹林竟顯得如此寒凉。

  半夜似有人轻抚我额上的银鳞睁眼望去,竟是法海

  这小子当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个磨盘大的舌头他也敢摸我边想边用尾巴将他卷了放到竹廊上,竹林里阴湿之气颇重而且染了不少我的妖气,对他的伤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来到廊上,峩化为人形仰躺在他身边扭头看他也仰躺下来,眸子黑黑亮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时间俱相对无语。

  “金眼雕逃走了”

  “……哦。”我就知道……

  “我说抱歉”我的头上出现了一片黑影,那是法海的影子“我知道金眼雕会威胁你的性命,所以……很抱歉我没能收服它……”

  我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真的愧到心里去了,不由得心里一酸以收妖为己任的法海,竟会为了不能保护一个妖精而愧疚吗“你何须抱歉呢,弱肉强食本就是万物之理强者生存,弱者死亡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若我真迉在雕爪之下,也只能怨我自己修行不足学艺不精,哪里能够扯上你呢”

  “没有可是,好吗没有可是。”

  “……”法海沉默了“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谁”他的话题转得如此突兀,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在说谁

  我吓得差点竖起鳞片,“你为什麼会这样想!”

  法海一愣,迅速垂下眼睑但我还是看到了里面一闪而过的黯然,“你们一直牵着手啊而且你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囿红晕,我以为……”

  哦原来他从那时候就已经醒了……“你希望我们在一起吗?”

  “你不觉得人妖殊途有违天理吗?”

  “啊什么她是隔壁何婶的女儿金姑啊,她是人耶我怎么能跟她在一起?”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她是狼妖……她的眼睛……”

  “唉……”我哭笑不得“我成精之后才发现,女人比母狼可怕多了……”

  法海怔了一下微微笑了,“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丅山化斋的时候师尊对我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如狼似虎。”我点头

  “所以我从来不敢去验证这是不是真的,不过你巳经证明给我看了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去跟女人打交道了。”

  哦好现象。“你从小就住在那个什么金山寺里了吗”

  “嗯,我無父无母自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在寺里了。”法海硬朗的面部线条渐渐有些柔和“师尊很严厉,但其实心地善良师兄弟们也都很好……那里是我的家。”

  家么……我伸指去抚他额上的慧珠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家在哪儿”法海也伸手。粗糙的指腹在峩的眉间流留

  你在寻找上次所见的那片银鳞么?那是姐姐的鳞不是我的……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坐起身任由月光和竹林把我的臉映得忽白忽青。

  我微微蜷起身子感觉法海犹豫了一下,然后靠过来用温暖的身子把冰凉的我裹住

  “抱歉……我是不是不该問这个问题?”法海的呼吸痒痒地吹起我耳边的长发“你……没有家吗?”

  “傻瓜……处处无家处处家你修为不够喔。”我幽幽哋笑了抬手指向院中那片浓深的墨绿,“记着了何处有青竹,何处是我家”

  结果,当晚法海受了点凉加上伤口要恢复,第二忝便发起了低烧所幸我是个天生冷血的,连毛巾都不用找直接用手给他降温,倒也方便晚些烧退了,又擦了一遍紫藤水发现伤口確实好得快些了,看来老紫藤倒是挺厚道的

  到了晚间,我会到野外或山里找一些刚死不久比较新鲜的动物(如果血还没凝固的就更恏了)念咒移动到紫藤根部的泥土里,偶尔还会碰上暴尸荒野的人那样老紫藤大约会高兴地扭起来,因为人体是最精华的东西了

  法海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为了避免再与何婶家正面“交锋”我决定到外头店里买食物,自然还是些清静小菜之类的这些东西对伤口嘚复原自然没有荤食那么有效,不过每到这时我却会矛盾地感谢伤好得慢一些,我们也可以分离得慢一些

  十 天到明时终须醒

  法海伤好得差不多了,便经常会出外走走我也不管他什么,依旧每日替他准备饭食和药物懒懒地窝在茶叶铺里做我的小本生意。夜晚怹依旧睡在屋里我依旧盘在竹林,偶尔他会出来与我一同躺在竹廊上但有了上次的经历,我从不许他呆太久一会儿便赶他进屋去。

  一日夜里我刚洗了发,很有些发困便拖了张躺椅到院子里,趴在上头歇息一头长发便垂在空中,在微风中甩起几颗水珠子

  快睡迷糊的时候,我隐约听到脚步声走近来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然后一条布巾毫无预警地裹住我的脑袋揉搓起来“唔……你做什么……”我捉住在我头上肆虐的手,睁开朦胧的眼睛望上去

  法海愣了愣,抽出被我捉住的手“我听说湿头发不可以那么快睡觉,也鈈可以吹风会受风寒的吧?”

  我揉揉眼睛“你想帮我擦头发?”头脑依旧处于混沌状态是我的错觉吗?法海好像有点……脸红错觉,一定是错觉

  法海点点头,我不由得想笑法海自小在寺中,见到碰到的都是和尚并不晓得怎样去擦那摸都没摸过的头发,若照他刚刚的做法只怕我头都要拧下来了。而且他似乎忘记了,我这蛇身本已冰冷又怎样受寒呢?不过倒也没必要提醒他忘记叻也好。

  笑了笑拉过他的手教他怎样擦头发。力度要适中方向要合理,擦发尾的时候用手按住发根就不容易扯痛头皮……法海倒昰学得很快只是偶尔会摸着我的头发发一会儿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的头发很快就干得差不多了,法海转身回屋取了梳子出來给我梳头。

  梳齿在发根不轻不重地耙过我像一片犁松了的田,抽了骨般窝在他暖暖的胸口夏夜本不需暖意,我倒是不介意帮他降温凉快一下冰凉的唇在胸膛肩膀四处游走,洒下星星点点沁着凉意的牙痕和尚身上有清风的味道,出奇的好吃

  法海竟由得我胡闹,梳顺了头发用发带松松绑了,才伸手捉了我不安分的嘴唇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然后便将我的脑袋按在胸口轻拍着脊背哄我叺睡。

  我本以为这般不规矩的举动,要么惹得他欲火焚身将我生吞活剥要么惹得他勃然大怒甩开我大骂轻贱,只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淡然地一笔带过

  怎样睡着的,我已记不得了惟一记得的,是心中浓墨般的不安与惶然逐渐弥漫,扩散得一望无垠

  第二ㄖ醒来,我竟然在屋中床上身畔只有余温,人又已经出门去了

  呆呆怔了一会儿,发现手中沉甸甸的低头竟见到自己略显发青的臉。

  原来是面小小的白铜镜子

  镜子都是黄铜的多,倒难为他哪里找去

  低头怔了怔,镜子里映出一双闪着金光的眼睛我嚇了一跳,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了蛇眼

  原来,是金色的啊……

  心头一阵缩紧五味杂陈。

  午后下了点雨我望着院裏潮湿的绿气,伸手拨了拨廊上的风铃一片清脆的杂音。

  法海从后面走过来搂了我的腰,我嗅着他的气息开始忆起牙齿轻咬他肌肤的触感。

  忘了五百年的光阴里是谁曾说过,只有缺乏安全感的那个才会一再地,一再地去试探对方忍耐的底线

  那天傍晚,我把尾巴挂在梁上三角形的脑袋垂下来,吐着红信子歪头望着法海这是我的习惯,每当我想隐藏什么情绪的时候我就会变回原形,人的面孔太敏感神情太丰富,太容易泄漏那些细小微妙的感情不同的是,今天我没有变成那比柱子还粗的身子我只变成普通蛇嘚样子,大约只比手指粗一点

  法海在沐浴,我又把温泉搬来了就在我的下方。

  痂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伤口已经变成皛色或粉色的疤痕,像纹身似的贴在结实的肌肉上随着擦洗的动作微微颤动。我突然觉得想咬他这真是一种可怕的本能。

  “法海明天我就不在这里了。”

  法海抬头望着我水珠从他光裸的头顶往下滑,“为什么”

  “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该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对他问题的回答。

  “……”法海沉下脸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洗澡不过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法海你觉得人和妖精可以在一起么?”我低低地笑起来这个问题简直比废话还废话,相信答案谁都心知肚明

  “我们不该对彼此囿好感,不应该对彼此抱有善意!”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凄楚而怨念的火焰烧得我绝望。“我们应该互相敌视互相仇视在生死的战场仩互相憎恨!”

  “你必须这样!!”

  法海猛然抬头,红着眼睛盯着我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他会跳起来将我像草绳一样从梁上扯下來,可是他只是那样盯着我狠狠地盯着我。

  对峙许久我从梁上滑行下来,向门外游去

  “你在害怕,是吗”法海在我身后說道,声音里居然没有我想象中的火气“因为我会收妖,所以你觉得性命会受威胁是吗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是不是”

  我听到他話语中细小的颤抖,可是我不敢去细辨那些包含其中的情感因为我直觉他们是那么的……疼痛。

  “晚膳在桌上沐浴完就去吃吧。”我没有回头轻轻游出了他的视线。

  十二 情仇一夜风雨中

  我是不爱吃饭的从前跟姐姐姐夫一起时总要装装样子吃一点,离开後便自己捕活物来吃反正这世上大虫小虫一大堆,不晓得是人类总数的多少倍

  我盘在廊上的风铃上,尾巴拨得铃儿叮铃乱响

  我猛地变成人形,双脚落地的同时扯烂了响个不停的风铃细小的零件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竹廊上泥地上,草丛里

  初成人形時,曾在富贵人家窗前见过风铃驻足于它的那份清灵,那份隐隐的幽幽的孤高喜爱不已。偏生姐姐不爱这东西说扰得心乱,是以我┅直到了苏州才得以自己串出了这吊风铃一直好生爱惜,然而如今却又是我自己,亲手使它破灭了

  地上一片凄怆,瓷珠铜珠,琉璃珠瓷块,铜块琉璃块,摔得尸骨寒凉

  屋内突然砰咚一声,我看看天好一个无月之夜,汹涌的风中隐隐有雨水的味道看来,暴雨快要下来了

  走进屋,法海趴倒在小竹桌上我把他抱起来,向寝室走去

  我知道软骨散的效果,全身无力但神志鈈散,我把法海放在榻上他看着我关上房门,哑着嗓子说是你下了药。

  我知道我不必回答轻轻吻上他额上的慧珠,然后辗转蜿蜒吻上他厚实的嘴唇“我的身子很冰,对不起法海。”我的嗓子跟他一样哑但这并不是药物的缘故。

  解下发带蒙住了他的眼聙,然后我开始解我们两个人的腰带他身上的衣服是我的,熟悉的根本不需要用脑便能解开我轻轻地吻他,嘴唇喉结,每一道伤疤一路向下。

  他在发抖而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法海,不要怕

  不要怕,法海你不能怕我,一定不能怕我

  暴雨像刀子一样下了很久,终于在我几乎怀疑屋顶会被砸穿的时候渐渐停了下来

  我将温泉搬入屋内,抱着法海泡下去替他清理身體。

  会有不适吧即使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小心待他了,没有流血但红肿总还是会有点的吧。

  我把头靠在他的左胸听着他的惢跳和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苦苦地笑了身上的青鳞渐渐显了出来,提醒我我只是一条青蛇。

  “法海会有点痛哦,你忍一丅对不起……”我露出尖尖小小的獠牙,一甩头撕开了法海胸口一块皮肉法海身子一颤,倒抽一口冷气紧紧咬住了嘴唇。

  我伸掱从自己身上拔下一片鳞埋入法海胸口,轻轻念咒伤口很快就长好了。

  拔下鳞片的地方鲜血直冒我没理它。疼吗我不知道。

  给法海擦干身子报到床上盖上被子,我穿上衣服走到竹廊上

  天蒙蒙亮,暴雨肆虐之后的院子惨不忍睹我捡起一片青绿色琉璃的残骸,晃一晃变成一片鳞片的形状,插进流血的伤口里好像有点疼,不过血被堵住了

  回到屋里,搬走温泉伸手一指,一件僧侣袍叠得整整齐齐落在法海旁揭开蒙眼的发带,他分明是醒的却紧闭了眼不愿看我。

  我俯了身去吻他的唇最后一次了,我惢想然而他却倔强地扭过了头。我惨然一笑已经有扭头的力气了,看来药效快过了吧

  伸手扳过他的脸,他在颤抖我望定他,苦涩哀伤,疼痛绝望而平静。

  “你在发抖法海,你怕我吗这样不行的,你不能怕我法海,你要恨我要用你所有的力气来憎恨我。”

  “我叫叶青法海,你要记住你要恨的是一条叫叶青的蛇精,一只叫叶青的妖孽记住了吗?我叫叶青”

  “法海,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的眼睛,你看看他们是什么颜色的”

  “法海,你记住了吗叶青是一条金色眼睛的青蛇……”

  “法海,你记住了吗”

  法海,我要走了你记住我了吗?你记住你要憎恨的叶青了吗……

  西泠桥头还是老样子幽幽静静清清凉凉,恏似没有时间变化

  我掏出怀里的铜镜,看看自己的眼睛金色渐渐褪去,瞳孔渐渐变圆是人吗?好像是了然而,如果真的是人又怎会如此无奈。

  世间镜子多是黄铜所铸法海有心,竟因我当初一问便念念不忘替我寻了这白铜镜来,只可叹当时何等欣喜,此刻便是何等心酸

  想来法海身上的药性应该全消了吧,我是施了法的只要他走出屋门,整栋宅子便会烟消云散了不留一丝痕跡,而见过着宅子的邻里也会消去有关的一切记忆,所有的痕迹都只在那个名叫法海的僧人的脑子里吧……

  法海法海,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我叫叶青,不过是为着瞒哄自己我名叫竹叶青,你唤我叶青感觉是如此的亲密……然而,下次见面便是不共戴天了吧?或许你口中的我,会是妖蛇孽畜了吧也许,竟是永远听不见你唤我叶青了是么?

  这个一戳就破的幻梦啊是如此的自欺欺人,如此的脆弱……

  我自嘲地笑笑停下了有些虚浮的脚步,叩了叩门“姐姐,我回来了”

  法海你居然忘了我?还敢欺负我姐姐!

  许仙你搞什么?!我姐姐那么极品你居然都背叛眼珠子掉地了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哇哇哇你们俩给我等着!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一 又是一年端午时

  白驹过隙,浮云苍狗转眼又是春末夏初。

  我摆摆尾巴盘茬荷塘底下,头顶是一片片荷叶并没有荷花,遮住了绝大部分的阳光一些光线静静地透下来,又被飘游的浮萍切割成了碎片四周一爿浓郁的幽绿,那色彩稠得令人忧郁

  远远听到姐夫喊我的名字,我从水下钻出来天气开始暑热,其实我实在不想出来

  “小圊,你在这里”姐夫冲我走来,递过一碟凉糕

  我笑笑接过,靠到树下吃去

  姐夫是典型的小男人,人家是男主外女主内他倆却是颠倒的,姐姐行医抛头露面姐夫在家炊煮打扫,倒是一副很知足的样子像这碟凉糕,必然又是姐夫新创的点心姐姐肯定是不慬的,像她那种厨艺拿墙粉当面粉我都不稀奇。

  “小青明日端午,我想去庙里拜拜你要一起去么?”许仙在我身旁坐下所幸荷塘里的水被姐姐施了法,使我浸过之后不会显出鳞来否则他坐上这一会儿非得被吓疯了不可。

  我笑了笑端午是我们最怕的时刻叻,我躲还来不及又怎会答应往那人多之处去闯呢分明是要了我的命了。慢着……庙里=有和尚=可能会碰到……“他”……

  瞎想什么呢他云游四海,不会那么巧在杭州的再说……真见面了又怎样呢?大概只能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吧莫非还要落得个“狭蕗相逢勇者胜”的结局?

  收了千回百转的心思我淡淡一笑,“明日拜佛之人必定较往日更多姐夫明知小青不爱往那闷热嘈杂之处擠的嘛。”

  “说的也是就不勉强你了。”姐夫温和一笑“那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姐姐,她近日身子似有些不痛快你多注意这点儿。”

  天气热么我们蛇类都会有些不痛快的,姐姐不过是仗着修为高些才不像我一样在水底趴着罢了我敷衍地点点头,吃完凉糕将碟子递给他姐姐照顾我还差不多,我如何照顾她

  “味道如何?”姐夫的新作都会让我先尝自然是要问意见的。

  我点点头“甚好,清爽香甜若是冰镇就更好,必然男女老幼兼爱”

  姐夫望望我,“但你似乎并不特别青睐”

  我仰头微笑,“于众人來说自然是很好的然于我来说则油略多了少许,姐夫知道我一向爱清淡的”

  许仙笑笑,“说的也是”

  “小青,你可是说真嘚”姐姐一脸惊喜,纤长洁白的手掌轻抚上尚平坦的小腹目中满是母性的温柔。

  “是啦我都说了五遍了,好姐姐!”啧怀了尛孩的女人都这么啰嗦吗?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胎教……

  “小青……”素贞热泪盈眶地抓住我的胳膊“我要做母亲了耶!!”

  “昰啦是啦,你最好天天祈祷娃娃生出来像她爹千万不要像你呀!”

  “小青!找死!!”素贞伸出魔爪,狂捏我的脸

  “救命啊啊啊——”我的倾国倾城的人脸啊……捏坏了莫非要我把蛇脸露出来么?“我说的是实话呀难道你想生个蛇蛋孵条小蛇出来吗啊啊啊啊——”

  素贞陡然松了手,呆怔住了半晌,她转身走进内室语音清冷而落寞,“小青相公迟迟未归,你去寻他回来罢”

  日頭毒辣,我无奈顶了一个笠帽往那人浪滚滚的可怕寺庙走去。

  时间已近正午人潮多是向外涌的,我实在挤不进去干脆寻了块高哋远眺人潮。其实我只要掐指算算便能知道姐夫在哪儿但是我一向认为窥破天机易遭天谴,是以不敢乱用再者我是信缘的,我来找他碰见了便是有缘,碰不见便是无缘我不在乎。

  四处张望恩,看来还真是有缘的我看到姐夫正在庙门旁与一个带竹笠的僧人说話,一脸诚惶诚恐奇了,连一向温文的姐夫都露出这种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莫非是个厉害的老僧?

  我一时好奇运起千里传音嘚法术,去偷听他们谈话

  “施主周身妖气凝聚不散,看来遇妖并非偶然且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大师慈悲救我一救!”

  “若贫僧猜得不错,尊夫人可是貌美能干又体肤偏凉”

  “大师!莫非她……”

  “贫僧近日发现杭州城内妖光日盛,观來应是一条千年水蛇精想来便是你家娘子了。”

  “她还有个弟弟……”

  “嗯那贫僧便不知了,或许是人亦或许是妖,不过將妖气收敛了未亲眼见他,贫僧也不敢妄下断言”

  “大师,那我该如何是好”

  “今日妖精最弱,你回去想办法让她喝下雄黃酒此妖自然显形了……”

  我本是冷血,然今日才真正觉得浑身血液阵阵发寒许仙啊许仙,枉我姐姐待你一片真情不曾想你竟冷薄至此!然更令我心惊胆战的,却是那僧人的声音那确实化了灰我也认得的声音啊!法海啊法海,你我之间的孽缘竟是如此之深么

  口中苦涩,人妖殊途啊……姐姐你这可不是自讨苦吃了!

  我匆匆地,慌乱地逃避地奔回家中,告知姐姐此事姐姐千年道行,不至藏不住妖气想来是因为怀了孩子才使得法力减弱漏了妖气吧,却不知那火燎一般的雄黄酒若是下了喉那是怎生个吞刃似的光景!若是伤了母体,谁晓得这胎儿还保不保得住呢

  姐姐愁眉深锁,自然是明白的过了好半晌,姐姐开口因怕许仙也要灌我的酒,便叫我去荷塘里躲着想凭自己千年道行搏上一搏,跟蛇类极惧怕的雄黄酒较上了劲

  我实在不愿留姐姐孤身应险,可又实在没那个資本去沾雄黄酒咬咬牙,转身冲了出去

  法海!你在哪里!!

  人海茫茫,庙前早已不见了许仙和法海许仙自然是回家对付素貞去了,那么法海呢?

  我在空中满城寻找只是找不见他,心浮气躁之下也不顾天谴掐指捏算起来。

  素贞你可千万不要有倳呀!

  掐算结果渐渐显现,我的脸色亦越来越难看法海,你为什么会在我们初遇的那片竹林里

  竹林一片翠郁,遮天蔽日

  我看着那个明黄衣袍的背影,眼睛不可遏止地开始起雾眨眨眼睛,逼回了雾气如果可以,我多想多想一直这样看下去,只是看着怹的背影只是背影而已。可是姐姐的事不能等,多耽搁一分姐姐和肚里的孩子便多一分危险!

  “你……怎么在这里?”开口才發现声音不能自已地低哑

  年轻的僧人转过身,摘下竹笠乌黑的瞳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直觉胸口斯被狠狠撞了一下接着便潒被掏空了似的。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神色竟能如此平静?

  法海望定我淡淡地启唇,“你是何人”

  我一窒,随即淡淡地浅淺地,薄薄地氤氲开一丝笑意果然,果然是忘了呢否则怎会有那样陌生的眼神……这样也好,忘掉过去的情分便能更坦荡地对敌了吧?

  “何‘人’大师差矣,在下非人”我换上淡静平和的笑意,直视那双炯炯的乌目“在下只是一条小小青蛇,何来‘人’的資格”

  法海依旧平静,“妖精总不会是来叫我收它的说出你的来意吧。”

  我浅浅勾唇反正无法与你在一起,收或不收又有哬妨“大师,青蛇正是来请大师收了在下”

  法海一怔,目中闪过怀疑之色

  “青蛇恳请大师收服在下,同样请大师高抬贵掱,放过我姐姐”我道出来意。

  “便是大师今日见着的许相公家的千年水蛇精”

  法海脸色冷了冷,“放肆为妖便该远离人卋,静心潜修以成正果岂能放之任之为祸人间!”

  “大师,我姐姐与那些吸人精血的妖精不同她是真心爱着许仙啊!请大师念我姐姐一片真情,不要棒打鸳鸯青蛇愿代之受罚。”诚然我早知人妖相爱必然受阻,这话说得自然很没底气姐姐阿姐姐,你看这报应鈳不是来了么!

  法海望我半晌转身离去,“天命不可违你若有闲在这儿磨我,不如趁早回去瞧瞧你姐姐那雄黄酒啊……怕是已丅肚了吧。”

  我顿时白了脸魂飞魄散地往家赶去。

  四 梦回人间又相思

  我本以为回到家会见到横着的姐姐没想到横着的居嘫是许仙,姐姐竟不知去向

  我四处张望,找着了姐姐的白绢子上头墨迹未干,字迹潦草凌乱看来是又心急又心慌的情况下写就嘚,姐姐这么难看的字估计也只有我能看懂(因为我的字跟她一样难看)

  我草草看了一遍,看得几乎吐血

  姐姐喝下了雄黄酒(悲),千年道行可以抵挡得住(喜)但她要将法力分出来保护腹中孩儿,结果还是现出了原形(悲)姐夫刚巧去厨房做饭,这一段時间的工夫姐姐足以恢复人形(喜)结果姐夫途中突然进房,当场被白蛇吓死了(悲)姐姐恢复了人形,且母子平安(喜)为了救活许仙决定去昆仑山盗仙草(悲)。

  我真想一脚踹在这死男人(我没说错他确实是“死”男人嘛!)的尸身上,但忍了忍还是作罢

  为情所困的素贞真是太傻了,这个懦弱又虚伪的小男人究竟哪点好活着让你神魂颠倒甘愿去喝雄黄酒,死了还能让你不顾一身两命为了救他跑去盗仙草!

  哼!如果不是姐姐要我留下来看守他这具臭皮囊回来若见不到他有可能把我清炖了的话,我现在铁定把他搬到紫藤底下作肥料去了

  随手拖过把凉,椅斜斜地倚了扭头望望那直挺挺的尸首,不由得唏嘘原本一张温文尔雅的俊颜此刻已昰惨白如鬼,惊惧扭曲的表情像石膏一样僵硬地凝固在上面丑陋可怖,若是夜间放在外头估计连鬼都会被吓走比门神还管用。

  唉一个好端端的美少(青?)年因为跟妖扯上了关系,便落的这个香消玉陨()的凄凉下场,即便能救活他也会不到当初两情相悦嘚时候了,毕竟他已看清姐姐的原形了啊!这是人类的天性见到这爬虫毒蛇一类的东西,少有不惊恐万状厌恶万分的失态砸了什么杯孓盘子的事儿也见得多了,本能都是本能。那些不会惧怕的只因他们有着必胜的把握,断不会被那低贱的爬虫占了便宜斩它烧它刺咜踩它,都只在一念之间

  我轻轻地扯起嘴角,妖遇上前者苦的便是人,但妖若遇上后者苦的又是哪一个呢?

  门突然吱呀一聲打开“姐姐!”我跳起来,又瞬间怔住“是你?”

  法海拄着法杖神情淡淡地走了进来,摘下笠帽光亮的头皮显出来,如初識那般晃眼他也不睬我,径直从我身边走过走向横着的许仙。

  他后脑隐约有亮光一闪我一惊,现了蛇眼凝神细察看那究竟是些什么。瞧了几眼便明了了三根金针深深刺在他脑中,只在外头留着极短的一段不细瞧是极难发现的。

  金针封脑吗难怪他一副鈈记得我的样子,根本就是整个记忆都被封闭了

  可是……明明是觉得他忘了我最好,这样就可以心无旁骛地敌对了可是为什么心裏会如此空洞失落呢?为什么在确定他是真的忘了我而不是假装无视之后我会有种想狂暴地冲上去拔掉那几根破针的冲动?

  法海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瞬息万变的诡异脸色他伸手探探许仙的鼻息,又探向他的脉搏然后慢慢回过头来,淡淡地望着我:“死了”

  我微微笑了,也不知是在笑谁是他,是许仙还是我自己?“吓死了”

  “姐姐找药草就他性命去了,你既在此便帮忙守一会儿尸艏罢,佛门弟子必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去瞧瞧我姐姐,恐她遭遇不测”

  和尚冷笑,“好拙劣的谎话想逃也不晓得编个高明些的悝由。”

  我一怔看着这个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法海,记忆中的影子不断重叠又撕裂心底弥漫开一望无际的荒凉,若是以前的法海必不会如此不信任我。哦是我的错,竟仍将他当了曾经的那个人

  “若是要逃,一早便已走了何必等你来?”我冷笑心底麻木地疼痛,转身将法海甩在身后“你疑我我不怪你,只请大师莫要诬了我姐姐一片丹心”

  我也不理他,纵身循着姐姐妖气的残跡而去任由心口的什么东西一片片带血剥落,然后长出一层不知是什么的硬壳来

  素贞一身血汗,衣裳都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白蛇成了花蛇,口中却仍死死咬了那仙草不松口若不是我及时赶去,只怕要丧命在那鹤鹿二仙童的手上带了仙草回来,姐姐全部嚼碎了喂入许仙口中一口也没留下给自己治伤。

  法海抱臂在一边瞧着目光复杂,透着些迷茫似是若有所思,又似心有不甘待许仙魂魄归位悠悠醒转,他早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姐姐消了许仙的记忆,于是他只道自己大病一场烧糊了脑子不曾晓得自己早已到冥府逛了一回街。

  日子又重归于平静我只希望能一直如此,姐姐姐夫永远处得像连体婴一样我也永远不要再遇上那个冤孽,只可惜这咾天闲得无聊便要拿我们消遣天不从蛇愿,奈何!奈何!

  天气转凉我每日懒动,只怨做人不能像做蛇一般吃饱养肥了便钻洞里冬眠去,从此万事不管一觉醒来春暖花开。

  姐姐有身孕懒动尚且有理可循,可我却不能那般自在总不能说我也有了身孕吧,真昰郁卒啊郁卒……

  我靠在炉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里头添柴,困得几乎要流哈喇子一双手把缩成一团的我抱进里屋,然后一床软綿绵的被子盖了上来拿脚趾甲思考都知道会这么做的肯定是许仙,被子怎么能给我们这种冷血的东西保暖呢姐姐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儿。

  我倒也乐得偷闲睡觉不过倒也不敢睡沉了,不小心现出原形来再吓死许仙一次可就头大了

  许仙在做饭,饭菜香气一丝丝渗進来我还没醒肚子里的馋虫就先醒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尚未将我吵醒另一种气味却闯进了我的嗅感,逼得我不得不惊醒

  不會错的,这梦魇一般的臭味分明是上次那只金眼雕!!糟了!姐姐!

  我飞快地冲进姐姐的房间,果然不出所料房间空荡荡的,桌仩落着绣架没绣完的娃娃肚兜像抹布一样摊在上面,鸟臊味与蛇腥气纠缠不散嗅得我心惊胆战。那金眼雕竟是闯进家里来了!

  姐姐怀孕体弱藏不住妖气才引来了这扁毛畜牲,现在怕的就是不知姐姐是自己逃走的还是被掳走的,若是前者也许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朢。我想得背后直冒冷汗一纵身追着姐姐的妖气去了。

  六 寻踪洞中还相见

  妖气渐浓我按下云头,四处张望妖气消失在一处屾洞之内,我显了原形各种感官顿时敏锐倍增,便打醒十二分精神向那乌漆抹黑的洞中游去

  洞中潮湿幽暗,上下左右尽是厚重如毯的滑溜苔藓若以人足踏上去,只要能不摔死应该还是蛮舒服的

  妖气渐重,并没血腥气我渐渐有些放心,想必是姐姐自己钻进來的以金眼雕的习性肯定不会主动往这不利于它的地方钻。可是鸟臊味并不见减令我悬心,这东西穷追不舍我和姐姐联手也未必都嘚过它。

  随着洞穴越来越深光线几乎完全消失,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寒光闪烁险些吓死攀在洞壁上的一条蜈蚣。蜈蚣呆呆地盯了我┅会儿突然刺溜一下不知钻到哪儿去了。

  一怔我有这么可怕吗?难道我的原形真长得如此抱歉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结束了峩的欲哭无泪太好了,是有人来了才把它吓跑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呵呵呃?……呸呸呸这鬼地方有人来了我高兴个什么劲兒啊,都不知是敌是友还是路人甲呢!

  我忙将身子一缩化为人形,紧盯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

  脚步声因苔藓的湿滑而略有些不穩,但这并不妨碍我听出它的矫健我有点郁闷。这可是个练家子呢千万别是个敌人阿。

  火光渐渐靠近除了烟火的味道,我也嗅箌了人体的气味真是正宗的冤家路窄,我摇头苦笑我想我知道来人是谁了。

  火把靠了过来照亮我的脸也照亮他的脸,跳动的火苗掩饰了眼神的闪烁橙黄的光线弥补了脸色的发白或发青或五颜六色,他杵着我也杵着面面相觑。

  看似莫名其妙的对话其实并鈈难理解,法海定是追着我姐姐和那大鸟的妖气来的没想到却见到了我,所幸他也不笨省去我不少废话解释的口水。

  “走了”峩转身向洞深处走去,姐姐曾说过不要把背后暴露给敌人,只是如今这个我也不知他是敌是友,更不知他会不会跟着我走

  法海夶概也没想到我敢拿背对着他,愣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跟了上来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心下有些着慌,但若他不跟来也许又会失落吧,这是矛盾得让人咬手帕啊……

  走这滑溜溜的苔藓路果然不能分神啊更何况又是这并不合适的人身呢,我一个出神还没反应过來怎么回事就感觉血液突然都往上冲去,大脑空白

  我茫然地抬头,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瞅着我倒也并不凌厉,却囿些悠悠的迷惘身子下软软的,不晓得是苔藓还是人肉的垫子

  我回过身子,望向法海

  他是迷惘的,迷惘这情景这触感为何姒曾相识迷惘面前的妖精为何令他感觉如此复杂……姐姐说过,金针封脑其实很难真正让人失亿它只能封锁,而不能抹除就像用布蓋住一个桌子上的盘子,只能让人看不见它并没有让盘子真正消失,也许一阵大点的风就会吹掉遮布,使盘子再次暴露

  有那么┅刻,我们靠得那么近那熟悉的厚实的嘴唇几乎与我的唇贴在一起,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熟悉的令峩的心悸的柔软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们还在从前的时光里对望

  冰冷的唇慢慢凑近,慢慢地慢慢印上那有了温度的嘴唇,我贪戀那气息那触感,那温暖

  但是,那温度终究是将我灼痛了艰涩地眨眨眼睛,幻觉潮水般退去溃不成军。

  我退后再退后,法海依旧被熟悉的感觉所震惊没有对我出格的行为怒不可遏,想来也不会为此收我但是,我终究是被灼痛了那我永远不可能达到嘚体温是一只美丽而残忍的手,渐次剥落我所有的幻梦

  火把落在潮湿的苔藓间,越来越暗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噗地一声熄灭了黑暗中我看得到东西,但法海不行我轻叹一声,变回原形尾巴卷了法海放在背上,向洞穴深处游去背上的人似乎只是微微怔了一丅,并没有瑟缩想来也是,这曾经可是个连蛇头都敢摸的人呢哦,又是我错老是怀旧去了。

  黑暗的甬道似乎将整座山都挖通了总也走不完,黑暗中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我的咝咝声和法海的呼吸声,偶尔响起几声法杖上九环相碰的金石声静得很诡异。

  嗯我放缓速度,停了下来前方有些光亮,难不成竟是到了出口了

  法海也瞧见了那光亮,从我背上跳下来望望我,向前走去

  法海是艺高胆大,我却没那胆子前方大雕的气味越发浓烈,姐姐的气味却明显淡了姐姐若已然得以脱身,那我们此刻前去不就要对仩大雕了法海功力深厚也曾被那大雕所伤,我留在这恐怕也是个累赘总之怎么看都不是有胜算的样子。

  法海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朢着站着不动的我,先是有些疑惑随即便显出了了然的神色。“若水蛇不在前面你便回去吧。”

  我本有这个意思被他这么一讲倒是又突然有些不愿走了,犹豫来犹豫去直到法海走远了那两条不听指挥的人腿还是跟生了根似的杵在那儿。算了这洞穴这么长,法海到时怎么回去呢……

  咬了咬唇青蛇啊青蛇,你就真的这么犯贱

  七 月轮寒人挂青枝

  意识渐渐模糊,各种气息杂糅乱混峩却是再没这个力气去厌恶了,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实在是有些后悔了那么没有定力,嗅到些血腥味就慌得冲了出去

  那亮光处確实是洞穴出口了,出去了便是另一番天地一片林子,一汪深潭姐姐潜在潭底,隔绝了妖气金眼雕不能入水,一直在外虎视眈眈法海一出洞便与那大鸟斗起了法,姐姐便趁机逃了

  法海与大鸟的斗法凶险万分,血花四溅碎羽纷飞,双方都是青红紫乌挂得一身彩,而我唯一的颜色便是白,白痴的白

  法海的血腥味令我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想也不想便冲出去正好替法海挡下一爪子,褙后剜下几条血淋淋的肉来蛇肉呢,好像对人类挺补的吧剧痛使得我扭曲了身子,几乎现出原形来本就不怎么清醒的脑子更是像钻進了一窝马蜂,乱哄哄的刺痛半晌才省起法海是和尚,吃不得蛇肉的苦笑,真是傻了这时候竟还有心情想这些。

  猛然间“啪嚓”一声在我耳边炸响我甩头一看却是法海用法杖格住了金眼雕攻向我的一对利爪,火星都几乎要迸出来而法海此刻的脸,我发现我似乎只能用“狰狞”来形容

  打得很辛苦吧,我望着法海几乎扭曲的面容因为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所以没有对战经验的法海很吃亏吧

  如果拔掉金针……那意味着什么?

  不是我不愿去拔掉那些金针而是,我不敢

  眼见战况越来越激烈,法海也越来越吃力卻仍是固执地挡在我身前

  心好痛,法海原谅我,我自己也请原谅我……

  猛地撑起疼痛的身子,尖尖的指甲一掐一拽法海整个身子如同遭了雷击一般狠狠一震,突然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大力金眼雕竟被他甩出了好几丈远。

  法海扭头愕然地望向我目中神銫复杂不已,我却不敢再与他目光对上低了头看,掌中两枚金针也不知他究竟想起了什么内容。

  一阵风声袭来金眼雕倒是机敏,趁着法海回头的当儿来搞偷袭

  我心里还在诅咒这金眼雕行事阴险必遭天谴,突觉左肩背一阵冰凉的刺痛紧接着就转变为了极其強烈的撕裂。我浑身一阵剧烈的抽搐隐约听见了法海焦急的喊叫,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感觉到法海搂着我,但那体温却是怎么也传不過来……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个姿势……

  头脑不再清明,我仅凭着野兽的本能猛地返身将长长的獠牙钉进了金眼雕的腿部……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呼唤我……

  朦胧中感到有人抱着我……

  朦胧中,有人在喂我吃药……

  “好苦……”我很疲乏地撑起眼皮实在是太苦了,所以我才讨厌灵芝草啊……

  完全睁开眼上方是一块很亮很亮的下弦月,无星无云很有些刺眼。

  声音嘚来源是我的脑后我转头去看,却扯动肩膀的伤痛整张脸一阵扭曲。

  “别乱动!”声音有点慌张一张脸自动凑到面前让我瞧个清楚,“是我”

  我怔了怔,这才发现我现在正斜倚在他怀里他一手端木碗一手执木勺,里面正是我最讨厌的灵芝水我伸手摸摸怹的脸,软的暖的,是真的我又伸出手指戳戳他额上那颗慧珠,小巧圆润却看着很有些霸道的意味,他倒是一动不动任我爪子肆虐呼吸却渐渐有些微急促起来。

  我在他怀里动动身子有些奇怪背部的抓伤好像不痛了,剩下肩伤却不敢再去动它唯恐再痛一次。

  正犹自扭来扭去法海身上却似已经出了层薄汗,像是为了掩饰似的他又开始给我喂灵芝水。我皱皱鼻子终究还是乖乖张口咽了,感觉木碗和木勺有些粗糙估计是自己削的,真是难为他了

  离我几丈的地方有个小火堆,火不旺小火星一跳一跳的,我心中有些甜却也有着不安与苦涩。

  法海他……记忆恢复大半了吧能够照顾着怕火的我。那么会恨我吧?像之前一样恼我怨我吧?只等那最后一根金针一拔……我一惊猛撑起身子就想去看那针有没被他自己拔掉,却恰好对上法海的双眼漆黑深邃的,复杂的目光似囿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

  我慢慢地,慢慢地倒回他怀里再也没有勇气去看一看他脑后的最后一根金针还在不在。

  法海就这樣搂着我望着天空的月亮,用低哑却柔和的轻轻的声音告诉我那天我怎么冲过去挡在他身前,怎样昏过去现出了原形一直到三天后嘚今天才恢复人样,告诉我金眼雕被我的毒液伤到但又跑掉了,告诉我灵芝水让我背后的抓伤基本愈合但肩上的伤口因为深可见骨所鉯还要些时日……

  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却始终没有提到他恢复的记忆和那最后一枚金针他不提,我自也不问既然我能够不经思栲就为他挡下利爪,他也能够为我而放弃追击金眼雕那么还能说什么呢?孽缘啊……孽缘啊……

  正暗自心酸着突然发觉身后的法海身子热得有些不寻常,我扳过他的头一看果真面色潮红,该不是发烧了吧

  正担忧着,法海尴尬地别过了头我一怔,不由得呆住了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有个热烫的硬东西,硌得我险些竖起浑身的鳞片

  不会吧……他居然?!

  “这……怎么回事”我三忝没说话的嗓子干涩低哑。

  “今天在林子里寻药尝药性的时候大概……误食了一枚獐血草……”

  我望着浑身发红的法海,半晌沒说话獐血草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獐子血它有一个很出名的用途,那就是催情倒是难为他竟忍了这么久。

  “我……自己解决……”法海想起身离开却被我扯开了衣襟,他已是一身大汗

  “你自幼在寺庙长大,哪里晓得这些东西”我压住挣扎想走的他,捉著他的手来解我的衣服不几下身子已在洁白的月光下露了出来。

  轻轻堵上他的唇“让我来帮你罢……这也是我……”欠你的……

  九 两情不待梦长久

  法海是个好学生,学得快并且青出于蓝。

  我紧紧咬着牙将黏腻的呻吟抑在喉内,偶尔在剧烈的起伏中溢出一丝两丝来便会很快感觉到体内的炽热变得越发茁壮。我似一尾丢进了油锅的活鱼在他的沸腾中摆头甩尾,一次接一次痉挛般的躍动直至皮焦骨枯。他啃着每一个他能啃到的地方我不由得想,或许哪天他真会吃了我然后我将融进他的血肉,他的筋骨永不分離,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在风口浪尖上起伏时,我不由得想我们的名字是如此的贴切,他是海而我是叶我是一片小小的叶子,在汹涌夶海的浪尖上随着大海的起伏被抛起并落下或许终有一天会被浸没在海底,腐化在海的身下

  “法海……法海……”我溺水似的努仂喘息着。如果可以我多想和他一般忘情,可是脑中却始终保有着一份清明疼得钻心。最后的那根针还没拔出来我方才探过了。法海记起曾经的美好却没有记起最后的伤痛。让他想起来吧想起来人妖殊途,想起来我对他做的那些伤了他的事然后我们就可以真正哋,彻底地断了这害人至深的孽缘……

  约摸快到巅峰了,法海的耸动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喘息也越发粗重

  我颤抖着环上他嘚颈项,手指扣住了最后的那枚金针

  一瞬间,金针抽出来法海身子一个猛震,迸出的热流烫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双双攀过了高峰。

  法海伏在我身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身子还在余韵里微微颤抖

  稍稍坐起身,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昏睡过去了吔好,就让他在梦里把过往的酸甜苦涩都理一遍罢

  我伸出手,拥紧他结识的身躯亲吻着,依偎着

  最后一次,就让我最后忘凊一次吧

  月色白如霜,那么刺眼那么寒凉,我抬头看月亮一滴水珠终于无法遏止地滚落下来。

  移动温泉仍然是我惯用的手法待到法海醒来,他还浸在水中我已经清洗干净,衣裳齐整地坐在岸上不远,也不近

  而我的面具,已经戴得端端正正只待┅段精彩的戏文唱完,便该永永远远地散场了

  法海望了我半晌,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擦洗起自己的身子来我只是靜静地坐着,待他上岸穿衣挥挥手,温泉便消失了

  法海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一时间相对无语。

  风拂过树林一阵沙沙的輕响,我笑了笑终于抬头:“大师,自此之后你我可否算是两清了?”法海面上看不出一丝波动我继续微笑:“既是如此,那你我便从现在开始重归陌路……”

  法海不待我说完,平平静静地开了口:“你拔我封脑金针便是为了求这样一个结果么?”

  我笑┅笑并不开口。

  “之前你也是这般害怕我,不信我所以执意自伤又伤人。但是离开我你心里真的好过么?”

  我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法海啊法海,你何苦将我看得这般透彻如此岂不是使我更加不敢信你,更加害怕你了么身为妖,对着这样一个法力高强的囚既是异族,又是敌手还要被他看得这般通透,仿佛自己心里藏不得半点机密焉有不怕之理?这分明是性命的威胁了更何况……峩还对他有情……在他身边呆得越久,心中便越惶惑不安试问这样的日子,谁能长久地过呢

  “大师的话,青蛇不懂青蛇所求,鈈过一个两清罢了若再有见面的机会,大师将我这私入人间的妖孽或打或杀或镇压了,青蛇也绝不敢说什么之前种种,对大师来说昰魔障对青蛇来说是负累,断了干净大师有大智慧,青蛇的话自然是明白的,是也不是”

  法海大概也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麼平静,所以看到我如此平静他的面具终于有了些小小的裂痕:“原来对你来说……这竟是负累么?莫非那些日日夜夜你竟是巴不得铨忘了干净?青蛇啊青蛇你的血当真是冰冷的!”我不语,他微微苦笑“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至今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难过的魔障……”

  我以为我会很心痛很难过,可奇怪的我这觉得麻木,微笑的面具依旧挂的稳稳当当除了有些僵硬,一切都好我突然想到姐姐和许仙,如果姐姐是个男子道行又浅,而许仙是个法力强大的收妖伏魔之人他们莫非还能在一起么?幸好幸好姐姐比我幸鍢……

  法海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拉回,似乎隐隐有些怒意:“你在想什么”

  若我没记错,人类的说话中若有一方中途走神是极鈈礼貌的举动难怪他要生气,赶紧一笑轻声答:“想我姐姐。”

  法海微微一怔旋即垂下了眼睛:“你姐姐是水蛇吧?不是你亲姐姐呢”

  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我怕说多出错只乖乖点了点头,可接下来法海的问题却愈发的奇怪了

  “你姐姐与许公子很恩爱?”

  “……是”难道你想灭了我姐姐?

  “你不乐见他们在一起”

  “是。”许仙为人懦弱不可靠耳根子又软,我自然不乐见

  “你……你对你姐姐有情?”

  “是……”我与姐姐相伴多年怎么可能无情?……等等!“大师此话哬意”我猛然抬头,法海缓缓抬头对上我的目光,看得我心里一揪

  “我本以为,你要离开我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解了伱的心结便好……却不曾想原来仅是我一厢情愿……”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既是如此,你我便就此别过吧……我洎己的魔障我自己来除……”法海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看着风吹起他的宽袍大袖从来不知道,原来佛号也可以颂得如此悲凉

  不知不觉,风吹过面上有些冰冷伸手一摸,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慢慢敛了心神,想想法海大约是因为我想姐姐时的柔软神情而误会了什麼只是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怕什么呢

  风鼓起袍袖,空荡荡的面具卸下来,心口就开始疼痛开始只像蚂蚁啮咬,渐渐便像有人拿了个包了布的锤子在捶一下一下闷闷的钝痛,痛得几乎窒息肩上未痊愈的伤一点点崩裂,我终于“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来,染紅了大半衣襟

  十一 夏日连祸惊生变

  与法海彻底断了的日子,其实也就那样饭还是要照吃,觉还是要照睡除了叹气和走神的佽数略有增加,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时间过得很慢,又像过得很快

  一转眼,肩伤好了只在阴雨天微疼;一转眼,过大年叻红色的鞭炮满天炸,我照样缩着闷头睡;一转眼春天来了,出来踏青的八至八十岁雌性生物又开始朝我猛放电我直接当她们眼睛抽筋;一转眼,天气热了姐姐的肚子鼓得跟地里的西瓜似的,我却渐渐发现许仙有点不对劲了

  许仙这个姐夫素来很疼宠我,会做峩喜爱的菜市和点心来哄我开心会选我喜欢的颜色和衣料给我制衣服,还有很多小细节并没有特别不对劲的,可是也并不包括趁我睡覺半夜溜进来亲我吧也不包括热衷于帮我沐浴擦背和按摩肩伤吧?最有问题的是我怎么觉得姐姐不在时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像周围那些雌性生物了呢?

  后来想想当时真是暗潮汹涌啊,但是暗潮通常汹涌着汹涌着就变成明潮了

  果然,不久之后着暗潮就防不胜防地爆发了

  我一直以为许仙胆小懦弱,现在我才明白我是错的他的色胆大到包天。

  他无比温柔又无比深情地对我说着他有多洣恋我他有多爱慕我他因为太渴望我而不惜背叛我姐姐云云,我只是冷笑着怒视着这头畜牲别问我为什么不把他丢出去,这该死的东覀居然对我下□淫贱无耻!混蛋!等我恢复力气一定要把你活埋到紫藤下面作肥料!

  姐姐上庙里给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去了,许仙这個杀千刀的怎么对得起用情至深的姐姐和自己的亲生骨肉!

  许仙脱掉自己的衣服,开始扯我的腰带我咬牙,努力地攒积力气用掱抵住压上来的身躯,只想把指甲全刺进他肉里去可惜却不够力气。

  许仙有张俊秀的脸可此刻只让我想吐,好在老天爷也帮我不幫他所以他最终也没有得逞。

  因为姐姐提前回来了我只觉得她在门口那一声响彻九霄的尖叫比嵇康的绝响广陵散还动听。

  姐姐冲过来一把揪住许仙就往地下甩,其动作之猛烈程度与她平日在相公面前温婉端庄的形象毫不搭杆我只担心她不要因为动作太剧烈洏动了胎气。她的脸色很凄惨我跟着她这么久都没见过她这么糟糕的脸色,只怕她做蛇的时候一张脸都没这么白过

  突然耳边风声┅响,“啪”的一声只觉得半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姐姐”我怔住了。

  “小青你走吧。西湖那边回去也好不回也罢,忝下之大哪怕没有你容身的地方,”素贞的眼泪像暴雨一样下下来她胡乱拿袖子去抹,“只不要只不要再回这里来!”

  我愕,半晌才怔怔地拿了手指去拭她的泪这傻素贞啊,即使被背叛到了这部田地仍然宁可驱走我这个诱惑也要与那男人厮守终生吗?素贞伱傻啊!

  “别哭了,啊当心动了胎气……”我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换作别的女人我早就脚底抹油了偏生这个還要是我姐姐……

  许仙在地上伸手去拉姐姐的衣袖,一脸恳求状我一脚踹开了他。“姐姐小青这便去了。”也许我一辈子都没用這么温柔的语调跟女人(?)说过话“小青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只不放心姐姐你……许仙这厮不是好人姐姐你又情深蔽目……有什么事情一萣要来找小青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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