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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未归人手游iOS版是一款非常好玩的宫廷养成RPG游戏,游戏中拥有多种丰富的剧情故事,你将在这里体验不一样的游戏人生。

深宫未归人苹果版游戏介绍

宫斗养成小品,多重剧情结局攻略,体验一场步步惊心的爱恨情仇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何以说不得,道不破,此生也曾相依托。

有情人,终成未归客……

是与自小爱上的他逃出皇宫高墙厮守终生;

抑或是在这冰冷的后宫用尽权谋让皇权傍身?

端看天真懵懂的少女如何一步步走向权力中心,

又是如何被后宫的勾心斗角消磨失了最初的本性。

这,即将由妳展开深宫女子爱恨情仇的一生。

深宫未归人苹果版游戏内容

【男主介紹:霸氣皇上-蕭衍】

蕭衍:『妳既然想要這皇位和天下,好,朕都給妳。』

【男主介紹:忠犬將軍-凌崢】

凌崢:『清芷,沒有配不配,我要的只是妳。只有妳而已。』

【男主介紹:風流王爺-蕭翊】

蕭翊:『我願意放下一切,只要妳跟我走。』

深宫未归人苹果版剧情导读

在过去朝夕相处的某个瞬间,妳对我可曾有一分真心?

在我为妳饮下断肠毒药的时候,妳可有一点心疼?

乍醒梦中的妳睁开眼,彷彿看见有人持着利刃朝着床铺缓缓走过来,

突然剑光闪过,剑刃堪堪停在妳心窝前一指的距离,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滴答滴答不停地流下。

妳明明看见这个人站在你面前,妳却永远看不透他的心。

妳想要紧紧抓住面前的人,奈何却与他越行越远……

总是默默地守护着我的那个人,又是谁?

穿越在三大男主间的真心守护,霸气皇主、忠犬将军、神秘王爷...妳终将情归何处,寻得不悔的幸福?

深宫未归人苹果版游戏特色

1、你想把你的儿子养成少将军还是心狠手辣或者是梅竹风骨。

2、皇上的真心值到达一定数量。你后期改变心意想跟着别人走,他不会让你走的。

3、根据皇上的宠爱决定你在后宫的地位。

深宫未归人苹果版游戏全结局攻略

你既然想要这皇位和天下,好,朕都给你。

(重要数值:权势 真心)

十年后,你穿上了金丝鸾鸟九尾绣纹宫服,金鸾轿辇,锣鼓震天,十里红妆

绵延了整个皇城,入主东宫,母仪天下。

(重要数值:城府 人心)

3、一心人 萧衍【木梳】

清芷,你说你厌倦了后宫的你虞我诈,那这样的天空,你可喜欢?

不是不爱江山,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只此而已。

入主东宫,倾尽天下,也不抵他一句,我来接你回家。

我愿意放下这一切,不在报仇,只要你跟我走。

6、青灯古佛了残生【佛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厌倦了宫中的生活。孤身一人也好,

帝宠滔天也罢,皆逃不过一个死字。

一朝春去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你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地方,如一片漆黑漫长的深夜,

你苦苦挣扎哭喊,却再也无人在意。

}

1L送给无上的百度- -

小女子我很不容易。。。

为了一篇文差点就ZC了= =


名词解释,什么是薛定谔之猫、、、

对于斯蒂芬·霍金来说,作为牛顿在剑桥卢卡逊教席的继承人、爱因斯坦之后的物理学界盟主,如果物理学上还有什么事件让他烦恼的话,那是薛定谔的猫。“——谁敢跟我提起薛定谔那只该死的猫,我就去拿枪!”

实验内容:这只猫十分可怜,它被封在一个密室里,密室里有食物有毒药。毒药瓶上有一个锤子,锤子由一个电子开关控制,电子开关由放射性原子控制。如果原子核衰变,则放出α粒子,触动电子开关,锤子落下,砸碎毒药瓶,释放出里面的氰化物气体,猫必死无疑。这个残忍的装置由薛定谔所设计,所以此猫便叫做薛定谔的猫。

看到这就可以了,如果你有兴趣就把后面的看完,没兴趣就跳过去吧。

薛定谔在1935年发表了一篇论文,题为《量子力学的现状》,在论文的第5节,薛定谔描述了那个常被视为恶梦的猫实验:哥本哈根派说,没有测量之前,一个粒子的状态模糊不清,处于各种可能性的混合叠加。比如一个放射性原子,它何时衰变是完全概率性的。只要没有观察,它便处于衰变/不衰变的叠加状态中,只有确实地测量了,它才会随机的选择一种状态而出现。那么让我们把这个原子放在一个不透明的箱子中让它保持这种叠加状态。现在薛定谔想象了一种结构巧妙的精密装置,每当原子衰变而放出一个中子,它就激发一连串连锁反应,最终结果是打破箱子里的一个毒气瓶,而同时在箱子里的还有一只可怜的猫。事情很明显:如果原子衰变了,那么毒气瓶就被打破,猫就被毒死。要是原子没有衰变,那么猫就好好地活着。

自然的推论:当它们都被锁在箱子里时,因为我们没有观察,所以那个原子处在衰变/不衰变的叠加状态。因为原子的状态不确定,所以猫的状态也不确定,只有当我们打开箱子察看,事情才最终定论:要么猫躺在箱子里死掉了,要么它活蹦乱跳地“喵呜”直叫。问题是,当我们没有打开箱子之前,这只猫处在什么状态?似乎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和我们的原子一样处在叠加态,这只猫当时陷于一种死/活的混合。

       一只猫同时又是死的又是活的?它处在不死不活的叠加态?这未免和常识太过冲突,同时在生物学角度来讲也是奇谈怪论。如果打开箱子出来一只活猫,那么要是它能说话,它会不会描述那种死/活叠加的奇异感受?恐怕不太可能。 换言之,薛定谔猫概念的提出是为了解决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所带来的祖母悖论,即平行宇宙之说。



3L用来推荐背景音乐。。。

一开始我设想的是中岛美嘉的看不见的星星

最后意外地爱上犬夜叉里的跨越时代的思念- -

所以请自选吧。。。我算是无能了

也许大家会奇怪我用这只猫当标题的用意何在,事实上我也无法把中心思想提出来,我无法用一句或几句充满理性的话描诉出我那些荒谬的意图。那么,无能为力的我只有请你们亲眼去寻找答案。

一如薛定谔的猫,要在打开的那一刻,决定其生死。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就如同那薛定谔的猫儿。


[倘若记忆不可靠,还能用什么,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在这样喧嚣的浮世之间,除去光,便是影。剥离灵魂,即成空壳。抽离记忆,又可以残存些什么呢?

那是,一个,干净的,纯白如纸的自己么?

可是假如记忆并不曾撤清,而是残败如雨后的花朵,生生被撕扯成七零八落的模样独抱残蕊。支离破碎又不晓得丢失了什么,那么,怎么办?

工藤新一疲惫地阖上不堪重负的眼皮,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随着女子轻柔的声音落下来,他的心一分分下沉,直坠下那不复的黑暗。、

——呐,新一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那个几乎不分昼夜紧紧守护在他身边的黑发女子伸手揉揉因为熬夜而略显红肿的眼,秀气的颜沾染了疲倦的尘,或许,她应该歇一歇了。

可是真的可以放心了么?

她不敢承认自己的无助,时至今日,她甚至不敢离开他过多的一秒。

随着病房的门被关上,声音不大却隔断了两个原本相连的空间,他听到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音,他甚至可以想象她走路的样子,是怎样的,在浮光间踏破一地的尘,声音在拐角处渐行渐微。

随即无声,一如空气被抽离般,阻断了一切声音的传播,他坠入一场温柔惨烈的幻觉之间,放弃一切抵抗任凭自己一分分坠入纯黑,带着毁灭一切的决意一往无前。

隐约的,一只微冰的手掌扶上他的脸颊,小心的,轻盈的,伴随着绝决无疑。

迷乱间,仿若是花枝样的凌乱触感。而他,明知这一切都是幻觉,却依然摆脱不了想要掌握的心情。

他惊慌地坐起身来,张开口,仅仅是开了口,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是了,这是幻觉,在他仅存的记忆里,刻进他骨髓,融进他血液,死不放过他的幻觉,他至死也摆脱不了的幻觉。在幻觉中,他一次次地感受着死亡的气息,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然后会在某一刻仓惶地坐起身来,就像现在一样,那个名字在唇齿之间,似乎随时可破尘而出。然而却硬生生湮灭在那一瞬间,尸骨无存,消失在他记忆的空白点,灰飞烟灭。

冰冷的空气亲吻肌肤,石英钟的转动声重回他的耳边,是一种无情的轻松,被兰小心掩好的门,小窗子里透过走廊的灯光,投在地上四边形的一块。

报纸的一角,就在这小块的光之中,安静地泛起灰白色的气息。

那上面载着那个在近日被强制植入他记忆中的名字,无可逃避,也想不出逃避的理由。

记忆是不可靠的,他盯着这个名字,这个,他们用来称呼他的名字,悲凉地想着。


[最可怜的记忆是什么?在很久很久以后,他在某个被阳光灼伤的夏日午后,以最无可挽回的方式得到了最简单明了,却也最残忍无望的答案,最可怜的记忆,是没有记忆。]

工藤新一的故事是米花镇街头巷尾少不了的话题,报纸电视上,经常出现有关他的专题报导,五年前的辉煌与蓦然消失,五年后一丨手摧毁跨越数国庞大的国际犯罪组织,但,同时的,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没有人知道他这五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遇到过什么人,又是如何打败如此庞大的组织的。

那些知情者,或随着组织的消散而离开人世,或打着某些有关法律的旗号不肯透露半分,或者,仅仅是安静地选择了缄默,不仅仅是对媒体如此,也包括工藤新一本人。

这是多么蹊跷到荒唐的局面。连工藤新一本人都忍不住心生好奇,几次三番地询问,得到的回答却令人失望不已。

他的父母,他的好友们,给他的答案都出了奇的一致。

没有人晓得他去了哪里。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若如他们所言,他是少年得志,一心求得真相的少年侦探,又怎么会没有一两个值得托付的好友?更没有必要对父母隐藏行踪长达五年。

而那份幻觉,又是从何而来?每次他想要对旁人讲出这可怕又令人无力挣脱沉溺其中的幻觉,话到口边都会和着冰冷的空气重回胸腔,那是他不愿见人的心事,在失忆之后,他谁也不相信。

或许那个时时刻刻都用一种近乎哀伤的表情守着他的黑发女子是例外的,他清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她,挂了泪水却惊喜得如获至宝的颜,在他空白记忆的最初点,硬生生地踏出第一个印迹。

他坦言自己已忘记一切时,无奈又轻松,甚至有种不必烦恼过去的窃喜,但随即绕上他咽喉的,是几乎可以夺走他生命的幻觉开始伴随他夜夜入梦。

他终究是得不偿失的吧?

出院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春日里的暖阳,空气里浓的化不开花粉气,美好让人觉得充满阳光的日子,他偏偏仍觉得空气里寒意挥之不去,裹紧了大衣。

方出得医院正门,一行人便被守候多时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记者们七嘴八舌,都迫不及待想弄清丨真相,抢得一个完美的新闻独家。

新一不懂得怎样应对,还是优作出面圆场,三言两语击败数十家媒体,扣住新一失忆这一点不松口,拒绝透漏半点有关组织的内幕。

新一对于这样的场面是烦躁不已,这群记者的刨根问底让他有种自己并非打败组织的功臣,而是做错了什么重大事情的祸首遭人诘问。

像是看出他这种不安,兰探手揽上他的臂弯,他感觉到她力道的一瞬手足无措,女子柔软的气息令他想起的,是幻觉中花枝样的凌乱触感,然而兰对他安然一笑,如铃兰一绽,暗香四涌。

[新一,总会好起来的。]

他不解地望着她的眸,她却避开他的直视,因而他错失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

[加以时日,自然就不会有人缠着你问那些事情了。]

她的语气很坚决,他也莫名地心头一安,是啊,这么大的日本国,每天都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若不是命运相关,哪里还会有人总在关心一个乌鸦巢穴是如何倾覆的?对于那些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着的人们,黑暗是如何退却的,还不如某个明星闹出一段荒唐的绯闻更值得大为关注。

他这次的失忆很是奇怪,他没有失去任何思维能力,他睿智的头脑不受分毫影响,他二十二年来所形成的认知能力都没有损伤一点,连医生也查不出其中原由,啧啧称奇之余,恨不得把他制成了标本,以供他再加研究。

每次想到医生们探究的视线,他都会不寒而栗那么一下。

他越来越不懂自己被带进了怎样的一个岔路,他总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到此地,然而更多的人告诉他都已经过去了。他想明了自己最初的心愿是走向何方,然而沿途总有人温柔地为他指出最为明确的方向,他连思考,都是多余的。

他反复品味着这最终的,无奈的结论,忽而觉得真是荒唐极了。

可是,荒唐的那个,是谁?



话说我真的砍楼了昂……芬你看着不爽待会我可以自行HX……

某天我和我娘花了一个小时讨论薛定谔的猫和平行宇宙和量子力学= =


[他再无机会知晓,那被他潦草记录下的青春天书里,曾密密满满地种着一个名字,然而他剥离了灵魂抽离了记忆,从此便是再见那一个哀伤眼神,也只能迎面相逢不相识。]

他记得一个很早以前看过的实验。

那是一个由薛定谔提出的理想实验,是著名的科学悖论。

被关在密箱中不知生死的猫儿,在打开箱子的一瞬便决定了其生死,只看一眼,便尘埃落定,足以致命。而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颇像这只荒唐的猫儿,他的记忆是被关在密箱中的猫儿,没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而他,则既想打开这密箱又不由得有几分退缩,甚至是想逃离这真相的大门。

因为结局是无力改变的,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刻有漂亮花体字的门牌,二丁目的洋房里曾经载满他的欢戚悲喜。然而他一步步踏进去,品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何心情,他是空白的,干净的,如白纸,如初生婴孩。他忆不起一分一毫,关于自己怀过的心情,看不出一点一滴,旧生活的轮廓。

偌大的空间当真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么?他蹙眉,在书架前伫立很久很久,试图想象自己曾在此看这些书的模样,然而终究只是徒劳得令人无力。

兰从身后靠近,只觉得惊心不已,人是熟悉的人,人又是不熟悉的人。这种不安的情愫在她胸臆间难以言说,她几乎就要痛恨这上天给的安排。

偏让他忘了一切,忘了她想让他忘的一切,她不愿他忘的一切。上帝习惯嘲讽的本性暴露无遗。笑看她如何收拾,这残败的结局。

他回过头,在阳光下微微的蹙着好看的眉头,他把视线投在窗外的晨阳上,眼前幻化出无数大片大片的色彩,如同妖异的花朵般在他眼所能见的那方天上,以最温和的方式阻止他视线的游离。

他终于还是偏回头,逆着光,兰秀气的眼却在他与她注视的一瞬垂了下去,与其说避开,诚不如用“逃”这个字。

逆着光,他好看地皱起眉头,看到兰别开他探究的视线时,语句迟缓一秒,仍是狠狠的抛出。

[你们,为什么从来都没关心过我失去的记忆?]

空气里仿佛有了无数细不可见的针,蠢蠢欲动地想钻进人心底最软的一处扎下去,不会流血的疼痛无法言明。

[你们就不想知道么?这五年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新一眯起眼,轻轻的吐出最后一句话,直中要害。

——[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

——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

像是早料到他会如此责问一样,兰笑得云淡风轻。手一挥,阳光下被拂乱的尘埃急剧的游离,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迅速逃离这不尴不尬的局面。她仰起刻意维持的笑,直视新一纯净蔚蓝的眼。

[我都说过了,你五年前在游乐场离开了,五年里直是要我一味的等待。现在我等到了你回来,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她越过他,伸手去触那些落满尘埃的侦探书籍,江户川乱步,柯南道尔的名字还在那里,书的侧面印有他最爱的福尔摩斯。用冷峻的神情看这世事繁芜,就在她即将触到那贯穿他与她十五年琐碎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的大侦探的前一秒,她宛若被烫伤般地缩回了手。

[你知道麽?被你忘记的那些,还有一个我啊。]

是了,还有她,还有她引以为傲的十年旖旎。那是她赖以坚信的,支持她一路走来。在每个回忆的瞬间,凌迟她自己的,残忍却唯一的凭证。

可这一切,终归成为她最可怜的记忆。在他忘却过往后,满满地,丢给了她。


好啊一会我发完你就帮我收拾吧。。

如果被吞的文被吐出来你就给我HX了它- -

我后来发的这个第一节加了分割线了


[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片段,那些经岁月漂白的碎片,就这样,以童话一样的姿态,微笑着说了再见。而直到此刻,她终于明白,童话的结局,美好但从来不真实。]

暮春的空气中有着春末特有的温润,人在这样的时节总是产生说不清的倦意。

工藤新一就在这样一个春末午后,一个人在公园的躺椅上静静的坐着。

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轻松惬意,任阳光遍布全身。不经意间她变得这样颓败,任何一点小事,都牵扯出令人烦躁的情愫,记忆的空白,幻觉的绚丽,身旁的诡异谎言层层包围网。

一如沉溺深水般得不到解脱的窒息。

今天是个双休日,公园里人却罕见的稀少,这倒也正合他意,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喜欢上这种无形的孤寂。虽然无论是从旧相片中还是亲朋的口中,他所听到的自己都是一个如阳光一般的少年,意气风发,谈笑之间,都是如同光芒一样的词句。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女孩,十二三岁的年纪,齐肩的黑色短发打理得整整齐齐,眉目间漾着点点忧郁,但一双眼睛,仍闪动着灵动的光。

她应该是如同正盛的花,在阳光下自由的生长。

出乎他意料的,那女孩竟然喊得出他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步美。吉田步美。]

女孩说着,一扫方才的忧郁,换之一脸惊喜,显然她一开始并没有立刻认出他,他想应该不是过熟之人,这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说起来,新一哥哥你要没有失忆,或许你会知道柯南在哪里的。]

女孩子的视线又一次黯然,浅浅的绿色眸子里轻轻地浮起一丝无着落的伤情。

而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柯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怪异的一个名字,经由步美的口一直撞到他摇摇欲坠的思维里,碰撞起那么一波记忆的涟漪。

应该是一个,认识的人吧。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

[新一哥哥,和柯南很像呢。不仅仅是长得像而已。]步美笑着跳下躺椅,浅粉色的鞋子无声地踏在草绿色的草地上,轻盈得如同欢快的鸟儿,[都那么喜欢推理,都喜欢足球,都喜欢保护兰姐姐。]

他抬起头,阳光下的步美一身水手服,深蓝色的裙摆随着没有方向的风轻轻摇摆,她看着他,眼里映出他听楞了的倒影,那好笑的模样。

[可是,你们还是不同的人。]

他听见步美的声音如同寂寞的蔓藤一样向他伸过来,带着几分清香鞭挞在他柔软的胸口上。

[江户川柯南是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是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喜欢的是兰姐姐,江户川柯南,喜欢的……是小哀。]

也不知为何,她今天一见到阔别已久的新一,就平白产生了无数的想要倾诉的心情。

他与他何其相似,他与她又多么不同。

而他,在听了那个名字后,心口漠然地一个抽动。

念在唇齿之间,似有不灭的韵味,这两个名字,在并行的那一刻让人产生隐隐的虔诚。

[那……他是怎么样的人呢?]

步美怔住了那么一下,不多,只一秒钟。

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捉紧了五指,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

对于那个,在她原本五色斑斓的生活中,硬闯进来,又潇洒离开的少年,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爱慕是否太过可怜?

吉田步美,你当真是不觉得自己可怜么?


[你曾许给我一个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誓言,我伸出手的片段便拂乱了浮尘,刺破了残生。你的话语在我眼前萎靡成为枯萎的回忆,最终,也只留下我一个人,冷盏相对。]

无论过了多久,久到时光可以在人的心口磨出厚厚的茧,久到旧回忆再胡乱翻起时都散发出了发霉的气味,久到可以让人慢慢忘记自己是谁。

她都忘不掉旧时光里他永远是意气风发的那个笑容,在她如梭的生命里,是怎样写下印记,挥之不去的。

他永远如同飞鸟一样不知疲倦,并且不顾及没有翅膀的她如何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她永远是被他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花朵,他呵护她却不会去在意她此刻在想什么。

毛利兰抬起眼的时候,工藤新一就在她的眼前。

然后她再低下头,翻动手上的杂志,故意逃开了他探究的视线。

杂志上用大幅的彩页登着一张北国风光的风景照,白鹤在低空盘旋的姿态完美无瑕。她仿佛可以透过照片听到鹤的低吟,悲宁地回响于被千里冰封的北国之上。

[在看什么?那么专心?]

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她因为发现到照片边上附送的简短随笔而变了脸色,猛地将杂志合上,慌乱之间,杂志从她指缝间滑落,倒扣在地板上。

她正想掩饰,新一却抢先一步拾起了杂志。

那是一本关于旅行的杂志,里面刊登者来自日本各地旅行者所拍的照片和简短随笔。

绚丽又孤独的风景,灵动却空荡的文字。

喜欢旅行的人,应该都是命中注定一声漂泊的人吧。

他抬眼,她秀气的颜似早开的花朵一样娇艳,是在是不像喜欢这种生活的人。

[你不考虑一下,一起去做一次二人旅行么?]

她笑着,如温和的三月春风。

在她的注视之下,他竟有些木讷地红了脸,连忙将杂志放到桌面上,转回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原本想要问出口的问题,也全都打着旋沉淀了下去,被他自己,加锁,封印,准备永不见天日。

他们说他是工藤新一那么他便是工藤新一。

那个无所不能的大侦探,那个一心一意守护着毛利兰的公主的骑士。

她暗自心惊,捉紧了的双手,手心里早已汗湿成一片。

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样好么?这样隐瞒一切过往,真的好么?

然而她总能干脆利落地告诉自己,是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我去为你泡杯咖啡吧。]

似乎只是为了逃开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她找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借口逃离。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透漏出无微不至,连一个借口也不例外。

那高挑的身影在门边消失之时,他轻叹一声,又一次翻开了那本杂志。因为杂志落地时弄折了书页,他很轻那副跨页彩图。

我曾自负这生命如同苍茫白雪

明明是极易留下印记,却无人踏足

来年又来年,苍老了所有的传奇

她靠在门旁冰冷的石墙上。

前不久新刷的石灰透出隐隐的凉气,靠肌肤的接触一丝丝陷进她的心底去。她手不经意地一抖动,咖啡杯自托盘上滑落,在她的脚边碎开,漫延一地的咖啡,在稀薄的空气中迅速地蒸发消散。

他果然还是注意到了,那张苍凉的照片。

那个选择独自承担所有的后果,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所拥有的一切温暖,带着骄傲离开了他们的女子。

在她所能拥有的岁月里,留下的印记。

闻声而出的新一急切地询问她有没有伤到手,声音温柔,却不真实的恍若隔日。

于是她轻轻地开口,每一字都沉重万分。

[为甚么?你会关心我的手,却不会关心我的心?]


[我们都唱着那一期一会,说着懂得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并珍惜呵护。可惜,上天一次机会都不曾给予,一切包含无限玄机的选择,他们,都不由自主。]

她闭上眼的瞬间,世间就昏了天,暗了地。

回忆如同废弃的纸张,被揉出细碎的皱痕,再也无法完好如初。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的男孩,智计无双,用自信坚定的笑容,在她本应单纯的年代里,给她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危险如影随形。

然而也正是他,一次又一次,站在她的前面,一手为她当下所有未知的伤害。

小小年纪,遑论爱慕?她却在那个天真的年代里做着一个有关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的梦,就如同她一直艳羡着的新一哥哥和兰姐姐。她曾经认为可以两个人,就这样一同走过过于飘摇的流年。

所以,世间和空间都交错,所以她有了机会在那个充满了紧张和刺激的午后对他开口说。

——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啊。

从回忆中猝然惊醒的步美睁开茫然的瞳,眼前是光彦有一丝担心的脸,而元太,早已不耐烦地在教室门口跳脚。

[元太你先回去吧。]光彦的语气有些可疑的不自然。

[真是……你……]元太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便怏怏而去。自从那件事以后,连这样迟钝的他,都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些走不回去原来的位置了。

步美抬起头,直视光彦动摇的眼眸,她伸出手理理耳旁乱了的发丝。

步美笑着开口,起身,理裙摆,动作自然得很,夕阳的光斜斜地打在课桌上,她凌乱的书本泛起暖色调的光,上面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着一句,悲伤味道十足的话。

——吉田步美,你当真不觉得自己可怜么?

他忽地伸出手去,抓住她纤细的五指。

他拉着她奔出教室,稀薄的空气向她迎面撞来,扬起她细碎的发角。她跟在他的身后,跌跌撞撞,深蓝色的裙摆高高地飞扬,如同跳跃的精灵。

她叫了一声,他却充耳不闻。

[光彦……你带我去哪里?!]

她不甘心地又问一句,街道,行人,路旁橱窗里的新款夏装,一齐在她身旁后退。风扑打在脸颊上的感觉痛快得淋漓尽致,胸腔内因为剧烈运动而传来几欲窒息的心跳声音。

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他停住脚步,也缓缓松开她的手指,她退后一步,眼底流露出想要逃离的痕迹。

[就是在这里,他们离开的。]

他的视线越过护栏落在白色的斑马线上,仿佛又看到了那一日那个茶发女子,那样轻易地,穿越了车水马龙,把他们的呼喊弃之不顾。

金色长发的男子优雅地立在街的另一边,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长长的黑色风衣之下,包裹着冷漠得几近无情的心脏。

他说,[sherry ,回到我的身边,我便放了他们。]

步美终于无法隐忍,胸口的痛楚让她扣住胸口,仿佛不这样做,某种会让她欲生不能的痛就会喷薄而出。

记忆中的那一日夕阳格外的红,是近乎妖异的血红。

十二岁的灰原哀,在他们的泪水中,回过头,茶色的秀发在夕阳下浮起光华,她的笑容淡定得如同正盛的业莲。安然得,让他们都忘记了,她所走去的方向,生死只在一线间。

而后是那个让那个她爱了很久很久的江户川,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

那个,同样被吉田步美爱慕了那么那么久的柯南君,为了灰原哀,义无反顾地穿越他们这些局外人,永远也跨不过的距离。

从那以后,吉田步美和圆谷光彦,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消失在夕阳里的人。

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

他们的存在,似乎就像一阵会随阳光消散的烟雾,在清晨落在第一缕晨光的那一刻,慢慢地在空气中挥发消亡,再也没有证据,来证明他们的存在。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重遇如此的传奇。



[那些光鲜的情节,扑朔的段落,那曾经可望而不可及被冠之以“理想之境”的未来,统统打上了“过去式”的标签,而所谓过去,便是早已过去。]

圆谷光彦转回头时,吉田步美已经蹲在人行路,泣不成声。

他们如此相似,在同一天失去了自己所爱慕的人。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与他们,从来都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之中的。

落日的余温在一点点飘散,清凉的风温和地吹走初夏的闷热,也风干了一切残留的痕迹。

她抬起头,稀薄的天光里,他的身影单薄得几近成霜,她起身,左方胸口隐隐作痛。

[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对吗?]

夜风扬起她不知不觉已经过肩的碎发,轻盈地安慰着这个茫然无措的女孩子。

她咬紧下唇,不让的眼泪再度决堤。

[当然,他们当然是存在过的。]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使用一个悲切又残忍的词汇,这个字眼,解释了一切的言不由衷。

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一同消失在了如血的夕阳里,他们,就是见证者。见证那一段,举世无双不可再遇的传奇,是如何因为黑暗的突袭而湮灭瓦解。

没有人来对他们解释那两个人去了哪里,博士悄无声息地办理退学手续那一天被步美撞个正着,面对她的一再询问,这个无辜的老人只能说,他们已经回到他们原本的地方去了。

他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是经历了五年的时光,那真的还是,他们记忆中的地方么?

最后的残阳也终于被黑暗吞噬,一如他们消失在了黑暗的彼端。

圆谷光彦一步步走到她的眼前,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步美,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么,所谓存在过,又有什么意义呢?]

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一切都在开端时便预知了必将幻灭的结局,如果连一句再见或是对不起都无法留在这荣华枯岁中,如果最终,一切都要重回原点,那么这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曾经美好的回忆,在结局尘埃落定后,都只能成为伤人的道具。那么,也许一开始就不要相遇,来得直接干脆。

[有《迁徙》这本杂志吗?]

毛利兰紧咬着唇,眼睁睁地看着工藤新一不厌其烦地又询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在第三家书店里。

[是想要五月份上半月的吧?]

售货员带着有些职业化的笑容,为他取出最新一期的《迁徙》杂志。

她垂下眼脸,目光落在杂志上,那一排整齐却锋利的五号黑字上。

——一场有关宿命的迁徙。

心底凛冽的一痛,也许,真的就只有这样的字句,才能写出那个高傲女子的故事吧。

他收好书,用一种温柔笃定的声音对她开口,她就跟着他的脚步一步步踏着走了十数年的路。

就是这样一条,她闭上眼睛也以走回终点的路。

他与她,在这条路上迂回了十几年。

可是,总会有一天走到尽头的吧。

他看着她上楼,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楼洞中,才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下楼梯的声音,他不由得站住了脚步,等她再度出现,说一句无关紧要的叮嘱或者是刚才忘记说的对白。

毛利兰跌跌撞撞地出现,单手扶着门的一侧,不待他发问,便自行开口。

[新一,你不要再离开了。]

[新一,不要再向五年前一样,那么轻易的离开了。]

她不经意地将右手放置胸口。

[因为我……永远也跟不上你的步伐。]


[旧照片可以记录下一帧的快乐,却无法真正的成为人心的证据。彼时的对白,错乱了时间空间后,是如此的不堪。]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本新买来的杂志。

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目录,找到那个,名为“灰原”的专栏。

展现在眼前的,仍是跨页的大幅彩色风景照,和简短的随笔,最后,是那个诡异的落款。

有本事让这本杂志,为她一个人单开专栏的这个人。所使用的名字,居然是,薛定谔之猫。

这一次的照片,仍是北海道,是北海道的著名景点,大雪山国立公园中的大雪湖。湖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群山峻岭。幽深得如同一个人的眸子,永不见底。

然后,在照片的上方,又一次出现了简短而隽永的短句,与这独一无二的景致契合得天衣无缝。

人只有到了一个如此纯粹的境地

才能从倒影中见到最真实的自己

是多么肮脏世俗令人发笑

他随意地翻了翻了其馀的页码,心底涌起莫名的心浮气躁,简直想丢开这本杂志。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胡乱地将杂志丢向布满灰尘的书架,杂志撞到木质的隔板上,理所当然地直坠下来。安静而柔软地落在书架前那一方阴暗的地板上。

那种幻丽的错觉,在字里行间传来的,是如同他幻觉中一样的温度。

那种小心又决绝的,拂上他脸庞的,花枝一样的触感。

他慢慢地走上前去,步子是安静的。在寂静的夜里他安静地去重拾那份幻觉,闭上眼睛也可以走过去的距离,十三步,他停在书架前。

正欲弯下腰去,他的目光却被另一本书所吸引。

他抽出那本他曾经最爱的书籍,伸手拂去哪一层黯淡的灰。因为长久不被人翻起,纸张里向外散发出阵阵的寒气,冰得他想要缩回手指。

那张旧照片从书里滑出来的一刹,他停了心跳。

他蹲下身去,却迟迟没有拾起那张时光的证据。

照片上的男孩与女孩相视而笑,阳光扑下来,为他们镀上隐隐的光芒。他们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金色麦田,铺天盖地,与蓝天相接。

茶发女子的笑容静好,凌乱的发丝在她脸侧飞扬着,美得如同谪仙。

而她身边的男孩,分明是自己。

戴了一幅黑框眼镜的自己。

很多支离了的对白开始如潮水一样侵袭。

——灰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女孩子的时候啊。

——难道我像男孩子么?

——总是要留下一些印记的嘛。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存在了。

他轻轻地拾起照片,慢慢地翻转。

然后,最后一句悲伤味道十足的声音,在各个时空折射到他的记忆之中。

——我也希望,还能有证据,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

照片的背面,是他自己留下的字迹。

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留影于20XX年9月。

那个男孩,不是他,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可是,那行字迹,却的确是出自他的手,他不登大雅之堂的幼稚字体。

——我会记得,那些安之若素的时光。

写下这句话的男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短短的一年之后,他就忘记了自己曾许下的诺言。



[那么多有关地老天荒的故事,就在这样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中,纷纷,崩塌离析。就如同她手中的手机一样,再也不复如初。]

就如同一场极尽奢华的舞会缺少了技艺精湛的乐师,就仿佛要做一份精美的寿司,却忘记了加芥末。就好似公主沉睡了百年,却等不到亲吻她的那个王子。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质。

毛利兰呆呆地透过侦探事务所的窗子看窗外细雨绵绵。

往年的今日,她应该是正在满心欢喜,想着念着盼着,计划着要送给他怎样的一份生日礼物。才能算得上出其不意。

可是直到他真的回来了,那个让她苦等了五年的工藤新一,站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了。她却失去了这份少女的心情。

她在一朝一夕之间长大了,亦或是,变老了。

粉红色的手机在窗台上不住地振动着,还是当年他送给她那一款。经过了五年,款式已经可以用“老旧”这样的字眼去形容了。而最重要的,是期间包含的心意,也泛了旧,过了时。

她有些木然地接通电话,电话那一端传来的声音是她永远不会错听的那一位。

她勉强维持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所幸电话那端的人是断断不会看见的。

她如梦呓般地询问,三个简单的发音,却包含了她整整五年想要问出口的一切,他给不了答案的一切。

他甚至不对她多解释一个字,她疯了一般地奔下楼道,然后看见他忧伤却坚定的眸子。

雨水打湿了他雪白的衬衫,他墨黑色的发温顺地贴在额头上,也不似素日里的耀武扬威。他慢慢地放下手机,挂断,随即开口。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缕又一缕的毒,绕在她的耳边。

[兰,或许你不能相信,自从我失忆以来,一直有一份幻觉缠着我。]

兰一步步走向雨中,她抬起头,人还是这个人,陪了她整整十年,又让她等了五年的工藤新一。是那个看似无所不能,一个笑容就可以拯救人心的名侦探。可他又不是他,失去了工藤新一记忆的他,再也回不到,工藤新一这个位置上来。

[所以……我要去寻找一下,这份幻觉。]

她似乎听到天方夜谭,愣住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幻觉那种东西……]

她急急地分辨着,声音急切,几乎就要伸手去拉他的手臂,试图用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理由,去牵绊他转身的脚步。

新一再不做过多解释,笑笑,转身就要离去。

兰如水的眸子里,轻轻地流出两行清泪,与雨水,一同滑落,跌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只是前方那个少年,却没有半点回顾的意思。

眼看那一抹刺眼的白就要在这雨中消散,她终于大喊出声。

她几步追上前去,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漂亮的百褶裙,她不管不顾,在他回身的那一刻,徒然地扎进他的怀抱。

扎进他,过于冰冷的怀抱。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的拥抱他,也是最后一次。

他扶住她的肩膀,也触到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而他在这一刻,所能说的,仍然是那些敷衍味道十足的台词。

他扶开她,并又一次转身离去。

他当真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穿越了她所走不过的距离。

手中粉红色的手机沉重地坠落下去,发出“铿锵”的一声,在过于悲伤的街道上,断裂成伤。


[他与她之间的结局,注定是要擦肩而过一往无回的,命运早在那次游乐园的奇遇时便做了伏笔,只待现世揭开它最终的面纱,从此,相忘江湖。]

在北海道停留了一个礼拜后,他决定返回东京,在某个小樽的街头,他让一个街头画家画出他臆想中的女子,那画家愣了半晌,道出两个字来——疯子。

是啊,他是个没有记忆的疯子。

他没有去礼幌,那样的大都市,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敬而远之了。在不知不觉间,他平白添出那么一份浪人的气质来,若是过去的他知道将来自己有这样的一天,恐怕只会皱眉不相信吧。

返回东京的那一天,天空又飘起纷扰的雨,他乘晚班车返回,在昏昏欲睡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是离开太早,就是相遇太晚。

一往无前的不是宿命,而是他自己。

一念至及,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总有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嘲讽着他,说,工藤新一,你也有今天啊。

从米花镇下车的时候,他看到兰撑着花伞,安静地等待他的归来。于是他心底某处翻起隐隐的愧疚,不论如何,五年,不是一个弹指之间就真的可以忽略的时间。

五年的时间足够他眼前的这个女子从纯白如纸走到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俗世的尘。也让他,从阳光开朗的工藤新一,到了今天已然一无所有的自己。

所谓的时间,并不是被诗人们传诵着的,多么多么短暂易逝,那都是要人,一天天地走过去的经历。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伞,动作自然得天经地义。

简单的两句对白,便一丨手打翻之前的所有,他的礼貌她的矜持划开无形的深壑。

她跟住他的脚步,前方的男子身影模糊得竟要散开一般,她揉了揉眼角,抹掉不小心溢出的眼泪。

[新一你,到底在寻找什么呢?]

她的声音里浮着细碎的绝望,躲在伞后的表情因为隔了一层水花而不真实起来。

他回过神,轻轻地开口。

[其实我也在问自己,我到底在寻找什么/]

她垂下眼脸,等待他说出宣判的判词,给予她一个心死灰灭的理由。让她有理由,在此后经年,可以不回头地走下去。

这就是她今天在这里等他的理由。

[而这一次,从北海道回来,我才懂得。]

他笑着,神情里又多了一丝他所熟稔的,那种无遮挡的意气风发。

[我只不过是想找回,真实的自己,散落的记忆,和那份幻觉其真实的所在。]

她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在游乐场的那个奇妙预感。

——仿佛新一,这一去 ,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的,她的工藤新一,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她必与那个流落在旧时光里的少年,相忘江湖。

在经历了北海道之旅后,他终于学乖,利用工藤新一的身份去寻找这本杂志的责编,以侦办案件的名义希望可以知道,五月份下半月的《迁徙》上那位薛定谔之猫所投付的照片是哪里。并趁机打探,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然而得到的讯息却差强人意,他被告知,那位神秘的女子只会在截稿日的前一天以电邮的方式发来稿件。而她的真实名姓,连责编都不得而知,所有的稿酬,都是直接打到她提供的账户上的。

出刊日是五月十七,而截稿日是十五。

有时候,等待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他,就靠着这种期待,去度过每一天。

朋友们的不理解,亲人们不遣余力的反对,他都可以轻松周旋。博士重重地叹着气说,她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于是他愈发的确定,天下真的有过一个,可以带给他那样死亡气息的幻觉的女子。

她躲开了他,并理由不明。

她像飞鸟一样,迁徙于这偌大的日本每个角落,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像是在补偿什么一样。

如果没人可以给予他一个答丨案,那么他可以不惜万水千山前去寻找。

去找那个,密封的结局。


[佛说,一切皆为虚幻。可我们依然存在于这虚幻之间苦苦寻求答案,因为放不下,所以毁了心,因为不能放,所以灭了缘。三千梵音十丈软红,终归是一场只许幻灭的因缘。]

他站在浅草寺前那条闻名遐迩的仲见世,这条300米长接通雷门与正殿的繁华街道上,可谓是商贾林立,古风浓重。

可他依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会来这里的,外地人居多,像他这样的“江户之子”,反而不作奇了。

他绕过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径直走向正殿门前那株独木。

所谓饱经风霜,就是指此吧。

他伸出手抚着那树干干枯苍老的树皮,目光缓缓上移,那里挂满了在这里没有求得吉签的人留下的签,以求得逢凶化吉。

也难怪她会在这样一个热闹的地方独独拍这一棵独木了。

他想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找到她的,因为再过两天,这里便会举行一场热闹的“三社祭”,她没理由不留下来。

他闭上眼的须臾之间,脑中闪过她瑰丽的字句。

如果沐浴了梵音灌溉了净水

有穿戴僧衣僧帽的居士问他是否去求一签,以解他眉间忧色,他道了谢,进了正殿。

他从不曾理解过,这种将精神寄托于虚无的行为,这种“做作又女孩子气”的行为。过去他就是这样评定的。

而此刻,他虔诚地沐手,去摇那支,据说可以评定他命运的竹签。

他静下心来,闭上眼,黑暗中浮现出那如花枝一样的触感,他似乎可以听见那个人,以如花朵般正在凋零的唇,满载哀伤地开口。

[我们再也不见,你说,这样的结局不好么?]

就在他清楚地听见那个声音的一刹,一支竹签自签筒中飞出,以完美的姿态,跌落于他的眼前。

他若有所思地拾起签,走过盛满游客香火钱的箱子时随意地摸出钱币投进去,小和尚双手合十,向他行礼。他微微躬身,以示还礼。随即去找第三十一签所对应的诗文。

有看起来很是有威望的老和尚发出一声惊奇的叹声,他不解地顺着叹声看过去,以眼神询问。

[年轻人,你怎么会抽到这一签的。]

老和尚语意中似乎隐含着遗憾和不安。

他不由得心烦气躁起来。

他看向那签文,是一首五言诗。

——月下围棋局,谁知子落来,听琴不相识,花落人归去。

[前几天也有一位信女抽到这一签,她还不听劝告,执意将此签带走。]老者说话之间,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固执的女子[也许,这就是她的因缘吧。]

新一愈发的惊讶,许是他过于浅薄,竟然看不透此签含义?

[那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是一个,茶色头发的少女,年纪大概十八九岁吧。]

[那她有说她去哪里么?]

[她说要离开这里,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老者叹息,不再做过多的解释。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定数。

新一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承载了无数人渴望幸福心情的独木,不由得一笑,将那支下下签放入口袋。


[如果所有的相遇都太晚,如果所有的分离都太早,如果所有的花朵,都要盛开在遗忘之后。那么,这样无意义的,厌倦的,疲惫的,找寻,其意义何在?]

他是在东京某个街头的酒吧里遇到那个女人的。

有时他会感叹这世间,“缘”是最奇妙的事物,有的人,非亲非故,萍水相逢。却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相谈。

这种人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不属于你的生活。

其时新一只欲寻一隅安静的地方买醉,却被台上女歌手的歌声所打动。

那样忧伤的旋律,于千回百转之后,缓缓流过他的心底,却又如刀片一般,凛冽地割伤了他某根血管,身体不知名的地方在莫名地流血。

——旧照片/重提的画面

——才发现/故事的情节早被安排得一往无前

他就这样怔了神,看着唱歌的女子,痴了。

那女子一头柔软的黑色碎发,浓妆艳抹,眉间倔强。

在他恍惚的一刻,服务生为他递上一杯酒。

[是那位女歌手送给您的。]

他浅然一笑,优雅地举起高脚杯。

很清澈的一杯酒,色泽温和。

他轻啜一口,口感出乎意料的微甜。

那悲伤的曲调缓缓地在空气中消亡,连余音也不留。他的视线随着女歌手一路走下台来,一直停到他的对面。

[看了我那么久,想问我什么呢?]

[刚才那首歌的名字。]

他的回答简短得不流露感情。

那女子勾动唇角,视线是涣散而没有焦点的,她在他对面落座,以手支头,神情有一丝猫儿的慵懒。

[我为甚么要告诉你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送我一杯酒呢?]

他不紧不慢地反问,将酒杯推到她的面前,她伸出手,接过酒杯,另一只手漂亮的指甲轻轻地扣着吧台,指甲反射一点点流光,妖艳得温和。

[Sherry,是我很喜欢的酒,所以,请你品尝一下啊。]

她也不顾新一口泽尚存,端起酒杯,慢慢地饮下一口。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苦涩或者尖锐,竟是如同女孩子一样脆弱的微甜呢。]她不知是在对他讲,还是自言自语[如果一个人,用她当做名字,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皱起眉,眉间又出现一道皱痕,如同伤痕一样。

[应该是一个……如同幻觉一样的女孩吧。]

于是那女子笑出声来,声音很是动听。

他默念着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唇齿之间,都是辗转支离了的破碎。

似乎在时光的尽头,有人曾经,在他耳边,念出这个词汇来,声线冷漠是藏景匿彩后的冰冷和不顾一切。

[你相信么?我在追随一份幻觉。]

眼前的女子有猫儿一样的慵懒气质,在听过他的讲诉后,不紧不慢地搅动面前一杯浅妃色的鸡尾酒。浓妆挡住她所有的表情。玉灰色的眼影透着隐隐的妖艳不羁。

一时气氛沉闷,如同空气被一点点抽离,就在新一以为眼前这个肯听他讲诉的陌生女子,永远不会回应时。她浅浅地开口,声音有如歌声般的缥渺。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所寻找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幻觉,你怎么安生?]

酒吧里低迷的音乐在这一刻蓦然喧嚣起来,几经沉淀撞入他不安的心底某处。

黑色短发的女子出乎意料地听到身旁男子如斯一句。

——[本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份幻觉的啊]

那女子许久沉默不语,最终,她轻轻地哼唱起了那支忧伤的歌谣。

一时间时光逆转,岁月交错。

那一个被搁浅的片段慢慢地浮出沉封的水面,破冰而出,大片大片的冰塌陷,仅存的那一块上,他摇摇欲坠。

——我不叫灰原哀,我叫Sherry。

最后,他听见女子的声线被压低。

[我首歌的名字,是《花田》。]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视线如婴孩般宁静,他张开好看的唇轻语。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黑发女子宛然一笑,声线妖娆,在酒吧的灯光里几欲迷离,徐徐地开口[我叫NANA。]

[是娜娜?还是奈奈?]

[这两者,有什么分别么?]

她潇洒地起身,在他最后的,略显诡异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酒吧里灯光昏暗,乐声低迷。

她留给他一首忧伤的歌谣,和一杯意味深长的Sherry。


[我们在旅途中不断地遇见,不断地错失,最终渐行渐远,渐渐忘却所有曾经努力去印刻的一切。残照满,断云远,我们的过往,一笔勾销。]

这是一个过于平静的六月。

意外地,那位薛定谔之猫没有再寄任何照片到编辑那里。

六月份一眨眼便像水一样在他手中流去,他独自一个人去了很多著名的景点,比如箱根比如花见山,可他仍是一无所获。日子一点点地走过去,天气一分分地热起来,夏天毫无征兆地到来,一转眼就取代了不温不火的春末。

他在电影院里消磨大把的时间,在那些颇为烂俗的对白里,他唯一印象深刻的一句,便是一个伤心欲绝却倔强的美丽的女子,坚定而决绝地指着太阳说[如果你能让这日光消失,我便原谅你。]

影片的最后,男主角靠在不知名的暗巷里,看着一场华丽的日蚀,静静地回想女子说过的那一句。

他有些惶惑,原来被视为永恒不变的日月光华,也会在某时某地消亡殆尽,更何况是如蝼蚁般的人类的心。

NANA说,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找到她。不管是为了什么。

他说,借你吉言,我会的。

NANA奔上舞台,在白日里空无一人的酒吧里为他唱起那曲《花田》。这是没有灯光的舞台,只有一个听众的演唱,然后他听见她唱,这结局早做了伏笔/踏遍万水的迁徙/寻不到的谜底。

其时是六月末端,空气滚烫稀薄得如同抽离了氧气。

最后,NANA轻声一言。

——如果你见到她,记得回到这里,告诉我。

也让我相信,这世上,尚有奇迹。

他说好,然后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手中攥着的,是一张开往北海道礼幌地区的车票。

时隔一个月,她终于又一次发出风景照。

对于失踪的一个月,她不作出任何解释,编辑也拿她没有办法,这一次,居然由他们,来拜托新一找出这个人。

新一翻开最新一期杂志,七月刊。

大片的淡紫色在他眼前铺开一条花的魔毯,月光下的紫色深重得格外苍凉,似乎吸收了夜的悲伤,他隔着照片,嗅得到隐隐的清香。

如果我有机会选择死亡的场所

那么我甘愿永远沉湎在这花海之间

让月亮把我的尸体抬上山坡

让我最爱的人为我轻唱挽歌

如果说她以往的文字是不动声色的悲伤,那这一次,竟然是喷薄而出的悲拗。

他皱眉,这空白的一个月,一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否则不会如此的。

从礼幌下车,转去往美瑛的巴士,他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动的声音,所有的,想见不能见,想忘不能忘的情愫都亘横在血管之中,找不到出路。

他用了两天时间走遍了富良野地区所有可以出租和投宿的农户,而可以用来寻找的线索是少之又少。“带有一架高档相机,很漂亮的女生,年纪在二十岁上下,很高傲的样子,名字有可能是灰原哀,茶色短发。”

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会有几人呢?

唯一的一次希望,是在中富良野的一家家庭旅馆里,旅馆好脾气的主人告诉他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不过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很奇怪的独自一人,因为他这里已经没有空房而离去。

想要走遍富良野只有开私家车或租自行车,而既没有私家车又没有驾照的他别无选择地用高价去租自行车,自从失忆以来,他再也没有使用过这种交通工具。

他在大片大片的富良野花田中穿行,淡紫色无穷无尽地一直铺到天边,到他无力窥见的,视线的盲点。

空气里是木质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没有余暇再去思考什么,心中的那个目标,越发地明确起来。

不管为了什么,都要找到她。

不管她是谁,也不管自己会找到怎样一个答案。

他只希望在一切还来得及,他不畏惧真相与答案之前找到她。



[我终于在这个岛国的尽头,找到你,你披着薰衣草的清香,在淡远温和的花海一隅,用你的淡定从容,打破我们所有凌乱的对白。]

在风掠过的一瞬,他感觉到前尘往事呼啸而来,仿佛一切都已在眼前,却又一切都抓不住。在他指尖调皮地溜过,转个身,打个旋,消失不见。

富良野的薰衣草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无论是富田农场的大片薰衣草花田,还是花之农场的五色花卉,日之出公园的花海彩带,都是美不胜收的风景。而这些,却都不应该是她的最爱。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地处南富良野的金山湖畔鹿越园地。

他将自行车搁置一旁,一步一步沿着金山湖畔行走。

远处青翠的山峦,近处则是青蓝的湖水配上粉紫色的薰衣草花田。这种美景竟然就这样坐落在日本北端的一个小镇子里。

而之所以是这里,是因为相比富良野市或者上富良野,这里鲜为人知,游客稀少,更没有大批大批的旅游团来造访,绝对是一个适合安静的独处的地点。

没有费多少力气,他抬起头,视线的尽头,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格子衬衫的衣摆在风里好看地翻飞着,脸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看向他的视线,是波澜不惊。

他走到她的面前,她的个子矮小,目测上去不过只有十二三岁,他低下头,不知何时长长的黑色发丝在微风中轻柔地飞舞着。

她茶色的秀发如同繁盛的花朵,她冰蓝色不可见底的眼眸,竟然在一点点变成他们脚边湖水的颜色。

在七月的伊始,二十二岁的工藤新一站在十二岁的灰原哀眼前。他们看向彼此的视线里,都是纯白一片。

她安然地扬起笑容,一如多年之前她第一次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之间原本纯白如纸,她扬起如斯的微笑,戏虐,嘲讽,满不在乎的外衣下是累累的黑暗刻痕,原本的纯白瞬间被染成血色一片。

而如今,是他先不堪重负,是他打破这似纸的纯白。

她抬头,沾染了木质清香的风卷走不知名的情愫。

她淡然一句,简单得残忍。

他的问题尖锐得一针见血,精准无比地扎进她心底某处,让她痛得想要大声呼喊,却偏偏外表和语气还是要无动于衷的。

[我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她背过双手,轻描淡写地开口。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破绽,恰到好处的冷漠也是对陌生人才会有的那一种,她甚至露出了被败了兴致后懊恼的表情,只想让眼前这个人知难而退。

而显然地,工藤新一没有学会这美德,他露出一丝被刺伤后该有的尴尬,却在她转身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那么就请你告诉我,我是谁。]

她的眼里迅速地凝上一层惨淡的灰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甩开了拉住她的那只手。

——请你告诉我,我是谁。

他所想要知道的,不是,她是谁,而是“我是谁。”

她抬起头,天蓝得格外刺眼,她看见白云不知忧伤地掠过去,又被风不懂怜香惜玉地打散。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懂得的呢?

她启齿,声线偏冷,是揉皱了的伤痕。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蓝天白云,呈现出一丝妖娆的颜色,她欲哭无泪的眼茫然而空洞。

她多么想要哭泣,躲在一个不会再被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的角落,放声哭泣。

她毅然决然的离开,想要的,不是他这样万水千山的追寻,她尚且要为自己保留着,那一份别人无法理解的骄傲。

这样简单的愿望,也败在他的不惜一切。

他不惜一切的,要问的那一句。

——请你告诉我,我是谁。

她抬起头,以一个十二岁小女孩应有的姿态勾动唇角,声线甜美。

铺天盖地的浅紫色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暖,在她用迥然不同的两种语气重复这一句话之后。

她的江户川,早已经不在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就是我宣布停更以后的那部分

团子你把19L给我解决掉- -


[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会对已经成为既定现实的“过去”耿耿于怀,你怎么就不能明白,选择以骄傲抽身而退的我,今生早已别无所求,只盼你我相忘于江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她的室内,驱走一夜的寒,打败一切正在膨胀的恐惧。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按在心口,感受到虽然微弱却仍在跳动的心脏发出不太规律的跳动声。伸手揭开被子,欲起身,却眼前一晕,复跪倒在了榻榻米上。

已经撑不下去了吗?已经到了,一切结束的那一天吗?

她张开手掌,以接住一滴泪的手势,去盛载从窗子泻下来的阳光,感受阳光在她手指间跳动,那些被拂乱了的尘,在她手掌上下翻飞,轨迹凌乱得不可寻。

然后,她分明地感觉到,原本冰冷的手指一点点有了温度,一直传到她心口上方却无法推开进入她心脏的门。

离开时,她二十三岁,而如今,她是十二岁的身体。

新一推开门时愣住了,他看见那个女孩,正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跪在那里,手中像是托了什么无形的物什一样表情是安详静谧,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下一秒。她收拾起所有的温存,也不再模仿信徒一样的姿态,冷眼,昂首,看向他。

[你为甚麽也住在这?]

她的明知故问令他无法作答,面红耳赤,完全没有了素日里伶牙俐齿的大侦探风范。啜啜半日,才吐出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不言不语,以手撑地蓦地起身。

[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完全地被一个十二岁小女孩所露出的惊人气势所震撼,面对她时,他总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只有低头挨训而没有反口的余地。

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表情依然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新一总觉得她的格子衬衫和牛仔长裤对于这个季节而言是过于厚重的装扮。却也只是在心底,暗自加以评论而已。

用过简单,却透着浓重古韵的日式早餐后,新的一天就算,又一次开始了。

新一三番四次地希望哀可以告诉他她要去的地方,并且他愿意用那架租来的自行车送她前去,也算对得起那几乎可以再买一辆的高额租金,可是她却执意不肯。

[不劳您费心,大侦探。]她如是说道。

然而毕竟是无法承载的身体,再走出几百米后,便气喘吁吁,回过头时,又见到他不依不饶地推着车子跟在身后,没奈何,她喊他。

他恍然地停住脚步,这是多么久远的称呼?久远到他已经忘记有人曾经习惯性用这两个不友善的字眼来称呼他了。

过去她是用怎样的表情来称呼他的呢?是冷漠?是温柔?还是无所谓的态度?

她报上地名,乘在他的车座后。

这真是一个奇怪到引人注目的组合,一个成年男子,载着一个与他相差十岁的少女,在这个被称为“恋人的胜地”的富良野花田里。

她难得地笑了,可惜他看不到。

她闭上眼,伸出手,扯定他的衣摆,她分明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却仍是带有些恶趣味地靠了上去。

其实不是那么恶劣的想要依靠你的保护,毕竟我们之间所有的羁绊,都在几个月前一刀两断,了无牵挂了。

——工藤,我真的,很累了。

她睁开眼,阳光下薰衣草正盛,不知疲倦地盛开的花朵们,是否只是眷恋阳光。

哪怕她们也都明白,这阳光无法镌刻她们的身影,她们最终会在这样的烈日下干枯成灰,而阳光,又会迎来新的花朵。

终究只能被遗忘的,我们。

一念至及,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他的背。


[就在这一场与过去相映成言的问答里,万物都飞逝,带着陆离的翅膀,如果航程真的已到尽头,我宁愿你我天涯永隔,也不愿你看到我,慢慢消失的笑容。]

彩香之里佐佐木农场的天空美得令人窒息。

她一步步走向花海深处,他颇为担心,却又不得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佐佐木农场还是很适合她的,他在心里评价。这位于山坡斜面的花田仿佛是披着紫色绒毯的少女,那种紫色,都是与众不同。仿佛轻柔得可以在人手中化作烟雾。就如同他现在所跟随的这个女子,在浮光微尘间,似乎随时都会化作花海万千薰衣草的一朵。

他喊她,她顿住脚步,却头也不回。

[你这家伙,是不是也太不可爱了一点啊?]

前方的身影仓促地一僵,她转过身来,目光穿透了他的身体直射到另一个时空。浮光,还有微尘,伴着木质的清香,还有她轻若云烟的话语一并撞过来。

[你可以叫我灰原哀,也可以叫我哀。]

他在阳光下皱起眉,只觉得她单薄得似乎随时会倒下去。他好想走过去,扶住她的双肩,说我们回家吧。

[可是,不可以叫我灰原。]

是的,她再不允许任何人,称她为“灰原”。

她低下头,惊觉两人已经来到了佐佐木农场的制高点,仿佛是立于紫色的云端一样,轻盈得仿佛张开手臂就可以飞向更远的天空。

可是,即使飞得再远,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终,最终她是要坠落于某一点,粉身碎骨的。

冷不防地,他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口气是疑惑的,是费解的,是好奇的,可却没有当年的感觉,如出一辙的话语里却失去了那一份若有若无的暧昧。

所有的旧时光都呼啸而过。

她不由自主地扣住心跳,压住那绞痛,笑着说[二十三岁。]

她早已没有心情再去开什么玩笑,说啊啦啊啦,我是八十四岁的老太婆,又或者是调侃着我是和你相配的十八岁。

他欲言又止,想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样难看,却明知她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只得作罢。

她的视线向花海下方落去,富良野市街区的繁荣收在心底,她再转头,十胜岳山峦的苍翠映入眼中。

然后是天旋地转,她听见骨骼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倒下身形,在紫色的世界里,她闻到木质的清香淡远温和,丝丝绒绒地将她豢养。

这一场被染成紫色的夏天,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呢?而结束的那一天,她又能否挨到呢?

她几乎要忽略了那扯着筋骨的痛觉,在这样迷幻的时刻,她闭着眼,感觉阳光在眼皮上跳动。

[灰原哀,你怎么了?!]

所有的痛感在这一刻重回体内,她慢慢睁开落满忧悒的眼,看着他急切的脸。

工藤,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忧伤,所为何事。

疼痛,精神终于被肉体所打败,她再不抵抗,任自已沉沉睡去,空气中芳香忽地就消散了许多,这蓁蓁草木,竟也懂了几分情。

他惊慌失措,抱住她娇弱的身躯,却在那一刻,宛如石化。

她肌肤的温度,是他所不能想象的滚烫。

她竟在他的注视下,从十二岁,缩至了十岁孩童的身体。

记忆里的灰白在不断膨胀,似乎在流年的最初,她也曾这样,带着满身伤痕,靠在他的怀中。

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呢?

以致于,他已经无法再回想起来了。


[我看到盛开的花不断地枯萎,枯萎。直到此刻,你也不懂我,一个微笑的力度可以掩埋多少细碎的伤痕,也许直到最后那一天,你才能永远懂得所谓结局不可碰触,指代的,是什么。]

她睁开眼时,人已经在医院里。

与别处的医院不同,富良野市的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里还夹杂着一缕缕薰衣草的清香,是足以令人沉溺的气息。

已经瞒不住了啊,这副糟糕的身体。

她抬起手,置于眼前。她的手,略略的苍白,却仍是光滑得如同新生的肌肤。

她以手臂借力,起身,欲离开病床,却不提防身体借不上力,居然径直摔下床去。

病房的门急急地被开启,新一以最快的速度扶住她单薄的肩,她第一次,没有任何反抗地任他摆布,他将她抱回床上,她也任他碰触。

只是,她伸出手,抚过了他紧锁的眉。

[如果我死了,就彻底忘了我,然后不要皱眉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反驳,甚至不生气,问她为甚么咒自己一类的话,都没有。他被离的瞳中落满了疼痛,化作一丝妥协,在她的面前。

她的字句冷冷,甚至颇有几分讽刺。

[你知道么?我就是一个顶尖的医生。]

她昂首,侧目,窗外白云叆叇,连阳光都很难倾泻,是一个阴天,一个适合她此刻心情的阴天,她看在眼里,然后慢慢地凝成一个凄迷的笑容。

[可是,连我也救不了我自己。]

他终于忍耐不住,失态地抓住她的手,逼着她回答他的问题。

她转回头,眼中大雾弥漫。

[你相信吗?一个人,可以逆生长,身体不断地倒退,而所有的内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她的声音很清脆,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宁静。

他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发展。

他以为他会找到他的幻觉,解开他的心结,却不曾料想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身穿浅蓝色病号服的十岁灰原哀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微微地侧着头,在阳光下泛起幽远的笑容。

他举起她的相机,捕捉了这灵动的一幕。

她回过头来,[你在拍什么?]

他回答的简单,她招手要他过去,拿过相机,嗯嗯两声。

[光调得差了点,还有,拍歪了,最重要的,别用拍命案现场的感觉拍我。]

他拧出一副苦瓜脸,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能找到抨击他的理由呢?这个看上去安静如娃娃的女孩,每次一对他开口,就变得毒舌又腹黑。

可是,他竟也听得顺耳。

[你看,这花坛里的花,枯萎了呢。]

她不再接方才的话头,转而伸出手去轻抚经不住烈日暴晒的淡黄色花朵,话是怜惜的,可是表情,却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

[大概是后移到这里的吧。]

[如果,如果它不曾贪图人的保护,那么它就可以像那些漫山遍野的薰衣草一样,把根扎进土壤下方,健康的生长。]她说着,字句冷冷[可它断了根,所以也就只能枯萎了。]

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不想看到她这样悲哀的眼,不想她用尽一切契机说些嘲讽自己的话,不想她这样日复一日地病入膏肓,他不想。

他蹲下身去,轻轻地拉开她停在花朵上方的手。

[可是它们,从来都没有办法做选择的啊。]

她也不挣脱他的掌控,他的手心有他的温暖,他的话语,有他的安慰方式,他不知道,他总能不动声色地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我曾经相信这世上只有时间是不会让心绝望的解药,而我终究无法消去行板如歌的时光,拼命留下的那些印记。]

如果她曾经做过什么美梦的话,那么一定是那一个了。

在某一个,被夕阳染上血红的黄昏,他喊着[灰原——]的样子,成为她挥之不去的记忆。

他与她一同奔赴黑暗,他说,如果离开了你,我要怎么去保护你?

她就在那一刻,相信他的承诺真的是以地久天长作为期限的,那些被他随口许下的诺言,可以加上地老天荒的前缀。

后来的决战,是多么凄凉的一夜,她夺回aptx4869的全部资料,他却被GIN拉着一同坠入深海,那么一个被血色缭乱了的夜晚,她再想起来时,却只余下他最后一个笑容,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

[灰原,要活下去啊。]

她的世界在那一刻昏了天,暗了地,她跪下身去,手中的磁盘以一种颇为煽情的姿态,划过一道射线,在撞在甲板上的前一刹就成为再也无法动半分的线段。

子弹破空而来,正中磁盘。

理所当然的,磁盘碎了。

她止不住地哭泣,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滴席卷了她,她张开眼,眼中倒映着银发女子清冷绝艳的颜。那女子拾起碎裂的磁盘,她粉雕玉琢的轮廓映在碎裂的磁盘之上。

[真可惜呢,sherry,你必须做小孩子了。]她慢慢地俯下身,眼底掠出一丝的疼痛[这是……你们杀了他的惩罚。]

于是她抬起眼,冲着那个女子,扬起一抹悲宁的笑容。

[如果失去了工藤新一,那么宫野志保,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而相对的,失去了江户川柯南,灰原哀又能留下作甚么呢?

她不曾想到他竟一息尚存,被救起时还念着她的名字。

他说[灰原……,要活下去。]

她闭上眼,说,对不起,我弄坏了那份资料。

残缺的磁盘,一半不到的资料,能制出解药的可能性是多少?

我给不了你工藤新一的一切了。

他皱起眉头,低声询问医生,她还能活多久?

医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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