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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女相师:总裁,心里有鬼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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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似火,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穿透进房间,随着太阳的轨迹移动,光线慢慢滑过被褥,落在了少女的脸上。  昏暗和炽亮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其那光照在少女白皙的脸上,显得尤为触目——那白皙清透的皮肤仿佛要被照射的透明一般。  周然本在沉睡中,此刻被晃的迷迷糊糊醒转,她眯着眼睛转了个身,又伸出手臂遮住光线。漆黑的长发在纯白色的枕头上滑动,散开,带着少女慵懒的气息。  她觉得浑身酸痛,头晕晕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光照下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印着几处不规则的分红,深浅不一红粉相宜,很是惹眼。  为了躲避光照,再次好眠,她又哼哼着往床另一边挪了挪,随着她的动作,床铺轻晃,被子掀动,在周然的身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喃。  属于别人的低喃,似乎是属于一个男人的低喃。  周然的警觉终于回归,她猛地睁开眼,方才的迷蒙慵懒全部消失,她半支起身子,一扭头便对上了一双仍有些迷茫的黑瞳。  那是一双漂亮的长眼,睫毛很长,在上下眼睑画出两条天然的黑色眼线一般,十分好看。小小的内双,使这双眼睛带着几分桃花,在这样半梦半醒间,便显得有些勾人。  双眼之上是两道浓长的剑眉,此刻因为迷惑而微微拧起,带起了几分气势来。  周然一瞬间就想起了昨夜的一切,恍惚的记忆画面中,她仰躺在床上,双手被按在头顶,身体被强力而快速的撞击着,有节奏的上下挪晃,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飘荡,像被激烈的海浪冲击着的小船一般……  脑海里还记得那双用力握着自己腰肢的手,和……  她面上一红,裹了被子就想转身下床去寻找自己被甩在地上的衣裳。  突然一只长手微微一展,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周然下意识的便想转腕绕脱并还击,想到身边这本是个无害的性感男人,便没有煞风景的动作。  这恍惚间,便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男人抓着她的手腕,同样支起上身,被子滑落,露出线条漂亮刚劲有力的上半身,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男人好看的肱二头肌上,又有些花痴起来。  他同样在打量眼前的少女,清汤挂面的直长发,眉眼清秀干净,抿唇时脸颊有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鼻子小巧而坚挺,嘴唇红润饱满,本是娇俏可爱的模样,只一双长眉带点英气,让少女显得有些男孩子气。  “你多大?”他微微低哑着嗓子开口,虽然宿醉且刚睡醒,但语气里的强势却扑面而来。  “20。”周然清了清嗓子,然后低头看了看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手指修长,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大家少爷的手。  他掌心很热,让她觉得被抓握的皮肤有恍惚的灼热感。  “还在上学?”他又问,视线却顺着她好看的脸慢慢下滑,待看到她脖颈上几朵散落的吻痕后,视线便有些挪不开。  她的颈子很好看,细长白皙,曲线优美,曲线向上隐在如白贝壳般的耳垂和黑色长发后,那里有若隐若现的白皙泛粉的颜色。  曲线向下,则带出好看的锁骨,随即被白色的宾馆被子遮盖。  他脑海闪现昨晚的一切,支离破碎的喘息,上下摇荡的折腾,忍耐不住力道的指腹所留下的红痕,和身体撞击拍打时泛起的肉粉色波浪……
  他脑海闪现昨晚的一切,支离破碎的喘息,上下摇荡的折腾,忍耐不住力道的指腹所留下的红痕,和身体撞击拍打时泛起的肉粉色波浪……  “嗯……”周然刚应了一声,便感到对方的俊脸逐渐变大,他的热气喷在她面颊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躲闪着一扭头间,他的炽热气息便落在了耳朵下面腮部和脖颈连接的地方,湿热的吻让她浑身一颤。  男人有些失望的喟叹,他本想亲吻她饱满的嘴唇的。可随即,他又被她柔软美味的耳垂吸引。  “喂……”她伸手想去推他,便顺势松开了被子,手掌推在他胸口时,他同时伸出手将被子掀起丢在了一旁,随即欺身而上,不给周然脱身的机会。  周然被附上时,下巴垫在他肩头,身体被他推着向上,她探出小半个身子在他头顶,他则顺着她的锁骨向下亲吻,她双手忍不住扶住他的头,视线便落在了他肩膀向下伸展过去的线条上。  紧绷的腰部线条,挺翘的臀部线条,直而长有力的双腿……  脊椎弧度带起的阴影明暗,后腰处的腰窝暗影……  她的手忍不住抚上他肩膀,随着他的动作和力度,用力的抓捏住。她身体时而舒展时而紧绷,喉咙后鼓动着,终于压抑不住,释放出声音。  于是,他又变着法的折腾起来,她在他手下像没有重量一般,被翻来揉去的变换着姿势,他略显的有些急,因为急而格外用力和激烈,激烈换来的她的声音,让他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当翻转了她的身体,单手用力提起她的腰臀时,他的视线却落在了被单上零落着落红化作的几片粉色血花,想到眼前这具身体的稚嫩和青涩,便微微收了力道,变得温柔了许多,又更多了几分顾及,努力使她更舒服的爱抚和亲吻,动作也在舒缓中带了些玩耍般的技巧,引的少女阵阵颤动……  ……  当周然餍足的趴在床上散汗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哑了。  男人躺在她身边,伸长了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捏搓她的长发,闭着眼睛似在回味。  周然扭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侧脸也好看,坚毅的下巴上几许胡茬显得格外性感,一层细汗铺在他宽厚的额头和直挺的鼻上,微微的水光让他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  她吸了口气,从他手中拽出自己的长发,在他睁开眼睛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掀起枕头盖在了他眼睛上,随即跳起身,快速的闪进了浴室。  男人推开枕头,垫在后面,随即坐起身靠着,眼睛幽深的望着浴室的门,不知在想什么。  宿醉的不适,和尽兴的舒畅让他有些迷炫。想到昨夜自己喝醉的缘由,他的眼神又幽暗了几分。  ……  浴室里哗啦啦响起水声,雾气让本就朦胧的毛玻璃透着几分梦幻气息。  周然洗好澡裹着浴巾推门出来的时候,男人正裸着身体将窗帘拉开。  不期然一幅一丝不挂的美男图。  此刻两个人站立着相对,才互相发现,对方很高。  周然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生中算的上很高的了,眼前的男人却还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而男人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周然的腿,似乎惊异于她的长手长脚。  “我点了简餐,一会儿送上来你先吃一些。”说着,男人走向浴室。  周然努力做到视线只停留在男人的脸上,绝不下移,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面颊却不知是因为刚洗过澡还是害羞,红的粉透。  男人微微扯了下嘴角,似乎有些喜欢自己看到的。  擦肩走到浴室门口时,男人突然顿住脚,扭头对周然道:“向礼。”  周然扭头,一脸疑惑。  “向日葵的向,礼貌的礼,向礼。我的名字。”向礼声音清朗,眉宇间不怒自威,即便不穿衣衫,却依然悠闲而气度非凡,显然是惯于身居上位。
  周然笑着嗯了一声,“周然。周末的周,所以然的然。”  向礼默念了一句,转身进了浴室。  ……  向礼是被一直没人应的门铃吵的洗了一半澡,便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本该在房间里等早饭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屋子里所有属于女孩子的衣物都已消失。  他皱了皱眉,竟有些奇妙的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向礼居然不是先离开的那一个……  他挠了挠洗了一半还挂着泡沫的短发,心里产生了一些烦躁和不悦,隐隐的无数可惜的感觉冒上心头。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询问他的电话号码,就这样离开了。她大概完全不知道‘向礼’两个字代表什么吧?如果有一天,她突然知道了他是谁,会不会很后悔今天匆匆忙忙逃也似的不告而别。  ……  窗外骄阳似火,周然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报了目的地地址,便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宾馆外装,的士绕过宾馆门前广场的喷泉,驶向马路。  她揉了揉侧胯部,好酸……  城里人的生活,真是……花花世界,奢靡……乱的很!  啧啧。  ……  周然坐在副驾上,看着的士打表上的金额直线上升,心里一阵抽紧。  她兜里就那么点钱,看样子是不够坐到目的地了,在金额又跳了一下后,周然双手攥住安全带,大喊一声:“师傅,停车,我要下车。”  “不是去B大边上的家属楼吗?这里距离连雅小区还远着呢啊。”司机师傅满脸疑惑的看着坐在副驾上的小姑娘,一副你怎么骗人的表情。  周然忙道:“我想起有东西要买,就在这儿下。”  匆忙下车后,周然舒口气的抹了把汗,心里忍不住很是责怪爷爷,从小县城出发上火车的时候,爷爷就给了她两百块钱,够干什么的啊。  这才打个车,都没到地方,就花掉50元人民币了。  之前在火车上吃喝,下了火车坐大巴,到学校办理住宿吃饭,就花的没剩多少了,一会儿回家总不能空手吧,还得留点钱买水果呢。  她摸着兜,直觉得自己寒酸的不行。  还不如昨天早上下了火车,看到戴安歌,就跟着他回家好了,何必要逃。  戴安歌是她父亲的男朋友,没错,男朋友。  8年前父亲突然出柜,并将她送回小县城,跟着爷爷去完成本该是父亲应尽的义务。  周家每一代都是一代单传,到了她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娃娃,父亲也不准备跟母亲再生了,他要追求自己的真爱,一个男人。  周家几代学易,是避世的‘避凶师’,单传直系不外传。  父亲从出生起就只爱画画,爷爷无论怎么翻着面的揍,也没能把父亲揍服帖了。  8年前,爷爷本还指望父亲给他生个孙子,好将单传本事传给孙子,偏偏父亲周傥出柜了。  爷爷虽气,最后也只得将女娃娃周然接回了小县城,于是,周然就这样被父亲送上了担负祖业的不归路。
  周家有祖训——易学本事一脉一脉口口相传,绝不留文书,绝不外传。而周家的孩子若对祖业本事不感冒,也没事,好好学,完成三次‘解凶避祸任务’便可恢复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在死前,将本事传给下一代就好。  这般一代一代的,也已经传了好几代了。  好在周傥虽然是个任性又不负责任的人,但她周然却还比较乖巧懂事。  在小县城老老实实呆了8年,将爷爷的本事学了七七八八,考上大学,她也终于出师,回到了三户市。  可是,离家8年,家里也早不是她11岁离开时的样子,母亲换人做,还换了个男人。  父母虽然没有离婚,却早已分居,母亲在城市的另一头买了房子,重新开始。父亲则跟戴安歌在连雅家属小区生活了下来。  昨天早上下火车,她就看见了在火车站出站口翘首以待的戴安歌,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个男人相处,便偷偷躲过他的视线,直接去B大办理入校手续。  手续办完,她兜里还有些钱,也还是不想回家,随便坐了个公交车,漫无目的的晃荡,又随便找了一站——下车。  晚饭后,她在梧桐树下的石板路上溜达的时候,就碰到了喝醉从小巷子里酒吧晃出来的向礼。  当时向礼被几个年轻人围着摸钱包,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也可能是觉得向礼好看,也许就是正义感突然爆棚,她跑过去打跑了几个年轻人,扶着向礼准备送他回家。  不想向礼醉的厉害,一问三不知,她见他揣着钱包,便扶着他直接到了大马路边上的五星级宾馆。  幸好向礼有一张金卡没有密码,把他送进宾馆房间的时候,周然也没想过她会把自己的第一次葬送在这里。  只是不想回家的她,想着反正他喝醉了,又是因为她,他才避免流落街头,他欠她人情,让她蹭住一宿也没什么。  为了舒服,自然是一起挤大床了。  可是……喝醉的向礼偏偏不怎么老实。  她又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嘴里的酒味熏晕了,又或者就是被他的美色给迷倒了,她都没怎么反抗……  ……  摸上一辆公交车,两块钱,虽然没有坐的地方,但性价比高嘛,照样能到家。  周然一边随着公交车紧急刹车而前后晃荡,一边抓紧了扶手,努力让自己显得更从容些。  正胡乱想着昨天晚上的春色,虽然浑身酸痛,却还有些忍不住回味时,她突然眼尖的发现站在自己左前方的漂亮小姑娘,一脸的泫然欲泣。  咦?  坐个公交车而已,不就是没座嘛,至于这么难过吗?  只是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她便发现小姑娘身后站着的男人,贴小姑娘贴的特别近。  尤其……她微微探了下身,果然看到那个大叔竟然伸着手在小姑娘的屁股上抚摸着。  她探头的时候,大叔正将手往小姑娘两瓣屁股直接摸去。  一股火腾的就冒了出来。  她最烦这种没什么能耐,又喜欢捡了好欺负的小姑娘下手的猥琐窝囊废。
  这种男人生在这世上,简直是种污染!  她微微推开身前的大娘,低声道:“麻烦让让,接过。”几下腾挪,便到了那小姑娘身前,不等那大叔反应过来,她伸手便拎住小姑娘的手臂,伸手一拽,就将小姑娘拽到了自己身后。  公交车上实在拥挤,她把小姑娘拽到自己身后,便换成了她自己直面那恶心人的大叔。  如此靠近,低头便看见他还保持抚摸小姑娘屁股的手,抬头就能看见大叔一脸的猥琐***她直犯恶心。  “停车!”周然猛地大吼一声。随即在那猥琐男人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时,一把卡住了男人的脖子,之后骤然用力,她就将那男人按在了公交车壁上。  边上立即有人‘哎呦呦’的叫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多人还不知道周然要干么,只觉得小姑娘突然动手要打人的样子,好吓人。  只是,坐在边上的一个少年惊呼一声,便注意到:咦?瞧着眼前的小姑娘手细脚细的,竟有胆量跟一个大男人动手,还真能一把制住对方,怎么这么大力气的?  “停车!”周然又大喊一声。  “老流氓!你是不是手欠?老不要脸!”她一边骂着,一边在男人伸手想跟她厮打时,一把拧住他手臂,就擒着他迫使他背转了身体,被制住按在了公交车壁上。  男人的脸被挤压在车壁上,一边大声嚎,一边喊叫:“你干嘛?打人啦!救命啊!”  “他……他摸女孩子屁股!”就在众人想着要不要拉开周然时,站在周然身后的小姑娘终于开口说道,虽然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被非礼,但却也澄清了事实。  车内的众人立即一边倒的瞪向那男人,也跟着起哄让司机停车。  周然按着那男人还不解气,抬起脚就在那男人扶着车壁的手上踩了下去。  “啊——杀人啦——”那男人嚎叫一声,显是疼的厉害了。  边上却只有叫好声。  还有阿姨看着周然纤瘦的身材,直赞叹:“女侠好身手啊!真看不出来!”  坐在边上的少年噗嗤一声笑出来,‘女侠’这样复古的称呼实在好笑。  边上一致此起彼伏的称赞声,直道‘女娃娃’见义勇为好样的!  周然却不吭气,待公交车终于停车,她拽着那男人的后脖领子,就将男人拽到了车门前。  在那男人还趔趄着没站稳时,周然猛地高抬腿,在那男人背上狠狠的来了一脚。  猥琐男人啊的尖叫着,面朝着公交车外的地面便扑了过去。  实在惨不忍睹。  “不将他扭送派出所吗?”有人询问。  随即边有人跟着下了车,按住那猥琐男人,便要去派出所。  周然还惦记着回家,便拒绝了同去,那被摸的小姑娘率先表示她是受害者,愿意同去。  几个人下车后离开,公交车再次上路后,众人忍不住一齐鼓起掌来。  本来就是看不惯男人不要脸猥琐的周然,此刻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有的人便猜周然是不是B大的大学生,还有的大娘直接判定了后,一阵阵的赞叹,B大就是好啊,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一顶一的三好。  周然一阵发窘,她还没开始在B大正式上课,就给B大当起标杆代言人来了。
  公交车站直达B大,顺着马路走半条街,就到了紧邻B大的商业区,商业区背面就是连雅小区,这里住的大多都是B大的老师教授。  在连雅小区前面就是水果市场和菜市场等生活便利品售卖市场,和几家家常菜饭店。  8年未回来了,家常菜饭店换了几家,留下的也装修过门面了,菜市场和水果市场更是大翻新,里面变深变大不说,还整洁干净了不少,通风变好,也不至于一进去就是一股鱼腥肉腥味。  水果市场里,光水果摊位就十来个,各种水果应有尽有。  烟花俩了的周然,忍不住就逛了起来。  她兜里就剩刘六十来块钱,买点什么呢?  现在父亲爱吃什么水果,她也不知道了,小时候父亲倒是爱吃西瓜的。  正逛着,就看见前面一个水果摊前,一个大爷正低头挑桃子,他身后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正装作路过的样子,手却朝着大爷马甲衣侧的兜里掏了过去。  周然嗤笑一声,她回三户市又不是来做民警的,怎么一连两天,就碰到三起小偷小摸的刁民了呢。  索性都管了吧。  她想到这里,便迈着步子,到了那大爷身前,不待小少年缩手,便快如闪电的探出手去。  那少年立即感觉到了周然的靠近,可他缩手的动作哪里赶得上周然。  在小县城里跟着‘避凶师’的爷爷8年,虽然学的多是易经占卜等解凶避祸的能耐,但身手却也是比普通人好的多的。  少年就算是惯偷,手速再快,也没能快的过周然。  直被周然抓了个现行。  “放手!”少年见被擒,不仅不慌,反而还摆出一个穷凶极恶的表情来,朝着周然怒喝一声。  那险些被偷的老爷子直起腰来,扭头看见周然和小少年,便明白了过来,他脸一板,就朝着小少年低喝:“小小年纪不学好!”  “臭老头,干你屁事!”那小少年扭头便朝着老人家狠狠骂了一句,直骂的老人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周然哎呦一声,一脸的新鲜,“现在的小贼都这么嚣张了?”说罢,扬起手便给了小少年一巴掌。  小少年似乎也没想到周然说打人就打人,捂住脸时不仅露出诧异的表情,眼神也更恶毒了几分。  成年男人看到这样的眼神,都要怕上几分,周然却只是轻轻笑了声。  “你敢打老子?”小少年用力想挣脱周然,却发现周然虽然看起来瘦,手上力气却不小。  “你在谁面前自称老子呢?”周然上手在小少年头上就又是一巴掌。  打的小少年有些偏长的头发都乱了。  小少年被打的头偏,气的直囔囔,用力挣扎着,周然没攥住他手腕,就被他给挣脱了。  少年猛地向外面跑去,周然盯着看了一眼,也没想追。  那少年却在水果市场门口停住脚,回头朝着周然恶狠狠的道:“有种你就别跑,等着老子回来跟你算账!”
  周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初中毕业后,她就没听过这样的台词了,今天真是久违啊。  她摇着头不当回事,扭头看向站在边上的老爷子,关心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爷子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严厉的表情,他朝着周然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捏了几个桃子交给卖水果的大娘称重。  周然也没有因为老爷子的冷漠而觉得不高兴,她出手本也不是为了别人的感激,不过是随性而为罢了。  那给老爷子称桃子的大娘却时不时的抬头朝着周然看上一眼,见周然悠闲自在的挑水果,并不急着离开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姑娘啊,我说你还是快走吧,那个小子可不怎么好惹,他们几个在这一片儿小偷小摸四处混也好一阵子了,边上不是有几个动漫厅、网吧和酒吧吗,他们几个常在那边出入,谁也不敢惹,警察也抓不着他们的首尾,揍起人来也挺厉害的。万一那小子真的将小混混们都喊来了……,你可要吃亏的,快走吧。”  周然抬起头朝着大娘笑了笑,表示感谢大娘的好心,可她动作依然优哉游哉的,丝毫不害怕的模样。  慢条斯理认认真真的挑了几个桃子,一排香蕉,一小兜子山竺,两个西瓜,周然便准备结账了。  结果一称重,钱不够。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看了看那些水果,想了想,道:“那山竺我不要了。”  “……”边上结好账已经准备离开的老爷子顿住脚,扭头看了眼,便又走了回来,低哼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物价金钱概念都没有”,便从兜里掏出张纸钞,将周然还差的钱补给了水果摊老板娘。  周然哎呦一声,忙道:“不用不用,爷爷,这山竺我不——”  “行了。”老爷子一脸的不耐烦,找的钱都不等了,转身拎着他刚买的几个桃子,就迈开了步子。别看头发都白了,走路的速度却不慢。  周然忍不住嘿嘿一笑,感情这老头子虽然倔,还挺可爱的。  刚从水果摊老板娘的手里接过找零,她弯腰准备去拎自己买的水果,就听见老板娘“哎呦”一声低呼。  她正疑惑抬头,老板娘已经脸色发白,急急的道:“快,快拎上,从侧门跑。”老板娘拎起水果就往周然手里塞,慌慌张张的一脸惊惧。  周然一回头,果然看见水果市场正门口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一个个面色不善,走路带风。  打头那两三个,长的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打手型的野少年,估计两三个普通年轻人一起上都不是对手。  她正想着是不是刚才那小少年喊的人来了,就见那小少年果然从后面闪身进来,看见她后,就伸长手臂指着她大喊一声:“就是她!别让她跑了!”  周然眼睛微眯,谁要跑了?臭小子,瞧不起谁呀……
  买桃子的老爷子本来都要离开水果市场了,突然看见进来的这些牛鬼蛇神,眉头皱了皱,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朝着六个少年郎走过去,一副教导主任朝着自己的学生走去的严肃表情,一脸的正义凛然。  那边周然却已经从水果摊子上拎起一根甘蔗来,扭头问老板娘:“老板娘,一根甘蔗多少钱呀?”  “5块钱。”老板娘有些木木的道。  周然立即从兜里掏出五个硬币,递给老板娘,然后掂了掂甘蔗,觉得还算趁手。  不少卖菜的无聊到聚在一块儿东家长李家短的老大娘们,此刻都朝着周然和六个少年人聚拢了过来,一副看热闹的兴奋表情。  那个卖了桃子给周然的大娘还算有些感人,朝着掂量甘蔗的周然问道:“小姑娘,要不要打110啊?”可即便是在问她,声音却也压的很低。  毕竟他们在这边定点卖水果,万一要是惹了那些小混混,谁知道那些没事找事的熊孩子们,会不会天天过来捣乱砸场子啊。  周然却笑着道:“不用不用,我处理就好。”爷爷总是说,女孩子家家不要老是动粗,在爷爷跟前她可是很收敛的。  不过现在她终于‘重获自由’,偏偏又有不长眼的家伙往她面前凑,这可不是她寻事斗殴,实在是她伸张正义,逼不得已啊。  自认为练就一身好身手,却被爷爷管教着无处发挥的周然,此刻内心是很激动的。  瞧!对面那三个少年人,都有一米八以上吧,看着多像个‘硬汉’。  “小姑娘,那边有个侧门的,你看你要不要……”老板娘依然满脸的忧虑,既担心小姑娘吃亏,又担心他们打起来不长眼,砸到自己的水果。  那边几个少年却已经快到周然身前了。  老爷子也已经挡在了周然和少年人们之间,正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口。  周然却伸长了甘蔗,搭着老爷子的腰,朗声道:“这位老人家,请人靠边些,小心避让,前面有野狗过来了,瞧着别咬着您。”  “你说谁是野狗?”当先壮汉听到周然的声音,再也没有心思欣赏周然好看的脸蛋和身材,瞬间换了一张怒意盎然的脸,气冲冲的朝着周然走了过来。  老爷子本欲开口,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腰间的‘武器’,又回头看了看一脸兴致勃勃的小姑娘,他虽然皱了皱眉,却还是让开了路,眼神虽然是不赞同的,却也没有开口训斥周然。  为首的壮汉走到周然跟前,一把就朝着周然手里的甘蔗抓了过去——什么玩意儿,拎着根甘蔗当僧棍不成?  瞧着小姑娘装模作样还有些架势,真以为自己是‘女侠’了?又不是演电影,装什么空架子。  周然却在壮汉伸手的瞬间,手腕一抖,甘蔗滑溜的从壮汉手中溜出。  壮汉伸手竟然抓空,微微怔愣间,甘蔗早已绕了个圈儿,“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了壮汉少年的耳朵上。  一阵钻心的疼直冲向后脑勺,疼的当先少年直抽凉气。
  他刚伸手下意识的去捂耳朵,周然一转甘蔗,又是“啪”的一下子,壮汉少年的另一只耳朵也没能幸免。  迅雷不及掩耳的“啪啪”两声,那壮汉少年双手都捂住了耳朵。周然抿起嘴角,甘蔗不停,又是啪啪两下,抽在壮汉少年的两边肋骨腰侧,这地方很是柔软,又贴着骨头,随便戳一下都要麻痒难受,这样抽两天,保证他能疼上半个月。  周然下手可没有留情面。  趁那壮汉少年捂腰的瞬间,她又狠狠朝着对方脸上抽了过去——打人打脸。  人类哪里挨打捂哪里,躲哪里,这都是本能下意识的反应,没有受过专业对抗训练的人,根本做不到预估敌人的攻击点,去与自己的下意识做对抗。  周然就是抓住对手这一点,趁着对方下意识躲闪和遮挡的动作,对点的攻击。  看起来好像是对手毫无招架之力,实际上是对手根本没来得及招架。  她打的自然是她虽然不算高手,却也是专业能手。而对方不过是力气大,爱打架,真的跟专业对上,就有些吃亏了。  使巧劲儿,总比使蛮力要高端一些。  对方小混混阵营很快发现,须臾之间,自己队友就废了一个,互相看了看,立即放下绅士风度,一蜂窝朝着周然冲了过来。  周然身形灵敏,步子时而靠前,时而靠后,手里的甘蔗完全当成是棍子用,偶尔还当成是剑刺,可虽然看似无章法,但应对这五个二愣子却足够了。  连抽第二个少年四下脸的时候,对方脸上已经开始爆血了。  打第三个少年的时候,她退一步躲开其他几个人的围攻,转手却不按套路出牌,收了甘蔗,直接一拳打在对方鼻子上,反手又是一抽,这人脸上又是一片的血肉模糊。  打人打脸是周然从小跟男同学打架打出来的经验,又打击敌人心理防线,又疼的厉害,还往往使人有所顾忌,毕竟谁都怕毁容。  长的丑的,也会担心变更丑呢。  剩下三个小混混,虽然作势围攻一起上,可三个人却丝毫没有配合,即便是一起上,也还是各打各的架,各出各的拳头。  尤其前面三个最壮的都被打的捂脸,剩下三个心生怯意,力量又比不了别人,周然一举甘蔗他们就躲,哪里还是打架的样子。  “再来?”周然笑嘻嘻的问。  只要对方上前,她晃几下甘蔗,不管对方怎么躲,总能抽到对方的脸。  被打的满脸血的少年人即便想再上前,也不似之前勇猛无所畏惧了,周然只要一抖甘蔗,他们跟着就是一哆嗦。  周然越战越勇,对方却是越战越挫了。  周然摇晃了两下甘蔗,笑嘻嘻看着剩下三个人,“怎么?不走?是想帮我拎水果吗?”  那三个人扭头朝着站在后面捂脸止血的少年,有些尴尬——退了吧显得太怂,不退吧,打不过老被抽也有点害怕。  “你叫什么?”周然决定一一击破。  打架的时候,你要是盯着一群人打,往往碍于面子,大家谁也不好意思第一个退。  可是你要是盯着一个人使劲儿打,这个人率先就得退了。他一退,谁都不愿意当第二个被盯着打的,说不定就都退了。  这是心理战术,周然面带微笑,在对方几个少年看来,这笑容实在有点瘆人。
  “哎呦!小姑娘厉害的嘞!”边上的老板娘第一个反应过来,瞧着周然英姿飒爽的样子,激动的直鼓掌。  其他几个卖菜阿姨,此刻也是忍耐不住,哪个当阿姨的,看见帅的不行的小姑娘不喜欢呢。  于是,众人纷纷忍不住赞叹,当一群人每个人都出声夸赞,鼓掌鼓劲儿的时候,就睡都不害怕了。  恶势力们捂脸的捂脸,捂腰的捂腰,眼看着大势已去,都明白挣扎也是徒劳。  周然瞧着他们眼神虚浮无定点,就知道他们是想要逃了,她干脆再推他们一把。于是一抖甘蔗,作势就要打人。  那六个人第一次如此动作一致——转身撒丫子跑。  “哎!不是让我等着吗?你们现在去哪里啊?要不要继续等你们啊?”周然嘻嘻笑着追问。  哪里有人理她,六个人就比谁跑的快呢。  “切,无趣。”周然哼了一声,然后扭头无缝转换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大娘,你帮我把甘蔗削一下呗,这样囫囵个的带回家,也没法吃。”  大娘正看热闹看的兴起,‘女侠’突然回头跟自己说话,先是愣了半天,回过神来便兴冲冲的接过甘蔗,一脸的骄傲荣耀,要知道,这根打跑了歹人的甘蔗,可是她卖给小姑娘的——想来,她也是个很会卖甘蔗的老大娘啊!  大娘们最爱的干的事儿,除了帮介绍对象,就数拉家常看热闹了。  周然站那儿等老板娘切甘蔗削皮的功夫,就被卖水果的阿姨婶婶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这些好奇心满满的高龄少女们,一脸的尴尬。  招架不住。  于是,甘蔗一到手,她就忙挂着笑离开了。  她都走出去快十米了,还有大娘热情的呼唤:“下次过来买水果,阿姨给你打折啊小姑娘。”  出了水果市场,她才觉得放松下来。  七大姑八大姨远比小混混们难对付多了。  朝着连雅小区走着,她很快便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老爷子。  快走几步,追上后,她笑着道:“老爷子,我帮你拎吧。”  老爷扭头看了一眼她双手拎着的桃子西瓜山竺甘蔗,没吭声又转回头去。  周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确是手里满满当当的,好像没有空余的力气再拎桃子了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主要是老爷子帮她付了水果的钱,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不是帮我打跑小偷了嘛。”老爷子声音淡淡的,还拿着几分冷傲的架子。  周然却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帮你打小偷,又不是你求我帮忙,我就是随手为之。”  “帮你付账,也不是你求我的,就是随手为之。”老爷子不冷不热的回答,脸上依然是傲慢的严肃样。  周然悻悻然的干笑两声,便不再搭讪。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沉默,走了好半天,发现居然在一个小区一栋楼。  周然跟到后面都有些尴尬了,很怕老爷子回头质问她为什么跟踪他。  好在,他们不同楼道。  “爷爷再见~”周然有些活泼的朝着迈步进楼洞的老爷子喊道,声音脆生生的。  老爷子步子顿了下,扭头朝着她看了一眼,酷酷的点了点头,就消失在了楼道尽头。  周然嘿嘿一笑,想来这位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酷哥一枚吧。
  周傥看见戴安歌将周然带进来,本来有些激动的要笑,可是转念想到昨天戴安歌千里迢迢跑去高铁站接周然,却孤零零可怜巴巴的一个人回来,他就又有点儿气。  热情压回去,便只给了周然一个理智矜持的微笑,和淡淡的、充满父亲严肃气质的三个字:“回来了。”  周然看了父亲一眼,也有些别扭,“爸爸。”  戴安歌却很热情,似乎完全忘记昨天自己去接站,周然却悄悄跑了的事情一般。  “来,先坐这里看电视。你看看你,还买这么多水果,家里就我和你爸爸两个人,哪里吃的完。”激动唠叨的像位阿姨。  周然木然的将手里的水果递给戴安歌,然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戴安歌接过水果,还哎呦直叫沉,“这么重的东西,手都拎出红印子了,下次可千万别买这么多这么重的东西了。”  说着,他拎着水果进了厨房,一边走又一边说:“你先坐,我给你倒杯热水,晚饭没吃呢吧?想吃什么?”  周然一口气被问了好几个问题,正犹豫着怎么回答,先回答哪一个。  周傥却有些不高兴,瞪着周然一副‘你怎么不理人不回答问题好没礼貌’的指责模样。  “戴叔叔,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好了。”周然忙回答,坐在客厅跟父亲相对,实在尴尬别扭,她干脆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戴安歌看见周然走过来,忙按着她肩膀又将她送回到沙发处,“快坐着,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没有的话,我就家里的菜做几样。”  “好。”周然便又被按回了沙发。  戴安歌从桌上拿过遥控器塞到周然手里,“想看什么自己换台。”然后又匆匆忙忙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切了一盘西瓜送出来,又回了厨房,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自始至终父亲周傥就没动过地方,翘着二郎腿时不时的打量周然。  用牙签串了一粒西瓜,送到嘴里咬了两口,周傥便问女儿:“昨天怎么回事?你戴叔叔去接你,怎么没见你人影?电话也没人接听。”  “啊,戴叔叔去接我了?”周然扭头摆出一个吃惊的表情,随即一边吃西瓜一边含糊的道:“我手机没电了,不知道啊,下了火车就直接去学校了呀。”  周傥盯着周然看了一会儿,见周然专心致志看电视,只冷冷哼了一声。  “你戴叔叔给你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反正B大就在边上,回头就住家里了。”周傥有些专断的道,盯着周然时,脸上摆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冷脸。  周然扭头朝着父亲看了一眼,转开脸半天没说话,就在周傥以为周然是默认了的时候,周然开口道:“宿舍我已经打理好了,大学住宿生活是很重要的入社会前的一种磨练,锻炼我们与人相处与人协作的能力,我还是要住校的。”  “都离开家住了8年了,还有什么没磨练好的。听我的,回来住。”周傥有些大声的命令道,想来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威慑力,又补充一句:“你不住家里,那干脆永远也别回来!”  “爸~~那8年我天天跟爷爷在一起,又不是跟同龄人一起生活,怎么能一样?住校的钱我都交好了。反正家离的这么近,我想回来也方便,您就别强制我在家住了。”周然也有点火气,当初父亲突然出柜,又突然将她送到县城老家,一离开就是8年。  她自己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独自接受父亲出柜,接受父母分开,接受自己要离开父母跟爷爷住,接受自己不能无忧无虑、要担负家族责任做一个‘避凶师’这诸多难事。  她害怕、她孤独、她难过……  现如今,8年过去了,她回到三户市,周傥突然摆出为人父亲的架子来命令她,她哪里会接受。  当初你没有选择好好做一个慈爱顾家的父亲,当下却想让她回来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她有些倔强的绷着脸,低头忍不住腹诽:她恐怕绝不是一个乖女儿。几个小时之前,她还跟一个陌生男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厮混;几十分钟前,她还在水果市场跟几个小混混打的火热……  周父扭头见周然低着头一脸的坚毅,他张了张嘴,终于没说什么。  接下来等晚饭做好的时间里,父女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戴安歌偷偷从厨房探头看客厅沙发里坐着的两个人,总觉得这对父女俩之间好像有一个冰冻结界,使得客厅里透着一股冰寒气息,让人很是不想靠近。
  晚饭中,周然默不作声的吃饭。  周父却时而嫌菜做的淡了,时而嫌汤太烫,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要牙签。戴安歌总是耐性的给周父端茶倒水递东西,被嫌弃饭菜做的不好,也只是微微笑笑并不恼怒。  周然大为吃惊——这世上居然有这样好脾气的人,能忍的了父亲跟个龟毛的大少爷似的指手画脚。  晚饭后,周父去上厕所,周然一边吃饭后水果,一边扭头问戴安歌:“你怎么会看上我爹这样的臭老头?”  戴安歌似是被周然的语气逗笑,忍不住的眉眼弯弯,他其实是个很清秀好看的男人。  虽然有些窘,但戴安歌还是温和的道:“你爹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挺好的。”想了想似乎觉得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于是又追加:“大多数时候,是个温柔的人。”  周然撇嘴,眼前这位清秀大叔,对‘温柔’这个词的理解可真怪异。  她父亲?温柔?啧啧。  陪着父亲看了一会儿新闻,周然便要告别了,学校就在边上,昨晚就夜不归宿,今天晚上她还是想回去住一下的,室友们应该也都已经办理好入学手续,入住手续了。  她总要早些回去跟室友们打个招呼,混个脸熟的。  周父见周然告辞,心里犹自对她不住家里的执拗耿耿于怀,便没有太屁股送人。  戴安歌却穿了户外鞋,直接送周然到楼下。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戴安歌眨巴着眼睛反复打量周然,确定她没有露出孤独或者难过的表情。  “不用了。”  “……”戴安歌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你别听你爸爸说气话,他一直挺惦记你的,你的房间也早给你收拾好了,他挺希望你能回来住。为了见你,他还专门买了新衬衫……过两天我买点好吃的,去学校接你,再回家吃饭哈。”  想了想,又微微笑着:“别跟你爸爸一般见识。”  周然看见他眼底的为难和哀伤,终于还是有些心软,“我不回家住,不是因为你,我爸的脾气你知道的,管东管西,烦的很。”  戴安歌没有想到周然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他微微愣住,突然挂起一抹温暖的笑。  她似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细化他,为了他愿意担众叛亲离的风险,为了他愿意承担来自社会的压力出柜,只为了向身边人说,这个男人是他值得爱和尊重的人。  她想,即便到现在爷爷依然不认父亲不理父亲,父亲也应该从未后悔过吧。  作别后,她还在心里想不明白,她倒是能明白父亲为什么喜欢戴安歌,可戴安歌看上父亲哪点了呢?  回想方才戴安歌站在父亲的角度来劝她……  从8年前父亲将她送回县城的那一天起,她就成了这个家的外人,而戴安歌成了父亲最亲近的家人了。这是那一天之后,再也没办法逆转的事实,也是父亲的选择。  她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哪怕只是想要住在学校宿舍这样简单的事情,因为她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也显得好像是她闹别扭故意不回家一样了。  如果是别的家庭里,女儿想要住校不想回家住,这本身该是一件女儿向父亲撒娇扯皮的生活趣事吧?  ……  可在她的家庭中,现状却是戴安歌站在父亲身边,作为家人,来安抚她这个‘闹别扭’的‘别人’。
  周然始终保持着面带微笑的模样,可走在傍晚的小路上,形单影只在自己出生的城市里,却已经没有朋友在这里,终归显得萧索了些。  8年的离开,对于虚岁20、周岁19的周然来说,也是一半的人生了。  晃荡进校园后,周然正看着一对对返校重聚的情侣们你侬我侬,电话突然响起来。  她从兜里掏出自己那款2年前买的韩国产手机,这家伙有时铃声响有时不响,今天难得正常。  接起电话,是爷爷的来电。  “然然在哪里呢?”语调虽然一板一眼的,却透着浓浓的关心。周然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  “在B大校园里转悠呢,人挺多,校园挺大,晚上挺凉快。”又是开朗的周然。  “那就好。”  爷孙俩闲话了几句,爷爷便转口突然正经道:“你还记得爷爷跟你提到过的三个任务吧?”  “……记得,避凶师有三个任务一个传承。我一生必须完成三个帮别人避凶的任务,临死前也必须将我的能力传给一个子孙。”这是避凶师一代代传承至今都必须遵循的事项,爷爷在这8年里反复交代,她牢记在心,也始终惦记着这三个任务。  只有完成了才会觉得略微放松吧。  从小,她就渴望像其他孩子一样自由自在,可为了不断传承,她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周然其实是希望自己能尽快将这三个任务完成,就如渴望放下包袱的旅人。  “爷爷有一个几十年不联系的朋友,是一位‘趋吉师’。”易学传承本囊括极广博,堪舆,占卜,观星、遁甲……随着时光推移,传承过程中,逐渐细分,周家便是一个主体分支,专职避凶一项,相对的另一个主体分支,则是趋吉。  两个分支早在几百年前还属同宗,后随着朝野变更,改革开放,慢慢从宗门传承变成了家门传承。  周家不知道避凶一派在世上可还有其他传承,周然的爷爷活到这个岁数却从未闻其他避凶师的只言片语消息,倒是早年有一位趋吉师朋友,而这位朋友现如今便生活在台湾,将自己的传承当做事业,风光无两,非常有名。  “前阵子他帮一位阔少爷卜算,测出这阔少两年内将有血光之灾,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趋吉师和避凶师虽然都可做到占卜和简单的趋吉避凶,但是到深入和专业的层面,差距却极大。  世间一切瞬息万变,易学之术博大精深。  趋吉师无法将占卜测算灾难,细致到每天的灾难和灾难的大致状况,所以周然爷爷的朋友并不敢接单保障那位阔少的安全。  偏偏这又是金额极大的一单生意,这位朋友便想到了周然的爷爷。  周然爷爷早就完成了3个任务,也将自己的本领教会了周然,现如今更想颐养天年,便干脆替周然接下了这个生意。  “正巧这位阔少爷也是B大的学生,大你一届。你保他两年安全,不残不死即可。”爷爷简单的将情况介绍给周然,听他的语气,这个任务似乎不难。好似周然在B大念念书,顺手就可以拿下了。  周然还来不及询问下这个阔少的一些情况,或者考虑下这个任务的难度,衡量下自己现在的水平能不能完成的了,爷爷已然直接问她:  “你在哪个宿舍?”  周然一脑袋问号,什么?  怎么突然就转到她住哪个宿舍这个话题上了?  是她错过了爷爷什么话,还是爷爷思维太跳跃?
  “女舍3号楼,201室。”周然讷讷的回答,在爷爷面前,她总是显得有些傻。  “一会儿他会去你宿舍接你,然后带你去向家,见他们家长,合同我已经看过了,你直接签订即可。”爷爷做事情一向干练,多少也有点说一不二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是这样脾气的爷爷,才和那样脾气的父亲,至今僵持不下。  咦?  不对。  等等……  “向家?”周然反问。怎么觉得有点熟悉似的。  “对,姓向,向日葵的向。”  向日葵的向……  跟爷爷挂了电话,手机便在几声报警音后宣告没电。  周然攥着没电关机但还有点儿发热的手机,歪着脑洞朝女生宿舍走去。  向?这个姓氏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普及了?  她居然一天碰上两个?  ……  周然虽然算不上顶级的大美女,却也是标准的皮肤白皙清透的清新小美人,加上难得的长腿,行走在校园路上很是惹眼。  不少惯于在B大搜寻美人的少年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之前从未见过的长腿美眉。  可惜不怎么解风情的周然却跨着轻快的步子,很快从他们眼前飘然而过,并没有留下哪怕一个甜蜜的微笑。  宿舍楼下不少情侣在迫不及待的碰头或依依不舍的分别。  还有的入舍新生拎着买好的各种生活物品,三三两两的上楼。  周然出示了学生证后,便直朝着二楼而去。  推开门便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扫地,一个小姑娘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化着妆,还有一个坐在床上正往墙上贴挂钩。  她站在门口,先是扫视了一圈儿,便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轻声道:“大家都收拾好了呀?”  她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但把东西整理好后,便离开了,所以并没有碰到其他三个室友。  正扫地的小姑娘扭头看了眼周然,一张圆团脸,很是喜庆,笑道:“你是周然吧?昨天就看见你铺上被子在,还想着你去哪里了呢。”  “啊,我去亲戚家住了一宿。”周然视线朝向圆脸姑娘的铺上望去,却发现铺上贴名字的纸条已经被收起来了。  小姑娘似乎看出了周然的动作意味着什么,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华露露,你叫我露露就行。”  “那是徐娜,这个是赵雅。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华露露个性随和,率先帮周然介绍道。  贴挂钩的徐娜从铺上朝着周然笑了笑,说了句“你好”。  正化妆的赵雅扭头朝着周然看了眼,视线在她身上上下一扫,只微微一笑。  周然在三个室友面上都仔细打量了一番,简单的面相也看了看,跟大家也打过招呼了,她走到自己的储物箱前,开箱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充电器,也并没有跟室友多说什么。  那边赵雅一边化妆,一边娇滴滴的跟华露露和徐娜继续被周然打断的话题。  “B大富二代应该算三户市最多的了,除了我刚才说的几个,大三美术系艺术设计专业的闫文卿,是纳宇集团老总的儿子,独生子,特帅。”赵雅似乎对B大的富二代了若指掌,一一细数,都认识似的。  “那他跟陆离谁帅?”  “个人觉得他比较帅,他比陆离高大。腿长啊~”赵雅在眼睛上画上浅浅的一层粉色眼影。  “还有吗?”  “最有钱的还要数大二国际商务专业的向阳,向家在国内很低调,但绝对是闷声发大财的那种。听说最成功的是投资,国内外好多投资后大成功的顶级上市公司呢。在国内已知的珠宝、地产、传媒公司都好几家,最厉害的,幽南游戏和幽南传媒都知道吧?都是他们家的。”赵雅语气十足骄傲,说的就好像向阳是她男朋友一样。  “哇!那得多有钱啊……”华露露满眼星星,一脸的向往。  正当大家聊有钱帅哥聊的火热,周然很不适时宜的打断了赵雅,开口问道:“有人有充电器吗?”  她发现,她居然好像把充电器给丢了……
  “有人有充电器吗?”周然的声音落地,三个小姑娘都朝着她望过来,一时却没有人说话。  最终还是华露露率先开口:“你是什么型号手机?”  “Star手机,安卓机。”周然朝着华露露手机看去,见对方是苹果,她就知道没戏。  苹果手机和安卓机的充电插口不同,没法用。  “哎呀,那不行,我们仨都是苹果。”华露露声音虽然没有带太多情绪,却也透出了一股优越感来。  那边正化妆的赵雅回头朝着周然的手机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哟,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手机?这得是古董吧。放古董店,没准儿能卖个大价钱。”说罢还自觉很幽默的笑了起来。  周然抿着嘴唇却没有笑,她捏着手机,依然是方才那种淡淡的表情。  赵雅见周然没笑,却也没有因为周然的反应而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冷笑着扯了下唇角,转过脸去不说话了。  周然整理了下自己的东西,便坐在书桌前随意的翻看起《梅花易数》,这本书自己几乎已经会背,但是每次看的时候,还是能引发一些有趣的事情。  跟着爷爷学习占卜、风水等学问,其实是很累的,很多简单的内容里,就包含了物理、化学、数术等很多知识,比考大学还难。  但学到后期,从爷爷带着她去人多的地方看人看物起,很多事情却变得有趣起来。  她也渐渐的明白,爷爷所说的‘避凶师’眼中的世界,是特殊的,跟普通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为她掌握了别人没有的知识。  ……  “喂?亲爱的,你在哪儿?好呀,正好我想去逛逛香奈儿呢,我的香水用完了。”赵雅接起电话后,声音立即变得嗲嗲的。  “嗯,好,我很快下来。”说着,赵雅忙加快了化妆的速度。  赵雅刚挂了电话,宿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赵雅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距离宿舍上的小桌子很近,她急着化妆却没有伸手去接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华露露正出门去倒刚扫地后的垃圾,徐娜坐在上铺正探头盯着电话看。  赵雅便有些不耐烦的道:“周……周然,你接下电话呀。”  周然放下书,看了赵雅一眼,沉默着却没有多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电话边,拿起后轻声道:“找哪位?”  “周然在吗?”对方声音凉凉的,带着股颐指气使的调调,是个男生。  “我就是,你哪位?”周然一手撑在桌上,刚才被赵雅指使的气也消了,既然是她的电话,她接起来也没什么。就是还有些不爽赵雅那副大小姐的态度。  赵雅朝着周然看了眼,想起方才周然起身接电话时候有些凉的眼神,她也有些不爽。她使唤人,也已经成了习惯,周然居然还敢露出那样反抗的表情,看样子以后还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向阳?哦,楼下吗?好,你等下,一分钟。”周然挂了电话,转身便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周然,正碰上倒完垃圾的华露露。  “呀,周然要出门呀。”她拎着垃圾桶给周然让开门口的路。  “嗯啊。”周然笑着应了一声,就与华露露擦肩而过。、  待周然消失在门口,华露露光上宿舍门,已经放下化妆品的赵雅和坐在自己床铺上的徐娜对视了一眼。  赵雅率先开口:“我没听错吗?向阳?”  “巧合吧?咱们学校或许还有其他叫向阳的人?”徐娜好奇的下了床铺,就往小阳台走去。  “什么?”刚进门的华露露一脸的不明所以。
  在赵雅跟华露露讲了周然接电话时候说的话后,几个小姑娘立即都挤到阳台朝着楼下看去。  二楼不算很高,虽然是傍晚,但楼下的一切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楼下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年人,还蛮高大帅气的,那是赵雅的男朋友。  而对面树下也站着一个人,树边的路灯将那人五官照的还蛮清楚的。  赵雅在校论坛里追踪过向阳很多照片,那人竟然就真的是向阳。  “真的是……”赵雅的话音刚落,三个小姑娘就看见周然从宿舍门口走出,朝着向阳走了过去。  而向阳在看见周然后,也转过身,将揣在兜里的手掏出来,朝着周然随意的摆了摆。  两个人走近后,站在原地说了两句话,便并肩朝着外面走去。  赵雅一脸的如遭雷击,华露露和苏娜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而方才还在接电话时候故意提到‘香奈儿’,想要向宿舍室友炫耀男朋友要接自己去香奈儿购物的赵雅,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方才自己的刻意炫耀,不知道周然发现了没有。  而想到自己居然在‘要跟向阳约会的周然’面前炫耀,赵雅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转脸退出小阳台,拎起包包朝着徐娜和华露露说了声自己出去了,便离开了房间。  华露露和徐娜却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根本没有关注到赵雅的情况,她们俩还在叽叽咕咕的兴奋着:“天啊,向少爷居然亲自来接周然啊。”  “你说他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好羡慕啊,向家那么有钱,要是能嫁给向阳,以后就是贵妇了。”  “可不是嘛……”  “……”  赵雅关门的时候,很是用了些力。  连男朋友给她买了新香5,她也没能完全开心起来。  那个穷酸的周然,居然钓上了向阳?  她才不信!  …………………………………………  周然一出宿舍楼,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少年人。  高高的很挺拔,却又有着年轻人的青涩瘦削。  五官长相居然有种熟悉感,她本就腿长,两三步就到了向阳身前。无需多问,她只要看一眼,就能从他的肢体信息上看出这个人的身份。  周然刚走到向阳身边,向阳便率先开口:“我不喜欢等人,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等。”  “不好意思。”周然没有因为向阳的强势和训斥而生气或者难过,反而客气的回答,尽管显得疏远,却很温和。  向阳却反而有些微愣,难得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这样的好脾气。  听到母亲说给他找了个贴身女保镖,他是不太爽每天会有一个女的跟着他,不过眼下见了,倒不丑。  至少不辣眼睛,既然是漂亮娇俏的小姑娘,就当秘书好了。向阳想。  ——这样想着的向阳,十几分钟之后就收回了形容过周然的‘娇滴滴’三个字。  这个小姑娘,跟娇滴滴完全不相符!
  向阳的车就停在校门口,轿跑,有专门的司机。  车内饰很棒,周然做进去后很享受的靠后,很舒服,比火车舒服多了。  “你很能打吗?”两个人都坐在后座,向阳扭头就能看清楚身边的小姑娘。他在车上观察周然,发现这个小姑娘瘦瘦长长的也不算很壮啊。  “不太能打。”周然照实说,几个混混是可以应付的,但是若真的遇到有些身手的,她自保勉强,还要保护向阳,就很够呛。  向阳很嫌弃的皱了皱眉,不能打,怎么当保镖的?  “那有什么特殊技能吗?”向阳又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我能帮你直接躲避掉一些危险。”周然很简单的道,回答也称不上热络,不是很想聊天的样子。  向阳皱了皱眉,有些不屑,却也不想再多问什么。  平时他跟女孩子说话,都是女孩子找话题撩他哄他,而眼前跟周然聊天,却像是他在没话找话撩她一样。  他的骄傲可不接受这种感受。  向阳闭了嘴后,轿跑车里就更舒服了。  转头就近仔细看了眼向阳,周然突然皱了皱眉。向阳也扭头回看她的时候,周然伸手撩开了向阳额头的刘海。  向阳下意识的要向后躲,周然却轻声命令:“别动。”  向阳瞠目结舌——这个女孩纸是在调戏他吗?而且居然还如此强势的命令他……  周然不理他的瞪视,盯着他两眉之间印堂处看了一会儿,便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了三枚铜钱。  这是在她离开小县城时,爷爷送给她的,将此交到她手里,也算是传承的一个重要形式。  周然又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放在膝上。  “你出生年月日和时间知道吗?”她问。  向阳虽然疑惑,却还是回答了出来。  听罢,她侧身就着宽敞的车座,投掷起铜钱来。  向阳盯着周然一系列的动作,重要有些明白她是在做什么。他好奇的盯着周然手里的一应物事看,那些东西的样子都带着浓浓的年代感,似是古物。  见周然专心投掷,他便没有打扰,也不再计较她方才的失礼冒犯,只觉得有些有意思起来了。  在大华夏国长大的孩子,多少都接触到一些易经八卦的知识,哪怕只当此道为封建迷信,好奇心和向往心却不受影响。  周然没投掷一次,都皱一下眉头,投掷四次时,已是眉心紧锁。  她在心里回忆了下今天年月日的干支,拿出罗盘推演计算,忍不住嘀咕:“入于坎窖,凶……”  她又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数,同时观察方位,再观罗盘。  所有元素叠加后推演,居然是……  “糟糕!”她突然低喝了一声,扭头看向前方,便见距离十字路口不远了。  再看当下方位和四周情况,左车和后车型号高度,四周楼盘高度和马路朝向……  她将三枚铜钱往兜里一揣,罗盘捏在手里仔细盘算。  算准时机,她突然推开向阳身边的车门,随即扑着向阳便朝着车外冲了出去。  “少年,来个刺激的吗?”  “什么?”  向阳本还在观察她卜算,看着她神神道道的样子觉得好笑,脸上也还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不妨周然突然发问,他一脸懵逼的反问——  下一刻,就突然被周然半拖着推下了车。  天旋地转和跳车的意识,让他心脏跳速猛然加快,失重的感觉带来无穷无尽的恐慌——妈的,这也太刺激了吧,比过山车刺激百倍。  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六爻卦象凶险无比,她反复推演,大脑快速运转,也只找出一条生门。  在跳车的瞬间,她很是后悔没有在见到向阳的瞬间,立即卜卦掷爻,是她太大意了。  在跌下马路时,周然半环抱着向阳,以尽最大努力去保护他。  巧的是,周然跳车时,正巧这一边马路上最后一辆车驶过,后面马路上空出了七八辆车的位置来,而再往右滚,又是一公交车路,公交车正在后方停车,他们滚落的地方巧是前方空地。  周然只觉得着地处钻心般的疼痛,尤其落地后为了避免骨折,她以手掌助推打滚,掌心生疼。  为了巧妙的卸掉跳车的冲力,又要保护向阳。滚到路边时,她几乎站不起身来。  好在向阳反应也不慢,两人停下打滚后,他便忙扶着周然起身。  只是看了眼她狼狈的样子,自己膝盖和手肘也是疼的厉害,他扶起周然,便发火道:“你做什么?是不是有病?”一边怒斥,一边扑身上的灰,发现自己的裤子磨破了,肘部也受了伤。  再看周然,比他更惨,身上多处衣裤擦破,手肘手心更是多处擦伤。  正当他气不打一处来,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剧烈撞击声。所有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缩头蜷背躲闪,然后再朝生源张望。  随着那些刹车和砰砰声响,向阳骇意满脸,也朝身后发声处望去——  他们跳车的地方已经紧邻十字路口,跳车时又没有跟司机说什么,司机根本来不及反应,十字路口恰巧绿灯,他便想着过了十字路口再靠路边停车询问怎么回事。  可就在司机过马路时,竟有一辆卡车闯红灯朝着他直接撞了过来。  左侧恰巧是一辆马路喷水清理车,司机没办法换道躲避,只好急踩油门,想要快速穿过路口躲避。  可卡车的速度过快,在他追尾前车的瞬间,卡车也在撞歪右侧车辆头部,将右侧车辆撞飞后,直直戳撞在了他车上——  在这一阵慌乱祸事中,卡车撞在轿跑车尾部,也逐渐减速,可随着惯性,仍然狠狠戳撞了进去。将整个后座都撞扁,并卷在了卡车车头下。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向阳只来得及叱喝了周然一句话,便在看到这一切后,震惊的满面煞白,浑身发凉发颤。  由于一排车紧急刹车,转眼间向阳面前便停满了车,他只看的见已经刹车停在路中间的那辆卡车,和较高的喷水清洗车。  而自己乘坐的轿跑具体情况,他根本看不见。  向阳下意识的想朝着路中间去看看情况,周然却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靠近那边,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向阳扭头去看周然,却见她此刻面色青灰,精神萎靡,整个人就像大病未愈一般,只这转眼的瞬间,她状态竟然变化这么大,吓的向阳忙扶住她肩膀,担心她会晕倒。  “你……你怎么了?”  周然无力的摇了摇头,将身体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想了想才道:“在路边等十分钟,过了8点半,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我没什么事,直接去你家里好了,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回家后喊了父亲的专属医生过来处理一下就好。  只是,周然这个像快死了的样子……“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周然摇了摇头,她毫无准备的替向阳避煞挡劫,过于伤神,恐怕要养很久才行了。  都怪自己刚见到向阳的时候,没有提前卜卦。周然很是后悔,扶着向阳一阵叹气,人真是不能存在任何一点的侥幸心理。  不一会儿的功夫,没事的车辆要么绕道离开,要么倒车离开,要么停车到边上的商场,等交警处理事情后再通行。  擦碰追尾的车辆司机,则纷纷下车到路边等候警察抵达。  现场乱成一团,向阳有些担心自己的司机,正翘首寻找,不一会儿便在人群中看到一瘸一拐捂着脑袋往外围踉跄的司机。  他抿着唇还想着还好没事,可待司机找过来,心存疑虑惊惧的对他说,轿跑后座已被卡车碾成铁饼,幸亏他跳车及时,不然此刻恐怕……  向阳再也笑不出来了。
  “幸亏少爷跳车及时,不然这一会儿……”司机追尾前车的时候,安全气囊虽然帮他卸了力,可额头还是撞在车侧窗玻璃上,左额撞伤,流下一溜的鲜血,司机用纸按住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那边率先被卡车撞偏的右侧车辆,司机至今还卡在自己的车里,似乎陷入了昏迷。  救护车“v5~v5~”着开过来的时候,边上的人正想着要不要想办法救护。  过了八点半,向阳便拦了一辆车,司机则在配合警察处理事故之后,直接去了医院。  坐在的士上,向阳依然惊魂未定。  上的士前,他曾去十字路口观望过车祸情况。  才实实在在的明白过来——如果不是周然带着他跳车,此刻他和周然恐怕就真的成了肉饼了。  若不是有洒水车挡住,卡车或许还要继续往前冲。  若不是司机在遇事时果断,宁可追尾前车,也加速前冲躲避,此刻司机恐怕也已经……  向阳越想越后怕,坐在的士后座上,惊惶未定的一直四处打量,就怕再突然从前后左右什么地方冒出一辆大卡车来。  若说之前对周然是嘲讽和质疑,那么此刻他就已经变得非常信服了。  到向家的时候,向阳都有点缓不过来。  周然倒是充满了好奇。  向家坐落在浦江东边一座高档小区中心区,是一座独栋别墅。小区有假山有假水,人车分离建造的又漂亮又别致,甚至有种远离尘嚣的清新感觉。  出租车不能进小区,向阳和周然在小区口便下了车,两个人走过大半个小区,周然便看到了向家的别墅。  小区的水道在向家的独栋别墅绕一圈儿而过,别墅可以说是被水包围,有两座小桥分别在别墅正门和后门处。  环水的别墅像一个被小型花园包围一般,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个小区是整个三户市出了名的顶级贵小区,而向家又住在这样的中心区,可见其土豪程度——土豪的都有点高调了。  周然一边跟着向阳往向家走,一边打量四周不住,假山石,水环的方式,别墅门的朝向,两座小桥的安排……  向家显然是请风水师看过风水,做过风水局布置的。  向家别墅风水很好,可以说的上是整座小区中,风水最好的位置,又通过后面的布置,聚气效果更好了一些。整个小区仿佛都在滋养这一处,瑞气滋养非常好。  过了桥,便有人来给向阳开门,别墅不小,向家显然有管家和专门的阿姨。  进了门,周然就看到了迎上来的向夫人。  向夫人姓连,有一个很美好的名字,叫连素衣。  向夫人和向老爷早就知道了向阳和周然避过车祸的事情,此刻向老爷的专属医生也已经在客厅里候着了。  向夫人上下又是打量又是摸的,确定向阳没事后,才放下心来,并有功夫去关注走在向阳身后的周然。  “这就是周然吧?”向夫人声音温和,四十出头的妇人,保养的非常好,看起来仿佛只有三十来岁似的。  “向夫人您好,我叫周然。”周然有礼貌的朝着向夫人微笑,眼睛不自觉的在向夫人面上打量起来。  也许是职业病,每次见到一个陌生人,她都习惯简单的看一下这个人的面相。虽然面相学不是她擅长的,可偶尔却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至少也可以看出这人的一些脾性上的端倪。  只是,当周然在向夫人面上扫了三遍后,她心里却咯噔一下直往下沉……
  周然有些不确信的在向夫人面上又是看了半天,连向夫人扶着她的肩膀往屋子里牵引,她都显得有些木讷迟钝。  跟坐在客厅与自己的专属医生聊天的向老爷礼貌招呼了一声“向伯伯”后,周然坐在桌边,接过保姆递过来的热茶,眼睛依然不自觉的在向夫人面上来回打量。  好在向夫人惦记儿子跳车后是否有伤,并没有太注意到周然的异样。  医生简单给向阳肘部做了处理后,便喊了实际上比向阳严重的多的周然过来检查,周然膝盖和手肘都有或轻或重的擦伤,连下巴处也有一处擦伤。  在医生给周然检查的时候,她才不动声色的收了视线,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待医生为周然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向夫人才对周然道:“真的是幸亏了周小姐,不然今天这车祸……真的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向夫人您别这样说,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周然微微笑答,神态语气滴水不漏,礼貌却显得疏离。  向父早在周然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自家还有点叛逆,谁都不服气的儿子,待周然却很有些客气,且对于他和夫人给儿子做的安排,儿子居然没有丝毫反抗或者吐槽的样子。  他还记得,几个小时前电话通知儿子给他找了位可避凶躲煞的大师时,儿子语气里的不以为然。  看样子,周然已经用她的实力,说服了儿子。  周然的精神不是很好,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帮向阳避了一个大凶,丁算是直接用自己去抵煞。在跟向幽南签合同的时候,她就觉得浑身无力,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向夫人看着周然的样子也很是担心,爱签好合同后,便劝周然先在他们家休息一会儿。  周然知道自己的状况,便答应下来,准备睡一觉再回宿舍,到时候想办法布个小的风水局,把煞气驱散,养一下神。  在送周然上楼休息的时候,向夫人告诉周然,合同签订后,钱款已经打到了她爷爷的卡上……爷爷的卡上……爷爷的……  原本以为自己会发财的周然,在被向夫人送去休息的时候得知,自己依然是个穷光蛋。  想换掉那个连充电器都借不到的手机,看样子要等很久了。  昏睡前,周然面上依然挂着苦笑。  ……  大概睡了一个小时,周然便醒转过来,感觉精神好了一些。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宿舍11点关门,她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赶回去才行。  想到这里,周然从床上爬起来。  窗外已经彻底黑的透透的了,小区里的路灯昏黄,别墅外的景致也显得有些影影绰绰。  出了房间,周然发现外面没什么人,绕了个小弯儿,走到弧形楼梯边,她往下看了看,发现一楼的大厅里没有人。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喊两声,就听到正对着楼梯的房间里传出一个男人的怒吼声。  周然走过去正想敲门,手举在门前,却猛然听到房间内巨大的“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后,便是一阵怒吼声——  “怎么?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向幽南向老爷的声音。  “……”向幽南这一声咆哮之后,却没有人回答。周然皱了皱眉,难道是在对向阳发火?  “你瞧瞧你都在外面做的什么事?!半年不到,三个女人为你堕胎!三条人命啊,你哪怕娶哪一个也好,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报应’二字?”  堕胎三次?中奖率好厉害啊,难道是天天耕耘?  周然皱了皱眉,举起来准备敲门的手便收了回去,有些好奇的继续偷听起来。  “……”可是依然没有人回答,屋子里只有向幽南一个人的声音,总不会是向老板一个人自嗨。  “老向,你消消气,好好跟孩子说话不行吗?”这是向夫人连素衣的声音,温和中透着一股慢条斯理的沉着,很有说服力的腔调。  终于有别人的声音了,原来向夫人也在房间内。  “我怎么好好说?我没好好说过吗?除了杀人,他什么事没做过?不对……让那么多女人堕胎,这无异于杀人!我向幽南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向幽南的声音有些喘,显然是气的不行的了。  “……”依然是沉默以对。  周然皱了皱眉,总觉得向幽南应该不是在训斥向阳。她跟向阳接触虽然很短,可向阳应该是那种会跟父亲顶嘴,或者撒泼耍赖的性子才对。  以向幽南对向阳的宠爱,以向夫人那种宝贝儿子的架势,如果是向阳,这时候向夫人早就跟向幽南闹起来了吧。向阳也该抱着父亲大腿耍赖了吧?  而且,向幽南在面对向阳的时候……  周然想了想,摇了摇头,总归不该是这样向父发如此大的火,被训斥的向阳还这样倔强的一声不吭冷暴力对待。  “都是小报记者乱报,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向夫人温和的继续劝着向幽南。  “乱写?这几年这么多事情,每个人都是乱写乱说?当初书窈多好的孩子,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家暴……乱搞,甚至……甚至说他变态,这……难道书窈也是乱说的?”向幽南喘了几口气,仍然压不住火,继续叱呵道:“我没有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已经很忍耐了!”  周然捂住嘴,家暴乱搞变态……  果然不是向阳。  那是谁?向阳好像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也太夸张了,向幽南居然有个这样的儿子,也是够惨的。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富贵人家也有这样的秘辛苦闷啊。  “这……那时他也才23岁,懂什么呢……”向夫人无奈的叹气。  “之前你搬出去我就不同意,如今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过两天就会有报道说我向幽南的儿子草菅人命了?”向幽南拍了拍桌子,“明天,你明天就给我搬回来。”  “我在外面住的挺好。”终于说话了。  被训斥的人终于说话了。  周然听着却皱了皱眉头,这声音低沉和稳,不疾不徐,很有种魅惑人心的味道。  听起来却没有任何**气,甚至透着股清冷内敛的调调。  而且,怎么这把子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呢?
  “好?每天胡来就叫好?”向幽南气急败坏。  周然听着却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这个被骂的好惨的‘不孝子’,父亲也逼着让他回家住呢。  几个小时前,她回家吃晚饭,父亲也是这样发火让她留在家里住的。  同病相怜……  “我不会搬回来的。”‘不孝子’声音淡淡的,似乎对父亲的怒火早已麻木,这声音也像死水一般,仿佛永远也生不出一丝波澜。  “你——”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一阵沉默。  “老向,孩子大了,哪里还有非跟父母住的道理,你……唉,以后再说吧。”向夫人的语气很是温和,透着的无奈恰到好处。  她说罢,又对‘不孝子’耐心劝解:“你也别倔了,以后好好谈个姑娘,也好成家了。”俨然一个善良替人着想又很难做的温热后母形象。  “……”依然沉默,看样子这个‘不孝子’不怎么领情。  “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我真怕他将阳阳给带坏了。”向幽南这口气憋在胸口,一时半会是发不出去了。  “老向!”向夫人立即埋怨向幽南这话说的不好,这样的话说多了,兄弟两个岂不是生罅隙。  “你好好教阳阳生意上的事也就好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许带阳阳去。”向幽南转而对‘不孝子’教训道,口气很不好。  “……”  “走吧,走吧,看见你我就生气。”恨铁不成钢。  周然正听的认真,不妨对方的训话突然结束。脚步声就在门口响起,那人被训斥时,竟就站在门口,此刻接受完训话,直接转身便要出门。  周然扭身要逃,可刚睡醒就在这门口站了这半天,脚一麻,竟有些踉跄。  那人在她身后猛然推门而出,门便直接撞在了她背上。  于是,周然整个身子直直朝前跌了出去——而她前方,就是那个弧形楼梯——两层楼高的楼梯!!!!  她想伸手去抓那楼梯扶手,手上一滑却没抓住。下一刻,身体便失去平衡,朝着楼梯跌了下去。  肩膀着地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疼。  “砰砰砰砰!”她直接滚到了楼梯中央处,才缓冲停下。  周然只觉得头疼脚疼浑身疼,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来得及呼救和尖叫。  可她身后房间里出来的几个人,根本就来不及去救她,只看见一个小姑娘滚下了台阶。  “哎呀!”向夫人惊呼出声时,推门第一个出来的男人已经快速跑下楼梯,朝着翻滚跌倒的周然冲过去了。  周然的头突然撞在楼梯侧的木柱凸起处,一阵钻心的疼痛后,更是天旋地转,头昏眼花。  疼痛和失重感,让本就虚弱的周然眼前阵阵发黑。  恍惚间,便见一个穿着西服正装的高大男人跑下楼梯,朝着自己快速奔来。  摇晃间,似乎便被他抱在了怀里,即便是在快速奔跑中,感觉的到耳边有风,可竟不觉得颠簸。  他的怀抱很稳。  还有……这个男人的袜子好白啊。  还有……他怎么这么面熟?  陷入昏迷前,周然脑海中还在纷乱的思索着一些不怎么着调的信息……
  向夫人喊了管家去开车,西装不孝子便一直抱着周然到地库。  这个小区人车分离,要到地库需要走一段距离,乘坐一个直达电梯。  向家有自己的专属车库,西装不孝子抵达车库的时候,管家已经启动了汽车。  不孝子抱着周然在汽车后座坐下,他不知道周然有没有骨折,只好将她半抱护在怀里。  向阳和母亲父亲一起跟随着过来,他看着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行为,想了想便道:“我跟哥哥一起去。”走到副驾位置,开门便坐了进去。  向夫人盯着抱着周然的不孝子看了半晌,她很不想刚躲过车祸的儿子乘车出门,可又不想让不孝子独自一人带着周然去医院,要知道,向阳未来的安危,可还要指望周然呢。  眼瞧着后座上不孝子自然而然环抱着周然的姿势,不光向夫人不舒服,连向幽南也皱了皱眉。  想到长子在男女之事上作风不好,他便有些担心长子会对周然动手。虽然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自家长子做出来的事情,每一件都比‘吃窝边草’厉害的多。  待汽车驶出车库,向幽南还在想着,为了阳阳的安全,为了周然不出错,以后还是要看着点长子,让他离周然远一些才是,有些事情,就是不得不防,不能心存哪怕一点点的侥幸心理。  ……  车上的人并不知道向幽南和向夫人的忧虑,向阳扭头朝着后排看了一眼,开口问道:“哥,你真的不搬回来住吗?”  “不了,我在外面挺好的。”面对向阳的时候,不孝子显得温和了一些,语气却是一贯的低沉且不疾不徐,显示着这个人是个说话三思,理智而言的人。  “你别生父亲的气,他就是喜欢听那些没影儿的八卦。”向阳从后视镜里审视着哥哥的表情,说话时的语调便也有些慢了下来。  ‘不孝子’怀里的周然却突然动了动,恍恍惚惚中似乎并没有完全陷入昏迷。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抱着她的‘不孝子’便开口问:“你还好吗?”  周然皱着眉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像是在努力回忆,又像是在努力看清眼前人。  就在‘不孝子’以为她有些撞懵了的时候,周然却喃喃开口了:“向礼……”  声音很轻,坐在副驾的向阳没有听清,便问道:“她说什么?”  “没听清。”抱着周然的男人回答,他的利落短发此刻有些散乱,有几绺头发落在剑眉上,使他显得有些慵懒而性感。  正是向礼。  向家的大儿子,向幽南死去的第一任老婆生下的儿子。  向礼听清了周然的话,她在唤他的名字。  他却不想让向阳知道周然说了什么。  “感觉怎么样?头疼吗?还有哪里疼?”他伸手拂开周然脸颊上散乱的头发,想起上午时她窝在自己怀里慵懒可爱的模样。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小丫头居然敢逃离他,没想到晚上她居然又回到了他怀里。
  周然听着他的声音,耳边却只有嗡嗡嗡,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头胀痛的厉害。她看的见他在说话,灰暗的汽车里,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可他的嘴唇在开阖。  她有些安心,疼痛和不舒服的感觉混搅着,她逐渐沉入黑暗,彻底昏睡了过去。  ……  医院。  夜晚的急诊室一点都不冷清,住院部的病房外却只有零星的医生和病人往来,或行色匆匆,或如僵尸般挪步而过,他们面上的表情都冷漠而木然。  “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们家?”向礼站在病房门口,盯着病房的房门看着,开口问道。  一系列的拍片抽血等都已经结束,周然正在病房里昏睡着打点滴。  医生初步认定周然只是轻微脑震荡,没有骨折,不过脚扭的很厉害,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四个月内行动都会很不方便了。  现在是一边打针,一边住院观察几天,如果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多半没事。  “哦,是母亲给我雇的女保镖。”向阳不知道怎么解释周然的能力,在这个社会上,说什么趋吉避凶占卜算卦,似乎有点儿那个。只是,想到周然刚才滚下楼梯的样子,他又有些窘,于是补充了一句:“身手好像不怎么机灵……”  “……”向礼没有说话,靠着墙壁若有所思。  沉默中的两兄弟间,气氛有些尴尬。  办理各种手续的管家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对兄弟俩复述了一遍医生们说的话,周然应该没什么事,多是皮外伤,就是一个字“养”。  “我还有事,先走了。”向礼听完管家的话,便朝着向阳开口。  “哥,我送你。”向阳也准备离开了,让管家在医院呆到周然醒来也就好了。她不过是他们家雇的保护他的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在医院陪着她。  向礼深深看了向阳一眼,“不用了。”说罢,便不等向阳多说什么,率先迈步离开。  向阳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目送向礼离开后,才对管家交代几句,也朝着电梯走去。  从向阳开始懂事起,他和向礼之间,就再也不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了。  好几年前,向阳就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他对向礼的感情也很复杂。  有时候,希望得到他的照顾和亲情,有时候却……  ……  离开医院,向礼步行了很远一段路,才叫了个车回自己的公寓。  待到了联宏小区自己买的公寓里,向礼才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查一下这个女孩子,事无巨细。”向礼将她知道的周然的信息告诉自己的男秘书秦初克,这才挂了电话。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十六楼客厅的落地窗处,看着小区路灯下的一草一木,看着远处亮着霓虹的马路,弯弯曲曲延展向远方。  他回忆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努力在黑暗和沉默中,排解自己的情绪。  昨天晚上遇到周然的时候,正是他心情最压抑的时候,他觉得痛苦,觉得难堪,觉得人生要熬过去实在艰难。  没有父亲的照拂,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项目,做好了一切准备,即将启动。  父亲突然找他,要将这个项目交给向阳。
  说这个项目既然他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那么风险便变小了,正好可以给向阳练手,让他把项目转交。  昨天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样顺其自然,语气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也就是说,父亲压根没觉得这样做对他是一种不公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父亲再也没有了温暖和亲近,只剩下剑拔弩张和冲突呢?  他头痛的伸出左手搓了搓眉尾。  这些年,他虽然很少与父亲促膝长谈,曾经却是很相信父亲。  也认定自己不需要解释什么,父亲一定明白他,也一定知道哪些是真实的他,哪些是别人编排中的他。  可是,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这样。  他们父子之间的信任,早在无形中破碎的渣滓不剩了吧。  多年的挣扎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现在,他却觉得疲倦。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父子关系。没有一个儿子,不希望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他也无数次的渴望父亲的认可。  希望有一天,父亲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因他而觉得骄傲。  几年间,他做出了很多成绩。  父亲对他不闻不问,甚至在他艰难的时候也不出手帮援,他觉得这是严父对他的考验,他也没有因此而难过或挫败,反而更有冲劲。  可现如今,父亲对向阳,却是这样一个态度。他才突然明白,父亲不是为了考验他,只纯粹的是在惩罚他罢了。  父亲早就已经不信任他,也不看好他了。  就好像,一个人努力拼搏,却突然发现,自己是早被放弃的。他又拼搏给谁看。  这些年在帮父亲做投资,做战略拓展的过程中,他以为自己是在父亲的目光下,很多事情都觉得是父亲对他的培养,可现如今想来,他就像个笑话。  所有人早就已经看破了吧,父亲早就放弃他了,若不是向阳还小……  只有他还沉迷在自己幻想的美好里,被人嘲讽都不知道。  昨晚,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虽然痛,但这么多年,大概没有如此通透过吧。  于是,他买醉,一直秉持自律,保持清醒,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未醉过的他,喝的烂醉如泥。  被周然捡到宾馆时,正是他喝的醉醺醺,飘飘然的时候。  虽然路都走不明白,话也说不利索,可他还有记忆,脑子里也保持着一些清醒。  所以周然做的所有事,他都记得。  熏染中将周然卷到怀里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太痛太孤独,渴望一个怀抱,渴望激情和刺激,能让他不那么痛。  只是,大概没有想到,买醉求刺激而抱住的身体那样美好,更没想到,这个女孩儿美味到那般程度。  周然的柔软滑腻和漂亮,不艳丽不浓烈,却恰到好处让他觉得温暖。  他还记得那种感觉,激情中看着她羞涩而好奇的脸,黑暗中那双灿亮淘气的眼睛,都让他心里的刺痛被治愈,身体的冰冷被暖化。  她的每一个反应,都恰到好处,让他舒服,让他温暖,让他喜欢。  这个女孩子率真而热情,害羞而好奇,漂亮而不艳俗,身材修长美好又不甜腻。  以至于当他洗澡出来发现周然不见时,懊恼中更多的,大概就是遗憾。  他是有心留下她的联系方式的,心底里也希望能认识她。  可是自己眷恋的这个女孩子,居然对他没有任何留恋,就那样痛快的跑了——他很挫败,也有种别样的甜蜜和趣味。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他痛苦人生中一抹小小的亮点,一个有趣的遗憾。  这是人生给他的一个分散痛苦的片段,虽然不会延续,却也很好的打断了他的灰暗低落。  却不想,这么快,他们就又见面了。  可是这一次的见面,却让他心存疑虑。  会这么巧吗?  在孙书窈离开后,他已经多年没有让任何一个女人近身了。  昨天醉酒后,机缘巧合下进入他怀抱的女孩子,居然就是连素衣给向阳雇的保镖?  他攥了攥拳头,心情莫名的烦躁。  突然间,上午还觉得有趣的事,便有些变了味道。他有些惊慌,有些害怕——能不能,能不能至少有一件事,一个人,是单纯而有趣的。  不要掺杂阴谋。  至少,让他缓一缓吧,让他在密不透风的痛苦和压抑中,缓一缓吧。  ……  周然在病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打了好多点滴,尿意很足。  管家在房间里坐着沙发已经睡过去了。  单脚连蹦带扶墙的上好厕所后,周然觉得除了疼外,没什么不舒服的,头也不怎么晕眩,人也不恶心,便叫醒了管家,感谢后让他回去了。  管家本来还很不放心周然一个人住院,毕竟小姑娘一只脚伤了没法动,有个什么事儿也没个帮忙跑腿的人。  周然却不想麻烦别人守着她。  待病房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或许是之前昏睡多了,她居然一点不困。  从离开三户市跟着爷爷生活起,周然就开始学会独自承担。  很多事情,不求人不托人,自己解决自己默然面对。  所以,虽然在让人心里发凉的病房里,周然独自躺在病床上,脑海里想到父亲和母亲,却还是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之前父母已经教会她自己生活,眼下也不是什么非要依赖别人的时候。  脚腕上的疼痛一阵阵的让她头脑愈加清醒,她便努力调匀呼吸,使自己更加沉静平和。  忆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觉得有些奇妙。  在向家直对弧形楼梯的那间房间里,被向幽南训斥的逆子,原来真的是向礼。  可是……  奇怪,之前她从路边捡到醉酒的向礼时,也是简单看过向礼的面相的,虽然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加之她对面相一学本来就不算很精通,可基本点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偏差失误才对。  向礼可不像是个薄情寡性之人。  甚至,他看起来还是个很规矩看重感情的人呢。  她又想到向幽南吼出来的那些指控——三个女人为他堕胎,他家暴、薄情、出轨乱搞、甚至变态……  哎呀,她也忘记戴套这件事了。  她完全是个生手,根本没想到。当时他又是喝醉状态……  周然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又被自己的动作逗笑。  哪里会有这样巧。  可想到向幽南的指控,她突然又有点轻松不起来了。  那一条条指控那样具体,好像绝不可能是谣言,可她又觉得向礼不是那样的人。  但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今天上午与向礼的亲昵,她对他的判断,或许已经掺杂了自己的个人感情,导致有偏颇。  那昨晚的面相呢?或许是她看错了?毕竟面相识人这一门学问极深,每一个她错过的细节,都可能导致她看到的一切,有不同的推演与结果。  而她在此道中学问尚浅,错过的细节恐怕非常多,看错了也极有可能。  她又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最想学的便是面相一门,爷爷却不希望她对面相一门产生太多兴趣,甚至希望她毫无涉足才好。更担心她只识皮毛,反受其害。  看样子,爷爷果然一直都很有道理。  “即便能道破天机,却看不透人性。即便能占卜避凶,却避不开人心。”
  隔日一早,周然醒转后直接在医院定了套餐,送餐阿姨帮她把早点送到了病房,简单的粥和豆沙包,吃完以后周然有点开始担心,她又快没钱了。  明明接了个大单,居然还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危机。  要不是昨天向家帮她付了医疗费住院费等,她现在连住院的钱都没有。  爷爷先是答应给她打些钱,紧接着又关心了下她的病情,嘱咐几句要长记性,下次要慎重细心,周然满口答应,毕竟她自己也很悔恨。  “爷爷。”周然突然很郑重的喊了一声,周爷爷立即停止唠叨,听她说话。  周然这才开口:“爷爷,向家夫人她——”  可周然才说出这样几个字,周爷爷便打断道:“然然。”  “嗯?”  “你还记得我教你本事前,让你背的规矩吗?”  “……记得,可是——”  “第五条是什么?”爷爷再次打断她,语气有些严厉起来。  “……管好自己的好奇心,无关之人,不查其过去,不断其未来。轻易不看破,看破不说破。”周然沉吟半晌,无奈答道。  “你记得就好。”周爷爷声音沉沉的,没有丝毫松动。  …………  伤筋动骨一百天。  周然首先要住院观察三天,其次就是脚上绑着绷带,四个月内都要单脚蹦跶了。  向家给她送来了轮椅和拐杖,周然感激涕零。  向阳还专门在每天上午来看她,主要是请她帮忙占卜一天的吉凶。  而由于她住院请假不能参加开幕式,作为J大美术学院副教授的父亲终于还是知道了她受伤住院的事情。  爸爸是自己学校的老师这件事的存在意义,就是周然接下来几年在大学里做过的所有事情,可能都无法逃过父亲的法眼。  于是,父亲、母亲、戴安歌三堂会审——环绕‘你是怎么摔的?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你快说实话吧,不然我们都不会放过你’这个课题,进行了持久磋商。  周然感觉身心俱疲。  尤其是,当母亲即便努力压抑情绪,却在一言一行一个表情中,都透着对父亲和戴安歌的厌恶、敌视。  母亲想要在她面前营造出她和父亲、戴安歌和平相处这样的假象,但是失败的很彻底。  周然尴尬癌都要犯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大大咧咧模样。  母亲看着周然包的跟大象腿似的脚腕,心疼的眼圈发红。  周然开学还没来得及去她住处探望,母亲本来是想这两天到学校来看周然的。却不想这次重逢会是在医院。  周母瞿文茵拉着周然简单安抚几句后,便喊了周父周傥出门谈话。  留了有些不安的戴安歌坐在床边守着周然,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周然聊天,却聊的心不在焉。  周然的母亲是位时尚杂志主编,一直独自生活,虽然早已跟父亲分局,却没有离婚。两个人别别扭扭的总是不想在自己的人生简历上有‘离婚’这一笔,最之前也主要是不想让周然觉得父母离婚,家庭破裂。  这么多年分居过来了,瞿文茵没有第二春,两个人便这样不尴不尬的分居着。  周然其实觉得,父母还不如直接离婚算了,母亲也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了,总不能始终这样孤零零的生活。  周然和戴安歌在房间里各怀心事的闲聊,门口瞿文茵却对周傥劈头盖脸的训斥了起来。  当得知周傥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周然脚伤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周然到底接了什么样的任务,也没有见过周然要保护的人……之后,瞿文茵更愤怒了!  她本就红着的眼圈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她这辈子,就因为嫁给周傥,几乎被毁了。  当初她承受着双重打击,却拗不过驴脾气的周傥。  不想跟周傥对簿公堂,那时候她也没有打官司的前卫想法,最终只能送女儿去了县城。  一时间丈夫有了个同志小三,她被同妻,女儿被丈夫送到县城接受传承、承担那个年纪本不该承担的责任。  她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平复心情,让自己平和的接受这一切。  可现如今,女儿遭遇危险,受了这样的伤,周傥这个做父亲的,居然一问三不知。  她早就不应该同意送女儿去县城的,在那个年纪里,她如果更强势一些,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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