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回纥商队声望3新洛阳城任务不速之客明教怎么打回纥探子

回复:【图文任务向】超详细丐帮跟宠任务,还不会……我就没办法了_剑网3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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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图文任务向】超详细丐帮跟宠任务,还不会……我就没办法了
第五步:生命的轮回好吧又过了五天,隼宝宝终于有动静了,怎么办?莫慌,回去找肖颖奇,这时候肖颖奇会告诉你隼宝宝要出生了,让你去任务地点放出隼蛋,然后守护隼蛋直到隼宝宝出生怎么守?很简单,一个小任务,就是让你驱赶乌龟乌鸦和耗子什么的,当你完成任务后,会触发后续:不速之客,谁?李包子……没错,你在奔波这几天李包子一路都在跟踪你,也掐好了时间来抢幼隼,能忍?!抽!等你打败李包子后折腾人的任务终于完结了,这时候你获得一个隼蛋,再打开之前你还是先好好祈祷一下吧。因为隼蛋打开会随机出四只幼隼,任选一只,一般是没有白凤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白凤丐很拉仇恨的原因,因为概率真的很低,我选的是栖夜,黑的,阿西吧~不要以为开了隼蛋你就有宠物了!图样!那只是幼隼,你还得养!怎么样?就像养马养宠物一样,由于幼隼只吃肉,所以你只能为封家肉排,哪儿有卖?各地马商都有卖,不贵25金一个,幼隼从小养到大大概要吃掉50个肉排,其实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过当你的隼长大了,你会觉得花再多时间,用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毕竟见证了一个生命的轮回!这是卤煮的隼……啊,我真的好激动啊!!!
好可爱!我要练个丐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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隼蛋放树下不小心走远了, 生命的守护任务做失败了隼蛋也没了,怎么补救?
到这里,整个坑爹的系列任务就结束了结束了?才怪惹!你只是拿到了宠物而已!不会天隼击怎么行?上面那位,连疼不?我专门留了一手对付你们这群终结帖子的天隼击怎么学?很简单,再回去找肖颖奇,对话完成任务,学会技能天隼击,至此,全系列任务真正结束,这下子你就真的可以喝酒玩鸟打女人了,也正式成为一个完整的丐帮!之所以要开这篇帖子,就是为了更清楚的给新手们科普一下任务流程,从截图到任务流程我都是亲身经历者,所以我真的不会坑你们,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在帖子里提问,我也会第一时间回复谢谢各位观看,最后放几张饲养中的隼宝宝,简直萌死了!
丐萝马一发
可以做吗。。
◎ 武学技能调整①藏剑可以用100G来重置风来吴山的CD,用500G使其不消耗剑气,用1000G使其无视减伤和无敌②可以通过食用、来重置守如山、啸如虎的CD③剑舞时被攻击的话,攻击者将会获得渣男DEBUFF,15天内无法从NPC和交易行购买除真诚之心和海誓山盟外任何物品④少林明王身奇穴效果改为:进入战斗后每秒气血上限值+100%,脱战后回复正常⑤万花:玉石俱焚命中后,目标身上每有1个混元DOT则随机1个装备耐久度变为0,并且每次修理只能回复1%的耐久:读条被打断的话,内打断者所有技能增加30秒的读条,包括平砍⑥纯阳紫霞功:镇山河持续时间改为,半径改为500码剑意:除了,人剑合一可以引爆目标的BUFF、机关、召唤物、马、情缘和老母⑦毒经:将灵蛇引、风蜈引、玉蟾引、天蛛引、圣蝎引改为乌蒙贵引、萧沙引、无名引、引、引补天诀:施展醉舞九天或冰蚕牵丝时被攻击的话,将攻击者变为一只呱太,可以被献祭⑧唐门天罗诡道:使用千机变后不再召唤出机关,而是召唤出200个70级的工作室惊羽诀:夺魄箭命中后将目标变为木小呆,持续⑨明教将目标缴械后直接将目标的武器拆解为萤石碎片⑩丐帮使用笑醉狂时,每5秒扣除周围100码内侠士1000G并邮寄给该丐帮
丐帮小伙伴
啊拉~卤煮忘了补正三点,乃们别打我第一,在说第二步的时候我说过冯杜书会给你挂件的对吧?,我忘了放图了,其实挂件是这样的没错是个骰子!为了让你们看得更清楚我换了一件红衣服来衬托它第二:说到天隼击时候我忘了说一点,确实是找肖颖奇学,但是位置有变,具体位置在哪儿呢?在这儿图是偷来的么么哒,但是位置是对的第三:隼系列任务只有丐帮可以触发,其他门派是不行的,包括挂件任务。整个系列任务为期14-16天,加上养隼10天,所以整个任务时长25天左右,非常考验耐心
任务时登陆时间可以中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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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的楼主这么可爱,有没有人要啊?没人要的话,我可就掐死了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卤煮的隼宝宝终于长大辣!!!!!!!!有图为证!黑隼哦!虽然不是白凤,但是心里也是高兴得不行啊!什么要看实物图?好哒!没问题!怎么样?是不是也很帅?!好了,隼养大了,该去学天隼击了!我折腾了五分钟才找到任务地点……没错还是他!而且又特么是个隐藏,地图上没标注,我在地图上飞了半天也没见小卷轴,正纳闷呢,就只好满地跑,然后……别再折腾我了!!!!!地图大概位置是别用轻功,靠着山慢慢骑马走就看得见,如果看不见……你看见那棵树了么?在树下等一会儿就刷新出来了,然后对话,接任务
谢谢卤煮!学到了!
真·最终章:丐遁!天隼击!看到天隼击又有任务,小伙伴们是不是菊花又一紧?没必要担心,这个任务不需要再折腾好几天啦,只需要一会儿就行,直说了吧,只需要一分钟找到肖颖奇,他会惊讶于你的隼宝宝成长速度以及你和隼之间的默契,然后决定传授你丐帮终极奥义天隼击,任务一点也不难,也就是和你的隼宝宝逗乐三次就行这是任务,怎么样?很简单吧?完成之后你就学会天隼击了天隼击不是一个主动攻击技能,倒像是一个可激活被动,也就是说你不开启天隼击,隼只会像其他跟宠一样闲逛,如果你开启了天隼击,隼会在你进战的同时协助你攻击,即便你不出手隼也会发动攻击,伤害等于你一次棒打狗头的伤害,但是命中率特别低,而且频率也特别低,不过还是能混一点DPS的啦
我家的养好啦,小紫萌萌哒
一个农场主花了很多钱买了一批母鸡,想靠卖鸡蛋赚钱。不料母鸡一个个无精打采,总是不生蛋。他很着急,去请教专家。专家问明情况以后,告诉他说:鸡也是动物,也有生理需求,所以你应该再去买一批。可是农场主已经花了很多钱,口袋里的钱只够买一只公鸡的了。没办法,他只好就买了一只。公鸡面对着几百只如狼似虎的母鸡,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没几下就累倒了。农场主苦思冥想,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把珍藏了很久,本来打算给自己服用的伟哥拿了出来,混在了鸡饲料里,喂给吃了。吃了伟哥以后,果然如虎添翼,没用一天的工夫就将鸡场所有的母鸡搞定了。母鸡们得到了爱情的滋润以后,下蛋也勤快多了。可没想到第二天那只意犹未尽,仍然异常生猛,跳过围墙,来到隔壁农场的鸭舍,将几百只鸭子全部搞定。第三天还是勇不可挡,飞过小河,来到对面农场的养鹅场,将几百只鹅全部搞定。终于,第四天农场主一出门,看到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天上有几只正在盘旋,伺机扑下来美食一番。农场主眼圈一红,心里念在公鸡为革命事业作出过巨大贡献的份上,决定替它收尸。农场主走到身边,垂泪道:都是我害了你呀。没料到公鸡开口说道:嘘,别出声,等那几只下来,我把它们搞定。
谁家的楼主这么可爱,有没有人要啊?没人要的话,我可就掐死啦
能不能挂件鸟都拿到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 那么大的岁数还在玩干嘛?满级又如何?装备都是浮云,整仓库时装更是渣渣,游戏终归是游戏,以后讨老婆你能对丈母娘说你有装备?你身上钻有几百颗?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 不如把号给我,我是小学生,我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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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回复我一下
我是个刚出道的黄图哥,,今天我忘记带图了,,有没有谁能帮我补一张
估计以你的尿性是不会给你的丐萝小号做了,话说终于遇到了比小猪更麻烦的任务
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十五字
太虚和紫霞同一天下山,师傅告诉他们,未来的江湖路要自己走下去去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吧!紫霞一路跟在太虚身后【哥!你等等我!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紫霞脸红扑扑的。【恶人谷。】太虚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不是我们,是我。】紫霞哭丧着脸仍默默跟在他的身后,突然,几个土匪从草丛中蹿出来,太虚抽出寒剑向土匪刺过去。岂料对方有二十来人。紫霞也不甘示弱朝着人群之中使出一招六合。二十多号人被两人放翻一大半两人精疲力尽。太虚本和一个土匪贴近厮杀,这时五六个人提着刀围攻过来,紫霞也被人牵制眼睁睁看着太虚寡不敌众,他惊叫【哥!小心!不顾一切朝着太虚的脚下稳稳地落了一个镇山河。】太虚击退了土匪,安然无恙,紫霞却被刺中肩膀鲜血直流。【哥...你没事吧...】【嗯,没事。】【啊...疼...】【紫霞。】【嗯?】【镇山河,是你自己的。】【我知道,你以前就说过了...我记着呢!】太虚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表情,万年不变的语气,可此时紫霞却有些心虚不敢正视他,把脸别到一边。太虚也没说什么,索性伤口不深,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继续赶路。恶人谷那是聚集天下恶人的地方么?师哥怎么会想去那种地方.. 太虚义无反顾加入了恶人谷,紫霞也跟着进去了。太虚从小就很优秀,师门的人都有目共睹,但是大家也知道与他同一师傅的紫霞小师弟却弱得要命,除了当个跟屁虫以外一事无成。在恶人谷呆了大半年,太虚渐渐声名鹊起,因为他那一流的作战技巧,一流的统领能力,一流的谋略。还有最受看中的,他的狠。紫霞依旧和自己的师哥形成鲜明的对比,废柴至极,呆在恶人谷整天无所事事没有作为。但他倒是觉得没什么,虽说不喜欢恶人谷但只要和师哥在一起这就足够了。那天,紫霞在厨房帮忙劈柴【紫霞。】【啊,是问水啊!又到厨房找吃的?】【不是!我其实吧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什么问题?】紫霞擦擦额头上的汗问【你是靠你师哥才活到现在的么?你看看你师哥跟你同一天入谷现在都统领一个军团了。】【是啊~我从小就靠我哥!】紫霞做坦白状【噗,虽说你弱的要死,不过我听说你有个神技救人于危难之中。】【镇山河!它的名字叫做镇山河!】紫霞心理有些小得意。【原来叫做镇山河。这么霸气的名字!】【嗯!】问水转念一想,紫霞有这等神技为什么不让他上战场呢?或许他更适合战场。便问【紫霞你想不想上战场和你师哥并肩作战?】【想!】预知后事如果且听下回分解
卤煮今天带着帅炸天的栖夜到处溜达,结果有人要买卤煮的号惹,吓哭关于天隼击,很多人认为这是个卖萌的技能,这是真的吗?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为什么这么说?卤煮今天测试了一下天隼击到底能打多少伤害,猛然发现这技能超屌,简直把持不住!!!!怎么说?待卤煮喝口热翔慢慢跟你们安利,我上面说过,天隼击只有在进入战斗后才可以激活对吧?一旦激活天隼击,隼就会辅助你进行攻击,伤害怎么结算呢?说出来怕吓死你!卤煮下午无聊的找龙山集门口水贼做了下实验,进战,不攻击,开启天隼击,然后隼一下啄死一个,一下啄死一个……面板上记录了两次攻击,一共1860伤害……卤煮现在在用手机,明天一定补图!也就是说隼自己攻击一次差不多才930伤害?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们,这只是幻觉!卤煮觉得虐怪不过瘾,决定去墩93木桩,然而卤煮一身pvp,命中实在太低,DPS惨不忍睹,面板统计天隼击伤害比例2.8%,全部命中,没有会心,大概打了9w总伤害然后卤煮换墩91木桩,这次DPS能看了,伤害比例依然是2.8%,不过这次总伤害有18w,也是全命中,没有会心卤煮表示卧槽这不科学,然后继续墩木桩,发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天隼击单次伤害和卤煮打出的前一次伤害吻合,然后卤煮细思恐极了,也就是说,天隼击的伤害结算方式就是复制你上一次攻击的伤害怎么说?好吧,说详细点,假如卤煮第一个技能用的是拨狗朝天,打了7000伤害,然后又接了一个横打双獒,打了5000伤害,这时候触发了天隼击,天隼击伤害结算就是以拨狗朝天的伤害来结算的,也就是7000。如果我在横打双獒后又接了一个棒打狗头再触发天隼击的话,伤害是按横打双獒伤害来结算是不是很屌?简直屌炸了!!
丐帮你为何这么屌!!!很多小伙伴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卧槽这不科学!难道一只鸟就能改变DPS战局?!卤煮也要跟负责的告诉你!根本不可能!怎么说?这么说吧,首先,天隼击触发概率是随机的,虽然确实可以复制亢龙有悔的单次伤害,但是不可能每次都复制得到,而且天隼击不能复制亢龙堆叠的DOT伤害,甚至一旦你出现miss,天隼击就会按隼自身攻击伤害来结算,隼自己的攻击是多少?很低,600-1000不等,所以想卡天隼击复制亢龙有悔伤害根本不可能。其次,天隼击发动频率也略坑爹,并不是固定频率发起攻击,而是特别随机,脸好间隔也就5秒,脸黑半小时恐怕都不攻击一次……你懂的再次,天隼击复制的任何攻击都不会触发会心!没错,不触发,即便你亢龙有悔会心了几个亿,但是你基础伤害只有6000的话,隼也会乖乖的打6000由此可见,天隼击这个技能可以说很鸡肋,也可以说很实用,毕竟策划不会让这个技能特别op,说到这儿,骚年们是不是蠢蠢欲动了呢?那就赶快删了大号练丐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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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已排版】是时候写文扬我大明教了!
又开始写了。刚开始写的时候是我才开始玩剑三的时候,那时候据说我的门派还高居神坛,然后现在,我依然不后悔选择明教这个归宿。
 次世代平台虽然画面更...
打人了 明明辣么帅的我
老子09年的玩家,想回归
交易行逃税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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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了一张秀秀的图,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不过明教才是真正的本命啊!
喵姐来顶卤煮给你爱的十五字加油写?
第一篇排好版改完了先贴出来,有人看么?如果觉得写得还行的话顺带留个十五字我涨涨经验到10级去删了我以前想删的帖子吧多谢!
喵姐来一发!
二 、破戒记。“慕容施主快救救贫僧……”“你别叫啦,老子也在求解脱呢,这一针要扎在……唔……扎错了……”“慕容施主绝情谷出来的,底子这么薄啊……”“你个贼秃试试在自己屁股上扎针看你心虚不心虚……”“那里严格说来不算屁股吧……”“懂得不少嘛你这贼秃……呜……扎准了,等下就好了……”“慕容施主也帮帮贫僧呗……啊……又来了……那女施主好狠的心肠,不愧是苗疆来的……慕容施主……贫僧要升天了……”“老子才不扎老和尚的屁股……你就泻死在这儿吧……公子我先走一步了,让我再单独去会会那个女魔头……啊!”“怎么啦慕容施主……”“我的草纸掉坑里了……”“贫僧可以匀你一点,但你得帮帮贫僧……”“你这贼秃好狡猾,老子就是用叶子擦也不帮你!”“慕容施主可得想好了……呜……这叶子可是有绒毛的,叶片四周带锯齿,慕容施主一不小心怕是会酿成惨剧啊,那时……呜……便是诸天神佛都渡不得施主啊……”“你这贼秃忒狡猾,老子这次算倒了血霉了,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慕容施主,快,贫僧真的要……呜……升天啦……”“那我过来咯,先把草纸给老子!你先自己擦干净,屁股再抬一抬!”“呜…不行了…”“怎么又泻了!老子的针!沾上了,老子的针啊!”这里是茅厕,,洛阳的。当狼狈不堪的两人颤颤着走出来的时候,那一身银饰的女子正歪头打量他们,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七年前,高僧灵业云游路经洛道被陷害打入水天镇魔狱,四年过去,灵业在虎牢囚变中逃出,从此大破佛戒,成了一名酒肉和尚,并在同年与绝情谷万花弟子慕容习拜入恶人谷,为同门所不齿。虎牢森严,许多犯人不是越狱被杀就是自我了断。后来有人曾问灵业为何能撑这么久还如此淡然。其人笑曰:“贫僧在牢房里拾得大乘佛法,苦修三载方定其心志。实乃佛缘未尽。”问曰:“何书?”答曰:“欢喜禅。”族女子拍了拍手,满意地笑道:“两位果然有过人之处,扛过这盈腹蛊便是合格了。”“可是我为什么要遭这罪,是和尚要助你炼蛊啊。”“这个贫僧要说句公道话,不是黎卯姑娘的错,她只给贫僧下了这蛊,但贫僧想到万花一派向来研习救人之术,多些见识总是好的,便也匀了一些给慕容施主。”“你还真是关心我们万花的门派之途哪。这慈悲的语气,我差点就相信了。”“贫僧不打诳语。”“那好,作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这和尚就是我试蛊的对象了,那我现在就先说明,我要炼的蛊叫凤凰蛊,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我的镇派蛊术,但是每个人炼成凤凰蛊的方式不同我师从我阿婆,我们配凤凰蛊得用苗疆的炼尸蛊作子蛊,炼尸蛊就是放蛊到健康的人身上,大约过三十六个时辰那人就变做炼尸了,但是只要不发作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到时候解了便又变回平常人。大师也不用担心自身安危。”“怎么?肯给你用就是大师了?”慕容习饮着茶,斜眼看着黎卯,“两天前那副可怜样哪去了?找到了合适的材料,又没人肯为你试蛊,那么喜欢炼蛊怎么不自己试啊?你们这些苗疆的人真是用心险恶啊。和尚马上就要帮你试蛊了,我觉得应该把话挑明了说,你不敢试这蛊肯定是因为它极其危险,和尚帮你试蛊肯定是对你有意思,若是你把他变了尸人又弃他不顾,和尚岂不是惨得不行?”女子的脸色变了变,眼神也有些飘忽,捏着杯子的手也紧了紧。慕容习并没有放过她:“和尚和我虽不是生死之交,每日厮混倒也有些交情。我万花弟子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多年也未听闻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怎么就凭得你个小姑娘摆弄出来?”女子想要争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转头看向灵业,灵业也看着她。然后灵业便笑了笑,双手合十道:“姑娘不必多言,姑娘若真有这法子,贫僧但也愿意为众生一试。”女子这才又有了笑容,也不说话,扭头看向慕容习。
慕容习只是转身面对着街上的药铺喝着茶。“多谢大师,事不宜迟,苗疆的有些草药这里没有,我得去看看有没有药性相近的。大概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我们在城外的茶馆那里见,我先走了!”说完便轻快地消失在人群里。慕容习这才转过身来,一脸埋怨:“我说和尚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的好姑娘哪里没有呢,还有你不是说过酒肉不掩听谛耳,最是浮屠红尘难吗?你真的不要当和尚啦?”“我修因果论,相信缘是要还的,那日你我二人不全靠黎卯姑娘搭救么?”慕容习愣了愣,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个因果啊,那五毒丫头当真是点到你的死穴了啊。唉,我还是想说……”“不可说,不可说啊。”“唉,我看若能捱过这关,你就是真修得大乘佛法了。痴迷比顿悟难呐。”“这一劫贫僧是躲不过的,总还望慕容施主能行个方便才是。”“再说吧,”慕容习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你真觉得这姑娘能成事么?”“慕容施主何来此问?”“她搞忘拿走她的笛子了。”“……无妨,无妨。”“她的宝贝蟾蜍也搞忘拿走了,就在你头上呢,这也无妨?”“这个贫僧知道……”少顷,一只蟾蜍从窗户飞出,闷声栽进茅草堆中。慕容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将毛笔别在腰间:“先走了,有麻烦时也来找下我吧,能解决的我倒也不推辞,权当练习医术,再会。小二,这桌的茶钱我付,再给那位客官上整只烧鸡一碟熟牛肉一坛好酒,我付钱。” 慕容习今天本打算去山上采药,不知为何撞上来随商队来洛阳游历的九师妹,自然兴高采烈地将其拐入住处好吃好喝的摆上畅聊上一番,结果被师妹扯住女刺客的话题扭住不放,好一阵天南地北方才敷衍住师妹,这厮平日里在绝情谷便是出了名的护短,即便拜入恶人谷也是被师弟师妹们念着的。两人聊到天昏地暗嗓子冒烟直至师妹惊呼“遭了婉师父该到处寻我了大师兄后会有期我还会和师姐师妹师兄一同来看你的”方才依依惜别,临走时还不忘硬塞给师妹两瓶玉肌膏。眼看着师妹的影子在霞光中渐渐模糊,方才怅然回身进门。然后——“呔!你这和尚什么时候趴在这里的好似一条死狗!”“贫僧来了有一阵子了,刚刚慕容施主的师妹不是还奇怪地问门前怎么摆了条死狗施主不记得了么?”“我以为真的是只死狗啊,你看你这副样子也无怪我师妹把你看做裹了身袈裟的死狗啊!”“这些都是小事,贫僧只是碰巧路过,撞见慕容施主也算是有缘了。”“行了,”慕容习看着伏在地上声若细蚊的灵业,无奈地“唉”上一声,然后将灵业扶起搀至里屋。“贫僧其实倒也觉得身体无甚大碍。”“无个鬼,气若游丝,将死之相啊。那五毒的丫头怎这么狠的心肠!”“不怪她。”“随你的意吧,我先帮你稳住脉象,你今晚暂住这里.”灵业没回话,兀自念起经来,好似没事人一般,但慕容习也知道自己判得没错,他是真的一副死相了。慕容习拿来一本灸术秘卷翻看一边煎药还不忘看看和尚的病况,两人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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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深夜,慕容习才打断灵业的念诵,他边轻摇蒲扇边打趣道:“你知道么,我感觉好像在看高僧圆寂。”“圆寂是形容真正的得道高僧死去的,我这种野和尚配不上的。”“我原来一直以为我们行医的看人什么时候死也就是抬眼的事情,但和尚尤其是你这样念着经死的人很难看穿啊,有时候念着念着突然就不念了,我乍看还以为是口渴了呢,据说有的和尚死后都还能念上一小会经文,真是神通广大啊,所以说我就烦你这样的和尚,念着念着就死了,说不定死了还要念。”慕容习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发现这和尚的嘴已经闭上了。“喂!和尚!”没有回应。“喂,贼秃!”没有回应。慕容习扇灭炉子的火,想要叹气,叹出来却变成了苦笑。“你也是这种和尚么?”“啊?什么和尚?慕容施主?”慕容习猛抬头看见这厮正用自己的被子擦梦口水!“居然把你比作那种高僧,我真是愚不可及啊。”“那个……虽说慕容施主言重了,可贫僧有时也这么想过。”“你得意个什么劲!”慕容习抓了抓头发,把药倒在碗里递过去,“那肯定是害人的邪蛊,你先喝了这碗药杀蛊,我再用针帮你稳脉然后驱蛊。喂!你擦干净了吧!贼秃,把本公子的被子放下!”“慕容施主果然出自医学大派,被子都有一股药香!”“你好似个痴汉,快把本公子被子放下,你笑得好猥琐,你倒是把被子放下呀你还擦!”
翌日清晨,。“大师果然无事,我算是找对人了。”女子笑道,灵业看到她肩上伏着昨天那只蟾蜍。“贫僧会尽力配合黎卯姑娘的。那么今天要试些什么?”“奇怪呀,你这样子不像是炼尸啊,我这只宝贝是阿婆送的尸蟾,它只和除我以外的炼尸亲近,不过你的炼尸气息连它都没感觉啊,奇怪奇怪。”“贫僧修练洗髓经,所以可以压住尸气。”“厉害!这样就更好了,大师果然是大师啊。”“黎卯姑娘过奖了。”“那今天来试试这个……”慕容药庄内。“这次这个东西也很棘手啊。还是先帮你稳脉,药在炉子里,自己去喝。”“多谢慕容施主,贫僧先去打坐一会。”“你以后就住这里吧。”“多谢。”第三日。“奇怪啊,你身上蛊的效用好微弱啊。”“这样不好吗?”“是啊,不过也好,我担心你蛊量太大你会受不了。”“黎卯姑娘大可不必顾虑,只管去试就是,只要为善,不忌量多。”“是吗?那今天试这个!”慕容习正在家中给药田除草,看见灵业回来,头都不抬只是指指药房:“自己去喝药。”灵业应了一声便走进里屋。慕容习劳作完变走进灵业屋中。“不是吧?那么烫你这么快就喝完啦?这连药渣都不剩!和尚你是饿了吧?来我先帮你稳脉。”“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是吗?那也行,我每五天给你把次脉,你每天都要吃药啊。”“好。”“那我先去买点东西。”第四日。“今天效果果然好了许多嘛!试下这个!”“药煎好了自己去,本公子在喝茶。”第五日。“哇塞这个好像很有门啊,试一下。”“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赶紧去吃药。”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
第三十日。灵业走在街上,两名和尚迎面走来,灵业朝他们微微一礼,两和尚只斜了一眼便擦肩而过。“阿弥陀佛。”灵业念了一声,看着远去的两个少年和尚,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回到药庄才过三个时辰,一个穿袈裟的老和尚便叩响了药庄的门。“静音大师,近来住持可好?”灵业将茶推至静音身前。静音只冷哼了一声:“不用麻烦我寺最被住持看好的灵业高僧了,我只是传住持的口信罢了。住持想和你见面,你择日去一趟少林罢。”“是,静音大师不妨再坐一会。”“不用,哪敢误了你和那苗疆女子幽会的兴致。我倒是想看看圆尘住持得知他的好徒弟有了个红颜知己该是哪副模样。”“静音大师误会了,贫僧……”“就此别过吧,灵业大师。”静音说完拂袖而去,茶水更是纹丝未动。“善哉。”灵业望着老和尚离去,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我靠这秃驴哪来这么大的派头,”慕容习擦了擦汗水,“来,给你把脉。”灵业伸出手去。慕容习只探了探就皱眉道:“和尚你不坦诚啊。”“慕容施主何出此言?”“脉相倒无异常,只是你的脸色实在不好啊。”“蛊术大抵如此,慕容施主不必担心。”“是这样吗?我担心你这和尚强撑啊,实在不行就算了吧,顺便告诉你一句,那苗疆丫头可不是什么善类,我最近认识个五毒教的家伙,他告诉我黎族世代研习凤凰蛊,那是几乎不可能成的,苗疆近百年来炼成凤凰蛊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也只有黎氏一族还痴迷于这个了。喂!你怎么又睡了!装的吧!你这也装得忒明显了吧!算了,我也不废话,和尚,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我最近有事要离开一阵,药都配好了,自己每天煎一副。我明天就要走了,十天后才回来。你好歹也给我活到那时候啊。”慕容习离开后,灵业才睁开眼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手背,他知道骗不过弟子,手背上已然开始出现乌斑。灵业看着乌斑,默默无语。第二天送别了慕容习,灵业来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候在那里,看到灵业后立刻笑逐颜开地挥了挥手。“老朋友很守时嘛。”“多谢夸奖,黎卯姑娘也来得很早啊。”“大师有没有想过还俗啊?”“未曾想过远离佛祖。”“我今天换了中原人的衣服,好看么?”“黎卯姑娘天生丽质,自然无需靠衣饰表现。”“你是说我不穿衣服会更好看咯?好不正经的和尚。”“贫僧并无此意。”“老朋友,我开玩笑啦,那我再问你一句,我穿成这样当真好看?”“黎卯姑娘还是先做正事试蛊吧。”“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的,我已经试完了,看来的确是没有了。”“这倒也是桩憾事。黎卯姑娘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想请少林寺住持为我和大师的婚事赐福。”“黎卯姑娘可又在消遣贫僧了。”“没有啊,难道大师对我真的毫无想法?”“丝毫也无。”“我不信,大师对我一定也是有情的,为何要回避?在我们那里,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就会甘心为她试蛊。我喜欢大师,想和大师相濡以沫长相厮守。”“黎卯姑娘还请三思,贫僧一心向佛,只盼能在诵经声中前往西天,黎卯姑娘只怕会伤心啊。”“难道大师对我,到底是一丝情都没有吗?”“出家人四大皆空,黎卯姑娘还请断了这念想。”“可……可……”黎卯一锤桌子站起来看向灵业,只见那双眼眸里分外澄澈空明。黎卯只得颓然坐回位子,悻悻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久留了,凤凰蛊我一定会配出来,今晚能不能让我在你那公子朋友的药庄里歇上一晚?明天我就走,拜托了。”“这……”灵业犹豫片刻,终究是答应了。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黎卯总是紧紧靠在灵业身后,一路上灵业发现多了许多苗人。到药庄后,黎卯先是惊叹着好一阵乱逛,随后才找了间屋子铺床。半夜灵业又坐起来看着手背,突然有人敲门:“大师,我睡不着想找大师说话,可以进来吗?”“不可……还是进来吧。”伴随门的吱呀声,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立在门口,月光下的脸上有了两抹酡红。
“黎卯姑娘有何事?”“冷,睡不着。”“是被子薄了还是屋子吹风?贫僧去看看。”灵业穿上鞋把手掖在身后走过去,女子跟在身后。正是寒冬风雪大作,灵业见女子抱着肩膀瑟瑟发抖,蟾蜍不在她的肩头,只有落雪。灵业将披着的厚布衣盖在女子身上,她的嘴唇已经乌了。“黎卯姑娘为何不添厚衣?”“才被冷醒嘛。大师不冷?”“我练洗髓经便可御寒。”冷月下两人的冒着热气呼着白气走着,灵业知道即使洗髓经也耐不得冰天雪地的,但却出汗了。步至另一屋,灵业走进去才发现窗门大开,连床都吹得冰冷。“黎卯姑娘为何不关门窗?”女子掩了掩鼻子皱眉道:“不知怎么的这里好大一股药味。”“哦。”“怎么办?”“哦。”只听到女子手上的银铃脆生生地叮当响,裙摆上脖子上的银饰明晃晃地耀着光真好看。“大师?”“哦,哦,那我们换间屋子,我这就去收拾一下。”灵业正要出去,突然两只手挽住他的腰,一具柔软的温暖的躯体贴着他的后背。灵业怔了怔,然后叹气。“阿弥陀佛,黎卯姑娘又是何苦呢?红尘之中好男人甚多,别因贫僧耽误了。姑娘切莫执迷。”女子没有回话,灵业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大师大师我错了,这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蛊,我害了大师啊,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大师大师也见不到我啊,大师大师我害了你啊。”背上的衣服已浸湿了少许,女子到后来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是“呜呜”着不时哽咽两下。女子侧头伏在灵业背上,听得一声重重叹息,然后面前那个和尚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拂去她头上的雪。“我这番举动无他意,只是佛祖安慰众生的一种姿态罢了,不过黎卯姑娘自可把这当作自己想要的。芸芸众生也都相拥取暖。苗疆蛊术我在藏经阁曾因兴趣翻阅过,有些蛊是驱不走的,黎卯姑娘想必是今天才知道吧,贫僧只希望黎卯姑娘日后炼蛊时常能三思。不过有的蛊有的药也却能救人,黎卯姑娘三思过后只管相信自己便是。”女子在灵业怀中重重点头。“黎卯姑娘只怕不是冷醒而是来和贫僧告别的吧?一切随缘。今天贫僧既没听到一个字也没看见一个人。阿弥陀佛。”灵业放开女子,再次拂去她头上脸上的雪,然后闭上眼睛。脚步声,苗族语声,刀剑入鞘声。良久,归于静谧。黎卯在门前最后回望灵业的时候,见那和尚闭眼合十,微微一笑。
六日后,少林寺。灵业看了看门前的两位僧人。“会名大师兄思宁七师弟!”他笑着朝两位僧人晃了晃手上的布袋,“看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你入了恶人谷还敢回来!”“我带了元锦记的牛肉和胡桃酒!”“你自己消受吧,住持倒是同意你进去,不过静音大师说过要罚你十棍才可入寺。”“那也没办法,大师兄轻点呗?”“放肆!”僧人举棍便打,灵业只感觉轻飘飘的好似 在给他拍灰尘。灵业意会,连忙捂住屁股好似杀猪似的“哎哟”连天叫着,布袋也掉在地上。“谢谢师兄赐教,打得好狠,布袋打掉了捡不起来,哎哟我的屁股。”说罢装模作样地一瘸一拐地朝寺里走去,还不忘朝两个门僧笑笑。大师兄也笑了笑,突然皱眉问道:“你的脖子,手背怎么回事,斗殴了吗?”灵业没有回答,只一颠一颠地走到寺里。来到禅房,灵业先是合十做了一礼,然后出声:“住持。”“灵业啊,我们有八年没见了吧?”“是。”灵业走进去,发现慕容习也在里面。“见鬼了!我没告诉你我去了哪里吧?你这贼秃挺邪门啊!”“是我同时邀请你们两人的。慕容施主,我还有话和我这徒弟说,可否?”“知道。”慕容习起身离开,出门前深深看了灵业一眼。灵业朝他行了一礼。慕容习离开后,住持只倒茶,有十个空杯。灵业静静候在一旁。倒完十杯茶后住持开口了。“灵业啊,还记得我们以前论经时先要把茶倒好一人五杯才开始么?”“今天论什么?”“不论了,只是想看看你,就这么坐坐吧。”
“是。”“我最近不知为何突然感觉你就要不在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今天觉得是真的了。”“为何?”“今天你坐在我对面,我却时而觉得你在很远的地方,时而觉得你就要消失了。我和你的佛缘应该是要断了。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可我还是挂念,总要见上一面才好。”“我也挂念师父。”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品着茶。灵业得到住持同意在少林留上一晚。南院禅房内。“是慕容施主吧?有事要说?”灵业闭着眼,手里佛珠一颗一颗地拨着。“和尚你最近一定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吧?”“有什么异处吗?”“你没喝过我给你的药吧?每次都是倒在我那间从来不去的屋子里吧?”“慕容施主已经知晓了啊。”“你体内已经蛊发这么久了,我会不知道?怎么这么痴?”“我相信她,她能救我,她已经救过我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救我们的不是那个丫头,那个拉着我们一直跑的人被杀了啊,你到如今还不承认么?”“我未曾不承认过,不过黎卯姑娘也曾救了贫僧一命。此番贫僧若不能逃过也算作因果报应。”“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个消息希望你不要记我一笔,”慕容习坐下来搓了搓手端起一杯热水,“你几年前在洛道因毒尸案被抓去,我找人打听过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小丫头。黎族在苗疆犯了大罪,这丫头的阿婆炼蛊成魔,最后把半个苗疆变得毒尸横行,这丫头被派出来炼蛊驱尸,又在洛道捅了娄子畏罪潜逃恰好你当了替罪羊。现在大概期限到了,这丫头大概没能成功,五毒教要抓她回去杀头治罪。只有一帮黎族人还在跟着她,我那天走时看见好像是多了些苗人,你到这里来倒也好,你不欠那个丫头,是她欠你。你就不用再念她了。”“她已经走了,贫僧本也无甚念想。”“这最好,你就安心和我一同回药庄,安心静养,大概过个半年就好了。”“那多谢慕容施主了。”“少来了你这和尚,”慕容习站起来朝外面走,走到门口陡然停了一步,“和尚,我视你为挚友,你倒也真配得上当我慕容习的朋友。”“慕容施主谬赞了。”“我朋友不多的。”慕容习说完顺手带上门离开了。慕容习回到自己的小院,拂开石凳上的雪。看落雪压弯树枝。半晌,他再去灵业的禅房时,里面已没人了。洛阳城外,树林中。一群苗疆汉子护着一个女孩狼狈地在月下逃窜,身后数十苗人追赶他们。两方都没说话,一边兀自静静地逃,另一边径直默默地追,黎卯大脑空白,只感觉自己木偶似的被挟着走,脚沾没沾地都没个实感。两路人终究杀做一团,也不做声,只是刀剑相伤时不时有几声闷哼,寒月下血溅不断,黎卯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明明被一大团人保护着却一点不觉得安全。“小姐我们混进杀阵你趁乱找个地方逃,一日找不到救方永远不要回苗疆。小姐,就此别过了。”离她最近的男人说完把她用力推了出去。黎卯什么都没想,只是不停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一头栽在雪地里,马蹄声和脚步声又近了,她已经动不了了,身体也僵着。“先放血去了她的力气,”为首的苗人说道,“带回苗疆,路上死了就算了。”两个苗人依言上前来。黎卯只感觉手脚一疼,然后火辣辣的,最后冷冰冰的,眼前开始发黑了,最后只听到几声怒喝。“我……怕是要死了吧。”黎卯想到。混乱中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然后轻飘飘的晃悠悠的,周围一直有人在说话,但她听不清楚。大师兄今夜仍要守门直至子时,他把浑身裹了裹,哈出几口白气来,忽听得马嘶,手中棍紧了紧。果然一马后至,马上有个蒙面和尚,夜色太深他看不清楚,和尚怀里是个姑娘,穿的苗疆那边的衣服。大师兄近一看吓了一跳,蒙面和尚的衣服被血浸得没了本色,还冒着热气。和尚的心口还插着一把苗刀!大师兄想再近点看,和尚却退了两步,他将姑娘放在地上,只朝大师兄做了一礼便又上马离去。少林寺内一片安静,突然被连声的“住持住持”惊醒,慕容习出来一看了那苗族女子,立马追出去解开马绳策马出了少林寺。黎卯在冷到极致的时候浑身又暖和起来,她正想着这样死了也好,不料却不自觉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阳光照在床前,天气该见暖了,外面传来鸟啼。她好似做了场长梦。
三个月后。慕容习走进一间房,看见个披着僧衣的和尚正捧着一本经书研读。“我不是说过半年内动不得吗?”和尚转过身笑道:“无妨。”“你倒也是运气好,刀都贯穿了离心脏还有两尺。尸变的情况如何了?”“能感觉到体内有些麻木了,吃饭也无甚味道,慕容施主以后可不必买些美味佳肴给贫僧了。”“你还念着她么?”“不再念着了。”“还是和你说一说吧。那小丫头当真有些手段,配成了安尸蛊,平了尸乱,苗疆人现在待她如女菩萨,安尸蛊就是用在你身上的经验配成的。”“善哉,善哉。也算还了她的人情了,再不相欠,也正好了了这无限烦恼。”“所以说你这和尚不坦诚,不出一阵我就要失去了你这个至交了,你倒还是什么都掖着。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慕容施主自然是贫僧的挚友。但贫僧也的确不可说。贫僧大限将至,还是只能感激佛祖让贫僧得以这般理想地度过,也感激慕容施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去你的吧。”慕容习走了出去。灵业抬头见一只小鸟停在窗边,淡然一笑。他想起刚从水天镇魔狱中逃出的情景,她确是救过他的。虎牢中仿佛阿鼻地狱,日日哀号鬼哭不得安宁,即便是他也难以忍受。逃狱那日他不知往何处走,一个苗族姑娘拉住他四处跑着,不时回头笑着安慰他。直到那女子死在几名狱卒刀下。灵业看着她伏在血泊里皱着眉按着肚子,突然脑中一热,空白一片。回过神时早已浑身是血,手握屠刀。灵业慌忙丢了刀,发现那苗族女子已然不在了,他已经到了城外。他颓然坐在地上,不知坐了多久,他又起身六神无主四处游荡形似野鬼孤魂。这时他听到银铃在空气中撞得叮当响。他抬头,看见又一个苗疆女子,正朝他笑。“你是和尚吧?你好啊。我该叫你大师吗?你是那种慈悲为怀的大师吗?”人一生总会遇上个人,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她什么都没做,你却好似见到了救世菩萨。你大概也隐约知道,你逃不过那个因果了。灵业回过神来,发现小鸟跳到了他的砚台边上,歪头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善哉,善哉。”
又三年。黎卯路经洛阳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个开药庄的还在这里,还有她曾倾心过的和尚。她还未嫁。正是暖阳当空,她推开门就看见那个侍弄药田的万花弟子。“你来了啊。”男子淡淡地说了声。“灵业大师呢?”她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是去少林寺了吗,我怎么没见到他?我去少林能找到他吗?”慕容习回想起两年前。“你要走了吗?”慕容习问道。“贫僧近日发现自己有时竟半天没有意识,看到肉和血只觉得饥渴难耐,想必是快了。”“你要去哪里?”“去洛道,找慕容追风,他也乐得结果贫僧。”“我送你?”“不用。多谢慕容施主照顾,还浪费了施主的药草。”“少来。你要是早些时候吃药杀蛊,现在就是个没事人了,把药倒掉每五天练一次洗髓经瞒住我一个人受,为了个苗族小姑娘试蛊,至于吗?我看你是……”“不可说,不可说。都是命数。终有一别啊,贫僧,告辞了。”说罢,灵业念着经文捻着佛珠渐渐远去。洛道。慕容追风近日里发现个尸人和尚倒是大有来头,竟然不似其他尸人只知攻击路人暴食腐尸,这尸人和尚还会笑,也会念经!他某日大着胆子和尸人和尚谈了谈,竟发现这家伙神智清醒谈吐大方,慕容追风倒也是个胆大的汉子,每日带酒菜来与这和尚畅叙一番。直到这天。“大师不想吃东西了?”“阿弥陀佛,承蒙施主款待,这些日子叨扰了。”“哪里的话。”“贫僧有一事相求。”“但说无妨。”“贫僧虽还能压抑体内尸毒,但也自知过不了此难数,大概近几日就会毒发变作害人毒尸。”“这……”慕容追风发现尸人和尚所说倒也非虚,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红了。“慕容施主和贫僧交往也有段日子了,知道贫僧最怕变成毒尸害人,还劳施主了结了贫僧。”慕容追风还想说些什么,见尸人和尚淡然一笑,就地坐下双手合十诵起经来。慕容追风也只苦笑两声,从背后抽出一柄阔刀。“你是我慕容追风这辈子唯一不想杀的尸人,我落刀前还想问问大师法号。”“慕容施主,不必了,本来无一物。”“好个本来无一物,我只用这把刀了结你一人。”“多谢。”慕容追风叹息一声,方才扬刀。洛阳,药庄。“还望慕容公子告诉我大师去向。”“你当真想听?”“嗯。”“他那天一早起来就离开了,说是去云游,我也不知道他要游到哪里去。”“是吗?”女子一脸遗憾。慕容习好像想起什么,又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肯定不在洛道,你忘了你在洛道干的蠢事了啊?那里官府还在通缉你,他帮你顶罪后逃狱,官府也在通缉他,你就不用想着去那里找了,肯定没人的。”“那……那会去哪里呢?”“我怎么知道,”慕容习看着远处,没发现自己声音已轻了许多,“也许是长安,也许是龙门,也许是七秀坊那老淫僧说不定会去,哦,波斯也有可能。那老贼秃早嚷嚷要去看看明教的姑娘了……”慕容习没注意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轻,也没看到苗族女子望着那间住房,默默地在念着什么。慕容习还在说还在说,苗疆女子也咬着牙静静听着,慕容习觉出她似乎是在等着要听到些什么,但他不能说的。于是他又只有继续胡扯。那和尚还真是。不过世间倒也存在这番道理,有的人只是活得好好的,就拯救另一个人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要问我还知道哪些地方的话,也许是寇岛,北疆也是有可能的,这谁说得清楚……”
o(* ̄▽ ̄*)ブ马
三、绝枪南疆边塞,军营,野外树林,夜。“就在这里吧,快点,别被人看见。”“啊,啊?”“快呀,愣着干什么!”“我觉得这里很危险啊,随时都会被看见,到时候看到我们两个将军在这里干这个......”“管不了那么多了,机会难得啊。”“好吧。”“呀,你这家伙这么大!”“真的,平时都不觉得这么大的。”“那你瞄准了再捅进去啊。”“嗯。”“啊啊!!流了这么多水!”“曹将军你湿成这样不要紧吧?”“没事,你快继续动啊!”“好。”一位队长巡游看到眼前一男一女两位将军,惊得枪落在地上,大概愣了有那么一阵。然后他突然尖叫起来,疯了一般跑进军营大声喊叫道:“有水啦!有水啦!两位将军找到水源啦!咱们要赢啦!有水啦!”军营先是沉寂了一阵,突然爆发一声巨大的野兽搬的欢呼,将士们群狼般冲出来,但是他们不说话,一出军营便如幽灵如影子汇成的潮水般涌向树林,前面的先头部队出去后,还有一拨人四散开潜向树林。整个过程安静得让人发毛,将士们默默地汲水,谁也不贪多,之间只有衣物互相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男将军将枪背在身后,看了看女将军,示意她也去汲水。女将军笑笑,取出腰间的水壶默默汲水,然后递给男将军。男将军扭过头去。“你肯定很渴,装什么装啊,喝了。”“不用,我喝我自己的。”男将军把女将军递到面前的水推开。女将军哈哈大笑,指着男将军笑:“荣牢害羞啦?”男将军没有答话了,他看向远方,山上的敌营正灯火通明。“休息好了,夜袭,杀。”四周的寒铁丛林般的幽影几乎同时滞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开始退回军营。神策军营外,一个小兵寻至树林边仿佛听到群兽低吼了一声,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窸窸窣窣了一阵。他一位自己听错了,但这是神策的小兵,他打算小心点进林子里去看上一眼然后回去禀报。他进树林后什么敌人也没看到,他一路走,终于找到了一个泉眼。神策小兵惊慌失措地往自己营地跑,到时已经快要黎明了,他没找到自己的哨站,因为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而他大着胆子摸到大本营时,发现那里插着“天”字的大旗。小兵知道大势已去,但这是神策的小兵,不会笨到提刀冲进大营,他投降了。他被押到对方将军面前,一路上心如死灰。这里没有一个友军活着了,尸体已被处理好。这是东都狼们的完胜。
这是事后江湖上的闲人收集到的消息。天策在迎击神策军时不知神策联合了蛮荒吐石部落,蛮子们在自己的地头如鱼得水,天策军节节败退直至被两方围困在一座山的山脚。天策军备足了粮食,但要命的是这里没有水源,山的另一边有条河流,那里有蛮子们占着。天策军进退两难,神策和吐吐石部决定困死他们。不过这支天策军竟个个命硬得像是阎王欠他们钱没还一样,居然挺过了半个月。那天晚上,这支天策军的平番大将军荣牢和女将军曹雪阳像之前的每天一样在敌军眼皮底下找水源。的确有一条泉脉,但是泉眼却有一颗巨石镇着,泉脉的其余各处都在深深的地下,开凿的话既牢师动众又容易被察觉。那天晚上两位将军找到泉脉的最薄弱处,压着石头的泉眼。岩石厚三尺,荣牢一枪捅破。这一枪虽是天策营中人人都会的招式,但只能在寥寥几人的手上臻至化境。荣牢吐石部一战使得这枪术名声大噪,被尊为枪绝。此枪术唤作穿云。这一战是天策军的大胜,然而还未等到封赏,云牢事变爆发,天策军被迫分流去镇压水天镇魔狱,荣牢在受封无敌大将军后被遣至水天镇魔狱辅佐无双大将军荣杨。所幸神策叛军已被平定大半,余下的流寇退居南边蛮荒之地。曹雪阳回天策府担任副总教头,追封南丰大将军称号。一年后,虎牢事变爆发,荣牢奉旨缉拿逃犯。这天中午,天策府练兵场。“曹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学穿云啊?”休顿吃饭的时候,曹雪阳照例先吃过饭去巡视。“这些新兵老是念念不忘穿云式,你趁现在给他们讲讲罢,”杨宁和曹雪阳一起走过食堂时低声吩咐道,然后又笑了笑,“你那好徒弟给这招立了威啊。”“可是穿云我真的不知道啊,它实在是太简单了,就是使劲一枪往前面捅,我和这些新兵说了,他们不相信啊。就连一些老兵都开始怀疑他们一直练的是不是穿云。我如何教他们啊?”杨宁听罢也苦笑:“以前荣牢那小子天寒地暑都是在那里刺木桩刺石头,整整十年呢。”“不过我有次问他这个究竟无聊不无聊,他说觉得梅花枪法更有趣。”“哈哈哈哈哈哈!”杨宁大笑道,“那是自然!所以他就有两手玩得好,还是你教的沧月和穿云。”两人边说边往将军府走,到时发现一名探子正候在外面。三人步至屋内。“说。”“神策余部贺连军有探子回信说贺连有叛变的意图,连日来每天会见冯王爷,所商之事应为勾结南蛮诸部,密谋引蛮军入中原妄图临近长安发动兵变攻陷皇城弑帝称王。”“南疆王冯赴么?”“正是。大人,小人还要去与密探会合一次,先退下了。”“去吧。”杨宁挥手退去了探子。现在这里只有曹雪阳,杨宁的副官和杨宁。杨宁望向副官:“王将军有何看法?”“末将以为南疆冯王爷难成气候。”“我倒觉得恰恰相反,这个人我曾见过两面,其气度胆识雄图的确不是凡人。我曾觉得他若在乱世必将成为一代枭雄,现在也是如此认为的。皇上从来没有移开那里的眼线,想必时刻都提防着他,不然也不会刚有异响就有密探往来其中。我想,皇上很快就会下来差事了。”果然,当天夜里就有传令信差前来宣旨。内容很简单,就是命曹雪阳即刻起兵攻打神策贺连军。另外调任无敌大将军荣牢回天策府待命。“那天的探子传了什么消息回来?”“禀告大人,他说贺连部已经启程了。”杨宁听罢沉思了片刻:“兵贵神速,冯王爷厉害啊。”“我今天夜里就起兵。”曹雪阳说道。“荣牢明天就到了,你本来也无需仓促起兵,不等等?”“不用了,他肯定会被派去打仗,碰面是早晚的事情。”“那好吧,曹将军,祝你所向披靡。”“多谢。”曹雪阳说罢便走出将军府开始布置。当她在深夜里率兵,即将离开天策大本营的时候,在山坡上,她看见另一支同样安静的小队点着几只火把从另一座山走来。那个家伙已经到了。荣牢两个月前刚击杀了逃犯伊罗曼,不知怎的略有些萧索意味,大概是又少了好对手,他是大唐天策的无敌将军,很多时候,对手即是知己。荣牢也许的确是为战而生的。两个月后,他接到皇旨时其实心中大抵是高兴的,他以为那是自己好战使然,不过他可能忽略了自己一人一马游走于大好河山时心中的宁静。但他是天策的军人,不会想太多。秘旨上诏令的是翌日启程前往天策府,他当天晚上就动身了。即将入营的时候看到另一座山上有一支军队开拔了,他好像隐约猜到是谁率的队伍,后来一到大营发现果不其然。当天策新兵老兵们在第二天意识到荣无敌到了天策府时,轰动异常。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无敌将军的影子,天策府也有一拨将士继曹雪阳部离开军营——荣牢将军已经在夜里起兵了,众军不明白荣将军为何如此心急,这事只有杨宁知道,谈及此事的时候他甚至遣退了副将。荣牢本是要第二天整顿片刻再发兵的,他与杨宁商议此事。“圣上其实派给你两个任务,第一个是阻击叛军南蛮部落和叛军贺连。”“第二个。”荣牢问道。杨宁犹豫了一下,沉吟片刻才说道:“第二个才是你当先要完成的。截杀叛军曹雪阳部。”“领命,我即刻发兵。”荣牢没有丝毫犹疑,站起来便提戟出门,他的背上还背了一把枪,用布包着。杨宁如果没看到荣牢在听到第二道旨令的一瞬间吸了一口凉气,大概会以为他无敌大将军真的没有过想法。
半个月后。“曹将军,是时候了,我们现在还不会合贺连军会让冯王爷起疑心的。贺连他们已经要扛不住了,不出两日荣将军就会再次攻寨,贺连军必会崩溃。王爷到时候一定会降怒于曹将军,我等并非怕死,只是纵使兄弟们粉身碎骨也挡不住八万南云铁骑分毫啊。”“我知道。我到现在都按照王爷的指示没动呢,只看另一边的了。”“这样便好。末将只是担心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曹将军对荣将军下不了手啊。”“没有的事,就算我下不了手,也总有人能行的,你退下吧。”遣退了副将,曹雪阳默默出了营帐,望着已经可以目见的两方战况,发觉那家伙打仗风格果然一如既往地强势,上阵就是碾压对方的阵势,也几乎不留后路,胜就是大获全胜,败就是一沓涂地,非身死不休止。就像穿云一样。这次他攻打贺连亦是这般,所以自交战起接连三天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进攻,当真是一刻不停,东都狼们在战场上个个血性骁勇,贺连已经招架不住了。自己的副将显然估计错了,他以为荣牢会在这次攻城后整顿休养一阵,可荣牢是真正的东都狼,他咬住对方是没那么松口的。自己这阵子一直按兵不动必是引起了怀疑,那家伙应该是借攻打贺连观望自己的态度。“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细了?”曹雪阳暗自想着,她看见一轮新月挂上天,突然很想喝酒。她知道人都会成长,成长即变化,这家伙行军十二年,简直脱胎换骨。明明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她想起那日她在天策营看见这一脸傲气的荣家小子的情景,那是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晚春日子,那时她已入军三年,和他一般大。“哈哈,终于又找到个新兵,还是个小兵!你以后就归我管吧!”“我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凭什么?你比我强吗?”“我当然强过你,跟我混,我教你武功啊,刀枪剑戟都行的。”“我要和你打过。”“哎呀小将军,不是我说,你肯定打不过我的,你看!”曹雪阳提起手上正拿着的长枪,朝旁边一棵树刺去,于是那碗口粗的树拦腰断了。少年直看得瞪大了眼睛,口水要从嘴里流出来都没有收住。曹雪阳看到小屁孩这傻样就知道事成了,直在心里咯咯咯地笑。“喏,我不能和你打过,我这招叫穿云,出枪必死人的。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啊?”说这话时她发现少年在打量自己,从上看到下来又从下看到上去。曹雪阳的心里有那么一丝紧张了,她再看到这个新兵后就起了找个小弟的念头,于是她中午没睡觉,在那里用石头砸那棵树的树干,捣鼓了一中午,然后叫来少年开始了好一顿诓骗。少年默然了片刻,然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教我武功。”“你想 学什么?”说完这话她又后悔了,她其实只会枪法。“戟。”“你想学枪啊?正合我意。我最厉害的就是枪啦,你从今天起跟我混,我叫你小将军,你只可在我这里学枪法,除了军中统一习练的梅花枪法。我今天教你穿云和定军。定军借鉴了戟术,是将枪轮舞起来,就像这样。另一招是穿云,就是把枪狠狠朝前刺,有多大力气用多大力气,就像我刚才那样,你先自己练吧。”曹雪阳说完就大步流星撇下还没大反应过来的小跟班睡觉去了。从此。“师父,那是我碗里的肉。”“小将军肯定看这块肉不顺眼吧?没关系,为师帮你除掉它。”“师父,定军和穿云我……”“小将军多练习,这两招一招保你身边无人敢近,一招助你取眼前之弟,必须精练勤练,去了沙场就难得有这种机会了啊。”“今天上沙场见识真正的战争了,咦小师父你怎么在我后面啊?”“小将军今天在为师前面帮为师挡一下好不好,你也知道为师是女人,这几天不凑巧……”“……师父我知道了,你跟在我后面吧。”“师父你刚才怎么不杀了他!师父,师父你的脸怎么白了!”“为师是个女人,刚才恰好……”“……师父,我明白了,你跟着我。”其实入营几年,曹雪阳从来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言语自己是女人的事实,在铁与血的世界里没有男女这个观念的,不过曹雪阳每每想到在那骨血飞溅的沙场上,在那几无语言的营寨里,在那无限恐怖的厮杀里,在那几欲崩溃的冰冷里,那个小跟班视她为女人,尽管不柔弱,但他让她跟在自己身后,她在那个小跟班那里才明白自己是个女人,他默认也默许,然后让她跟在身后,他的枪凶悍无双,无人可近,出枪便见血,她跟在他身后,发觉自己还是个女人,尽管不柔弱,但她在他的身后是女人。每次想到这里曹雪阳都忍不住会笑出声来,那段本来恐怖令人抗拒的日子也变得温暖起来。
当夜,曹雪阳看见无数火矢拔空而起向贺连的营寨倾泻时便已知道贺连军的结局,她开始忐忑,因为她犹豫了,她的身份应该是没有泄露的,但她按兵不动,这必会引起怀疑,无论是冯赴的怀疑还是皇上。王爷吩咐她得了剿灭贺连的命令后马上起兵,这时和冯赴一党的吐石部会发象蛮兵赶来搅乱局势,她的任务其实是用南丰将军的身份掩护贺连拖住荣牢,到时候象蛮兵至三军联击便有七成把握杀溃荣牢。可她这一节脱了,她犹疑是因为她害怕,她没有料到这一天这么快到来,但她更不会想到,随之而来的是她真正的劫难。晚上在将军营中休息时她睡不着觉,即将和那家伙分为两阵,也许再上战场就不会有哪个傻子肯把自己护在身后,因为这和送命无异,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苦涩,打算起来喝口水,哪知道周围响起象鸣,她暗道不妙,恍惚间决定去拖住象蛮兵,于是穿好衣甲走出营,果然一头头庞然巨兽已经能在远处看见了,曹雪阳命令全军集结迎接吐石部,当象蛮兵到达营寨前时,曹雪阳松了口气,终于到了了断的时候了,自己的命是王爷捡的,还给他是自然的,不过到了这当口,终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但接下来的事情叫她没时间细细琢磨这个——象蛮兵默然了一阵,突然吹响了号角。大地震颤。
天策府。曹雪阳荣牢已发兵半月了,除了贺连被歼灭的消息传来,其他的都不明朗,他知道荣牢终究难以下手。不过恐这样拖下去到时候自己也将得到命令前征,但他也莫名其妙,他不知为何皇上会得知曹雪阳是叛贼这样的消息。这天他正在练兵,军中还是有不少人在揣摩穿云是个什么枪法,这时信差传来一则消息说皇上前来视察军情,杨宁急忙亲自去迎接。将军府内。“无敌将军还在么?”皇上问道。“禀圣上,您不是遣他去截杀叛贼曹雪阳了吗?”“结果如何?”“还未传来消息。不过臣有一事不明。”“你说吧。”“为何南丰将军曹雪阳会是叛贼?”“冯赴告诉我的。”“这……”见杨宁目瞪口呆,皇上笑道:“你知道么,杨宁,朕一直提防着南疆王,直到一个月前他亲自进京和朕共商军中叛党一事。你知道么,那份叛军名单里居然有无敌将军和南丰将军,朕自是怀疑,不过适逢神策军频频兵变,加之南疆骚动不断,于是朕与冯王爷共商一计,命南丰将军攻打贺连,再命无敌将军攻打贺连与南方蛮夷,但这时冯王爷建议朕命令无敌将军直接攻打南丰将军,他一口咬定曹雪阳是叛军,还与朕打赌,说若曹雪阳不叛变,他拱手让出南疆军三万于朕,并且他近日来效仿南蛮饲养战象,也可送朕两百头。这赌注朕确实 难以抵挡,况且曹将军若果真没有叛变,朕即刻收回命令,这样既能检验朕的两位将军忠诚与否,又能检验冯赴是否真对我大唐有意,两全其美啊。”“皇上这是在拿将士们的性命儿戏啊……”“不过现在不是得到成果了么,曹雪阳按兵不动,荣牢数日拖延战况,依朕看,两位将军都有问题啊,杨将军不必多说,朕只是前来看看我天策营的将士们,今日看见东都狼的锐气从未消减,果然是我大唐之刀剑啊,朕就要回宫了。”一名信差在将军府等候,他只看到杨宁大将军回来后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竟是一整天。其实一切并没有杨宁想的那么错综复杂令人叹惋,曹雪阳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被擒获了。那天的事完全让她不知所措,象蛮兵并没有和她会合的意思,战象被象蛮兵用鼓声命令奋力嘶鸣,这种巨象每头都高过四米,更要命的是发出的吼叫声如洪钟,几个站在象蛮兵跟前的士兵当场就捂住耳朵伏在地上。几十头战象在号角声中开始奔跑,就像群山位移,所至之处的皆是士兵的哀号,曹雪阳虽然要为南疆王卖命,但她率领的的确是天策精兵,而这样如幽灵如杀神如狼的军队被几十头巨象当头击溃了第一道防线。“全军分队散开,弓弩手后撤放箭!”曹雪阳大声喊到。天策将士们无愧于东都狼的称号,在短时间崩溃后又变得从容有序,依曹雪阳的号令开始动作,但他们仍无法挡住这些巨象组成的军队,几十头战象冲在前头,然后几千个蛮子吼叫着跟在后面,天策军的阵营刚被冲乱还没来得及合拢就被收割,象蛮兵像犁地一样把天策军收割了。曹雪阳只得下达撤退命令,她知道冯赴大概是可以放弃这枚棋子了,或是正好要用到她。那么无论如何,她都得死。曹雪阳看着士气多少有些低落却仍然没有什么怨言默默行进的将士,这些将士从一开始便只效忠于她,他们是王爷派去天策军应征的,最初一万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三千人不到 ,她突然觉得很无助,她是大将军,为大唐浴血奋战十二年,这是她头一回有这样的情绪。不过正因为一切太过突然,她才手足无措——曹雪阳只能率军退至峰口,而当他们退到那里时,无数箭雨当头倾斜下来,她的军队死伤过半。“曹将军,现在后面的象蛮兵追得正紧,我们只有放弃受伤的弟兄们上山去。”副将建议道。“可是荣将军肯定在山上设了埋伏,我们还会损失更多将士。”“将军这样犹豫会死更多人,我们肯定突破不了战象阵,只能上山,从峰口突破的话弟兄们全部会赔在那里的,山上防线总会稀疏一些。”“不,我们从峰口出去,我不信荣牢真的敢把我赶尽杀绝。”“……那好!众将士听令,从峰口撤离!”女人总会把一些事情看得很重,会以为某些重要的东西永远不会变,曹雪阳以为那些东西能抵一命,不过当她穿行过峰口时看到漫天箭雨当空飞下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还差一个时辰差不多就黎明了,曹雪阳浑浑噩噩地带领着几十号人找了一处地方歇脚。象蛮兵应该是退了,但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她的副将也为她挡箭死了。
曹雪阳想起了南疆闹灾荒的年头来。她当年六岁,死了父母,有户人饿得受不了,决定抓住她吃了,曹雪阳没命地跑,但她当然跑不过大人,不过她跑到一条官道上,她看见一行人高头大马地走着,突然脑子一热,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跌撞着冲到当先那人的马前跪下,那人连忙勒住马,喝骂道:“谁家的兔崽子敢在这儿放肆!”她其实很害怕,以前她看到这些人马总是躲到很远的地方看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伏在地上狠狠地磕头。头还没抬起来又像是被别人按住似的叩下去,她尽可能地将小小的瘦弱的身体贴在冰冷的地上,狠狠地不停地磕头,好像一片叶子才被吹起来又被踩下去,滑稽可笑。那人也被逗乐了,大笑着勒了勒马绳:“你看这小丫头虽然脏兮兮的,但两只眼睛很亮嘛,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爷爷我不好这口,你不如朝马爷爷磕头,看它想不想收了你?我这只马还没割过呢!”一行人也大笑起来互相说些下流话。曹雪阳害怕得浑身都发起抖来,但她一刻不停地磕头,她看见那户人正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那眼神简直不是人该有的,曹雪阳内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她哭了起来,泪水鼻涕和着额头的血糊了满脸。当然也失禁了,不过那帮人反而笑得更开心。就在这时,曹雪阳永远记得马车上走下来那个大人物的一刻,那男人一袭青衫,干净高贵。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挡住曹雪阳即将叩下去的头,笑着问道:“你想要跟我么?”曹雪阳连忙又磕头,他又伸手挡住她。曹雪阳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我问你,你是要跟我么?”“嗯。”“当牛做马?”“嗯。”“为我卖命?”“嗯。”“哪怕是背叛大唐?”“嗯。”那男人又笑了。曹雪阳那时还不太懂那个笑容,不过她在被抚养了几年后送去天策府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终将叛国。荣牢还没找上来,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曹雪阳甚至希望自己被杀了算了,明明那时为了活下来丧尽尊严,现在想来只能苦笑。所以在四周响起那种熟悉的窸窸簌簌的声音时,她居然松了口气。她命令将士们不要抵抗,然后看到一个男人策马奔至她的跟前,她朝他笑笑。而他用戟指指她,说道:“把这叛贼拿下。”她又朝他笑笑,他侧过脸去。曹雪阳猜荣牢现在是在和几位参将商议如何处置她的问题,而且过程大概很艰难,因为直到深夜几人才从营帐里走出来。刚被抓来的这晚上还没人给她送饭,她一天都神经紧绷,放松下来后就饿了。不过她也累得很,所以很快就睡了。曹雪阳是被弄醒的,因为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她睁开目光还略有些涣散的眼睛,发现是那个熟悉的冷冰冰的家伙。其实冷冰冰只是一些将士和提亲的姑娘私下里对他的形容。她倒觉得那更像是木讷,他的确像个木头,所以他不逗人开心,因为他不会。曹雪阳干咳了两声,那人就把正往她嘴里塞的肉条抽回来,另一只手端水到她跟前喂她喝——她的手是被绑着的。曹雪阳没有喝水,而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小将军?”“嗯?”听到他回应,曹雪阳竟然有些高兴了,她低头喝了几口水,荣牢把肉条撕成小块喂到她嘴里。她慢慢咀嚼起来,有些咽不下去。那人看着她吃东西,看了半天,终于开口:“你明天由我亲自处斩。”“唔,也好。”曹雪阳兀自嚼着肉条,直到嚼出腥味的时候,她突然流泪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流泪了,但眼泪就是一发不可收拾,默默地流了一阵就停了,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觉得委屈了。她也不知道在委屈些什么。
那家伙再次把一根肉条撕开,边撕边说道:“其实皇上应该只是怀疑你,所以派我来截杀你,这说明他也怀疑我,但我现在知道你是叛军了,你没有攻打贺连,还放信给吐石部,我的探子截到了那封秘信,不过吐石部本就是要来攻击你的,所以我在这里设了埋伏。我不问你叛变的原因,但我不能放任天策军中有叛徒。而且还是你。我走了。”荣牢说完这番话后转身就走,他有些害怕自己改变想法,他是力排众议决定处斩曹雪阳的,尽管他本身就动摇不已。这天他迟迟未睡,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为了大唐,才又稳住决心。为了不多生事端,他把时间定在午时。第二天他早早地便醒了,与参将们商量如何对付象蛮兵到午时,他看到士兵把她押上来,在众军面前。荣牢扬起大刀,他突然发现原来那女子一直以来如此瘦弱,他原来怎么没发现。荣牢不停地劝自己必须狠心为大唐除害,不过他看到她虽然禁闭双眼,身子却微微瑟缩。荣牢无力地将大刀丢在一边。他知道自己再也杀不掉她了。第二天。“我依照军中禁令处斩叛军头领曹雪阳。”荣牢朗声说道,然后举起大刀,就要砍下去时又手一抖砍在地上。第三天。“我依军法处置叛军头领曹雪阳。”又砍歪了。这天晚上曹雪阳看见议事的营帐里又许久亮着。到了歇息的点上,众人才走出来,这次和以往几次议事后的情况不大一样,荣牢在第一次放过她后商议完甚至有人笑着出来的,这次不一样,几位参将出来时紧紧挨着荣牢,天策的兄弟们平时感情确实如亲兄弟一般,但不至于这样子。她有些奇怪,这天晚上那男人照旧来给自己带东西吃。她本来刚开始只默默地吃,一言不发。但她毕竟是耐不住沉默的性子,又开始慢慢找那家伙说话,他也都一一回答,但和以前一样,也从来不说话。“今天你们说了些什么?怎么出来的时候个个都一副死了人的表情?”“决定了,明天就要处决你,不能再拖延,由成参将动手。”“是吗?不过我还想问一件事。”“说。”“你是为了大唐才会处决我对吧?你其实没想过要我死吧?”曹雪阳目光灼灼地看着荣牢,她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十二年,很多时候他皱皱眉她都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十之八九。不过这次她猜不出来,他没有表情,整个人好像蒙了层雾,看上去甚至有些不真实。“你为什么要背叛弟兄们?”“算不上什么背叛,我的命是王爷给的,帮他卖命而已。我这种人就是被左右的人,为大唐卖命也是被派去派来,你看被人发现身份了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可以下令杀我,为王爷卖命,冯赴眉都不皱一下就能放掉我,我天生是弃子的命。不像你,无敌大将军,总能站在大义一边为国卖命。”“你也可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能为大唐誓死征战么?”“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我想明白了,如果还能活下来就跟你永远跟你在同一方,你反正是正义的。”“战争本来就不是正义的,只有保护一件东西的想法是正义的,就像我要保护家里的田和人打架,我保护田是对的,但我打人是错的,我以前从来不敢想这些问题,但是后来去抓逃犯,杀了一个明教的家伙后经常想到这个。”“你居然会想这种大人物才想的问题,不错嘛!”“我现在也应该是个大人物了,想想这些是合理的。”“我以为你会想些“啊呀怎么才能救救曹雪阳小师父”这样的问题呢。”“人想不了那么多事情的。”“不用你想了,我觉得咱俩挺般配的,我曾经想过要是我三十岁了冯赴还不打算行动,我就辞去军中职务,然后看你娶我不?你不娶,我就找个富商嫁了过安生日子,喂,你会娶我么?”“现在战事正紧,我从未考虑过这些,我应该会战死沙场,想这些会让我有顾虑。我走了。”曹雪阳看着那男人的背影,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了,荣牢前天告诉她是皇上命他来截杀她时,她就知道了。不过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感觉造化多弄人。
第二天简直是做任何事情的好日子,因为天气好,阳光足。曹雪阳理想中死的那一天就应该有这样的太阳,不能下雨。她被押到军营中临时搭建的处刑台。那个参将将她狠狠扭倒在地上然后朝台下的众将士朗声说道:“昨日我军信使收到秘信,最终定下关于叛军头领曹雪阳的最后处置决定。”曹雪阳闭上眼睛。“这是最后一次用叛军头领的称呼形容曹雪阳将军。”曹雪阳听后立刻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参将,只见那参将庄严地展开手中的圣旨:“今已证明南丰将军曹雪阳身份清白,为我大唐开疆护国之功臣。今赐曹雪阳宣威大将军称谓,辅佐无敌将军荣牢平定南疆叛贼冯赴并击退南疆蛮族入侵者,佑我大唐,佑我天策。宣威将军曹将军,近日多有得罪,还望不计前嫌,共同为我大唐奋战。”曹雪阳惊愕地注视着那名参将,参将朝她笑了一下,然后举起大刀,和三日来一样,不过这次斩断的是绑住她的绳子。她看了看远处一个营帐旁的头戴斗笠着铁衣的男子,他是背对着她的,两手抱着肩膀靠着一面天字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她总觉得他在笑。天策府,杨宁多日来等不到荣牢和曹雪阳的消息,这天他突然接到那边的信使传来的秘信,信使是不看送的什么信的,他是看见大将军展开那封信读后突然怒喝一声“简直胡来”然后将信撕碎。南疆,天策营寨。“你是说会有五千象蛮兵从这谷口进来不受阻碍?皇上允许的?还有冯赴的三万精锐铁骑军?”荣牢皱着眉头问道,天策军现在正驻扎在一座山上,共两万人。“嗯,”曹雪阳点点头,“虽然原因我不清楚,冯赴当初吩咐我接应一下象蛮兵和贺连。这三万铁骑军是冯赴精锐中的精锐。”“从现在起,不要叫他冯赴,要叫王爷。”荣牢嘱咐道。“为什么?”“反正你照做就是。”两人又是像以往的很多场战争一样,一同前去察探地形,这时那名之前宣读曹雪阳处置决定的参将走上来。荣牢问道:“完成了?”“禀将军,都办妥了。”“好,我们回去商议。”几位参将和两位将军无非是商讨如何应对象蛮兵,探子报信说敌人是从谷口进入,这里是盆地地形,象蛮兵正在尝试翻山。“好计策,恐怕没人会想到大象会上山吧,事实上我得到杨将军传来的秘信了,皇上曾和王爷下赌,如果曹将军并非背叛大唐,王爷会将麾下的战象拱手让给他。他们有此举动,皇上只会认为王爷是把大象赶到盆地准备移交吧,这山谷的背后乃是友军神策主力中的骁骑营,曹将军,你的任务就是率一千兵马昼夜不停地赶去骁骑营,告知并辅助他们出兵压上长安境外,我们在此阻击,我们占据有力地形,可以一战。说实话皇上现在还对曹将军有所顾虑,所以曹将军乃是联合神策友军的不二人选。你的任务其实更重要,你们也会打一场苦仗,因为我们未必挡得住敌军凶残,这里共七位参将,你得带走五位。”“荣将军!”两旁的几位参将着急道,“末将以为这般不妥。”“没什么不妥,接下来是阵地战,不需要太多人出谋划策。就这样,剩下的两位与我的两位副将同我再商讨阻击之事,你们即刻出发,兵贵神速。现在你们都退下去准备,我有事单独和曹将军说。”“得令。”几人全都离开后,只剩下荣牢和曹雪阳两人。曹雪阳身子有些微微绷紧,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笑着道:“你明显是想把我调出危险的战区,你的部下都看出来了。还有什么要说的?”“若你见到皇上,不要在他面前直呼冯赴,你得叫王爷,因为冯赴还没死。我给你的任务并不安全,你还记得那天你被象蛮兵袭击,你以为天策神勇就能挡下那种敌人?所以我到时候会撤回来和你们会合,皇上没下令你不得前来,就守在长安境外。不过皇上下令攻打冯赴你就一定要冲在最前面,你要为自己上战场。”“就这些?”“一旦皇上认定冯赴要叛乱,你就不要叫他王爷,直呼他冯赴即可。还有就是,永远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你曾是冯赴部下一事。”
“可你们不是知道吗?”“所以我今天特意让一个参将来宣读圣旨,这样是为了避嫌,弟兄们不会拿你当叛徒,而且也不会有人说出去。”“就这些了吗?”“嗯。”“没别的了?”“没有了。”“那我有话说。”“什么?”荣牢端起一碗水喝了一口。“如果这次我们赢了,回去后你娶我,好不好?”曹雪阳说完这话后背过身去,不过她听到后面“噗”的一声,她回头看见那家伙一口水喷在盔甲上,咳了好几下,话都说不出来。她被他这个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凑到他前面笑嘻嘻地问道:“小将军嫌我丑还是不温柔啊?”“没有。”“我知道小将军喜欢我的,对吧?”“不过南患正起,不安国何以谈成家,而且我娶不了师父的,师父若要证明清白也只能一生为大唐流血,我为了证明我的忠心也会一生为这个国家流血,我们下不了战场的,你逃不掉,我不会逃。战争是错的,但我誓死为大唐战至血液流干。”“我知道了,”曹雪阳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她的神情也黯淡了一下,营帐外已有参将在禀报已经准备好出发了,曹雪阳转身正要离开,荣牢突然喊到:“慢着!”曹雪阳回过头看着那男人,只见他定定地望着她,神情复杂,她甚至觉得他那一刻目光深邃到无尽,又像是要将她望穿。然后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我想起倒的确有件事没讲。”“什么?”曹雪阳问道,她看见荣牢离她越来越近,身体朝她凑过来,他们以往共同征战,但他和她从没有这么靠近过,她的身子又有些绷紧了。荣牢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知道的,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说完还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曹雪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第一次看见这家伙如此主动。荣牢反倒是没事人一般走出营帐,吩咐那位参将:“护送曹将军离开。”天策府,杨宁立即写了一封奏折给皇上,适逢南疆王冯赴还留在长安,第二日皇上和王爷便一同来到天策府,两人看上去感情颇好。“朕早说过,曹将军不是叛贼,还好荣将军处理妥当。”“皇上英明,得知这消息后我已经下令吩咐底下将两百头战象三千象蛮兵与三万铁骑军赶至龙骨山底谷处待皇上收入囊中。”“朕就说过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曹将军一心卫国,朕都看在眼里。”“我这就先去帮皇上点一点人数。”“有劳王爷了。”冯赴说完便先离开了。皇上遣退了周围的人,只留下两名侍卫在其左右。这时皇上看着将军府那一排长枪,他是背对着杨宁的,皇上径自走上前抚摸其中一杆铁枪的枪身也不说话,杨宁感觉过了很久的时候,他才开口:“你对朕有不满,不是吗?”“末将不敢。”“朕对荣牢和曹雪阳太过无情,不过朕必须找由头削掉冯赴的羽翼,曹将军也算是为大唐蒙的冤,等这次风波平定,朕就赐曹雪阳封号,朕不会再妄加罪名于朕的良将,不过荣牢将军如何能令部下信服曹将军并非叛贼,朕当初可是亲自下的圣旨。”“这……”另一边,冯赴连夜赶至龙骨山铁骑营,途中跑死四匹快马。到时铁骑统领已在等候。“王爷,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个个摩拳擦掌呢。”“甚好,左将军,此番定是死战,你们可不能退却。我冯赴霸业尽在今晚。”“必不负王爷重望!”“发兵吧。”“得令!”这是个沉重的夜晚,没有月亮,曹雪阳率军出发时看见远远的那边亮着一大片,那些都是敌人,她最后深深望了荣牢一眼,她总觉得再也看不见他,想再多留一会,再多看一眼,但最后只说了句“打不过一定要撤回来”,不过她觉得这是徒劳,荣牢打仗只有胜利,败了他就死了,她不认为这次他会赢。荣牢朝她微微点头,这次他少见地朝她笑了笑。她想起之前他亲她脸的场景,红着脸率军离开了营地。她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她想那家伙挂念她的话,应该是会撤退的,直到她越过一座山站在山顶上回望时,那景象将她的念想彻底粉碎,营地后面连绵的树林燃起了大火,熊熊的烈焰冒起几丈之高,形成一片屏障,荣牢用大火断了自己的退路。她心乱如麻,立刻调转马头,这时一名参将上前说道:“曹将军应以大局为重,荣将军前日和我们商量时就决定了,此乃命数。我们应该尽快会合神策骁骑营。”
“我知道。”曹雪阳又调回马头,她策马狂奔起来,一千兵马一同狂奔,她再也没回头。龙骨山天策营寨。“我平时命令你们行动静,幽,疾。但这次不一样,我们要把声势壮得比天还大,我们的身后是长安,是大唐,我们的亲眷还在熟睡 ,我们绝不能退后一步,诸位不怪我放火断路吧?”“不怪将军!为大唐!为大唐!”天策军营已经有些沸腾了。“多谢,”荣牢用戟指了指远处的营火,“古来征战之前号令将士不得生还者未之有也,我荣牢当开此先河,我天策当开此先河!我等此番赴死是为大唐,让他们看看我天策兵魂!让他们知道我天策永不败,我大唐永不败!”“天策必胜!大唐必胜!”“今晚大声吼出来!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我等必为大唐战至粉身碎骨!我等必为大唐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最后,天佑我大唐。杀!”“杀!杀!杀!”“我当先为诸位出阵!”荣牢说罢翻身上马,将一杆重枪背在身后,手执长戟策马冲出营寨,对面也浩浩荡荡地汇入战场。两边的将士都看不到边。冯赴以为那只是来接收军队的,但铁骑统领左慕低声对他说道:“王爷还是在后方静候我军佳音的好。”冯赴也觉出一丝不妙来,对面喊得震天,是开战的气势。“杀!”左慕大声吼道。象蛮兵当先出动,大地震颤,对方也杀了过来,无数飞箭为他们掩护,连夜赶制的投石车也克制到象蛮兵,所以左慕下令铁骑冲锋,双方很快就在一头头战象身边厮杀起来,整个山谷震天响,左慕发现后方也燃起大火来,整个战场被烈火包围并点亮,双方再无退路。“有趣,有趣!”左慕大笑着,他也期待着这样的一战。他提一把关刀在敌军中冲杀,觉得甚是痛快。一名铁骑参将见自己左边十步位置有一个敌人,挥舞长戟仿佛不动明王,周围无人能进,背上还背着一杆重枪,他料这就是敌军统领荣牢,于是他招呼旁边两位参将:“那就是无敌将军荣牢,我们一起拿下他!”三名参将策马朝他冲去,他也注意到这边,笑了一下,然后挥动长戟冲了过来,他勒了一下缰绳,马高高站起,他一戟劈下,那参将感觉那戟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下来,旁边两位参将会意,三人合力挡了一下,只感觉好似被投石车的飞石砸中,那人的戟应声而断,三人暗道好机会,当先那名参将看见他解下身后那杆重枪,料他失去了能敌多人的长戟此刻三人围攻这家伙,他必处劣势。但他看见那个人拿起重枪的时候尽是缅怀的神情,然后他竟然开始大笑,那个荣牢再次一勒缰绳,他的马直接就地高高跃起,那参将看见这名敌将笑得无比狂妄放肆:“我练了十二年,你们能见识一下也不亏得一死了,再来打过吧!唤我东都狼,入我修罗场!”左慕注意到这边的战况是因为他看到有一个强者三枪捅死他三名参将,于是他策马上前。这时天策后面的弓兵也丢下了弓箭拿起刀枪剑戟冲上来。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怒吼,不过左慕听到那句“唤我东都狼,入我修罗场”后,他觉得这话很贴切。天策的战场的确是无情修罗们饮热血的地方。双方投入数万人在这里,这使得这里堆起了尸山,这边绞过去那边又绞过来,一直到了第三天中午战况才明朗起来。‘东都狼们再勇猛也是有极限的,所以现在到处插着铁字旗,天策军一个个被清理,不过他们也损失惨重,因为天策军竟然真的没有撤退,全都交待在这里了。最后一群士兵将一个人团团围住,左慕认出那就是那晚他看到的那个不动明王,现在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只是用枪拄着地维持了一种“站”的状态,这是在死撑了。左慕那晚只与他战了十来个回合就被迫退走,那人的招式很单一,如果是要逼退旁敌就把枪抡个满圆,如果要取敌将就直直捅出一枪,但就是凌厉到无法抵挡,大概也是因为过于单一,效果倒异常显著。这时一名枪兵冲了上去,其他人也围上去,左慕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那人竟还有余力!他先是挥枪击退上前的人,然后那个小兵跑到了他的跟前,他只一枪便捅倒了他。不过这次他真的不行了,紧接着上前的人用枪刺穿他的双腿钉在地上,这下他动不了了,只是在那里喘气。但这不是委顿,那人仍然扫视着四周的人,威风凛凛。他的目光就像狼一 样,但也只是目光像罢了——左慕上前只一枪便搠倒了他。不过这一枪下去后,他总觉得这次他们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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