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毛钱是多少个一筒

这是深氪新消费第766期分享:雪糕早已不是雪糕本身,背后全是算盘和利益。

炎炎夏日,又到了雪糕们闪亮登场的时候。

舌尖散发的清凉爽感,是驱散暑气的移动空调;奶油赋予的香浓甜蜜,则是提振元气的醒脑良方。

多少人因此兴冲冲地奔向便利店,却没想到,比雪糕抢先一步“透心凉”的,是高攀不起的价格。

前几天,网上流传着一段视频:某网友到超市买雪糕,随手拿了俩,以为三、五块钱能搞定,结果结账显示37.5元,于是匆忙换了俩更不起眼的雪糕,再来结账,好家伙更贵了:45元,直接成了“社死”现场。

众里寻它千百度,没有低于两位数。别说小时候只卖5毛的小布丁了,现在就连10块以内的都难觅踪影,20元到60元一根的雪糕占据了主流,直接涨价20多倍。

在微博搜“雪糕”,蹦出来的热门话题都是“当代雪糕价格有多离谱”、“不认识的雪糕不要轻易拿”……水涨船高的吐槽声中,人们开始怀念失去已久的冰品自由。

今时今日,高价雪糕成了普遍现象,雪糕不再是毫无压力随手拈来的消暑神器,反而成了雪糕厂商心照不宣的流量密码。 

靠新奇口味和营销出圈是商家们常用的方法,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有人在馅料上做文章,做出堪比八宝粥的七层夹心;有人在奇葩口味上下功夫,推出香菜、臭豆腐、火锅底料味儿雪糕;更有人绞尽脑汁在高端上冲刺,往雪糕里加入燕窝和茅台。

层出不穷的花样背后,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仿佛“贵”才是真理。但一根雪糕,哪怕有再新奇的造型,再别致的概念,最终还是要入口、进胃,何至于折腾出这样多冠冕堂皇的名头。

大势所趋下,曾经的平价老铁们也被迫内卷:小布丁查无此丁,苦咖啡无处可寻,穿上精装的东北大板不再平易近人,看似朴实无华的绿色心情,身价也已逼近3快。

把雪糕卖出切糕价,把消费者当成冤种,在“变味”路上越走越远的网红雪糕们,最终只会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雪糕江湖变迁史是谁打破平静局面

很多人记忆中的第一支雪糕,都源于自行车后座绑着的“神秘”保温箱。

掀开保温箱上厚棉被的那一霎那,总能吸引来一群眼里充满渴望的孩子们,争先恐后抢购一种又长又直、泛着甜味的糖水冰棍,如果一次性买上十根,还会额外赠送一根,成为被集体羡慕的中心。

事实上,中国最早工业化生产的冰品,要追溯到1932年。当时,美国人创办的海宁央行引进雪糕生产设备,建造了中国首家雪糕厂,并起了个香艳十足的名字——“美女牌”。

这种垄断局面在1950年才被打破,随着国货“光明牌”的出现,奶味浓郁、口感细腻的奶砖,很快风靡开来,还衍生出了很多创意吃法:啤酒+冰砖、咖啡+冰砖、酒酿+冰砖等。

到上世纪60年代,国产雪糕的“扛把子”越来越多。五羊牌雪糕一诞生便成为华南冷饮一霸,除了招牌五羊牌甜筒之外,还有红绿灯、飞鱼脆皮、红豆批、绿豆批等经典味道,收获粉丝无数;而大北方奶制品的巨头伊利和蒙牛,则凭借靠近奶源的优势,开启了两分天下的格局,像很多人爱吃的小布丁、火炬、老冰棍等,都是蒙牛、伊利各出一款。

时间来到90年代,以和路雪和哈根达斯为代表的外国品牌正式进军中国市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平静的雪糕市场泛起了涟漪。

1996年,哈根达斯在中国大陆开出第一家专卖店,在国产冰淇淋普遍只卖1块钱左右的时代,哈尔达斯最便宜的冰淇淋球也要卖到25元,一份豪华主题冰激凌更是售价上百,彻底颠覆了关于冰淇淋的想象。即便如此,依然阻止不了人们跃跃欲试的心。

到2000年,全球冰淇淋、雪糕、冰棍口味已超过1万种,国产雪糕的发展也进入了快车道。早些年的中国冷饮市场,很多地方品牌受限于物流、冷藏等技术的制约,无法真正打开市场,随着冷链储运的逐渐完善,雪糕的售卖不再受到地域限制,开始走向全国。

黑龙江东北大板迅速启动了一路南下的策略,奥雪也将产品线全面铺开。到2014年左右,全国各地正版和仿冒的东北大板遍布大街小巷;奥雪的营收额更是从2015年以来,每年增加近3000万元,在2018年达到了2亿。

潜移默化中,国内冷饮行业形成了三梯队:第一梯队是伊利、蒙牛、和路雪,年销售额在25亿元左右;第二梯队是每个省市的第一二名,销售额在8-10亿元,如辽宁中街、山东美伦、河南天冰等;第三梯队则是年销售额1亿到3亿元左右的企业,如上面提到的奥雪。

但这种相安无事的鼎立局面,很快再次被打破。2018年,椰子灰冰淇淋横空出世,凭借烧焦的椰子壳的灰做出的暗黑外表脱颖而出,北上广深的便利店一度排起了长队。

因为成分颇具争议性,抓住时机的奥雪立刻推出替代版,以椰蓉丝搭配巧克力外皮,更为健康美味。积攒了高人气后,奥雪又趁热打铁,发布双黄蛋牛奶雪糕单品,爆卖的同时,奥雪名声大噪,将雪糕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有样学样,如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高价高利润的诱惑,让各大品牌看到另一种可能。国产雪糕们在不甘示弱的PK中,画风渐渐跑偏。

网红雪糕涨价背后奇葩创新愈演愈烈

2018年到2022年,5年时间里,雪糕市场中闯入了一批又一批与网红二字绑定的新产品。

若将其简单分类,一派是以钟薛高、中街1946、奥雪为代表的“贵族品牌”;一派则是红遍各大景区的文创雪糕。

但无论走哪派,网红雪糕们都有个共同点:售价不菲。以前的雪糕比谁更好吃,现在的雪糕比谁更吸睛,雪糕更像是某种社交符号,必须集“故事”、“颜值”、“腔调”于一身,才有市场。

尤其在味道的离谱程度上,厂商们的想象力可以突破宇宙天际。最开始,还只是用海盐、芝士、五谷杂粮、胶原蛋白等做做常规创新。

失控从香菜、芥末等重口味入局开始,紧跟着小龙虾、大鱿鱼等海鲜也步步入侵,为黑暗料理添砖加瓦,米其林看了都要跪下唱征服。

之后,市场上开始出现肉松海苔、葱爆牛奶、臭豆腐冰淇淋、东北铁锅炖、扬州炒饭等让人呼吸一紧的各类雪糕,人生目标才不止可甜可盐,还要荤素齐全。

至于口味,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想象力有限,可以到厨房切点葱花放牛奶里试试,应该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为了进一步增值,有些雪糕厂商还自作聪明地学起了奶茶,牛轧糖、棉花糖、奥利奥等,早就是雪糕里的常客。名字也变得越来越像绕口令:饼干可可奶油冰淇淋脆筒、可可饼干奶油威化冰淇淋。

很显然,朴素的配方已入不了网红雪糕的法眼,只有不断加料,才能让身价轻轻松松涨上几倍。

遍地开花的文创雪糕们,则从诞生起就直接站在了鄙视链的最顶端。等比例缩小的黄鹤楼、滕王阁、莫高窟、兵马俑等,几乎成了各地景区的标配。

然而,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甭管造型如何千变万化,味道始终只有牛奶、草莓、巧克力三种,谈不上不好吃,但也绝对没有物超所值。

而鉴于以上都需要人工开模来做造型,可谓费时费力。很多景区为了省事,干脆整个锦鲤、花和叶子的雪糕,张口就是卖价好几十,随意中带着糊弄,糊弄中还不忘圈钱。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东施效颦的弄巧成拙。前有龇着三颗大门牙的香山红叶,后有四不像的野生动物雪糕,好笑又好气。

近年来,雪糕还热衷于品牌联名。比如与白酒联名的“断片”雪糕,酒精度数高达五十多度;还有简单粗暴印在包装纸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雪糕;东北大板也和热播剧《与君初相识》联名,推出了鲛人尾造型雪糕。

几番操作猛如虎,涨价顺理成章。去年6月,钟薛高创始人林盛在访谈中称:“钟薛高最贵的一支卖66元,成本就40元,你不能想喝老母鸡炖的汤,却用鸡精的价格要求我,爱要不要。”

虽然证实话语经过片段剪辑被曲解,但这番言论还是引起轩然大波,强调甄选“世界各地顶尖食材”的网红雪糕们,很快被啪啪打脸。

(真相总是藏在不起眼的小字里) 

名不副实频频翻车冰品自由遥不可及

奢侈用料是假的,虚假宣传却是真的。

为了包装自己的高端定位,钟薛高在轻牛乳冰激凌的广告中反复宣传“不加一滴水,纯纯牛乳香”,然而其配料表中却明确含有饮用水成分。

主打“只选用吐鲁番盆地核心葡萄种植区特级红提”的酿红提雪糕,其实是散装红提;“只选用日本薮北茶”的老树北抹茶雪糕,被曝光原料抹茶粉是采用鸠坑、龙井、薮北树等多种品种的茶树鲜叶制成。

此外,钟薛高介绍自己“中国、意大利、美国、日本等全球研发机构联手开发,全球仅十台的生产设备制作”的内容,也被证实是子虚乌有。尽管钟薛高紧急发布致歉信,但网友并不买账。

不只是钟薛高,奥雪“双黄蛋雪糕”在2019年的抽检中,被发现大肠菌群、菌落总数检测不合格,安全卫生状况堪忧。官方非但不正视问题,反而直接将锅甩给销售终端,说是冷柜温度不到位化冻导致,不是生产环节的错。

到2020年,奥雪再度因菌落数不符要求被查,毫无悔改之意的官方,这次给出的解释更离谱,居然是“不合格的都是2019年生产的产品,已经召回或者销毁。”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新京报曾报道,即便是一款再好的雪糕,全部添加纯的奶油和高倍的奶酪,其生产成本可能也就是3、4元。至于所谓的高端原料,到底这些原料的价格,以及该原料在一支雪糕中的占比都是存疑的,宣传、炒作等营销费用才占了大头,羊毛出在羊身上,消费者承担起了所有。

中国雪糕市场不缺网红,缺的是历久弥新的好味道。说到底,这届年轻人想要的,不过是在花里胡哨的冰柜里,找到一支能承包夏日好心情的平价雪糕。

(10秒内,找出一款10元以下的雪糕 图/视觉中国)

可惜,无处不在的网红环境下,曾经的快乐早已遥不可及。就在前两年,光明的低价产品就因被全家、罗森、711等便利店拒之门外而上过热搜,冰砖、雪宝、三色杯等相继从零售冰品的雪柜中失踪,只因单支不到3块钱的售价,对于便利店来说实在利润太少。雪糕早已不是雪糕本身,背后全是算盘和利益。

然而,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智商税交多了,总有觉醒的那一天。所有吹出的泡沫,都逃脱不了消散于无形的命运。

网红雪糕的下场,大抵如此。

1.新周刊《又贵又难吃的网红雪糕,终于翻车了》

2.金错刀《中国雪糕市场,不缺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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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筋急转弯,可以改变思维模式,锻炼自己的分析能力。这里给大家分享一些脑筋急转弯,方便大家学习。

1奶奶没上过学,为什么会写外文?     答案:会写阿拉伯数字

2把火熄灭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答案:火字加上一横

3足球赛还没开始,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比分?    答案:大家都知道是0:0

4什么英文字母最多人喜欢听  答案:CD

5一年四季都盛开的花是什么花   答案:假花

6为什么流氓坐车不用给钱?       答案:因为哪是一辆警车

7今天卖报的老吴卖了100份报纸,但只收入几毛钱,为什么?     答案:他买的是旧报纸

8打什么东西,不必花力气    答案:打磕睡

9什么蛋打不烂,煮不熟,更不能吃     答案:考试的零鸡蛋

10什么酒不能喝   答案:碘酒

11小海看相声为什么从来不高兴?  答案:小海是个聋子~

12狮子和猎豹在草原上进行百米赛跑,如果从同一起点起跑,狮子跑到一百米终点时,猎豹只跑到90米,现在让狮子从起点退后10米起跑,那么它们谁先到达终点呢?

13有一种车却没有一个轮子,这是什么车? 答案:是象棋中的车

14看了不能买,买了不能用的是什么 答案:棺材

15什么酒价格最贵 答案:喜酒

16为什么相同的物品买一个交60元,买两个交20元? 答案:用百元大钞买四十块钱的东西的找零

17爷俩娘俩兄妹俩,一共只有三个人,这是为什么? 答案:儿子、母亲和舅舅

18.1,2,3所能组成的最大数是多少? 答案:3的21次方

19为什么青蛙可以跳得比树高? 答案:因为树根本就不会跳嘛!

20文文在洗衣服,但洗了半天,她的衣服还是脏的,为什么? 答案:他在洗别人的衣服

01—大男人在小便猜一物 答案:花(flower 扶老二)

02—什么时候,四减一等于五? 答案:一个四边形,切下一个角,还有五个角

03—什么时候,时代广场的大钟会响13下? 答案:该修理的时候

04—为什么黑人不能当上美国总统? 答案:白宫里面住白人的

05—什么是倾国倾城貌? 答案:地震以后

06—世界上最小的邮筒(用一成语形容) 答案:难以置信

07—下围棋的最喜欢干什么? 答案:打劫

08—那一种蝙蝠不用休息? 答案:不修边幅(不休蝙蝠)

09—考试时应注意什么? 答案:监考老师

10—象棋与围棋的区别是什么? 答案:象棋的棋子越下越少,围棋棋子越下越多。

11—杀入围城前发出的最后一排子弹是什么? 答案:喜糖

12—寒山寺上一颗竹,您若无心各自飞,丝丝情意来半合,天鹅池边鸟飞绝,把盏无皿金来做。 答案:等你还我钱

13—小明为何能用一只手让車子停下來? 答案:他在大出租车

14—什么样的情况下,一加一绝对不等于二? 答案:一大杯水加进一斤面粉中,只会等于一块面团。

15—为什么吸血鬼绝不喝果汁或蔬菜汁? 答案:害怕“汁”里的那个十字架。

—为什么大家都说小毛吃人肉不吐骨头? 答案:因为他吃掉了一个面人。

—美国人登陆月球,第一句话是什么? 答案:美国话

18—怎样才能日行三百里? 答案:站在赤道上不动

19—为什么蝙蝠会经常倒吊着? 答案:因为它胃下垂

20—地上有三只小鸟,打死一只,还剩几只? 答案:一只

01—为什么啊弟开军车遇见交叉道从不停车? 答案:他以前是开火车的。

02—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10只狮子,请问他会变成什么? 答案:十堆狮子大便。

03—一条小船要渡37人,一次只能有7人,几次能渡完? 答案:六次,因为每次得回来一个划船的

04—爷爷熟读兵书,可是每次下棋都输给别人,请问他用的是什么兵法? 答案:兵来将挡

05—一对健康夫妇,为什么生出只有一只右眼的婴儿? 答案:每个人都只有一只右眼

06—一个阴森的夜晚,眼前站着长发披肩,身穿白衣脸色苍白的一个女孩,用手去摸她,却摸不着,为什么? 答案:隔着窗户

07—为什么熊冬眠时会睡这么久? 答案:没有人敢叫它起床

08—有半瓶酒,瓶口用软木塞塞住,不准敲碎瓶子,不准拔去木塞,不准在塞子上钻孔,怎样喝到瓶子里的酒? 答案:把木塞推进瓶里

09—哪一种死法是一般死囚所欢迎的? 答案:老死

10—兰兰经过某市时,正巧那里发生了大地震,为什么兰兰却安然无恙呢? 答案:他坐飞机路过

11—什么贵重的东西最容易不翼而飞? 答案:人造卫星

12—一个学生住在学校里,为什么上学还经常迟到? 答案:他住的学校,不是他上的学校

13—黑人为什么喜欢吃白色巧克力? 答案:怕咬到自己的手指

14—幼儿园放学了,但却没有一个小朋友从大门出去,是怎么回事呢? 答案:大门正在检修,请走测门

15—时钟什么时候不会走 答案:时钟本来就不会走

16—火车由北京到上海需要6小时,行使3小时后,火车该在什么地方 答案:在车轨上

17—什么蛋打不烂,煮不熟,更不能吃 答案:考试得得零鸡蛋

18—哪一个月有二十八天 答案:每个月都有28天

19—什么车子寸步难行 答案:风车

20—什么人始终不敢洗澡 答案: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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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标题:住在5元旅店的女人们

  11月11日傍晚,背着鼓囊囊的行李包,女人推门走进旅店,挂断电话,手冻得通红。这是郑秀娟来吉林市的第八天,还是没找到活儿,她瞒着家人住在这家五块钱一晚的旅店。

  “来住宿吗?”烫着棕色短卷发,穿着牛仔马甲和黑色绒衣的小个子女人,趿拉着鞋从门口的小屋走出来。

  这是旅店的老板孙二娘,今年68岁了,她每天透过小屋玻璃窗打量着每一个进店的女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钱就交,没钱拉倒。”在住客眼里,这个小个子女人性格泼辣,像《水浒传》里的孙二娘。

  开业24年来,旅店住客几乎都是农村进城务工的单身女人,也有下岗的女工。她们中最年长的超过70岁,最小的刚过30岁。

  以前,花两元便能在这儿住一晚,来的多是被家暴后逃出来的女人,“把这里当成了避难的地方”。孙二娘记不清,最多时一晚住过多少人,只记得以前大通铺上躺满了人。

  在过去10年时间里,房费从两元涨到了三元、五元,来这里住的人少了——“干一天活,活一天”。

  “避难所”到落脚点

  11月11日傍晚,女子宿舍或坐或卧的有四个女人。

  刘桂兰是高低床的下铺,她倚靠着墙坐在阴影里,身旁放着一只收音机,放着戏曲的调子。

11月13日晚,熄灯前,女子宿舍的住客坐在一起唠嗑。新京报记者肖薇薇摄

  刘桂兰额头留着两缕黑色刘海,往后扎起的黑发间,显出一小圈白色的发根,她今年77岁,是宿舍里眼下年纪最长的一位。

  她已经断断续续在宿舍住了二十多年。这是刘桂兰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个落脚地。老伴患癌去世后,家里为治病背了一屁股的债,两个儿子出门学瓦匠和木工,女儿也在外地打工。十多亩的苞米地,苞米两毛钱一斤,除去种子、化肥等成本,剩不下几个钱。

  庄里几个女人进城打工回来时告诉她,城里有活儿干,能挣钱。她卖了家里的土房,还上一部分债,揣着几十块钱,收拾几件旧衣裳去了吉林。

  50岁的何芳刷着手机屏幕聊天,丈夫去世后,她出来打工,在附近一家饭店上早班,每天从早晨7点上到下午五点。

  65岁的郑秀娟则用手机跟孙女视频。她这一趟来宿舍住了有八天,一直没接到活儿。她个头高,丰腴壮实,力气大,“以前基本上没愁过活儿,有时半天一天就能接到活儿”。

  这一趟郑秀娟出来得晚。在家掰苞米二十来天,她的双手十指被割出细细长长的口子,一沾水就疼,指甲缝儿留下搓不掉的黑色印记。她休养了几天才来找活儿。正赶上农忙结束,农村来挣钱的人多起来,“找活儿就难了”。

  裹着被子躺着的张清64岁,她头发灰白,面色显得暗黄,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褶皱。在几个女人里,她是被家暴多年后,“净身出户”后孑然一身来到了这间宿舍。

  在老板孙二娘印象里,刚开店时,住客几乎都是这样的单身女人。她们多是被家暴后逃出来的,有人还带着几岁的孩子,“把这里当成了避难的地方”。

  孙二娘记得,刚来宿舍的女人几乎都不说话,神情疲倦,有人累得躺下就睡,有人偷偷抹眼泪。“没有人问起伤心事,大家都明白,那个年代的人都很苦。”

  “虽然叫宿舍,其实就是个旅店。五六十岁的女人,地里没活儿的时候,出来挣几年钱,找活儿时上这儿住几天。”

  新的住客来来往往,孙二娘很难记住她们每个人的样貌。“现在来这儿住的都是农村来的没钱的女人,比起十几二十年前,生活好太多了。挣着钱了,女人家庭地位也高了,也不能被家暴,在农村,离婚的女人也没人说闲话,很快能开始新生活。”

  从啥都干到“挑活儿干”

  11月13日,天色微亮,郑秀娟起身,摸出包里的牙刷牙膏,她拧开水龙头,俯下头张口接水,水流细小冰凉,快速“刷刷”几下刷牙漱口,双手捧水拍在脸上,狠搓几下。 然后从包里摸出梳子,站在门厅墙上挂着的大镜子前,沾点水抹上前额的头发,仔细往后捋顺头发,紧紧扎起。

  三两下叠好被褥,穿上大衣,戴好围巾,刚过6点一刻。她背起鼓囊囊的大包,侧身往外走。见孙二娘屋里亮起了灯,郑秀娟对着玻璃窗小声说,“今儿肯定能下户干活了,不得来住。”

  昨天,家政中介给她介绍了一家保姆活儿,她要去那家看看情况。中介说,这家老人身体不错,陪老人聊聊天,做做家务就成,要合适让她赶紧上工。

  郑秀娟在楼下小吃店喝了两碗粥,中介还没开门。十字路口零星站着等工的人,有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拿着硬纸板,写上“干零活,刷涂料,打扫卫生”。

吉林市劳动力市场旧址,招工小黑板前站着等工的女人。现在家政服务成为这些女工工作的主流。新京报记者 肖薇薇 摄

  每天,郑秀娟和二十几个女工挤在这家中介的屋子里,从早晨七点,到下午六点,平均只有五、六个雇主来招工。这些天价钱压得很低。1500元一个月的家政工作,都成了抢不着的“俏活儿”。剩下的大多是照顾卧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活儿重,工资开得却比往年低几百块钱。

  傍晚天色暗下来,宿舍亮起灯,郑秀娟背着鼓鼓的大包推门进来,围巾胡乱裹住脸,头发凌乱,脸冻得通红,眉头紧皱,对着门口小屋玻璃窗,声音嘶哑,“二娘,今晚还住这儿。”

  对于郑秀娟而言,没活是没接到好活。她们会挑活儿,待遇好、轻松的“俏活儿”难抢。

  但刘桂兰、张清等早一批来宿舍的女人,她们几乎没有挑过活儿,“有什么活儿都去干”。

  刘桂兰没识几个字,只能卖力气,她干过工地上的活儿,挑砖抬石灰比地里的活重得多,她也在附近的饭店打零工,刷一天碗,从早上4点到深夜,累得直不起腰,能挣到十块钱。

  秋天去一百多公里的黄松甸摘木耳,她坐着摘四五个小时,鞋子都浸湿透,换双袜子又回去继续摘,干几天遭不住了,起了一身的疹子,她就去药店买了最便宜的消炎药膏抹抹。

  岁数越来越大,对这些女人来说,找活儿时,首选都是保姆和饭店服务员。

  那时还没有家政中介,起初,这些工作对年龄的要求并不严苛。特别是保姆活儿,六十多岁的女工照顾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很是常见。

  眼下郑秀娟明显感觉到,六十多岁的女工不容易找到活儿,等活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上65岁就更不好找了,24小时护理老人的活儿干不来了。”

  在医院协助护士护理透析病人,一天100块钱,包一餐饭。这在很多人看来是“好活”。但对女子宿舍的几个人来说“医院的活儿可不好干。”郑秀娟就说她接不了护理病人的活儿,她没上过学,识字不多,药名都不认识,怕“误事”。

  刘桂兰在六十岁以后,头发一点点白了,雇主一看便说年纪太大,招不了。为了显得年轻,她学着宿舍里的人,买来两块钱一盒的染发膏。每过上几个月,染黑的头发里露出新长的白发,她就再染一次。

  15年前,女子宿舍楼下就是吉林市惟一的劳动力市场。早上三四点,找工的人就开始聚集,胡同里分成两排,分别站满挎着包的男人女人,“雇主挑中了,跟着走就行”。

  2006年,劳动力市场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胡同里开了十几家家政中介,雇主都与中介联系。

  经历过劳动力市场的刘桂兰等人不喜欢现在的雇工模式。“我们那时候才300块钱一个月,中介费得收50块钱,来宿舍住一晚就得2块钱,哪能剩下什么钱。”刘桂兰说,起初她不舍得出中介费,在胡同里站着等活儿,有时站一天,都见不到雇主来问,只能也找中介。

  而现在郑秀娟干保姆,一般一个月都能有两千多元。她们更愿意找中介,“第一个月收10%的费用,能管一年的介绍费,有的人干一两个月,不合适了就回来,中介再给找”。

  现在上中介找活,要求拿身份证后,染头发这一招也不管用了。刘桂兰只能偶尔接到发传单、清洗人参这些活儿,但今年清洗人参的活儿也被机器取代了。

  刘桂兰花了五年多时间还完家里的欠债。住宿和吃饭的开销之外,她不会多花一毛钱。“能不买东西就不买”,攒下的钱都寄回老家给孩子,冬天时手和脸被冻伤皴裂,她花1块钱买了一瓶雪花膏,后来换成更便宜的袋装面霜,一次挤出黄豆大小抹在脸上。

  后来大儿子、小儿子结婚,刘桂兰把攒下的钱都给了孩子。过了几年,小儿子在一次干木工活时伤了手,她再一次感觉挣钱的压力。

  刘桂兰说,孙女长大、上学都需要花钱,她继续打工,想着能补贴儿子一点是一点,“不觉得辛苦,心疼孩子,宿舍里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11月13日上午,77岁的刘桂兰用酒精锅做早饭。新京报记者肖薇薇摄

  刘桂兰在老家的六亩地租赁给了邻居,现在每年收一千多块钱,加上新农合每年的一千块钱,勉强够她在宿舍的食宿费。

  没活儿的时候,她会到街上去捡些废品,拾来的纸盒整齐叠好,收在床铺下,存上一蛇皮袋,她拖去废品站,几毛钱一斤,能卖几块钱。

  她在上铺床板夹缝里塞满塑料袋,这是冬天的防寒利器。零下十多度时,腿上裹上塑料袋,再套上棉裤,出了门雨雪渗不进来,风吹着也不冷。

  外面的饭菜贵,她一般都是自己做饭,用酒精锅煮菜。床铺下堆放着土豆、红薯和一捆大葱。上个月,她遛弯时在菜场看到土豆三毛钱一斤,个头不小,比平时得便宜一半,她赶紧挑了七八斤抱回宿舍,喊了孙二娘一起去,来回几趟,囤了四五十斤土豆。

  郑秀娟老伴身体不好,在农村伺候四十亩地,春秋农忙时候她得回去搭把手。

  来宿舍住,郑秀娟瞒着家里人。“现在农村的房子修得敞亮干净,瓷砖地面擦得锃亮。要家里知道住这么便宜的地方,可不得让赶紧回家。”

  但住贵一点的旅店,她不舍得。比起她之前住过的一些廉价旅店,“这儿干净一点,看着有点埋汰,其实睡一晚就知道洗得勤,被子上还有肥皂味儿。”

  再来找活时,她基本都住在这里。有时去雇主家干了两天,觉得不合适,又回来住一天找活,像“候鸟”一样。

  郑秀娟说,之前有一位70岁的女工,身体硬朗,但雇主一看身份证,年纪太大了,担心磕磕碰碰,心里有负担,自然更倾向年轻保姆。

  眼下她正在这个年龄坎儿上,“心里着急上火”。

  “孙子孙女都在读书,儿子儿媳打工都累得不行了,你说我不打工能行吗?”六年前,郑秀娟大儿子结婚,她和老伴给他们拿了20万首付,在老家买了一栋楼房,装修又花了快20万,小儿子在吉林市工作,也得给他准备结婚和买房的钱。

  这些女人们几乎抱着同样的想法,年轻时打工养育孩子长大成人,攒钱为孩子买房、结婚,补贴家用,等到干不动的时候再“退休”,“老了干不动了,就跟儿子过。”

   要不要找个伴

  在宿舍,她们并不避讳谈及男女间的关系。

  大概十年前,孙二娘租下了隔壁的一套房,又开了间男子宿舍,经常有男住客过来串门。

  几天前,有一对在宿舍里凑成的男女来唠嗑,俩人在一起时女人59岁,男人37岁。何芳打趣她,“宿舍送了她个小男友”。

  还住在宿舍的李琴芳也找了个伴。孙二娘在女子宿舍的阳台隔出了一间不到两平方米的“夫妻间”,一张一米二的床占据了全部空间。李琴芳俩人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每天的宿费是按两人收,十块钱。

  这样的结伴生活在男女宿舍里不算少见。何芳语气里不无羡慕,说起之前住客里有不少单身女人找到了另一半,搬了出去。有的结婚了,听说日子过得很好,慢慢与宿舍断了联系。

女子宿舍一角。新京报记者肖薇薇摄

  在大家眼里,50岁的何芳还是找对象的年纪。有时觉得有对眼的,也有意撮合。

  11月18日,吉林市下了一夜的雨,开始飘雪。

  第二天下午,积雪没过了脚踝。何芳的饭馆打烊早,她从饭馆打包了没卖完的卤豆皮和一碟花生米,隔壁男子宿舍的刘大力拎着两瓶牛栏山白酒和三罐雪花啤酒,刘桂兰给切了两根大葱,孙二娘送了一盘烀红薯过来。几个人难得地坐在一起喝酒唠嗑。

  李琴芳拿他们打趣,“刘哥没歇过两天,干活踏实,脾气也好,你们喝酒也能喝到一起,干脆在一起吧。” 刘桂兰也起哄,“何芳才50岁,正合适找个人。”

  听到打趣自己,何芳和刘大力直摇头,何芳举起杯子,“刘哥是我大哥。我现在就等我儿子结婚,我再想自己的事。”

  “找有啥用。”张清说,她话少,声音也小,望着床板沉默良久,从黑色塑料袋里又捻起一小撮烟草,用白色的烟纸卷起,靠着床头的梯子抽纸烟,她在床杆处绑起一个铁盒接烟灰,这是女子宿舍里唯一的“烟灰缸”。

  张清也曾找了个男人,是干活时候认识的,起初他也肯干活,在工地做小工,时间长了,遇着事便脾气急躁,也会动手打人。后来,张清再不尝试给自己找个伴,“离开他就不挨打了,苦过去就拉倒了,就熬过来了。”

  孙二娘起初并不看好这样的结合,担心男人骗女人的钱。但现在看李琴芳两人感情稳定,她也在改变看法,觉得两人“过得还很不错,有个伴”。

  “有钱就交,没钱拉倒”

  在这间女子宿舍,孙二娘是绝对的主心骨。

  20多年前,孙二娘离了婚,从酒厂下岗后,在路口支了个烟摊,几年后在这栋楼房里买了一套两居室,打算留给18岁的儿子做婚房。看着找工作的女人越来越多,那时候附近旅店少,要住宿得走5公里远,她想着干脆开一间女子宿舍。

  旅店在1996年开了起来,起初收一元住一晚上,孙二娘在十字路口吆喝,“住宿,住宿”。第一晚只来了1个人,第二晚6个,第三晚10个,很快住满了。后来宿费涨到了两元一晚,过几年涨一块钱,直到现在的5块一晚。

  开了20多年旅店,她还是“抠门”得厉害。

  在宿舍,什么服务都明码标价。烧一壶热水1块钱,用一次洗衣机2块钱,带锁的柜子十块钱一个月,给没有棉袄穿的工人一件旧棉衣20块钱。有时碰到有住客打包回来一些好菜,她会煮一锅米饭,“要吃的给两块饭钱”。

  人一多,睡大通铺难免会产生些摩擦,吵吵闹闹是宿舍的常态。特别是夏天,宿舍里没有风扇,人挨着人更闷热。有人东西乱放,有人说些闲言碎语,争执起来谁都不愿让步。这个时候,就需要孙二娘去主持公道。 “吵什么,有这时间不如自己去找活儿。”孙二娘嗓门儿亮,宿舍里会瞬间安静。

  每天熄灯前,孙二娘走到高低床前,伸出手,挨个收费。一张5块钱或10块钱的纸币丢在床上,孙二娘拿起抚平。

  很多人还是喜欢这个泼辣女人,孙二娘常领着宿舍一帮女人去干零活,“宿舍住满了一天也就四十来块钱,可不得多干点活。”给新盖好的大楼做清洁,二十多层楼,能干上好几天;也去水泥厂种树,大冬天给企业发传单,最少时20块钱一天,最多时一天能挣100块钱。

11月19日,旅店老板孙二娘在缝被褥。新京报记者 肖薇薇 摄

  宿舍里不管多大年纪都跟着去。天没亮都兴冲冲起来,到地方雇主看到都是一些老太太来,不太乐意。孙二娘赶紧说,都才“五十多,干农活显老。”说了一箩筐好话,雇主才同意。

  干活儿时,她把力气最弱的女人安排在自己旁边,“都不容易,能互相搭把手就搭把手。”深夜回来女人们坐床上,孙二娘挨个给大家发工资。“活多辛苦,想到晚上就能开支,没有不乐呵呵的。”

  “有钱就交,没钱拉倒。”遇到几天没上工的,交不上房费的,她念叨一句,又喊,“八点半熄灯啊,早点睡觉,明天早起干活。”

  有人接到中介电话,雇主临时有事,要提前去上工。她嗫嚅着问能不能退房钱。孙二娘爽快,“退你一半钱,你先去看看,不行再回来,再给我就行。”

  “她比谁都心软,对我们有操不完的心。”刘桂兰记得,隔天看见有招工,孙二娘跑进来,“这个活你去不去?别嫌钱少,不干一分钱都挣不着。”

  过了花甲之年,孙二娘的腰椎间盘突出和关节疼痛不再允许她接零活,她才停下来。她开始信佛,小屋里整日传出佛经的声音。

  在10年前和记者聊天时,孙二娘提到自己的心愿,希望改造这个宿舍,把旧的床、褥子都换掉,墙要刷上那种淡淡的苹果绿,地上铺上光滑的瓷砖,养上几盆花——像真正的“女人的宿舍”。

  这些心愿实际却难以实现。又10年过去,这间老房子的地板和墙壁变得愈加黢黑斑驳。她数着很多难处,“没有钱装修,也怕停业了有些人没地方去。”

  她尝试做了一些改变。把被褥换了,附近小区的人搬家,被褥不要了都会送来宿舍,她会买来一些红色、粉色的布缝上被套。

  她在窗台养上了花,向刘桂兰介绍每一盆的名字,刘桂兰记不住,瞅见其中一盆开了五朵,就介绍给其他姐妹,这叫“五朵金花”。

  “把宿舍开到‘老得动不了’那一天”

  虽然住在城市的中心,但事实上,这些女人从没有与这座城市真正相关。除了去打工的地点,她们几乎都待在宿舍附近,没有主动去过城里其他地方逛逛,“那有啥好看的。”

  这座城市留给她们的回忆,都与打工相关。在吉林大街,她们为吉林市创建文明城市打扫过街道;吉林火车站新大厅,她们几年前做过保洁;附近最大的商场开业时她们接了“当客人”的活儿,那真是最好干的工作,进进出出就能挣钱。

  2006年,吉林市电视台的记者戚小光来这间女子宿舍,拍摄了五年制作成一部纪录片,就叫“女子宿舍”。

  之后,又有多家媒体来进行了报道。

  孙二娘没看过纪录片视频和关于宿舍的报道,她戴上眼镜,用小手电筒照着手机上的文章,一字一句读出来,“20多个女人,像沙丁鱼一样,抹布一样的床单……哈哈”。

  “那时候大家确实也很苦。”她叹气。

  但这些报道还是让这间宿舍得到了关注。有好心人给她们送来旧衣服,也有人坚持送一些常用药品和馒头。

  年初,刘桂兰回了老家大儿子家过年,电视上放着疫情的新闻,她隔三差五给孙二娘打电话问能不能过来宿舍。

  这是二十多年来,刘桂兰和儿女相聚最长的一段时间,她说,儿女孝顺,每日炕烧得暖暖的,但她总担心给他们添麻烦。到五月份,有姐妹打电话给她,疫情控制住了,她执意回了宿舍。

  刘桂兰说,她们留下来的人,大多都是因为孙二娘才选择住在这里,不知不觉把这间宿舍当成了家。“有人情味。这里没有一个地方像家,却给我们温暖的感觉,心里头都热乎。”

  操劳半生的岁月还是在她们身上留下了不可逆的印记。她们几乎都带着一身的病痛走进暮年。

  刘桂兰有高血压,有时会感觉心脏不舒服,她不敢去医院检查,她想着,等到年纪再大一点,就让儿子接她回家。张清走路时双腿僵直,一弯曲能明显感觉疼痛,她的腿上总是贴着几片暖贴。

  不久前,宿舍里一位老姐妹被儿子接走,二十几年的打工时光被收进一个塑料袋里,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前几天,这位姐妹又回宿舍住了两晚,床铺不够长度,她得曲起腿,睡在对角线上,早上起来对刘桂兰感叹,“还是来这儿睡得更踏实。”

  张清已经没有“家”可以回。离婚后,她与孩子联系少,偶尔女儿打来电话,她说,“在这儿都好”。逢年过节,张清也留在宿舍里。孙二娘吃素,她就包素饺子,一个饺子半个拳头大,得捧着吃。

  “在这儿热闹,自在。”张清说,她做好了在宿舍“养老”的准备,“干一天活,活一天,没活就拉倒”。

  孙二娘说,要把宿舍开到她“老得动不了”的那一天。

  孙二娘的枕头边放着几个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名字和电话,有一本外壳掉了,纸张泛黄。她时不时翻一翻,看到名字时喃喃道,“她现在结婚了,过得挺好”、“她年纪很大了,要活着得有九十了。”

  她很少会拨通这些电话。她说,“知道她们日子过得好就行,没必要再联系,打扰人。”

  有媒体打来电话想来采访,她皱起眉头,手机举到嘴边,“没啥好拍的,现在情况都好了,都没那么苦了。”

  (文中人物除孙二娘,均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肖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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