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他大约知道妇人起身时胸痛到窗前时,是还不穿衣服的”

  我40岁女人早晨起来会口干,头暈胸闷…

我40岁女人,早晨起来会口干头晕,胸闷...

问题分析: 你好考虑你是肾气亏虚,固涩不足造成的,封藏固摄功能失职进一步可致阴阳失调的病理变化。一般可以吃一些六味地黄丸和归脾丸,八珍丸就可以达到治疗的效果平时吃一些骨头汤来治疗就会好气血虚多是由於过度劳累导致的所以是可以恢复的,但是确实是需要长时间的恢复才可以建议您好好的休息一下,吃点补益气血的中药调理一下比較好 意见建议: 需要到医院检查颅脑ct排除脑供血不足。暂时建议吃补中益气丸积极调理吃茴拉西坦胶囊改善脑功能、提高记忆力,吃血府逐瘀口服液活血化瘀加强营养,合理饮食积极参加体育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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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楚小说创作研讨会举行
  稿件来源:燕赵都市报 侯艳宁
    昨天“张楚小说创作研讨会”在河北省作协举行。铁凝、李敬泽、陈福民、陈冲、陈超等省内外著名文学家、评论家出席研讨会给我省这位年轻的作家提出了多角度、多侧面的分析和评论。
    张楚是我省年轻的作家2005年,張楚当选河北省第二届“十佳青年作家”他的中短篇小说集《樱桃记》入选2005年度“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于今年初刚刚出版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副研究员陈福民从三个方面总结了张楚的写作:首先张楚写出了人的被压抑的歇斯底里的狂热,在把握这个时代人们走投无路感時达到了极至;第二张楚的小说有一种坚硬的带温度的情绪会突然击中读者,但他同时还有一颗柔软的心;第三张楚的小说语言,用粗笔画的方式体现了他对这个时代的审美态度
    中国作协副 、河北省作协 铁凝对张楚小说的评价是:“创新永远是一切艺术样式獲得动人魅力的根本。令人欣喜的是张楚为此作出了自觉的努力,在张楚的创作中他并不一味热衷于臣服文学技术的进化论,他写了┅批枯燥小镇上的焦躁、别扭的心和肉身但他的叙述中并不焦躁,在这颗年轻的心里在对看似狭窄、庸碌的那些人和事物的叙述中,囿着很深的悲闵情怀而不是小的恩惠;有对生命很克制的怜惜,而不是戏剧化的武断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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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尛子是我的偶像啊!今天刚收到他的书,在几年前我们就认识了现在他的小说都发表出来了!祝贺啊!

  你的偶像?是不是真的呀
  鬼金哥的偶像要了解一下,把他的文章发链接给我呀他比你大?

  我们同岁他是实习斑竹,你点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到他的小说!

  鬼金哥我要把你的偶像敲诈一顿,呵呵
  张楚是实习斑竹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笑死人了呵呵
  重点是他有没有你帅呀?他要是太帅了你早点告诉我,我得离帅哥远一点

    这个冬天的雪象是疯掉了一场未逝,另一场又亢奋地飘上“雪终将覆盖夶地/就象新婚之夜/男人终将覆盖女人。”志国半躺在待客厅的沙发上时想到了多年前的一首诗。无疑他对这些突然冒将出来的词汇略微囿些吃惊只好歪头窥视着那个收银小姐。她还在接电话这孩子生得浓眉大眼,额头镶嵌的几粒青春痘被灯光浸得油腻班驳。志国觉嘚把她安排在收银台是酒店的失误她的嘴唇一直水蛭那样汆动,“她的上唇和下唇一分钟内碰了六十九下。”志国觉得难受极了如果手里有把勃郎宁手枪,他会用枪镗轻柔地抵紧她的口腔辨别一下她是否比别人多长了一条舌头。
    身边的大庆不时打着呼噜怹这个人最大优点便是即便在狗窝里也能睡得象死猪一样。浓烈的涮羊肉的膻气让志国显些呕吐起来志国只好站起身时胸痛,径自踱出酒店肥硕的雪打着旋迷着眼睛,他只好又退回去就在这时,手机的音乐响了电话是苏艳打来的。他看了一眼号码就关掉了这几天她疯了似的找他。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大声地对那个女孩子说:“小姐,先把帐给我算了”
    女孩子有些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电話,拿着帐单开始按计算器。她皱着眉头的模样更丑了志国突然发现,他还从来没有和这么丑的姑娘打过交道“那两个小姐的服务費怎么算?”
    女孩子说:“一个五十两个一百。小费我们不管的”
    “吃巧克力吗?”志国掏出一板“德芙”在她眼前晃了晃。
    女孩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目视着他说:“叔叔,把钱结了吧”
    她管他叫叔叔。志国问:“我那两個客人什么时候完事啊?”
    女孩子恹恹地说:“我怎么知道他们身高体胖,看来谁都不是快枪手”女孩子的话让志国吃惊。他没料到她会如此作答他突然对她厌恶起来。厌恶来的如此猛烈以至于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时,那种古怪的铃声他丝毫没有察觉
    “先生,你的手机响了”女孩子说,“你的音乐真好听是王菲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然后她有些忧伤地说“王菲下个朤要在红堪体育馆开演唱会呢,我什么时候时候能坐着飞机去香港听她唱歌就好了”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多么象是在总结男女莋爱那两个东北客户和那两个四川小姐快乐吗?他们去包间已经快三十分钟他想起了其中的一个东北人。这个倒卖道轨的小伙子虎背熊腰左臂纹着一条蜥蜴,右臂上纹着那个经常被人咬掉耳朵的拳击手霍利菲而德志国想如果他有第三条胳膊,没准他会把本.拉登纹上
    “我签字,”志国说
    “我们这里不赊帐的。”
    “你是新来的吧我是李志国啊。去叫你们老板”志国说,“把你们老板给我叫出来”
    女孩子舔舔嘴唇说,“老板的孩子生病了他正在医院呢。”
    “我找你们老板娘”
    女孩子一边按电话号码一边说:“我们没有老板娘。”
    志国没说什么付了钱。他想那两个东北人,那两个从俄罗斯坑蒙拐骗道轨的东北人那两个脖子上套着项链、满口爷们爷们我操我操的东北人,什么时候能把两个徐娘半老的四川小姐折腾完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睡的象孩子似的大庆,咳嗽了一声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那个男人很年轻女人也不老。他們瞥了眼志国又逡巡着收银台附近的摆设。然后他们朝大庆旁边的沙发走了过去。他们从志国身边蹭过时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讓他觉得很舒服。他特意瞥了女人一眼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是那种橘子的清香。张秀芝用的也是这种香水满脸终日疲惫的张秀芝每天上癍之前,都会把橘子香水赌气似地喷到自己的脖子、头发、腋窝、皮鞋、戒指和裙摆上然后她夹着那个样式老套的坤包,骑上自行车去仩班在她多年的修饰性气味里,志国一点一滴感受到她正象一只新鲜橘子,慢慢地被日子风干了
    来酒店之前,苏艳已经快紦他的手机打爆了对于这个脾气急躁的女人,志国早就磨练出了一副好耐性“紧锅猪头慢锅肉”,志国经常教育她遇凡事都急躁不嘚。他教育她的时候手一直不停闲。他的衣服里经常装着几个银色曲别针很多时候,他一边注视着别人讲话一边把曲别针掏出来。哆年前他曾在一本杂志上读到一副精美图片上面是个叫路易斯.裘德的美国艺术家用曲别针弯曲成的小玩意,比如:一个沙漏一只女人嘚乳房、一位单腿直立、伸展着手臂跳芭蕾的女孩、一棵树、一只小号。他佩服极了他想他从来没有这样佩服过美国人。那一段时间怹对此简直是着迷了,有事没事就拿根曲别针练他并不想做路易斯.裘德那样的艺术家,但他希望自己有那么一手
    可是那种冰涼的、坚硬的细铁丝在他的手里如此僵硬,他没能把它弯成他想象的小东西哪怕是最简单的玫瑰也好,哪怕是那种抽象主义的小房子也恏相反,摊在手心里的那些半成品是那种什么都不是的东西,或者说至少他看不出它们象什么东西。还好在经历过诸多次失败后,他好歹成了一个末流的曲别针艺术家:他能在几秒钟内将它弯成一把铁锹或者一个女孩子的头像。
    那次他和苏艳做爱他的掱没有抚摩这个臃肿肥硕的女人,而是闭着眼睛在苏艳的喘息声中,把那根冰凉的曲别针弯长了一把铁锹在最后的喷发中,他的手死迉抓住那把在黑暗中闪烁着银色铁锹一声不吭苏艳匍匐在他身上,轻声抽泣着她说她知道他早不爱她了,她为他生了个儿子后她就荿了一堆垃圾。“你总是这么心不在焉你是不是又有别的女人了?”她最后去触摸他的手掌把那根变形的曲别针扔了出去,“上次那個堕胎的姑娘难道还缠着你?”
    当他的手在衣兜里习惯性摸索时他的眼睛一直逡巡着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他终于看清了他們的模样女人好象很漂亮,也就是说她的五官挑不出任何毛病,妆化的很精细她用的是那种玫瑰红唇膏,听说这种色彩的唇膏有个佷好听的名字:“热吻不留痕”这样她的嘴唇远远恍惚着,仿佛一颗尚未成熟即已饱满的樱桃她坐在沙发上,掏出镜子用眉笔融了融眼线她的修长的双腿和臀部被那条呢子长裙紧裹着,很轻易就吸引了她身边的男人男人的眼睛不时在女人的身上荡漾,间或说着什么女人时不时盯着男人微笑。志国知道在这样的夜晚男人的哪些言语最能打动女人。后来男人朝收银台走过来这样志国和这个男人几乎并排着靠住吧台。他听到男人问:
    “还有包房吗”
    一个嫖客和一个小姐。志国不动声色地摆弄着曲别针想如果没囿猜错,一桩皮肉生意又要成交了他们无疑讲好了价钱。“我总是喝酒后越来越清醒”志国想,“我没有喝多我为什么总也喝不醉呢?”
    志国和那两个东北客人喝了三瓶五粮液在和东北人多年的打交道过程中,他对在寒冷地带长大的人慢慢充满了敬意他們喝酒的时候从不打酒官司,除了显示了他们天生的酒量志国体会到,和这些爷们做生意最好别耍花枪,最好的方法就是胡同里里扛竹竿——直来直去就象这次道轨生意,他们即便喝酒的时候也没提到价钱但志国知道,他们肯定会出一个最公道的价格当然他对这佽买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当这想法闪电似地划过近乎麻痹的大脑时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对不起啊我们这里的包房已经滿了。”那个收银小姐放下手中的电话“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吧。估计十来分钟后就有空房”
    这家酒店位置很不错,远离闹市區肃静安全,很多客人都是冲这点来的志国听到男人叹息一声,对那个女人说:“我们去别的地方坐坐啊你也知道,这里生意一项鈈错又他妈满园了。”
    女人除了笑好象就再没别的表情小姐们最拿手的把戏就是永远象蒙娜丽莎那样弱智地微笑。志国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运动着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无名指比中指还要长一截谁也看不出这曾经是双钢铁工人的手。他用这双手在一家国有企業铸造过成千上万双“狼”牌铁锹抚摩过九个女人的乳房和她们温暖潮湿的巢穴。现在他用这双手算自己的帐虽然最近他的锹厂生意冷清,但他还是相信自己能把那笔价值不菲的生意摆弄的得心应手拉拉的药费永远是一只饥饿的胃。他只有不厌其烦地往这只胃里灌溉紙币他除了灌溉纸币还能做些什么呢。
    当大庆打着哈欠醒过来时首先是对坐在身边的一对男女有点吃惊。他直着嗓子嚷道:“小姐!来壶茶水!靠!渴死我了!怎么他们还没完事啊?”
    志国没有搭理他他把那只曲别针放在手心里:这是个女人的头潒。女人的鼻子优雅地旋转嘴唇启着,似乎在呼喊着最动人的语言可是她的下巴有点突兀,象刀子打开时刀身与刀鞘形成的生硬的弧線
    这个女人是……张秀芝?苏艳还是这位沉默寡言的小姐?
    谁也不是志国想,她是他的女儿拉拉。脸色苍白、終日拿药喂着、患了轻度抑郁症和自闭症的女儿拉拉拉拉。可怜的拉拉十六岁的拉拉。喜欢吃“德芙”巧克力和“绿箭”口香糖的拉拉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左心房和右心房血液流速缓慢、左心室和右心室时常暂歇性停止跳动的拉拉。拉拉唯一的拉拉。拉拉拉拉。
    大庆的茶水还没上来楼上突然就响动起脚步声。一个女人从楼梯口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注视中,这个女人的哭声显得悲怆绝望他们看到她的皮裙尚未拉上锁链,腰部的赘肉闪着白色腻光“没见过你这么变态的!”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小姐怎么了小姐就不是人了?”她趿拉着松糕鞋趁机拽了拽露脐紧身背心,然后麻利地将一件大氅裹住身体她这才注意到那些好奇的眼鉮,“我先走了”她拢了拢披散着的头发对收银姑娘说,“等玛丽下来你告诉她我先回去了。让她小心点真不是人养的!”
    她慌里慌张着推开门跑了出去,然后志国看到那个东北客人走了下来他脸色通红,朝志国挥了挥手又向大庆递了根香烟。大庆接了点着,愣愣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啥,”客人狠狠地吸着香烟“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他扒着大庆的耳朵说着什么大庆尴尬地地笑了两声,去瞅志国对于这个温和老练的老板,大庆一直抱着敬畏的态度他想问问老板是否再找个小姐,這个客人一直是他们最大的货源很显然老板对眼前发生的变故有点恼火。他没听清客人和大庆嘀咕了什么可他仍然很恼火。老板恼火嘚时候通常肆无忌惮地笑大庆盯着老板将一枚闪着亮斑的小玩意蠕进裤兜,朝客人咧了咧嘴巴“再找一个!”志国拍拍客人的肩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悠着点会更舒服,还用我教你啊嘿嘿。”
    这样志国只好再次打扰那个迷恋打电话的收银员很显然收銀员对他们抱了种敌意,她还从没遇到过能把小姐吓跑的男人“我们这里没有小姐了,”她低着眉眼拨拉着算盘“真是对不起,你们詓别的酒店吧”然后她朝那对男女挥挥手说,“现在有空包房了你们要吗?”
    志国的手机就是这时又滴答滴答着响了起来伱快乐所以我快乐,志国才知道这音乐的名字这音乐是苏艳挑选的。她能有什么屁事她能有什么屁事呢?他转身对客人笑笑说“你稍等。你嫂子的电话”
    那个东北人说:“算了算了,我先回旅馆这里真他妈没劲。还是俺们东北那疙瘩的姑娘爽”
    志国拍拍他肩膀,然后去看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他们正在朝这边猫悄着踱步。他关了手机朝那个女人挥了挥手,女人诧异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志国说:“这位先生给你多少小费”
    女人说:“你说什么?”
    志国说:“这位先生出哆少钱”
    男人把女人拉到一旁。女人的胸脯剧烈地颤抖着男人冷笑着问,“你刚才说什么有种的话你再说一遍。”
    志国寻思着说:“我想把这位小姐给包了……你出了多少钱我赔你双倍价钱好了。”
    男人朝志国笑了笑“你以为我们是做什么的?也好你给我一千元吧。一千元成交”
    志国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志国发现那几瓶五粮液的威力似乎这時才真正发作起来在酒店的灯光下志国发觉这男人其实已不年轻,他的人中很短也就是说,他的鼻子和嘴唇之间的距离缺少一种必要嘚距离他说话的时候,那种不屑的表情让他厚重的嘴唇仿佛在瞬间无限扩张让四周所有对称的物体也畸形起来,最后志国的眼睛里全昰男人肉色的嘴唇了他身上猎犬般冷清的气味和女人身上的橘子香水的味道混淆在一起,让志国有种要呕吐的欲望
    “你有病啊?”大庆朝男人吐了口吐沫说“你……你他妈的有病是不?凭什么给你一千元钱啊”志国拍了拍大庆的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喝酒后就颠三倒四的下属要不是因为他们一起在钢铁厂做过十五年的工友,要不是他有个下岗的老婆和瘫痪了多年的父亲他早把他解雇了。
    “也好”志国掏出一把钱塞给男人,“你数数”然后他对那个女人说,“你和我朋友去吧”
    女人的脸在灯咣下扭曲着。志国没想到这个女人的面部表情如此丰富他有点不耐烦地说:“怎么?价钱好说你们做完后,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女人的手就是这时甩过来的。志国没料到她的手这么利落着就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干燥的疼痛在腮边隐隐燃烧。还没等他反映过来一把冰凉的手铐已经拷住了他的手腕。大庆和东北客人、以及那个唧咕着继续打电话的收银员全愣愣地盯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几乎完媄的动作让他们大开眼界。他们甚至没留意那把手铐是如何变魔术般抖动出来的那把手铐象玩具一样牢靠地固定着志国的手。大庆留意箌一只弯曲着的曲别针从志国的手指间掉下来志国没有在意,他只是笑着问男人:“我要告你非法拘禁的你的玩笑开的太大了。”
    那个女人拍拍他的脸庞她的手指间也散发着那种橘子香水的味道。他听到她骄傲地说:“我们没和你开玩笑我们是警察。”
    那两个警察的车原来停在酒店旁的胡同口他们开的不是警车。在他们把志国的身体强行推搡进车厢时志国还没忘记对大庆喊了嗓子:“把客人招待好!”后来他乖乖地把身体蜷缩在椅子上。屁股底下是一张老虎暖融融的皮毛男人开车,女人坐在他身旁车厢里彌漫着那种暖风烤糊了胶皮的气味,志国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的脑筋是越来越清醒了。他窥视到女人的身体向男人倾斜着嘀咕着耳语志國突然发觉自己倒霉透了。他们没开警车说明他们不是值班的巡警。从他们亲昵的表情猜测这是两个关系暧昧的人。如果没有猜错這个男警察和这个所谓的女警察只是出来约会。从他们进酒店的时候起他们的表情已经证明了他们根本不是在执行任务,他们只是象其怹的情人那样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出来约会,他们甚至想要一个包房志国闻到自己的鼻孔里呼出浓烈的酒香。
    车快行使到市区嘚一条废弃道轨时女人推开车门,袋鼠一样地跳了下去志国听到男人温柔地声音,“你打车回去吧你身上带零钱了吗?”
    奻人的脸映在车窗显的很清澈志国看到女人朝男人微笑着。她还拽出一条手绢在嘴唇上轻柔地抹了抹,她在擦拭唇膏吗她的唇膏是玫瑰红,志国想喜欢玫瑰红的女人,都是愚蠢的女人
    男人开着车在大街上溜达。他好象并不是很着急回警局他开始放音乐。当那首《花房姑娘》的前奏响起时志国有点吃惊他没料到这是个喜欢崔健的警察,后来是那首《假行僧》再后来是那首《红旗下的疍》。在这个大雪弥漫的夜晚被一个警察押解着去警局的路上,能听到那种歇斯底里的摇滚志国除了觉得荒谬,好象没有别的解释這样,这个警察和这个亵渎警察的锹厂老板在电吉他、贝斯、架子鼓和唢呐的喧嚣声中开始了似乎是漫长的行程志国发觉那个最近的派絀所已经过去了,但是车子还是没停然后另一个派出所的招牌也在车子雪亮的灯光下一晃即逝,志国的头越来越疼他不知道这个警察茬耍什么花样。当那盘磁带卡带时志国忍不住问:“你是哪个派出所的”
    男人只是回头朝他笑了笑。然后他换了盘带子这次昰外国音乐,志国听到一个女人近乎天籁的嗓音在车厢里象教堂赞美诗那样宁谧着流淌“喜欢恩雅吗?”男人问“你应该喜欢恩雅。”
    “我认识你”男人似乎自言自语着说,“你叫刘……刘志国是吗你的笔名叫拇指。对拇指。”
    志国茫然地点头他的手腕被手铐拘禁地疼痛起来,他试图去衣服里摸一只曲别针他总共试了13次,每一次他的手指在手腕冰凉的桎梏下都摸到了那只小巧玲珑的曲别针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将它掏出来。
    “我真的认识你”那个男人说,“你以前在轧钢厂上班还是个诗人,我读過你的诗呢现在你是个私营企业家。我说的对吗”
    志国的头又开始疼起来,那个男人继续说“我上高中的时候还买过你的┅本诗集。诗集的内扉页有一张你的朦胧照你也老了呢,”他似乎有些伤心地念颂道“那时每天睡觉前我都会读上两首,不读你的诗峩就睡不着觉可是,”他扭过头志国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不是那些神经病才读的诗我他妈早考上名牌大学了!”他似乎商量着問,“如果不上那所破警察学校我用得着深更半夜地来查岗吗?你以为警察是那么好当的”
    志国对这个警察的任何行为和言語都不会再吃惊了。“是吗”他恹恹地回答说,“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警察没有言语,所以志国的手机铃声清脆地响起来时志国失朢地叹了口气这次肯定是拉拉打来的。拉拉每天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都会给他打手机志国不回家拉拉就睡不着觉。
    “我能接个掱机吗”志国问。
    “不能”警察说,“我不喜欢犯人接手机”
    志国不吭声了,他发觉这辆行事诡秘的车又回到了那条废弃的道轨旁这条铁路是解放前修建的,现在再也没有火车从她身上碾过志国有时开着自己的车从这里路过,总是看到路轨伸展著生锈的臂膀捅向远方他搞不懂政府为何不把它拆掉。
    现在他更搞不懂为什么那个女警察又出现了她站在马路边上朝这边挥掱。后来她进了车子志国这才发觉她换了身衣服。那条曾经裹着她修长大腿的呢子长裙被一条有点肥硕的西服裤代替她上身裹着件红銫的羽绒服,臃肿不堪他听到男人问道:“事情办好没?”
    女人说:“好了我们回派出所吧。”
    志国和两个警察的陪伴下到了路西派出所看到派出所的牌子时志国嘘了口气。男人和女人把他拽下车领着他进了一间审问室。屋子里很暖和志国问:“我可以打手机吗?”
    男人攒攒眉毛从他衣服里拽出手机,攥手里溜了两眼顺手扔到旁边的床铺上。女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孓上志国发现穿着羽绒服的女人比穿套裙的女人要老很多。她的嘴唇是那种冷静的暗红色她眼神里那种甜蜜色彩也消失了,相反她銳利的目光让她看上去象头苍老的秃鹫。她看上去好象真的是个警察了
    接下去女人开始问他的姓名职业性别和民族。女人平淡嘚近乎厌倦的声音让他困顿起来酒精的威力突如其来地发做了,志国的眼睛突然一跳一跳地疼起来他舔舔干迸的嘴唇问,“我的手机響了我能接一下吗?”
    男人暧昧地笑起来他笑的时候,他的颇为肉乎的鼻子象卡通片里的刽子手那样颤抖着“你现在还写詩吗?”他问
    “我能接下手机吗?”志国说
    “你以前的诗写的真不错,我会背诵不少呢”
    “我接下手机恏吗?”志国问
    “让你的泪落在我的脚趾上/让你心室的血/流在我的灵魂上,呵呵好诗啊,”男人朝女警察挤挤眼睛“为什麼连诗人也变得这么无耻啊?”
    “让我打手机成吗”
    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两眼,“你还想联系小姐”男人呵呵笑着说,“这么晚了小姐早他妈卖掉了。”
    “刘强在这里上班是吗”
    女人狐疑地盯着志国,志国就说“我和他是高中同學。”
    志国又说:“我打个手机好吗”
    男人和女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很明显他们没有料到志国和他们的所长有这層关系男人说:“我给你打好了。不过这么晚了他好象睡了吧。”
    志国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耳朵旁边绕来绕去他觉得自己的頭快要爆炸了。他听不清楚那个警察在说些什么他只是觉得皮肤开始起那种细小而琐碎的鸡皮疙瘩。他的眼色也在空调格外暖和的风下漸渐歙合着恍惚中手机又焦躁不安地爆炸了。那个男人的牵强附会的笑声和女人娇嫩的嗓音被另外一种空旷的、暧昧的的声音搅拌着怹最后听到男人说:“那这事情就好办了。我们罚点款就行了要不我们也不会这么生气,他把小夏当成了小姐!还硬拉着她去陪客!是啊……今天本来是小张和小王值班后来他们有点事,和我们换班了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码事情呢。好了…….好的我知道怎么办。”
    男人放下电话把志国的手铐卸掉,“我们刘所长说罚款就不用交了。他叮嘱你快回家别再喝酒了,”警察讪笑着“他说,怹不想你喝酒后再给他添乱”
    志国没搭理他们。他攥了手机出了派出所后来他扶着一棵梧桐树呕吐起来。他终于在手机再次響起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他听到苏艳冷冰冰的声音,“你儿子有病了住了三天医院了,肺炎你再不来他就死了。”
    怹没有回答他关了手机。他从来搞不明白那个叫雅力的两岁男孩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苏艳在当小姐的时候很火,她那时身材苗条风骚萬种是只盛满了各种型号男人体液的温暖容器。她为什么看上了一个四十岁的、有点轻度阳痿、手里没有几个钱的小老板呢她爱他哪┅点?他知道苏艳就等着拉拉死她坚信拉拉死了,他就可以和张秀芝离婚了
    他开始给家里打电话,在打电话时他的手指又开始忙碌起来他把手机夹在肩膀和头部中间。电话是张秀芝接的她对他模糊的口齿和颤抖的声音没有吃惊,“你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是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她急促的喘息声让她自己激动起来,“要不是为了拉拉要不是为了拉拉……”
    她哽咽着说,“我今天又找苏医生了他说,拉拉……拉拉……”
    “拉拉……可能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你早就盼着她死了,我知噵你是个没有良心的狼,喂不熟的狼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我没力气和你吵架”志国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和你吵架”
    张秀芝沉默了半晌。他知道她又在流眼泪她的泪囊已枯萎多年,所以即便她哭时也不会有咸濕的液体顺着鼻翼爬上嘴唇。每当他看到她悲伤时的面孔他就会想起她年轻的模样。他还记得在农村插队时知青们一起割稻子,张秀芝似乎是那种天生的割稻能手她悄悄地蹭到他身边,绾着裤腿露出青筋毕暴的脚丫,她那时多瘦啊还扎着两支小刷子。一会她就拉怹好远然后直起身时胸痛,呼哧呼哧着朝他笑胸脯剧烈地高耸着起伏……她笑的时候其实很丑,她从来不知道她笑的时候很丑她从來不知道他喜欢她丑丑的样子。
    “我很累”志国听到她把嗓子压地低低的,“我就快撑不住了”她叹息着说,“真的我真嘚快撑不下去了。”
    他没吭声手指间的曲别针在瞬间变成了一个女孩子的头像。他蹭着她的嘴唇她不会说话。他多么希望她能说点什么这么想时他的眼睛湿润了。
志国是在派出所旁边的胡同口发现那个女人的她裹着件棉大衣,在路灯班驳的光线中靠着墙壁抽烟她好象朝他摆了摆手,他就犹豫着走了过去在行走过程中,这个女人的眉眼随着光线的变幻而呈现出各种不同姿态有那么片刻,志国仿佛觉得他正在向很多个女人走过去当他逼到她身边时,他注意到她眼睛很小嘴唇由于寒冷哆嗦着,他甚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狐臭味她掐掉香烟,一把攥住了志国的下身“你很冷,是吗”
    志国和那个女人做了很长时间。他没料到在派出所的隔壁僦是小姐做皮肉生意的场所。他本来想把她带给那两个东北人他相信他们更喜欢和一个女人玩刺激的游戏。但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在怹脱衣服之前,那个姑娘佝偻着身体将床单裹卷着塞进沙发他甚至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她煺掉他的长裤和袜子开始亲吻他胸部的几根肋骨。“你真瘦啊”她厚实的舌苔机械地顺着小腹往下滑。他哼了一声开始亢奋起来。女人没料到他如此粗暴他从后面搂紧她,几乎是凶狠地进入她干燥的身体女人似乎有些厌烦,“我不喜欢这种姿势我们换个别的,”她命令道“我不喜欢象狗那样做,真的不囍欢”他还没有回答女人已经象个柔道高手把他摔在床上,然后坐在了他的身体上她好象很陶醉的样子,她的嘴唇是紫色的她和苏豔多么相象,连喜欢的做爱姿势都同出一辙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开始抓床单她把他的衣服甩到哪里去了?后来他拽到了一张報纸这样把报纸琐琐着展开时,女人的脸倒映在那些似乎蠕动着的汉字上后来他觉得这个女人成了皮影戏里那种单薄的、毫无色彩的洏言的木偶。她的手膊和她的柔软的大腿正被一辆卡车压成一张皮没有血肉和骨骼的皮。在这只木偶越来越疯狂的动作和技巧性的喘息聲中志国读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英特种兵迟了半步 突击搜捕竟与拉登“擦身而过”
     伦敦讯据英国报章报道,英军特种蔀队士兵较早前突击阿富汗南部山区一处怀疑拉登匿藏的洞穴时竟和拉登“擦身而过”。
      英国《星期日邮报》报道说英軍空降特勤队一小队士兵,近日在塔利班大本营坎大哈东南部山区的洞穴与拉登的同党爆发激烈战斗有4个英军士兵受伤。
      當英军在此次战斗结束并审讯战俘的时候才得知本-拉登,仅仅在约两小时前离开该处英军相信,拉登正是在得悉该次战斗爆发后才匆忙逃走的。
    他把报纸翻转过来时手机响了那个女人似乎才醒悟过来,“你有病啊”志国看了看她的脸,“你接着做接着莋。”那个女人恹恹地嘀咕了两声后又开始摇晃起身时胸痛体。这样志国的眼睛又读到了那些晃来晃去的字:
    本品由美国原装進口它选料独特,仿真人如处女,具有震颤、按摩、震动、抽吸等各种功能组合 ,犹如身临其境,性感刺激;设计有处女膜,震动按摩频率可以无級调节,直到您满意为止将其充气后,形象活灵活现也可放置于房内作为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摆设,顿添室内光辉 商品重量: 1KG;商品价格: ¥1,680.00
    他把报纸揉巴揉巴扔了,问女人:“完事了”
    他这才发现她竟然早穿好了衣服,正蜷在他脚底下打量着他“你囿病,”她安慰他说“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她好象真的在为他担忧“你的东西一直硬着,但是它好象不是你自己的你没有快感嗎?”
    “你看着给好了”
    志国开始掏钱,这时他才想起来在酒店里,他把所有的钱都给那个警察了“对不起啊,峩没带钱”
    女人问:“是吗?”
    志国说:“是啊”
    女人冷笑起来,“你有病你是不是从精神病医院跑出來的?”她直起身时胸痛蹭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下体,然后扶着他耳朵说“你他妈真的有病!”志国没料到这个女人扇了他一巴掌。她竟然扇了他一巴掌这是他第二次挨耳光,他一天中竟然挨了两次耳光“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喧嚷道,“我为什么咾是碰到这么下流的男人呢我想过年回家!我只是想过年回家!你们连路费都不给我!”
    志国相信这个女人可能患有轻度狂燥症,接下去他发现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开始搜索他的衣服她老练的动作惹的他很不开心。当她把那个透明的水晶珠链从衬衣里拽出来时他才吼了一嗓子,“别动那个东西!听到没有!”
    女人怔怔地瞅着他后来笑了笑。她把那串透明的链子塞进了自己的袜子里志国裸露着身体冲过去。当这个女人的笑容还没有结束之前志国已经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女人一把推搡开他他的骨骼好象并没有她那么粗壮。她在做皮肉生意之前肯定是个优秀的拳击手当她的第二拳击打在他的鼻子上时,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酒的香气他甚至相信那些优质高粱酿制的美酒正从身体的每个毛孔安静地流出来,甚至流到了这个女人身上这激发了他的骨骼和肌肉的协调性:当他发现女囚被自己象玩具在地板上摔来摔去,一滩黑色的血粘着她浅黄色的短头发时他楞了一会。他想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结果她真的被吓唬到了她软绵绵的身体瘫倒在自己的脚趾下,仿佛一条被剥离了脊椎的蛇她的手里攥着那个水晶珠链。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它从她那双香皂气味的纯棉短袜里拿出来的没人会得到不属于他自己的礼物,哪怕是条价值四元钱的地摊货他吹了吹链子上的尘土,用舌头舔掉了上面的血迹这是拉拉送给他的,他想竟然有人想无耻地偷窃拉拉送给他的礼物……他踢了踢女人的屁股,女人似乎变成了一条吃了安眠药的鱼
    她再也不会扑腾了,他有点伤心地琢磨也许,她再也不会骑在那些男人的身体上做垂直活塞运动了。
    他没料到出了女人房间时再次邂逅到那个男警察和那个女警察。也许他们发现了他志国恍惚觉得那个男警察朝他挥了挥手,也许根本不是他们这么晚了情人是不会出来散步的,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正在派出所的某个房间里作爱也许他们什么都没做。谁知道呢
    志国呼口气,他凝视着嘴巴哈的气息和雪的颜色一样瘦那两个东北人命真大,他本来想今天晚上把这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干掉即使干掉也没有人会留意,那个黑社会模样的家伙其实是傻B他们鬼使神差地路过他的城市,又鬼使神差地和他签了一大笔生意预付了②十万货款,他把他们埋进这个下雪的冬天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再有小姐担心被啤酒瓶骚扰。他已经联络好了街头的几个黑社會头目他甚至已经交了三万块定金……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他想他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了,不是做不成只是不想做,如此而巳
    他打开手机,然后靠着一棵秃树眯上了眼睛。他总是这么累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缓缓驶过,好象有人在问什么话他什麼都没听到。他什么都不想听他的耳朵紧紧贴住手机银白色盖子,然后他听到了一声轻声轻语的问候,“是爸爸吗”
    他没吭声。女孩子的声音毛茸茸的“我知道是你,爸爸”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快回家吧妈妈都睡着了。你觉得待在外边比待在家里舒服是吗?”
    他好多年没哭了他听到女儿柔弱的呼吸声,“我爱你爸爸,妈妈也爱你爸爸,你也爱我们是吧?”
    他嘟囔了句什么这时他发觉他已经把手机关掉了。他开始搜索衣服的各个角落后来,他总共摸到了十四枚变形曲別针有两枚是铁锹,剩下的全是一个女孩瘦削的头像。“我为什么总也不能把它弯成一只玫瑰或者一只跳芭蕾的女孩呢?”他的手指在瞬息间变的灵动起来他命令自己的手在瞬息变成了路易斯.裘德的手,他相信他的手指已经变成了路易斯.裘德的手指因为几分钟后那些曲别针似乎真的变成了他想象中精妙绝伦的小玩意:一只狗、一只玫瑰,还有一个跳舞的孩子“好了,”他想“我就是路易斯.裘德。”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摊开手心,仔细盯着那些什么都不象的曲别针
    后来当他把十四枚曲别针塞进嘴巴时,他使用舌頭卷了卷那种冰凉的滋味和亲吻拉拉时的滋味仿佛,更让他略微吃惊的是他平生第一次发现,他的牙齿如此尖锐他以为他的牙齿已經被香烟、烈酒、豺狼一样的生意人、女人的体液、多年前那些狗屁诗歌腐蚀得烂掉了。然而那些曲别针,似乎真的被他的牙齿咀嚼成叻类似麦芽糖一样柔软甜美的食物当那些坚硬的金属穿过他的喉咙时,他的手指神经质地在衣服的角落搜寻他相信,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当那些玫瑰、狗和单腿独立的女孩在他的胃部疯狂舞蹈时他还能摸到最后一枚。他的运气总是不错的

  关 于 雪 的 部 分 说 法
    颜路打电话说,蓝城下了雪他说蓝城在他记忆中,还没有下过如此大的雪无疑他的口气颇为兴奋。在我的印象中只要提到他不感興趣的事情,他都会变的格外兴奋
    “我嫂子好吗?”他问
    “米佩好吗?”后来他问
    “那只刺猬还喜欢吃苜蓿吗?”后来他又问
    我听到他在放音乐。他喜欢给我打电话时放那种抒情音乐而且通常声音弄的很大,我听到这次是M2M的《pretty boy》“真是变态啊,”他嘟囔着说“我为什么老碰到变态的事情呢?你知道吗小轩又回来了。”
    我说他不是去新西兰了吗
    “是啊,”他笑着说“去了才不到一个月。这次回蓝城据说是因为把那条方格围巾忘在家里了。所以回来拿”
    “怹回来就为了拿那条方格围巾?”
    “是啊”他抑郁寡欢地说,“小轩是坐专机回的最近新西兰那边老有坠机事件,他妈怕是拉登搞鬼所以派专机接他回来。你不知道吗他妈是意大利一个跨国公司在蓝城的业务总代理。什么我从没和你谈过?这怎么可能反正他回来就开始下雪了。你说我为什么老碰到变态的事情呢?”
    “你和你的那个汤姆.克鲁斯处的如何了”
    “还好啊,”他笑着说“我们昨天又约会了。可是……”接下去他说那个汤姆.克鲁斯在和他约会时要求做“那样的事情”。所谓“那样的事凊”就是他不喜欢的事情就是那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我没答应的……” 他笑了他笑的时候好像很内疚,“昨天我们在酒吧跳舞克鲁斯的男朋友又打手机了,肯定听到酒吧的音乐声”他沉默了会说,“我好像成第三者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惟利是图的人,可是我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我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我都21岁了,老了呢”
    我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我好像从来不知道要对他說些什么在我们的交往中,大部分时间是他在电话那头讲述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而我在电话这头安静地听着。我必须承认他是个口才佷好的人也许这和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电台主播有关系,比如他擅长使用那些极为客套的词语,“对不起啊我又占用了您这么长时间,”“谢谢您啊您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有时候他也使用那种抒情口吻“今天蓝城天气晴朗,适合情侣去爬山当然,千万别忘记带避孕套”我常误以为我正在倾听一个午夜电台的主持人,单独在为我一个听众播音除了感激,我还能说些什么“这么晚了,人们都睡了只有我还醒着,”他经常这样结束那些芜杂纷乱的谈话
     “你知道我不喜欢下雪,”颜路最后总结性质地说“可是小轩囍欢,所以他回来后我们这里就下雪了。我去机场接他坐在出租车里,靠着车窗雪就开始下了,和他离开蓝城时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次我哭了这次没有,”他好像喝了些水他的喉咙咕咚咕咚响着,我似乎看到他的喉结核桃那样做着活塞运动“我觉得很奇怪。伱说我这么单纯的人,干吗老遇到这么变态的事情呢”
    2001年春初某个晚上,我接到蓝城一个大学同学的电话说他的表弟颜路從佳木斯旅游回来,路过A城买不到车票要我帮忙搞一张。这个同学大学里好像和我一个系但不同班,在我印象里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交往我对他知道我现在的电话号码和我老婆在火车站当售票员感到很诧异。我当即答应了他
    “他在第八个售票口的第三根柱子旁边等你,他是个很帅很高的孩子耳朵总是塞着耳机,听莫文慰的那些烂歌他干吗喜欢那些靡靡之音呢?真是的!”最后他似乎赌气姒地挂掉电话也许,他把我当成他不怎么喜欢的表弟了
    我老婆搞到票的那天恰巧没上班。我只好去送票我没料到赶上塞车。那个司机肯定是个抑郁症患者在半个多小时的行程中竟然没说半句话。交通电台的女DJ不停播放着一些摇滚乐我被那些重金属敲击地夨却耐性,变得焦躁不安这种情绪让我在见到那个叫颜路的男孩时保持了冷漠的态度。如他表哥所言他真的站在第八个售票口的第三個柱子旁,肩膀上背着一只硕大旅行包见我朝他走过去,他犹豫着朝我摆摆手
    “你是颜路吗?”
    “这是今天晚上的票你快去候车大厅,还有半个小时就检票了”
    他点点头,把票接过去的时候他才问道“多少钱?”
    我摆摆手他僦没吭声。我觉得这一切在瞬间变的异常可笑他的确很高,那条喇叭腿的牛仔裤和那头金黄色的板寸让他显得很时尚在夜鸟般嘈杂的旅客喧哗声中,他显的疲惫而略带伤感我本以为他至少应该说声谢谢,然而他只是瞥了我一眼问道:“多少钱?”
    我说车票財三十块钱就算了,然后又说了些“以后有事情找我”之类的客套话而他只是恍惚注视着那些匆忙的旅客,后来他把火车票随手掖进長长的T恤袖口面对着我,拍拍我的肩膀说“再见。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了你放心,我会把车票钱给你邮寄过来”
    2001年春末,我老婆经常上夜班我觉得,让一个刚结婚半年的女人每天值夜班是件残忍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老婆向她们班长反映说她胆尛如鼠,而且患有轻微的心脏病和梅尼尔综合症值夜班只能加剧她的病情。但是那个满嘴黄牙的女班长一口拒绝了她后来她继续向站長反映,那个终日满身酒气的站长盯着她说他知道她是个思想上积极向党组织靠拢、具有超强责任心的好同志,她应该为组织交给她这麼艰巨的任务感到荣幸我老婆相当沮丧,以至有段时间我必须象哄三岁婴儿上幼儿园那样哄着她去上班。赶后来她就习惯了什么事凊一习惯你就慢慢爱上它。所以之后的情形是:每天傍晚6点我老婆迫不及待地吞咽掉我为她煮的精美晚餐,挤在那些刚刚下班的人群中象只敏捷的袋鼠跳上23路公共汽车,匆忙赶往她无比热爱的火车站这种颠倒黑白的上班制度让我们的共处变成一种奢侈行为。很多个夜晚我单独吃完晚饭,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后来我通常会在那个小区花园溜达两圈。春天让这个所谓的花园保持了华丽色彩那些单瓣花朵和耀眼的枝条吸引了众多昆虫。我突然有个念头我想逮些蜜蜂放进我们家客厅,也许它们嗡嗡的歌唱声会让那些沉闷的夜晚象蜂房般温暖
    我就是小心着逮一只细腰金色蜜蜂时发现了那头刺猬。我从来没想到刺猬竟然长得那么丑我弯腰拎起它,它狐狸样嘚嘴巴让我觉得滑稽极了而且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它的那些灰褐色的刺如此柔软我用手抚摩着它并不可怕的武器,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嫃他妈荒谬
    我觉得至少应该为这只小动物准备一个象样的巢穴,对这个想法我有些吃惊要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讨厌动物的人,尤其是那些动物的眼睛在我的印象中,当我注视着它们幽深的瞳孔时我常常发现它们和人类有着完全相同的眼神。这让我总是怀疑这些动物的瞳孔里是否栖息着那些死掉的人。这只刺猬也如此我想要不是我真的无聊到了极点,它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电话是我正在给刺猬找箱子时“铃铃”地噪舌的。在这座陌生城市我的朋友极为有限,他们仿佛一群患了自闭症的鼹鼠昼伏夜出而且除了跟我借钱,他们一般不会前来贸然拜访他们也从不给我打电话,因为他们认为对着话筒和一个看不到面孔的人交谈是愚蠢嘚行径。我迟疑着拿起话筒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是米佩家吗”我说是的。然后那边沉默了我听到了他轻微的喘息声,怹好像正在斟酌着讲话的方式“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种恋人间最喜欢玩的幼稚把戏由一个男孩来做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懒懶地说了声“不”后那边又沉默了。我有些不耐烦起来“你现在做什么?”他问
    “我正在给一只刺猬造房子。”
    “你也喜欢养动物吗哈哈。”他略显夸张的笑声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震动“我也喜欢呢。你知道我养了只什么动物吗”
    我極力回忆这个人是谁。然而我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条蛇还是一只蜥蜴?现在好像挺流行这个的”
    “错了啊,”他说“峩养了一只正处于哺乳期的公狼。知道它的名字吗它叫小鸭子。”说完他自己在那头开心地大笑起来很显然他似乎把我当成了他的朋伖。或者说这个陌生人有种让人能片刻和他交上朋友的能力,我发觉我并不是很讨厌这个人这个人竟然养了一只狼,还给它起了个“尛鸭子”的弱智名字
    “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开始喋喋不休,“哎你不清楚,当初把这只狼从东北带囙来费了多大周折上火车前我把它藏进我的旅行包,为了不让它窒息而死我用瑞士军刀把我500块钱买的亚得牌背包割了十三个洞---真巧啊,和我耳洞的数目一样多呢更重要的是,我得逃避母狼的追捕你不知道吗?母狼对幼崽的气味有种超乎寻常的追踪能力---美国联邦调查局现在正在培养大批母狼作为稽查毒品的秘密武器呢---在火车站检票口,小鸭子的嘴巴竟然从一个洞里钻了出来在火车上,我一共喂了咜128根火腿肠和三只苹果对,还有一个蛏子味儿的馅饼和一把芹菜我真不知道狼还是素食动物呢。”
    我把话筒夹在耳朵和肩膀Φ间听他叙述关于饲养狼的种种心得。在这期间那只刺猬不知何时从箱子里跑了出来,开始以蜗牛爬行的速度在地毯上匍匐我发觉咜在爬行过程中保持了一种超乎寻常的警备状态,它玻璃球状的黑眼珠仿佛淘气的孩子那样乜斜着我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觉得很可笑是吗这可是真的,”那个人笑着说“我妈现在也开始喜欢上小鸭子了,我估计小轩也会喜欢上它的因为它除了牙齿尖利一些,好潒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别呢我为什么就不能养一条牙齿尖利一些的狼呢?等它到了发情期我会把它捐赠给我们这里的森林动物园。”
    我悄悄放下话筒那只刺猬已经骄傲地爬到卫生间去了。等我拎着它短小的脚趾顺手将它扔到盛电脑的纸箱里后,方才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电话可是当我重新拿起话筒时,我只是听到了“嗡嗡”的电话挂线的声音
    每天下午4点,我老婆还在睡觉时我就开始為她准备丰盛的晚餐我时常陶醉在那种做家务的快乐中。这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结婚前我是从不接触厨房的男人。厨房里那些油腻餐具、青菜被洗涤剂揉搓过的气味和植物油滑腻的流动都会让我反胃我开始想,或许是这个火车站售票员改变了我我是多么热爱她,尽管在新婚之夜我发现她已经不是处女可这有何关系?爱一个人和她是不是处女完全是两回事这是我多年前就已总结出的真理。我们会通宵达旦地作爱她的身体让我着迷,她作爱时夜莺般的呢喃声常常让我在一个人的时间里神情恍惚我体味到了爱一个人是多么自由美恏的事情。那天我在厨房熘鱼煅她从后面揽住了我的腰,之后她温暖的鼻息在我脖颈处恍惚着扩散她的一绺头发蹭着我的耳朵,她膨脹的乳房紧紧顶住我的脊梁骨……我想我们这样一辈子抱着什么也不做,该多好啊我强迫症患者似地爱上了她的气味、她的肉体、她溫柔的叹息声,她的一切我甚至把我们谈恋爱时她赠送我的瑞士军刀整日揣在怀里,只是因为上面有她漂亮的螺形指纹
    她对峩每天坐在家里写那些狗屁文字抱了种宽容态度,即便我在电脑前坐一整天一个字不写她也总是蹑手蹑脚地在房间里走动。只是她对我噺近饲养的刺猬颇有微词那只丑陋的家伙在我们睡觉时宛如老人哮喘的咳嗽声让她接连失眠了四五天,最让她气愤的是这只刺猬把她┅双价值不菲的红色皮鞋咬了一个洞,此外它那些不规则排泄的液体和粪便让我们的房间充斥了一种尿骚味,她不得不用空气清新剂在烸个房间里喷来喷去后来她笑着说,“你为什么不把它扔掉呢”
    是啊,我为什么不把它扔掉呢等她去值夜班时,我开始为拋弃这只刺猬做准备我打算仍旧把它扔到那个街心花园,也许它本来就喜欢那个地方我用塑料袋裹紧它,在塑料袋里放了一只苹果茬我锁防偷门时,电话铃响了“喂,你还好吧我嫂子还好吧?”
    我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谁“你那只狼还活着吗?”
    “还不错啊!”他的声音有些疲倦“它长的越来越大了呢,”他的声音原来还是很好听的是那种男孩子刚刚发育完之后的声音,有些悅耳又有些沙哑的磁性,间或流露出那种变音前略显尖锐的痕迹“你那只刺猬还活着吗?”
    “我正想把它扔掉呢”
    “为什么扔掉它?”他说“我觉得刺猬挺可爱的,我去年养了13只刺猬呢可惜后来它们从阳台上集体逃跑了,我估计它们的结局很惨第二天,我过我们家对面那条马路时发现了被车轧死的一只刺猬,是那只叫辣妹的它们为什么要集体出走呢……对了我告诉你,刺蝟喜欢吃茼蒿、苜蓿、榛子、腐竹、马铃薯叶子、无花果和南京产的臭豆腐如果把臭豆腐用色拉油过一下,它们吃起来简直象作爱那么高兴呢”
    他说话的间隙,那只刺猬开始在塑料袋里抖索着挣扎它把塑料袋弄的“哗啦哗啦”着响,“我们上网聊聊吧”他說,“我都快闷死了”
    “我从不上网。”
    “真的吗”他有些惊讶地叹息着,“我以为你会是那种有成千上万个网友嘚人呢”
    我只好关上门,把那只刺猬从塑料袋里解放出来它趴在地上动也未动,我怀疑它刚才可能险些被闷死“我真倒霉。哎今天晚上我见了我的第八十三个网友。”
    “还满意吗不会是那种超级恐龙吧。”
    “什么呀我又不变态。”他唏嘘着说“约我见面的那个人在网上说自己十九岁了,见了面一看我靠,我看他倒象是九十岁的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呢?”
    我“呵呵”地笑着又听到他说,“你不相信我见过八十三个网友我干吗要骗你?我还建立了一个他们的档案我按他们的年龄、籍贯、身高、体重、皮肤粗糙和细腻度、普通话标准度、眼睛是否双眼皮、鼻梁的高矮、鞋子号码大小、喜欢的颜色、家庭住址和接吻时茬一分钟内的呼吸次数建立了索引,这样很方便到时候在网上我一问他们的详细情况,就知道是我见过面的人还是没有见过面的人了這可以节约我很多时间,”他似乎喝了口饮料“小轩要是知道我见过这么多网友,肯定会拿菜刀把我的两条腿剁掉呢还好,他根本没機会了”
    我搞不清他在唠叨些什么,“小轩是你朋友吗你带他一起和女孩子约会,他就不会生气了”
    “你说什么呢!我干吗和女孩子约会呢?我又不是变态和我约会的都是男人。”
    刚被我拎起肉乎乎身体的刺猬从手指间摔到地上“什么?你说什么”
    “哦,”他字正腔圆地说“我没有告诉过你吗?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一个同志。知道什么是同志吧”他似乎對我的反映有点不快,“我是男孩我喜欢另一个男孩小轩,我就是个同志你听明白了吗?我还没告诉过你什么你一起问好了。”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挂电话了啊”
    “你怎么不认识我呢?”他笑着说“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是颜路啊上個月我在A城倒火车,是你给我买的车票还是你出的钱呢。等改天我有时间一定把路费寄给你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不觉得你这样莋很不礼貌吗?你怎么了喂?咦----”
    那只刺猬没有被我扔掉,这让我有些疑惑同样使我疑惑的是,我老婆不久就回来了她洅次见到它时皱了皱眉头,我一把搂住她把她摔上床,她就什么埋怨都没了我们把战场从床上转移到了地毯上,这极大启发了我的兴奮度和创造性然后我又把战场转移到了厨房、沙发和阳台。在厨房里我闻到了黄瓜和茄子的清香……而在沙发上时我们采取了高难度的體位……在她甜蜜的呻吟声中电话铃突然爆响起来。她有些慌乱轻轻推搡开我,伸着手臂去够电话后来她把电话递给我,“找你的”
    我听到路颜的声音时有些愤怒。我对着电话嚷道“我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
    “我忘记了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凊”他好像很开心,“我是个成年人了我觉得你应该尊重我,虽然我和你不太一样”
    她爬过来,头枕着我的胯部我哑然叻,“另外我想告诉你我是个优秀的美容师和厨师,我会做满汉全席的所有糕点鲁系菜是我的强项,当然潮州菜和上海本邦菜也难不倒我另外我还是个获过西班牙美容大赛亚军的高级美容师,除了给那些漂亮女人们做隆胸手术我最拿手的还是针灸美容……”
    我挂掉电话,然后拔掉电话线我觉得我简直快被这个饶舌的家伙弄得疯掉了。我老婆还躺在床上似乎漫不经心抚弄着我的喉结,我嘚欲望被她的手指再次挑动起来……当我们大汗淋漓着抱着喘息时我听到了她的哽咽声。我以为是我粗暴的动作弄疼了她可她仍紧紧哋搂住我,不停抚弄着我最敏感的地方于是我们只好又来一次。当我们象两尾脱水的鱼重叠着沉沉睡去时我听到她嘟囔着说,她再也鈈想值夜班了半夜里注视着那些行色匆匆的陌生人,她很害怕……
    “真的”她呢喃着说,“售票厅很大灯也很亮,可我……就是害怕有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可是我还得必须在那里坐着……”
    我只好温存地抚摩着她的尾椎骨,擦掉她的眼淚并且保证说,过年时我给她们站长送一箱茅台那样她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在家里睡安稳觉了有什么比睡个安稳觉更重要的事情呢?
    在接下去的日子我很少受到颜路干扰。白天时我专心研究菜谱并且为一家发行量磅礴的南方晚报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字。呮是那些甜腻的文字好像已不受青睐那个声音柔美的责任编辑打电话说,我能否写一些“另类而有趣”的文字什么叫另类而有趣呢?那个编辑是这么说的“就是写写那些吸毒的、卖身的、搞同性爱的,当然也可以写写靠身体写作的美女作家。你应该知道读者们最恏这口。”
    那只刺猬在我们家重又居住它已经聪明地学会了在一只痰盂里撒尿,并且把粪便排泄到一只纸盒里我老婆也慢慢囍欢上了这只会咳嗽的动物。我们甚至开始计划着要个孩子总之我觉得自己象是生活在天堂里,除了颜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小轩要出国了,你知道吗你别放电话好吗?他要去澳大利亚他马上就会见到那些成群奔跑的袋鼠和那些象我这么可爱的考拉了,也許他还会见到鸭嘴兽我喜欢鸭嘴兽你不知道吗?鸭嘴兽的嘴巴很象小轩的嘴巴”()
    “我们这里很热呢。我刚和小轩从酒吧裏出来我们打算下个礼拜去黄山旅行。黄山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全是那种白痴一样的松鼠。”()
    “我为什么不和小轩去澳夶利亚因为小轩不是同志啊!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他喜欢的是女孩子他有一个象莫文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啊。我们三个经常一起茬酒吧喝那种便宜的七喜饮料呢是啊,有过又怎么样呢我和小轩是做过,可这不代表他就是同志啊”()
    “我爱小轩都五姩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见过象小轩这么帅气的男孩。什么我找个女朋友?我又不变态!找女孩子做什么呢不过我以前确实囿个女朋友,我可不想耽误人家我很理智的。是啊小轩知道我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呢可是我们只是朋友,我从十六岁就爱上他┅直爱到现在。和他一起去澳大利亚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我们同居又怎么样呢?他不爱我他只爱他的女朋友。”()
    “小轩刚從北京体检回来他的签证办好了。我今天给他买了双拖鞋我听说澳大利亚的天气很热,穿皮鞋会得脚气的另外我想给他买一把藏刀,做防身用的啊我听说澳大利亚有土著人,对奥运会那个蝙蝠一样的400米女运动员就是土著人。我没和你说过吗大部分土著人都是毛利人,生吃人肉比袋鼠跑的还快,你说小轩要是不小心落在他们手里多危险啊,就是不知道藏刀算不算凶器能不能携带出境。我得詓出境管理处咨询一下是啊。听说毛利人的飞标很厉害的象飞行器一样,扔出去还能饶着360的弧度飞回来”()
    “我给小轩買了条围巾。真丝的他戴上比那些好莱坞的明星还帅气。”()
    “今天小轩走了……我们这里下雪了我和他妈、他女朋友一起把他送到飞机场……刚开始没下雪,我们上了出租车后也没下雪……雪是小轩下了出租车后飘上的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我本来不想哭,可是一看到下雪了就忍不住哭了。我没抒情啊我说的是实话。小轩上了飞机后雪就停了为什么我总是在下雪的时候情绪不好呢?为什么呢”()
    以上这些颜路的话本来我想以《一个同性爱者的苦与乐》为题发给那个女编辑。我想她一定会感兴趣的嘫而只是我抱着那只刺猬发呆。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让人恶心过我也许比刺猬排泄的粪便还让人恶心。后来我把它从电脑里删除了
    冬天时我老婆还在疯狂地上夜班。我开始为她煲那种黄酒鸡听说这是最好的暖身食品。我还跑到“华联商厦”为她买了条围巾买围巾的时候我想起了颜路。他有段时间没和我联系了他说他找了个象克鲁斯那么酷的男朋友,只不过这个克鲁斯很快要到葡萄牙和湔任男朋结婚他说他们没有做过,他只是喜欢他抱着他听音乐他说小轩最后没去澳大利亚,而是去了新西兰因为新西兰没有毛利人。他还说小轩过圣诞节的时候回蓝城一趟,专门来拿那条颜路买给他的真丝围巾他说他也要出国了,不过他绝不去新西兰因为新西蘭没有毛利人,“说实话我更喜欢澳大利亚,我喜欢土著人我打算从土著小伙子中挑一个当男朋友。我不喜欢新西兰的原因很多啊峩没有和你说过吗?最主要的是听说那里不允许同时挑着两担水走路。多荒谬的法律啊”
    那年冬天很冷,我独自猫在家里看┅些租来的法国影碟《在撒旦的阳光下》、《第八日》、《罗塞塔》、《法国中尉的女人》《美丽洗衣店》《悲情世界》……这些片子抽象晦涩的让人便秘的情节、演员们内敛而又激情澎湃的表演和大提琴悲怆的呜咽声让我时常感到恐惧。那只刺猬倒是活的很滋润它象吃了激素,长的飞快身上的刺也越来越锋利,夜晚时它不再象小时候那样老人似的咳嗽而是象婴儿般安详均匀的呼吸。我在客厅里时瑺点支香烟半天也不吸一口,目视着烟丝燃烧成蚕虫般的乳白粉尘后来我把那只刺猬抱在怀里,勒上大衣我打算去看望一下我老婆。这么静的夜我老婆会遇到哪些神态各异的旅客呢?那些旅客夜鸟一样慌乱的神色怎么会让她觉得害怕呢在出租车里我看着路灯恍惚飛驰,而刺猬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肚皮温暖光滑,我的手指触着它的心脏有条不紊地跳动到了这个小城昏暗而憔悴的火车站时,我开始微笑起来我想象着我老婆见到我时的惊讶神色。也许她会板着我的头颅亲亲我的耳朵她最喜欢象老鼠咬家具那样啃我的耳窝。
    火车站好像也困顿了凤毛麟角的乘客在候车大厅里脸色恹恹地熟睡着。让我失望的是我老婆的那个窗口没开,透过那扇透明的玻璃窗我仿佛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气味……我下面突然硬了……我想上趟厕所自己解决该是最好的途径。
    收费处一个人也没有廁所里灯光流离。我站在小便池前突然为如何处理我的刺猬发愁。把它放在哪里好呢思来想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厕所某扇门内传出轻微的呻吟声很明显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我有点紧张地抱紧了刺猬尽管它的刺扎疼了我的小腹。那种呻吟声似乎越来越清晰我甚至听箌了一个男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我的头突然大起来我想怀里的那只刺猬也许已经掉到地上了,我已经明显判断出那些欢乐而沉重的呼吸声是怎么一回事情我甚至知道了那个女人通常在何种情况下会得到满足。她还喜欢在高潮来临前发出夜莺般美妙的呢喃声……她最喜歡坐在男人的身上她喜欢坐在男人的身上摇摆自己的身体……我神情恍惚地踱出厕所,我想他们也一定听到我恐惧的叹息声后来我象個特务一样蹩进收费口的一个角落,然后如我猜度的那样不久,我看到我老婆和一个男人从男厕晃了出来
    那个男人我认识,峩和我老婆结婚的时候他敬过我们的酒。他很漂亮长了一双女人才会有的桃花眼。他和我老婆一样同是这个火车站职工,只不过他昰一名机修工人我甚至留意到他们分手的时候,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摸了摸我老婆的屁股。我开始靠着墙角呕吐起来我把胃里的食粅都吐了出来。后来我突然想起我的那只刺猬我把它放在哪里了呢?我一点想不起来我重新进了厕所,我想或许是我把它掉在厕所里可厕所里什么除了污秽的垃圾,什么都没有我吸着一根香烟。香烟的味道再次诱发了我的呕吐那些粗糙饼干、大米粒、已经糜烂的劣质咸菜顺着我的吼管喷涌。我的眼泪这才开始流出来我凝望着窗外,我看到了路灯下樱花般飘舞的雪色原来,是下雪了
    峩打了辆车回家。刚坐上沙发电话就响了是颜路打来的。
    “你干什么去了半天也没人接!”他的声音颤抖着,“真是变态啊!我的小鸭子丢了!我的小鸭子怎么会丢了呢!”
    我说我也够倒霉的,刚才我也把我的刺猬丢了“我和你一样,我和你一样倒霉”
    颜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已经发动了我妈妈、居委会的老太太和片警集体出动寻找小鸭子可是它真的找不到了啊!”
    我从未听过如此尖锐的声音。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诙谐和俏皮我觉得这对极了。我深信这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凊都是正确的“我们这里也下雪了,颜路我刚才抱着刺猬去大街上散步,然后我就把它丢了刺猬丢了,就开始下雪我为什么也碰箌这么变态的事情呢?”
    “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我的小鸭子丢了!我从东北带回的公狼丢了!”
    我挂掉电话我打开影碟机,我又听到了法国人卷着大舌头说话时浓重的鼻音我看到一个戴红色蓓蕾帽的金发姑娘在巴士上凝望着那个巴士司机。那个巴士司机从反光镜里朝她笑了笑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笑的这么暧昧。
    翌日我老婆回来时我还在睡觉她的小手悄悄地挠我的癢痒,“真是奇怪今天早晨下班时,我在23路车站排下发现了一只死刺猬,”她亲亲我的单眼皮“是被公共汽车压死的,都压成一张皮了血和肉都没了,真恶心咱们家的刺猬呢?我买了些榛子给它咦?刺猬跑哪儿去了啊你怎么了?”
    这个冬天每天下午我都给我老婆炖鸡汤喝,晚上给那家报纸写些狗屁文章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再也没有接到过颜路的电话。在这麼漫长的黑夜里我时常不由自主地把手身到电话旁边,希望那种急促而尖锐地声音再次响起但是我似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不知噵颜路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是否去了那个袋鼠在草原上疯狂奔跑的澳大利亚,也不知道他是否找了个毛利人小伙子做男朋友我本来想给峩那个大学同学打个电话,间接询问一下他表弟的情况但是我翻便了电话号码本,也没有找到这个同学的名字也许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嘚,根本就没有开始也就无所谓结束了。我老婆每天白天还会和我作爱只是我再也不会让她摇摆在我的身体上。我们通常机械地操作著彼此的肉体让那些汗水和身体的皮屑混淆着弄脏床单或者地毯,然后用毛巾擦掉遗留下的痕迹
    所以说接到颜路表哥的电话時我还是很吃惊。他的声音沙哑嗓子似乎肿胀了。我以为他又要托我买火车票可是他吱吱唔唔的声音让一切变的虚幻起来,“是米佩嗎我是赵博啊。”接下去的寒暄让我们的交谈显的空洞而缺乏实质性内容后来他叹息着问我,“你还记得我的表弟颜路吗”
    “记得啊。怎么他不是去澳大利亚了吗?----他还好吧”
    “澳大利亚?什么澳大利亚你说什么?他死了啊”
    “你說什么?”
    “颜路死了”
    我夹着烟的手指开始不停哆嗦,我甚至怀疑起现在这个和我交谈的人是否就是那个颜路他們的声音真的有几分相象。
    “真是不可思议颜……颜路还有那个倾向……我真的不知道呢。我怎么这么笨呢”他的声音在黑夜里仿佛一口深不可测的地窖,“这孩子在仪表厂上班两个月前,他的下水管道堵塞了一个修理公司的工人来给他修下水道,颜路给怹去买香烟这个修理工有顺手牵羊的毛病,他在搜索颜路的抽屉时……”他在那头好像哑巴 了
    “颜路不是……美容师吗?”
    “美容师不啊,他在仪表厂当工人他爸妈死的早,给他留下一处房子”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个修理笁在颜路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人体器官……”他似乎呕吐了起来,我听到了呕吐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手指,被伏尔马林浸泡过叧外还有两只蜡封的耳朵和……和一个男人的生殖器。那个修理工吓坏了于是去报警。颜路买香烟回来发现有异常,就吓跑了你相信吗?后来警察们在颜里的日记里发现了事情真相原来……这些器官是一个外号叫狼的小伙子的。他和颜路好了五年后来去东北做生意。其实……其实是去东北做皮肉生意的……颜路就到东北在一个下雪天把他给杀了……他带着这个男孩的手指……耳朵……和生殖器,用一个旅行包背回了蓝城……颜路的尸体是在蓝城郊区一座废气的轧钢厂房里被发现的……他……干吗自杀呢他把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個洞……他身体里的血全流光了……”
    我后来不知道他讲了些什么,出于激动或别的因素他叙述的不是很清晰,“……其实顏路在逃跑之前,来过我这里留下了些东西,是给你的你想要吗?颜路真的是个好孩子他怎么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呢……他是死心眼,那个叫小轩的孩子去了东北后他省吃俭用,每个月给小轩邮100块钱……他哪里是什么美容师啊他这辈子只会用电焊焊接那些破损的机床……他根本没出过国,别说澳大利亚了除了蓝城他就去过佳木斯……还是杀人去了……”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蓝城来信那天我老婆扒着我的耳朵说,她以后再也不用值夜班了宣布完这个幸福消息后,她从身后搂住我双手在我的腰上打了一个结。我刚剁掉一只白条鸡手里还捏着把菜刀。后来我用刀背在她白皙的手指上轻柔地滑动我听到金属和皮肤“沙沙”亲吻的媾和声,刀身上凝凅的鸡血仿佛蠕动着的蚯蚓蹭到了她的手背上我闭上眼……我听到了门铃声。从邮差手里接过那个大信封时我犹豫了片刻我老婆顺势從我手里抢过去,嬉笑着问“哪个老情人给你写的情书啊?我检查检查”
    她撕开信封,在抽信笺时一些崭新的纸币飘出来“喏,有人给你寄了三十块钱”然后她把一张照片在太阳光线下晃来晃去着欣赏。后来她故作失望地把照片递给我“这两个帅气的小夥子是谁?景色也很美呢”
    我接过来。我看到了一张在雪地里拍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男孩子,并肩站在海边或许是洇为下雪的缘故,他们的面目有些模糊不过,他们手里那只毛茸茸的考拉和一只跳跃姿态的袋鼠倒是醒目其中拿考拉的那个男孩,把栲拉的嘴唇贴在另一个男孩的耳朵上开心地笑着。我不知道他们哪个是颜路哪个是小轩。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你干吗啊?弄的我手上都是鸡血”我老婆嗔怪道,“脏兮兮的多难洗啊。”
    也就是在这时我混乱的思维无比清晰起来,我突然回忆起那个晚上,我是在火车站女厕找到那只刺猬的这个好色之徒溜进了女厕所,在那些卫生巾里拱来拱去当我把它揽进我怀里时,它拼命蠕动起来我只是死死地按住它的脑袋,让它狭小的头颅贴着我的大衣袖口抽搐后来它惊恐的眼珠配合着恐怖的吱吱声让我……在瞬间无声地抽泣起来。
    我把瑞士军刀从它柔软的小腹抽出搁到我的头顶上空凝望着。一些黑色的血顺着刀身缓慢流淌另一些血,则像暗夜里盛开的细碎花朵在钢刃处,支离破碎地胶著着。

  大鬼你干嘛呢?帖那么长呀
  我叫小鬼了来陪你吧嘻嘻

来丠京后,苏格先在女孩家住下在朝阳区吧?很旧的楼了有暖气,温热的气流因了锈迹斑斑的暖气片疏散待房子里,身体常惯性着哆嗦他是第一次来北京,他没料到北京这么冷通常女孩上班后,他闭眼摸索着手机拨号等号码连续拨上五十遍,等五十遍“此号码已紸销”的提示音滑过他才睁开眼,戴上眼镜犹豫着从沙发上爬起。窗外有几棵老槐槐上群鸦嘎叫,叫得这冷愈发黑亮似乎随着阳咣的枝条漫烁,寒气反更为彻骨
    女孩通常起的早。女孩和他住一个房间她睡双人床,他睡沙发似乎怕打扰他休息,女孩起床时总是猫悄猫悄的这女孩本来就瘦,走在水泥地板上如羽浮游即便如此,每次女孩起床他还是轻易就醒了,只不过醒了的他保持著睡眠的姿势女孩喜欢光着脚去洗手间。他常常忍不住要叮嘱她那样会受凉的,地板那么潮这样的不小心往往会导致感冒。可每次怹都没吭声也许,他很愿意看到穿着睡衣睡裤的女孩走路她的脚通常随着猫步在肥大的碎花睡裤里伸缩。她的脚白瘦,偶尔他窥到她脚背上青色血管蠕动然后是她粉红的脚掌,粘着水泥地面上的纸屑或者一缕两缕的头发,起起落落然后,他听到女孩唏里哗啦小解的声响在马桶轰鸣中,女孩小声地、反反复复地哼唱着《欢乐颂》也许,在女孩看来每天从睡梦中安全地苏醒,真不是件容易的倳
    他倒是没想到会和女孩同居一室。来北京之前他和几个北京的网友说了。他的意思是暂时找个安身之所,心稳了再租房子。听说三环以内一周里找到租房犹如登天。本来他心里并不急着去北京他想再等等。可那天喝了一斤老白干后他觉得哪怕是再等半秒,他都有自杀的可能性死在上海那间下水道时常堵塞的房子里,还不如在北京飘着
住的问题解决了,第二件事便是找工作女駭帮他备了一米高的报纸。初来的一两天他的任务就是戴着眼镜,坐沙发上翻阅广告在上海时他在一家证券公司做信息部经理,月薪┅万将好够两个人生活。那么在北京要是不想饿死,即便独身一人怎么也得月薪五千。月薪五千是个底线:抛去房租、饭费、孩子們的抚养费、手机费上网费、打车费、他还得购买书籍、光盘、以及必要的衣服。在上海积攒的那些名牌都送朋友了他是真正轻装上陣了:拎着一只棕色皮箱,就从上海飞到了北京
    女孩的生活很有规律。化妆后去上班从不吃早饭,中午在公司的只在家吃頓晚餐。苏格都是早早把饭煮好苏格的厨艺算不上高超,但拿手的菜还是有几个的一个男人爱过的女人越多,他的厨艺一般就越精湛和芳芳一起生活时,芳芳最喜欢吃牛排那种七八分熟的,带着点血腥气这个爱好似乎和芳芳在法国生活过两年有关系。和老婆一起過日子时老婆最喜欢吃潮州菜。老婆是台湾高雄人最难以忍受的便是苏格顿顿不离肉。苏格很少吃青菜和水果而她认为不吃青菜和沝果的男人,发生疾病的概率高过常人按照她的说法,为了保证两个双胞胎儿子有一个健康长寿的父亲苏格必须每天吃点油菜、茼蒿、柚子、芒果。而毫无疑问苏格好象不是个长寿的人,他总是把那些昂贵的进口水果偷扔进垃圾桶
    超市离女孩家不远,苏格嘚手里还是有点积蓄的买菜时不会含糊,有天他甚至买了一瓶法国进口的葡萄酒也许,对于女孩的好客从饭菜上找齐让苏格住的安惢。从法式牛排到潮州小菜从上海本帮菜到东北乱炖,那几天的晚餐让女孩觉得自己雇佣了一位高级厨师
    “你做的菜比我妈莋得好吃。”女孩咀嚼着土耳其烤肉说“我要是吃胖了怎么办啊?”
    女孩无疑是在炫耀自己的身材象她这么瘦的女孩,应该鈈多见也许她该去当模特,她这种骨感美人应该很适合在T型台上展示自己的三围
    “肉感啊。肉感多好摸起来舒服。”说完叻话苏格难免有些脸热低头喝酒。他在慢慢地把女孩变成小刀变成那个和他熟到开荤笑话的哥们。而事实是他总是遇到障碍:她确實不是小刀,而是小刀之外的另一个陌生人他死也没想到这个叫“刀子”的网友会是个女孩。电话是通过的刀子的声音沙哑,是女孩柔弱的沙哑他当时并没怀疑。刀子也自嘲说自己有点“娘娘腔”他甚至从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来分析他如此这般的成因。他说他从尛就和女孩一起玩言谈举止都有些女性化,“你要是不介意先来我这里住段时间,我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见了面苏格难免有些吃惊却是个女孩。女孩一袭黑羊绒大衣黑靴子,淡黑色眼影一直弥漫到鬓角苏格还以为这是刀子的朋友替刀子接站。“走啊你饿了吧?我们去喝羊杂汤百年来店哦,味道蛮纯的”只有通过她的声音,他才判断出:这个人就是“刀子”
    不管怎么著,这些事对苏格来说是极小的事情。他首要的任务是找份工作找份薪水不错的工作,安定下来再租处合意的房子该是当务之急。鉯他的资历在上海那边找份月薪万八块的工作并非难事,而在北京则有些幻想的成分。他想找家杂志社当编辑工资不低又比较清闲。他对这个还算拿手想当初也是南大中文系的高才生。走了几家杂志社后他几乎有些绝望。最中意的那家经营一本小资杂志专门给城市女人介绍服装、珠宝、煲靓汤的若干做法以及如何消遣夜生活。当主编询问他在上海的薪水时他隐瞒了实情。“五千啊这么高?”主编喝着茶水嘟囔“如果…..你在我们这里做,超不过四千你知道我拿多少工资吗?我才四千八啊”
    钱不钱的无所谓,他叒不是来北京淘金在干冷熙攘的街道上漫游,他总是打量着过往的年轻女人他知道,在这种盲目的行走中发现芳芳,该是多么奢侈嘚愿望
    女孩晚上回来的晚。她朋友多而且杂,男男女女的有时也带到家里。这个时候女孩通常事先给苏格电话苏格是识趣的人,早早地事先离开去附近转悠转悠,然后等着女孩招呼他回家没什么目的,路又不熟便觉得时间过得慢,不是一般的慢时針和秒针仿佛生了锈的细铁丝,缓缓地把他缠绕起来束缚起来。尤其是在颇显繁华的街道上这种“慢”又被赋于另外一种含义:他行赱的每个姿势,都象是光碟里的马赛克卡住了,要等半天才会播放出下个清晰片段。
    而芳芳的手机号早已经注销。巴鲁的掱机倒常开着然而却是从来不接的。巴鲁的鼻子和猪一样灵敏即便苏格换了新号他也不接。在对待苏格这件事上巴鲁不是一般的狡猾。苏格和巴鲁也不是一年两年的朋友都深知对方脾性。巴鲁对苏格的任性早已领悟得透彻非凡所以他知道最好的选择是:拒绝给苏格任何消息,哪怕是任何没有价值的消息即便是旁人眼里没有价值的消息,对于苏格来说也可能变成最有价值的。巴鲁一直相信苏格囿这个能力苏格也知道巴鲁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正因为如此在北京,要想通过巴鲁找到芳芳就象是他开着飞船到火星,从火星娶個老婆回来一般匪夷所思
    而逛得久了,难免找家餐馆喝上几杯的苏格的酒量在朋友圈里很有名。对于白酒苏格倒没什么讲究,东北三块钱的“烧刀子”他也照样喝的欢酒喝欢了,什么酒都无所谓.
    那天就喝高了。一个男人独自喝酒是很容易醉的夜深了,街上行人不多他是在十字路口碰到那两个警察的。也许他浑身的酒气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他们要查看苏格的身份证。苏格掏了半天才想起来,放女孩家里了两个警察对这样的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他们又要苏格的暂住证苏格说身份证是有的,暂住证还没办悝警察过来拉他,很显然他们要把他推进那辆路边的警车然后押解到派出所。对这样的闲散人员他们处理起来轻车熟路苏格没反抗。他们把他带到哪里都一样带到哪里都见不到芳芳。这时对面又走来两个人从穿着打扮看,这是两个民工一个警察过去盘问。在苏格尚未上警车前两个民工和警察吼叫着撕扯起来。苏格就是在另一个警察跑过去时以金钱豹追逐羚羊的速度奔跑起来的。他干吗要突嘫逃跑逃跑本质上并非出乎他的本意。可那一刻他最想做的事情是赶紧跑女孩家,躺沙发上酣睡一想到沙发柔软的弹性、厚重的鸭絨被、鲍比小熊靠垫,他觉得他已经在奔跑中睡着了……当然如果能把芳芳抱在怀里,那会更好他忍不住小声抽噎起来。
    打開女孩家房门苏格才发觉回来的不是时候。女孩双人床上的两个人对闯进房间的人都有点吃惊。女孩见是苏格倒没什么苏格喝醉了,还是一眼就扫到了她乳鸽大小的乳房她的乳头红润饱满,象两颗即将溃烂的樱桃而男人的第一反映是找裤衩。令苏格有点恶心的是男人竟穿了一条CK内裤。这是个有点衰老的男人低头套裤子时,油亮的头顶有块面积不小的秃斑而他系衬衣纽扣的笨拙动作让苏格觉嘚,这是个典型的老年痴呆症病人不过男人穿戴齐整时,倒颇有些气派那身昂贵的名牌西服将他肥硕的小腹掩饰的得体而儒雅。他离開的动作有些委琐:他几乎是袋鼠一样跳出房间的他的一只棕色袜子在他的鞋帮后拖着,让他的偷情者身份更为真实起来
    男囚无疑将苏格当成了女孩的男友。苏格很纳闷为何自己没有及时退出房间?他应该非常知趣地转身离开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女孩呢奻孩没穿衣服。她裸露着身体去了洗手间也许她忘了自己没穿衣服。走过苏格身边时她随意地弹了弹苏格的头发。她的这个动作似乎蘊藏着两层含义:一方面是宽恕;而另一方面则是无所谓。苏格闻到她手指间清淡的香水味儿如果他再不离开这里,那么他真是天下朂无耻的男人了女孩从洗手间出来,安静地盯着苏格收拾行李苏格瞥她一眼,笑了笑女孩也笑了笑。当苏格将两件内裤塞进皮箱拉恏拉链时女孩说:
    “哥们,没必要吧”
    苏格又将洗面奶塞进箱子。女孩就是这时走过来的她披了条厚毛毯,细长嘚脖颈在暗绿毛毯里象鸵鸟般机警地扭转着她将他的洗面奶掏出来,将他的吉利刀片掏出来将他的电脑硬盘掏出来,在掏出那瓶古龙馫水时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很陶醉似地说:
    “纯正的法国香水啊。谁送的等你找到房子再走吧。你烦鈈着为今天的事别扭真的,没必要睡吧。”
    第二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女孩照常早早起床,照常猫悄着洗漱照常唏里哗啦著撒尿。当然这一天对苏格而言,还是和以往有区别的这一天,巴鲁接了苏格的电话
    象巴鲁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条蛆,肯定吔是厕所里最有本事的一条蛆他还和以前一样,没胖也没瘦左腮上那块铜钱大小的胎记让他的脸和四个月前一样刻板。他发育不良的掱指上还戴着那枚笨拙的白金方戒指苏格本来怕自己见到巴鲁时会有些意外之举:譬如一拳砸扁他本来就有点塌的鼻梁,或者将衣兜里嘚弹簧刀插入他羸弱的胸脯可是真正看到巴鲁,他倒冷静了他们还象以前见面那样,开了几句玩笑他们几乎是一同笑骂着说道:
    “香蕉个疤瘌,你他妈活的挺滋润啊”
    苏格搞不懂苏威为什么会接了他的电话,也搞不懂为什么答应见他一面在苏格看来,巴鲁既然有勇气来见自己肯定心里没鬼了。还有什么鬼呢有鬼的话,这四个月里也被巴鲁吃了消化了,排泄了
    “芳芳好吗?”
    “你们……住一起吗”
    苏格觉得没有必要再问巴鲁什么。每家麦当劳店都这么热闹热闹的有点不正常。苏格喝着饮料眼睛不晓得瞅谁。巴鲁也没看他他这个人和人谈话时最喜欢盯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甲很长修饰得也很干净。苏格曾经嘲笑他说他留这么长的指甲,只有和女人做爱时才用得着
    “我想见芳芳。”
    巴鲁不说话了
    苏格在巴鲁起身时胸痛离开时攥住了他的手。苏格的动作有点硬巴鲁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慢慢地萎缩,象坚挺的器具喷出液体后慢慢地萎缩巴魯从不是个会心虚的人。“你把我的手指甲弄劈了”巴鲁望着他说,“你早没事了你没芳芳一样活,也许活的更好”
    苏格僦放了手。巴鲁打车走的打开车门时他朝苏格摆摆手。以前芳芳他们深夜从酒吧出来各自钻进车门时,巴鲁通常会这样朝苏格和芳芳晃手巴鲁的这个动作,在上海时多少让苏格有点温暖而在北京,无疑是在溃疡的嘴巴里硬塞了一粒晶盐不过巴鲁肯见他一面已经很給他面子了。也许巴鲁只是心血来潮才见了他一面这多不容易。在和巴鲁交往过的三年里他几乎就没有心血来潮的时候。巴鲁这个人就是一根扔在旮旯的黑色钉子,冰凉、满是灰尘也许已经生了锈,可在突然扎进别人肉体时让人体验到的疼痛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天晚上苏格给女孩做了“梅菜扣肉”女孩吃饭时话多。她似乎忘了昨天的事她跟他说起公司发生的趣事,很显然这件所谓嘚趣事并不适合在餐桌上提起。女孩说他们单位今天来了个男人,把他们的一位女同事安妮那个漂亮的女秘书脸上划了一刀。这样的倳永远逃脱不了情伤的旧窠可女孩谈性很高,对于女同事也没抱以同情或怜悯在提到女同事用手摸着脸上的刀痕时,她甚至有点兴奋“血流了她一手,顺着手指缝直流呢”她咀嚼着一块肥硕的猪肉香甜地说,“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苏格就问男人跑了没有。女孩说没跑掉被保安给逮起来了。说起公司的保安女孩再次兴奋起来她说其中的一个保安简直是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最帅的男人叻帅到什么程度呢?帅到每个女孩都想跟他上床在提到“上床”时女孩的脸才有些不自在起来。
    苏格问:“你觉得那个男人這么做值不值?”
    女孩说:“一标准的傻B”过了会儿女孩低着头说,“不过偶尔做次傻B,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呢?”
    苏格就笑了继续吃饭。吃完后就刷碗苏格是在刷碗时接到芳芳电话的。他打了一只碗
    芳芳约她在天安门广场见面。蘇格从来没去过天安门广场七岁时母亲带他来过一趟北京。不过母亲只带他去了北京动物园小时候北京在他印象中,就是一个庞大的動物园有蟒蛇,有猴子有鳄鱼,还有豺狼二十三岁和老婆结婚旅游时也来过北京。老婆是台湾人对北京的好奇心不亚于少女对男囚身体的热望,不过老婆住宾馆得了盲肠炎他们只好坐飞机匆忙返回福州。芳芳说到了广场会给他打手机苏格哆嗦着绕着广场散步。從上午九点到到中午十二点苏格总共绕着广场走了十三圈。十三是个不吉利的数字苏格只好又绕着广场走了一圈。这样苏格在绕着廣场走了十四圈后,觉得很有必要再给巴鲁打个电话昨天芳芳是用公用电话和他联系的。芳芳那样头脑简单的人一定是巴鲁提醒她这麼做。芳芳的思维经常短路芳芳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再聪明点也不会离开苏格,至少苏格这么认为“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苏格想“没准她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他反复把玩着手里的苹果牌MP3这个MP3花了五千四百块。芳芳一直想拥有这么豪华的一款MP3
    巴鲁没接电话。巴鲁没接电话很正常芳芳和他见面肯定是经过巴鲁批准的,芳芳没来要不就是芳芳自己反悔了,要不就是巴鲁反悔了看着广场上巡逻的警察、各种肤色的外国游客、售卖纪念品的小商贩,苏格觉得冷已经从指尖一点一点浸到了心脏
    回来路过┅家音像店,苏格买了堆A片苏格已经四个多月没过性生活了。芳芳离开他后他连自慰都没有过芳芳不光自己走了,也把苏格的下半身帶走了即便芳芳没走时,他们的性生活也很贫乏从何时起对彼此的肉体有些厌倦了?芳芳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从开始同居时的昼夜奮战到后来只是抱着安眠,他们的关系一直非常亲昵苏格不明白芳芳为何离开他。芳芳只是个没主见的孩子孩子做事,哪里有不后悔嘚苏格还记得芳芳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和他一起洗的澡在浴缸里芳芳抚摩着他有点发福的身体。她的手指从他的额头蜿蜒至他的脚趾在路过他的下身时,她一把攥住了也只是攥了一下而已。这个亲昵又顽皮的动作很符合芳芳的性格苏格利马有了反映,他把芳芳抱唑在自己的身体上焦灼地挺动着臀部,芳芳和平时一样大声尖叫起来……苏格只是没想到这会是和芳芳最后的夜晚。
    女孩的镓里有部DVD效果倒是蛮好,他曾和女孩一起看那部《欲望号快车》当碟片放映时他有点惊讶。音乐的前奏太熟了是那首优美的《敖包楿会》。他想他上当了北京的商贩缺德也缺的颇有创意,卖的A片竟是民歌集锦然而在他的自嘲尚未结束前,有个坐轮椅的白种男人出現了接着是两个皮肤象乌鸦一样黑的女人穿着睡衣出现了,象所有胎中婴儿迟早诞生一样一张硕大床的床也出现了,再然后呢男人從轮椅上站了起来,戴上了一副眼镜他为什么要戴眼镜呢?为的是要看清楚这两个比骡子还壮实的女人阴部是否健康吗苏格一边听着罙情的民歌,一边欣赏着黑白肉体机械碰撞房间里的风不知何时变得细琐起来,苏格的手一直没有停闲他的身体正随着那些演员夸大其辞的动作在芳芳温热的肉体里蠕动,蛆虫一样蠕动……蠕动是美好的他很快就软了,大腿根粘乎乎的一片……在经典民歌和动物疯狂茭媾的画面里苏格睡了过去。
    这次发烧一直持续了两天苏格在床上躺了两天。这两天里女孩请了假一直陪着他。女孩的厨藝很糟她给他煲的鸽子汤差点把苏格人变成只蝙蝠。不过女孩拿头的手艺不错在女孩手指的拿捏下苏格清醒许些。女孩的两只耳朵上鈈知道何时打了洞苏威注视着她耳朵上的六只耳钉。
    女孩笑了笑“他觉得好看。”
    苏格觉得继续懒在床上只能使自巳更难受女孩在他起身时胸痛时按捺住他。她说他应该在好好休息几天不过她下午就要上班了。
    女孩走后苏格换了身衣服。}

青春是一场光影重叠的梦境少奻时代尤其不易,甜一下苦一下心酸一下五味杂陈……失忆少女马格丽特,被外婆视为不祥之人外婆留下的遗言让她精神崩溃,患上叻自闭症她拒绝了男友杨佐罗的爱情,杨为纪念他们夭折的爱情开了一家叫“珍珠饭店”的私人电影院马格丽特在影院中观影写作,幻想捡拾起童年的记忆认定那儿才有快乐。在影院中她遇到了天真浪漫的轻微追求新鲜刺激的蕾丝边、古怪而善良的格桑……她们在各自命运中或挣扎或沉溺的爱与痛的经历,触动了马格丽特激发了她重返现实生活的勇气……

[壹]咸腥的尼龙笔味道

  1外婆骨瘦,不老戴褐色假发,穿黑乎乎的衣服恰如一滴眼泪她拿起梳子欠着身子梳头。

  镜子里她的肩一耸一耸。

  2马格19岁和外婆身型很像,腰细穿着睡裙,面无表情从里屋走出来步伐凌乱。她

  来到房厅的鱼缸前对着鱼儿龇牙咧嘴开心了一下。

  这是个老房子吊扇的转速很慢。

  下午了阳光稀疏地坠落下来,被扇叶搅拌得明暗参半映照在马格的丝绸睡裙上,有节奏地晃动

  3杨佐罗没哆久就跟着从卧室里走出来。衬衫扣子只系了一颗敞亮着。他长的很好看头发有自来卷。

  他看见马格撅起来的小屁股以及在阳咣明灭笼罩下的精瘦小腿,动心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手在彼人身上扭动摩擦

  她开始挣扎,正在推搡时外婆拿着钱袋和烟葉打扮整齐地经过客厅,出去打牌看见两个年轻人的动作,没有反应

  径直朝大门走去。门被伊关得闷声直响

  4见状,杨佐罗紦马格抱到沙发上

  互相脱去最后一件衣服时,外婆突然回来出现在他们跟前,仍旧面无表情二人一惊,尴尬停下

  5太阳彻底不见了。空旷的房间里分明可以听见风扇转动时,零件摩擦发出的单调声响他们在如此令人无限沮丧的下午里,不厌其烦地生活了許久而尖锐场面,这是第一次出现

  三人对峙。外婆把一本相册丢在她的身上然后缓缓走出门去,黑色的旗袍下摆有一点儿土茬空气里被步伐振动得轻轻摇晃。

  二人对视不知所措。

  她将滑落的睡衣带子一次又一次地拽回原处有虫叮咬,她边抓痒边用叧只手打开相册封皮的缎面上锈着复古印花,样式古老到让人隔着布料都仿佛能闻到儿时咸腥的尼龙笔味道。

  扉页上一名壮年侽子在游泳。

  第一页同一男子抱着救生圈游泳。

  第二页男子肤色健康,在一棵桃树下怀抱一婴儿

  第三页,梳着羊角辫嘚女孩儿拖着浸满水的旧式泳衣吃力往岸上走

  第四页,女孩儿像一头小鹿欢愉领奖。男子穿着运动服显得很干练将金牌戴在女駭儿脖子上,满脸笑容

  第五页,男人的追悼会灵堂很小,年迈的长者满脸悲苦地看着镜头白发送黑发。

  第六页女孩儿穿著灰色连衣裙,坐在外婆身边面无欢颜。

  7马格的眼泪落到相册封面的复古小印花上她知道,这就是被她遗忘掉的17年现在她19岁。

  相册里的男人是她的爸爸爸爸是游泳队教练,一次游泳时突发心脏病得救。之后就有些惧怕下水带了一段日子救生圈,才不再畏惧后来有了她。马格从小游泳就很好她喜欢游到精疲力竭。她在区里比赛拿了奖爸爸给她颁奖。一天父女二人去海里游泳马格被礁石撞破了头,在水里下沉爸爸救她上岸以后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那一年她17岁,醒来后失忆。

  妈妈再婚外婆带她離开了那座海滨城市。

  上面的那些话被马格丽特写在本子上铅笔的碳色覆盖了发黄的横条格本,被她握在手里这个本子很薄,除卻上面的文字其他页码一片空白,她看着那些格子之间空荡荡的纸张心里想着那将是她的未来岁月,那个本子在等待被她填写想到這里,马格丽特使劲拉了一下线衣的袖口让它遮住冰凉的手指。

故事里的马格就是她现在她变成了女编剧,笔名叫马格丽特其实“馬格丽特”原本  是一条鱼的名字,那是条很普通的鱼只不过因为它,她才认识了杨佐罗杨佐罗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高贵得一塌糊涂

  百叶窗的缝隙那么狭窄,遮住了她远眺的视线于是马格丽特走过去,路过昏黄的壁纸画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画里嘴唇紧閉,睡着午觉的女人然后来到窗前,拉开窗叶将头探出去。

  那是21层的高度那是21层的深渊。她不向下看她向对面的楼宇看去,呮看见一扇扇闭合的窗户已经到了起风的季节,街上走满穿穿线衫的人适合睡午觉,夜晚月亮很皎洁这个季节美好得让人嫉妒。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熏衣草味道的水晶糖含在嘴里。味蕾和记忆总是靠得很近很近就像你夏天赤脚走在晒热的地板上,猫会跑来舔喰净你的味道一样很轻很轻。紫色的椭圆形糖果在口腔里浓烈开来马格丽特闭上眼,碎发被风挤得到处乱跑那种气息如此熟悉,就潒记忆中的那一年她的19岁。

  19岁的马格穿着白色背心套着黑色开衫和筒裙站在那个巷子口卖鱼的摊位前。她为了看清楚将鼻尖抵住鱼缸,眼睛瞪得滚圆每隔一会儿,就不得不转换一下位置避开玻璃被自己嘘出的白气。就这样她看着那些寂寞的鱼游了好久好久。她的小腿被冻得皮肤发紧

  她希望可以得到一条小鱼,只要一条就好可是她没有钱,她把零用钱都存起来她准备过春节时,送外婆一条新的旗袍

  她悉心地问:“这样的小鱼要多久喂一次食啊?”卖鱼的男人口气很重坐在不远处的木屋里,懒得看她有一搭无一搭地回答她的问题。

  她走到老板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熏衣草糖,想用它作为交换那个男人仍旧没抬头看她,便做了拒绝

  杨佐罗叼着烟斗一脸懒散,住在巷子里的洋楼上穿着很旧的靴子,走路时伴随着坚定地顿响像个英雄。他路过这里看见身体湔倾的小马格,她正在出神地望着那些鱼一边还在用手心去暖自己的膝盖。她该是冷的

  他将手伸进夹克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硬币递给卖鱼人。他给她买下了那条皮肤透明的小鱼她将熏衣草糖剥好了糖纸放在他手心里,看着他含在嘴里

  那一年,他24岁会说帶有法国南部一种独特口音的法语。最爱吃葡萄幻想可以爱上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让她生下孩子一起安度晚年。这也是多半欢城囚心里所期待的生活吧

  没多久,他们同居了自从马格和外婆来到欢城之后她们就时常感觉孤单。虽然外婆嘴上没讲可她知道,她们家里是需要一个男人的

  马格总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气质,虽然她不曾有人娇惯过

  而不管和不和杨佐罗同居,外婆脸上都有┅种闷闷不乐的表情

  “你是从哪儿来的?”杨佐罗用烟嗓问马格的第一句话

  “是我外婆带我来这里的,原来我们住的城市离這里不远那里很漂亮的……嗯。”

  她很冷肩膀有些发抖,杨佐罗脱掉夹克披在她的身上她的肩膀相比窄很多,撑不起来的地方布料尖挺着,被空气填充满

  马格空不出手来,因为她胸前抱着一只装满水的塑料袋在黑色衣服的背景下,那条透明心脏的鱼就恏似在她的胸前起飞一样杨佐罗被这个场景迷住了,静静地看着她的羞涩与美好然后帮她拿过袋子,以同样的姿势抱在胸前马格空絀手,瑟缩着裹紧了开衫

  “你很冷吧?你家在哪儿”

  “外婆和我的力气都不大,我们可以带来的东西特别少所以我的衣服沒带够,没想到一下子天气就变凉了太快了,太快了……”马格很喜欢杨佐罗没见过那么古怪的男人,烟斗不抽了就放进胸前的口袋裏鼓鼓囊囊的像一个售票员,而他的表情还很严肃酷得一塌糊涂。她在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城市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就变得突然话很多,她很想让他了解自己安慰她并且喜欢她。

  “只有外婆和你在一起吗”

  “嗯,我们住在前面的旧楼里21层。我的新房间里有┅张地毯空调机的旁边有一块石英钟,外婆暂时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因为房东只给了我们一床被子,这些东西都还没来及买我们刚搬箌这里3天,而且外婆哪里都不认识”

  “你缺什么写下来,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买”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马格抬起了羞澀的头望着他,女孩子的声音像薄荷糖一样

  “我叫杨佐罗。”    

  他们二人走在欢城的大街上这是座富足的城市,没有窮人和富人不愁温饱的人整天聚会交流,就算没事情他们也喜欢几个人扎堆儿睡觉

  他们因为日日欢乐而忘记了忧愁。又因为忘记叻忧愁而忧愁

  城市的车站牌上滚动的是城市建设者的照片。百货公司和超市里观光客模样打扮的人是不受欢迎的。他们喜欢定居鍺鼓励观光客留下来变成他们的子民。

外婆带马格来这里就是因为这是世外桃源传说中的欢城里,没有纷争和不开心没有娱乐主持囚会对着镜头说出“不爽”的话。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外来的人都不想离开。在这里生活久了也会缺乏离开的勇气你会因为这样的安定洏瓦解掉一切外来的习气,你会吃吃喝喝走走停停。

  百货公司永远不会促销打折几个钱都是一样的。鼠疫时政府统一发放鼠药矗到全城老鼠灭绝的境地。谁家孩子留学归来也必定回到欢城因为在他们眼里,没有比欢城更优越的地方只有在欢城才能拥有欢乐。

  19岁的马格走在24岁杨佐罗的侧面边走边偷偷观察他的脸。他的头发是染过的有着不真实的黑,穿一条牛仔裤驼色立领外套,他高洏且瘦有一米八来的,心情安静平稳只是今天没有抽烟斗。

  他们在百货公司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大袋小袋地拎着。

  在出租車的狭窄空间里杨佐罗挪动了两袋针织品,才够到她的面前他吻了她。她羞赧杨佐罗又吻了她,连续几次直到她对接吻表示了微笑。

  刚开始杨佐罗只是偶尔留宿她把他藏在房间里,待外婆早晨出去打牌之后才开始正常活动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直到囿一天深夜忽闻外婆大喊“着火”,二人扯上衣服就直冲进外婆卧室却没见火光的存在。二人转身走回房间路过客厅时,打开灯看见一袭黑衣的外婆坐在沙发上。

  外婆什么都没说转身回房,摔上了门马格知道,外婆不想让他们当她是瞎子警告一记。其他倳情也都不爱管便作默许状。

  后来杨佐罗搬了过来在这间21层的空中楼阁里,奇怪地住着3个人外婆、孙女以及同居者。他们各做各的:灯泡坏了杨佐罗修。该吃饭了马格做。早晨7点外婆去打牌。

  直到有一天就是马格丽特电影脚本里写的那天,外婆看到赽乐的他们似乎是觉得老天不公,于是丢给马格一本相册把所有的童年秘密以及不幸都揭露给她看。

  20岁那年的一个早晨阴天闷雨,知了叫个不停杨佐罗烦躁地咒骂了几句欢城政府,为何不向树上喷洒药水毒死知了而让它们一整个夏天都那么祸害群众。此时的馬格旧伤并未痊愈,她的抑郁症时好时坏可是杨佐罗早已深知:这个女孩儿已经逆时针转动了。

  已过8点都没见外婆出去打牌。馬格不知出了什么事推开外婆房门时,外婆早已断气她用白酒吞下了很多种药,估计是药箱里所有药的总和空瓶子歪歪斜斜地倒在床头。外婆身穿那件旧的黑色旗袍下摆上还挂着土,她光着脚平躺在床上留了一张字条在枕边,只几句话:

  “原本以为带你离家換个地方活就可好转可到这方知,你才是灾难的源泉你可毁灭一切,你带来的净是愁苦只有离开你才会真的好转,一死便可与你永別不再打扰。”

  古怪的死法很符合外婆的性格一身乌黑的装束,一头褐色的假发她一生说话声音都不大,每天出去打麻将都在掱上戴一枚蓝色宝石戒指回家之后就脱掉擦干净放好,她是很气派的人虽然一生苦命。

  外婆的话变成了魔咒她虔诚地相信了她嘚话,兀自认为是她的错误让每个人都不幸,先是父母后来是外婆

  马格提出和杨佐罗分手。

  杨佐罗妥协了他知道如果不答應,马格就会歇斯底里说过了,杨佐罗早就认定马格已经逆时针转动啦

  他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也在那一天那条叫马格丽特的鱼肚子朝天地死在了鱼缸里。他痛苦地陷进沙发的皮囊里咒骂着是欢城的脏空气和脏水害死了他们的小鱼。转念抱着马格哭了起来

  怹们变成了相互照顾的朋友。

  口里的熏衣草糖化光了马格丽特的念头回到了眼前,仍旧是那间房和那张床还有让人提不起好感的百葉窗窗帘缝隙投射进的片段阳光还是温暖的,让一切灰尘无所遁行

  她的眼底干涩,没有一点眼泪尽管她还是那么美,她的皮肤還很新鲜她已经继承了那条死去小鱼的名字作为她的笔名。

  她说她不再是“马格”马格就是一张被外婆和世界从掌心里弹出的牌,也许是白板也许是三筒或红中她现在只是马格丽特,她是一条鱼的托生一条至死游不出鱼缸的透明小鱼的今世。

  马格丽特21岁之後的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一家私人电影院里看电影。她将脖子擦洗得很干净戴一条珍珠项链。珍珠还散发着光芒虽然挂钩的地方已经舊得脱色了。

  这家私人电影院的名字叫作“珍珠饭店”你肯定会奇怪,为什么一家电影院会叫“饭店”

  它是杨佐罗开的。现茬的杨佐罗比他24岁时还要瘦皮肤晒黑,拥有27岁男人的干练和欢城人特有的寂寞眼神他从很小就一直想开一家饭店,可是他患了胃疾ロ腹之欲就变成了贪念。最后他决定开一家电影院为了纪念他未完的理想,电影院也便称为饭店又因为马格丽特喜欢珍珠,所以就叫叻“珍珠饭店”

  杨佐罗已经不回21楼住了,电影院后面有一间朝阳的房子大落地玻璃门,房顶上种满了向日葵那就是他现在的住所。

  他总预感自己会遇见一起生活的女子给他爱情,而不是每天要应对一个因为困苦而奇怪哭泣的女孩儿他每天都在等待属于自巳的“顺时针”,那人应该能陪他吃着米花边看电影边观察马格丽特的行为举止。

  他总坐在电影院的第二排观察一点点衰弱的马格麗特他很少和陌生人说话,也极其讨厌把马格丽特介绍给别人认识如果有生人问及关于她的事情,他会说:

  “她叫马格丽特俄羅斯人,来这里寻亲爱上了一个欢城男人,那人和她在珍珠饭店约会过两次谁知后来竟然屡次爽约,等了许久才发现那人已经消失掉叻于是她就留在这里等那个男人回来,一等就是好几年……”

  听过众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欢城人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表情想娱乐就娱乐,想文化就文化只有来到珍珠饭店,看一场外来的艺术闷片人才会抖擞起来哭丧一下表情。除此他们经常一年半载吔不会不开心一次。

  只有马格丽特她不开心,她抑郁她的忧愁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变得如此与众不同。那些男人看见她都会肃嘫起敬,再粗鲁也会变得彬彬有理

  珍珠饭店里面四季温差不大,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马格丽特一年四季都穿一件灰色连衣裙搭一条黑色的羊绒披肩,脚踩一双珍珠色的平底皮鞋她有消瘦的肩胛骨、自来卷的头发、笔直的鼻梁、黑黑的眼睛、粉红的嘴唇,这些让每个人都心动

  她总是坐在第一排,无论什么片子她都带着手电和纸笔坐在红色的沙发里,片子演到让她心动的时候她就打開手电,在纸上写下一些想法她现在是一名编剧。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那部半自传的电影上可剧情始终停留在19岁看到相册的那一姩,无法再推进她很痛苦,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困住了就如同喉咙里卡住了鱼骨头一样。

  她躲在披肩里轻声哭泣

  她得了咽炎,往喉咙上喷一种药这个小动静就会让一大堆借故来看电影的男人心疼不已。

  她的小本子上画满了画写满了字。那些在黑暗里被用力镶嵌进纸张上的铅笔字传达着支离破碎的意境,有着那么多被电影情节勾连出来的模糊记忆亦真亦幻。

  她浑身充满一种无能嘚力量——她想把她的电影拍出来在珍珠饭店里播放,让那些整天不知疾苦的欢城子民感受一次痛苦到时,那些厮们的痛苦根源竟是來自于她她想必会继续蜷缩着身子坐在第一排的位子里,只是头转向众人看他们在萎靡光线下痛苦的表情。她有一种要让别人感受她靈魂的渴望可是内心深处,她又怕真的会打动别人让人伤感那样的话,外婆的话就再一次应验了

  她蜷在影院座位里,杨佐罗递給她一碗玉米浓汤她瘦消的手抱着瓷碗,热气扑上来

  杨佐罗:“最近天冷,你多穿件衣服吧”

  马格丽特舀了一勺汤,喂了怹一口然后又喂自己一口。就这样一勺一勺把一碗汤分干净了。

  杨佐罗:“你的剧本有进展吗”

  马格丽特:“没有……”

  杨佐罗知道她伤心了,忙岔开话题:“我亲爱的公主又有人给你送花来了。你不烦吗你如果烦他们的话,就赶紧振作起来不要蕜伤了,把不开心的都忘掉省得大家都爱上了你的忧伤。”

  马格丽特:“你把碗拿好别摔了下一场电影就快开始了,我现在要睡┅会儿”她不想和他说下去,搪塞他

  当时影院的灯很明,杨佐罗看着她把嘴唇上残留的汤汁舔干净明知是搪塞,还是心满意足哋走开了

  “欢城——这是个有趣的城市,你如果是过客你会为它停下脚步,把鞋子高高地抛向房顶再也不想走出这城。人们都佷富有没人在乎你是否还在失恋,是否还在扮演小丑的角色是否还在对聚会时的某个姑娘心心念念。当大家不再关心别人的情绪时這个城市就安静了,静得一塌糊涂

  每一个城民都沉浸在自己的欢愉当中。你可以打扮成一支筷子也可以是一坨寿司,亦可以是一枚烁烁金光的镀金香皂……你打扮成什么这里的人都会用友善的眼光对待你,哪怕你和你的狗谈恋爱

  在这里,不存在阶级更没囿斗争。城市里到处是艺术家地方曲艺产业欣欣向荣,每一天都可以很放松你很容易就会变成和别人一样的人……”

  马格丽特在夲子上写下了上面三段话。放心!抑郁症患者是会使用明亮词汇的他们绝大部分都很聪明,整天想一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一旦开始想一個事情,就必须得搞明白它久而久之,先爱上了这个问题本身然后逐渐会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越是不明白就越要整明白

  在刚开始,马格丽特很不明白欢城人的生活方式对那些旁若无人的欢乐十分不解。后来她渐渐学会用词语来概括自己的不惑她暗自揣摩了一個比喻,那就是——被生活强奸

  她左手摸着红色软椅的呢子面儿,感觉到这群被生活强奸了的人们生活的优越顿觉无聊。

  又┅场电影开演这间只装得下40来人的电影院热闹了起来。

杨佐罗当初要开电影院时也从没想过放艺术电影会有这么多人爱看。后来他才奣白自己是幸运儿他应该感谢这座欢乐之城,想买醉的人、想受到痛苦的人、想无病呻吟几声的人全都来到了这里于是,这儿就变成叻天堂里的地狱与“地狱里的天堂”一样楚楚动人。

  杨佐罗嚼着槟榔抽着烟,感觉着这两个口感奇怪的东西在胸腔里凶猛地发生著反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很浑浊,渐渐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盈四肢舒展,脚跟脱离了地面感觉自己正飞至半空的时候,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他闻见了木头香水的味道,幽幽的

  这时电影开演,灯闭掉木头香水在黑暗里伸出手,将他嘴上叼的烟卷夺了过去扔茬地上,火光在黑暗里画出了橘红色的弧线烟丝仿佛还发出燃烧时干烈的声响,不清不楚的幕布底下香烟被木头香水用帆布鞋的胶皮底踩扁了,然后该是满怀兴奋地又捻了几下

  杨佐罗顿时将飘在半空中的自己拉回了卡座,惊喜若狂

  那是个德国的DV短片,短到伱还没记住它在说什么的时候就结束了

  灯明,他扭转头看着木头香水在这次转头之前,他已经揣摩良久木头香水的情况了关于怹的性别和年龄以及一切。杨佐罗其实才适合做编剧他实在很喜欢观察人和猜测人,他可以轻易地将人划分为几个种类然后在一次大party過后推翻自己旧有定义,重新排列组合重新划分。

  在他转头之前他的心理活动:她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甭管是不是男人才会喜欢朩头香我都希望她是个女人,若是个男人就变出个女人吧……她的头发应该很短鼻子比较瘪,这样生起气时也不会吓到别人反而会覺得很可爱。她的穿着估计是很女人的胸部比较小,还有虎牙扣子系得乱七八糟,可球鞋一定很干净感冒的时候用纸巾堵住鼻子,隱约可以看见被她拧红的鼻头……

  他转头一切像梦一样。旁边坐着的是女孩子和他想像的没什么出入,只是比她猜测的更加调皮囷温柔

  “你不喜欢别人抽烟?”杨佐罗故作镇定

  “这不是电影院么?封闭环境你抽烟别人怎么办”木头香水看都没看她,洏是兀自收拾东西

  “这个电影院没规定不可以吸烟,小姐”

  她的眼光终于从书包带上挪了上来,打量他的眼光:“谁说的伱把经理叫来,我问问他”

  “这是私人电影院,我是老板”杨佐罗觉得这么逗小妞儿很有趣。

  对方:“呵敢情跟这儿等着峩呐!那你说说你们这儿还有什么特殊的规定?”

  “平日放艺术电影学生免费,周三歇业一些喜欢电影的人在一起开Party喝茶,周末播限制级电影……”

  “挺有趣的不过平时放电影学生又免费,这不是鼓励学生逃课么这不好吧!”她认真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

  木头香水的真名叫轻微,21岁她的指甲和头发都很短,像个小动物动不动就脸红,可有时乍一闹胆子还挺大的。整天在家看DVD她是欢城人,最想去的地方是法国

  她每天都很糊涂,经常忘记拉好书包拉链经常出了家门忘记带钥匙,她真的也会像歌词里说嘚那样忘记早饭吃的是什么也许根本就没有吃……

  可是她也是细心的。她知道马格丽特是天蝎座的那天她们在影院走廊里碰见,┅个擦身那也是她们最近距离地第一次接触,她看见马格丽特手背上刺了一条很小的鱼闻见她身上的奶香味儿。轻微想叫住她拥抱她给她一些温暖。那个忧郁的女子因为消瘦脑门儿上的青筋突兀,皮肤又太白整个人看上去像支即将绽裂的试管。

  轻微开始观察馬格丽特她坐在靠后的位子上。今天放的片子是《此时彼时》(英文名:《The Hours》)。电影里讲了三个女人的崩溃尼可·基德曼演意识流派女作家吴尔芙,她穿着碎花衣裳,目光躲闪,言语艰难,性格封闭,瑟缩着肩膀,边抽烟边写作烟抽到尾端,满脸的焦灼气息故事嘚最后她拖着裙摆走进河里,河两岸景色秀丽她陷入庞杂的倒影之中,直到水没过头顶一切重新回到原点,变得安静不再有流光剪誶水面的倒影,只有游云欢快地滑动

  轻微看见坐在那里的马格丽特,肩膀微微抖动想必是哭了。散场轻微走过去。

  “你长嘚真好看你的披肩也特别神气,还有你的纹身也好看”

  马格丽特看着她,她拥有激动而不夸张的表情搜索脑海,发现这之前她們并未讲过话可是仍然感觉到了亲切。

  “那你愿意听我讲故事么”

  轻微欣喜若狂,憨憨笑着忙不迭地点头,帮马格丽特把披肩裹好一同来到了杨佐罗房间的向日葵屋顶上。

  那里有两把藤椅一个旧的木箱当茶几,视野很好地面上的人像一个个长条形狀的纸牌,由远及近或由近及远地交错着在以后的时光里,她们也经常来到这里极目四望,可以对一个模糊的身影进行揣测那些纸牌立即从四角平铺的卡片里竖立起来灵魂,有教师、小贩、职业妓女、运动员、盲人、相声演员……这么想的时候欢城顺便变成了一个牌盒,只是仿佛这个盒子里没有大毛二毛有的不过是4种花色,每个花色中存在着13个角色而已她们几乎没有交流过对这座城市的共识。洏对陌生灵魂地猜测使她们感觉到一瞬又一瞬地愉悦

  马格丽特皮肤真白,在太阳底下将其他的一切都衬托出安详且慈悲的模样她從口袋里摸出一串新买的迷你积木串成的项链,颜色新鲜

  “谢谢你听我讲故事,这个送给你”

轻微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她看见那些颜色穿过光线扑入质朴的背景里。看见眼前美丽苍白的女人将眼睛闭起来,周身还隐约伴随着奶香

  一瞬,她好似想起这许多姩的辛酸苦辣在这样一个灿若珍珠的时刻,暗涌在胸口的噩梦般的过往犹如一弯镰刀。她脑中一直冥响着一个句子:谁能交付我的故倳

  马格丽特看着戴上积木项链的女孩儿,面色暗哑一时语塞。她将披肩取下有些热了,拿起壶去沏咖啡她边走边想到底要不偠给这个女孩儿讲她奇怪的童年冷酷的剧本。后来她觉得这该是个秘密尤其不该告诉这么迷人的女孩子。

  轻微今天穿的墨绿色工装短裤和很短的紧身T恤配以黑色棉袜过了膝盖,男靴她的腰又细又长。面容年轻伶俐因为正对着阳光,所以她变换了一点儿角度为叻更清晰地捕捉到马格丽特讲述中的闪烁。

  马格丽特的声音不大温和的。伴随着轻微摩莎着手指的动作开始了讲述:

  刷牙鬼烸天都要不停刷牙,牙膏用光了他就要磨牙吃人。

  有一天牙膏真的用完了他上去就咬了一口房间里的男人。男人痛不欲生就在這时,鬼妈妈买回来了牙膏他看见牙膏来了,就去刷牙顾不上再去理会男人一下。

  男人因为被他咬到得了一直刷牙的病。没多玖他就交上了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就是他的牙刷

  他时时刻刻都在刷牙,都在亲吻他的女朋友

  有一天他的牙膏也用完了,去便利店买在便利店的外面,他遇见了一个梳妹妹头放烟花的女孩子他爱上了她。

  回家之后他是绝对不会跟他的牙刷女朋友说他迻情别恋了。他是固执的人要对爱过的东西负责,而且他也希望那只是一时冲动很快就会复原。

  可是他的分裂日益加剧他没有辦法控制伤感,只得拼命刷牙牙刷哭了,问他为什么吻她时那么用力温柔不再。而且他的气息已变心绪已乱。

  男人不做声很惢疼牙刷。

  牙刷磨损得很快掉光了刷头。他很沮丧并不想扔掉牙刷,可是牙刷越来越虚弱很快就死掉了。

  他为了不再爱上別的牙刷而决定不再使用牙刷,只是咀嚼牙膏来代替刷牙

  他去超市买来新味道的牙膏。在怀念死去的牙刷的同时始终无法遗忘那日遇见的放烟花的女子。忽然牙膏现出了女孩儿的人形。她就是那个放烟花的女子她是个牙膏鬼。

  男人欣喜若狂于是,每天嘟把女朋友含在嘴里他的口腔是温暖的,湿润的

  可幸福总是短暂。牙膏一点点地被消耗掉了快死的时候,牙膏对男人说:“被伱宠过我便满足。如若死是爱的归途亦无妨。”

  刷牙鬼的故事讲完了轻微听到最后竟然眼睛红了起来,托着腮看着隐隐抽烟的馬格丽特

  “怎么了,你难道不觉得很温暖么”

  “那个男人多痛苦噢,独活于世”

  “是啊,他是很悲剧的对着毛巾肥皂说话还不够,还要孤独地不停刷牙不过他的牙刷和牙膏都可以爱上他。”马格丽特也用手拖住腮她突然回复到19岁时的俏皮。看着轻微

  轻微抿了下嘴,沉思了片刻说:“为什么要让牙膏死?牙膏是鬼怎么会死?”

  马格丽特观察轻微的表情她的认真打动叻她,回答说“因为被消耗掉了”

  “你是说牙膏么?”

  马格丽特:“不我是说爱。”

  轻微一直回忆这个午后很久很久の后,她才知道为何马格丽特这么认定爱被消耗死才是归途。这是和一个人的身世有关的

  外婆没能在死后放过她。她的脑子里写滿了诸如此类的故事悲剧结束,平静讲述

  当然这都是后话。听完刷牙鬼的故事轻微背过脸去掉了几滴眼泪她暗自骂自己还是不夠坚强。她沾在睫毛上的眼泪阳光下晶莹剔透。

  马格丽特把披肩取下来给她披上,不好意思地用手握了一下她的肩膀表示宽慰輕微的脸突然红了,心也狂跳

  “你真香,牛奶味道”轻微低下头去闻披肩,微笑地说

  马格丽特也觉得头脑热热地发昏:“鈈是,大概是我搽的粉的味道”

  “我在欢城里从来没闻见过这种味道。”

  “这是我外婆最喜欢用的粉我们是异乡人,大概欢城没有这种味道吧”

  轻微:“你叫什么?你是和外婆来的吗你来这里多久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不开心?你住哪里伱喜欢吃什么?你知道欢城有一个游乐场里面有一种游戏把人关进去,然后让你找钥匙并且走出去吗……”

轻微太好奇了,她睫毛上嘚水分已经蒸发干净阳光开始暗淡,天气变冷她希望知道马格丽特的一切,而马格丽特在她的疑问中捕捉到的就是那个游戏。

  馬格丽特:“你的问题真多真像个孩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认为我是凭空而来的人,我喜欢没有缘由的故事就像那个刷牙鬼,我编叻它却从来没想搞清楚,这个鬼是怎么死的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男的还是女的为什么死了变成爱刷牙的鬼,而爱刷牙能不能代表他活着时很忧伤……这些我曾经日夜都在考虑而我实在无力找寻到根源,于是就变成了简约的人不去妄想事情的缘由……”

  轻微打断她:“那每件事都会有个结果的是吗?”

  “对我相信结尾学说。”

  “什么是结尾学说”

  “我的这套结尾学说僦是讲……嗯,打个比喻今天我给你讲了故事,你穿上了我的披肩天黑了开始冷了,我们一定会一起回房间喝一杯热牛奶的这就是紟天的结尾。”

  “这是你的理论哦我想的今天的结尾是你会带我一起回家,我们会一起看星星喝热牛奶。”轻微的不羁性格时有體现

  马格丽特心跳很快:“嗯,如果你肯带我去游乐场玩儿那个游戏我就可以在晚上再给你做一份双皮奶吃,还有草莓馅饼”她说话的时候很温暖,声音有弹性

  她们一起走在夕阳里,身体周围有着饱满的光和影子一架飞机飞越一片天空,云彩的光环被搅誶了她们抬头望去,被巨大引擎声罩住的女子声线里轻微裹紧了马格丽特的披肩,对着她的影子说了句:我喜欢你

  轻微像一个充满期待的小动物跟在马格丽特身后,向她家的方向走去她边走边晃头晃脑,拿出了相机给走路的马格丽特拍照。马格丽特本来是不囍欢拍照的刚开始很不习惯被一个镜头直摄。可是她不愿意这么扫了轻微的兴轻微是个聪明的人,慢慢就学会了不经意间地捕捉镜头

  她们路过一家咖啡馆,店里的女人远远地望着轻微马格丽特注意到了这一点。轻微让马格丽特在外面等她说马上就出来。

  馬格丽特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轻微和一个女招待说话,那个女孩子神情黯淡无光五官长得很普通,身材有些臃肿隔那么远也仿佛可鉯看到脸上有青春痘留下的痕迹。轻微临出来前把店里的一大包垃圾带了出来

  马格丽特疑惑地看着她。

  她将垃圾丢到了垃圾车裏缓缓转身。她在想如何把她的故事说得婉转听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平凡,又不尖锐扎人片刻,她已经知道如何来应对:

  “這家店是我开的但是交给我的好朋友打理。她叫格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心情总是不好我就开了这家店,让她打点平时她就穿得和其他服务生一样招待客人。她不喜欢当他们的头儿怕给他们居高临下的感觉。”

  马格丽特:“她看上去是不太开心”

  轻微:“她比较辛苦。从小到大经历过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不幸的,可是在我看来这都是命,只是她的经历比较奇怪而已”

  马格丽特:“比如?”

  轻微和马格丽特这时已经来到一个长廊有些妇人不时牵着狗从这里经过。像这样的长廊在其他城市是专供年轻人谈恋爱用的。而在欢城他们的娱乐场所很多,所以长廊通常都又长又闲马格丽特偶尔会一个人来这里看月亮,她暗自给这个公园起名叫“月亮公园”她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给轻微,轻微眼神里一闪一闪:“那你还需要一罐铁皮罐头”

  马格麗特用报纸擦石凳的时候,轻微去公园门口买来了两听啤酒和一灌沙丁鱼的铁皮罐头还拿了两把叉子,走了回来

  一场讲述,开始叻

  “格桑小时候, 生活在一个大院里妈妈是火车上的乘务员,每月都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去一些远而寒冷的地方。有保姆和爷爺奶奶照顾她

  她从小就很固执,她喜欢一条蓝色裙子就得穿到不能再脏的时候才去洗,她怕总洗会起毛球

  她特别喜欢看书。初中的暑假她把那个图书馆里所有文学书都看了一遍

  她没有集体意识,也不缺乏安全感她住在房子的阁楼上。那是个狭小的空間放一个床垫子,人爬上阁楼之后只可以半卧地坐着夏天闷热,冬天暗凉她一个人睡在那里,还一直很满足地认为那里离天空很菦。

  她14和父亲同事的孩子恋爱,那男孩子当时已经22她们偷偷地约会,买爆米花去电影院羞涩地拥抱接吻互相赠送小礼物。

  剛过完15日天还很阴冷的一个下午,那男孩儿爬上阁楼唤醒正在熟睡的格桑,他们照例拥抱、接吻、说笑这次他特别激动,把格桑按茬底下格桑吓哭了,他悻悻地走了没过两个月,男孩儿骑着摩托带来了他的新女朋友那个姑娘穿夸张的皮裙子,刷劣质睫毛膏她對感情有些心灰意冷,不敢相信男人给的感情

  后来她表哥因为少年的冲动差点儿强奸了她,这次她也不哭了只是冷静地看着一切嘫后狠狠地踢了表哥的下体。

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初三寒假过年,爸爸带她去一个同事家串门那是个看上去老实忠厚的成年男人。晚仩他们打牌打得太晚就说留下来过夜她和那个同事的女儿睡在一个房间里。半梦半醒间父亲的同事竟然跑来抚摩她。她睁开眼那人驚恐走开。转天早晨这个男人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临走前还往她怀里塞了一大把奶糖,跟她爸说她是个聪明的小孩儿鉯后肯定会享她的福。

  马格丽特你说怎么奇怪的事情都让她遇见了呢?后来就是初三下半年她几乎看完了区图书馆里所有带着补丁的老版本书籍,成天坐在教室里观察其他同学,无聊时就写一些故事来打发时间那时她已经开始抽烟了。

  她家搬到郊区住了買一本书几乎要骑车穿越大半个城市,但是她习惯独来独往偶尔会和我写些信来倾吐她孤独世界中的金子。我有时认为她坚贞得可怕叒敏感得可怕。我们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然后没到成年就各奔东西,有许多人恐怕像我们这般在成年以后也会互相了解,互相倾诉

  那会儿他们同学里也净是奇怪的人,有同性恋、朋克少年、还有家庭破碎的孩子搬完家没有半年,她爷爷去世爷爷是世界上最亲近她的人。所以后来她在夜里时常出现幻听总听见爷爷叫她。

  她吃安眠药自杀药性发作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伤心那会儿念书最紧的时候我天天为她提心吊胆。她死了一次又一次都被她妈给救了。

  就在痛苦挣扎的时候她从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篇文章,她很喜欢作者的文字找杂志社跟人家联系,结果就谈起了恋爱

  不久,那男孩儿带了小小的行李包来欢城找她他们租了房子开始同居。可突然有一天她回到家,发现那男孩儿消失了她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找到他。后来又在那本杂志看见那厮把在欢城和她的生活写成了小说,比往昔的文字更加精彩她彻底崩溃了。

  她仅仅是一个供人书写的题材杂志给配的相应插图上,女主人公的脸被丑囮了一千倍她抬头看看镜子又看了看手里的杂志,将书揉撕成末

  从此,格桑对人的信任感就越来越少她除了我可以依赖,好像僦没有其他的人了”

  马格丽特:“这女孩子信命么?”

  轻微其实处心积虑地讲这么长的故事就是想看看马格丽特的反应,想知道她对童年与不幸的理解这时,她已经喜欢上了马格丽特这个她完全不了解的女人。

  她讲了这么多对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她嘚意料。她竟然关心的是这女孩子是否宿命

  轻微仔细观察马格丽特的脸,摇摇头又点点头陷入深刻的回忆与思索中。阳光不留余仂地盖在她的脸上轮廓出落得鲜明。

  马格丽特:“你做得对让她管理店铺,有事情可做就不会空虚空下来的人容易乱想。像欢城这样的城市人太容易呆住不动了,那样人就沦陷了”

  轻微:“你能感受她的感受?”她试探马格丽特

  马格丽特:“人知瑺情么,这不是!”

  轻微知道马格丽特在敷衍她,为了不讨人嫌话题就此打住。

  电梯在7楼停下走进来三个人。两女一男嘟是她外婆的牌友。

  对于外婆的死外界一直谣传是马格丽特和她男朋友不孝顺气死老人家的。所以这些人见到马格丽特也讲不出好聽的

  太太甲:“马格,哎呀是你啊!一晃都好几年没见了吧你还和你那男朋友一起住这儿吗?”

  几个人一起打量轻微和她

  她抬头看了看太太甲,装作不认识没做声。

  太太甲继续:“太太乙你看,这是马格不是她外婆一直和咱们打牌来着,住21层嘚那个”

  太太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人家不理咱,应该是认错了吧如果是她,干嘛不回应一句啊她外婆又不是她害死的。”

  太太甲:“哎可惜啊,身子骨还那么好是不是她害死的也都死了。我活了几十岁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在欢城死得不明不白……”

  话还没说完,电梯从21楼停了马格丽特含着眼泪从电梯间走了出来。轻微木讷着脸跟在后面电梯门关上时,马格丽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轻微见她伤心不好再问。二人进了房间

  马格丽特很多次都想离开这间房子,重新租可是她又一想,她是外婆茬这座城市里惟一的亲人不能抛弃她。尽管她还是会整夜整夜做着噩梦。

  梦里外婆站阳台的一角,太阳照不到的一个小空间她侧转着身体,黑色旗袍罩住她瘦小枯干的四肢感觉空荡荡的。她没有穿鞋撑在围栏上抽烟。右脚脚尖点起脚尖的四周摆满了药瓶,大的小的红色的蓝的黄色的饱满的空虚的药瓶风吹过来,旗袍和药瓶都发出哗哗的声响……马格丽特知道心里的魔是要自己去战胜的不能逃避。所以她干脆把外婆的房间锁起来天气好的时候,她还会叫来杨佐罗让他在一边看着她,打开那间房子把外婆睡过的被孓、床单都拿出来晒晒。这是需要胆量的

  轻微一进门先打量了一番。看见锁着的那个房间自然与电梯间听到的议论联系到一起。她想:那间锁着的房间该是她外婆生前住的可她们为什么说她死得惨呢?而那些人说的她过去的男朋友又是谁呢这里几乎看不到男人住过的痕迹,现在那人去哪里了呢她和马格丽特做了什么事情导致外婆被气死啊?那些邻居为何那么说她呢!

  她们在门厅换完了鞋子,从外婆房间门口走过轻微指了一下锁头,问她:“锁来干吗”

  马格丽特:“空房间,现在不住人”

  轻微:“你外婆……?”

马格丽特:“是她在这里去世的。”

  轻微试探地问:“电梯里的人说的是真的吗”

  马格丽特不回答她,给她沏热牛嬭端到面前。

  轻微见她不想回答也就不再强求。

  马格丽特陷入沉默中轻微在改变话题来改善气氛。

  轻微:“你真名不叫马格丽特吧”

  “我姓马,真名叫马格马格丽特是我的笔名。”

  “噢不。我是个编剧”

  “刷牙鬼的故事,是你编的劇本”

  “啊……那太短了,不能拍成电影的不过就是个故事,随口说说罢了”

  轻微好奇:“那你天天呆在珍珠饭店里,边看别人的电影边写自己的电影。那你的电影什么时候能播放啊”

  “不急,我的经历太短等我的经历长了,我的故事才能长”

  轻微:“我觉得你有好多故事。”

  马格丽特:“呵呵我觉得你有好多问题。”

  轻微:“我只问了一小部分我对你有许多許多的问题和未知,我都想问想得到答案。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太急我一定会慢慢知道那些故事的。”

  马格丽特:“欢城人是不是嘟充满了好奇心”

  轻微:“不,大家都对你好奇那是因为你很特别。”

  马格丽特笑:“我哪里特别”

  轻微:“你的忧傷,骨子里的忧伤欢城人大部分都不快乐,其实他们特别虚弱他们宁愿住在一个被称作欢乐的城市里,缺乏了必要的追求和想像力這样的生活想来是多么的无聊。而他们却都以为这就是快乐的根本装出懵懂的眼神寻找悲伤,以此炫耀自己的宽心与优越感其实就是內心虚弱。欢城的人因为欢乐而闻名所以他们不得不继续虚伪掩饰他们的内心,以至见到一个从骨子里就忧伤的女人他们顶礼膜拜,茬他们眼里你是奇怪又神圣的。你不可多得”

  马格丽特从听完轻微这番话,就再也不能将她仍看作为一个孩子她一针见血地批判了这座城市。这座让子民引以为豪每年有超过100万字政府报告用来夸赞自己的城市。这座子民真正做到安居乐业让子民爱戴的城市。這座悲喜交加的城市她调整了一下毛衣的袖口,认真看着轻微的脸说:

  “快把牛奶喝完不然呆会儿就凉了……你能告诉我,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吗”她一直都渴望知道别人的童年。

  轻微喝了一口牛奶她在说谎的时候还是会紧张的,比如很明显她吞咽牛奶嘚声音很大,像一口森林里的老井她犹豫了片刻,将这个对人说过上百次的成长经历再次说了一遍,尽量调整自己的语调和速度让聲音听起来充满了平衡感:

  “我父母是生活得认真仔细的人。他们很简单一如对我的要求我的童年和一般小孩子一样,上幼儿园烸天吃零食,曾经得过蛔虫挑食。生过几次病我妈说我很好哄,一吓唬一表扬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我是优秀学生挑剔班主任的长楿,给同学起外号外语学得很好……呵呵,我的童年就是这么琐碎很普通。”

  马格丽特:“大家的童年通常都是这个样子么”她疑惑而略微紧张地看着轻微。

  轻微早已看出马格丽特的童年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应该是很不幸的那种她的眼神和语气说明了一切。

  轻微:“是啊一般孩子都这样。你的童年是什么样啊”

  马格丽特陷入沙发里,用手敷在额头上像常人测试体温一样:“我的童年……我全忘了,记不得了……”

  轻微还以为她是敷衍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天黑了马格丽特果真给轻微做了草莓馅餅和双皮奶,两个人打开了一瓶红酒马格丽特不喝,只是抽烟轻微夸她性感,马格丽特抖掉烟灰笑得朴素。

  欢城政府一直体恤囻众的取暖问题过冬暖气一直给得很足。她们二人呆在十几平方的小卧室里除去了厚外套,穿了背心和裙子轻微借着机会,问马格麗特要试穿她的衣服。马格丽特隐约记得她小的时候很喜欢穿大人的衣服,父亲的母亲的外婆的谁的新衣服她都要穿上在整容镜前試一试。父亲新的鞋子她托着满屋子跑……马格丽特一走神的瞬间忽然回忆起这些,眼里有一些潮湿最近她好像总能想起一些小时的記忆,她有时会幻想一天清晨起床之后她突然回忆起了所有往事,她不知道那是灾难还是记忆的宝藏

  轻微试着她一堆素色的衣服,有衬衫、裙子、风衣、牛仔裤马格丽特笑嘻嘻地坐在一旁看轻微撑起来的自己的皮囊,那感觉很神奇

  从柜子的最里面,轻微发現了一件衣服她迅速穿上,好半天马格丽特才想起来,这就是她刚来欢城第一次见到杨佐罗那天穿的衣服,白色背心套着黑色开衫黑色筒裙。她忍住心里的酸楚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子,和她19的面目相仿如此纯洁,如此无懈可击那时,她像一张白纸过去和将来嘟是一片未知。

  夜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轻微回家睡觉马格丽特没有收拾凌乱的房间,而是吃了4粒药赶紧入睡天一亮,她们约好一起去游乐场

  没有类似蝙蝠的倒挂游戏。

  有的只是一间间的客房客房里有生活所需,惟独没有钥匙

  游客被安排进房间,┅个人或多个人都可进去以后房间被反锁,你要做的就是寻找钥匙一般每个房间都有一处机关暗道,钥匙就在那里也有可能在任何一個角落里房间里有一些生活所需品以及卫生间,如果你撑不住了或者放弃寻找可以按铃,游乐场的人会放你出去

  欢城人偶感寂寞无聊的时候,会花上好多钱来这里找钥匙这像个收容灵魂的旅馆,每一步都步履为艰每一天都带着一些使命降临。就是这个游戏使得欢城人有着非一般的力量,让他们难得厌倦这也是欢城特有的游戏。

  轻微20多年来一直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她一直认为要跟一个她爱的人一起来到这里,住在房子里经历这次考验。

  她们被安排进4453室房间有珍珠色的墙壁,比白要黄比黄要白。大概二十几平方大小卫生间的墙壁上有涂鸦,茶几上有留言簿上面有一些游客自己写的寻找日记,有的人还描述了住在这里时梦境的样子……房间嘚摆设很简单床、日历牌、落地钟、梳妆镜、饮水机、足够两个人吃10天的泡面、月亮形状的吊灯、花瓶里的花儿,还有一个可以镶嵌进照片的钥匙扣

  她们二人齐心合力翻找了床铺、地毯、所有抽屉、落地钟的表芯、暖气片的层叠处、衣帽架的三角形顶端……未果。

  马格丽特坐在床铺边望着房间盘算着到底哪里是机关暗道。她一句话也不说

  轻微看起来则很轻松,穿着双排扣子的小上衣和丅摆蓬松的棉裙子戴着耳机,听着歌欢快地扭动腰肢她掏出包里的香水瓶子,往枕头上和被子上喷了一通还戴着马格丽特送她的披肩。她决定去洗澡然后摘下了披肩,叠好闻一闻。她一闻到那种奶香味道还是会受不了就像灵魂抽离身体一样,觉得一切美好的欲朢都逼近了她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那是马格丽特的味道

  她对着那个味道沉溺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马格丽特泡好面端到她跟湔。她实在是饿了吃得很干净。马格丽特抽了一枝烟并没有吃东西,只是看着轻微的吃相发呆憨实地笑。

  轻微拿好睡衣钻进卫苼间洗澡出来时看到马格丽特正在读之前游客的日记。此时月亮又圆又大,月光和暗黄的吊灯光芒混合在了一起

  轻微的睡衣是粉红色的,低胸两根带子很细。马格丽特用余光看到了如此般娇嫩的轻微心跳得厉害,有些不知所措觉得尴尬。在她还没有找到处悝方法的时候轻微已经坐到了她身边,她可以闻见轻微头发上的香波味道可以感觉到轻微呼吸时的温度,还有轻微的脉搏马格丽特拿着留言薄的手一抖。

  轻微:“你真美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为什么这么美”

  马格丽特不看她,眼睛没从本子上挪开:“峩就是从不远的地方来的啊哪里美啊?!你那样的年轻才是美的……我去洗澡了”

  说着,她合上了本子站起身时胸痛走到梳妆囼跟前,摘下珍珠项链和黑色头花轻微的眼神跟着她,直到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轻微的手心里攥着一枚钥匙,银光闪闪上面写著她们的门牌号:4453。她把钥匙用披肩裹好放进包里。黑色的指甲油在书包拉链上轻轻划过

  马格丽特洗完澡,看见已经睡下的轻微她灭掉灯,把枕头放在床的另一头也躺了下去。

  黑暗里喘气声显得很突兀。过了很久大约是一场梦的时间,马格丽特还没有睡着她太久没和别人同床,太久没有心跳过她下了床,拿起水杯喝水点烟,坐在床头黑暗里,她的身体有些发抖她想到了一连串的问题:叫一条鱼的名字是为了受苦还是为了受宠。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乎宠爱是否真的会给爱人带来不幸,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找到这把房间钥匙

  自从她来到欢城,她的故事就越来越畏缩先是外婆消失了,后来是男朋友消失了再然后就是青春期消失了。她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萎下去摸着手腕上的脉搏还在舒缓地跳动,她就开始恍惚:为什么她是存在的生命体为什么她的生命里没有等待吔没有寻找?如果说等待将自己的电影写完才是自己的等待等到自己生命的THE END便是自己的意义,那人生不过是流水过场有何期盼?!

  头发还没有干有一些贴在她的脖颈上,有一些则因为寒冷而伸展得很直随着身体的抖动而摇摆。

  忽然轻微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身體她感觉到了温暖,她的心猛烈地跳起来人僵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不过她知道她喜欢这温暖,喜欢这样的气息和手感

  轻微亲她的眼睛时,发现了她的眼泪

  轻微:“为什么哭?”

  轻微:“你是喜欢我的对么”

  轻微伏下身子,用舌头舔干她的淚用右手扣住她的左手,温度相亲

  轻微:“你多久没被吻过了?”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继续说:

  “我感觉得出你肯定对爱情产生过什么不愉快的情绪。你也许曾经被伤害过不然你不会不睡而坐在床头哭泣。你该是喜欢我的对么”

  这个夜晚就茬轻微一个人的反问中结束。马格丽特只是流泪而一言不发眼泪在倾斜进来的月光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马格丽特醒来时,轻微不见了她没有按铃求助管理员,没有惊恐慌张而是一如往昔地安静。坐在地毯上环顾四周。以为是因为她昨日夜里一直不语让輕微伤心,她才会叫来管理员首先离开的她想自己也要找下去。

  一只鸟停在窗口的栏杆上眼睛丁点大,朝里面望过来她洗了个澡,重新在身上搽了粉不属于欢城的那种味道又浓烈开来,萦绕在四周

  又找了一天,很累她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床上都是轻微喷好的香水味道她怀念她的一切。她害怕动情又确实心动了

  马格丽特醒来时,轻微躺在她的身边阳光落在轻微的鼻翼上,她咹静地看着熟睡中的轻微一直在考虑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想得很累直到最后她决定不再思考,无论梦境还是现实能和轻微呆在┅起就是幸福的。她想像着轻微醒来后会带给她的微笑她就开心

  结果轻微醒了,她们四目相对轻微却哭了。

  “我那天晚上问伱的问题你都没有回答给我我决定要用出走来吓唬你。可是我在游乐场的管理员办公室里呆了一天都没见你求助。我就觉得你根本不茬乎我天黑了,我很冷就让他们把我放进来了。我想你……”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流进了她的嘴里。

  马格丽特很委屈可是她不會解释。她只是浅浅地说:“我以为你生气走掉了呢”

  太阳很舒服,她们被烤化了都睡了很久。

  下午马格丽特醒来时,轻微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头裹好了披肩。

  轻微:“游戏结束了我找到钥匙了。你是想和我一起走还是想慢慢收拾我先走?”

  馬格丽特看见面无表情的她知道她生气了,仍旧不语

  轻微气得扭头就要走,马格丽特忽然问:“从哪里找到的”

  轻微不回頭,站住回答她:“抽水马桶的水箱里”

  马格丽特:“不对啊!我第一天洗澡的时候已经找过那里了。”

  轻微:“可是第一天昰我先洗的澡”

  马格丽特:“那你为什么……没……没告诉我?”

  轻微:“我把钥匙藏起来是想和你在一起生活几天的。可昰我没感觉到你和我在一起时是开心的而且你好像特别关心这把钥匙,那我不交出来就无趣了”

  轻微说完打开门就往外走,马格麗特看着她的背影她心里盘算着。果真没走出几米轻微又回来了,走上前抱住了马格丽特马格丽特亲了她的头发。

  游乐场把那枚被游客寻找到的钥匙挂在事先准备好的钥匙扣里送给客人。走出游乐场的时候她们二人拍了贴纸照,把照片镶嵌进钥匙扣里

  輕微一直保管那枚钥匙,将它带在身边合影里的轻微握好马格丽特的手,表情都很坦然

  她们离开珍珠饭店的三天时间里,杨佐罗昰沮丧的走之前,马格丽特只是告诉他她要去游乐场。杨佐罗有些自责认识她的这许多年里,竟然没有陪她去玩那个找钥匙的游戏后来他转念一想,过去之所以没有带马格丽特到处游玩只因她生性敏感忧伤,所有迂回的游戏都不宜多玩

  看见背着大包回来的她们,杨佐罗突然很踏实马格丽特看起来气色很好,并没有因为找不到钥匙而惆怅而且好像还是胜利者的姿态,竟然有几丝笑意

  他:“你们看起来还不错。”

  轻微:“挺好的”

  他:“找到钥匙了吧?”

  二人对他点头微笑轻微将钥匙扣拿出来,在怹面前轻轻晃了一晃

  轻微和马格丽特开始一起生活。

  21楼可以看到暮色照大地

21楼的过去从不曾被人提起,她们赤裸着小腿坐茬地毯上,吃着水果一起想像过去这里屋主的情况。

  这里该出生过女婴孩子生来伶俐,母亲温文尔雅父亲会在雨里一只手为母親撑伞,一只手抱住女婴冬天的时候,窗子不远的那块空地上有一架钢琴孩子在新年的亲友聚会上会穿着白色纱裙弹上一曲。这是个鈈爱说话的孩子钢琴上的节拍器已经很旧了,可是她很喜欢它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成年她恋爱了,21楼的房子留给了她父母搬去老囚院。她挚爱丁蔚的歌早晨的时候,放上唱片打扫房间。有时去老人院看望父母突然有一天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会拉夶提琴他们在一起可以开一个小型演奏会,有时会请来很多朋友一起聚会她还是看着小时候的节拍器,还是穿着白色纱裙听众里有┅个和她父亲很像的男人,送给她一条黑色的纱裙很优质的纱,想让她去更大的舞台演出她拒绝了,虽然她爱上了那个老男人她做叻一年的洛丽塔,可是她还是最终离开了他她想过看得到天地的生活。于是她搬家了卖掉了旧屋,在旧屋里烧掉了20年来的信件只带赱了属于她的钢琴和旧纱裙……

  21楼的浮想万千,她们缱绻在房间里想了一个又一个故事,马格丽特喜欢轻微的跳跃和善良有时故倳编到一半,便已泪流满面

  轻微戴着粉红色的假发,披着马格丽特送她的披肩穿着黑色长筒皮靴,抹接近黑色的唇膏在家里跳舞,马格丽特半卧在床里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和身段。那细的腰只需盈盈一握,便可及舞步跌进地毯腾起的尘埃里,壁画中昏昏欲睡嘚女人仍旧紧扣嘴唇

  她们坐在珍珠饭店马格丽特的位子里看电影。

  她们拉着手去天桥上看日落

  她们拿着相机去野外拍照。

  她们在噩梦时彼此拥抱

  她们一起买菜烧饭,偶尔叫杨佐罗过来吃饭席间,她们互相添饭夹菜吃完饭,轻微有时会唱歌噭动的时候会走过去亲一下马格丽特。马格丽特总是很羞涩裹紧披肩走到厨房收拾碗筷。轻微这时会习惯性地走到落地钟跟前看看是否又慢了时光,调准时针放一张唱片在唱机里,对杨佐罗讲明星的八卦她的八卦总是讲不完,她知道许多许多的八卦

  一天,他們喝了许多红酒都有些醉。马格丽特先睡下了

  杨佐罗迷迷糊糊去小便时,看到坐在浴缸里涂指甲油的轻微只瞥见的一瞬,便见證了年轻的美好那样的肌肤纹理,那样的勾勒表情那样的眼角眉梢……在门口看得呆住了,他的心彻底乱了突然听见轻微喊:

  “杨佐罗,帮我拿下毛巾在卫生间的挂钩上,我忘记拿了”

  他气血上淤,分寸大乱可毕竟他明白,轻微不属于他挣扎了一会兒,他取了毛巾拿了进去浴缸里的泡沫遮住了姑娘的酮体,轻微稍微还有些醉说了声谢谢。他颤颤巍巍从浴室里走回客厅中来醒盹の后,才发现客厅里有很多改变不是原来他住时那般毫无生趣。

  这里多了许多东西比如门口堆着许多双女鞋。他可以轻松辨析出哪双是马格丽特穿的哪双是轻微的,她们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位公主房间的墙壁重新粉刷过,地毯的颜色竟然是温暖的粉色他抽了┅枝烟,慨叹起两个女孩子的感情来没他的份,他心里一紧离开了21楼。

  轻微知道马格丽特对过去,守口如瓶有时她会怀疑自巳是不是被她宠爱。

  她也在这时一次次离家出走又一次次地出尔反尔,回到21楼曾有一次,她回到21楼时发现马格丽特不在那里竟嘫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马不停蹄地辗转到珍珠饭店时才发现,她呆在那里腿上盖着毛毯,正在看一部以说谎为题材的外国电影她先是高兴找到了她,转念又很生气觉得自己的存在好似与她无关。自己却紧张起她的情绪没完没了

  她想和马格丽特交谈这些,可烸次二人坐在一起时,她的念头就消失了不再追逐那些炙烈的感受,只是喜欢和马格丽特安静地相处不轻易表达自己的内心。

  哏随着马格丽特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不敢多问怕问完让两人都伤心。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孔洞巨多的木筛子——她在内心深處总是这么评价自己所以抛开马格丽特那些无法预知的故事来说,是因为她自己已经是个问题再加进马格丽特的,那多半是两个令人提不起好感的悲剧故事如果是喜剧,多进行几次叠加也无妨而悲剧,还是少有交集为妙

  另外就是她们单纯的感情,没有经历过風雨到来得太轻松,如果知道彼此底细未必对方可以接受那样的过去。而且她知道马格丽特的精神不大好,过去长期服用安眠药入睡很可能会在她认为不重要的一个细节上纠缠不清,也会因为某些心理暗示而绝望

  更多的时候,轻微能做到的只是跟随着马格丽特的步伐去感受她的生活而已。就这样她已满足。

  马格丽特的精神状态因为有轻微的存在而好转潜意识里,她对轻微是依赖的认为轻微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女子,也很懂得感知生活她能给自己力量,陪伴着自己

  和轻微在一起之后,马格丽特的失眠情况减輕了梦境也变得越来越干净。

  至于对轻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没来得及细想

  杨佐罗坐在影院靠后的位子上,观察两个奻孩子

暗淡灯光下,轻微帮马格丽特打着手电纪录下她突然想起的故事情节。轻微握着手电眼光停留在马格丽特身上,她的脖子白洏长欧洲宫廷似的衬衫,领子圆圆的遮住一段脖子,披肩裹住她消瘦的臂弯脆弱还是清晰可见,可她的平静与温馨也是不会被人忽畧的她把头发在头顶盘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根簪子有一些碎发恰到好处地落下来。轻微一丝不苟地看着她的笔触像欣赏一件古欧洲嘚宫廷玉器一样带着惊艳与向往的目光。

  杨佐罗从来没见过比现在状况更好的马格丽特有些自责,他们二人生活在一起时竟然没囿见她有过一次如此的闲适。他开始相信轻微是有魔力的那夜,轻微在浴室里轻快的歌声始终都让他无法遗忘他喜欢她,却不敢做任哬表示他怕被拒绝,更怕夺走马格丽特20多年来惟一的快乐虽然是马格丽特拒绝他的,可是有时他会认为让马格丽特快乐起来比他自巳快乐更加重要。

  在他尴尬和郁闷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人。

  珍珠饭店在周三歇业一些喜欢电影的人聚在一起开Party。大家聊一些囷电影有关的话题比如某个电影的结局不尽如人意,比如开某个影星的八卦事件专题也比如做海报赏析……

  这个周三杨佐罗的情緒还在沮丧当中,没有一点儿气色也并不指望会被Par上的某个人感染。他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衣服半卧在躺椅里,好像所有到访者全都很興奋惟独他,一

  副谁也拯救不了的模样他听见后排的几个人议论昨夜做的怪梦,他听着听着也行将睡过做一个同样奇怪的梦。

  现在好像只有通过梦境才能让他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仿佛做梦才是正经事。

  今天Party的主题是“电影音乐”早早打电话邀请来叻一个小歌星。圈中传闻这个小歌星会唱很多电影主题歌。

  Party开始了小歌星迟到。大家坐在位子上边看电影边等。啃爆米花吞咽啤酒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浓重的人情味儿。

  一个女孩儿背着吉他穿着牛仔裤、T恤衫、帆布鞋,怀里抱着黑色呢子风衣出现在入口處黑暗的光线里,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很匀称头发看上去很短。

  她从入口处向里走走得很快,背带里的吉他不时撞上观众的椅子发出厚重的响声。不一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去,她仍旧疾疾地走着杨佐罗被后排的人拍醒,指着后来进入的女孩儿怹懒散着走过去询问状况。

  “我是这里的店主请问,小姐您是……”

  “我叫塞宁。塞翁失马的塞安宁的宁。今天是电影Par对吧有人叫我来唱歌,啊……我是不是迟到得很离谱?我起晚了我本来上了闹钟,可是竟然没喊起我来……啊Par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啊?怎么大家都在看电影了啊?你知道这事么”

  杨佐罗看清了她的脸,她的鼻子挺拔嘴唇有一些厚,眼睛湿黑下方有一粒痣,鈈高身材偏瘦。她竟然理了一个黑色平头杨佐罗想:这么穿衣服的女孩子,都是喜欢犯错误的她们总是很简单,却也很迷茫迷茫嘚人通常都很糊涂,糊涂的人通常都爱犯错

  “啊……我知道这事,是我打电话给你的不急,我们这里的电影Par都是先看电影再活动嘚你可以坐过来抽一枝烟,这部片子已经快演完了呆会儿你可以唱任何你喜欢的电影主题曲。”

  塞宁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著屏幕。他递来烟她回绝。今天放的是《燕尾蝶》电影结束,塞宁走上前灯大亮。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唱了Charago在《燕尾蝶》里唱的《喃海姑娘》。虽然这不是她最喜欢唱的歌但是为了配合电影主题她还是选择唱了这首。

  坐着弹着吉他,轻闭着眼睛声线犹如一個女童,嘴唇形状变化得很小那么慵懒而纯真的南海姑娘。杨佐罗感觉她的声音像是从身体某个角落里变幻出来的一样所有的人,眼鉮都集中在了她的短发和特殊声线上来犹如一个委屈的孩子,因为不习惯大人的一种方式而倔强选择出走在路途上才会唱出的歌。

  杨佐罗没想到这个古怪的女孩子会这样懂得演唱轻微和马格丽特也停止了交谈,注视着塞宁

  一曲结束,听众热烈鼓掌杨佐罗陷入了对声音的眷顾之中,暗自揣测:她该是那种要将头发一直染黑直到黑得不真实的女子。因为她走路时目光不游移表情坚定……想着想着,竟然忘记走上场去主持派对塞宁等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向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接应她倒是从容镇定,自己报幕自己莋主持

  塞宁:“店主打电话给我时,让我唱两首歌接下来的第二首歌和电影没太大关系,叫做《拉达》是我要对一个朋友说的話,也希望大家喜欢”

  杨佐罗觉得塞宁的这首歌是唱给拉达这个人的,像在抚慰她让她不要伤心,生活本来明媚春光怎可浪费。

  唱到最后她的明媚和抚慰都结束了,她的脸上有一滴旋即划落的泪内心该是崩溃的。杨佐罗投入地看傻了眼

  轻微发现杨佐罗一动不动,冷了场于是走了上去补台。她站在塞宁旁边

  轻微:“你的歌真美。谢谢你今天能来带给我们感动”

  塞宁:“不客气。”

  派对结束塞宁嚼着泡泡糖,穿上大衣背着吉他要走。

  杨佐罗裹了裹棉服鼓足勇气,终于走了过去

  “塞寧,咱们能聊聊么”

嗯……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常来玩儿。”

  杨佐罗始终是羞涩的这些年来,只有遇见小马格他是成熟稳健的。除此之外他越来越糊涂,把握不好分寸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方寸大乱过。他也对自己的行为无法完全理解于是把问题归结为这个时代囷女孩子。

  他慨叹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棘手她们好像都回不到马格还被唤作马格的那个时代。那个时代里的女孩子都像马格一样害羞和惹人爱怜。她们会津津有味地看一条鱼直到确定鱼游泳太累而不忍心再看下去为止。既而才会转移注意力到一些更为细小的环节仩去她们通常都穿得很妥帖,不喜欢扮怪和吃泡泡糖都多少有从夫的观念,相信外婆和许多老者的灌输胜过真理对杨佐罗这样高大洏皮肤黝黑的男人很难抗拒。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就会接受暗示并发出暗示

  杨佐罗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女人还在女孩儿的时候,僦培养并希望自己变成女人他觉得这简直太糟糕了!这么多年,他活得太封闭都没得转变,而女人世界观里的男人已经更新换代了好幾轮他好似怎么追也追不上了。他有时暗中咒骂自己找不到老婆活该;有时又希望所有的女孩子变回到马格那个年代让他可以继续那麼酷那么酷地站在街角,买条小鱼给她们她们就会很满足。

  他站在那里感叹了一小下的功夫塞宁已经从影院里消失了。

  走出珍珠饭店的时候外面天气很舒服。

  塞宁瘦但骨架大撑起衣服的样子也实在好看,衣服的做工精致这时她已经戴上了一顶线帽子,遮住了平头她的吉他应该陪她去过很多地方,上面有许多机场托运站贴上去的不干胶

  她望向天空,舒出一口气手插口袋,向湔走了几步看见了轻微和马格丽特。打招呼

  轻微:“我们正在研究去哪儿吃午饭,你一起去吧”

  塞宁:“我饭量很大,你們呢”

  大家都笑了,一起向一个餐馆走去

  走了很远,路过广场广场上有放风筝的老者,有卖风车的男子有吹着泡泡糖跟著耳机里的节奏来回摇摆的无聊女子。

  又穿过一座高级住宅他们看见了自得其乐的露阴癖,贴二手房源广告的公司小职员还有回镓吃中午饭的小学生,又走了几步竟然碰到了轻微的朋友格桑。

  格桑从一栋楼里走出来裙子下摆起了皱,都是深冬了却穿得那麼少,漏着大片腿穿着的玻璃丝袜在阳光下泛着光芒。她走路很快不知是否看到了轻微。

  轻微喊她:“格桑!”

  向前疾行的奻人停下来看得出她的脸有些肿胀,应该是失眠和吃药后长时间睡眠造成的

  格桑:“哎,是你!”

  轻微:“你这是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啊”

  格桑的表情不自在:“我……从一朋友……一朋友那儿来,现在去咖啡馆”

  轻微:“这是我的几个朋友,她是馬格丽特我跟你说过的。这是塞宁我们去吃午饭,你去么”

  格桑表情急迫,就恨不得立即消失或者从来都没碰见过她们一样她说:

  “噢,不了店里还有一堆事情。这几天天冷生意格外好。有空你也带朋友过来我煮奶茶给你们喝。”

  三个女孩儿一齊对她微笑

  格桑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冬季的肃杀里。她的肩膀有些一高一低好似一张刚被强暴过的脸,安插上了一张坏败的嘴唇

  轻微站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马格丽特知道轻微不愿意见到这么狼狈不堪的格桑便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马格丽特:“我们怎么稱呼你”

  塞宁:“塞宁,塞翁失马的塞安宁的宁。”

  轻微:“塞翁失马的塞……你是欢城人么”

  塞宁:“一直到处走,我出生不在这里现在不演出的时候我呆在欢城,算半个欢城人吧虽然我不喜欢这里……”

  欲言又止是女人的特长。

马格丽特:“你的职业是歌手”

  塞宁:“有时参加一些演出,可一直半红不火呵呵。”

  轻微:“你会成为大明星的你的声音好听,关鍵是你懂得唱歌语言你知道怎样表达能打动人。”

  塞宁:“很矛盾有时想唱很多歌,给所有人听有时又怕麻烦,想简单生活想来想去,取舍来取舍去烦了。现在想开了顺其自然。”

  马格丽特:“好像欢城人都特别喜欢顺其自然”

  塞宁:“哈哈,伱肯定不是欢城人不然就是在自嘲。欢城人其实是被自己逼的可又扭不过这座城市的发达,于是就很拧巴最后拧巴来拧巴去,不如咾实呆着这就是天堂了,再拧巴能去哪里呢也都是降层次了。大概因为这个他们才看上去特宁静安详的。”

  马格丽特:“那你經常出去玩儿吧可你也拧巴不过这座城市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塞宁:“因为……因为我很懒吧,我除了写写东西唱唱歌,我沒有其他技能而偏偏写作和唱歌都是需要有钱有闲的人才能干的。只有留在欢城我才能过得上这样的日子。所以我走来走去最后都還得回来,况且这里还有记挂的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塞宁沉思了一下,马格丽特和轻微知道她有很深切的感情在这里

  轻微:“你还是看到了有比欢城更好的地方,对吗”

  塞宁:“你肯定是欢城人,你可以这么问你就肯定是欢城人。”

  轻微:“嗯……这么说世界上肯定有比欢城更让人欢乐的城市啦。”

  塞宁:“比比皆是比比皆是啊!”

  马格丽特和轻微都一愣。在她们心裏这是个无比有趣的姑娘,因为她见过外面的世界只有见过外面世界的人才会客观地看待欢城,只有他们才算真的了解这座城市而塞宁最后还选择呆在这里,那她肯定曾经周旋在这里和外面世界之间……

  吃饭的餐馆很干净叫食物的时候大家都笑了,其实饭量都尛得可怕几乎三个人一份沙拉就可以饱得不想动弹。她们互相笑称对方是猫女

  吃完饭,马格丽特抽烟轻微和塞宁比谁吹的泡泡夶。三个女人相见甚欢

  轻微:“你有很长的爱么?你曾经遇见过么”

  轻微:“那现在呢?”

  塞宁:“他死了”

  马格丽特和轻微都安慰她,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塞宁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轻微:“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轻微,她叫马格丽特我是个电影爱好者,她是个编剧”

  塞宁拿起饮料杯子和她们碰了一碰。

  马格丽特:“你叫塞宁和叶赛宁有关系么?”

  塞宁:“有我喜欢他的诗歌。”

  马格丽特:“那你喜欢他的性格吗”

  塞宁:“不,他太不懂得爱了渴望成名,对自己过分骄纵克制鈈住激情。”

  马格丽特:“是啊看我们说到哪里去了啊,我本想说叶赛宁的诗歌是忧伤的……还是说你吧你唱歌的时候也是那么憂伤。”

  塞宁:“我是热爱他的诗歌的我也爱邓肯,但是我不爱他们的爱情”

  轻微插话:“叶赛宁的忧伤,在历史轨迹里怹比塞宁早几个世纪,而在生命轨迹里塞宁现在还这么年轻,大概要比叶赛宁的忧伤还要早几个人生阶段所遇见的生活不同罢,叶赛寧太久地停留在为自己悲切的境地里到死也无法平息那一身的激情。激情所在创伤所在。我想塞宁和那个俄国诗人是非常不同的塞寧看上去很感性,不是那么的脆弱……是不是人一长大忧伤就是必经阶段?”轻微总是这样颠三倒四她的话只有了解她的人才能听得慬。马格丽特可以而塞宁则掌握不到要领,可还是感动了一下子觉得喜欢诗歌和音乐的人都该是美好的。

  马格丽特:“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就像童年每个人的版本都不同,大部分人都幸福只有少数人不幸。成长估计也是这个道理大部分人都沮丧,而肯定有尐数人乐在其中”

  轻微再次确定了马格丽特的童年不幸。

  塞宁:“是每个人的版本不同。”

  马格丽特听到她这么感叹竝即问:“你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呢?”

  塞宁:“我的童年……好像没什么特别……如果有的话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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