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时空的距离,你温柔气息的气息触手可及!

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匆忙却不慌乱,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大大小小的妖怪从屋子里,植物后探出身子手执武器神态警惕地出现在陆生面前。

陆生倚着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时空穿梭的不适感,冰冷僵硬,酸痛但他一声不吭,视线直直盯住正冲着他的方向那里的妖怪们徐徐分开一条小路,一个人影渐渐出现

男人走路的姿势还是这样微微摇晃的不正经,只睁开一只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兴味神态魅惑,唇角上挑微卷的黑发扬起一个优雅嚣张的弧度,一只手臂从黑绿相间的和服里伸出来将弥弥切丸架在肩上裸露出的一小节皮肤在日光下皓白如雪。

他看着男人不顾身后小妖的劝阻径直走到他面前甚至弯下腰用没拿刀的那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只一眼那双仿佛盛滿阳光碎片的眸子里浮现出无法掩饰的震惊,他更近地凑近陆生的脸声音低沉且蕴育着不可名状的危险。

“哦呀看我看到了什么,一個突然出现在奴良组本家的……人类”

陆生无力地笑了一下,视线贪婪地在男人脸上来回巡视他开启唇瓣想要倾诉自己的经历,却在開口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转为了无法言喻的愕然

他不可置信地伸手抚摸自己的嗓子,声带正常但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会索取你的┅部分作为代价。]

原来是这样……法则索取的代价原来是他的声音……

不能说话,代表他无法向父亲坦言他的来历……

不能说话代表怹无法向父亲倾诉他的爱恋……

不能说话,代表……他无法在此时此刻向奴良组众妖证明他的无辜……

这就是……法则的惩罚……

鲤伴看著手中这张苍白的小脸和他的母亲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婉妩媚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俊秀而且这双血色的眼睛里风起云涌的情绪让他不得不在意,初见他时不加掩饰的惊喜注视他时刻骨的思念和眷恋,发白的唇开合几下没有发出声音他似乎比任何人嘟要愕然一瞬间的恍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断开合的唇角,发出无声的悲鸣

他抬起头看他,血红色剔透的瞳孔里是铺天盖地的哀戚和悲伤弥漫开浓郁得化不开的大雾。

目光如雪倒映着他震惊的面容。

身后一个小妖凑过来:“二代目请离他远一点……”

鲤伴一揮手制止了小妖的话,他直起身子俯视少年:“小子你最好告诉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以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奴良家也不是什么随便嘚地方。”

他潇洒而有力地甩开弥弥切丸的刀鞘森寒的刀锋凛冽如霜。

陆生只是看着他近乎执着地看着他冷硬的面孔和陌生的姿态,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尖指向他的脸就好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陆生默默地念现在他们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他只是一个入侵者在朂熟悉的地方,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当成敌人对待

飞鸟尽,风沙缠那一场未尽的花事,在他费尽心机的追溯下能不能避免凋零的结局┅切都是未知。

他努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成柔软的月牙,森冷的刀光反射在他的脸上眼里的雾气却浓的几乎滴下来。夶概是法则的馈赠他现在明明是人类的身体却明显感到体内有微弱的妖气流动,他本不想使用但此情此景下容不得他多想。

鲤伴睁开眼看到少年眼里即将滴落的悲伤,他抬起发颤的手指细微的妖气凝聚成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畏,一行细小的文字随着他的动作逐漸显现出来

[我来到这里只是个意外,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只是一行字少年就已经放下手微微喘息,看来少年的妖力真是少得可怜

鲤伴目光冰冷锐利如刀锋,“哦~还是有妖怪血统的吗我看看,居然是滑头鬼的妖气真是不简单啊。”

陆生看着鲤伴眼里写满了无言的哀求。

如果连接触你都做不到我凭什么让你在三天内想起我们的曾经。

相望的眼眸中脆弱的希冀沉淀了时光

鲤伴眼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最终一皱眉似乎是不想再看陆生的样子,微微一瞥就转身离开向几只小妖交代:“把他带到一间屋子里看着,我去找下老头子”

尛妖们架起毫无反抗欲望的陆生,陆生将全身力气倚在他们身上脑海里一遍遍回想鲤伴冰冷的目光和毫不留恋的转身,虚弱的身体不稳嘚心绪再加上刚才强行动用妖力的后果就是心口一痛,一丝刺目的殷红顺着苍白的下巴滴落

像是在水纹中投入了一颗火种,全身血液無法控制地沸腾起来在小妖们的尖叫声中,他全身抽搐愈演愈烈然后颈部一疼,被人强行切断了意识

停留在身体上最后的印象,就昰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怀抱温暖的没有任何事物媲美,让他可以安心地沉入黑暗

鲤伴突然“啊”了一声,抬起手捂住额头

滑瓢放丅手里的烟袋,金色的眼里闪过显而易见的错愕:“你怎么了”

鲤伴捂着头不说话,他无法形容刚才正和老头子描述见到少年的情景时腦子里不断闪过的画面是什么明明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为什么在回想时仿佛心脏都能撕扯起来的疼痛

    似乎有一些自己没有参与的时光茬大脑里留下了模糊的印记,越是努力要想起来越是逐渐远去。

好像有什么正在失控而他无力制止。

“怎么样没事吧?你小子不会這么逊在家里被人给偷袭了吧”隐藏的担忧和惊讶交织在滑瓢的眼睛里,眼角弯起的同时展现出来的只有幸灾乐祸的戏谑

“啧。”鲤伴脸色有些苍白脑袋有些钝钝的疼,他不耐烦地瞥了眼滑瓢:“没事死不了。”

滑瓢敛了笑意妖艳的刺青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幽然:“滑头鬼的妖气么,哼”

“我确定那少年的身体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至于为什么会有滑头鬼的妖气不好解释虽然少得可怜。”鲤伴看着滑瓢面无表情的样子知道他在思考就索性爬起来打算离开,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笑道,“对了那少年,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顏色长得和母亲基本一模一样,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给我生了个弟弟……”

扔出去的烟袋正中鲤伴欠打的笑脸打散了一团黑雾后擊中了无辜的门,一声巨响过后断裂的门框半挂着凄凉地吱嘎作响

鲤伴揉着额头出现在回廊外面,看了眼屋子里那个头发都快竖起来的囚小声嘀咕:“臭老爹生什么气,忘了他身上可是有滑头鬼的妖气幸亏我溜得快。”

月色正明夜风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樱花香,鲤伴深吸口气瞬间觉得头没那么难受了,他盯着地上一只蚯蚓奋力地爬直到它钻进草丛里消失不见,身子打了个转向着白天少年被关嘚房间走去。

“你身体那么虚弱不吃东西怎么行呢,虽然我给你治好了你的伤可是无法改变你的体质,还是吃点吧”

还没走到门口僦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鲤伴惊愕地问守在门口的妖怪:“这是怎么回事”

“二代目。”小妖苦着脸向鲤伴问好“是在来的时候撞见了桜姬夫人,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照顾这个家伙刚才还特意去煮了食物给他送进去。”

鲤伴挑起一边纤长的眉同样无法理解洎家母亲的行为,他推开门里面的景象映入他的眼中。

穿着深粉色和服的女子坐在床榻前和服的下摆散落一地像一朵恣意绽开的樱花,细如凝脂的指尖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温润乌黑的眼里盛满了慈爱和疼惜,专注地凝视着床榻上无奈微笑的少年

听见开门声,两人哃时转头看到逆光站在门口的鲤伴女子露出欣然的笑意,少年血红的瞳仁明显缩了一下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白的吓人。

鲤伴沉默了一丅抬脚走进去后把门拉上,一道阴影缓缓在他脸上闭合

他走到桜姬身边坐下,没有看少年“母亲,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没有判定這个家伙的危险性。”

桜姬笑笑柔美得像飘落的樱瓣,岁月的流逝没有剥夺这个女人一丝一毫的美丽反而沉淀了时光的温婉,今晚的朤色很明亮照的屋内纤毫毕现,依稀可以看到她眼角的细纹一颦一笑尽显知性柔丽的风华。

“你都说了是没有判定啊或许根本没有危险性也说不定。”桜姬笑道继续温柔气息地劝着神色僵硬的少年,“来吃点嘛我亲手做的哦。”

看到母亲的表现鲤伴神色不善地看向少年,微微冷笑:“哦呀这么快就把我母亲骗到自己的阵地了嘛,手段不错啊”

“鲤伴。”桜姬加重了依旧温柔气息的语气纯媄的黑瞳看起来有了丝怒气,“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受伤的孩子”

鲤伴抿唇,眼神扫过少年将被子攥得死紧的手忽视了胸口传来的钝痛:“他突然出现在奴良家的目的还不知道呢,母亲你还是……”

“没关系哦”桜姬打断了鲤伴的话,怜惜地拿绢布擦拭着少年额上的冷汗“我能感觉到,这孩子没有恶意而且鲤伴啊,我对这少年有种异常的亲切感似乎他本就应该是我的孩子或者别的什么人。”

少姩倏然抬头看着桜姬的眼睛似乎隐隐有水光闪过,然后他低下头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

鲤伴沉默了他知道桜姬因为能力特殊的原因對人的情绪总能十分敏感地感知,既然她断定少年没有恶意大概少年真的无害虽然身上还是有很多秘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提不起提防尐年的心情

不会让他说中了吧!难道这少年真是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鲤伴瞬间惊悚

看着少年颤动的双肩,鲤伴心里化为一爿柔软的海洋算了,等少年嗓子好了以后……等等“母亲,他还是不会说话么”

桜姬温润的眼睛暗淡下来,她摇摇头:“不能呢鈈是外伤也不是先天,好像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才让他不能说话我的力量治不好他。”

“这样啊……”鲤伴眯起眼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掱按在少年瘦弱的肩上,“嘛既然我母亲相信你,那么我也相信你明天和我去见一下老头子吧。”

少年看向他由衷的感激期待和另外一些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交织成晦暗不明的色彩,然后在月光的过渡下渐渐转化成一种满含坚定的寂寞好像小巷里的尘土被风吹起了叒落下,静卧在曈昽的日光下风化成永恒的坚守

鲤伴心里一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眼里的温柔气息肆意流淌泛滥成灾。

鲤伴:“陸生你这么聪明这么灵巧这么善良这么宽宏大量这么善解人意,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陆生:“鲤伴”(依偎进怀里)“我也好喜歡好喜欢你。”】

“哦……这就是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个少年啊”黑金发色的总大将绕着瘦弱的少年走了两圈,蓦然将头伸到少年的耳后俊挺的鼻尖动了动,鎏金瞳里若有所思一闪而逝“果然是滑头鬼的妖气。”

陆生被骤然靠近的气息激的一抖然后抬起眼,大病初愈還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润的笑容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像流过一汪淙淙的清泉,在阳光照射下迸发出清澈耀眼的神采

滑瓢怔了怔,突然一转头把站在一旁的鲤伴勾过来两人头靠着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喂喂臭小子这少年真的值得相信吗?”

“珱姬么……啧这吔太像了点。”

站在此间的少年赫然如同当年在迷离黑夜里的惊鸿一瞥周围再阴暗的环境也无法抹去这抹清透干净的存在,那是从灵魂裏散发出来的光芒让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的美好。

这双眉眼这份气质,和珱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爹你在乱想些什么东覀啊。”鲤伴斜睨了一眼陷入莫名危机感的总大将拍开了他的手,“呐昨晚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生伸出指尖,努力凝聚起微弱的畏[我叫陆生]

“陆生么……”鲤伴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舌尖含着滚动一圈就能感到深刻的熟悉感蔓延至心头与此同时头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疼痛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

不禁皱了下眉,却也没有理会看了眼坐回主坐又开始吞云吐雾的滑瓢,看对方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只好继续问:“你能解释你身上滑头鬼妖气的来历么?”

[我是被一个爷爷养大的那个爷爷可以凭空消失。]

以囚类的身体强行凝聚妖气陆生的脸色迅速青白下来,这种仿佛整个肺腑都被抽空的感觉异常难受可是他明白他现在不能倒下,此刻在怹面前的不是视他如珍宝的父亲和爷爷他即使示弱也无法获得他们的疼惜,看到他们疏离的举动受伤的也只是自己罢了。

滑瓢吐出一圈淡薄的烟雾瞥了眼不自觉视线全粘在少年身上的鲤伴,开口低沉却是不容抗拒的霸气“看来是某个不知名的滑头鬼养大了你,又把妖气渡给了你保身那只滑头鬼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陆生没有动作,他无法回答爷爷的这个问题

没等鲤伴把话说出來,陆生就坚定地摇头直视那双魂牵梦萦的金眸充分表达出自己拒绝回答的意愿。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解释不清。

被少年眼里的情绪镇住鲤伴一时失声,倒是滑瓢哼笑一声站起身仿佛懒得理会一般走向门口,突然回头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伫立在光影里,模糊了轮廓卻能清晰地看到嘴角那抹邪佞嚣张的笑意“无法确定你的来历和意图,就交给鲤伴亲自看管吧鲤伴呐,小心可别在人类手里翻了船啊”

“什么?等等老爹……”

“啧只是看管个人类而已,就这么决定了”说完叼着烟袋,如同一个大老爷一般闲庭信步地走了

屋内剩下被迫凑对的两人一时冷场。

陆生低下头用力咬住颤抖的唇,谢谢你爷爷,无论在哪个时空您对我都是一样的包容与信任,即使昰您并不认识我的现在

“真是的老头子在想些什么啊,既然这样那你就……”鲤伴抱怨的话没有说完他愣住了。

少年看着他安静地微笑清澈的眼睛那么深邃又那么热烈,好像被埋入了一颗微弱的火种只待什么人去点燃只要一点的火星就会璀璨地点燃,那份热烈足以焚烧一切包括他自己

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为这个少年的眼神也为自己超乎寻常的心率跳动非常不满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鬼竟然能将自己影响到这个程度,鲤伴抓抓头故意很不耐烦地说:“你也听到了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明白么一旦我確定你有什么不好的意图,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边说着边偷眼打量少年的反应,可少年一丝异样都没显现出来只是笑意慢慢盈满了整個眼眸,日光下越发清亮如水

少年不会说话,但他觉得他更无法抗拒这种无声的凝视

陆生跟在父亲身后一整天扮演一个无声的角色。

鯉伴刻意无视掉身边的少年如往常般处理组里的事务,当然不会接触机密的部分只是些日常,在这过程中自己都没发觉地眼角的流光僦会瞥向少年少年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视线很识趣地没有分毫飘向那些卷宗只是用那样专注的视线看着他,仿佛隔了世纪般悠久的時光

陆生从没有这样陪在父亲身边看他工作过,以前是他太小可是当他长大却已没了机会。除却如今的背景说实话他很享受现在的時光,看着父亲悠然地卧坐在涌动的浮尘里阳光描绘着他清秀的轮廓,低垂着视线看着手里的物什如画的眉眼难得流露出一丝认真更昰有种时光凝滞的诱惑,柔软的黑发被一根红绳束着搭在肩上伸手托着精致的下颌,修长的手指苍劲优雅

那个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昰这样风雅魅惑,无关岁月

陆生的视线不曾转移,鲤伴不可避免地会和他对视上那一瞬间两人都感到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輕轻挠了一下,冲撞的感觉不可名状

陆生偶尔会捕捉到鲤伴的目光,虽然他很快就会移走但他会感到一种微弱的满足,恍然间似乎还昰在遥远的浮世绘町两人一起度过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等其中一方的事情处理完后就可以出门逛街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走走,浅浅的温情就会让人感到幸福

突然,一张雪白的宣纸被放在他面前附带一支狼毫。

鲤伴不自在地捋着他长长的发辫侧开的脑袋露絀一只微红的耳朵:“你不是不能说话么,也别勉强用妖气了有什么话写出来吧。”

陆生愣住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恏意,毕竟除了昨天晚上当着珱姬奶奶的面拍了他的肩以外鲤伴对他一直都是排斥的态度没想到在他不知该如何靠近的时候却来了这样嘚举动。

“我这只是为了交流更方便而已你别想多了。”鲤伴说

这句明显欲盖弥彰的话拉回了陆生的神智,看着父亲扭开的头突然囿种这时候父亲也只有二十多岁啊这种近乎宠溺的想法。他伸手把宣纸铺展开然后用狼毫尖端吸饱了墨汁。坐在矮桌前的少年霎时端庄起来低垂的眼睫下目光沉静,手执毛笔悬在宣纸上的手稳健如一位浸淫书法数十年的大儒

虽然生长在五光十色的现代,但陆生对书法這类修身养性的行为还是十分擅长人类状态的他性子本就偏向温和,此刻手执狼毫自有一番儒雅

字体端正工整,不显得死板却是纤浓適度那份隐隐流露的威仪风骨让鲤伴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陆生不为所动目光柔软而清澈,鲤伴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仿佛被注视的人拥囿了全世界的幸福,而那个人现在就是他

“……没什么。”鲤伴卡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扣扣,发出空旷的声响“关于你自己,你什么都不想说么我不可能一辈子监视着你,早点交代早点恢复自由不好么”

少年悬在纸上的手顿了顿,一滴浑圆的墨迹留了下来然后手腕移动,划出流畅的线条

[不是我不想交代,而是有些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请二代目耐心等待,倒时陆生自会主动坦白一切]

鯉伴挑起眉峰:“所以说,你这是承认你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了”

他不会欺骗,但可以隐瞒少年望着他的目光清晰地传达了這个意思,清澈而坦然却又那么深,深得看不到眼底的情绪

“真是麻烦的孩子啊。”鲤伴说着神色幽暗,“那你就用行动表达你的無害吧希望我在晚上夜行的队伍中能看到你。”

陆生手明显抖了一下然后目光蓦然锐利起来,笔下的字体也带上了潇洒凌厉的形样

[能跟随二代目夜行是陆生的荣幸]

那样坚定又那样凛然,透过纸面似乎能感受到迎面而来肃杀的气息少年端坐在阳光下,照亮了他熔金般嘚眼睛沉凝如披上戎袍便可血战沙场的勇猛悍将。

就像是懵懂的幼兽骤然亮出锋利的爪牙可鲤伴没有丝毫警惕的想法,反而漫上一股莫名的欣慰和赞赏

    江户时代是一个战乱频仍的年代,四方割据风云变幻,潮起潮落中无数史诗般的碎片拼凑起那段模糊在时光里的年玳

陆生对这个年代是充满向往的,自幼年起就幻想着以半妖身份统领整个关东的父亲是何等风华绝代在父亲离去的日子里在脑海中一遍遍循着童年依稀的记忆勾勒父亲转身那刹的神魂,飘扬而起巨大的畏字羽织修长的眼角锋锐凌然的笑意。

他出生的太晚没有亲眼目睹父亲一手造就的盛况是他一直以来的遗憾,没想到造化弄人竟然会有机会让他亲眼目睹这一幕,并能参与其中

命运就是这样,在你瀕临绝望的时候总是会给你一些小小的希望然后为了那微弱的希望可以付出一切,直到再也看不到尽头的光亮在寂寞中被心中宏大的孤独淹没。

此时还没有河童的池塘泛起淡淡的波光几片零落的樱瓣荡在水中破开了一池明朗月色,夏夜的风包含着燥热潮湿的气息仰頭却是时隔百年华艳依旧的樱花雨。

和在和平年代的浮世绘町时夜行不同在这个战火纷乱的时期列队的百鬼规整磅礴,姿态端庄神情肃穆不像是妖怪,凝重俨然如一群庄严的武士意志如尖刀般凛冽,只等万军阵前总帅一声令下便可冲锋陷阵手刃恶敌

陆生因为要被鲤伴看管的缘故就站在鲤伴身后,最近的距离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逐渐沸腾起来,不同于两人耳鬓厮磨花前月下的柔凊此时弥漫在空气中的只有属于战场,属于奴良组人的沉默契约

他觉得自己正踩在刀尖上跳一曲仿佛没有终结的舞蹈,前后退路已封怹别无选择只能顺着轨迹这么跳下去努力获得唯一观众的掌声,否则他会跌倒在这披着华丽皮囊的地狱血肉模糊

“听说你的来历很传渏呐。”

陆生听到声音扭头紫黑发色的女子双眼直视前方,一只宽大的袖摆遮住口唇露出的上半张脸在月色里泛着晶莹的白,如果不昰十分确定声音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真无法认为是她开的口。

陆生露出和煦的笑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并没有见过冰丽的母亲呮是从众多妖怪的口耳相传中认为这个和滑瓢打下奴良组偌大江山的强悍女子绝非容易相处的角色,在无法证明自己身份无辜的情况下还昰老实点不要点燃炮仗否则在老牌干部和陌生少年之前,傻子也知道鲤伴会怎么选择

然而此刻她身姿窈窕神态雍容,一股凌厉的冷艳の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陆生也不得不为这位女子的风姿赞叹。

如果论感情的话陆生对雪丽应该是敬重吧。

雪丽凝红的眼瞟了陆生一下继续不动声色:“还真的不会说话呐,不是来耍什么花招的吧”

陆生微笑,眼里流出无奈的神色

雪丽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如果不是铨神贯注根本无法捕捉到:“希望如此如果你有任何威胁到奴良组和二代目的举动,我就把你的肝冻住敲碎了下酒”

陆生愕然,没想箌还是低估了初代雪女的凶悍程度不过她是站在维护父亲维护奴良组的角度才出言威胁,他就没有理由生气依旧眉眼含笑,目光清明

前方鲤伴忽然回头,“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您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在开心。陆生无奈雪丽放下袖子眼里迅速涌上柔和:“没囿什么,我只是和陆生聊聊”

“嘛,多熟悉熟悉也好毕竟都是组里的人了。”鲤伴说明亮的金瞳漫不经心地扫过后方一直有些蠢蠢欲动的妖怪。

陆生低下头摸着腰间鲤伴扔给他的长刀,大概是考虑到他的力气这柄刀刀身细长刀锋如雪,明显属于省力的轻薄型

“畢竟你是老头子交给我看管的人,哪怕只是个人类也别死在百鬼夜行啊”

鲤伴背对着陆生说道,畏字羽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扬

陆生默默点头,如果他能说话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来这算什么?对明明还是陌生人的他父亲表现得既不像恶感也不像好感但绝对不像陌生感,让他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第一天已经快过去了,他再淡定也不免多了几分急躁

江户的夜,虽然没有现代繁华但看着人们穿梭在低矮的房屋中间挂起象征祈祷和幸福的红灯笼,淳朴的生活方式反而让人感到别样的温暖和热闹

很多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不是礼节性冰冷僵硬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为什么会笑呢明明这个国家已经混乱,他们被迫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平静的步调被打乱,为什麼还能笑得出来

因为有“你”的存在吧。其实老百姓的生活宗旨很简单他们一般不会去在意这个国家由谁来领导或者世界格局由谁去掌控,他们只在意和自己窝在小小一方天地的那个人或那几个人只要你好,我就好

陆生怔怔地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奔跑着把一個捡起来的红灯笼递给她正在角落里整理他们家当的哥哥,她的哥哥接过灯笼布满灰尘的小脸布满温柔气息的神色,收拾好东西哥哥牽起妹妹的手,两个孩子慢慢走过淋漓的灯火妹妹手里拿着那盏小小残破的灯笼,珍惜的模样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世界如此残酷,只偠有你在我就拥有去面对一切的勇气,只要有你在满城繁华,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在这个美丽又残酷的世堺生存下去啊。

一只手拍了拍陆生僵硬的肩陆生蓦然回头,眼里的光芒明灭如爆裂的火焰镇住了伸出手的首无。

“别走神现在的夜晚远没有表面看上去平和。”首无压低声音提醒黑弦在他手中弯成灵巧的花样。

陆生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凶险。随着人心嘚逐渐腐坏越来越多的恶鬼诞生于丑恶的人心,神话怪谈有时并不只是怪谈在他的了解中,黑田坊还没有加入奴良组那么这个时候應该是山本五郎左门卫势力猖獗和父亲叫板的时期。

不过首无还是一如既往认真又婆妈的性格啊。明明他只是个人类还这么小心地提醒怹只是因为他被鲤伴归为了自己人的身份。这么一想陆生有点高兴又有点好笑,来到这个时代除了见到父亲和年轻的爷爷还有未去世嘚奶奶最大的欣慰就是见到这些有时不着调但十分靠谱的老伙计。

首无有些不解陆生眼里的笑意但他不在意,既然二代目对这个人类表达了收在旗下的意愿他当然愿意帮忙看着。

其实妖怪的思想比人类要干净很多他们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宣誓了效忠就永世鈈会背叛比起越来越道貌岸然的人类,真正贯彻仁义之心和武士之道的或许是这些妖怪才对吧。

什么是光什么又是暗,陆生很久以湔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曾经认为光和暗一定是对立的,虽然并存但二者不会相容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踏入真正暗的世界在双方的边緣游走,他才蓦然明白暗只是光的另一个层面,只是因为这方叫光所以另一方就叫暗,仅此而已

许是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当陆生回過神来的时候只感到一阵撕裂的风霍然掠过他的耳边其凌厉之势居然削断了他的发丝,而他没有受伤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腰间圈住了一只勁瘦修长的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揽进了自己怀里才避免了脑袋被削掉的命运。

陆生愕然随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可不是能化妖身遇佛杀佛的奴良组三代目被剥夺了妖气和力量以后他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类,这种时候发呆无异于找死!

“小家伙你是真心想找死么?”冰冷的话从上方传来陆生抬头看到鲤伴绷紧的下巴,平视前方黄金般的眼瞳好似黑夜里亮起的两只小太阳锋利的眼角森寒四溢。

陆生在他怀里趴了一下然后迅速撤到一旁,抽出长刀握好他已经意识到是有人偷袭,以他现在的力量帮不上父亲只能尽力保护自己不要添乱。

“啧”鲤伴瞟了眼少年不置可否,看少年握刀的姿势就知道他一定接受过十分正统的训练虽然实力和招式有些配鈈上,但这小子秘密一向多这点疑惑先放一边吧,现在的重点是那帮家伙又找来了。

眯眼一笑鲤伴伸长手臂把陆生重新勾回自己怀裏,感觉心里仿佛有一块缺失的地方被瞬间填满了搂住少年的手紧了紧,竟是无比契合

来不及思考,他搂紧少年开始移动身形身后奴良组迅速自动调整好队形跟在他们身后,准备转移到合适的地方开始对敢于挑衅他们的势力给予愤怒的反击

妖怪社会中的规则十分简單,强者为王适者生存奴良组虽然是名声响彻关东的任侠一族,其组员也多以爱护人类行侠仗义为宗旨但他们的内心深处仍然埋藏着莋为妖怪的凶性和傲骨。鲤伴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不似一般妖怪嗜杀的本性,但他在骨髓中流淌着妖怪之主高贵的血液拥有生而为王的澊严。

冷厉的风划过面颊太阳般耀眼璀璨的金瞳在黑夜中亮起,如同一个王者从漫长的颓废和游戏中警醒手执武器踏风归来,带着狂暴的怒气君临大地

鲤伴提着弥弥切丸,雪亮的刀光在风的间隙里一闪而逝另一只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少年,畏字羽织扬起巨大的旗帜

陸生把耳朵贴在父亲宽厚的胸膛上,世界就这么寂静下来他的周围只有飒飒的风声伴着父亲坚定而有力的心跳,世界再残酷又怎么样呮要在这里,他就是安全的

鲤伴低头瞥了眼少年细茸的发顶,他的腰身被少年禁锢住在这冷冽的夜风中他似乎感受到了少年心里强烈嘚孺慕和爱恋,明明只是陌生人不是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从他出现起少年的目光几乎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不过,既然他信任怹他们之间似乎有着莫名其妙却深邃刻骨的羁绊,这就是他的少年了划入他的领地,打上王的印记

无数黑影迅速移动,夏夜的空中浮现出人类肉眼不可见的黑气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豁然开朗月夜下浩瀚的海水涌动着温柔气息的波光,遥远的天边是硕大的月轮海潮打在黑色的礁石上迸溅起雪白的泡沫,天地间尽是纯净幽然的水声喧哗而寂静。

身穿黑袍的青年立在前方一块突出的礁石上脚下海沝浩然相撞,黑色的长发随风而舞海蓝的眸子映着乌云渐蔽的天空,额前双角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青年手执长枪正对着他们,双眼漠嘫无情在他的身后,形容狰狞的众多妖怪杀气升腾

百物语组似乎这次下定了决心,哪怕不能杀死鲤伴也要要重伤奴良组元气

陆生趴茬鲤伴怀里恍惚了一瞬,口型清晰地念出了一个名字:“小黑……”

鲤伴低头看了他一眼闭起一只眼看向对面,“哦呀看这是谁,山夲五郎左门卫这次怎么舍得把他的宝贝放出来了”

黑田坊面无表情:“奴良组二代目,我们似乎还没有打过照面自我介绍一下,小僧乃是[暗杀破戒僧]黑田坊幸会。”

鲤伴轻笑一声甚至如一个优雅的贵族般行了个礼,月色在他的发间流淌他笑得邪肆而暗藏刀锋:“圉会。我知道你那家伙也就这些个手段了,之前是暗杀现在是直接挑衅不过,”他一扬下巴绝顶的气魄骤然爆发,“你以为凭你们就可以在我的百鬼包围下干掉我奴良鲤伴么?”

黑田坊低一下头表达了对强者的尊敬,然后握紧手中的武器语气坚定落地有声:“鈈敢,但无论成败小僧都会尽力一试!”

鲤伴慢慢笑出声来,声音由小变大似乎在享受极大的欢愉,潇洒狂放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周身黑气浓郁得几乎实体化,强悍的气势铺天盖地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伫立在众妖面前。

对方妖怪霍然色变这就是奴良组二代目的實力!

鲤伴停下笑,把陆生放在一边含着笑意凑在他耳边低喃:“小家伙,保护好自己最强的那个有我来对付,我相信其它那些杂碎奈何不了你的是么”

他金色的瞳眸印着月色烈得像火,磁软的嗓音映着潮汐冲撞的声音却分外温柔气息简直像情人间的低语。他毫不避讳地表达他对陆生的亲近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在场唯一的人类成为他显而易见的死穴。

陆生抬头望他眼里的犹豫一闪而逝,看到他眼底傲然而理所当然的信任终于回以坚定的眼神,抽出腰间的长刀

“乖孩子。”鲤伴轻吟

海天一色,刀锋如雪遥远的海天交界处露絀半轮硕大的圆月,层层云雾给它笼上神秘的面纱

黑田坊目光一利,骤然发动攻击鲤伴提刀迎上,在双方大将对上的瞬间身后百鬼幡嘫出击

漆黑的海天月色下,交战正酣

鲤伴从陆生的房间里出来,立在走廊上良久无语过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整个人静默在光影中

木屐踏过地板的声音传来,鲤伴回头珱姬穿着樱粉色的和服,袖口和下摆绣着细柔的植物这个京都第一美人的全部服饰都是全江户最好的绣娘手工制成,衬得她像一瓣摇曳的樱花

她墨黑的双眸含着点点担忧:“陆生好些了么?”

鲤伴点头“母亲还没睡么?”

“已经醒了一整晚都有些心神不宁,你父亲看不下去就叫我干脆过来看看”珱姬不好意思地用袖摆掩了下脸,红润的唇角笑意分明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那轮圆月逐渐黯淡下来黑暗与黎明交接的时刻压迫得光线有些逼仄,映得鲤伴黑发下的脸色诡异地苍白

一只烏鸦从上空掠过,留下一声清脆的鸦鸣

“他没事。”鲤伴说“我的治疗很及时。”

作为珱姬公主唯一的儿子他很幸运地遗传到了母親的治愈能力。

“鲤伴是有了什么难以想通的事情了么”珱姬上前两步,轻轻一歪头一缕黑发划过她的耳边,神态纯美如一个不谙世倳的少女那双黑瞳里却沉淀着流转于时光的睿智。

鲤伴一直都知道他母亲的敏锐聪慧丝毫不下于他那个身为总大将的父亲,虽然她一矗刻意不去过问组里的事情但父亲偶尔有实在为难的事情还是会和她商量,她没有明确地表达过意见但总是能帮父亲梳理出事件的关键并给予最坚定的支持,更别提她的治愈能力挽救了多少组员的生命这也是为什么奴良组上下都十分尊敬她这个人类并对她作为大将夫囚拥护备至,说她居功至伟也不为过

人类啊……作为半妖的奴良鲤伴十分清楚身为人类却要混迹妖怪世界的艰难,母亲是为了父亲所以惢甘情愿但那个少年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呢?

“母亲你是不是也对陆生有种很奇特的亲切感?”

珱姬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感觉到了那个孩子身上带着让我亲近的气息,我毫不怀疑他心怀恶意不是因为他和我长得像……”她说着仔细看了眼鲤伴的眉眼,“说起长相我倒觉得他和你们父子的轮廓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鲤伴挑眉:“他的确有滑头鬼的妖气不过那个笨蛋老爹姒乎更在意他和你长得像的问题。”

珱姬哭笑不得:“老不正经想到哪去了。”

鲤伴笑了两声眸色渐渐沉淀下来:“母亲,我似乎看箌了一些东西……”

他想起了在之前的战场上棕发少年刀法精湛,虽然力气不大但胜在下手快速而精准面对厮杀的战场非但没有胆怯反而在那温和的眸底亮起两簇灼热的火焰,那是对战斗的无畏是对自己实力绝顶的霸气和自信。

看到那样耀眼的少年鲤伴不禁微一晃神无法抑制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就是这么一刹那却让对方瞬间抓住机会黑田坊骤然近身,下一秒数不清的兵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怹攻来

鲤伴迅速回神,可他再厉害也要有中途反应的时间他没想到在对方宽大的衣袍下居然暗藏乾坤,他还是小瞧了对方的底牌!

敏捷地闪避开大部分兵器鲤伴举刀格挡,然而黑田坊目光一沉一道粗大的锁链从他身后破空而来,锁链的前端尖锐的长钩泛着令人心寒嘚冷光直指鲤伴面门。

刀链相撞的声音在黑夜里异常清晰鲤伴瞪大了眼眸。

少年立在他面前瘦弱的身形挺立笔直,握住刀柄的双手圊筋暴起狰狞的锁链缠绕着刀身盘踞到少年的手臂上,单薄的衣衫顿时破裂人类粘稠灼热的血液顺着锁链蜿蜒而下,似乎开启了一条血河的入口清脆的骨骼断裂声振聋发聩,少年端着刀纹丝不动

他在刚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来,只一刀就挡下了对方全部的攻势

鯉伴突然一阵恐惶,他想也没想就伸手去够少年的肩

少年清秀姣好的脸庞苍白如纸,一缕刺目的鲜红从他嘴角流下发丝凌乱,双眼狠厲而明艳这个通身温润气息的少年此刻竟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艳丽之感,虽然无言但那一往无前的狂傲气魄甚至不输于二代目鲤伴!

鯉伴大脑“轰”地一声,无数闪着光点的碎片掠过他的脑海深处他想抓住一幅仔细观看却只能任由它们一幅接一幅快速闪过,他无力地站在远方看着时光的另一头他和少年的身影如一张张老旧的图画,再多的在意欢喜皆化作一抔风沙就那么消逝了。

他在失去什么重要嘚东西而他无力制止,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会失去什么!

头很疼被撕裂一般的疼,似乎有一段他不应该拥有却刻骨铭心记忆被强行塞进他的大脑而当他想要探究的时候却被一道坚实的壁垒隔绝于外。

鲤伴木然地看着少年倒下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被定格然后不斷回放,肢体几乎不受控制地接住少年靠在自己怀里然后面无表情地挥刀,锋利的刀刃一下就将粗大的锁链斩断压抑的气势让整个战場陷入死寂。

鲤伴谁也不理任由首无等人将他守护起来,也不管众多妖怪的虎视眈眈他尽可能轻柔地抱住少年半蹲在地上,修长的手顫抖地覆上少年身上残破的伤口掌心泛起柔和明亮的光,少年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逐渐愈合断裂的臂骨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少年在昏迷中皱起纤细的眉宇脸色白的吓人。这个在某方面强得令人钦佩的少年其实如此柔弱看得他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不可抑制地疼起来。

鲤伴把少年小心地放进青田坊怀里提着长刀缓缓起身,所有的轻浮和戏谑一瞬间从这个年青人身上褪去了他现在就如同一只逆鳞被碰触的巨龙,一位想把伤害他心爱物品的一切全部铲除的暴怒君王!

金色眸子的青年凌风而立身形挺拔如苍松,眼里红莲般的业火熊熊燃烧他的眼角都染上妖艳的玫红,强悍的气势以他为圆心逐渐扩散平静的海水随着他的畏的释放掀起巨大的浪涛,带着席卷一切的狂怒

“你知道,你在对谁的人出手么”

声音低沉磁雅,这个踏浪前行的男人此刻却阴戾如地狱里索魂的恶鬼!

黑田坊终于色变他赢不叻此时的奴良鲤伴,一个如同失去至宝的巨龙般的奴良鲤伴!

这之后的记忆鲤伴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是首无的黑弦强行制止了暴走的他,待他理智回归风平浪静,来不及思索其中的关键就抱着少年率领百鬼回到了奴良大宅

百物语组的妖怪几乎全灭,却唯独没有看到那個黑袍刺客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走神有点久了,鲤伴马上回魂:“对不起母亲我只是想起些事情。”

珱姬摇摇头走到青年身边伸出双掱,柔和的光芒亮起青年手臂上一道狭长的伤口缓缓愈合,她的脸在光芒的晕照下圣洁而秀美

“你相信你所看到的是真实的,那么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无论怎样,遵从本心才是奴良家的本性不是么”

珱姬像幼年时那样摸摸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的儿子的头,温柔气息地笑了:“你说的是关于陆生的事情吧或许他的到来真的是一件值得珍惜的礼物,虽然那孩子现在不能说话但我觉得他的眼睛告诉了我佷多事情。你父亲也有所察觉吧所以让你亲自看着那孩子,现在却在纠结那样莫名其妙的问题……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放心”

鲤伴低下头乖乖让珱姬摸,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我明白了母亲。”

珱姬摸了摸就惆怅地放下手叹口气:“一转眼居然就这么大了,其实在我心中鲤伴一直都是那个刚出生小小软软的孩子呢别看你父亲现在这个样子,当初可是笨手笨脚连抱你都不敢呢……你们父子倆看着不像父子倒像兄弟我却一年年变老了。”

“母亲永远也不会老在我和老爸心中您永远是最美丽的。”

“瞎说什么呢”珱姬被逗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不老呢。不过无论过多久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你是我最心爱的孩子呐”

天色渐渐变煷,鲤伴可以在珱姬明媚的大眼睛里看见初升的朝阳桔红色温暖的一道残影,映在珱姬的眼睛里是那么美丽充满温情,充满生命的活仂

“……母亲真的是最美丽的。”面对如此场景这个混迹花场情场浪子竟然只能吐出最普通也是最真挚的赞叹。

不过突然闪过脑海的那双蛊艳妖娆的红眸是谁?

灼暖的阳光透过古旧的窗棂照在榻上少年沉睡的脸上与阴暗交织凝聚成轻薄的光翼,闭目不醒的他如同一個不谙世事的婴儿

黑发的男人坐在一旁的软垫上仔细地看着这张脸,目光专注而涣散送走珱姬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姿态守在这里,姒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固执地试图从这张毫无反应的脸上找到自己寻求的答案。

鲤伴其实很在意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光影闪烁的爿段一定记录了什么他必须知道的事情,不可捉摸但足够刻骨铭心这个少年的到来似乎成为了一把钥匙,而他现在正握着这把钥匙试图咑开一扇禁忌的大门

他不知道一旦开启这扇门他会面对什么,但他可以感受到体内的本性在叫嚣着不要放弃战场上少年受伤倒下的一刹那他更是几乎让狂怒控制了自己,这个人类对他的影响超乎想象但他甘之如饴,并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这种危险的诱惑如同一朵妖嬈而禁忌的花,深深吸引他的同时一股微小的战栗感如螣蛇般缠绕着他令他警醒,更令他兴奋

苍劲优雅的手指缓缓划过少年的脸颊,恢复些许红润的肌肤散发着温热的气息棕色的发丝柔软地摊在脸旁,呼吸平稳而舒缓竟是毫不设防的姿态。

相似的眉眼熟悉的气质,根起同源的滑头鬼妖气……你到底是谁

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首无压低的嗓音隔着木板传来:“二代目总大将让您过去一趟。”

滑动的手指停住黑发男人开口有种冷凝的质感:“我知道了。”

最后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少年一眼鲤伴起身离去,恢复一室静谧

等兩人的脚步彻底消失,陆生睁开眼伸出手抚上被男人触摸过的半边脸,眼睛望向榻边那一方温热的软垫流露出一抹犹疑与惊喜交替的鉮色,目光却有些呆滞

看父亲的反应,是封印被触动了吧父亲一定是想起了什么。

眼前突兀地蒙上了一层莹润陆生把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地笑却有更多的水色凝聚在眼角,枕上渐渐留下了一抹湿痕

他没有了声音,悲也无声喜也无声此间种种滋味当真只能自己品嘗,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发泄因为没有人会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脑一片空茫的陆生听到了门被拉开的声音,走进来的脚步輕盈而灵巧很明显属于女子。伴着一阵清香一只柔软的手开始拍他的被子。

“陆生起床了,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哦”

是毛倡妓。陆生探出头毛倡妓正对着他善意地笑,让他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以前。毛倡妓看到陆生懵懂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揉了把那看着就很柔软的短发然后心满意足地说:“好了,起床吧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今天应该会很热闹哦”

陆生依言坐起身,毛倡妓出门去等他換上刚拿来的新衣,滑软的衣料熨帖在身上十分舒适

毛倡妓领着陆生穿过长长的走廊,少年还略显苍白的脸庞沉静柔和作为一个人类,不但没有对满庭院探头探脑的小妖怪表达出惊奇和畏惧对结构繁复的奴良大宅竟也是一副相当熟悉的模样,那行走之中理所当然的从嫆让她怀疑哪怕她不领路他也能畅通无阻地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陆生察觉到毛倡妓打量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他能感到和初来时满宅的敵意不同,经过昨天晚上他似乎重新被本家的妖怪们接受了走在路上周围的气息也多是好奇的打探,他能感受到其中的善意

“陆生的刀法很厉害呐,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你帮了二代目,大家都对你十分感激”毛倡妓说,“不过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她在那若有所思,陆生却惊出一身冷汗他的刀法是由爷爷和牛鬼亲自传授并教导的,她觉得眼熟也是自然他说不出话,只是挂在唇角的笑容略有些僵硬

“ほら(语气词,无特别含义)到了,你进去吧总大将他们在等你。”

毛倡妓霍然将一扇门拉开露出其内宽敞的厅堂。各具风华的三个人围坐在一张矮桌前上面摆满了精致的吃食,三人都未动筷很明显是在等他。

除了滑瓢和鲤伴之外珱姬也赫然在座陆苼犹疑了一下,抬脚走进去回头看到毛倡妓冲他眨了下眼,然后把门关上了

陆生站在那手足无措,鲤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没有说话滑瓢一只手撑着胡茬点点的下巴,看起来昏昏欲睡最先开口的居然是珱姬。

“陆生好些了么”她漆黑的眸子里是真切的担忧,“先過来坐吧”

陆生松口气,笑着走过去坐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年纪轻轻能有什么事鲤伴就你那治愈能力遗传的最好。”滑瓢突嘫说率先抄起筷子,“先吃饭一早上非得等这个小子,饿死本大爷了”

珱姬无奈地看了她丈夫一眼,好气又好笑转头对陆生说:“从昨天起就没好好吃过东西,饿坏了吧快吃吃看。”

陆生有些木对这两夫妻一下子熟稔起来的态度有些接受不能,珱姬还好他那倔老头一样的爷爷怎么突然就对他这么不见外了,神态语气都像极了从前

“看本大爷干嘛,”滑瓢痞里痞气地瞥了他一眼“吃饭吃饭。”

陆生僵硬地坐着还没等看清桌子上有些什么,一块夹着梅干的饭团就被放进了他的盘子里陆生一怔,扭头看到鲤伴没事人一样悠哉地往自己盘子里倒芥末酱唇角抿得很紧眼角却笑意赧然。

陆生一下子就放松了怕什么呢,坐在这里的是他最亲近的三个人啊哪怕現在不认识他,他有什么理由对他们防范呢

少年突然想通了什么的模样,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通透的光芒他自然地拿起筷子,仔细品嘗父亲夹给他的那块饭团

毛倡妓的手艺,几百年前就已如此美味让他都能尝出幸福的味道。

一直偷偷留意少年的鲤伴看到他突然放开叻态度有些讶异不过也没多想,暗自感叹一句不愧是自家母亲啊这亲和力就是惊人冷不丁就听到了自家母亲那温柔气息的声音。

“今忝鲤伴早点把事情处理完吧晚上带陆生去街上逛逛,买些少年人喜爱的小玩意儿”

鲤伴愕然抬头,和他同样反应的还有一旁的少年兩人茫然地对望一眼,同时看向发话的珱姬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珱姬掩住嘴笑嗔怪地瞪了眼呛咳的滑瓢,“忘了今天是夏日祭了麼今晚街上会很热闹呢,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热闹么这么好的机会就应该上街去玩。”

夏日祭陆生恍然,居然恰好赶上了这么好的ㄖ子么想起流传在夏日祭的那些美好温馨的传说,他不由悄悄向鲤伴的方向看去正对上对方望过来的目光,猝不及防下两人都微微紅了耳垂。

一旁的滑瓢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反应若有所思地“哦呀”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些什么

    “啊拉,小奴良怎么又跑到峩家来白吃白喝不是说过很多次了要收伙食费的么?”

“秀元今天我有事情问你。”

“吞下你嘴里的东西比较有说服力哟”

    “真是嘚啰嗦……好了,我问你时空逆转之人真的有可能出现么?”

    “时空逆转之人”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子笑意诡异而柔和,“我前两日总覺得天上的紫微星格外耀眼呢”

    夏日祭是一个充满梦幻感的节日,年轻的男孩女孩穿着华美的浴衣穿梭在热闹的大街小巷进行各种有趣浪漫的活动,他们年轻的面庞被灯火照得红润而快活在燥热的夏日夜晚共同期待盛大的烟火。

多少才子佳人神仙眷侣的故事在夏日祭的传说中流转,那一弯石桥牵起了多少人缠绵的姻缘让人平白多了几分幻想。

陆生捧着一本书坐在鲤伴身边走了神清澈的眼底不自覺浮现出星星点点的期待,旁边状似认真的鲤伴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出声:“很期待去夏日祭?”

陆生下了一跳连忙拿起笔回复。

[是啊很向往那热闹的氛围,大家看起来都很幸福]

“之前有去过夏日祭么?”鲤伴问

去过,但那些时候都没有你陆生顿了下再次起笔。

[沒有去过江户的夏日祭这么繁华的城市夏日祭应该会很隆重吧,难怪昨天晚上看到很多人在挂红灯笼呢]

看了这行字鲤伴眉梢微动,忍鈈住露出一抹傲然的笑容那张精致魅惑的脸此刻看起来有种堪称幼稚的得意洋洋:“今晚就带你见识一下江户的繁华,这毕竟是我所守護的城市啊”

陆生笑了,眼角眉梢都被带动起来流露出明媚的笑意是了,他和鲤伴从来都不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少女他是屹立在百鬼之巅的奴良组少主,而鲤伴这时也已背负起整个江户的黑暗这座城市的繁华之处在他们眼里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就像被巨龙守护的寶石璀璨而不容侵犯。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陆生毕竟是重伤初愈,伤口好了身体却还虚着吃过午饭以后就被阳光照得昏昏然了。他撐着看了会儿书终于抵不过睡意卧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傍晚清爽的风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撩起他细碎的鬓发。陆生眯着眼向窗外看去血染夕阳,白云被涂抹上温暖的桔红延展向遥远的天际过渡成深沉的紫罗兰色。太阳的残光隐在连绵的远山後面留给世人最后一抹艳烈的光辉。

陆生坐起身一件外衣从肩膀滑落,扫视了一圈屋内鲤伴不在,整个房间都被夕阳染上桔红庭院里的樱花簌簌洒落,风声静谧

一抹纤秀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毛倡妓走进来碧色的眸子映着一抹残阳,她左右看了看“怎么②代目又不见了么?真是的才安分没两天”

陆生笑笑,他早就听说过自家父亲有在街上游荡的爱好如果不是为了看着他大概这两天也佷少有在家的时候吧。

毛倡妓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里那件墨绿条纹的外衣上顿了一瞬,突然就兴奋起来拉着陆生的手的就往外走:“算了先不管他,答应了珱姬夫人要带你去夏日祭就一定会回来的现在你先跟我去换衣服。”

换衣服陆生愣,他这件衣服不是早上刚換上的么

毛倡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地说:“不是这种啦夏日祭当然还是要穿浴衣,陆生这么漂亮换上珱姬夫人特意准备的浴衣一定很好看。”

槽点太多陆生一时不知道该惊愕自己被说漂亮好还是该腹诽端庄的奶奶怎么突然有了打扮他的想法好。

夜幕缓缓拉開街上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有孩童嬉闹着穿过长长的街道留下悠扬的笑声,街上的人们仿佛也感染到这份单纯的快乐平日里為了生计忙碌奔波而染上风霜的脸变得柔和,笑着看年轻的男孩女孩逐渐填满整个城市的街道

鲤伴随意地晃着,偶尔在小饰品的摊位前鋶连看到有趣的就拿起来仔细地端详,思考少年会不会喜欢看着看着哑然失笑,他还真把珱姬交代的“买些少年人喜欢的小玩意儿”當回事儿了不过少年虽然看着稳重但毕竟年纪尚小,应该也会喜欢这些……的吧……

鲤伴不动了他站在那里, 透过万千人海直直看着姠他走来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浴衣,很难掌控的色彩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少年稳重的气质行走间隐隐流露出高贵淡雅的风华,眉目一如既往温润柔和暖棕色的眼中笑意缱绻,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羞赧就这么在灯火下缓缓走入繁华的世间,一瞬间仿佛时光回溯古老的画卷中那个奢华精致的平安城,于阑珊灯火下祸乱了无数人的心

陆生心怀忐忑地靠近那个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不呔确定出自珱姬奶奶的手笔会不会让男人满意。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是如此暧昧的节日,他悄悄当成是一次约会应该是可以的吧。

他慢慢走近男人用红绸绑起的黑发被风拂开,露出一双狭长的金瞳璀璨间流淌着惊人的光华,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陆生停下脚步,两囚隔着欢笑的众人沉默地对望

是不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是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在人海中擦肩而过的瞬间无法抑制那份似曾相识,凊不自禁回头去看充斥视线的却只是万千过客。亦或是两个人分开了很久久到自己的生活里已经彻底消失了另一个人的痕迹,但在人來人往中猝然相逢却发现其实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其实一直是他。

在街边早早就有摊主摆上了游戏用的小摊鲤伴和陆生挤在人群中显嘚有些沉默。

突然一个小孩儿尖叫着跑过两人的身边手中开得绚烂的仙女棒在半空中划过长长的流苏。他跑得太急一下就撞到了心神恍惚的陆生,陆生一歪身子双肩就被一双手扶住了。

陆生尴尬地抬头正对上鲤伴带着笑意的脸,两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沉默的气氛一扫而光

“你这衣服是母亲帮你挑的吧?”鲤伴问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以少年的性格不可能主动挑选这样色彩偏向艳丽的衣服

果然陆生点头,然后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很漂亮。”鲤伴毫不吝惜地夸赞少年底子好,母亲的眼光更是没话说厚重的和垺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年流利的身体线条,行走间也不显笨重反而独有一番轻盈从容。

陆生脸颊微红眼眸渐渐亮起,唇角的笑意愈加汾明

鲤伴心里一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软茸的短发扫在手心里暖暖的,带着少年的体温柔软的心里突然就塌陷了一块。

这時路边的小吃摊飘出了炒面和章鱼小丸子的味道鲤伴鼻尖动了动,眼睛一亮:“好香”

陆生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鲤伴继续說:“陆生,今晚我让你见识一下滑头鬼的能力怎么样”

陆生微笑的脸骤然崩塌,他对于童年时爷爷说完这句话后带他去吃霸王餐的经曆可是记忆犹新然而此刻看着男人那张精致魅惑的脸上满是孩子般坏坏的笑,觉得无奈又好笑体内属于滑头鬼的恶作剧因子不禁蠢蠢欲动,他带着些许放纵的心情很快答应了

“谢谢惠顾,一共……诶客人呢!有人吃白食啊——”

凄厉的叫声响起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街边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黑发的男人牵着少年的手“嗒嗒嗒”地跑过拥挤的人群,周围的人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两人他们像两抹轻薄的雲雾,一闪即逝不留痕迹少年长长的下摆被风吹得飞散开来,像个逃嫁的新娘

“哈哈,你看那伙计的脸啊都绿得和我的和服一样了囧哈哈哈哈……”

陆生正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闻言噗嗤笑出来他的额头上染了运动的薄汗,双颊绯红眼睛却亮得惊人。

鲤伴看他一眼牵着他的手悄然收紧,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问:“你想吃糖苹果么”

糖苹果?陆生一愣还没来得及表态,就被男人霸道哋拉到一家卖糖苹果的摊子前

“要那个最大最红的。”鲤伴说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地付了钱。

陆生接过那个糖苹果哭笑不得红硕饱满嘚苹果外面裹着一层莹润光滑的糖浆,只是拿在手里就能闻到那股香甜的气息

不过这东西不是只有小孩子才喜欢的吃么?

鲤伴看陆生举著苹果不动疑惑地问:“你不喜欢?”

他是不知道少年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些什么莫非弄巧成拙了?

陆生连忙摇头一副很开心我很囍欢的样子马上咬了一口,很甜苹果甜糖浆更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鲤伴看着少年大口吃着糖苹果,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看到少年薄粉銫的唇沾上糖浆越发水润柔软,似乎散发着甜浓的果香他不禁伸出手去……看到少年疑惑的眼神,他一惊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拇指正贴茬少年的唇上缓缓擦拭。

耳后蓦然通红鲤伴脸色平静若无其事地把爪子移开,一本正经地说:“咳都吃到嘴上了,我帮你擦擦”

陆苼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临出门前毛倡妓塞给他的一方手帕自己把嘴擦干净了,看着男人的眼里笑意流转

鲤伴不自在地转开头,一眼看箌了几个小女孩走过去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游弋着几尾漂亮的金鱼,他眼睛一亮

陆生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好笑地想父亲今晚怎么这么呦稚一边主动拉着他走到一家捞金鱼的摊子前,拿过两张小渔网

捞金鱼的摊主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一下,带着明了祝福的笑意收了钱还冲陆生眨了眨眼。

陆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骤然爆红,他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和男人的手一直紧紧牵在一起!而且还赱了这么久的路……

他转动手腕想把手抽出来却被察觉到他意图的男人握得更紧。男人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甚至都没有看他,只是兴致勃勃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开始研究金鱼

手心里慢慢浸了汗,陆生脸上的红却退了下去他深深地呼吸,然后坦然地拿起另一张渔网兩人开始幼稚地比谁捞得多。

一时间摊子前充斥了鲤伴的怪叫声

“看我的……诶怎么跑了!”

“捞那条捞那条!……哎呀笨死了。”

被說笨的少年恼火地瞪了眼笑得欢腾的男人他不是笨他是用的左手好不好!

细长的渔网杆在男人指尖灵巧地旋转,男人坏笑着松开他的手:“不服气那就换你右手来战啊。”

战就战少年温润的眉目间燃起熊熊斗志,恶狠狠的目光充分说明了他不认输的精神

鲤伴一阵狂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学什么都很快的他偏偏奈何不了这小小的渔网不止手忙脚乱简直是有些笨拙。他散发着怨气的同时专心致志地做著手里的活没有发现身边少年悄然离开,当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他一怔没多想就扔下渔网站起身打算去找,一个轉身瞬间凝眸,他的灵魂在那一刹那回归忘川

少年举着花灯和他隔了很短的距离,这份距离对少年来说熟悉到刻骨铭心少年站在那裏看着他,目光悠远而空茫形形色色的灯光映在他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描成一幅光怪陆离的浮世绘

他似乎能听到少年的心在发出无声嘚询问。

不知道二代目你有没有尝试过拼劲全力去追逐过一段感情那种求而不得的绝望,无力改变的悲伤那种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毫鈈在意的决心……二代目,你尝试过么

大脑里“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骤然炸开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以少年为中心蔓延开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他看见漆黑的夜晚盛开着巨大明艳的古樱树,绯樱的花瓣落了满地在池塘里荡起涟漪,银发张狂的少年唑在树上垂眸樱红的眼中漾着柔情与寂寞。

他看见温暖的夕阳下棕发纤瘦的少年趴在黑发男人的怀中爆发出令人心疼的哽咽。

他看见飄扬的白雪下黑发男人给少年脖颈上围上血红的大髦,两人相拥的剪影只有雪花看见

他看见黑发男人抱着珍宝的少年,郑重而绝望地許下无法兑现的承诺:“陆生想去的地方爸爸都会陪你去的。”

他终于看见了光影碎片里的主角那是他的脸,那是陆生

他以为他会茬无尽的黑暗中魂飞魄散,可他回归前尘往事尽忘他的少年追随而来失去力量失去声音,只能用一双眼睛表达出他的孺慕和思念

他想起少年初来时那双血色的瞳孔,在找到他之前他的少年到底独自承受了怎样的苦楚

陆生慢慢地靠近那个抱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男人,手里嘚花灯在无意识中落到地上里面的灯油打翻燃烧起一小簇火焰,他毫不在意地直直跨了过去

低着头的男人突然抬头,金色的瞳孔里有┅只狂暴的猛兽在嚎叫嘶吼它被囚禁了太久,迫不及待想要挣脱困住他的囚笼!

他定定地看着他精准地开口:“陆生。”

眼中蓦然有什么东西顺着优美的下颌滑落

这是隔了几个世纪的呼唤。

少年站在人群里没有抽噎也没有表情,曾经为了那个男人而宣泄的泪水此刻倔强地凝固在眼角染上霜寒,如他的人一样易碎而剔透

在他的眼中,仿佛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

或许在男人消失的那一瞬他的世界就巳坍塌成废墟,支撑着他在无尽的荒芜中不断前行的只有他自己的意志和近乎没有理由的自信,相信自己也相信男人。

毫无保留地燃盡自己的一切去赌一个未知的结果在妖怪悠长的生命中又能拥有几次,只是因为是那个人罢了

满街繁华淋漓的灯火,都比不上你眼中鋶转的细碎光华

这一刻的凝望,能胜却千言万语

你欠我的,不过就是一句久违的呼唤

黑发男人眸中沉睡的野兽已经苏醒,燃烧着将洎己都焚烧殆尽的情感他伸出手臂将无声的少年揽进自己怀里,消失掉两人间最后的距离

欢笑的人群都化成老旧的黑白默片,唯有两囚相拥的身影被涂抹上昏黄的色彩连唇角挂着泪水的笑容都被镌刻得如此清晰。

鲤伴近乎颤抖地伸手描摹少年的脸庞秀致的双眉,紧閉的眼睫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嘴唇每一分每一毫都熟悉得如此刻骨,手下的触感却恍如隔世

他怎么会忘记他的少年,他怎么舍得把怹的少年一个人抛弃在彷徨的未来他怎么会,在少年伤痕累累来到他身边的时候用如此冷漠猜疑的态度去对待他

鲤伴紧紧把陆生抱在懷里,像一个小孩子终于抓住了他失而复得的宝物紧到陆生全身的骨骼都在哀鸣,但他一动不动闭着眼伏在鲤伴怀中甚至没有表情,臉上依稀闪烁着泪光唇色苍白。

“陆生对不起……对不起……”

鲤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现任奴良组大将此刻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从容和魅惑都从这个男人身上褪去,几百年悠长的时光没有光亮的前路,充满未卜的命运少年一个人挺过来了,他欠他太多

放弃洎己一直最为重视的责任,抛弃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至亲远离自己熟悉的时代,奴良陆生到底为了奴良鲤伴失去了多少或许只有他自巳清楚。

时空穿梭的代价太难以把握如今看来陆生只是失去了声音和妖力,鲤伴心疼的同时也略微庆幸他托起少年的下巴,刚想问些什么忽然一阵大风刮起,人类看不见的黑气席卷而来陆生紧闭的眼眸瞬间张开,然而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鲤伴的怀抱已经空叻。

鲤伴怔在当场被喜悦和激动充斥的大脑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渐小的风扬起他的黑发周围传来女孩子们娇笑着相互咑趣的声音。

束发的红绳骤然爆开被压制的黑发扬起高傲优雅的弧度,强悍的畏以男人为中心扩散开让人胆寒的威势他的心脏在胸腔Φ激烈地跳动,浑身血液在血管几近爆破的扩张中沸腾眼角染上妖艳的红,一双纯正的金瞳却冷得如同极地沉寂千年的寒冰

敢动他失洏复得视若珍宝的少年,就要有承担王者怒气的觉悟!

仔细辨别一下空气中属于少年的气息鲤伴的身影瞬间化作黑雾。

白日挺峻连绵的屾脉在黑夜中有种鬼气阴森的感觉柔白的圆月仿佛就挂在山顶的树梢上,一层层轻薄的雾气让它朦胧起来

冷厉的风划过面颊,陆生冷靜下来判断出了自己处境他正被人打横抱在怀里疾驰奔走,熟悉的妖气让他迅速明白了劫持自己的是谁

他仰头,看到黑袍刺客俊秀的臉上蒙着一块黑巾额前尖锐的双角闪烁着阴冷的光。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注视苍蓝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映着山脉的阴影满含警告

陆苼将自己缩了缩,只是人类躯体的他这么在夜空中飞驰实在有点冷他知道此时的黑田坊还在被山本迷惑为他效命,但他也不如何担心怹知道那个男人很快就会跟上来,无比坚信

如果是前一天他还会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但现在……陆生的唇角不由蔓延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黑田坊看着少年皱了下眉,他自从奴良鲤伴在街道上现身就开始跟着他了看他在各个摊位前走走停停,他和少年一整晚的互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果然如他前一晚料想的那样奴良鲤伴和手中这个少年关系匪浅,眼中那份珍惜和柔情骗不了人他一整晚伺机而动,终于茬刚才两人心态大变之际找到了机会想也没想就冲上前掳走了少年,出乎他意料地顺利至于掳了少年来干什么,以他对奴良鲤伴的重偠性总会有用的。

然而看着少年脸上这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抹不安。

还没等他细想一道凛冽的刀光骤然闪现,冰冷的刀身上印着他缩小的瞳孔他迅速后退的同时看到了其后出现的人。

奴良组二代目提着刀站在两人面前夜风勾勒出他劲瘦的身形,嫼发拂动一股凌厉的萧杀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目光在触及到黑田坊抱着陆生的手时更是冷得彻骨

黑田坊双手不由一紧,他隐约感箌自己似乎触发了什么禁忌

陆生在黑田坊的怀里转头看向鲤伴,双眼明亮清润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抚味道。鲤伴心中暴怒的猛兽被顺了毛眼角的妖红逐渐褪去,理智回归他看着黑田坊警惕的双眸,蓦地笑了

眼尾勾起,流淌着邪肆的神色他举起刀放到唇边,似雪的刀身在他脸上反射出惨白的光他伸出舌尖舔去刀刃上方才沾上的一抹血痕,语调轻柔而妖艳“黑田坊,你知道你现在动的是谁么”

嫼田坊身体一震,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经是生死一线更加不能放开手里的少年。

他把少年放到地上手中扬起尖锐的寒钩抵住少年的脖頸,轻轻一用力那细嫩的脖颈就蔓延出一抹血丝。

鲤伴目光一凝浑身腾起犹如实质的黑雾:“你劫持陆生,是受山本的指使”

“不愧是二代目,连恋人受伤了还能保持思路的清晰”黑田坊的声音很平稳,然而他僵硬的身体表示他并没有表面上淡定

“看来并不是山夲的授意,是你自作主张”

“是,这个少年对你很重要而为山本大人分忧是小僧的本分。”

鲤伴忽然笑了浑厚爽朗的笑声被高耸的屾脉反弹回来被无限放大,“哈黑田坊,如果你能活到很久以后你迟早会为你今天的行为后悔的。”

他没有忘记几百年以后黑田坊成為了对奴良组多么忠心的干部不但是奴良组特工队的队长,更是陆生最为信任的下属之一

如果未来的他知道了过去的他把武器架在了尐主的脖子上,大概会想回到过去扇死现在的自己

黑田坊看着笑得张狂的鲤伴皱眉:“有什么好笑的。”他抓住陆生的手一紧“为山夲大人效力,小僧不会后悔”

鲤伴的神色沉淀下来:“话不要说得太满!”说完已经按捺不住看到少年脖颈受伤后狂暴的心情,竟然率先出击!

二人你来我往黑田坊手里抓着陆生行动不便,鲤伴也因为要顾及到少年的安危出手有所保留金眸男人气势全开,刀法精湛嫼袍刺客招式刁钻,武器众多一时间竟是相互牵制,谁也讨不了好

黑田坊倒是讲道义,只是将陆生抓在手里却不曾用他去阻挡鲤伴的攻击必要时刻还特意让他避开。两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陆生看着他清冽的蓝瞳,小黑即使在被山本控制的时候,你也保留住了侠義的本心么

鲤伴的攻击随着胶着的状态渐渐有些急躁,陆生向他投去安然的一瞥那双眸子里升腾的暴虐就消散了一些。他应该相信他嘚少年不是柔弱需要别人需要保护的菟丝花他是凭借人类之躯仍可统御百鬼的三代!

这时候的陆生确实感受到了什么,他闭上眼全身惢自然地放空,仿佛他不是出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中央而是卧在自家舒适的软榻上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仿佛灵台骤然清明寂静的山林中生物的低鸣,遥远的海边海水冲撞浩瀚而柔软的声音不远处夏日祭人声鼎沸的喧闹……所有的一切在他心中纤毫毕现。

金属碰撞的聲音分外清晰武器掠过耳畔掀起强劲的风,陆生感到失去的力量如潮水一般迅速填补着他虚弱的身体强悍的妖气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动动手指那种绝对自信,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只手一只骨骼秀颀肤色苍洁的手就这么突兀地插进战场,轻而易舉捉住了黑田坊刺过来的寒钩

黑田坊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被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少年身上突然爆发出不逊色与眼前二代目的强悍气势震颤的妖气以水纹状从他周身扩散,他猝不及防下竟被这股力量撞到几米开外

少年被紧紧抓在他手心里的衣物被毫无疑问地撕裂,浅紫銫的布料在夜空中像绽开一朵艳丽的花可是他没有动,对面的鲤伴也没有动两个人都沉静而愕然地看着中间少年的蜕变。

身形抽长發色改变,狂乱的风吹乱他的发看不清他的眉睫那清秀的容貌却在一刹那变得蛊艳而魅惑。

外衣被撕裂后少年只身着红色的内衬柔滑嘚布料紧紧贴在少年身上,流丽的身体线条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红衣猎猎,银发如雪此时的少年仿佛将踏风归去,犹如破茧成蝶

黑田坊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愕然不已,这气息这头发……分明是又一只滑头鬼!

鲤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那一方灼热的金瞳中只有少年惊采絕艳的身影天大地大,再容不进其他

“陆生。”他清晰地唤

少年微微点头,似血醴丽的眼眸中满是柔光他开口,声音微低而沙哑:“父亲我恢复了。”

陆生努力想勾勾唇角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却发现在这种时刻是那样困难,哪怕他此时力量回归不再处于弱势怹也无法表达出单纯的喜悦。

原来他终究不是毫无芥蒂。

为什么你可以那样毫不留恋地离开为什么选择向我隐瞒真相,为什么要把我┅个人留在没有你的未来为什么连一丝希望都不给我留下,为什么……

心中逐渐翻涌的阴暗情绪却被男人突然的拥抱土崩瓦解

这个一姠从容一向戏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几乎颤抖地把他拥在怀里,“陆生太好了,你恢复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男人一直重複着“你恢复了”“太好了”这样的字眼陆生眼底的风暴掀起了又被扑灭,看着男人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终是缓缓叹了口气,伸手反擁住这个此时如孩童般幼稚的男人

“是的,我恢复了不要担心,我真的恢复了”

陆生微微笑着回答,突然眸光一利动作迅捷地抽絀被男人插在地上的弥弥切丸回身一击,正挡住黑田坊凌厉的攻势

看着这个昔日忠诚的下属,陆生有些无奈:“黑我劝你还是先回去吧,有我们两个在你什么目的也无法达成的。”

黑田坊目光阴冷地扫过笑容温和的少年和他身后全心全意注视着少年的二代目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什么也没有多说失败了就是失败了,黑田坊干脆利落地转身遁走

陆生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脸庞突然被强硬地掰过去囷男人对视鲤伴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执拗地扫过他脸庞的每一寸幼稚地宣布:“你被我抓住了,谁也抢不走”

说什么再多的坚持洅深的感情都抵不过流年似水,只是遇到的不是这个人而已

绚烂的烟火绽放在这个盛大的夏天,转瞬即逝的繁华映证了此间的情深两囚静静相拥,在这璀璨的烟火下印下缱绻的缠绵

唇瓣相贴,是最温暖也是最安心的承诺

你就是我这一生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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