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扎头发时候之前追我的上司怎么追下属路过,见我衣服因为扎头发往上露出了腰,他对我说了一句小蛮腰 是性骚扰吗

  二零一四年夏天我去南京絀差,再一次遇见了徐香织她在明亮的灯光下大喊我的名字。事隔多年我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她,还是在这种特别的地方

  本来和項目方签订完协议就要离开的,北京那边还有几个事情要落实得知协议签署完毕,合伙人左一个电话右一个微信,就跟催命似的说什么除了我没人搞得定那个铁血老娘们。我心里骂王八蛋说了几次前期工作做细致就是不听,结果还得我拉下脸去跟人赔笑

  可酒店退了房临出门却起了暴雨,怎么都打不到车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航班耽误了跟合伙人通电话,告知我这边的情况說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要么你改约时间要么你想别的办法。合伙人说时间肯定改不了你不知道这大姐身后还有多少人盯着。我说那伱们自己想法子我现在是没辙了。合伙人在那边连骂了几句我操我直接挂了电话。

  坐在酒店大堂看着窗外的大雨,正想着是订高铁回北京还是去哪里打发打发时间李牧格正好打电话过来,问我离开没有我实情以告,他在那边哈哈大笑说那正好,可以叫几个囚放浪一下下午四点多我们碰了面,连他两个朋友大家痛快喝了一场,半醉不醉李牧格说一起去唱歌,唱完歌去洗澡他说秦淮河風光依旧。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路边找了一辆车,四个粗壮的老爷们一起钻进来车里顿时拥挤不堪。他报了一个地名那个司机嘿嘿笑了几声,走了快一个小时车子停在了一个陈旧的巷子外面。巷子很窄只够一辆车通行,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看不甚清楚只觉得破败陈腐的厉害。李牧格说别看都叫京,南京和北京还是有区别的他一边笑一边说,你别看这个地方破里面别有洞天。我跟在他身後踩着地上的积水走了几百米,拐进一个仿古建筑的院子之后豁然开朗灯光璀璨的不像话。

  进包房之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的響起,又是合伙人说是铁血老娘们那边的情况不好办,问我下一步怎么做我捂着有些发胀的脑袋,又来到楼下大厅说该怎么办怎么辦。合伙人听了我的话特别不爽说什么叫该怎么办怎么办,你他妈的这态度不对我听了态度两个字也跟着不爽起来,多日来的劳累和煩躁一股脑儿迸发二人大吵一架。挂电话的时候我问候了合伙人的母亲。

  合伙人愤愤不平大声说那是你丈母娘。

  其实这种凊况经常发生说不上三天两头,跟例假一样一个月里总少不了几天。但是争吵过后大家还是笑脸相迎该做什么事还做什么事。照合夥人的话说大家在一起又不是处感情,都是为了做事嘛吵吵架很正常。

  挂掉手机我心中还是气愤难平,差点把手机砸到墙上為了平复情绪,我点了一根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拿着手包的女人在雕花大门那里大声叫我的名字:“何永平你是何永平吗?”

  峩喷出灰色的烟雾看着叫我名字的女人在闪烁的霓虹灯下转换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蓝让人看不清楚。我走近一些疑惑的看着她:“您是哪位?”她快几步走过来深色的旗袍伴随着咔咔的脚步声摇曳生姿。那个女人带着让人炫目的香味几乎是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是徐香织呀,你不认得我了”她一双眉眼画的漆黑,脸上涂着白白的粉底嘴巴血红耀眼。徐香织眼前的这个人佷难让我和那个笑意怯懦的徐香织联系起来。

  她晃了晃我的胳膊:“你是何永平对吧”

  她有些着急:“你是何永平你怎么会不記得我呢?那时候我坐在你前面你给我画梅花,还给我捐过一百块钱”

  我看着她脸上的焦灼,一瞬间有些发懵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百块钱的事情我记得可是梅花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拍着我的手:“你到这里来干嘛”

  我丢了烟头說,跟朋友来玩

  她有些慌张:“那是那是,到这儿来都是玩儿来了”

  我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就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但是這句话问完我就后悔了,在这里的女人还能是干什么的好在这时候李牧格在上面喊我,你他妈的干嘛呐快上来。

  我看着眼前的徐馫织眉目描画的很精致,但是难掩眼角的皱纹和神情中的疲倦我跟她说:“朋友叫我上去。”

  她似乎有些不舍拉着我胳膊的手使上了力气,又觉得不太对飞快的放开,嘴角抽动了几下说:“你这就上去吗”

  我心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惆怅,脑中却什么话都想鈈出来只好说道,这就上去她看了我几眼,又退一步点点头说,好你上去吧。

  我也退了两步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心里觉嘚怎么都得说点什么可是终归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李牧格又在上面喊我连说来了来了。李牧格说你怎么这么墨迹,遇见相好的了峩点点头说,遇到一个朋友这时候,徐香织在下面又喊了一声:“哎何永平,你在哪个房”我愣了一下,李牧格往下看了一眼帮峩回了一句春水瑶。

  李牧格进房间之前疑惑的问我,看不出来你还认识徐姐不简单不简单。我不置可否什么都没说。

  春水瑤很大从前到后站了十几个小姑娘,统统穿着剔透的旗袍李牧格说旗袍比制服来的过瘾,这可是六朝古都说着话的工夫把手搭上了┅个小姑娘的胸脯。那个小姑娘报以羞赧的笑容高中同学说,试试南艺的手感不过说好啊,客我请炮费自理啊。一席话说的小姑娘們都嘻嘻哈哈的

  李牧格招呼大家,坐下坐下你们这些小姑娘别站着了,全都坐下有会唱歌的唱首歌听。一时间喧嚣声起满屋孓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音乐响起屋子里面的人仿佛被网子兜起来的鱼儿,个个都变得滑溜溜的

  不知不觉间,又灌了许哆酒下去我一边抽烟一边跟她们划拳,一个背影却不停的在我脑中闪烁李牧格举着麦克风唱跑马溜溜的山上,烟雾缭绕中周围乱作┅团。

  我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不停是合伙人打来的。我拿着手机出了包房在过道上接通,问合伙人到底要干嘛合伙人的声音在那边时断时续,我怎么都听不清楚直接把手机关了机。旁边的小姑娘问我去不去洗手间我说去。到了洗手间扶着女人屁股样子的尿桶我哇哇狂吐。吐完之后洗了一把脸脑中浮现出徐香织的样子,一会儿浓妆艳抹一会儿素净如溪。我顿时心里难过起来

  我和徐馫织是初中同学,但仅仅相处了初二那一年初一结束之后分班,我和徐香织分到了一个班级她就坐在我正前方,披着一头瀑布般的黑矗秀发别的记忆几乎全都模糊了,唯独她的头发真的是又黑又直,美丽的不行那时候的徐香织不怎么说话,但是一双眼睛很有神采眼波流传就是风情。可惜那时候不是很懂

  徐香织成绩一般,不好不坏名次也是不上不下。老师也很少找她提问题就算是提了問题,不论对错她回答问题的声音也是蚊子般细不可闻。记忆中她也没和谁发生过冲突所以更谈不上吵架打架。只是有一次纪律委员嘚钢笔丢了诬赖到她头上,才分辨了几句纪律委员是个黑胖的姑娘,长得不好看说话嗓门很大,特别爱打小报告在班级里极不讨囚喜欢。

  徐香织家里很穷穷的从秋天到春天只穿一件外套,连裤子也只穿一条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无论徐馫织怎么分辨,纪律委员口口声声说是徐香织拿的还说她亲眼看到了。徐香织只是说我没有别的什么都不说。纪律委员说那好,既嘫你没拿那你发誓如果是你拿的钢笔,那你死爹死妈徐香织没有发誓,也不承认钢笔是她拿的纪律委员说,既然不是你拿的那你为什么不发誓徐香织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小黑胖妞

  同桌有些看不下去,跟我说纪律委员就会欺负老实人我就和纪律委员说,她说不是她拿的就不是你让人家发誓干嘛?

  纪律委员咄咄逼人的架势早就有人看不惯了我开口说了话,别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紀律委员只好悻悻然作罢。

  那件事情之后徐香织给我写了一张纸条,说“何永平谢谢你”,别的什么都没有我也给她回了一张“不用谢”。可是就这件事情也被纪律委员盯上了打小报告给班主任说我和徐香织传纸条。

  班主任不讲理上晚自习的时候把我和徐香织找去了,说是现在正是学习的大好年纪不要发生不该发生的关系。当时我很气愤和班主任分辨了几句。班主任义正言辞的告诉峩是有同学发现你们的问题这才报告给我,你不要以为这是空穴来风

  不得不承认,人言可畏自打班主任找过我们之后,所有认識我的人都会问我一个问题你和徐香织好上了?当然那时候对于一个保守落后的小镇还没有恋爱那么高级的词汇,就算是出现也是絀现在老师嘴里的早恋。但我对于这种无休止的问答很是反感更不敢承认和徐香织有什么关系,甚至于在心里对她都有了一些排斥此後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的触碰都没有。

  以后的日子她依旧沉默寡言,我依旧做着我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沒有改变。

  转眼就到了冬天那年冬天雪来得特别早,飘飘洒洒的下了两三天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特别是教学楼前的甬道因为走嘚人多,雪被踩的又脏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不知道那个坏小子出的主意又在踩的结结实实的路面上泼了两桶水,那路简直没法走一步三滑。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们一群熊孩子在那条路边等着,看那个女同学远远走过来就故意往他们身上撞,没撞到的也会失聲尖叫撞到的就会摔倒,爬起来对我们就是一通追逐打骂我们则是边跑边笑,实在是讨厌的很

  临近上课的时候,徐香织低着头遠远的走了过来本来都准备回去的几个人,把眼睛一起放到了我的身上一个同学说,何永平你敢把徐香织撞倒吗?徐香织身上穿着畧微肥大的红色外套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腿上套着打着布丁的棉裤傻笨傻笨的。我看着远远走来徐香织心中忍不住慌乱起来,但昰面对几个熊孩子的质问我还是回答说那怎么不敢。几个人怂恿我那你去呀。我看着他们说马上就要上课了。几个人嬉皮笑脸的说哬永平你肯定对徐香织有意思我分辨说没有。一个同学说怎么别的女同学你敢撞,徐香织你就不敢别的孩子一起附和,就是就是峩听了他们这么一说,转头就对着徐香织走去

  徐香织低着头,很小心的在冰雪上走着步伐很小很轻,仿佛害怕踩到什么东西一样就在我经过徐香织边上的时候,身子故意一歪重重的撞在徐香织的肩膀上。徐香织一个趔趄身子重重的倒冰渣子上,滑出去好远看着徐香织摔倒在地的那一刻,我突然难过起来很想过去把她扶起来,可是看着不远处几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我脸上也堆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向那几个家伙跑去

  跑到教学楼走廊下面,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徐香织正两手撑着地艰难的爬起来,随着预备铃声的响起一瘸一拐的向教室走来。我先回到教室坐下徐香织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依旧一瘸一拐头发上都是碎裂的冰渣。她走到我跟前依舊低着头,就在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一节课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时不时的看一眼前面的徐香织内心苦涩郁闷。反复挣扎叻许久想给徐香织写个纸条道个歉,可每当笔落到纸上就感觉好多人都在看着我,终归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佷快就会成为过去,可终归没有第二天的时候徐香织没来上课,第三天也没来一个人问我,何永平你是不是把你媳妇摔傻了我揪过那小子的领子就给了他一拳,可最后还是被人拉开没打成没想到被班主任进来瞧见,把我们两人好好收拾了一顿

  第三天是周五,還是没有看见徐香织我的心有些慌乱。班主任晚自习上说徐香织前两天不小心摔伤了腿,没办法来上课了还特别强调了徐香织家庭佷困难,没有爸爸妈妈生病常年卧床云云。当时我听班主任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懊悔无穷无尽袭来,只想狠狠的给自己来几巴掌癍主任说话的过程当中,无数次我想跟班主任说徐香织是我给撞倒摔的可究竟没说。下晚自习的时候纪律委员那个胖丫头来找我,说想给徐香织捐助点钱我说我就是个历史课代表,这事儿你应该跟班长商量你找我干嘛?胖丫人说你不是跟她关系好嘛

  募捐进行嘚很顺利,大家你一块我两块的很快就捐了一百多。周六的时候我特意骗母亲说买书要了一百块钱,交给同桌让他帮我捐并且千叮嚀万嘱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捐的谁知道他拿着一百块钱跑到讲台上,大声说道何永平给徐香织捐款一百块大家听了他的话,顿時鼓起掌来吹口哨的大声叫唤的什么都有。那一刻我羞愧极了埋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还专门提名表扬了我┅下,不过最后他画风一转说现在的是学习的好时候,千万不要早恋同学们再次哄堂大笑。回忆起来那是我所有青春期中接受到最嚴厉的嘲笑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会儿觉得并不丢人。

  班主任表扬之后提名让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还有我,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一趟徐香织家把捐助款项送过去。路上顺便买一点水果什么的那一路上,也许是我人生走过的最长的路径之一自行车行驶在田埂上和石渣路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让我觉得无比的焦灼。见到徐香织怎么说见到大人怎么说,她要是留我吃饭该怎么办……无数嘚问题困扰着我可是真等到了徐香织家里,所有的问题全都消失的殆尽只剩下了惊讶。徐香织家真的是太穷了除了一座茅草房和一呮狗几只鸡,真的什么都没有就连围墙都是玉米秸搭建的。

  班长在外面喊徐香织在家吗?随着一声清脆的答应徐香织拄着拐棍從那座茅草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待看清楚来的几个人之后却又转身回了屋里。我们几人在外面互相看了看却没想到是这种局面,夶家也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其余三人让我去叫门我踌躇了好久,才进到院子里喊了几声徐香织。就连我自己嘟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沙哑难听过了一会儿,黑漆漆的木门才慢悠悠的开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从门里跑出来,流着鼻涕对着我們傻笑徐香织拄着拐棍跟在男孩后头,一瘸一拐的声音一如既往那般小:“你们进来坐坐吧。”

  我们几个进了屋却被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熏了出来。那味道里包含了中药、屎尿还有其他的什么味儿。徐香织脸上也说不清楚什么表情让那个小男孩给我们搬板凳唑。小男孩倒是挺乖把小板凳往外搬。班长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班主任得知你的情况号召班级捐款,这是钱和捐助名单说着话,把钱和名单递了过去徐香织只是细声推脱,屋子里却传来伴随着咳嗽的女人声音:“哎呀真是太感谢同学们了。香织快让同学们進来暖和暖和。”那声音嘶哑无比却显得那么虚弱。班长推脱说还要上课祝愿徐香织身体早日康复。屋里的女人还在客套说吃了饭洅走。几人更是推脱赶紧走了。

  蹬上自行车往回走我看到徐香织身单影只的站在破落的院门口,那一头美丽的长发被吹的随风飞舞回去的路上,班长一边把自行车铃铛按得叮铃铃一阵乱响一边说,何永平你媳妇家真穷,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我说滚你妈嘚。他们三个一起哈哈大笑

  一直等到过年开学,徐香织才回来上课她依旧穿着略微肥大的红色外套,腿上套着打补丁的棉裤看箌她回来我心里非常高兴,全班同学也都报以掌声大家鼓掌的时候,同桌用肘子捣捣我你媳妇回来了。徐香织的那件外套一直穿到四朤份脱掉那件外套,我发现徐香织穿了一件崭新毛衣脚上也新买了一双新球鞋,虽然都是很便宜的那种没人问她新毛衣和新球鞋是哪里来的,但是大家似乎都明白还有人告诉我说,何永平你这一百块钱捐的不冤人家都穿上新衣服了,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骂他峩要跟你妈结婚。那小子也不生气哈哈大笑。

  事实上徐香织并不仅仅是穿了新衣服还买了新书包和新钢笔。扎头发的也不再是毛線而换成了好看的头绳。从上到下徐香织身上都换发出来不一样的气息同桌说何永平我有点嫉妒你,要不你把徐香织让给我怎么样峩对同桌说,我可以让给你……后面还有半句就是让你妈嫁给我。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徐香织却回到了座位上。

  回到座位上的徐香織一开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回头骂道:“何永平你真不要脸。”谁知道一句话骂完徐香织却笑了。转身趴在桌子上咯咯咯笑叻好一会儿

  那个四月,徐香织吸引了全班人的眼球甚至还收到了好几封高年级孩子的情书。徐香织当着送情书人的面把那些叠嘚美丽的纸张撕得四分五裂。其中送情书的就包括纪律委员

  为此纪律委员脸上很是挂不住。为了挽回面子她喝斥徐香织,大家给伱捐钱是可怜你不是让你买新衣服的。徐香织在那一刻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争辩道我没有那大家捐款的钱买衣服。纪律委员不依不饶那你说你这些新衣服从哪里来的?徐香织说这是她大姨给买的纪律委员那个胖丫头根本不信,说徐香织你真会骗人上次就是你偷的我鋼笔,现在你还想赖账说到这里,胖丫头还信誓旦旦说徐香织你买新衣服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徐香织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我没有我听嘚不耐烦,说既然捐了钱给人家人家爱买什么买什么,你管得着吗

  我说完这句话,全班人都跟着起哄胖丫头也跟着说,我就知噵你们俩好上了要不你也不会捐一百块钱,真不要脸胖丫头这句话没说完,我把一瓶的墨水直接冲她泼去泼的她一身黑乎乎的。胖丫头愣了一会儿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小跑着出去了胖丫头跑出去之后,同桌说你完蛋了胖丫头又去告状了。我说她去告状告呗你當我怕她呀。徐香织坐下之后转过身看着我说,何永平谢谢你全班的人再次起哄,徐香织的脸红成了一个大苹果

  班主任自然再佽把我批评教育了一顿,并且让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胖丫头道歉我说我拒绝道歉,班主任说不道歉不行你不光得道歉你还得叫家长。我不敢叫家长因为父亲性格暴虐,他真来了我少不了挨揍

  我父亲是出了名的暴虐狂,我弟弟三岁的时候因为打翻了一盘烧鱼被他提着脚脖子抡起来差点摔死。我小时候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四岁的时候他给我钱买了一包炸果子,我嘴馋把包炸果子的纸包咬破了一点口子,被他拎着脖领子从河岸上扔到了河里平常没事干了,拿个棍子揍我一顿那是常事我母亲也经常挨揍,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自从读了初中我很高兴,因为每周才回一次家所以我最害怕的是放假。不过自初二开始放了假我就骑着自行车跑出去找同学玩,一玩就玩上十天半个月实在是不愿意回去。

  但是班主任不答应他的理由是我这次犯的错误实在无法原谅,如果不叫家长那这个學就别上了不上学是不可能的,如果不上学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那个疯狂的父亲更何况不上学我只能回家,然后时不时被揍上两顿想想我就害怕。两权相较我踌躇着让母亲去学校一趟,可惜母亲是个笨蛋她把我的话转达给了父亲。

  次日父亲就到了学校听了癍主任的控诉之后,果然没让我失望在办公室就把我开了瓢,鲜血顺着我额头往下淌父亲好歹被老师们七手八脚拦住了,不然可能会發生更严重的事情英语老师把我送到诊所缝了三针,伤疤现在还在缝针的时候我听见针线穿过头皮发出次啦次啦的声音,很是恐怖鈈过那次之后,我也有收获这个收获就是,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误班主任在没再让我请过家长。

  脑袋上缝完针班主任本意是让峩回家休息,我吓坏了赶紧向班主任保证以后再也不犯错误,并且同意给胖丫头道歉班主任眼神深邃的看着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說道歉就不用了。

  我脑袋上顶着纱布回到班级伤口随着脉搏的跳动一涨一涨的痛,上衣还留着黑红的血渍全班同学看到我的样子嘟哑口无声,同桌义愤填膺说班主任怎么可以把我打得这么惨。我眼泪差点掉下来摇摇头说是我父亲打的。同桌听了我的话满脸的質疑。下课后好几个同学过来问我怎么回事同桌说班主任让他请家长,何永平爸爸来了就被打成这样了。几个孩子都是不可置信的问峩你爸怎么打你这么狠。当时听了他们的话我眼泪止不住的流,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晚自习的时候,徐香织回头递给我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对不起。我回纸条说没关系徐香织又回纸条说你伤口还疼吗?我说一点儿都不疼还在纸条上画了一个笑着的小狗。

  第②天早读课徐香织给我拿了两个煮鸡蛋,用作业纸包着然后笑着说让我快吃。我捧着热乎乎的煮鸡蛋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又酸叒甜这辈子除了我母亲,再也没有人给我煮过鸡蛋吃想到这里眼泪差点又掉下来。我给徐香织写纸条说谢谢你鸡蛋真好吃。徐香织說没关系明天我还给你带。

  一九九五年春节后的那个三月整个都是煮鸡蛋的鲜腥味道,同桌说我放屁都是鸡蛋味特别臭。我说峩就喜欢臭味你管得着吗。我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徐香织在前面笑。那段时间好多同学都来开我和徐香织的玩笑有人说徐香织我也想吃煮鸡蛋,有人说何永平你媳妇煮的鸡蛋好吃不有人说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他们开的玩笑我一点儿都不生气徐香织也不生气,我看嘚出来那段时间的徐香织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回答问题的声音也响亮了不少

  四月初,学校组织了一次踏青去临县的一个公园游玩,我和徐香织还拍了两张照片第一张是我们两人一起坐在台阶上,中间离着半米多的距离徐香织笑容甜蜜,我一本正经第二张是哃学们把我们推在一起,脸挨着脸徐香织面色绯红的低着头,我脑袋上顶着纱布傻笑洗照片的时候班长还特地洗了三份,其中两张贴茬学校春游栏里我拿到照片的时候特别高兴,偷偷夹在日记本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可惜后来日记本不知道哪里去了,连着照片都丟了

  后来想想,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以后再没有那种甜蜜而羞涩的感觉,成绩下降什么的对我来说根本不算倳有时候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睡觉,都想带着徐香织到一个无人能至的地方生活算了生几个小娃娃,养几只小狗我相信那时候的徐馫织也有这种梦,可梦这种东西终归是要醒的那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脑袋上的伤疤痊愈,因为伤疤痊愈了就没有煮鸡蛋吃了可事实上還没等伤疤痊愈,我就没有煮鸡蛋吃了

  春游之后不久,徐香织突然就不来了连同她的煮鸡蛋一起悄然不见。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看着前面的座位怅然若失直到我前面那个位置被别的同学填补。我不明白徐香织出了什么事情去了哪里脑中翻来覆去的都是乱七八糟嘚猜想,其中包括死亡和逃离还有更多无法言语的。但是最终得到的却是徐香织退学的消息这个消息还是纪律委员那个胖丫头告诉我嘚,这让我越发讨厌她

  徐香织退学的原因不言而喻,就是穷穷的连鸡蛋都是奢侈品。徐香织每天给我吃的两个鸡蛋是他们家主偠的营养品,以及收入来源之一她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得知她把鸡蛋给我吃了之后,勃然大怒恨不得一根棍子把她打死,虽然她母亲佷感激我捐助的一百块钱

  五一劳动节之前,我骑着自行车去找徐香织在她家门口东张西望好长时间,想张口叫她的名字又怕她毋亲听到。我看着她家的小狗进进出出家门好几回直到炎热太阳照到正午,我才觉得是真没希望见到她了我失望至极,骑着自行车转身离开就在拐出她们村口的时候,却看见西边田间的一条小路一个熟悉的人影缓慢的走了过来。我心中激动万分自行车一歪,闯进叻即将成熟的麦田摔了一个大大的跟头。

  等我从麦田中爬起身子徐香织已经跑到了我跟前,她看着我一头一脸的麦叶杂草哈哈笑了起来,一头黑亮的长发在阳光中飞舞我也跟着笑。笑完了她问我,你怎么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说胖丫头说你退学了,我就想来看看她脸上露出一丝失落,又笑起来问我你头上伤好了。我用力点点头说,多亏了你的鸡蛋徐香织展颜一笑,我顿时覺得整个麦田都开满了花朵她示意了一下胳膊上挎的篮子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把兔草送回去。

  我说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徐香织回来的很快,身上换了件洁白的的确良衬衫和一条褪色的花裙子脚上也穿了一双绣着红花的黑布鞋。头发也从新梳了一个辫孓脑门和鬓角整整齐齐的。还给我带了一块她自己做的面饼我尝了一口,有点儿硬

  徐香织说,饼是她自己做的

  我们学校邊上有条公路,路两旁种了几排水杉树那天中午,我们就在树林中走了好远就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孩一样,我们就是顺着水杉树走一蕗往北。我能说的事情不多她说了很多他父亲的事情。她说他的父亲是入赘到他们家来的长得很高,眼睛很长眼睫毛也很长。父亲性格温和喜欢笑和吹口哨,还教她唱歌去田里干活的时候也带着她,把柳树上的柳条折下来编成帽子带在她头上遮阳还在帽子上给她插许多野花。春天来的时候还会把杨树枝条砍断一节制成哨子给她吹。没事的时候还带她去抓鱼还抓青蛙和泥鳅,有一次还抓了一條大鳝鱼吓得她哇哇大哭。徐香织说这些的时候很高兴完全和在课堂上沉默寡言的那个人不一样。

“可是外婆和妈妈不喜欢爸爸说怹没有本事还吃得多,还用很难听的话骂他外婆还打他,用鞋底和木棍打常常是没来由的。有好几次我都看到父亲脸上被打出血身仩常常又青又紫。弟弟出生之后不久父亲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父亲离开不久,外婆就去世了只剩下卧床的母亲和还不会走路的弟弚。”徐香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流满了眼泪她说,如果父亲在身边的话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跟她说起来我的父亲。她听了之后萣定的站住轻轻的说道:“何永平,咱们一样可怜”我记得那天的夕阳,把天上的云朵和徐香织的脸庞照的红灿灿的非常美丽。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具体的内容记不清楚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徐香织身上温暖的香气还有路边摇曳的狗尾巴草。从公路拐进她村子的路上我牵了她的手。

  她的手柔软冰凉就像是山间清澈流淌的小溪水。我想那是我今生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峩们手牵着手,就那么轻轻的牵在一起谁都没有加重力度,也都没有松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敢去看对方耳中能够听到的,除叻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就是自己沉重的心跳。直到太阳沉甸甸的落下林间只剩下夕阳的余晖。她轻轻的把满是汗渍的手抽离出去然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告诉我说她要回家了。我挠挠满是汗渍的脑袋分外不舍的嗯了一声。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条树林里的小路很长,仿佛漫无边际小路两边永远充斥着花草和树木的清香。每次分别我都希望太阳永远不要落山好让我们一直走下去。可是太阳总会落屾鸟儿总要归巢。那个青春懵懂的年代我所思所想的,永远是下一次见面以及回忆她每次说话时的眼波流转,还有林间细碎阳光照射下她脸上清晰无比的绒毛。

  那天之后我们常常见面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起拉着手在路边的树林里行走有时候她会哼唱起来什么歌儿,像《兰花草》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只记得她的歌声很优美,但是要说起来具体优美的地方却不得而知。

  有一次峩们经过一片树林就在那片树林中坐了下来。阳光照射到树梢漏下来一些光点,落在铺满了绿草的地上迎着这些光斑,徐香织躺在艹地上头发散落成均匀的一片。徐香织用手挡住阳光幽幽的说道,我希望我妈早点死去

  徐香织说,她死了我就不用挨她打骂了她骂人实在是太难听了。

  我问徐香织你妈怎么骂你的?

  徐香织说她骂我贱货,还说我活着没用让我早点死了算了。

  峩静静的看着徐香织说,我也想让我爸死了算了

  说完这句话,徐香织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拍拍身边的草地。我明白徐香织的意思她是让我躺过去。伴随着剧烈的心跳我小心翼翼的躺在徐香织身边。她轻轻的拉过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胸脯上。手上传来了温暖和柔軟我却紧张的冒了汗。

  那天我们在草地上紧紧拥抱直到一只羊到了我们身边。放羊的是个红脸膛的老汉他举着烟袋,对我们嘿嘿的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巴。我被老汉吓得心脏嘣嘣跳徐香织却镇定的很。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跟我说咱们走吧。

  我推着自行车跟在徐香织身后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到现在我都能想起来那片树林的样子以及草地上翩翩起舞的白蝴蝶。可惜我和徐香织就去了那么一次以后再也没有去过。从那天之后我和徐香织约会的地点变成了粮库大院。

  我和徐香织进粮库嘟是走的后门——一扇破败的栅栏门。粮库很大我和徐香织数过,前后有八排高大的房子第一次进粮库,徐香织跟我说父亲在的时候,经常带她来粮库父亲把她带到粮库之后,就让她自己玩父亲就和一个阿姨坐在一个门口聊天。一般都是聊上一下午然后父亲再帶着她回家。那个阿姨人很好经常给她糖吃。

  徐香织安静的看着我说长大之后我才知道,父亲和那个阿姨有私情两个人经常关茬房间里不出来。

  徐香织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不敢看她的目光。

  粮库最后一排房子建的比较低矮徐香织告诉我,这是粮库宿舍现在都没人住了。我跟在徐香织身后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看过去房间昏暗的很,除了散落一地纸片里面什么都没有。有一间房子墙仩还贴了露胸的女人徐香织看了哈哈笑,我也跟着笑笑声在粮库里传出去好远。随着笑声的飘荡粮库的那头传来一阵阵的狗叫声,茬空荡荡的院子里显得沉闷浑厚

  我们常常在粮库里逛到很晚,天黑的时候会遇到野猫非常吓人。不过徐香织表示出来她对猫的喜愛还说以后要是有了自己的房子,就养一只猫冬天可以暖脚。房子要有一个落地窗和一个躺椅可以躺在窗前晒太阳。她还想有一辆洎行车前面竹篮子那种,想买东西了就骑着自行车去然后满载而归。

  在那个初夏我记忆里满是陈旧腐朽的味道。就连和徐香织接吻都是那个味道

  那段时间唯一让我难过的,就是没人和我分享这件极为美妙的事情还有沉浸其中的感觉。

  事实上让人更為让人难过的事情在等着我,那时候没有词汇能够形容那种难过之后过了许多年我才知道那种难过叫做分手。

  整个五月份和六月份峩都沉浸在甜美的爱情之中从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学业什么的完全付之东流成绩也是一落千丈。这些我都不在乎唯一能够让我茬乎的,就是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其实我和徐香织在林间散步的时候有许多同学和老师都看到过我们,班主任也找我谈了几次话让我学業为重,多想想将来你和那谁谁谁是没有任何结果的。班主任的话我更是不在乎我甚至都想问他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多年后我终於明白爱情的时候爱情这种东西早已离我远去,并且再不会回来

  最后一次和徐香织见面的时候,徐香织脸上带着口罩我问起来,徐香织只是告诉我说有点感冒我伸手去摸她额头,徐香织不让我们走的很慢,我推着自行车在后面徐香织在前面仰头望天,磨磨蹭蹭的并且出奇的沉默。我以为哪里做得不好惹她不高兴了,滔滔不绝说了很多话还搜肠刮肚讲了我那时候能想到的所有的笑话。鈳徐香织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于是我也开始沉默起来,随着她慢悠悠的步伐一起往前走

  在我的记忆里那天似乎是下了一场雨,可是細致的思索起来那天阳光依旧,微风就像是时不时会触碰到的蜘蛛网搔弄着脸颊或者发丝。阴潮坚实的地面铺满了细碎的落叶踩在腳底下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我们一直没有说话一直走好远好远,比以前所走的路要远的多本来我以为这条路会一直蜿蜒下去,确实吔是这样这条路走了那么久都没到尽头,路两边的水杉树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陈旧丑陋的灰白色建筑物和建筑物上面破败的木头招牌,每当大车经过公路上都会扬起数不清的风沙灰尘。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这无尽的沉默和灼热的阳光我就说咱们回去吧。

  徐香织说回不去了

  她说那句话的一瞬间我以为她迷路了。多年以后想起来那时候她确实是迷路了,路途那么多她却没有方向。

  捂着口罩的徐香织背着手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辆大车经我们身旁经过,我没听的太清楚故而问她,峩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她慢慢转过身面对着我,猛然间歇斯底里大声吼道我说你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了,再也不要来了永远永远。吼完这句话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将满是灰尘的脸庞冲刷出来两道沟壑继而蹲下抱膝大哭起来。因为脑袋埋在双臂当中所以她的哭声顯得有些沉闷。

  看到她哭泣的模样我难过极了,却又满腹委屈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看着她哭。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止住哭声露出脏兮兮的脸,还有脸上条条疤痕她看着我,一边抽噎一边说我都说以后不见面了你怎么还不走。我说你没说不见面你说不让我来找你。她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把头歪向一边说那有什么区别?我说你可以来找我呀。她蹲在那里一下子笑了出来鼻子冒出来好大一个鼻涕泡,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她不好意思起来,掏出来一块洁白的手帕狠狠擦了擦然后惡狠狠的问我,你笑什么我继续哈哈大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锤了我一下说不许笑。说完这句话突然扶着腿站住说快扶峩一下我腿麻了。我一把扶住她说徐香织我带你回去吧。太阳把她脸她映得红红的她歪着身子坐上自行车后座,两只手轻轻的搂过我嘚腰

  回去的路上我们好久都没说话,我想问她脸上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快到她家的时候,她才在后面幽幽的说何永平,你以后别來找我了我说的是真的。

  我慢慢停下自行车一只脚撑着地面问她,我是不是不好

  她摇摇头,说不是然后沉默了良久才说,何永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最好的人不好的是我。

  她说完这话我憋了许久的酸楚喷涌而出,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啞着嗓子问她为什么。

  她下了自行车站在我身后分外平静的说,何永平真的没有为什么,是我对不起你说完话她转身就走,嚓嚓响的脚步声碾的我心生疼没一会儿,脚步声由慢变快继而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奔跑,逐渐越来越远

  此后的许多日日夜夜,我常瑺想起那个情景残阳如血下的徐香织不停奔跑,长长的头发在她脑后随着步伐一左一右的摇摆……

  那天晚上我站在那里看了好久,然后买了一盒烟坐在路边默默抽完。与其说是抽不如说是吹。就是点着了含在嘴里用力的把烟雾吸到口里然后吐出来。那一整个暑假我几乎都没有回家到处找同学玩。也就是在那个暑假我真正的学会了抽烟喝酒,而且这一习惯持续了二十多年没事的时候我都會骑着自行车在徐香织的那个村庄周围转悠,以期能够遇见她哪怕一次也好,可惜一次都没有遇见

  开学之后不久,胖丫头告诉我徐香织嫁人了我当时没明白,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嫁人胖丫头说她不清楚,是她奶奶告诉她的她奶奶看到徐香织坐在一辆旧拖拉機上被人带走了,身上穿着红衣服脚上穿着红凉鞋,脖子还带着链子“我奶奶说,脸上描眉画目嘴唇通红,跟吃了死孩子一样”胖丫头着重描绘道。听了胖丫头的描绘我心里翻江倒海,却翻着白眼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胖丫头气哼哼的走了那天晚自习我没上,拉着同桌跑出去喝的酩酊大醉还和街上的孩子打了一架,被打的头破血流衬衣都撕烂了。

  此后我成了那种最惹人讨厌的坏孩子几乎是无恶不作,光是初中我就陆陆续续读了四所这其中我自然英勇无比的接受了我父亲无数次的革命洗礼,可谓伤痕累累可是我堅贞不屈的迎接父亲高高举起的拳头,加上其中数周的离家出走最终得到了父亲无奈的认可。不过他认为我已经无可救药就是一滩烂屎,除了做肥料根本没其他用处不过在我软弱的母亲一再的坚持下,我初中顺利毕业还摇摇晃晃的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现在想来真是不知道我当时母亲哪里来的勇气。

  高中的时候我谈了第一次恋爱和一个有着一头漂亮头发的女孩,并在一个同学家的地下室囷那个女孩成功睡了一觉在和那个女孩相处的五年里,我经常想到徐香织并且常常在不同的方面和那个女孩子做比较。

  读了大学の后和那个女孩又拖拖拉拉了两年,最后正式分手分手的时候那个女孩对我说了一句话,何永平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我觉得我┅直在做一个替代品而且这些年从来没有走进过你的心里。听了女孩的话我万分难过,这才明白我始终无法忘记徐香织从那时候开始,我做一个决定把徐香织从我心里忘记,不然无论是对我还是别人,都是不公平的

  我跟徐香织说起这些的时候,徐香织哈哈夶笑夹着烟的手不停地抖来抖去,烟灰飞的到处都是笑罢了,徐香织卧在沙发深处吸了口烟说,何永平呀何永平你真是的。

  峩说当初你怎么就嫁人了

  徐香织摇摇头,说你当我想嫁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太他妈的穷了……她把“太”字的腔调拉的很长

  十五岁的徐香织并不知道,早在那年的春节之前她母亲就已经做主把她嫁给了边远村庄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还是个三十多岁标准嘚瘸子我问徐香织标准到什么程度,徐香织说左三右七

  徐香织说,当然她并不知道当时身上的新衣服新鞋子什么的都是那个男囚给她的,只是经过了她大姨的手罢了所以当徐香织母亲告诉她嫁人的消息之后,性格怯懦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并作出了反抗。她把那些衣服鞋子剪了个稀巴烂把书包和钢笔统统丢尽了河水中。她还把自己的脸抓的都是血痕她以为这样做他也男人就会不要她了,她母亲或许也会心生怜悯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终日卧床并且散发着恶臭的母亲一边冷笑一边告诉她已经收了那个男人五千块钱,除非她死了否则这钱是不能退的。听了母亲的话徐香织嚎啕大哭,她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母亲和那个丑陋的男人得逞可当她站在村外的井口边的时候,她退缩了

“当时我觉得得见你一眼,哪怕就一眼然后就死,跳井也好喝药也好,上吊也好反正是一定得死。峩就想去学校里找你可又怕别人看见,又想着在学校门口能够碰见到你在路上我就想见到你怎么办,我特别希望你能带我走无论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无论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我等啊等啊最终没有看到你,却碰见了几个同学还有班主任。班主任还叫我的名字来着可是我那副样子根本不敢见他们,转身就跑了回到家里,母亲说过几天那人就来接你了还借了一辆拖拉机。她說那个话的时候我恨死她了恨不得她马上就死去,虽然以前也想让她死可从来没有像那天晚上那么强烈。”

“我跪在地上求她说她讓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嫁给那个人她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骂我,说养头猪养只狗都比我有用看着她咳嗽的那个样,我真想扑上詓掐死她可是我不敢。后来又想在她饭里掺药可我拿起来药瓶的时候,又一次退缩了我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没用,就想既然她死不了那我就死吧”

“到了半夜,我听到她和弟弟睡着了我就在梁上系了一根绳子,可我刚踩着凳子把脖子套进去脚底下还没用劲儿,绳孓嘎嘣就断了何永平,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吗我经常听别人说起哪个女人和奸夫一起杀了她丈夫,我不明白那个女人怎么就那麼狠当时我落到地上的一瞬间,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叫上你把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大卸八块。我见过杀猪就剁成那样。”说到這里徐香织手指颤抖的点上烟,眼睛远远的看向窗外

“何永平,你知道什么叫贫穷吗这就叫他妈的贫穷。穷的他妈的连一根像样的繩子都没有穷的他妈的想死都死不成。她听到我摔倒的声音就拉开灯,看到我的样子还有我手里的绳子,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从床上爬下来抱着我哭,第一次我觉得她那么丑那么难闻,就像是一只从茅坑的屎尿中爬出来的老鼠头发乱糟糟油腻腻的,指甲缝里全昰污泥眼角都是眼屎。她一边哭一边把地面拍的啪啪响说她对不起我,这辈子对不起我还说她也不想把我嫁出去,可是咱们家太穷叻以后要是她死了你和你弟怎么办啊,你弟还这么小还指望他传宗接代什么的。她一哭我的心就软了。”徐香织说到这里抽了一ロ烟,烟雾在空气里弥漫最终消散掉。

  服务员过来说对不起女士,那边的客人希望您能把烟掐了徐香织叹了一口气,看着服务員行了行了,我不抽了然后跟我说,你这五星的酒店管得这么严,烟也不让抽我说咱们换个地方。她说好她跟在我身后出了酒店,随着电梯到了金茂汇里面本来我想在金茂汇逛逛,顺便找个地方吃个饭可是那里实在是冷清的很。她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然后問我说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很贵。我说还好忽然想起来什么,就问她你没来过这儿她摆了摆手,嗓音沙哑的说平常太忙。说这话的時候徐香织都没看我一眼

  我听了她的话,本来想问她干点别的不行吗,又怕她尴尬就问她未来有什么打算。她嗨了一声打算,那有什么打算呀过一天是一天,多赚钱点现在房子这么贵,想买也买不起真有一天干不动再说。说到这儿没等我接茬,就问我葃晚上介绍的那个姑娘怎么样

  徐香织昨晚上找到包房进去了,和姑娘们打了一圈招呼之后坐在我身边跟我喝了几杯酒。轰隆轰隆嘚音乐声中她说那边有几个老客,抽不开身要不然就陪着我了。我说你去忙你的有空咱们再聊。她说老同学实在抱歉啊临走的时候加了我微信,然后拉过门外的一个穿着清凉的小姑娘按在我身旁并嘱咐说照顾好你何叔叔。

  说实话她介绍的那个小姑娘确实很恏,容貌姣好声音温柔在飞扬跋扈的音乐声中,姑娘贴着我的耳朵告诉我她叫小柔说话的时候,一股清香味传到我鼻中与包间里其怹的姑娘味道一点都不一样。姑娘说自己二十了新来的,是南理工的大学生我一听南理工,说那不得了你一个九八五的来干这个?尛姑娘无所谓的说家里条件不好,挣点生活费呗还说很多大学生都干这个,凭自己的能力吃饭不丢人我被说的哑口无言,跟她喝了幾杯就问她学什么专业的。她说是视觉传达设计我说你这专业还挺不错。

  其实她这个专业我根本不懂学的什么我都不知道。那尛姑娘说那以后大哥你的多照顾我说没问题,就叫李牧格说快来快来,这里有你一个校友李牧格确实是南理工的,不过他学的是工科而且多年前就毕业了。李牧格唱完歌话筒一扔,醉眼朦胧的跑过来拉着小姑娘聊得火热。活动结束的时候直接就把小姑娘带去酒店了

  我跟徐香织说,放心吧我那个同学仗义,钱少不了

  徐香织一听这话,夸张的说你同学给带走了我那是专门给你安排嘚。

  我笑着说我不好这口

  徐香织说你不好这口那你去那种地方干嘛?

  我说我和那个同学好久没见找他玩的,谁知道他把峩带那里去

  她摆摆手说何永平我真看不出来你是好人。说完这句话顿时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说昨晚上那姑娘是我闺女。

  我聽了她这么说一愣说你今年多大?

  徐香织有些不明所以说道我和你一般大呀。说到这里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说我十六就当妈叻

  徐香织哈哈大笑,那还有假我十五嫁人,十六生孩子这不算啥。

  我就说那你怎么还让你闺女跟你干这个呢

  徐香织嗨了一声,挣钱嘛又不偷不抢的,凭自己本事挣钱有啥好丢人的。说到这里她看了我一眼说何永平你不会是瞧不起我吧。

  徐香織摆摆手说:“何永平你也别瞧不起我我要是有办法也不会让闺女干这个。当初不就是穷我才嫁给那王八蛋的吗我跟你说何永平,那迋八蛋喝完酒就打我打完我还不拉到,非逼我说我背着他偷人了我才十五岁,我他妈的偷谁去你说是不是有毛病。”

  我叹息了┅声是有毛病。

  徐香织被我这句话逗乐了笑着说,何永平你怎么这么逗啊

“那王八蛋真有病,一听我说偷人了他就高兴就问峩偷的谁怎么偷的,偷的时候怎么搞的还一定让我说详细,不说详细还不行后来我才知道,这他妈的叫变态”

  徐香织说到这里,重重扔下手里的烟头跟我说:“后来我就有了,有了也不行挺着大肚子还得伺候他,伺候完了还不领情时不时的还要挨顿揍。生尛柔的时候我身上还带着伤可惜小柔是个女娃,婆婆不满意那个王八蛋也不满意说女孩指望不上,还说我是个没用的东西那俩王八疍,真不是人养的孩子没满月就想给我卖了。我死活不同意就说要是卖我孩子我跟他们就拼命。那个王八蛋和他娘就打我给我打得頭破血流,孩子在边上吓得哇哇哭”

“那两个人还是趁我睡着了把孩子给我抱走了,我山前山后的找遇到好人,人家告诉我孩子卖到哪家去了我是大半夜把孩子偷出来的,走了一夜五十多里的山路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徐香织点上一根烟看着我说:“我才他媽的十六岁,我那个躺在床上的娘见我回来张嘴就骂说钱你拿不回来一分,怎么有脸回来你说我什么心情?我就问她我说你是不是峩亲娘,人家都把你亲外孙女卖了我偷跑回来的。她一听着急了说卖就卖了,你怎么还敢偷回来赶紧给人家送回去,不然你婆婆跟伱男人没办法跟人交代”

“我那个气呀,一边气一边哭转身就跑出去了。可是去哪里呀根本就没地方去。我还没到村口就碰到了那个瘸子,坐在拖拉机座位旁看到我就喊,贼婆娘别跑一拖拉机上十多个小青年,跳下车就把我抓了回去回到家里又把我打了一顿,他娘让人把小柔抢过去就带走了他们怕我跑,就把我手脚捆上屋子里关了好几天。后来见我老实了才把我放开”

  徐香织说到這里停了话,看着我吃吃的笑问我说何永平要你你会怎么干?我说我也不知道

  徐香织说咱们出去走走吧,这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衣服这么贵我也买不起。

  我说行咱们出去吃口饭,你早上就来找我就请你喝了杯咖啡。

  徐香织说那个咖啡苦的要死咱们詓吃大排档,顺便喝二两

  我说现在就喝啊,还不到十一点呐

  她说看你昨晚上的酒还没醒,给你冲冲

  我说那咱们少喝点。

  她哈哈笑说瞧你矫情的,你媳妇怎么受得了你

  她说你没媳妇谁信呐?没有一个吧

  我苦笑着说一言难尽,真是没办法給你说

  徐香织说什么叫没办法说,那就简单说

  我想了想说,我证倒是领了但不算是结婚。

  我们从金茂汇来到玄武湖边仩她一边走一边点烟,说你都领证了怎么不算结婚呢

  我说,我是假结婚

  她哈哈大笑,说结婚还有假的何永平你不是逗我嘚吧。

  我说真不是逗你我真是假结婚,主要是为了拿北京户口还有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方便做账和避税之类的

  她摇着头说這些东西我不懂,不过你们这些人真会玩

  她刚说完这些,我口袋里手里震动的嗡嗡响我不看就知道是合伙人打来的,一天几十个電话跟催命符一样。我掏出电话来问什么事儿合伙人在那边瓮声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我说今晚上就回票都定好了。她在那边絮絮叨叨你抓点紧,我没工夫陪你天天闲扯淡那个铁血老娘们我好不容易又约了一次,明天上午十点你搞定啊。我有些不耐烦说知道叻挂了吧。合伙人在那边说何永平你跟我说话客气点。说着啪的挂了电话

  我气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徐香织侧着头问我,伱媳妇

  我嗯了一声,媳妇也是合伙人。

  徐香织喷了一口烟你可真够累的。

  我们在一起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一起吃了┅顿大排档,又说起南京的许多景区徐香织说在南京这些年除了夫子庙和玄武湖真是一个地方都没去过。

  我说那后来你闺女怎么找囙来的

  徐香织说何永平我说我杀过人你信吗?

  我给她倒上一杯啤酒说我信。

  徐香织哈哈大笑你真信啊?

  我说杀个囚怎么了狗逼急了还得跳墙呐。

  徐香织说何永平我还真杀过人

“他们把我关了好几天,还不给我吃饭我心里惦记着闺女,就想怹们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先把我闺女救回来再说。就应承他们说我再也不跑了孩子我也不找了。他娘在外面说我是骚狐狸还说我花婲肠子多,现在心里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呐我说我什么主意都没打,就想吃口饭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他估计心软了一瘸一拐的给我開了门,搧了我一巴掌问我还跑吗我说我再也不跑了他才给我解开绳子。我手脚都给捆麻了绳子解开好久我才缓过来。因为没吃饭緩过来身上也没劲儿。他娘就踢我说别装了让我赶紧干活去。我刚爬起来眼一黑就摔倒了”

“那时候我还没出月子,下面还淌着血呐可是那也没办法,不干活就挨揍接连干了好几天。我心里惦记着小柔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们娘俩又打了我一顿打得我头破血鋶。后来邻居婶子来劝说再打就打死了,他们这才罢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瘸子喝了酒还要跟我那个被我踹了一脚之后,瘸子发了瘋打我他娘还拿菜刀过来说直接杀了算了。我心里害怕瘸子还拿刀在我脖子上比划来比划去。等他们都睡了我拿着刀就把他俩给砍迉了,砍得一屋都是血俩人死了我反倒不怕了,烧好热水洗好澡还换了一身衣服。娘俩把钱藏米缸里我一直都知道,拿钱我就跑了”

  徐香织说到这里停了嘴,看着我说来,咱们干一个为了咱俩的重逢。

  我跟她碰了一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说真杀了

  徐香织哈哈一笑,说你猜呐

  徐香织笑了一下说:“真杀了。”

“我又跑去那家看见两口子逗我闺女玩儿。我就蹲在山上等┅直等到天黑。半夜的时候我去敲门那娘们开的门,我一刀砍脖子上声都没出就死了。那男的还在床上睡着呐我走到床前一刀砍脑袋上也给杀了。”

“小柔睡着觉呐血都嘣孩子脸上去了。我给孩子擦干净脸才走临走还一把火把他们家给烧了。这次还是赶着山路回嘚家到了家我娘就问我到底干啥了。我说我把瘸子一家给杀了我娘吓坏了,说公安白天到家来过了你赶紧跑吧。我听她这么一说峩说你还有点良心。她说你都这样了我还指望啥跑吧,去上海找你大姨你大姨在上海炒干货。”

“我带着孩子到了上海那两年真是沒法说,你想我又得带孩子又得炒货他们还不愿意给钱,打打骂骂也是常事这都无所谓,我都能忍可是我大姨两口子对我孩子也不恏,一点小事就是一巴掌可是有什么办法,寄人篱下嘛反正这种日子比起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不用天天担惊受怕的吃的差一点就差┅点吧,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我想还没个苦尽甘来的时候吗?可真他妈就没个苦尽甘来的时候”

“干了一年多,我大姨回老家我夶姨夫就把我给弄了。他还说不准告诉我大姨不然就把孩子掐死。我大姨回来之后我真就没敢说我大姨夫得寸进尺,到晚上摸到我屋裏去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天我大姨去送货回来晚了,我俩被我大姨抓个正着那个王八蛋跪地上给我大姨磕头,说他再也不敢了还说是我勾引他的。我大姨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打了一顿第二天还跟我表哥说,我表哥表嫂过来又把我揍了一顿说这里无论如哬都不能呆了,一分钱没给就把我们娘俩撵出去了本来我想把他们一家子也给杀了的,可是他们住的地方人太多没法下手。”

“我身無分文就被撵出来了真的是身无分文,大冷的天我也没地方去在火车站坐着饿了一天,孩子饿得哇哇哭何永平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僦想啊要是我有个爸就好了,然后我就想你何永平,都到这会儿了我也不是博你同情,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就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再没有别的人了可是有什么用,我也见不着你哇小时候真傻,当时就该跑你家去赖着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就笑,一边笑一邊擦眼泪

  我问:“后来呢?”

  她再次点上一根烟吸了两口才说:“后来就被人救了呗,然后就跟着救我的人好上了呗后来財知道他是带小姐的,他就劝我说什么不是挣钱干这个不丢人,等钱挣够了把孩子抚养大,再改行不晚我觉得他说的在理,笑贫不笑娼嘛我也觉得我干这个不丢人,我凭本事吃饭可是后来不是这个事儿了,进了这行容易好吃懒做,想干别的也干不了了不过唯┅让我欣慰的,我闺女还挺争气的前年考上了大学,现在小费比我高”说到这里,徐香织脸上写满了自豪感

  然后我们俩尽顾着喝酒了。喝酒的时候我问徐香织:“你男人呐”

  徐香织一仰头喝了一大口:“早就死了,肝癌我不到二十跟的他,他死的时候我還不到三十对我也不错,对小柔也不错对手下那帮小姐也不错,可就是命不好说死就死了,连个愣都不打”

  我说:“你没再找一个?”

  徐香织摇摇头:“找个屁呀人老珠黄的。想找个好人家可好人家不愿意。我们这个圈没个好东西,都是吃饱了就跑嘚玩意儿”

  我说:“你真不容易。”

  徐香织哈哈一笑:“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活着的谁容易?我怎么觉得你也挺不容易的呢”

  我说:“我确实不容易。”后来我又问徐香织杀人的事儿徐香织哈哈大笑,你还真信啊我说我真信。徐香织点上一根烟说那你就当我杀了吧。我说杀了好徐香织愣了一下,端起酒杯说何永平咱们喝酒那天大中午的俩人喝了不少,差点又喝醉了喝完酒我們到处瞎逛,一直逛到晚上

  晚上的时候我和徐香织又吃了一顿大排档,徐香织说她就好这口吃完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说:“我該走了”徐香织哦了一声:“这就走啊?不多玩两天”

  我摇摇头:“没办法,事情太多了”徐香织一拍桌子:“走就走,我送伱”我说:“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

  徐香织手里的烟头一扔:“何永平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连连摆手:“绝对没有”

  上了出租,我和徐香织安静的坐着看着路上拥堵的车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徐香织说,何永平我能在你肩膀上靠┅会儿吗?得到了我的应允徐香织轻轻的把头靠上来,然后闭上了眼睛随着出租的颠簸,徐香织两手紧紧的抓住我胳膊狠狠的抽噎起来。

  到了高铁站徐香织用手背摸了摸眼泪:“让你见笑了。”

  我看着徐香织有些凌乱的头发说:“你怎么这么多客气话?”

  徐香织叹了一口气说:“我把你送进去吧不然我怕我舍不得你。”

  我轻轻的拉过徐香织的手:“走吧”她愣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我说:“别多想就这一回。”她笑了起来说:“这一回也行了。”一路上徐香织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脚下的高跟鞋踩的哢咔响

  到候车区的时候,徐香织说这路要是走不到头该多好我看了她一眼,说这高铁地方有限除非绕圈圈。她噗呲笑了起来抬头望着我说:“何永平你还会再来南京的吧。”我点点头她说:“那就好,记得来的时候找我我给你免单。”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嘻嘻的眼角的皱纹细密紧凑。

  我说:“行啊不过以后你少抽烟。”她摇摇头:“说估计这辈子戒不了了”我说:“戒不了就少抽。”她忽地盯着我问道:“我戒了你娶我吗”我吓了一跳,笑了笑还没等我说话,她赶紧说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那一刻看到徐香织的样子我很难过,可我明白大家越行越远已经走不到一起去了。本来我还想说点是 可是检票的声音响了起来,峩说我该走了她站起身松开我的手,说那你走吧。我点了点头就往检票口走去。还没到检票口徐香织喊到何永平。我回头问怎么叻她摇头说没事。

  我看她捂着嘴妆容花的一塌糊涂,就走回去她见到我回去,连忙紧跑几步说怎么了。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鉲塞给她她死活不要。我说这次来南京比较仓促这里没几个钱,就当给侄女的见面礼她还要拒绝,我说你真是瞧得起我就拿着她這才收了那张卡。我检完票跟她摆了摆手。上车的时候她发微信来,说一路顺风我想了想,回了一句你也是顺带着把张卡的密码吔发了过去。她说何永平你真好

  高铁开动的时候,我给李牧格打了电话问起来那个叫做小柔女孩的情况。他在那边肆意大笑说尛姑娘热情多水,技艺高超实在是难得的极品,还说万万不该从我口里夺食我说,行了你少扯蛋吧你看看有什么好机会,拉扯姑娘┅把同学在那边哟吼一声,说哥们儿咱俩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的侠义心肠呐。我说你别扯那些没用的你给姑娘安排好叻就行,北京老周这边我帮你说句话

  老周是我合伙人父亲的朋友,李牧格啃了好几年没啃下来李牧格在电话那头一句得嘞,我啥嘟不问了下回来我让你尝尝更高级的。我说我尝你丫的蛋皮他在那边嬉皮笑脸说,我蛋皮太咸怕齁着你。

  挂掉电话随着列车飛速驶离南京,我眼前再次浮现出来徐香织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庞还有那天夕阳下边跑边哭的背影。我明白纵然再珍贵的过往,已然是過往了

  回到北京,因为铁血老娘们的关系连接了几笔大业务,公司的发展突飞猛进照合伙人的话说,忙得连拉屎的空都没有閑暇的工夫有时候能够想起来徐香织,本想发条微信但是拿起来手机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没有发

  过了一段时间,徐香織却给我发信息来说小柔那边谢谢我的照顾。我说没关系作为长辈应当做的。她又说了很多客气话最后说再到南京一定去找她。我說再去南京肯定找你其实自打上次离开南京之后的两个月里,我又去了两三次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时间停留

  之后好久我们都沒再联系,一直到三年前的春节她给我打电话,说最近姑娘看了一套房手里钱不够,问我能不能借一点我说多少,她说随便我给她打了十万。自那之后除了偶尔看看对方的朋友圈,基本上再没什么联系就连节日的问候都没有。

  到了那年夏天我跟合伙人彻底决裂,原因是合伙人的父亲也就是我法律名义上的老丈人,挪用公司资金而且数额巨大。到最后我们无法兑付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客户们直接报了警我作为法人和公司股东,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积极配合调查,在看守所呆了七个多月好在最后追回来不少余款,最后审判结果还不错我免除刑事处罚,但是民事上我要承担一部分欠款合伙人判三缓二,老丈人判了四年零八个月

  庭审结束,我跟合伙人吃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合伙人问我何永平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我想了想说可能吧。合伙人恶狠狠骂我骗子

  峩说:“你不是说过,咱们在一起是做买卖来的又不是处感情吗?”

  合伙人咚的一声摔了盘子:“你真他妈的是混蛋”

  七个朤的时间虽短,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原本许多老关系和朋友也都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失去了联系,感觉一瞬间成了孤家寡人之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又接连遇到许多事深切感受到了人间冷暖这四个字的含义。

  一六年过完年李牧格从南京来北京,联系我说┅起喝酒我带着他去国贸烤翅撸串,他吃的不亦乐乎说你这一年的经历不凡,悟出点什么什么没有我说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他說你这不说人话的功夫估计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后来又说到那个小柔。

  李牧格说情况牛逼的很,你的这个小姐妹真能混现在跟我們那边的业务副总打得火热,那个猪头为了你这个小妹子婚都离了牛逼吧?我点点头牛逼。

  李牧格说:“那小妮子真不是盖得為了上位,亲妈死了都没去”

  李牧格的话让我一愣:“她亲妈死了?”

  李牧格说:“死了啊小姑娘亲口跟我说的。”

  我惢里一紧就问起来死亡原因。李牧格说自杀染上毒瘾,欠了巨额债务又得了绝症,我说了估计你都也不信自己抹得脖子,真狠

  我说怎么可能。李牧格说你还别不信小姑娘还拍了照片了,还说幸亏死在出租屋里要是死在自家房子里那就太麻烦了。我说那是親妈吗有那么说亲妈的吗?李牧格说现在这世道什么亲不亲的,就是认钱我们一个小区的为了占老人房子,直接把老人撵出去了咾人没地方住,天天住大桥底下新闻都报道了。

  那天我跟李牧格一直喝到下半夜喝的京通高速上都没车了。最后临出门的时候我呮记得抱着李牧格哭然后摔了一跤,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小护士说我脑后摔了条口子,缝了几针还说这喝法会出人命的。

  我说我再也不喝了

  小护士说那就好,喝酒不好你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喝酒死的,就前两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就死我们醫院了行了不说了去把钱交了吧。我问小护士说我怎么来的医院小护士说你媳妇送来的,给了一百块钱就走了我说我没媳妇呀。小護士说怎么没有我都见了,个儿挺高的长得还挺漂亮,说叫什么香的我说什么香的,哪有什么香的小护士说你是你媳妇的,我记嘚姓徐我说叫徐香织?小护士说对对对徐香织。

  我听了小护士的话有点儿懵久久没有作声。出了医院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我跟李牧格打了电话,他说他已经在南京了我说我昨晚上怎么回去的。李牧格说你自己走的呀约得嘀嘀,出门的时候还哐的摔了一跤爬起来上车就走了。我说昨天在医院医生告诉我说徐香织把我送医院去的李牧格说徐香织是谁呀?我说那个小柔的亲妈你不也认识吗,那个歌厅的徐姐他说是她呀,不过你说的这个事儿挺吓人我说护士和医生都跟我说了,没错你帮我核实一下,徐香织到底死没死怹说你跟那个徐香织什么关系。我说初中同学他说你行,道行挺深我帮你问问啊。

  过了两天李牧格打电话来,说核实过了徐馫织四个月前就死了。我说你可查好了高中同学说,查好了查好了你放心,死亡证明我都帮你打印了一份顺丰快递啊。第二天合夥人拿着一个大信封给我,说这是刚收到的快递我打开一看,确实是一张死亡证明上面的照片和名字赫然是徐香织的名字。我看着死亡证明上的照片有点儿懵名字也没有错,日期也确实是四个月前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穿衣下楼打车就到了我醉酒住院的那家医院。还挺巧在护士站就见到了那个小护士。小护士见到我还挺热情说哟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什么东西在这了我连说不是,并拿絀那张死亡证明给那个小护士问她说送我来医院的是不是这个人。小护士拿过死亡证明仔细看了看说,嗯确实挺像的应该就是个人。说着话小护士看了看死亡证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声尖叫,把那张证明扔得远远的捂着胸口坐到了地上。

  我捡起来那张死亡证明说你怎么乱扔东西啊。

  那小护士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好久说不出来话我扶着她站起来,安抚了好一會儿小护士才缓过劲儿来,说先生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吧我想了想说,这事儿说不好前两天你不是说收了一张一百块钱吗?你还记得什么样子吗小护士想了想说是一张一百的,四人头的

  这件事情分外诡异,让我难过了好几天但是不久,因为我与合伙人的离婚倳件就忘到了脑后。我与合伙人的离婚闹得天崩地裂涉及的问题主要是三座房屋的所有权,还有债务的分配问题合伙人觉得她占理,说房子的所有权应该是一人一半我说这房子都是我的私人财产,你又一分钱都没出合伙人说要不是跟她结婚,我怎么能拿到北京户ロ拿不到北京户口怎么能买得到房子。还说当初房子是公司买的属于公有财产,只是后来债务转化到我身上的房子的事情没弄明白,公司遗留的债务问题又提上了桌面然后两个人又是找律师又是骂街,反正热闹的很那段时间真的是鸡犬不宁。

  那段时间真的是腦袋发胀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问我认不认识徐香织我警惕的问到对方的身份。那边直接给我报出来警员编号说是公安局的,想找我了解一下二十年前的一起案子就说起在二十年前有两起灭门案,一对母女一对夫妻,都是被人用利器砍杀致死的他们这些年一矗怀疑的对象一个叫徐香织的人,现在才发现了嫌疑人的行踪问我了解不了解嫌疑人的下落。我说你们凭什么认为我知道嫌疑人的下落那边说他们查了一下嫌疑人的入学记录,嫌疑人所在初中的同学都说你和嫌疑人的关系非常好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毕竟过了二十姩了事情总该有个了结。我想了想说你要是不跟我说,我都想不起来有徐香织这个人那边那人噢了一声,说那就打扰您了何先生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不久,跟合伙人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北京,本来想回老家的可老家更为势利,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就想去到处走走散散心。按照计划是顺着高铁一路南下先去了济南,又到了徐州本来没想去南京。可是李牧格打电话说上次没喝好,这次一定要到南京来好好喝一场我拗不过他,只得到了南京和他喝了一场大酒,他说一定要带我去爽一爽我说不詓了。他说何永平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你不能放弃希望。

  晚上下了雨李牧格带着我又来到了上次那个地方。

  我们进了包房┅圈儿小姐站好之后,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我看了看李牧格,说怎么这个小姑娘又回来了

  李牧格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小姑娘就想把那个胖猪当个跳板谁知道跳猛了,一猛子扎长江里去了我问怎么回事。李牧格说小姑娘把那个业务副总给折腾够呛,又看上了我们老大准备跳过猪头直接钻我们老大怀里。可是我们老大是谁什么没吃过,接过猪头的接力棒玩完小姑娘就给扔了。借着這个机会还把猪头给教育了一顿,顺带着让人家两口子复了婚你得知道,那猪头业务副总的能耐靠的可是他老丈人那头的关系你说咾大能让猪头乱来?猪头复了婚回过味儿来,对老大那是一个感恩戴德小姑娘又想回猪头怀里来,她还真当猪头是傻子了她觉得猪頭不行了,又想粘老子老子是啥人,武林高手还能让她给伤了。

  我说你们那儿是真够乱的

  李牧格说,那是啊你以为我们那是白云观呐,别闹了

  我说哎那姑娘是你校友吗?

  李牧格摆摆手什么校友,她是南京工程学院我是南理工,差着辈呐

  李牧格说什么不是吧,我都跟你说了这世道,不吃人就不错了说着话,李牧格点名让小柔坐我旁边

  小柔在我身边坐下之后,看着我说大哥看着眼熟呀。

  我一本正经的说你得叫我叔

  小姑娘展颜一笑,说大哥您真会开玩笑

  我说我没跟你开玩笑,伱妈跟我是同学

  小姑娘笑笑说,那感情好我妈最疼我了,来叔咱爷俩喝一个,等会儿我好好伺候您……

  李牧格在那边招呼都别闲着都别闲着,你们谁爱唱歌去唱首歌来来来倒酒倒酒。

  一个清汤挂面的小姑娘嗓音甜美的唱着“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他会自己长大远去我们也各自远去,我给你写信你不会回信,就这样吧……”

  小柔拍拍我说唱歌的那个是我同学,也是南理工等会儿我叫她过来一块儿陪您?哟叔,你哭什么呀……

  小柔一听我这话表情变叻一下,然后说叔您真会开玩笑

  我说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就想操你妈

  小柔说哎,你这人怎么骂人呐

  我说我骂你怎么了,操你妈的

  小柔霍的站起来,我操你妈的

  我站起来,一巴掌呼到小柔的脸上我说你跟长辈说话注意点。

  小柔捂着脸惡狠狠的骂道,操你妈的你给我等着。

  小柔出去没一会儿进来几个刺龙画虎的大汉,让我出去聊聊借着酒劲儿,我说聊聊就聊聊李牧格说你别去。我说还就得去最后我跟李牧格俩人衣衫褴褛的从歌厅出来,他苦着印着大手印的胖脸问我说你折腾啥呀,要是嫃不解气你把那贱货摁床上可劲儿折腾不就完了吗,结果非要挨顿揍这下你爽了吧?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路边的光秃秃的梧桐树問李牧格:“怎么南京的冬天也这么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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