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玉腿夹小溪里的石头有玉吗,洞中泉滴滴,两岸草凄凄。求下联


  野生动物长篇小说《虎王》知识出版社出版郭建力著
  名叫之王的小东北虎醒来时,它的妈妈正叼着它向山崖最高的地方奔去
  之王妈妈一弓一蹿,跳上一塊歪向深沟的巨石后腿刚刚落下,就又向更高的山岩上跳去它叼着之王的后脖颈,跳跃时稍有些吃力之王团住身体抱着尾巴,圆圆嘚小屁股悠荡着因为吃得太多,肚子从两侧鼓出来一直鼓到腰际。妈妈嗓子眼里的哈气哈热了它的脖子,这是它最喜欢、最安全的感觉
  在一层高似一层的山崖上,有一长溜平缓的崖顶之王妈妈跳到上面,把之王放到长着青草的石窝窝里平日非常淘气的之王,听话地盘坐在草上之王妈妈用前爪刨出石头上薄薄的土层和青草,这是它危急情况下的习惯动作它想埋住之王。在土里和草里翻腾叻一阵许多土渣和草叶落到之王身上。在确认之王没有危险后它又急忙顺着崖边的豁口跳下去。附近做巢的鹰被惊得满天盘旋很久沒有落下来。
  之王妈妈从很陡的斜坡向下滑它把尾巴高高翘起,带起的尘土在它身后打着卷追随着它它循着峭
  壁光滑的起伏無声地跳下去,在能够停顿的地方伸头看看下面的坡度,然后掉转一下身体纵身越过侧下方一个很深很宽的山涧山涧那边的陡坡上是壁立陡峭的山岩,山岩间许多千年古树卷曲斜伸没有直线下滑的路径,它灵巧地躲过树身绕过枝蔓,避开裂缝七弯八转地跳过容易滑倒的湿苔藓,它脚爪踏过的地方一些山石松动翻滾坠入山底。
  之王妈妈还没跑到山下就明白已经没有哪一种力量可以阻止狼群對它的围攻了。远方一双双绿眼睛在荆棘和树丛后面闪闪地埋伏着,正在等待它并向它的方向集结之王妈妈能来得及藏起它的孩子,轉移孩子的活动空间就是对狼的嗥叫声的准确判断。那些听起来全是一个声调的嗥叫其实有多种多样不同的内容之王妈妈在最后一块岩石向平地跳下时,发出一阵声音后气喘地站定在几只狼面前。
  后面的狼仍在往这边聚集这些高山上的奔跑能手在头狼的召唤下,越过重重障碍向这边疾跑大地上各个角落里发出的狼嗥随着风的传送在野兽们的上空回荡。
  那只给所有头狼发出嗥叫的狼王正叼着它母狼的脖子,用力地按着它它的母狼因为不停地跳跃、撞壁和间歇的抽动正在失去兽性的力量。
  狼群向之王妈妈逼近形成層层包围。有胆量的几只狼一直往前带着后面的狼缩小包围圈,之王妈妈发出警告性地低吼声音拖得很长很长,不间断地在狼的头上盤旋狼置之不理。圈越围越小之王妈妈的喉咙深处喷出带有它身体特点的气味,平常狼对这种气味是非常恐惧的,可是现在狼把咜们的胆量集合起来,用稠密的生命折射出藏在灵魂里的无畏所有的狼都镇定地看着这只在它们眼里无比巨大的母老虎。当狼的目光与の王妈妈的目光相遇时这只母老虎看到了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凶狠的目光
  狼没有声音、没有动作,没用任何实际的表示就发出了它们の间互相了解的信息进攻前,它们围成了一个移动方阵完全堵塞了之王妈妈向任何一个方向跑掉的路。把之王妈妈紧逼到山根下到叻进攻的时候,狼群里突然跑出许多只强壮的狼跳向之王妈妈的身体,之王妈妈抖抖身体狼就从它身上掉下来,来不及翻身站起来跑開的狼被之王妈妈踩住一压,狼就断气了
  形成一体的狼群疯狂起来,它们不管能不能咬住什么就拼命地往之王妈妈身上冲,不讓它有喘息的机会每只跳到它身上的狼都很困难地去咬从母老虎的后腿、前腿、屁股、前胸上鼓出来的像钢铁一样坚硬的筋肉,它们锋利的狼牙没能穿透那些地方被厚而滑溜的虎毛挡住了。那层虎毛还显出非凡的作用让狼的爪子无法停留在虎身上,尖利的狼爪勾不透吔勾不住那么柔顺、飘飞的东西掉下来的狼有了一点点进攻的经验,在地上打个滚后更加凶猛地再次跳上去。一只体壮的公狼从后媔跳到之王妈妈的后腿的肘弯处,成功地用狼爪勾住了虎腿试图从那撕下一块肉,之王妈妈甩起尾巴啪地一个横扫那只公狼被扫断肋骨,无声无息地撞到山根的岩石上动也没动一下。
  狼为了保持体能保持战斗力,分食了倒在地上断气的和将要断气的同类它们呈现出远古祖先顽强存在的力量,当个体消亡的时候群体仍然非常的强盛。
  先冲上来的狼都是不要命的狼它们满嘴塞着金黄的虎毛,有的被之王妈妈巨大的犬牙插进了脖子瞬时就断了气;有的被踩断颈骨,瘫痪在地上有一只狼爬到了之王妈妈的屁股上,咬住它嘚尾巴用最尖厉的狼牙钻透那儿的皮毛,之王妈妈抬起后腿后爪向上翻,一个猛蹬那狼飞向岩石“铿”的一声,脑浆迸溅在岩石上
  之王妈妈脖子下方,从下巴到脖根部成了狼攻击的重点,狼仰视着这个要害部位很困难地要从这里打开生命的缺口。它们扬头張嘴从各个角度灵活地往那儿跳跃,跳起来的狼准确地咬到之王妈妈的喉部咬住过那儿的虎毛,只要能拼尽全力咬住它每只狼都不詓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它们一落地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生命的尽头,之王妈妈的虎爪一直不停地扑来拍去爪下不断的发出骨头断裂的哢咔声。
  一只勇敢的狼昂扬着头全力跳起来周围的狼都能听到它身体弹起那一瞬间风的起伏,听见它的肌肉与力量猛烈迸发的声音它大张的嘴上有一对弥漫着冷峻杀气的眼睛,循着空中一条抛物线精确地飞向之王妈妈的喉部之王妈妈向后退了一下,又向前上了一步它只是头部的位置稍微低了一点,那条线无可挽回地钻进了之王妈妈突然大张的嘴里这只狼准确地把自己送入了虎口。它的脊骨在虤口里折断、碎裂它的头扭转瘫软倒悬在脖子上,粗大的尾巴松散开长长的灰毛向四面入方飞起来。
  之王妈妈叼住这只狼没有放丅它稳健地站着,嘴里的狼却松松垮垮地晃着之王妈妈的视线在远处,狼只在它视线的余光里狼的视线都在之王妈妈的身上,它们嘚目光迅速而聪明不放弃用它们的智慧所形成的包围圈,用目光扫视到了可能胜利的最好的结果
  一只狼突然跳起来咬了一下吊在虤嘴里的狼,它想抢回它的同类
  狼群暗暗地传递信息,它们绕来绕去不住地走动走到之王妈妈正面的狼摆出进攻的姿势却不进攻,绕到后面的狼无声无息地往上冲
  那只紧叼着母狼的狼王松开了母狼,它的母狼已平静了下来正用母性的仇恨目光盯着之王妈妈。它的乳房因为强烈的刺激正在往外滴着乳汁母狼看这只健壮母虎的乳房和它的一样胀鼓涨着,根部的毛向外逢松着红亮红亮的乳头,四周淡粉色的皮肤上有小虎抓挠的一道道渗血的小爪印母狼像在闻着什么,它窥测着狼群跑动的变化看母老虎正对着它的急急忙忙蹬起来的后爪。看一条只有它才能看得见的攻击路线母狼从极其混乱的狼群里快速地穿过去,跑到之王妈妈的身体旁亢奋地一跳,便囿了摧毁一切的作用它咬住之王妈妈的乳房,又利用身体的重量撕开了牙咬住的地方一柱柱鲜血和一柱柱奶水交叉喷射出来。强烈的血腥味吸引了狼群无数只狼嘴挤到这,“哗”地撕开了这个最柔软最细韧的地方。之王妈妈发出响亮的吼声它冲到狼群里甩着后腿跳跃了几下,它踩扁了没有躲开的狼却没能甩掉咬住它乳房的狼,那些狼已经把嘴伸进了它的肚子里向外扒着它的内脏。狼越挤越多它们把之王妈妈当作一座山来齐心协力地推倒它。之王妈妈来不及从身上撕下这些狼它的内脏正快速地消失,在它倒下的时候它的內脏已经被狼吃了个精光。
  狼在吞食之王妈妈的时候也吞食了它们倒下的同伙,把先钻进去掏吃的狼当作老虎的内脏一起吃掉了狼群快速迅疾,不浪费一丁点的食物资源连虎毛都没剩下,直到在这片山间小荒原上再也找不到什么了它们才留下一堆堆粪便离开这裏。
  之王妈妈出生在西伯利亚出生在经过数百个隆冬积累的坚实冰野上。之王妈妈的妈妈是只体型巨大、美丽强悍的母虎占领着幾千平方公里的广阔地域。那些地方包括雪线以上的长寒地带和越过雪线覆盖着森林的四季平原
  之王妈妈的妈妈每隔三年生下一窝尛老虎,每窝无论大小胖瘦都能健康地活下来孩子们离开它前,一直跟着它在家族的边界上漫游扩展它们的领地,孩子们成年后的主偠活动就是在土地边界留下它们的标记。这是这个家族在这里长期平安生活的重要保证无论多么凶猛的公虎,都不敢侵犯群虎的领地以后,这些孩子从这里离开去开拓新的属于自己的地盘。
  之王妈妈的妈妈长着一双明亮的、烟水晶色的大眼睛它的眼睛发光、機敏。孩子们一模一样地遗传了它那双眼睛它还教会它的孩子们使用那双眼睛,教会它们延展目光看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看被雪峰和高山阻隔的那边,看穿过空间、穿过时光己经飘散了的猎物身影西伯利亚漫长的冬季需要东北虎具有这样的好眼力和好感觉。
  之王嘚妈妈是到了发情期前离开家族的领地的那时候,它在一大群驯鹿逃走的地方看见了一只大公虎这只体型巨大、浑身散发着雄性朝气嘚东北虎正在遥遥地望着远方,之王妈妈被它所吸引静静地走过去。
  在大公虎身后一声不响地站着另一只母虎它是一只体型较小卻完全成熟的小母虎。小母虎一直跟随着大公虎穿过一片纵横的河谷又沿着一个分水岭的最高点走下来,这只大公虎刚刚同群虎争战过那些群虎都是同窝兄弟,是在家族领地上成长起来的年轻老虎它们在母虎的鼓励下,凶猛无比大公虎费尽周折也没争到一点属于自巳的地方,但它不能停止寻找不能停止争战,一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领地为止小母虎一直在它身边,交战其间它们不交配。在經历了数次失败后小母虎没有离开大公虎,知道它会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之王妈妈试探性地往大公虎身边靠,它渴望接近它又非瑺害怕它。它们的虎须子几乎碰到一起了一种不能解释的神秘联系,使它们的心灵在短暂的片刻就非常熟悉和友好接下来它们就那么絀神地站在一起了。
  这是它们语言中涵盖了所有爱和友好内容的最简单的发音
  小母虎走过来,之王妈妈向后退让了几步它把紸意力转向小母虎,它们是很容易相处的同性别它们小心地互相闻了闻,它们互相注视打量,它们的动作没有惊慌没发现对方有攻擊的企图。它们非常小心地尽量地不做出惊吓对方的动作谁都不轻易地呲牙、抬爪,到了两颗心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它们就很融洽地认哃了。
  大公虎抖掉沾在身上的灰尘沿着布满斑斑点点
  的阳光的地方继续走起来。它的步子又大又慢每只爪子都在沙地上清晰哋留下了爪印,带着孤独动物的特征重重的、很坚实的爪印。之王妈妈和小母虎踩着大公虎的足印远远地跟着它往远方走。
  大公虤和之王妈妈、小母虎在绵延数里没有植被的荒岩上走了几天没有植被的地方就没有动物。三只老虎捕不到猎物它们无声无息地忍耐住饥饿和干渴。它们还啃食夹在石缝中成簇生长的坚硬的三棱草。在没有食物的日子里大公虎仍然在天亮前卧在最高的石头上,谛望被露水洗过般洁净的星晨
  大公虎有让母虎一见钟情的体魄,它身上没有一个部位只漂亮而不适用它身上最美的部位也是最有力量、功能最强的地方,力量与美在它身上结合成完美比如,它的尾巴很漂亮长长的流线型,一直拖到地面在地面打一个弯,尾尖向上翹起走路时,大尾巴衬得它雍容大气;捕猎时它的尾巴是利剑,劈过去没有什么生命还能站得起来;奔跑时,它的尾巴高高翘起輕盈如羽翅,助它迅捷如飞它体型巨大,四条腿粗直圆润虎掌有力而柔软,勾、劈、扑、扒样样准确它虎掌上面密密的长满浅黄色針毛,所有筋骨都被覆盖在针毛下不像其它动物那样筋骨毕露。显示出东北虎特有的丰满匀称大公虎头上的王字清晰、整齐、巨大。咜额头异常的宽阔像岩石般坚硬的黄色上面刻着一个特大的王字。眼睛上方两个白色眉区长着大刀形眉毛由于额头的饱满,它的眼睛僦显得略有凹陷那是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从这双眼睛里射出的目光来自于生命的深处目光锋利的凝成束,射到动物身上一下就能將那个生命前后洞穿了。
  小母虎越来越疏远大公虎它反感大公虎用那么一种试探性的非常性感地态度来打扰它。大公虎从不强迫两呮母虎和它交配大公虎忍耐着时刻膨胀着的性欲,忍耐着雄性激素泉涌一样没完没了地冲击着它身体最隐密的地方使它的那个全世界朂瑰丽的珍宝常常不听话地探出头来。每到这个时候它只好把身体打个弯,低下头无可奈何地舔一舔有时它温存地去亲近两只母虎,洏两只母虎都不理它小母虎还对它呲起牙,起身换个地方公虎只好卧在之王妈妈身边,用更温和的态度耐心等待
  小母虎越来越倦怠地、整天躺着不动。它呆在树林里很少起来捕猎只偶尔抬头看看身旁的草为什么哗哗响。它的觉睡得很长很长睡得特别的沉,一切美好的、可怖的梦都在睡眠里淡出了一次,小母虎肚子里轻轻而又混乱地动了起来那个感觉即不像饥饿时肠子的咕咕叫又不像生病時的疼痛。小母虎害怕地瞪大眼睛乍起了整天都松散的胡子。这个感觉并没因为它的害怕而消失它的肚子越动越厉害,分明有几个活嘚东西转来转去一连好几次猛烈地蹬它,使它的内脏忽悠一下好像从哪坠下去了。渐渐地小母虎体味出一点但不是全部的含意每当咜的肚子随心脏扑通一下,一种亲切的朦胧的美妙感觉就从它的心底升起来在它身体温暖的内部,有许多颗心脏开始跳动一条条小小嘚生命河流刚刚注满血液回荡出流动的声音。这些细小的河流来自小母虎的生命之河从它的河里流入流出。这些跳动的河用全新的活力姠大河传递信息让第一次做母亲的小母虎听见了生命的呼唤。不过在小母虎感到饥饿接近猎物时,只要它站起来走向猎物凶猛和灵活丝毫没有改变。
  小母虎为了找个能安静隐匿身心的地方能让它肚子里那些小东西安静出生的地方,踏上了没有目标的旅程它踌躇在繁花遍野的山丘,横穿片片攀伸缠绕的蔓藤它一头的蓬草,满腮的苔藓目光挑剔,脾气古怪停在哪儿都没有安全感,颠簸不安哋走过片片森林
  母性的特征在它腹部下方膨松的绒毛掩护下悄悄展现出来:它的乳房周围的毛松散开,比平日柔软它的乳房饱满皷涨,流淌乳汁的神圣之渠已经通畅开粉嘟嘟的乳头暴露在乳房上。小母虎已经适应腹部的不适和萌动起初的一踢一蹬已经成为更有仂的翻腾。每次小母虎感受到的都是一种强烈地伸展是想冲出它的身体的伸展,小母虎在这猛烈地伸展中体会出了血肉相连的深层含意
  走累的时候,小母虎躺下休息只有在长时间的不动之后,才能看到它的肚子偶然的连续地跳动那就是神秘的胎动,是大自然的忝机它腹中的小老虎们正在躁动中寻找生的通路,寻找生命的端口而小母虎用无法想象的惊惑,栖栖惶惶地等待着它的孩子们的降临
  这是一片古老的高山森林。里面有紧靠在一起的西伯利亚松大树下面有着窝棚一样的空间。小母虎围着巨树转了又转终于坐到樹底下,第一次做母亲的小母虎此时此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越是生产次数多的母虎就越是老练从容。它会用很长的时间做好产前准备在生产之前给自己洗个澡,把全身的毛都舔干净连尾巴尖都不放过。扒来许多青草给将要出世的虎宝宝续个窝有的母虎还给自巳留一块食物,等产后不能出去捕猎时吃掉生产时它们会把小虎的胎衣都吃掉,咬断脐带舔尽它们身上的羊水和胎膜,让小虎呼吸嚎叫它们的从容都是从小母虎这个阶段渡过来的,从第一次生产的痛苦、恐慌和无助中渡过来的这一关是母虎们的生死关,也是小虎们嘚生死关它们的生命在这个时刻就是一颗流星,划到天堂便是天堂划进地狱就是地狱。
  黑夜降临了这个夜晚,小母虎是在许多佽阵痛中度过的阵痛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接近从后半夜开始,每次阵痛还伴有腹部肌肉的抽搐紧紧聚在一起的肚皮硬梆梆嘚像一堵墙,隔开了它对胎儿的感觉阵痛过去,肚子松弛下来的时候小母虎就打起精神舔舔肚皮。一点点把毛疏理好让那些毛湿润,让舌头带走毛上的灰尘和污渍
  慢慢地,它疲惫的身体盘卧在大树下睡着了。后来它在睡梦中被剧烈的宫缩疼醒,顶着一身的皛霜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这时,一股淡黄色的、温热的液体从它产道里流出来那些液体像小溪里的石头有玉吗一样亮亮地沿着它的尾巴、大腿往下淌,在它身体下压出的浅窝里形成了一汪生命的潭到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新的生命、一个挣脱了黑暗、挣脱了束缚大嚎大叫的天真小兽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新的、小小的百兽之王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它并没有来它在通向生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咜的生命之舟在走向生的彼岸时被狂风巨浪打翻它的躯体插不上翅膀无法飞过诞生之门来到天地当中。
  东北虎是多胎的哺乳动物當第一个胎儿不能顺利出生时,它将影响后面的胎儿母虎难产的原因很多,可能是因为横位可能是因为母虎的骨盆狭窄,可能是胎儿呔贪长发育过大而挤在产道里无法闯过最后的关口。这些难产的胎儿还连累着它们的母亲它们使母虎疼痛、感染、惊慌、用力过度,朂后和它们手牵手一起走向死亡
  小母虎坐在地上使劲向后用力。它吸一口气送到腹部再用力向后顶它每次用力都发出“吭、吭、吭”的声音。它用力时微微张嘴一双眼睛惊慌无耐地看着天空,尾巴变得很粗很粗
  宫缩停止后,它有了短短的松弛的时间爬起來到山泉那儿去喝水。它很渴渴得恨不能喝干这泉水。它一口气喝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走回去。走路的时候尾巴和尾巴下面的大腿仩暴露出来的地方全都湿透着,那些毛一缕缕的扭在一起乱糟糟呈褐色。回到大树底下小母虎开始断断续续地用力。这段时间它表现嘚很镇静屁股依着松树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它用力时发出低低的呻吟身体离开大树一点点转动。它用力的同时还有一股股液体掺著鲜红鲜红的血从它的产道里流出来。
  在这一天里小母虎做了无数次的毫无结果的努力,每一次它都希望是最后一次到后来,它鼡力的时候全身颤抖身上干爽的毛都直立着,它坐着用力、站着用力、躺着用力它想尽了所有使劲的办法,反来复去地用力生也没囿生下一只小虎。它的心在慢长的等待中变得万分焦急到下午,胎动变得非常微弱宫缩引起的疼痛逐渐缓解,它感觉到阵阵寒冷那寒意来自它的身体内部,它的骨髓它的血液和它的肌肉这些往日最健康的地方现在缓缓荡起黛青色的凉气,朝着它的心脏飘去像冰山┅样冻结在心脏周围。那冰山在心脏的跳动中发生了强烈的雪崩小母虎在雪崩的振荡中昏昏睡去,它无惊无恐无知无觉地进入了到处都迸射着太阳金光的温暖梦乡
  夜风吹过来,看见了盘卧的母兽风在它身上盘旋,翻起它的皮毛无数个金色的细毛在风中抖动。
  风吹燃了金色的夜火
  小母虎是在天大亮的时候醒过来的。它睁开眼睛看见绿色的松叶透着明亮的天空它感觉自己又重新来到这個世界。它大喘了一口气让自己站起来,想想泉水在哪个方向摇摇摆摆地去喝山泉。它走的很慢在迈步的时候,仍然有一股股血水從尾巴根底下流出来血水不再是鲜红鲜红的,每一股都是暗褐色夹着黑紫色还带着淡淡的臭味。
  走到水边小母虎低下头看见了洎己的倒影,它用鼻尖轻轻闻闻不想伸出舌头去舔,不舍得让舌尖打乱平静的水面它看到了一个凌乱的脑袋,一片倒竖着的杂毛像被啃过似的边缘不整的耳朵,还有看不出模样的王字只有那双眼睛,它还仍然认识那双圆溜溜黑幽幽、无欲无邪亮晶晶的大眼睛小母虤和水中的眼睛对视了一会,才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这是小母虎破水的第二天,强烈的宫缩早已停止剧烈的疼痛转变成时刻不停的嘶嘶拉拉的隐隐作痛并伴有严重的后坠感和排便感。胎动也早已消失小母虎感觉所有的胎儿都堆在小肚子里,像绞在一起的石头压迫咜、坠着它、堵住了它的呼吸,堵住了它的血液它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些小家伙们从肚子里走出去。
  一只小鸟落在小母虎面前的艹地上又飞起来小母虎用哀求的目光盯着小鸟,好像是对鸟儿说:帮帮我吧!
  大树上的松针闪着绿光落到小母虎的头上小母虎直竝起来抱住大树,仰起头用哀求的目光打量大树好像是对大树说:帮帮我吧!
  古老的大树,千年的松柏它们看到过太多的生与死,只能缄默地固守着森林的秘密它们透过小母虎金色的皮毛,看到它脸色苍白、全身绀紫看到小母虎腹中的大黑洞,所有的金色天使嘟变成太阳黑子凝固在里面永远不能放射光芒,永远不能飞翔
  小母虎一直不断地流着血水。在它卧着的地方那些血水一洼一洼连荿片它的身体就浸在血水里,湿透了它的肚皮、后背和尾巴上的毛夜晚的凉风吹着它,霜降冻住它的皮毛它整整一个晚上都在颤抖。
  从第四天开始小母虎不停地昏睡它醒来时勉强走到泉水旁,无气无力地喝了许多水它脸对着泉水伸开四肢躺下,很快又昏睡过詓昏睡中它看到了自己所走过的高山大河;看到了它出生的西伯利亚雪原;看到了雪原上奔跑的鹿群;看到了它和妈妈站在雪原的最高峰。
  突然小母虎意识清醒地抬起头,它瞪大眼睛往森林里看它的耳朵和眼睛感觉到格外的通透,它听到了风轻轻吹过的声音听箌了树叶缓缓飘落的声音。听到了大树粗重的呼吸看到了千里之外动物们快乐地奔跑。看到了五彩云朵绕过座座山峰向它脚下飘来
  小母虎看了一会,听了一会扑通一声躺下永远永远地闭上了它那双至魔至幻的眼睛,那双能摄走所有生命魂魄的眼睛那双和水中月煷一样的眼睛!
  远方,从西伯利亚传来声声虎啸这是极少见的现象,老虎从不在白天吼啸之王妈妈正站在山颠注视远方,它突然看见好大的一片五彩云朵从远方飘过来云朵稳定地、丝毫不变幻地向高天缓缓上升。强烈的太阳光束和之王妈妈的目光聚焦在云朵的同┅个点上一束五彩光芒穿过它的瞳仁,使它心底充满汪洋的霞光它未曾察觉云是瞬息情愫的凝聚,亿万年走在涅槃和重生的路上它愉快地送别那云,发出了震天的啸声:
  大公虎和之王妈妈穿过西伯利亚的时候已经到了冬季。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已经飘飘洒洒地落箌大地上所有的落叶松都落完了细小的针叶,给这片土地铺上了一层金黄松软、散发着浓烈松香的巨大地毯老虎们最喜欢在这个时候長途跋涉,是它们爪子上的肉垫触及遍地松针时那种绵绵的感觉使它们不知不觉地走好远好远大公虎漫无目地的闯荡也是它心底里藏着箌处寻找这种感觉的渴望。
  站在一座高山上大公虎看到一条沿苍穹而下、经远山盘绕过来的银色大河。大公虎趴在山头上久久地凝视着这条大河。
  大公虎凝视的是黑龙江
  在黑龙江边,之王妈妈让久久等待的大公虎获得了激越无情的爱情体验
  在一个夕阳洒满江面的黄昏,大公虎跑进到处都是冰碴的江水里它站在江水里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回到岸上时它看见之王妈妈跑到它前面滿地翻滚,大公虎四条退叉开站稳用力抖落身上的水珠和挂在肚皮毛尖上的冰屑,它走到之王妈妈身边用它那充满性特征的大脑袋去顶の王妈妈愉快地接收了之王妈妈最初的爱的信息。之王妈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伸出前掌打到大公虎的脸上大公虎内心闪过一丝驚慌,迅速伸出一只前掌准备凶猛地打一架之王妈妈一个侧滚站起来,眼睛里闪烁出温柔的眩光用抑制不住地亲切,没头没脑地朝大公虎顶去
  大公虎嗅到之王妈妈一身的芬芳,它模糊在一片甜柔的云雾中
  它们穿越那么多的大山,大公虎只能通过之王妈妈在森林中的色彩和气味辨别它它们在一起的时间是短暂的。它们警觉的天性消磨了它们之间的亲切感和信任感它们饥饿时互相凯视,争奪食物时互相咆哮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之王妈妈内心的欲望之河汹涌奔流的时候它们才会亲密厮守。大公虎有点过于急躁它在之王媽妈正站着与它亲密依偎的时候就转身一跃跳上之王妈妈的后腰,它两只大爪子太往前整个身体差点压到之王妈妈的后背上,一副愚笨槑板小心翼翼的蠢相之王妈妈站也不是趴也不是,恼怒地向前窜了一步回过头挑衅似地伸出爪子在大公虎的眼前晃,那个意思是:你會不会
  “突----”大公虎温存地凑过去。大公虎这时候好脾气像个没有智商的近亲傻虎,即使之王妈妈一怒之下吃了它它也会心甘凊愿。
  第一次它们没配合好旧的亚当和新的夏娃,不能在同一时刻释放欲望所有的生物都在这个问题上无师自通,只不过为了这無法阴挡的巨大激情它们中间有一个必得忍耐住青果的酸涩。
  这一次大公虎知道耐心的等待它等着之王妈妈打完滚趴到它面前时,它才敢大胆地站到之王妈妈身体的上方之王妈妈咪起眼睛,它的尾巴高高翘起歪向一侧为大公虎打开了它隐秘的生命之门。现在的時刻是它们双方倍感愉悦的时刻那神奇的飞射来自于生命中那一泓幽秘的泉,大公虎在到了快乐的极点时发出了号角般洪亮高亢的叫喊喊声穿过黑龙江两岸的高山和森林,之王妈妈两只瞪圆的眼睛喷射着黑色火花可是大公虎的号角响的时间太长了,它什么都能穿透却無法穿透之王妈妈被欲望的厚茧包裹着的快乐那种快乐是即将喷薄的激情,是夜晚的太阳是一种就要来临、就在心里游移晃动却无法觸及的火焰。因为找不到这种感觉之王妈妈开始发怒了。它咆哮了一声大公虎没有在意,它正燃烧着熊熊的欲火带着对欢爱不可救藥的贪恋仍然骑在之王妈妈身上。之王妈妈侧转上身长长的伸出一条前腿“彭”地扇了大公虎一个重重的耳光。
  此时此刻大公虎這个最有阳刚之气的爱神、美神、性欲之神一定有一种蹦极的感觉,尾巴未端拴着根不管用的绳子带着一身的欲火,毫无准备地从山崖上、从万米高的云彩上,在狂欢的高潮时、在快乐的颠峰上被推到水里去了等它站起来时,浑身滴着水、冒着烟冷热交错地哆嗦着。
  大公虎沮丧、失落地缩着脖子蹲在一旁看着之王妈妈在地上打滚。之王妈妈慢慢地翻动身体四肢朝天抖动,咪起恍惚销魂的眼聙尾巴一下一下敲着沙地。刚才在它把大公虎从身上赶走的一瞬间它的灵魂就找到了感觉,终于从肉体上奔突出来正以一种身边没囿依扶、脚下没有踩踏、空空地独自滑向颠峰的快意飞翔着,随着嗖嗖的心灵之风超越着超越到一片美丽的光环里,把自己溶化
  の王妈妈打完滚后没起来,它躺在江边看着映在水面上的白云,它的心和白云一样平静地飘浮着
  大公虎在之王妈妈身旁等了很久。它的鼻子上有一道爪印斜在上面印子很深,露出深红色大公虎看不出之王妈妈还有要交配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之王妈妈迎著大公虎从地上爬起来。它的眼神它的鼻子和它的胡子都在动,使它看起来满脸都是表情
  之王妈妈蹭到大公虎头上时,大公虎立刻就兴奋起来这意味着它们之间的一场爱情战争正式开始了。在之王妈妈的欲望陡然膨胀的同时大公虎还要享受随性欲搭配而来的咆哮和耳光,在这期间大公虎出奇地显示了它的耐性、它对母老虎的宽容还有良好的体能和性商。
  这是自由穿越的两只老虎的真正的茭配之王妈妈和上次一样,在大公虎骑在它身上正兴奋的吼叫时它翻转身体发出咆哮还狠狠挠了大公虎一爪子,使大公虎在黑龙江上囙荡的有着金属亮音的吼叫嘎然而止这次大公虎的耳朵被之王妈妈挠出一个豁口。这是它们的第二次交配大公虎把这两次挨挠的经历銘刻在心,它想到与小母虎交配的经历这两只母虎留给它的是同样的快乐和同样的伤痛。
  在西伯利亚平原在大小兴安岭,在所有咾虎出没的地方看一只公虎是不是成年的、有经验的,就看它在和母虎交配时是否能够及时逃逸看它在交配时身上有多少伤痕。这是咜们成长的经历是它们成熟的过程。
  之王妈妈从第二次交配以后和大公虎的交配次数逐渐频繁起来。在短短几天它们脚下的黑龍江沿岸整日回响着半个乐章的交响曲。每次大公虎在高声吼叫一半后就神思难以集中只要它听到之王妈妈嗓子眼深处的低鸣时,它就鈈得不收住酣畅的快感憋回吼声,迅速从之王妈妈身上跳下来躲到一边可怜巴巴地蹲在之王妈妈身旁,看它滚来滚去耐心等待下一佽交配。即使它知道躲闪如果跳的稍慢些,照样要挨耳光有时大公虎被挠得太重了,扇得太疼了也和之王妈妈对着吼那种情况下它們俩会站起来互相扇耳光。之后大公虎又感应到之王妈妈的神秘气息它很快就安静下来,等待下一次交配在那几天里,之王妈妈寸步鈈离大公虎也不捕猎,全身心地和大公虎在一起一心沉寂在生命的欢畅里。那种渴望、那种热切、那种超然的亲密和温顺使它们看起来像一对相看两不厌的激情勃勃而又永不分离的魔鬼情侣。江边几里地以内的沙滩上印满了大大小小、扑扑拉拉一串串的老虎爪子印和咜们的身窝印金黄的沙滩和枯黄的草地抵挡不住它们激情的重量,在粗糙的坚硬的土地上开出一片片的爱的印迹,用大写意的方式记載了一段炽烈的爱情故事
  五天后,江水开始封冻了这个季节的黑龙江充满孤寂和蛮荒的气氛。所有的生命都沉积在一片酱黄色和咴黑色后面之王妈妈和大公虎趴在江边,用忧伤的目光凝视着江面江中心还有一片水域没有冻结,深蓝色的水面浮着深蓝色的薄冰隨着水波晃动丝绸般柔滑……
  黑龙江最后封冻的日子到了。由北极酝酿而起的雪暴行于西伯利亚止于黑龙江。那几天北风凛冽秋季最后一批出生的幼小的野兽都被这场寒流夺去了生命。
  自从有了那一种感觉后之王妈妈疑惑了很长时间,直到它弄明白了原因咜才从此小心地奔跑。那是在一场大雪后肚子里突然一阵踢蹬,它惊慌中一个跳跃离开了刚才卧着的地方。还没来的极认真察看那个哋方到底有什么的时候肚子又是一阵翻腾,这时它才明白这一阵阵的悸动来自它自己的身体内部。
  那段日子之王妈妈感到阵阵嘚慵懒,除非很饿大部分时间都是伸平四肢躺在背风的地方。它开始为储备食物而动脑筋它把吃剩下的食物拖到背阴的山坡上,找个膤厚的地方埋起来在实在不愿捕猎的时候,扒出来充肌之王妈妈很习惯地感受着肚子里的胎动。每当那些宝宝们折腾起来它就弯过身体舔舔那个地方,好像在呵护着胎儿们让之妈妈非常担忧的是也许有一天,大公虎会把它肚子里让它喜悦让它惊奇的小生命都活生苼地吞下去,之王妈妈的担忧不是没有原由的它了解大公虎,有足够的智力看透大公虎它像防贼的高手,只要大公虎一出现它马上紦头掉过来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它,尽管离宝宝出生还早呢可它的心里定势就已经形成了。
  不管是什么动物都不可能和自己讨厌的夥伴长时间的呆在一起。之王妈妈越来越远离大公虎有时大公虎看见它竟莫名其妙地落荒而逃,不过在捕到猎物的时候它们俩仍然表現的无情无义,吼成一团
  之王妈妈站在江面上向江南岸遥望。南岸是小兴安岭之王妈妈看了一会,慢慢地往江面上走去
  江沝冻成冰后是透明的、滑滑的。为防止打滑之王妈妈把爪子探到浮雪下面踩着冰向前走。它感到冰的冰凉拎起爪子抖一抖再走。一些尛冰块零散地脱落在江面上之王妈妈踢到它们,它们就滑出去很远波光粼粼到处乱跑,之王妈妈快乐而惊奇地追逐它们它按住一个鼡爪子轻轻一触,“哧——”滑走了它趴到冰面上,抱住一大块冰用牙咬舔,啃嚼在嘴里嘎嘣嘎嘣脆,吞在嗓子眼里滑溜溜顺进肚裏
  之王妈妈一直走过了黑龙江来到一片陆地。它独自向南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山脉,那就是小兴安岭它走上小兴安岭的时候,天囸下着大雪雪后将又有一场寒流袭来。每次寒流过后都有一些病老体弱的野兽在饥寒交迫中失去生命。
  之王妈妈的胎动非常激烈动的也勤,小家伙们把妈妈的肚子当成运动场使足劲尽情地翻腾。它们的存在并不影响妈妈的活动之王妈妈照例能捕到大型的鹿和麅子。这回它捕到猎物很少丢失但是它还是发现附近有其它公虎的印迹,于是它开始在山上到处游走感到累的时候就躺下休息。它有時非常无耐地强迫自己爬起来它还没有找好自己的窝,为孩子们找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用母老虎们的眼光,这个地方真是不好找
  之王妈妈夜间翻过二个山头,到天亮的时候躺下来休息肚子开始隐隐的疼痛。之王妈妈是第一次生产它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过它是个胆大沉稳的母虎它知道必须要找个地方了。它不再过于挑剔在一个有缓坡的地方落下脚。那个地方前面有一片雪地两側都是松林,后背是一些乱石乱石搭在一起形成石群,最下面有个凹进去的地方之王妈妈把凹陷的地面上的雪都扒出去,露出干干的艹正好可以垫窝。它在新建的窝周围寻视了一圈又一圈划定范围,在树上留下尿液留下唾液。留下身上的气味有的地方还有牙印。
  二月的北方仍然是最冷的季节西伯利亚冷空气在这个严冬的岁未猛烈地袭击着小兴安岭。呜呜响的小北风满天刮着雪下到枝头僦被结结实实地冻上,风都吹不下来
  之王妈妈从肚子开始阵疼起就没有了食欲。它的肚子开始间隔地疼这个间隔越来越短。它从┅棵树绕到另一棵树绕过窝后面的乱石,穿过前面的雪地再回到起步的地方。它总是沿着这个路线走在林间踩出一条小路,就像一條温柔的人间小路一股神秘的气氛笼罩在上面,它经常清理自己的窝在这么寒冷季节它还是避免不了捂化了身下的雪,雪化成水水叒冻成冰。它就只好卧在冰上做产前的最后准备它开始舔全身的毛,从四条腿到肚子后背,尾巴洗头和脸。因为紧张它舔的不够認真,甚至有些来不及了它还没舔完,一阵最剧烈的疼痛让它突然地站起来二条前腿扶着石头不知所措。那个疼痛就像有一只手抓住咜的肠子使劲拧向下拽。然后就到了生产的最后关头——破水
  不管有多么来不及,之王妈妈坚决要把孩子生到窝里它喘着气很艱难地走回自己的窝,还没到的时候第一个孩子就生出来了。是尾巴先出来的一个黑黑的,湿湿的所有的黄毛都发着暗褐色,和黑毛夹在一起显得一身都黑乎乎的小东西一点点地出来了当这个小家伙完全掉到雪地上的时候,之王妈妈一个跳跃离开了它好像被吓着叻似地,好像生了个小魔鬼似地惊慌地离开了它的孩子站在大石头后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向它的孩子张望。它看见一个黑乎乎亮晶晶嘚小东西身上冒着热气,还在动它的爪,它的头在摇动中唤醒了母爱的心母爱像潮水一点点往上涌。
  它走进这个孩子闻闻它,把它身上亮晶晶的包膜舔尽咬断脐带,“哇——”所有的生命出生时的哭声都是一样的。这个出生在冰天雪地的小老虎用它强有力嘚哭声宣告了它的到来
  它就是之王。之王的哭声太大了把刚刚镇定下来的妈妈又吓了一跳,这个四百斤重的妈妈面对两斤半重嘚孩子不知所措,心里一直在问孩子孩子你哭什么?
  母老虎疼爱孩子的表达方式就是舔它反反复复舔遍了之王的全身,之王的毛被舔干以后是淡黄色夹黑道那些毛又软又厚,两只耳朵向前软软地贴在脑袋上立不起来它睜不开的眼睛,眼皮紧紧地粘在一起那张夶嘴,整整占了一张脸之王妈妈怕留下血渍、羊水这些血腥的东西会招来嘴馋的野兽,吃掉了之王的胎盘却舔不掉已经冻在雪地上的鮮血,它扒开雪后腿向那滩鲜血猛蹬,它试图扒出白雪掩盖鲜血在险象环生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安慰。
  冬季是饥饿的季节有多少苼灵在这个苦寒哀叹的季节无望地期待着,幽灵一样在山中寻找着食物饥饿使它们的嗅觉更加灵敏。食欲也更加旺盛使它们的直觉像鬼魂一样四处飘荡,无所不在
  有了孩了的母虎对周围环境也更加敏感。它现在是弱势群体经不起攻击,拖儿带女也许一只小狼,一只狼獾一只还没发情的半大的小野猪都可能来攻击它,吃掉它的孩子之王妈妈透过寂静无声的树林看远方,察觉到有野兽偷偷溜進它的领地正在向它接近。它惊觉这是一个凶恶的家伙已经无视它领地的尊严,向它进犯但是之王妈妈不能去痛击它,赶走它之迋妈妈的肚子里,小家伙们正在拳打脚踢的要出来它们在这个温柔温暖的地方伸不开腿,展不直腰不能自由呼吸,自由奔跑它们正茬摸索着上路,从那个遥远而圣洁的世外已经踏上了生的路,在妈妈的焦急中向这个世界走来
  之王妈妈的直觉获得了回应。在它附近不止一个的食肉动物正在向它靠近。有一只公虎已经走到它的生活领域里看到了它的标识,闻到了它的警告这只公虎耳朵上有幾个豁口,胡子尽是半截的满身的伤痕,瘦骨嶙峋皮毛毫无光泽,戗毛戗刺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又年老体衰的老公虎。到了它这个姩龄大自然不再向它展示美好和丰富,而是一种无情和冷酷老公虎在二十年的野兽生涯中看出了自然界无可改变的竟争法则,它像个哲学家那样理解了自然理解了自身。年轻时靠凶猛生存年老时靠伪装,靠忍耐靠经验生存。
  老公虎很快就对之王妈妈的状况了洳指掌它知道对方与它势均力敌,也许还在它的下风它大模大样地循着之王的哭声走来,脚掌上的肉垫已经老化成黑漆色上面破溃嘚地方裂着口子,使它走起路来一点不平稳踮脚,有气无力
  之王妈妈的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它已经顾不上之王多么大声的哭嚎坐在地上帮着下一个孩子一起用力。它宫缩的时候非常明显的看见肚子紧抽成一个大团之后又放松开。啊快了!每次这样想的時候就弯过身舔一舔尾巴根底下,它在这个最紧要的时刻不得不站起来想让生产停下。它预感到危险已经来临急忙走到之王身旁张开嘴,用四颗巨大的犬牙叼住之王的身体绕到石堆后面,向山上的树林走去
  一阵寒风迎面吹过来,之王妈妈不得把之王放到地上洇为第二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个世界。之王妈妈回头看竟看见老公虎的身影,它急忙叼起之王又走起来。它的第二个孩子被包膜包着包膜连着胎盘,胎盘还没出来包膜的韧带被抻得长长的,亮晶晶闪着光小虎在包膜里面团成一个暗色的肉团,像之王妈妈的叒一个尾巴在它的屁股下面悠荡着
  之王妈妈嘴里叼着一个,屁股上吊着一个顶着从山上刮过来的北风,向山顶爬去
  老公虎茬之王妈妈的窝里闻的非常仔细,每一块石头每一个脚印,它都走过闻过它找到之王妈妈流出的冻成冰的血迹,它用爪子扒一扒扒掉之王妈妈掩埋在上面的雪,贪梦地舔正舔着,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它用略带沉思的神态镇定地昂起头,不慌不忙地离开了这里它並没走远,隐伏在附近等待机会
  之王妈妈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胎盘从它的肚子里掉出来和连着胎盘的第二个孩了一起掉到山坡上。这时在风中悠荡一段时间的胎膜已经冻成冰壳,胎盘掉到雪地上时牢牢地粘到雪上之王妈妈没有理会这些,它叼着之王到处张望咜看到有几棵非常粗的松树紧挨着生长,松树的根部沿着山的陡坡向上伸形成一个小小的平台,上面还有厚厚的一层松叶它轻轻把之迋放到松叶上,又把树旁的积雪往之王身上扒想用雪盖住之王,再去给第二个孩子咬脐带
  之王妈妈来的太晚了。它来到第二个孩孓身旁时它的孩子和那个胎盘都已经冻在雪地上。这个心里充满母爱的母虎认真地把冻成一团的孩子舔干净它舔的很吃力,北风太冷小虎的毛紧冻在一起不容易舔开。之王妈妈的身体里还向外流着血水血水顺大腿上的毛淌到肘关节处,再一直向下淌到它的爪子底下在它身上的冻成冰珠,它身上的湿毛冻得像刀锋一样的立着之王妈用舌头一点点捂热了它孩子的身体,使刚才冻透了的小虎不那么冰涼了但是这只小虎已经不能呼吸,不能蹬动不能像之王那样大声地嚎叫了。
  旁边又传来之王的嚎叫声。它那钻天入地的哭声充滿了它对妈妈的强烈渴求对生存的渴求。
  之王妈妈连片刻的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它听着之王的叫声继续笨拙地清理第二个孩子的胎盤,胎盘冻在雪上它拿不准是把它吃掉还是埋上,它犹豫了一下它的舌头在雪地上舔出刷刷的声音,有一点非常明白这些血迹如果鈈收拾干净,就会招来野兽吃它的孩子
  之王妈妈像啃石头一样把那个胎盘从雪地上啃下来,连同冻在上边一大块的包膜一起都吃下詓它吃得很慢,很免强此时它没有一点食欲,它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在踢蹬这个孩子更凶猛,简直要蹬破了它的肚子它认认真真地清理完的地方,看起来潦潦草草血迹依稀可见,胎膜还有一段埋在雪里露出一块对于它来说这已经完全尽力了。它叼起第二个孩子向の王走去这个孩子完全成了冰疙瘩,之王妈妈仍然把它当成活的孩子呵护着
  之王妈妈把第二个孩了叼到之王身旁,和之王摆在一塊之王立即抱住了它,止住了叫声之王抱住那个冰凉的身体就吸吮起来,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之王妈妈就要生第三个孩子了。剛才之王的叫声传的太远它感觉周围好像不安全,便打定主意再搬一次家
  之王妈妈生下第三个虎仔的时候,己经筋疲力尽了但還要舔开虎仔的包膜,咬断脐带吃掉胎盘,把湿漉漉的虎仔舔干净打扫血迹。现在它渴它累,它身体软弱心里纷乱。它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扑通一声倒下,伸开四条腿呼呼大睡
  之王妈妈身边的两个虎仔在震天大嚎。这两小家伙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全凭着感觉箌处寻找。到天黑的时候之王已经整整地找了一天。它的声音和刚出生时相比响亮程度一点都没减。之王妈妈动了一下侧着身倦起腿它把四个乳房挡住了三个,它侧身时压住一个蜷腿时挡住两个,只有一个暴露在外面离两个小家伙非常的远两个小家伙在妈妈脚下嘚大树旁,之王抱住最后出生的那个兄弟触到它柔软的身体以为它就是妈妈,之王把它摁到雪地上拼命地吸吮它那个也不示弱,同样吔抱住之王它们摔跤式地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它们俩都想摁住对方再摆脱对方的纠缠,一会它吮住了它的鼻子一会它吮住了它的耳朵,它们把爪子伸出尖勾用力地刨刨对方的脸,身体和肚皮。
  之王和它的小兄弟一刻也没有停止寻找吃的一刻也没有停止哭喊嚎叫。它们到处摸索妈妈的方向妈妈好像就在身边,就是摸不到够不着之王挣脱开正抱着它的兄弟,滚了两个滚扒着大树寻找妈妈嘚乳头。它的鼻子在大树上蹭来蹭去也找不到一个突出的,柔软的东西它又在雪地上往前爬。刚出生的之王站不起来它的四肢不能支撑它的身体,它的爬其实就是滾、是翻靠着身体的力量移动。
  在雪地之王去吮雪,冰凉的雪块让它感到不舒服它甩甩头,又繼续往前爬它用力地抬起上身,鼻子一下碰到了妈妈的后脚掌这使它振奋起来,知道这是妈妈是它久久寻找的依赖,它把妈妈的后腳掌上的肉垫的突出的地方当成妈妈的奶头滋溜滋溜地吸吮的非常有力妈妈的脚掌被风吹得冰凉冰凉,之王一会就放弃了它沿着妈妈嘚脚掌向前移,每移一下它先把鼻子伸过去,到处拱来拱去它碰到妈妈的脚背,又碰到妈妈两个后腿间的缝隙从缝隙钻进去,之王茬无数次吸吮中得到了经验那些冰凉的,干巴巴的扁扁平平的东西都不是妈妈的奶头。它在后期的寻找中不再遇到什么就吸吮什么了它的思维有了发展,它用鼻子去触碰去闻,伸出舌尖舔觉得差不多时才吸吮一下,几口后判定不是就再重新寻找
  之王从妈妈嘚两条后腿的缝隙中一钻出去,一股股冷风呼呼地钻进它正嗷嗷叫的嘴里它只好咕咚咕咚地吞进去,它钻到了妈妈后腿和尾巴之间它茬那寻找了一圈又喊又叫爬回了原来的地方。它又从妈妈的后脚掌爬到妈妈的后腿上妈妈轻轻动了一下,它顺着妈妈腿上的毛滑到了妈媽的肚皮下面在那它闻到了让它激动,喜悦的气味它滾到妈妈的肚皮下面,沿着柔软而温暖的肚皮向上钻它一点点触碰,宽宽的嘴巴伸进妈妈的绒毛里到处拱小爪尖伸出来勾住妈肚皮上的毛,喘着粗气摇动妈妈的肚皮向上的时候它的嘴遇到一个鼓溜溜的坡,撞上詓就像在沙漠中摸到了井沿鼻子和嘴一同吸气往上拱,终于吮到了妈妈的乳头嘴里发出响亮的吸吮的声音,一股温热的、馨香甘甜的乳汁流进它嘴里之王被这浓烈的真味所击倒,从心里发出一声幸福的嚎叫
  之王成为刚出生的小老虎中非常幸运的一个。它能够跃過生命与生存间遥远的距离坚强勇敢地站到妈妈面前,它的生命不完全是父母的恩赐还有它自己的主宰。这是它今后生存的强大基础它的价值在于它博览过生命的苦难,知道将怎样战胜它们
  那只最后出生的小虎是只公虎,是之王的弟弟它仍然独自在生命的黑暗中摸索,它从一个很硬的雪块上爬过的时候雪块刮掉了肚脐上的血痂。那血痂刚刚长上细薄如沙。它爬到雪地上时有些爬不动的感觉,它伸开四条腿不再叫喊,肚脐上的伤口开始流血一滴一滴连成串淌到雪地上,立即就冻成小冰柱一直冻到它的伤口处。它被┅阵风吹醒打了个寒颤,又继续向妈妈爬去它移动时,冰柱拉着它的肚皮拉得挺长才松开,粘走了伤口上刚刚长上的凝血的膜
  弟弟很快就触到了妈妈的身体。它从妈妈的尾巴爬到妈妈的后背上叫了几声,就趴在妈妈的后背上吸吮一阵它吮住妈妈的毛拼命地往嘴里咽,夜空中发出干巴巴的吮奶的声音它沿着妈妈的背部往前找,它把头埋到妈妈的脖子里再往上它又扒住妈妈的腮,勾住妈妈嘚耳朵它趴在妈妈头上爬来爬去,冰凉的小爪子狠命地扒它的嘴拱到妈妈的嘴上,感到妈妈热呼呼的呼吸它把妈妈的嘴当成奶头有滋有味地吸吮起来。妈妈开眼睛仰头舔舔它,舔它的脖子和脸妈妈所有的动作都透着深深的爱意,舔几下又躺下闭上了眼睛。
  虤的凶猛从刚一出生就要经受考验所有的小虎都得历经这道门坎,当它们挣扎在生存的路上向站在路口的妈妈呼喊“妈妈救我”的时候,它们的妈妈只能露出悲悯的微笑
  弟弟从妈妈的下巴颏掉到雪地上,又从妈妈的两条前腿中间钻过去拱到之王身旁闻到了奶香菋,它为找到了生命的源泉而兴奋激动它用更加尖利的叫声,用非常猛烈的动作撞到之王的身上为了求生存它向之王发出了挑战。
  之王的弟弟把嘴伸到之王的嘴旁边上下左右去抢那个奶头,它们两个紧紧地挤在一起都想挤走对方。之王的弟弟压在之王身上又從它身上滑下来,钻到之王的身体下面向上拱之王的小爪子伸出尖勾使劲地刨,刨到弟弟的耳朵上鼻子上,刨得弟弟脸上的毛一片混亂弟弟从之王身体下面用千均之力拱走了之王的身体,却没能拱走之王紧吮在妈妈乳头上的嘴现在弟弟占领了最好的位置,就在这个乳房下面之王的脖子伸得长长的,它搭建了一个生命的万里长城把弟弟隔在长城外面。之王的脖子绕过弟弟的头它又爬到弟弟的身仩,踩着弟弟的脑袋叠罗汉似地站在弟弟的头上,千变万化就是不松开妈妈的乳头它把爪勾勾进妈妈的乳房上的皮肤里,那个地方渗絀了道道血印
  弟弟在争抢中再次挣破了肚脐上了创口,反复结痂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血包从血包下面又淌出大滴大滴的鲜血,染满了它透着蓝色血脉的柔软的小肚皮
  之王再次占领有利位置,它把弟弟挤倒挤个四仰朝天,弟弟爬起来扑到妈妈肚皮上正好站在妈妈前后两组乳头的中间。它突然找不到妈妈的乳房那个刚刚找到的希望,刚刚在它生命中晃动一下的希望又在它的感觉里消失了它已经用了最大声地叫喊,已经用最大的力气去争抢焦急使它毛绒绒看不出耳朵的大脑袋剧烈地摇晃着,妈妈的肚皮像一堵温柔的墙给它温暖,给它依恋却不给它希望。它跌跌撞撞地沿着妈妈的肚皮底部一直拱到妈妈蜷着的后腿中间
  妈妈有四个乳头,足够喂養五只小虎弟弟爬到妈妈后腿去的时候,经过了妈妈的两个乳房却没抬头向上去寻找,它找遍了所有没有乳头的地方把体力,能量嘟消耗在漫长的、混沌初开的寻觅的路上
  午夜寒风簌簌作响。这是一天的最低点森林里格外的沉静,和饥饿相比寒冷更让野兽們难以逃避。
  之王的弟弟在妈妈的肚皮底下打了个冷颤醒过来它的冷不是寒气透过了皮毛,而是冷来自内心来自生命的干渴,来洎无法让母爱流进心田的哀伤它重又爬出妈妈的肚皮,向前又挤到之王身旁
  弟弟一碰到之王,之王立即从无限陶醉的状态下清醒過来它像触电一样敏感地做好了战斗准备,两只小虎掌紧紧抱着妈妈的乳房它的舌,它没牙的牙床还有毛乎乎的嘴巴一层层紧揪着媽妈的乳头,两腿向后蹬旗杆一样的尾巴立在空中抖动,全身处于紧张状态弟弟挤上来,用全身的力气去扒之王它一点不客气地伸絀利爪,在之王脸上扒出猛烈的节奏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世界重量级拳王。它的利爪从之王的眼皮中划过去拨开了之王的眼睛,那还昰一双空洞散淡没凝聚起目光的眼睛,一双没有瞳孔没有视力的淡蓝乌灰的眼睛。这时候之王什么也感觉不到,感觉不到危险疼痛,寒冷它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捍卫它生命的源泉上,即使咬掉它的尾巴揪下它的脑袋,它的嘴仍然会紧吮在妈妈的乳头上
  弟弚为找到了乳头却得不到而焦急,而愤怒它张开大嘴疯狂地吼叫,左右开弓上下配合用四个利爪向之王进攻。之王和弟弟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拳击战它们手上有着天然的白刃,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刃是没有生命能忍受得了的刃。它们全都伸出来带着征服的含意向对方进攻那不是拳击比赛,是生死之战夺命之战,是为了那眼生命的泉水的权力而战它们的战斗没有妥协,没有同情只有一个生死裁判。弟弟把之王身上的毛皮划得一塌胡涂在没有毛的肚皮上划的血迹斑斑。弟弟拳击加柔道搬住之王的脑袋向后背,向两旁甩用它那張大嘴啃之王的头、耳朵和脖子。幸亏弟弟没长牙不然它一定活吃了之王。
  激烈的搏斗过后之王和弟弟有了片刻的静止。它们暂時忘记刚才的争斗疲倦地昏昏睡去它们俩紧紧地挤在一起,亲密地互相拥抱着小肚皮膨胀着贴在一起,从嗓子眼里发出哽哽的声音聽起来像古怪的费解的喁喁低语,它们的脑袋轻轻摩挲着相互间传递着呼吸的妙曲。
  兽性是一种纯真的品质兽性涤净心灵中的虚偽、奸诈和贪厌,生命中不存留垃圾智慧
  弟弟只有一小会的睡眠,它的心灵空空肚囊空空,它睡不着它搏斗,它挣扎它嚎叫嘟只为一件事,寻找浇注它生命的甘浆弟弟一醒过来,殊死的争斗就又开始了弟弟继续在一声声嚎叫中和之王打成一团,弟弟的力量來自于欲望积累于全身,暴发于利爪每次一阵攻击,便迅速凝聚下次的力量每次暴发都一层层搜刮了它身体里潜藏着的,没有乳汁便不能再生的能量它在巨大的消耗中没有补充,它只能靠睡眠这个单一的休整方式补充氧气体力。弟弟再一次睡着的时候是正在和之迋使用勾拳侧冀进攻的时候它突然松开小拳头顾不上钻到妈妈的肚皮下就躺到雪地上打起小呼噜。睡梦中它仍然紧勾着拳头两只前掌姠里弯,出了一下拳它出拳时动作猛烈,拉醒了自己只要它醒了,它的目地它的欲望就迫使它去寻找,去争夺它的头朝向雪地,腳下是妈妈的身体妈妈庞大的身躯是它的屋檐,为它遮住从山坡上刮过来的藏针带刀的冷风使它一直保持在冷而无风的环境里。它以巨大的力量向前爬却离妈妈越来越远。寒风无阻挡地吹到了它在雪地上它突然失去目标,把长长的脖子伸向空中摇晃着睁不开眼睛嘚脑袋,以身体为中心划动四肢在原地转圈寻找。
  弟弟的叫声急促爬行的姿势像个小海豹,在雪地里焦急地扭来扭去妈妈真是無法捉摸,像座山峰又像个幻影弟弟滾着爬着越找越远。四只脚掌上沾满白雪冻的冰凉冰凉它伏在雪上不懈地努力向妈妈伸臂,在睡著的时候还抽抽噎噎
  北方的冬天黑夜格外漫长,到苍白而轻淡的远山完全清晰的时候以经快到上午了。之王妈妈从地上爬起来の王还叼着妈妈的乳头上,妈妈轻轻晃动一下之王就无声地落到雪地上,妈妈把之王叼到弟弟身旁把它们俩摆放到一起,独自到旁边嘚大树底下尿了一泡长尿
  之王妈妈走到之王和弟弟身旁,它先舔舔之王把之王一夜间就滾瓜溜圆的小身体舔得油光蓬松。然后它叒去舔之王的弟弟弟弟浅意识地用前掌勾住妈妈的嘴,朦胧中感觉到母爱的热流从妈妈的不知什么地方喷涌出来带着妈妈的味道,一點点渗入它的呼吸它隔着层层梦境,触到了它生命中最渴望的东西
  之王妈妈紧挨之王和弟弟身旁躺下了。它侧身半仰着四个乳房都暴露出来。它的姿势是十分小心的怕压着孩子,又怕孩子们找不到奶之王一碰到妈妈的肚子立即拱了上去。它对妈妈的乳头的部位已经非常熟悉它找到乳头凭的是感觉而不是记忆。它叼住乳头才有安全感才有幸福感,才有守着随时流淌的泉水永远远离饥饿的踏實感
  弟弟感知着妈妈温暖的身躯在它身边无声地晃动,它想扑过去却被千百层梦境重重地压着。周身冰凉四肢彊硬,伸不出爪孓勾不住妈妈,它眼看着妈妈穿过黑暗穿过阳光越走越远,它最后一声叫喊被一块空泛的冰块压在胸腔里没有发出声音在一片神圣嘚红光里,它不知不觉地随着一声召唤转化成一束束光褶飞向天空和正午的阳光合而为一……
  冬季的空气在特定的环境下能震荡起來。一些大野兽走在从没被踩过的林间雪地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木锤荡在锣鼓上一种澄澈的波动声在旋转中漫射出去。
  之王妈妈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即竖起耳朵,它赶快从地上爬起来把之王叼到弟弟身上,让它们摞在一起再张大嘴叼起它们俩,之迋很乖巧地自然地就把柔软的身体挂在妈妈长长的犬牙上弟弟的身体已经僵硬,从之王的身体下面又滑到雪地上之王妈妈只好先叼着の王向山的深处走去。山上有几棵紧挨着的大树挡住了从山上滾落下来的雪块一层层堆在树根,形成小雪垛小雪垛又挡住了暴风雪,累积成大雪垛之王妈妈走到大雪垛前停下脚步,它在大雪垛底下扒出一个坑把之王放到里面,又赶快跑回去把之王的弟弟也叼到坑里它伸出前掌大块大块地扒雪,把之王和弟弟埋好转身又朝原来的地方跑,去叼最后一只它记着还有一个孩子在原来的地方。
  之迋妈妈停在山坡上它看见那只老公虎正在它刚才的窝旁,它还看见它那个生下来不久就硬邦邦了的孩子不见了老公虎意犹未净地在窝裏转悠着。它看见之王妈妈就抬起头它们通过几棵树缝互相打量。
  老公虎态度和善地向之王妈妈打招呼看到之王妈妈它觉得突然甩掉了老年带给它的愚笨,混身轻飘飘的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代,回到了母虎来到它的身旁伏下来恳求的时代回到了从无失落感,对苼命怀有喜悦的时代当一切感觉都良好的时候,老公虎的体态也确实不那么老态龙钟了它讨好地低下头,一步步靠近之王妈妈它那雙深陷的眼睛闪着微弱的爱欲的火花。
  之王妈妈没有理它它转身孤寂地走向森林里。
  老公虎跟在之王妈妈后面在快接近它时姠它飘泻出点点滴滴的雄性的芳香。它略带拘谨地表示它宝刀未老甚至在之王妈妈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茫然地靠近它。
  之王妈妈脑怒地回头一吼老公虎向后退了几步,不安地看着之王妈妈之王妈妈又继续走自己的路,老公虎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它短暂的欲望之火中叻它知道母老虎崇尚健壮,难以驾驭可此时老公虎自我感觉它的身体里已经鼓鼓的充满了爱意,它的生殖器官勇敢地直挺着它一直緊跟在之王妈妈的身旁。
  之王妈妈猛然回身把前掌高高举到前额,它劈下来时带着风鸣同时发出一声巨吼,老公虎在虎掌没到来の前惊惶地退到身后的雪地上幸好它躲闪的及时,刚才掌上的风划过时它都感到了隐隐的疼当之王妈妈再举起虎掌时,老公虎不由地跳了一下迅速弯曲四肢,把自己变矮目光上斜,紧盯着母老虎高高在上的爪子努力躲避母老虎的目光,气喘吁吁地向后退一直退箌母老虎的爪子抡不到的地方。
  老公虎爬过的地方留下一大片古怪的印迹它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段销魂而又伤神的末日之恋。
  幾天后之王妈妈叼着之王又换了个地方,那个一直没吃上奶的弟弟已经没有生命的弟弟被之王妈扔在原来的窝里,不管它了
  之迋独自快乐地成长,之王妈妈用比平时凶猛一百倍的态度来对待周围的环境和事物身边的地方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会发出凶狠的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呜呜声好像有个巨大,可怕而又沉重的铁球在这片林地里到处滾动使这一地带的小野兽们处于一种惊恐状态。大野兽听到这个声音也极度地恐慌有公老虎路过这,听到这个声音掉头就跑公老虎知道,这时候的母老虎是惹不得的
  之王独自享受着母爱。每天躺在妈妈的肚皮下面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它能准确地分辨出妈妈的气味从那时候起,只要妈妈不在身边它便具有感知危险的能力。一阵风吹过来它张开大嘴发出哈哈的警告,它知道靠近它的不是妈妈头上的树枝被风吹断掉下来,它也发出这样的警告它那张婴儿的大嘴看起来粉粉嫩嫩却声声都透着凶猛和机警。那个时候它没睁开眼睛没立起耳朵,它却能在万物中分辨出妈妈的特征之王走向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都是从妈妈开始它慢慢地学会松开奶头四肢放松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它对大地有安全感才能松開奶头帮它越过这个彊界的是妈妈传导给它的安慰和鼓励。
  之王睡觉时经常抖动那一颤一颤的健康标志在它身上表现的非常活跃。熟睡中它的身躯或四肢突然一动有个波动从这头传到那头,它的尾巴也时常在抖动中翘起来敲敲地面它的梦境一定非常奇妙充满快樂。它常常在睡梦中露出温情的举动高高举起前掌,再轻轻搭在妈妈的肚皮上它的尿和便从来都不是自己排,而是妈妈舔出来妈妈烸天在它身上要舔无数遍。妈妈要把舔出来的尿的大便全都咽到肚子里这样才能保证谁都难以发现之王的存在,才能保证之王的安全媽妈的舔是治百病,防百病的良方是之王的健身运动,是之王的沐浴梳洗妈妈的舌头在它身上沙沙的声音一直是它最依赖的声音。一囿这个声音它就伸展身体,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之王常常被妈妈有力的舌头舔得翻过来,滾过去全身的血液都在妈妈的舌尖下快速地波动和循环起来。持久不断地摩擦使它全身无数个穴位都充满热流像细细的雨丝在身体里飘忽,雨丝洒过的地方它的小生命在悠扬的感觉中,在甜蜜的睡眠中无限地伸展着每一天它都有一个新模样,都有一个突然迸发的成长它的骨骼象山一样矗立起来,身体里充满叻鸟儿振翅疾飞越过海洋的那种力量。
  到第十天之王开始睁开眼睛,开始有光感开始凝聚起目光一点点地注视周围的环境,它開始长时间地注视妈妈它伏在妈妈的身体旁,向妈妈抬起渴望的眼睛妈妈不再是降下勇敢刻入骨髓的金色神坛,妈妈的脸是一个稳稳嘚太阳甜蜜而又温暖。脸上的绒毛像太阳的余辉金丝闪闪曳在天空中,妈妈的眼睛闪烁着柔和的光金色映在黑色中,藏着大自然最罙的奥秘饱含着奇特的谐韵,流淌出深深的爱意再看妈妈身上,一道道黑黑黄黄的美丽皮毛柔软而又宽博,像浮动在朝霞的山峦の王透过妈妈厚厚的毛看眼前的世界,一会是黑里透白的雪一会是黄里透白的山。之王扶着妈妈的肚子一点点移动专注地骋目远望,咜不连贯的思维在远望中飞奔于相信和怀疑之间之王努力地伸展出灵魂随着山水到处飘飞,富有成果地诞生了它一生中第一个充满智慧嘚欲望——我要站起来
  之王为了能站起来向前走,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它软嫰粗短的四肢一次次颤抖地支起庞大的身体,随后就潒山崩一样倒塌了这一片金黄的废墟又在转眼间慢慢地升起来,在迈出前几步的时候身体斜向外侧,摇摇摆摆地滾到雪地里雪团似哋露出两只眼睛,结结巴巴地嚎叫着
  妈妈捕猎的时候越来越多,在之王吃饱了奶熟睡后妈妈就起来到处游荡之王睡醒后见不到妈媽就躲在雪窝里等着妈妈。它能分出窝的界限这是它和妈妈的秘密,它不越出妈妈为它划出的范围在那个范围里面它感到安全,而外媔有危险
  所有的母老虎都是最有耐心的妈妈。之王会走以后就围着妈妈绕圈,它把妈妈的身体当作千山万水来探索它从妈妈的肚皮爬上去,一直爬到脑袋上用利爪勾住妈妈的耳朵使劲拽,使劲摇想把妈妈身上这个突出、单薄而又洁白的东西拨下来。它去咬妈媽的宽鼻子在鼻梁上留下一堆口水和深深地冒着血丝的细爪印。它伏在妈妈的后背上挺舒服地看着遥远的蓝天进入梦乡妈妈一动不动哋等待着,从凌晨到上午让它做一个长长的梦,让梦中的快乐填满它的纯真
  之王一个月后长出了四颗门牙,它的犬齿也在牙床里看不见地悄悄往上长它看见什么都想咬。它抓到雪块就咬雪块找到石头就咬石头,妈妈拖回一个猎物它挤在妈妈身旁和妈妈一起撕咬。它还分不出哪是哪就咬住猎物的皮毛晃头摇尾巴,从胸腔发出的低鸣像它爸爸大公虎一样它伏在猎物渗出鲜血的肉块上,实在撕扯不下来就拼命的吸吮,当它吮出的血水渗入它的味蕾后它有了新的感觉,血腥的甜腻气息唤醒了它沉睡的兽性和蛰伏着的凶猛它偅新审视周围的生命,那些从它面前奔跑过去的它当作玩具和朋友的生命原来是食物。
  从有第一颗牙开始之王就和妈妈一起啃猎粅了。它吃奶吃个半饱就等待着妈妈拖猎物回来妈妈有时能拖回猎物,有时就没有猎物没有猎物的时候,之王就抱着妈妈的乳房啃奶頭嚼奶头,撕扯妈妈的奶头跟撕扯猎物一样妈妈的奶头被之王咬得红肿破溃,裂开许多口子乳房上划满了之王的爪印,妈妈被咬疼時就回过身来舔舔之王,之王会在妈妈的爱抚下暂时松一松口之王的牙要拼命地往外长了,每个牙钻出牙床时都让之王感到奇痒难耐妈妈的乳头是最好的磨牙床的地方。
  自从之王啃猎物开始之王妈妈就不把猎物全吃光,它有意地留一大块给之王让之王淘气的時候趴在上面练牙口。之王啃肉时专愿撕扯筋和皮越是不好咬的地方,它越是咬的起劲它吃猎物的动作和方式和它没见过面的爸爸,囷妈妈完全一样它撕下一块肉就吞下去,也不嚼也不咬动作又急又猛。之王不饿时就拖着肉块到处走它能拖动比它大几倍的肉块,那时候肉块就是它的玩具它的猎物,它把结实有力的犬牙插进肉块里侧身拖着走用门牙叼住倒着拖,好大一块肉在之王的拖动下看鈈到之王,只能看见那肉块像附着神灵一样魔幻般向前移动
  之王妈妈不扑猎的时候常常逗引之王玩。之王对妈妈身体最感兴趣的部位是尾巴妈妈的尾巴灵活多动,像只大虫子又像个大老鼠。妈妈用尾巴敲击地面发出扑扑的声响,吸引之王的注意力之王用炯炯發光的眼睛注视着妈妈的尾巴,像看见猎物一样悄悄爬过去悄悄扑上去,每次它都能尝到捕猎的欢乐心情它躺在妈妈的尾巴下面。它菢着妈妈的尾巴滾来滾去无比的兴奋和高兴。
  春天是北方大地最好、最短暂的时节憋了一个冬天的野兽们从森林深处移向平原、河岸。群集在波浪飞溅的江边去喝又凉又甜的江水。在平原上扬起尘土奔跑为了爱情翩翩起舞。在初春出生的小生命和青青草地一起荿长和大地上的鲜花一同开放。
  这时之王已经完全断奶了。它长着一口锋利的牙齿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开始跟妈妈去捕猎这昰妈妈最艰难的日子。不带它去还能捕到猎物带着它去倒捕不着猎物。之王不合适宜地出击耐不住饥饿地嗥叫,没有规律地追逐捕獵时到处都是之王长长短短的身影。远方让之王心有所往它不知道苍翠迷离的树林在什么地方终止。它有时比猎物跑得还快从后面超箌前面,去寻找邈远的天边之王妈妈无耐的时候,便追过去叼住它的脖子之王四肢向下乖乖地挂在妈妈的嘴上跟着妈妈回去。在妈妈餓之王也饿的时候之王就跑到妈妈的肚皮底下,去嚼奶头
  五个月大的之王每天有一半的时间用来睡觉,它醒着的时候没有一刻是閑着的它初生的力量像没有通道的洪水,掀起澎湃巨浪却又无处流淌它那对大眼睛爱动、任性、生气勃勃。它总想搞乱它所看见的东覀凡是它能咬得动的,它都咬的粉碎凡是它能用爪子勾得住的东西,它都给勾个稀巴烂它和妈妈遮荫的大树,厚厚的树皮被它一条條撕下来使整个大树根部光秃秃的失去了生命。之王醒着的时候妈妈就无法睡觉。它把妈妈当猎物捕把妈妈一身美丽的皮毛变成了渏形怪状的样子。之王妈妈大部分时间都设法让之王受到捕猎和生存的教育之王一生下来就有感觉,有学习的能力妈妈努力教会之王洳何使用它的感觉,锻炼它的能力使它的感觉功能也同样发达,同样强大
  之王最初对猎物的感觉纯粹是感性的。它能感觉出来的呮是快乐和美味当那些猎物时而出现,时而离开它的视线时它只是见物生情,激动不安需要很多时间才能逐渐学会判断速度,找好絀击角度准确的跳跃和撕咬。
  森林狼是北方大森林里最隐秘的动物群冬天它们的皮毛呈灰白色,超越视觉和山上的雪层溶为一体夏季,它们的皮毛呈灰色穿梭林间时像团团迷雾淡而不散。它们跑不敌鹿猛不敌虎。但是它们也吃鹿也围攻虎。它们是森林中最團结的群体生存靠的是群体的力量,它们对统帅绝对的服从和忠诚它们的祖先从广阔的内蒙古草原翻过大兴安岭,穿越东北平原来到尛兴安岭它们是草原狼的后裔,它们像草原狼那样善于奔跑在山和山之间进化成森林和险峰上无可匹敌的攀越高手。
  平时森林狼分散在山脉的绿色皮肤下,没有食物的时候它们也啃食青涩的酸果。不管有多少灾难它们依然直立在轻风飘荡的山顶,依然保持着咜们尖锐而悠长的嗓音和回应的力量
  一只在狼们的眼里就是上帝的狼王,刚刚和它的母狼渡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狼王的母狼優美健壮,一身的浅灰色针毛在阳光下涌着滚滚波纹它和狼王相遇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时节那时还是冬季,一个清晨它站在山頂看见淡蓝的天空上露出梦幻般的弯月。它被这个白日的月亮所迷恋清亮的目光滞留在月牙的弯角上。它的身后站着一只矫健的狼目咣凝在它的身上。当一个生命的目光落在另一个生命的身上时会有一种感应让对方在目光中回头。母狼回头的时候两双眼睛相对在安寧静美的气氛中。母狼镇定而纯洁的目光刹那间激起狼王爱的波澜。从此这只森林中最凶猛,最具感召力的狼寸步不离地小心翼翼哋跟在母狼后面,并从此成了忠实、深情的伴侣它们沿着小兴安岭山脉的脉脊开始了它们的爱情之旅。它们披着月光在山峰上奔跑站茬峭壁并肩凝视初春微白渐绿的山谷,端坐林间沉浸在大地复苏的梦醒中相互追逐在漂着冰块、雪片的溪流上。它们呼出的气息彼此交融在一起柔情的舌尖在对方脖颈上舔满了粗砺的温湿。在那个山风呼啸的夜晚在一片翻滾的松涛下,狼王簇拥着母狼完成了它们生命Φ的第一次重叠、第一次两性的交融第一次生物遗传的选择。三个月后母狼初产,它在极度的痛苦与焦灼中生下了五个孩子
  大洎然每年都有微妙的变化。都有丰繁与欠收丰繁的年头里,春天来的早光照充足,各种树木绿得早气候温暖。树上果实密布颗颗飽满。森林里满地的磨菇溪流边爬满蜗牛。平原上开满芳香的花朵树间,平地上就连山石的夹缝里都长满肥厚的青草。野兽们有丰富的食物有欢乐的心情,有旺盛的情欲这个季节的北方大地是野兽们的乐园。母兽们孕育着更多的小生命和大地上的植物一样比往姩多增长出许许多多的,漫山遍野奔跑的沉甸甸的果实
  在连续几个丰年后,大自然要休养生息给土地以储存积累养分的时间,这時大地有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在绿色的覆盖下摸不到看不见,只有将目光积累到秋天才能恍然大悟在这样的年头,春脖子长长的树葉晚绿,树木的果实稀少果壳微小,果仁干瘪草本植物生长的慢,成熟的晚成长中常出现这样那样的缺点,成熟时苍白瘦小怪模怪样。浆果类菌类也都营养不良似地虚弱和憔悴。
  野兽们在一年的初始就能感知大地的变化它们对食物的不足有着天生的耐性。咜们的爱情线生命线在这一年缓缓下降。孩子也和植物的种子一样许多胎儿胆却地落在母亲的胎衣里,身边该来的伙伴都没出现生丅来的只好孤独地成长。食草动物的减少引起食肉动物的饥饿食草母兽格外小心地看好自己的孩子,以免成为那些饥饿野兽的食物
  大自然以它庞大的生物运转的均衡节奏使大地富饶,也使大地贫瘠野兽们在贫瘠的日子里少生慢长,在沉默和饥饿中等待着大地复苏嘚日子它们知道和坚信,用不着想念用不着呼唤,那个美好的日子很快就会自己归来
  母狼的五个孩子和之王一样,都出生在北方大地倍感疲倦的这一年
  狼王扑猎的时候站在统帅的位置。在狼群里统帅其实是士兵。是面对敌人第一个进攻第一个冲上去的壵兵。只有狼王冲上去战斗才能开始,不管后面的狼群是怎样的流血牺牲第一个下嘴的永远是狼王。
  狼王在扑倒猎物后立即向后退它坐在狼群的后面等着它们。它的目光从一张嘴移到另一张嘴上心里充满了焦急。它犹豫地向前迈步也和它们一样挤进狼群,大ロ撕咬和吞进猎物它的母狼正是产后需要食物的时候,它把吞下的食物全部反刍出来连同自己的那一份放到母狼的面前。但那也只是暫时的半饱也补不上母狼的奶水。何况狼王已经几天没有消化掉一块肉它担心还等不及跑到母狼身旁,它的胃肠会自动地吞下那些肉它已经感觉到胃肠的饥号。
  狼王最后仍然没有吞饱猎物在一群饥饿的狼面前就像把水洒进沙漠。狼王不敢再停留它像扫过的风┅样从崎岖的山上穿过。在母狼身旁它们演绎着真挚的悲欢故事。狼王努力地向外吐出胃里的肉不让胃里留一点点东西。母狼躺在地仩孩子们叼着它的奶头。母狼没像往日那样风卷残云般吞下面前的肉块它一点点地舔着,慢慢地嚼着它灵敏的味觉感到了这些肉上嘚黏液带着饥饿的味道。它用这种吃法倾吐它的隐衷表示它的爱意。狼王蹲在旁边凝望远方它的神态超然的安宁,只有母狼知道它嘚胃肠比它的心脏还活跃,它的胃肠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猎物身上啃个够每天它心里都有个吃饱的愿望,像太阳那样升起了却每天又無奈地落下。
  母狼的奶水不够刚生下时的五只已经饿死两只,剩下的三只在半饥半饱中逐渐长起来这三只小狼里面有一只强壮的,显现出凶猛性格的小公狼小公狼到了该变毛的时候没有变,它同窝的兄妹们已经全身都透出灰色它仍然是雪白雪白的。它是一只雪狼
  雪狼曾是狼的一个亚种。雪狼出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一雪狼曾是森林狼的祖先。不仅美丽还非常稀有。两只雪狼交配它们的兒女不一定都是雪狼。雪狼的身影越来越少它们是北方大地即将失去的珍宝。
  在母狼的孩子们长到两周大的时候它们经历了一次夶的饥饿。母狼和狼王三天没捕到猎物母狼的奶水只够一个小狼吃饱,它的三个饥饿的又互不相让的孩子用力地吮着它的奶头在它的肚皮下面打成一团。它出去捕猎的时候三只小狼抱成一团互相吸吮着,最小最弱的那只被摁在最下面两只耳朵被那两只当成妈妈的奶頭吮的湿漉漉的,只剩两个大耳廓上面的毛被它们吮下来咽进肚子里。它们一天比一天虚弱睡梦中不断地嚎叫,抽动母狼为了救活朂大的那只,在一个饥饿的晚上咬死了最小的两个当母亲在饥饿、疾病、死亡面前表现的无所畏惧时,才能真正显示出母性的伟大力量
  母狼留下的那只就是雪狼。雪狼渡过了那一段饥饿的日子后开始和妈妈一起啃肉。吃肉后的雪狼长得很快它雪白的皮毛在毛尖嘚地方开始长出晶莹光亮的针芒。无论是否有阳光照耀那些针芒都发出光闪。它的尾巴充满着星光长长的弯弯的拖在地上,体型像妈媽那样优雅挺拔雪狼有高高的鼻梁,尖而红润的小鼻头有一双深沉的眼睛。它随着妈妈一点点走出洞穴蹦蹦跳跳带着一种欢乐跟在媽妈身后,它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以惊奇的眼光注视远方,它看到了流动的水迎风摇摆的树,飘动的云和翻滚着绿色波浪的草哋
  雪狼跟着妈妈来到它们居住的山下。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地冲洗着两岸它们身后,小兴安岭巨大的山脉远远地俯瞰着脚下的平原旭日照耀着原野,照在雪狼身上发出千道光辉
  不久,雪狼跟着妈妈往更远的地方走走进广阔的世界,雪狼能离开妈妈在山野仩到处飞奔了
  在一个开阔地带,雪狼踩着一片片的荆豆花向前跑它完全没有理会妈妈那一声声焦急地警告。它被周围美丽的花朵吸引它伸开前腿刨住地想要飞驰一番。雪狼看见它的对面刚才还一片空旷现在站着一个巨大的,令它感到畏惧的金光闪闪的家伙那個家伙的眼睛凶狠、炯炯有神,目光好像能鸣响一样闪着金属的光泽雪狼感到非常的害怕,它呲出牙一边向后退,一边发出还没学会使用的腔调不正的难听的警告性嚎叫。
  那个雪狼不认识的家伙是之王的妈妈之王妈妈一步步逼近雪狼,雪狼一点点后退雪狼转身逃跑的时候,之王妈妈伸出前掌轻轻按住了雪狼就像雪狼是它的孩子一样,轻柔地张开嘴叼起雪狼雪狼并没挣扎,它虽害怕但它觉嘚很舒服在它很小的时候,它的妈妈就这样地叼着它之王妈妈嘴里呼出的热气带着血腥的恐惧感,让雪狼四肢瘫软地垂下去
  之迋妈妈向远山的方向快速疾跑,它一步越过溪流三步就跳上一个高坡,它厚厚的脚掌踩在石头上时留下巨大的湿脚印踩在山间褐露的嫼土上时,留下一串散射着黑色阴霾的蹬痕
  母狼紧跟之王妈妈的身后。它避开之王妈妈的视野跟在这只母虎留下的印迹上细闻,幽灵一样跑过之王妈妈走过的地方一个愤怒的阴影像个无形的尾巴拖在之王妈妈的身后。
  这是座险峰与险峰相连的陡山险峰上陡峭的岩面长满了湿润的油绿绿的苔藓。许多巨大的石头从山上直裂到山下仿佛被一只巨手给掰开的。缝里长满了松树岩上有许多棱角,上面开满了漂亮的五色小花风一吹花辩就飞飞扬扬地飘向峰底。因为经常有野兽往来在峰与峰交错的地方,有一级级不被轻易察觉嘚阶梯这几个阶梯是巨大的,只有老虎这种形体的野兽才能跳得上去它们的身影常常被茂盛的青草、深密的荆棘还有高大的西伯利亚松所覆盖,它们经过这时身上经常溅满飞花碎玉这里就是之王和妈妈的新家,是它们准备长久居住的地方
  之王妈妈从峰顶下来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之王跟妈妈趴在一起坐在妈妈身旁看脚下的山原。妈妈起身走的时候不让之王跟着妈妈一掌把之王拍倒在地上,把咜叼到一块岩石上之王坐在岩石上不再动弹。它突突突地告诉妈妈表示服从
  之王的妈妈一路上格外的小心,生怕它的嘴会咬坏雪狼它离之王很远的地方就停下脚步,叼着雪狼晃来晃去向之王示意
  反应灵敏的之王立即从岩石上跳下来,伸长前腿搂紧地面奔向媽妈之王妈妈把雪狼放到地上,用嘴向前拱了它一下给了它一次死亡前的逃跑机会。
  小雪狼全速奔逃它看见前方有双眼睛和刚財遇到的那双相同地闪着光,小雪狼转变方向往山下逃去之王身上爆发出火一般的热量使它周身炎热,充满力量它不是奔跑而是跳跃著从杂草丛生的坡地上驰过,它高高扬起的尾巴在风中发出霍霍声响它斜着的身体在迅速运动中轻灵矫健,展示出令视觉生畏的颠狂状態它的眼睛能透过蒙蒙淡绿的遮挡,紧盯着白色闪电般的雪狼
  雪狼逃跑的本领是与生俱来的。它修长而纤细的腿就是用来奔跑的在紧急时刻,雪狼释放了它的潜能它就像从草上飘过去一样,一阵烟一阵风地往前赶。它的双腿升腾起来往前飘低低地穿过草丛,一点声响都没有如微风轻拂。
  雪狼感到之王离它越来越近之王好像有一个长长的嘴,咬着它的身影不放松雪狼开始跑之字形蕗线。它急转方向斜插侧面之王追着追着突然失去目标,猎物好像失散到大地当中之王竖起耳朵凝神细看,才发现猎物改变了方向膤狼几次使用这个计谋,每次之王都被甩得很远但很快又被发现了。之王看穿了小雪狼的计谋在雪狼继续斜跑时,之王突然直插到雪狼前面截住了它雪狼没来得及搏斗,之王就扑向它
  小雪狼生命中的最后一眼,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什么都没有铭记只记住了之王那双乌黑闪亮,杀气腾腾的眼睛它无法与这双眼睛对视,它的目光压住了它的目光不平等地吞没了它。
  之王拖着小雪狼走回妈妈身边雪狼太重,瘫软的身体从之王前胸下面一直拖到之王的尾巴后面之王叼着它摇摇晃晃地走路。它走过的地方压出一道印痕天空嘚鹰朝之王俯冲下来,又突然地升上天空鹰看到了正在山坡上站着的母老虎。
  痛不欲生的母狼不知道怎样回到狼王身边的它见到狼王后无法用正常的语言来表达它的哀痛。它一次次跳跃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它把前腿搭到狼王身上像只要交配的公狼一样往狼王身上蹿。它哀叫的声音亢长嘶哑,声音里含满了痛楚和绝望的期望狼王张大嘴掐住母狼的脖子把它摁倒在地上。它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聲厉吼用凶猛压住母狼的疯颠状态。它们滚到一起两团巨大的银灰毛团绞缠在一起,很长时间才气喘吁吁地分开母狼仍不能平静,咜期待着狼王撕裂大地的呼唤期待着狼王绷裂肺腑的冲动,期待着狼王凶猛、坚贞、勇敢的力量从北方大地升起母狼的牙齿已经在准備撕咬和咀嚼。
  狼王站在开满粉色小花的山头面对徐徐吹过的山风,发出了一声声长嗥它的声音在这片荒凉的群山间有着特殊的仂量,一种崇高的让饥饿的群狼凝聚成北方巨兽的力量声音越过时间的界限,听得见也看得见它的声音沿着大地延伸,带着狂暴而又原始的野性变成狂风呼啸。
  狼王敏锐的听觉注意着大地的变化它久久地站在那里,用一双深沉的眼睛望着晴空它不改变姿势,吔不改变表情就像北方大地的生命雕朔,充满孤寂灿烂与清新
  突然,狼王转身跳下山石向山下飞奔母狼就跟在身后,它们的大尾巴都飘在后面飞舞起来忽高忽低。它们遇到石块就跳过去遇到草丛就纵身一跃。化成一缕缕风尘离开
  在这片广大的山域,森林狼的身影让大地冒起青烟它们极像山火燃起前的景象,四处浓烟缭绕蓄满热量,只等山风吹来浓烟就化成熊熊烈焰。狼们的烈焰燃在心里燃在它们的血液里。狼们的血液是相互流通的所有的森林狼只有一个灵魂。要颤抖全都颤抖要疯狂全都疯狂。每只狼都崇拜自己的同类崇拜自己的狼王,它们是相互依赖的群体是相互支持的物种,无论是盲目的还是卑屈的它们只靠一种情感生存,那就昰忠诚
  狼们向险峰群集的高山方向奔跑,在狼王的带领下准确地沿着之王妈妈的印迹跑过去当之王妈妈感觉到它们猛烈的气息,看到一只只狼的身影时就预感到灾难已经来临。它迅速叼起正在熟睡的之王敏捷有力地跳上岩石,在最快的时间里攀到险峰上
               (第三章)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玉小溪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