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叶萧4中的叶萧到最后喜欢上了谁?

天机沉睡之城,故事从一个由中国去往泰国的旅游团开始。这个旅游团由包括警官叶萧在内的十六个年龄职业不同的人组成,他们的目的地是前往位于泰国北方的兰那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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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途中他们经过一个少数民族村落,恰巧赶上当地的“驱魔节”,而误吃了“山魈”的脑子(山魈就是当地“驱魔节”所要驱赶的对象)。因而遭到山魈报复,旅游团为躲避山魈的追击又恰巧碰到泥石流,旅游团的车开到了一个神秘的城市。

这个神秘之城的一切都与普通城市一样,但唯一一点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在手机失去信号,又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这个城市的情况下,旅游团的人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寻找逃生的办法。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中间开始有人神秘地死去。第一个死去的是导游小方,他神秘地惨死于天台上,每个人都人心惶惶,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亦不知道这一切是恶魔干的还是他们中间是否隐藏着敌人。大家既要互相协作,又不得不保持戒备心。

叶萧和团中的男士开始四处探寻这个城市的天机,期望能找到逃出去的办法。在他们去加油站为车加油的过程中,加油站突然爆炸,司机被炸死,他是第二个。黑色又一次笼罩了旅游图。活着的人依然要为继续生存下去和逃离努力。叶萧等人在开车过程中发现了神秘少女小枝,这个身边有黑色狼狗相伴的少女或许是这个城市中唯一生存的人,或许它可以解开沉睡之城的秘密。叶萧和萨顶顶用尽办法抓到了小枝,但她却不肯开口说话。旅游团成员屠男在与叶萧失散后独自回到住处,但却在当天晚上死在床上,眼神中满是恐惧,谁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而他是第三个。

叶萧等人继续破解沉睡之城的秘密,在这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像皇宫一样的中国式建筑、南明宫、军火库等一系列神秘场所……

《天机》——蔡骏最新的突破之作,首部长达六十万字的超长篇,分四季以飨读者,中国悬疑的史诗级作品!

如果你渴望非凡的想象力,如果你有足够的胆量,一定不能错过《天机:第一季 沉睡之城》,华文悬疑小说第一人蔡骏迄今为止最得意的作品。

这是蔡骏个人创作生涯至今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也是长达50万字的“超级长篇”,更是蔡骏对悬疑惊悚小说的又一次挑战。喜欢蔡骏作品与悬疑惊悚的读者们,请睁大眼睛享受这文字盛宴。蔡骏陛下重生的叶萧警官,将带你渠道遥远神秘的南明城,进行匪夷所思的惊险之旅。

兰那王陵诡异莫测,山魈,恶犬形影不离,沉睡之城,寂静中危机四仗,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在每个人头上。逃生——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这是蔡骏个人创作生涯至今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也是长达50万字的超级长篇更是蔡骏对悬疑惊悚小说的又一次挑战。敬请睁大眼睛关注这跌宕起伏的求生冒险,跟随警官叶萧探秘这遥远神秘的南明城,开始一段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

蔡骏,1978年12月生于上海,摩羯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00年起发表作品,同年获“贝塔斯曼·人民文学”新人奖。至今已出版《地狱的第19层》(获2005新浪年度图书奖)《荒村公寓》《旋转门》《蝴蝶公墓》等长篇小说十三部。“蔡骏心理悬疑小说”已申请注册商标保护。截至2007年8月,蔡骏作品在中国大陆累计发行达200万册,连续三年保持中国原创悬疑类小说畅销纪录。2007年6月,蔡骏领衔打造中国悬疑杂志第一品牌《悬疑志》。

蔡骏主要作品一览: 长篇小说:《病毒》《诅咒》《猫眼》《神在看着你》《夜半笛声》《幽灵客栈》《荒村公寓》《地狱的第19层》《荒村归来》《玛格丽特的秘密》《旋转门》《蝴蝶公墓》《天机》《人间》。

影视改编:《诅咒》被改编拍摄为电视连续剧《魂断楼兰》;《荒村》被改编拍摄为电影《荒村客栈》;《地狱的第19层》被改编拍摄为电影《第十九层空间》;(港名《地狱第19层》,2007年8月28日在全国院线公映。

去一条冷门线路的旅行团,途经一座神秘的村庄,团员被村民待之上宾。路上突然出现的导游,山魈的报复,突然塌方的道路,最后一行人被困在了一个荒芜人烟的城市。这是蔡骏的《天机·沉睡之城》所讲述的故事。这仅仅是开头,然后是导游、司机和团员的神秘死亡。洋洋二十万字,写的却是发生在四十八个小时以内的故事。

阅读这紧张的四十八个小时,却是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在气氛营造上,蔡骏是绝对的高手,声音、气味、色彩,所有环境因素都用文字来表达,却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故事的主线并不新颖,神秘的封闭空间和参与某件事的人相继死去的情节,人们都已经司空见惯。当然,《天机》并不因此令人觉得乏味。

很多的悬疑小说,往往会落入俗套,从开头便可猜到结尾。这点在蔡骏的小说上完全不适用,不看完最后一页,根本想象不到结局。好看的小说,需要有高明的叙述技巧。毫无疑问,《天机》自然做到了这一点,整个故事具有一种无法述说的魔力,在看似平淡的叙述中暗潮涌动、欲望与人性、智慧与抉择、本性与伪装,无时无刻不在激烈冲突。整本《天机》散发着一种神秘而令人晕眩的气息,读者置身其中却惘然孤寂,只想一口气读完全文。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作者蔡骏的想象力,一个不太可能的故事在他的笔下变得无限接近可能。这不仅仅是创作的问题,还需要了解大量故事以外的东西,比如历史和民俗。在故事的合理和流畅性上,蔡骏的表现更堪称完美,现在与过去的结合、生存与死亡的结合、迷失与希望结合……情节环环相扣又顺理成章。

将战争、犯罪、诈骗、网络、伦理等种种社会元素整合到一部小说里,本身已是非常罕见和难得。而一部好的悬疑小说,不仅仅是悬念的堆积,更多的应该是对人性的深入和挖掘。从这点上来说,《天机》更适合放到一个更为宽阔的背景中却解析。书中旅行团的团员都具有鲜明的个性,国籍、人种、文化背景、个性都各异,他们既要克服食物匮乏的困难和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还需克服个人私欲、同舟共济,求得生存。

根据弗洛伊德的心理创伤理论,一个人的心理创伤,特别是早期心理创伤,会对其日后行为造成久远的影响。显然,这也是蔡骏人物塑造演绎人物性格的原理。回忆,既构成了人物性格、行为的解释,也为丰满了故事本身。过去与未来的交织,不仅令因果脉络叙述得十分清楚,而且将整个故事表现的更为现实,人性的友爱和自私,一目了然。这些虚构的人物中,多少不乏现实社会的影子。他们的故事,相信也是蔡骏从现实生活中沉淀出来的,再经过他的想象、沉思和反省。虚实相间,令人感到真实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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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发一部悬疑小说,蔡骏的《天机》,希望大家喜欢~ [问题点数:0分,结帖人ICanHappyForever]

《天机》应该有很多人是看过的,但是我看网络评价很高,所以还是在此处给只能上csdn的孩子们分享下吧~~~

当梦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只见满山遍野的绿色,竹子如箭矢刺入瞳孔,一朵巨大的花放肆地绽开。头顶巍峨的高山颠簸起伏,再往上是层层叠叠的乌云,随时会有一场大雨倾泻。

这是哪?恶梦带来的汗水从额头滑落,身下是摇晃的车座,右边是明亮的窗玻璃,左边是一张熟悉的脸。

孙子楚冲他咧嘴笑了笑:“喂,你总算醒啦!”

“你——”叶萧把眼睛睁大了,费力地支起身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没睡醒?可我记得昨晚你没怎么喝酒。”

酒?叶萧捂着嘴呼了口气,并没有闻到酒精味。他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是辆小型的旅游巴士,车上坐着十几个游客。车外是热带或亚热带山区,茂密的绿树间点缀着鲜艳的花。一条公路在大山中蜿蜒,通向不可捉摸的命运深处。

叶萧只认识身边的孙子楚:“现在去哪里?”

“兰那王陵——我们刚从清迈开出来。”

“清迈?”这地名好像在哪听到过,“我们在哪个省?云南?还是贵州?”

孙子楚苦笑了一声:“拜托,不是开玩笑吧?我们现在泰国!”

“当然不在!清迈是泰国北方最著名的城市——你忘了几个钟头前,我们在清迈的酒店吃的早餐?”

心又浸到了浴缸底下,叶萧用力揉着太阳穴,后背心已满是冷汗。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就连自己的脸也随之破裂,没有人能重新拼合起来。

不过,起码找到了坐标横线:泰国北方——清迈——兰那王陵。

“9月24日!我真搞不懂,发车时你还很正常,现在却好像从外星球回来了?”

而叶萧问出了一个更愚蠢的问题:“哪一年?”

“公元前841年!”孙子楚已被他气糊涂了,“你故意耍我吧?连2006年都不知道?”

“2006年9月24日,泰国北方清迈,前往兰那王陵?”

时间竖线与空间横线终于在平面相交,这个特殊的坐标点——

在确定时空坐标点的瞬间,叶萧模糊的视野里,浮现出一片山间盆地——酷似一幅古老的水墨画,从尘封的箱子里翻出来,纸上还扭动着几只虫子。

不,那不是虫子,而是袅袅的炊烟,如白雾弥漫在墨绿的山色中。在绿与白的颜色调配下,宛如特殊处理的电影镜头,渐渐幻化出数十间高脚茅屋,可是“荒村”的南国版本?

11点30分,旅游巴士在路边停下,导游小方招呼大家下车。

叶萧随孙子楚一起踏上地面,这就是泰国北方的土地吗?脚底板有些电流般的麻感,蟾蜍在野草下呱呱乱叫,也许还潜伏着几条竹叶青蛇。

导游用机械的语气介绍说:这个少数民族村落,两百年前自中国云南迁来,有着与泰国本地人迥然不同的风俗习惯。而贫瘠的内陆山地,也比不得肥沃的湄南河平原,只能生长玉米红薯之类,此外就是美丽而可怕的——罂粟。

旅行团被安排在此午餐,可享受纯正的山间野味。立即有人兴奋起来,这些天泰国菜都吃腻了,这下定然要大快朵颐。也有几个女人皱起眉头,想起几年前“非典”的果子狸。

众人还未到村口,便听到一阵沉闷悠扬的鼓声,孙子楚紧皱眉头道:“铜鼓?”

果然,一进村便看到两口大铜鼓,几个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人,举着骨槌用力敲打。铜鼓后站着数十个怪物,个个面目丑陋,被硫酸毁过容似的,气势汹汹地手持刀剑,活像是古代的山贼,几个女游客吓得要拔腿逃回巴士。

导游小方立即喊道:“别怕!是傩神舞。”

叶萧也点了点头,这是中国西南常见的“傩”神面具,在木头上画出狰狞的鬼怪或野兽相貌,据说有驱鬼破妖的神效。鼓点节奏越来越快,几十位“傩”神载歌载舞,手中挥舞着刀光剑影,像远征血战得胜归来。

“MY GOD!”旅行团里还有个外国人,二十多岁的女孩,棕色长发围绕着白皙可人的脸庞,说了一串浓郁美国味的英语,转眼又说了句熟练的汉语:“请问这是一项旅游节目吗?”

年轻的导游犹豫了一下说:“是......是的,一项特别的欢迎仪式。”

孙子楚仔细观察铜鼓,这是两千多年前铸造的古物,曾广泛分布于中国西南和中南半岛,至今已极为少见。鼓的边缘是奇异的花纹,似乎某种巨大动物。就在孙子楚掏出放大镜时,两个干瘦的村民目露凶光,他只得尴尬地放弃了观察。

叶萧跟着旅行团进入村子,发现这里真是穷得出奇,除了四处疯长的野草,完全死气沉沉,好像踏入了古代墓地。或许全村人的财富,都集中在了女人们头上——戴着沉重的贵金属,仿佛头顶开着银色的花,身上却是全黑色的衣裙,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旅行团里有个年轻男子,一直端着DV摄像机拍摄,忽然喊道:“好香啊!”(晕,难道现在的摄像机还有嗅觉功能?)

进入村子中心才看到,有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周围摆着一圈低矮桌椅。而那扑鼻而来的香气,正是从翻滚的锅汤里发出的。

“啊,是什么野味啊?”

叶萧身边一个男人馋馋地喊道,他戴着一副卡通墨镜,打扮得像个“城市精英”。

村民们漠然地注视这些不速之客,导游小方跟司机耳语几句,叶萧总觉得这两人表情很怪。四十多岁的司机,长着典型的泰国人的脸,他和村民们说了几句,便招呼大家坐下就餐。

导游小方说:“今天我们来得很巧,正好碰上这村子的一个重大节日——驱魔节!在这一天到来的人都是贵客,村民们会设宴招待我们,请大家就坐享用大餐吧。”

驱魔节?让人联想起一部同名的经典恐怖片,大伙心想真倒霉,怎么正好赶上这鬼节日了?

叶萧忐忑不安地坐下,每人面前有一个大陶罐,像中国人的砂锅,里面并无垂涎已久的野味,而是最普通的红薯。这道“砂锅红薯”让大家很失望,不过平时极难吃到这种东西,在这穷山僻壤也别有风味。此后几个菜无不是阉肉醪糟之类,大家感到上当受骗了,有个火气大的女生站起来问,会不会吃完又要收钱呢?

当导游脸色铁青不知如何作答时,最后一道菜上来了,有个浑身鸡皮疙瘩的老太婆对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用很烂的汉语报出了菜名:“黄金肉!”

在琢磨这三个字的同时,一个小碗已端到他面前。诱人的香气从碗里飘出,脑中还没反应过来,唾液已然开始分泌,果然是闻所未闻的美味!碗里盛着一小块豆腐,周围是金黄色的汤——金豆腐?

叶萧用木勺挖了一小块“豆腐”,放到嘴里并未化掉,而是滑而不腻的口感,稍微带点咸味,舌尖竟幸福地颤抖了几下。

美味,天下难得的美味!

绝对不是“豆腐”,而是某种动物的肉。

赶紧把剩余的肉送进嘴里——这是他二十九年来吃的最美的一碗肉。

可惜只有这么一丁点!叶萧一丝丝慢慢咀嚼,更像在品尝一杯上等新茶。几十秒后,最后一丝“黄金肉”咽下了喉咙。碗里金色的肉汤也没放过,不知世上还有什么野味会比这更鲜?碗底朝天后仍意犹未竟,用舌头舔着嘴唇回味。

再看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个个夸赞这碗肉的美味,就差把碗也给一起吃了。大家纷纷要求再来一碗,司机无奈地摇头:“每人只能吃一碗,这是规矩。”

这倒也是,这样的美味是稀缺资源,必须限量供应才弥足珍贵。

戴墨镜的精英站起来问:“‘黄金肉’到底是什么肉呢?”

几经翻译传递之后,导游小方转述了村民们的回答:

“天机——不可泄露!”

“切!至少不是黄金做的肉!”

在大家以为导游又要额外收午餐费时,小方却说:“这顿午餐是村民们免费赠送给我们的,因为我们是‘驱魔节’光临的贵宾,能帮他们驱走魔鬼。”

“有没有搞错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用台湾腔的国语嘟囔着。

旅行团全都站了起来,跟着导游离开村子。墨镜男无限留恋地回望那口大锅,却发现锅边有一堆白骨。

走出了无生气的村口,孙子楚发现铜鼓不见了。这种铜鼓通常是全族至宝,或许每年只能拿出来一天——驱魔节?

穿过贫瘠的田野,大家回到旅游巴士。仍有人在问什么是“黄金肉”?司机却说自己也是第一次吃到,以往几次带团路过这村子,吃的只是一般的野兔山鸡,从未听说有什么“黄金肉”。

车子向大山更深处驶去,森林越来越茂密,已完全看不到人烟迹象。预计下午两点抵达泰北著名的旅游景点——兰那王陵,晚上住宿在附近的清莱市。

叶萧仍坐在原先的座位,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上身是休闲衬衫,下身是条旧牛仔裤。左边裤袋里有台西门子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06年9月24日中午12点20分,大概是泰国当地时间吧。

右边裤袋里有个皮夹子,里面有他的身份证,还有一张警官证——叶萧想起了自己的职业,他是一个警官,一个遇到过无数可怕事件的警官。

可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泰国?

皮夹子里有中国银行的信用卡,还有几百块人民币、几十美元和几千泰铢的现金。

肩膀上有个背包,里面有一台SONY数码相机,还有些零星的食物、掌上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和电池,还有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在护照出入境记录的最近一页上,盖着在泰国入境的图章,时间是2006年9月19日。

他使劲抓了抓头发,车窗玻璃隐隐映出自己的脸。这张脸年轻、冷峻而憔悴,只是双目仍似剑般锐利。

这张脸外边是泰北的崇山峻岭——难于上青天的盘山路,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另一边却是万丈悬崖。

司机在山路上不停打弯,若车轮再多滚几圈,全车人便要捆绑下地狱了。饶是司机艺高人胆大,竟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扶着排档杆,悠闲自得地哼起了小曲。

这一路根本看不到其他车辆,无论是相同或相反方向,似乎这条漫长艰险的山路上,他们这一车人是仅有的生命。

车子突然急刹车,孙子楚的头撞在了前排靠背上。

原来,公路边出现了一个女孩,穿着泰国常见的长筒裙,身后就是险要无比的悬崖了。

巴士差点把她撞了下去,司机刹住车怒气冲冲,刚想大骂她不要命了,那女孩却毫不畏惧地走到车门边。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有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身材也是婷婷玉立。

小方不由自主地打开车门,女孩大方地上了车,双手合十鞠了个躬,用泰国味的汉语问:“请问你是小方吗?”

年轻的导游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玉灵啊?昨晚我们通过电话的。”

这女孩的声音相当甜美,彬彬有礼可爱动人,孙子楚不禁轻声赞叹:“上品啊,上品!”

“哦,你就是玉灵啊!”小方这才回过神来,但语气还是很不自然,“欢迎欢迎。”

少女玉灵又面朝大家,双手合十用泰语祝福了一句,接着用汉语说:“中国朋友们,欢迎来到美丽的清迈。我是清迈玫瑰旅行社的导游,将和小方一起陪伴大家前往兰那王陵和清莱城。大家可以叫我玉灵,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吩咐,我会尽全力满足,愿各位旅途平安愉快,谢谢!”

导游小方又补充道:“是的,玉灵是清迈玫瑰旅行社为我们安排的地陪,她是清迈本地人,对这里最熟悉了。”

玉灵的长相、身材和服饰,都让人想起西双版纳的傣族,因此很受旅行团欢迎,尤其是年轻的男性团员们。清迈是个出美女的地方,眼前的玉灵皮肤白净,眉清目秀,修长苗条,明显不同于黑瘦矮小的泰国中南部人。

但叶萧奇怪的是:玉灵怎么会在此拦车?既然是旅行社安排的地陪,完全可以在清迈一起出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完全荒无人烟,难道她是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

车子继续在山路上疾驰,玉灵接过小方的话筒,用娇美的汉语说:“我们将要前往本次旅行最重要的兰那王陵,这也是东南亚最新的旅游景点,对外开放还不到一年,已接待了来自全世界的超过五十万名游客。兰那王陵是在十年前才被伐木工发现的,位于一片原始丛林中。兰那王国是八百年前的一个神秘古国,至今仍未发现这个王国的都城和宫殿,所以兰那王陵在考古学上的意义就更重大了。我们将要看到的王陵,虽然已经被森林覆盖了几百年,但规模仍然极其巨大——大家听说过世界第八大奇迹吗?”

“柬埔寨的‘吴哥窟’!”

孙子楚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因为他几年前去“吴哥窟”专门考察过。

“恭喜这位中国大哥,你答对了!但是,我们的兰那王陵,发掘出来的规模要比‘吴哥窟’还要大,不但有极其精美的佛像,宏伟的寺庙和陵墓建筑,还有错综复杂的地宫,埋葬着十几位兰那国王的遗体,甚至还有一个奇异的诅咒传说——”玉灵忽然故作神秘地微笑了一下,“好了,我不能再多说了,谜底等到了兰那王陵就知道啦,呵呵。”

她的口齿相当伶俐,虽然比小方年轻好几岁,说话却老成熟练了许多。小方根本插不进话来,再也不敢用年轻作挡箭牌了。而玉灵这番绘声绘色的讲解,更激起了大家浓郁的兴趣,几个原本要打磕睡的家伙也来了精神,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要多拍些照片。

前面座位上有个年轻男子,一直端着DV对玉灵拍摄,忽然问了一句:“你的汉语真好,是向谁学的?”

“我是这的本地人,但村子里住着一些华人,我从小就跟着学中国话。”

就当两个人开始聊天时,后座突然有人站起来说:“对不起,能不能停一下车?”

说话的是“墨镜精英”,他满头大汗的走到车厢前端,脸上显得痛苦无比。

“不行,你想找死吗?”司机无情地拒绝了他。

“我——我——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他说话不停地颤抖,脸色也涨得通红。

玉灵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同时还有其他人说:“停车吧,我也吃不消了!”

转眼间已有五六个人都这么说了,这时小方对玉灵耳语道:“我也不行了。”

没想到司机自己靠边停车,看来他也支持不住了。路边正好有块平缓的山坡,被茂密的树林覆盖着。玉灵的脸色大变:“你们中午吃了什么东西?”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还没等玉灵说话,小方就第一个跳下了车,接着是“墨镜男”,其余六、七个男人也都纷纷下车了。叶萧走在最后一个,他同样也感到腹痛难忍,虽然在这露天解决十分不雅,但实在是忍受不了。

男人们纷纷冲到小树林里,各自找了一小块空地解决,茂密的树叶遮挡了他们的“尊体”。而女人们也不堪忍受,个个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玉灵告诉她们,最近的厕所也有一个钟头的车程。这时车上已没有了男人,几个女人窃窃私语商量了片刻,一个三十多岁的的女人站起来说:“我们还是先下车解决掉吧。”

六个女人鱼贯下车,在玉灵掩护下跑到一片更隐秘的小树林,前头还有块大岩石遮挡。

十几分钟后,全体旅行团回到了车上。小方尴尬地点齐人数,又问问司机身体是否吃得消。在司机示意没事之后,巴士继续开上了险峻的山路。

车里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特别是刚才露天解决的女士们,都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倒是孙子楚恐惧地叫唤着:“我们中午究竟吃了什么啊?”

“墨镜男”冷冷地回答道:“我看到那口锅旁边有一堆白骨。”

孙子楚没敢把“人肉”两个字说出来,他怕大家听到后又会集体呕吐一遍。

玉灵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她紧接着问道:“今天是不是他们的驱魔节?”

“是的。”导游小方总算恢复了精神,“到底是什么肉呢?”

玉灵的嘴唇已经发紫了,缓缓吐出两个字——

全车人都一阵颤抖,小方几乎坐倒在了地上:“‘黄金肉’就是猴脑?”

“对,而且不是一般猴子的大脑,是本地特产的珍惜物种。那个村子是几百年前从中国迁来的,和我们泰族人不一样,他们不信佛教。他们的‘驱魔节’要驱的‘魔’,就是这种猴子。他们会在这天把捕获的猴子杀死,脑子取出来煮成汤吃。”

她的话音刚落,后排就有个年轻女子,打开车窗大口呕吐了。大家莫不露出恶心的表情,“墨镜男”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口大锅边上是猴子骨头啊?怪不得那么像人骨。”

“里面一定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否则为什么会拉肚子?”

“会不会传染非典呢?”

就当旅行团在议论纷纷时,有个女生厉声道:“导游,你事先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小方的脸色煞白:“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黄金肉’和‘驱魔节’。”

“你是导游啊,随便带我们吃不干净的东西,我要向旅行社投诉!”

这时玉灵为小方辨解道:“驱魔节一年只有一次,除非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外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情况。晚上到了清莱,我会陪大家到医院检查,如果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保险公司会赔偿给大家的。”

这柔美的声音让那人无话可说。巴士继续在艰险的山路上疾驰,前方隐隐有些白烟升起。这烟尘缭绕的神秘深山,宛如西游记里的白骨精盘踞的山头,不知有多少狼虎熊罴、青貂白狐在等着他们。

忽然,挡风玻璃上多了些雨点,再看高山上的天色已是风云突变。转眼间一场倾盆大雨落了下来,漫山遍野都是白花花的雨幕,烟雨中的山道更加险要阴森。内陆山区是“十里不同天”,九月间的大雨是常有的。雨刷在车前窗来回摆动,前方视线越来越模糊。

叶萧的心跳莫名地加快,右侧窗外的水流,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前排坐着一对母女,不时发出恐惧的叫声。没过几分钟,旅游巴士突然一个急刹车,还好叶萧抓紧了前面的把手。

在全车人的咒骂与尖叫中,导游小方颤抖地喊起来:“路上有个人!”

就在车前不到几米的地方,公路上竟躺着一个男人。如果司机慢一秒钟踩刹车,车轮就要把他的脑袋压扁了!

司机和小方冒雨跳下车,冰凉的雨点打在山间公路上,感觉竟像中国南方的深秋。他们扶起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才发现附近一地都是鲜血,还有许多碎玻璃渣子。更意外的是,这男人长着欧美人的面孔,肯定是某个西方旅行团的成员。老外的脸上也全是血,手臂上有一道道的伤口,已然紧闭双眼面色铁青,但嘴里还有一口气在。

小方只能向车上挥了挥手,叶萧和孙子楚也打着伞下了车。四个男人一起用力,把这受伤的老外抬到车上。旅游巴士的最后一排还空着,正好可以让那老外躺在上面。

坐在叶萧前排的那个三十多岁的母亲,说自己曾做过医生,自告奋勇来照顾那外国人。她紧张地检查了老外的伤势,用随身携带的药物给他消毒,又撕了些纱巾包扎伤口。

就在大家关注这个神秘的“公路来客”时,叶萧注意到了公路边的浓烟。他打着伞走到悬崖边上,才看到十几米深的山沟下,正斜躺着一辆旅游大巴,浓郁的烟雾从车里飘上来。

这个受伤的老外,想必就是从车里翻出来的。司机和导游也发现了下面的车,小方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救人,先下去看看再说吧!”

说罢叶萧大胆地爬了下去,有条山坡上的羊肠小道,可以直通到山沟底部。司机和小方也跟在后面,孙子楚自然不甘落后。还有个四十岁留着酷酷的长头发,看起来很像齐秦的男人。

五个男人艰难地爬到沟底,全被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山上的雨水汇集下来,形成一条湍急的小溪,也使坠崖的大巴没有立刻爆炸。开路的叶萧指示大家停一下,他仔细嗅了嗅大巴的气味,确认没有汽油泄露后,才爬到了大巴旁边。

所有的车窗都已震碎了,车头完全撞得不成形状,到处是鲜血与玻璃渣,底下的水沟已被鲜血染红。几具尸体半挂在车窗上,全是惨不忍睹的模样。孙子楚他们也来帮忙,从车窗里拖出许多死人,除了司机和导游以外,清一色是欧美人的模样。既有黑发的拉丁人种,也有金发的日耳曼人种,看不出是来自哪个国家的。

导游小方太过年轻,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恶心得呕吐起来。倒是我们的司机毫不畏惧,竟独自钻到车厢里,把尸体一具具拖了出来。大概他经常见到翻车的惨状,一起参与处理过这种情况。

车里总共有二十八具尸体,叶萧逐一检查了所有的死者,他们全都已经死了,身上到处是伤痕,没有留下一个幸存者——除了公路上那个家伙。

小方已经彻底慌了:“怎么办?”

“我们先回到车上去吧,看看哪里能有手机信号,等会儿到了兰那王陵,再让当地政府派人来处理。”

叶萧冷静地对大家说,好像是处理这种事情的老手了。

随后,他们依照原路返回上面的公路。那个长头发酷酷的男人,还拿出相机来拍了十几张照片,说要记录下现场的原始情况,以便今后的事故调查。叶萧注意到他的相机非常高级,只有专业的摄影师才会使用。

五个男人回到车上时,浑身都是雨水和血水,把车里的女人们吓得不轻,还以为遭到了土匪的攻击。他们只能在车里换了衣服,擦干净身上的血污,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司机的脚有些颤抖了,他休息了好几分钟,终于踩动油门继续行驶。躺在最后排的老外还在昏迷之中,但身上已不再流血。叶萧摸了摸老外的衣服口袋,发现了一本法国护照,照片就是眼前受伤的这个人。护照上的名字叫Henri Pépin,音译过来就是“亨利?丕平”,年龄是二十九岁——正好与叶萧同龄。

照顾亨利的是个充满母性的女人,看起来三十七、八岁,正是女人最成熟的时候,她抬头瞥了瞥叶萧的眼睛,却又胆怯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山野间的雾气令人晕眩。而车内的气氛更让人窒息,大家都知道刚才有车坠崖了,有将近三十个人惨死在车里——但愿这种厄运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玉灵说还有40分钟就能到兰那王陵了,那有医院可以救治这个法国人,警察也会去勘察刚才的事故现场。

叶萧脸色凝重地回到座位,头发尖滴着水,脸颊有丝血迹还来不及擦掉。孙子楚捅了捅他的腰说:“喂,你在发抖啊。”

“也许刚才在雨里淋得着凉了。”

“不!”孙子楚对着他耳语道,“你是在恐惧地发抖!”

叶萧冷冷地回过头来,停顿了半晌才说:“我承认,我心里是很恐惧。因为刚才有一点我没有说出来——”

接着,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刚刚我仔细检查过那些死者,他们并不是在汽车坠崖中摔死的。”

“什么?难道他们在翻车前就已经死了?”

“嘘——”叶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用最轻的气声说,“不要让其他人听到,我在公安大学进修过法医课程的,我知道如何判断死因。那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在死亡以后才留下的。所以,他们绝不是死于这场车祸。”

孙子楚也用耳语说:“也就是说整个大巴上的人都是死人?除了司机和刚才这个幸存者之外,司机是把车开到这里才翻车出事的!”

这个耳边的秘密推论,让两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是的,但我也不清楚这些人的真正死因?这只有等泰国方面的法医来鉴定了。奇怪的是这个幸存下来的法国人?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叶萧的嘴唇都发白了,他看着外面险恶的山崖说,“真是一片吃人的山啊!”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但还是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会来到这条不归路?

眼前仿佛有座阴森的大山,缓缓地向他倾倒而来。就在叶萧痛苦地睁开双眼时,车顶上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大家恐惧地抬头看着上面。像有人在用力敲鼓——孙子楚想到了村口的铜鼓。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难道是下冰雹了?可笑,这里是北回归线以南的九月,怎么可能有冰雹呢?难道是山上滚下来的石头?但那声音有规律和节奏,就像有人在车顶上散步——车顶上有人?

天哪!谁会爬到疾驰的车顶上去呢?而且是在这滂沱大雨之下,司机只要一打方向盘,上面的人就会被甩到百尺悬崖下去。

车顶的声音越来越响,动得也更加频繁,从车头一直响到车尾,明显有个什么东西在走。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司机也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在一处凹地靠边停车。他打着伞跳下车,从巴士后面爬了上去。

司机的头刚一探到车顶,就见到一对小眼睛闪烁着精光,淡蓝色的脸庞,鲜红的鼻子,张开一副血盆大口,长长的胡须像钢丝一般,嘴里露出利刃似的獠牙。

司机用泰语高喊了一声,差点从车顶摔了下来,这张狰狞的鬼脸委实吓得他不轻。他手忙脚乱地爬下来,立刻跑回到旅游巴士上,猛踩油门朝前头开去。

他满头大汗的恐惧模样,让全车人都提心吊胆。玉灵用泰语问他:“你看到了什么?”

司机像是疯了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而车顶上的声音仍在继续,一双有力的大手敲打车顶,仿佛随时会砸出一个大洞。

车子在蜿蜒的山道上飞驰,时速居然将近一百公里,小方害怕地大喊着:“快点停下来,这样大家都会死的!”

旅行团里几个女孩都哭了出来,叶萧则始终抬着头,观察那个声音移动的方向。突然,一阵尖利的叫声传来——那个会说流利中文的美国女孩,吓得倒在了座位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边,只见车窗上倒挂下一张脸来。不,更像是面具,狰狞到极点的鬼面具!

还是两边淡蓝色的面颊,鼻子就像驴脸那样长,簇拥着一双小眼睛,巨大的嘴巴里伸出森白的獠牙,凶猛地向车窗里的人嘶吼。

紧接着那张脸又消失了,车顶上继续拍打的声音,那个恶鬼就在雨中的车顶,任凭车子如何摇晃都不下来。

司机终于踩下了刹车。几个女孩吓得抱成了一团,男人们则面面相觑。最后,那个长发男子自告奋勇地说:“让我下车去看看。”

小方犹豫了一下打开车门,四十岁的长发大叔,背着专业照相机下了车。他的动作相当熟练,在大雨中猫着腰,轻巧地绕过整个车体,看来很有野外工作的经验。他没有直接爬上车顶,而是抓着山崖上的藤蔓,人猿泰山似的爬了上去。

他爬到三、四米的高处,再回头去看车顶上的“鬼”。

不——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猴子。

这猴子的体形有些像藏獒之类的大型犬,高度和一个成年男子差不多,而它的肌肉显然更强大。身上的毛就像美容院里出来的“蓬蓬头”,一直长到额头,向上耸立呈三角。它长着一张无比怪异的脸,嘴巴和眼睛看起来都凶猛异常。这只“超级大猴子”显得异常焦躁,用力拍打着车顶,似乎对车里的人有深仇大恨。

长发男子一只手抓着藤蔓,另一只手拿着照相机,对车顶的大猴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慢慢地爬下来,小心翼翼地绕回到车上。

一回来就被大家围住了,他冷静地说:“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我是个职业摄影师,在全世界很多地方拍过动物,我们头顶上的这个怪物叫‘山魈’。”

“对,山魈又名鬼狒狒,是世界一类保护动物,主要产于非洲中西部。山魈有浓密的橄榄色长毛,马脸凸鼻,血盆大口,獠牙越大表明地位越高。雄性山魈脾气暴烈,性情多变,气力极大,有很大的危险性。五年前,我在非洲拍过山魈的照片,险些遭到它们的攻击,差一点就送了命!”

前排端着DV的年轻男子问:“既然是非洲的物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中国古代文献里也提到过山魈!”孙子楚从后边站起来说,又摆出一副大学历史老师的面目,“这是一种非常神秘鬼魅的动物,或许至今仍幸存在一些偏远山区。由于它体形硕大,相貌丑陋,行为凶悍,常被古人误以为是野人,《聊斋》里就有一篇短文《山魈》。”

这时,玉灵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你们知道吗?中午你们吃的‘黄金肉’,就是这种大猴子的脑子。”

整个车厢立刻鸦雀无声。就连车顶上的山魈,似乎也听到了下面的声音,静静地蹲在上面等待时机,唯有窗外的大雨哗拉拉下个不停。

“你是说‘黄金肉’的猴脑,就是山魈的脑子?”

导游小方睁大了眼睛,再一次摸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随时呕吐出来。

“对,这种大猴子非常稀有,只有采药人和伐木工见到过它们,但每年都有这种猴子伤人的报道。最严重的是去年,有两个村民被大猴子活活撕碎吃掉了。”

“怪不得要有‘驱魔节’!原来他们的魔鬼就是山魈!”

忽然,职业摄影师颤栗着说:“成年山魈非常有力量,一般人很难捕获它们,除非是山魈的幼崽。”

玉灵也点了点头:“也许你们中午吃的猴脑,就是那只大猴子的孩子?”

“啊!我们吃了它的小孩的脑子?”一个女生浑身发抖地说,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它一定会报复我们的!怪不得盯上我们不放了,惨了!惨了!”

是啊,就像人类的孩子如果被杀害了,父母一定会痛不欲生,并会想尽办法复仇的。

动物同样也有父母子女的亲情,同样也为失去自己的骨肉而悲痛,这种血缘上的感情古今无不同,人兽亦无不同!

人类的报复可以理智,但动物的报复却是疯狂的。

疯狂的山魈正在他们的头顶。

司机的双手也在颤抖,但他的脚果断地踩下了油门。汽车飞一般窜了出去,在湿滑的公路上疯狂“飘移”起来。

“简直就像《头文字D》!”孙子楚差点又撞到了前排,他抓紧了把手说,“看来司机是想把车顶上的怪物甩下去。”

在比秋名山更险要的山道上,这辆旅游巴士载着十几号人,不停地急转弯刹车再起步,如果车顶上是个人的话,早就不知被摔死多少回了。但山魈仍然牢牢抓着车顶,用力敲打着铁皮,它的力量真是惊人,简直是迷你型的金刚。

“它有强烈的复仇欲望!想为它的孩子报仇,要把我们一车人全部斩尽杀绝!”

孙子楚仍像在课堂上教书那样喋喋不休,当对面的美国女孩晕得东倒西歪时,他伸手扶住了对方的香肩,并用英文说了一长串安慰的话。

那美国女孩虽然已七昏八素了,却还没忘记中文怎么说:“闭嘴吧!”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时,挡风玻璃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鬼脸”。

司机和导游小方都瞪大了眼睛,就连玉灵都摔倒在了地上。全车人不论男女都惊叫了起来,那张“鬼脸”倒吊着盯着车里的人,凶狠的目光放出紫色的火焰。

一只有力的爪子砸向挡风玻璃。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这块德国产的坚固玻璃,竟立即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司机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面前,方向盘居然转到了另一边,车子失控般地冲出了公路——

旁边的小方眼看着前方的山沟,似乎正张开双臂要拥抱他们。这是死神的拥抱,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坐在前排的那个小伙子,飞快地把住了方向盘,并用力向反方向打过去。

而车轮几乎已滚到悬崖边上,就这么又转了回去——全车人在地狱门口游览了一圈,侥幸被赦免回了人间。

然而,旅游巴士冲向了另一边裸露的岩石,司机再踩刹车已来不及了,车头轰然撞到了岩石上。

幸好是方向盘打过来的,而不是车子正面撞上。大家只感到全身剧烈震动一下,车子便不再动弹了。

车外大雨依旧,车内却是难得的寂静。

他们还活着——司机身上绑着安全带,所以几乎毫发无伤。导游小方和玉灵,之前都已倒在了地上,所以也没受伤。车上其他人都抓紧了把手,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就连躺在最后一排的法国人,也没有从座位上掉下来。

就当大家在庆幸车子没有爆炸,自己从悬崖边上死里逃生时。司机却再也无法发动起车子了。其实车子撞得并不是很严重,车头只是略微有些凹陷。但也许发动机某个部件撞移位了,需要打开车盖仔细检查一下。

车顶上还有一个凶猛的怪物。

不断有人看自己的手机,可依然没有任何信号。而头顶的山魈忙累了,坐在上面也不怎么动了。这样的寂静更让人疯狂,在车窗外的大雨声中,所有人都恐惧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个女生再度失声哭泣。他们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只能等待有来往的车辆救援。但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钟,也不见有一辆车开过来。玉灵说可能是因为大雨,清迈开出来的车辆都停了。旅行团好像被世界遗忘,孤独地停留在这荒凉角落。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后整个路面都在颤抖。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爆炸,也像世界战争中的大炮轰鸣。

有人想起了几天前,旅行团刚刚抵达曼谷机场的夜晚,发现气氛很不正常,许多机场工作人员的神色诡异。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到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军人。等到了曼谷的酒店,发现街道上竟停着几辆坦克。子夜原本热闹的街头,却除了士兵以外别无人影。而酒店里的泰国电视节目,全变成了关于国王的纪录片。

那一夜是2006年9月19日,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知道,昨晚泰国发生了军事政变——陆军总司令颂提率军控制了泰国局势,而远在国外的总理他信则失去了权力。这场震惊世界的政变,就发生在旅行团抵达曼谷的当晚。这是一个很大的不祥之兆,或许这场旅途还会遇到更多艰险?

那天就有人提出立刻飞回上海,但中途回国将有很大损失,旅行社将不会退回团费。而且泰国的这场政变并未流血,旅行社也保证大家安全。有几个家伙更喜欢这种刺激,希望能继续这次不平凡且很有纪念意义的泰国之旅。

于是,他们继续在曼谷市内游览,并在次日前往大城府,参观了泰国古都遗址。然后,他们又去了芭提亚与普吉岛,在海边晒太阳看人妖。昨天,旅行团依照原计划,抵达了“北方玫瑰”清迈。一路上的旅行并未受到政变影响,大家都觉得政变只是个小插曲。

但此刻却让人绝望,头顶上有个可怕的山魈怪物,前方还爆发了一场战争,难道已变成人间地狱巴格达?

“让我到前面去看看!”长头发的职业摄影师站起来说,“或许可以找到人来帮助我们。”

另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非常体面的男人说话了:“要是前面真的在打仗呢?这里已接近金三角了,战争可是当地人的家常便饭,你们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也许吧,但我们不能困死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去。”孙子楚兴冲冲地站起来,“我倒真想看看战争是什么样呢。”

孙子楚和摄影师走到车门口,导游小方根本不敢拦他们,只能回头看了看司机。可怜的司机叹了口气,从驾驶座下面掏出一把斧子和镰刀。野外开夜车常遇到土匪强盗,这些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摄影师拿起一把斧头,就像端着照相机那样熟练。孙子楚也紧抓着一把镰刀,只是手心已经冒汗了。当他们两个小心地走下车时,发现身后又多了一个年轻男子——叶萧。

叶萧手里端着一根沉沉的铁棍,也是从司机手里接过来的。现在他们是三个人,走到大雨中的公路上,回头看着车顶上的怪物。

山魈骇人的眼睛也盯着他们,立即从车顶爬了下来。它像狗一样用四肢在地上爬行,但两只前肢明显更孔武有力。浑身上下的毛早已被雨水淋透,阴森可怖如同水底的恶鬼。那血盆大口突然张开,森白的獠牙足有十几厘米长,绝不亚于一把锋利的钢刀。它把身体向前微微倾斜,那是蓄势待发的攻击姿势。

也许,自从旅行团吃完那顿终身难忘的“黄金肉”美味午餐后,这个家伙就已充满仇恨地盯上他们了。村民们一定有驱赶野兽的办法,可能那古老铜鼓的声音,就是对山魈最佳的警告——对啊,孙子楚忽然明白古代铜鼓的作用了,除了用于祭祀仪式外,就是为了驱逐山魈等怪兽。

既然不敢靠近有铜鼓的村子,山魈就只能向旅行团动手复仇了。它是一种有高度智慧的动物,或许知道旅行团将要从这段山路经过。便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抄了条近路,最后跳到了他们的车顶上。

身为警官的叶萧站在最前面,锐利的目光与山魈的眼睛对视。他知道全车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自己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整个旅行团都会完蛋!

人与兽的对峙持续了几十秒,山魈终于发动进攻了。

它怒吼咆哮着扑上来,嘴里发出的声音竟似非洲的狮吼!而叶萧丝毫没有退缩,双腿笔直地站在地上,竟如铜铸的雕塑一般。他的目光透过雨幕直视前方,而死亡的獠牙离自己咽喉只有十几厘米——

就像金属之间的碰撞,叶萧手中的铁棍,准确地砸在了山魈的头顶。

而山魈钢铁般的爪子,则从他的胸口划过。T恤破了一道口子,隐隐有鲜血渗出来。

但叶萧仍牢牢地站在原地,后退的是凶猛的山魈。

虽然头顶遭了重重一击,可对它来说却只是挠痒痒,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而已。但它的目光却露出一丝畏惧,第二次攻击却更加迅速,整个身体高高跃到空中,两只铁爪直指叶萧双眼,简直像金庸小说里的某种武功招术。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但叶萧就是不想后退半步,只能举起铁棍横在自己头上。就当那铁爪即将抓破他的眼珠时,眼前闪过一道寒冷的光芒,随即响起山魈的一声惨叫,这个怪物便摔倒在地上。

叶萧大口喘起了粗气,再看身边是那摄影师,他的斧头上沾着几丝血迹。原来是摄影师的斧头救了他的命。现在,叶萧、孙子楚和摄影师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铁棍、斧子、镰刀各司其职,构成了一个兵器阵。他们一步步向野兽逼近,而山魈的前爪已中了一斧,鲜血正随着雨水淋漓而出。

山魈又狂吼了一声,向这三个勇敢的男人,发动最后疯狂的反扑。但他们并没有后退,铁棍、斧子、镰刀齐下,结结实实地给山魈来了几下,终于把这怪物逼到了路边。

路面上已满是鲜血了,山魈似乎也支持不住,只能绝望地仰天长啸一声,整个山谷中都充满了它的悲鸣。它在为自己的孩子哭泣,也在为无法复仇而叹息。此刻它只能暂且后退了,但它绝不会放过这些人类。山魈的目光依然凶狠,身体却渐渐隐入了树林,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

毛线,很薄的。。。其实写的也不咋滴。。。

毛线,很薄的。。。其实写的也不咋滴。。。

这个不好看吗,我不知道啊,没看过,那大家还要继续看吗??有人看吗???

孙子楚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的镰刀也掉到地上。车上则是一片掌声,大家都在为他们的勇敢而叫好。

叶萧和摄影师互相拍了拍肩膀,其实背后全都是冷汗了。他们又向车上关照了几句:“我们现在去前面探路,你们千万不要随便出来走动,必须要等到我们回来!”

说罢,三个男人手里端着“武器”,顶着大雨向前面的山路走去。

摄影师拍拍叶萧的胸口说:“你这里的伤要紧吗?”

“只是被抓破了点皮,没事的。”当警察受伤是家常便饭,叶萧也确实没感到什么,他倒是对这个长头发的摄影师很感兴趣,“谢谢你啊。”

“你刚才的斧头救了我的命,要不然我就成了一具没有眼睛的尸体了。”

摄影师潇洒地大笑起来:“呵呵,小事一桩,有啥好谢的。”

“好,兄弟,我叫钱莫争,平时四海为家,拍几张照片糊口饭吃。”

“钱莫争?”孙子楚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莫争钱?真是好名字啊。”

三个男人一路说笑着走出几百米,在曲折的山路上转过几道弯,突然发现眼前横亘着一座大山——无数的石头和泥土,像建筑材料堆积在路上,随着大雨变成数条小溪,山上还不断有碎石滚落。

他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人类战争中的轰炸,还是大自然的无边神力?

摄影师钱莫争大喊道,他走过全世界很多地方,当然也看到过这种自然灾害。通常是山区暴雨时,容易引发这样的山洪倾泻。这条道路就此被吞没了,任何车辆都无法通过。这里的地质条件很不稳定,随时还可能爆发第二次。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绝望地摇了摇头,只能又原路折返了回来。

当三人回到旅游巴士时,司机正披着雨衣检修撞坏的部件。车上的人们全是期待的目光,以为前方救援者就会来到。但叶萧如实地告诉了他们坏消息,立即把大家都打回到了十八层地狱。

难道今天就要被困死在这绝境了?

“大家不要惊慌!”叶萧站在当中高声道,“至少这里没有爆发战争!我们一定会有脱困的办法。”

忽然,车下响起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司机兴奋地跳上车说:“汽车修好了!”

旅行团又是一阵欢呼,仿佛绝境逢生。所有人都已归心似箭,原路返回清迈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司机迅速把车倒了出来。挡风玻璃上还有一道明显的裂缝。在狭窄湿滑的山道上,他小心翼翼地将车掉了一个头,然后飞快地向清迈开去。

众人总算吁出了一口气,今天的旅程真是无比惊险,连兰那王陵的影子都没看到,就险些自己变成了殉葬品。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大多闭上眼睛打起了磕睡,只有叶萧还紧盯着车窗外。

胸前的T恤被山魈的铁爪划破了,幸好伤口很浅,几乎没什么感觉,早就凝固结痂了,但若再深半寸就可能会送命。叶萧现在才感到后怕,仿佛四周砌起了看不见的墙,将他牢牢地困在当中。或许,来这遥远的泰国并不是旅游,而像古时候的罪犯那样,发配流放到天涯海角。

虽然,想要努力看清车外的路,眼皮却越来越重了。阵阵寒意从身下袭来,心底有个声音在猛烈地挣扎,大脑已渐渐陷入了黑暗。

似乎已沉睡了一辈子,叶萧再度从梦中惊醒。

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全车人也随之而震醒。他下意识地抓紧把手,额头布满豆大的冷汗。车窗外仍是无边无际的大雨,万丈悬崖也看不见了,两边是深深的峡谷,旁边有条暴涨的溪流,中间夹着这条崎岖的公路。

他怔怔地看了几秒钟,突然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座位上跳起来说:“不对!我们没有从这条路走过!”

是啊,下午过来的一路上,他都仔细观察着路边景物,但绝没有现在看到的情况——他们从没来过这条峡谷,旁边的溪流也完全陌生,车子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司机究竟要带大家去哪里?

周围的人也看出了不对劲,纷纷恐惧地吵闹起来,叶萧冲到司机旁边问:“这是在往哪里开?”

“对不起!”司机终于把车停了下来,脸上布满了绝望与愧疚,“我也不知道。”

“什么?”旁边端着DV的小伙子急了,“你也不知道?”

司机用结结巴巴的汉语回答:“我......我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但开着开着......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好像不是刚才开过的路......但我又记不清......是哪里开错了。”

导游小方也刚醒过来,心急如焚地问:“是不是开到哪条岔路上去了?”

“我也想不起来......也许下雨天看不清......也许我们全车人都......中邪了?”

“中邪?”小方也不客气了,“胡说八道!”

叶萧摇摇头说:“算了,再急也没用,还是让司机安心开车吧。我看他也是心里太着急了,要是再来个不小心,我们全车人就真的完蛋了。”

转头再问玉灵,但她也搞不清楚:“对不起,刚才我也没看清是哪条岔路。奇怪啊,我是在这附近长大的,却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个峡谷!”

玉灵用泰国话安慰着司机,让他的情绪稍稍平静一些。她想让司机掉头返回,却发现这里的路太狭窄了。这样长度的旅游巴士,根本没有掉头的可能,总不见得一直往后倒车吧?最后,还是决定车子继续往前走,若前面有开阔的空间,便可以让司机倒车回去。

叶萧再看看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其他人的表情更加绝望,真是刚脱险境又入虎口。

车子在峡谷间穿梭,他探出车窗看了看头顶。两边崖壁竟如刀削似的,起码有五、六十米高,如同两堵高大的石墙,当中夹着一条羊肠小道。上头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耀眼的白光落入昏暗的峡谷,连带着无数冰凉的雨点。

司机茫然地向前开去,峡谷中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眼前那一条道路,不知通向世界的哪个角落?

巴士又颠簸着了十几分钟,道路随着岩壁弯弯曲曲,司机不停地打着方向盘,车子没有任何掉头的机会。

车上的人越来越着急,“墨镜男”第一个叫起来:“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啊?什么时候能回到清迈呢?今天真是好一个‘驱魔节’啊,村民们把魔鬼驱到我们身上了,再跟着我们的车子一起走了,怪不得村民们要好好感谢我们呢!”

“好了,你有完没完?”一个明显“台湾腔”的女生打断了他的话,“真是讨厌!让司机大哥安心开车吧。”

这荒无人烟的峡谷底部,犹如弦乐的共鸣箱,雨声被反复回荡放大,简直震耳欲聋,不时伴奏着某种野兽的嚎叫。就当整个旅行团都陷于绝望时,峡谷突然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山崖。

原来这峡谷是一条断头的死路!

它就像个狭长的口袋,也像人体内的盲肠,底部早已被牢牢结上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绝壁的最底部,挂着数十米高的藤蔓,像女人的长发一直拖到地上。旁边有片小型的瀑布倾泻而下,正是峡谷溪流的源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绝路?叶萧不甘心地用拳头打着自己,而司机则几乎瘫软在驾驶座上了。其他人都恐惧地叫喊起来,全车人十几号人乱成了一锅粥,就像被逼入绝境的军队,仿佛身后还有大军追杀。

叶萧让导游小方打开车门,独自冒雨跳下车。瀑布高高溅起水花,谷底似千军万马呼啸。他仔细看了看脚下的路,虽然布满了碎石和野草,却还能看出是用沥青铺的,当中还有油漆白线的痕迹。显然是人工修筑的公路,但为何要在这只有进口,而没有出口的“绝路”里呢?

不,不可能没有出口的!叶萧走到车子前方,抬头观察了周围形势,密集的雨点落到他眼睛里。在昏暗的峡谷底部,头顶的光晕令人目眩,“一线天”也被收住了口。隧道尽头(3)

真是猿猴飞鸟亦难越过的天险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正前方的藤蔓上,那茂密的枝叶后头似乎还有什么。叶萧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藤蔓,却没有想象中的粗壮,似乎是最近才新长出来的。他用手撩开眼前的枝叶,发现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藤蔓后隐藏着一条隧道!

叶萧欣喜若狂地回到了车上,指示司机立刻向正前方开去。导游小方还以为叶萧精神错乱了,要把车子往绝壁上头撞。

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司机小心翼翼地踩动油门。随着眼前的藤蔓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挡风玻璃与藤蔓碰撞了,绿色的枝叶像瀑布散开,里面不是冰凉的岩石,而是黑暗的虚空。

司机打开了大光灯,照出一条幽暗深长的隧道。随着车子的前进,藤蔓由车子的前方滑到后方,每扇车窗都像被长发抚过了一遍,直到全车都没入黑暗中。

坐在最后一排,照顾受伤老外的前女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车后——藤蔓如巨大的幕布重新合上,他们进入了一个空旷的舞台。

隧道之旅——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这是条双向两车道的隧洞,内部形成规则的圆拱状,底下的道路相当平坦,相当于内地的高等级公路。

许多人都想到了火车隧道,突然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无尽的铁轨与车轮碰撞声,等待回到天空下的光芒。其实,隧道里还有许多滴水的声音,只是被汽车的轰鸣声掩盖了。里面没有灯光,只能借助汽车自身的灯,照出前头十几米的距离。司机必须开得很慢,时速还不到20码。

叶萧注意了一下时间,开进隧道是下午四点半,现在是四点三刻了,车子仍然在黑暗里行驶,这么算来至少有好几公里——要比黄浦江底下的隧道还要长,不知这隧道顶上又是什么?隧道的另一端呢?

突然,车窗外闪过一些白色光点,在黑色的洞壁上分外醒目。大家都被吓了一跳,那些光点就像在空中漂浮,忽隐忽现又一闪而过。仿佛某些人的眼睛,又像是长明灯,孙子楚想起了古代坟墓常见的鬼火。

“这就是地底的鬼魂吧?”

不知哪个女孩轻轻说了一声,立即引起一片女生的尖叫。叶萧却拍了拍司机的手说:“不要停,继续开下去。”

“鬼火”渐渐停息,漫长的隧道却仍永无止尽,前头还有大大的弯道,黑暗中只看到车前的灯光。叶萧忽然产生某种错觉,仿佛这十几个人已回到了母体。是啊,每个人在生命的开始,都要经历一条漫长而艰险的隧道。

羊水已然破裂,母亲艰难地呼吸,胎儿睁开眼睛,努力穿越分娩中的产道——如果隧道的尽头不是地狱,那将是他们的又一次诞生。

尽头!他们看到尽头了!

在远远的隧道彼端,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晃动,车子前方的人都紧张起来。轮子又向前滚了几圈,那个影子越来越明显,是一道白色的光——出口!

真像胎儿到了诞生的刹那,即将见到母体外的世界,全车人都兴奋地击掌相庆。司机也加大油门,眼前白色的光晕越加明显,叶萧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终于,车子开出了隧道。

旅游巴士疾驰出一道拱形大门,回到久违的天空底下,大雨继续倾泻着。所有人免不了眯起眼睛,司机也只能把车速放缓下来。

“总算离开这该死的隧道了!”导游小方难得咒骂了一句,指着前方的山路说,“真是别有洞天啊。”

孙子楚忽然想到陶源明的《桃花源记》,那武陵人不也是通过一条小溪源头的隧洞,抵达了那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吗?

其他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叶萧只感到脚下一软,刚才淋过雨的身体直发冷,真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啊。

司机看到的是条蜿蜒山路,反光镜里的隧道口上方,仍然是一堵万丈绝壁。四周被层层叠叠的高山阻拦,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盆地。

叶萧向远处瞥了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到了无数座建筑物。

车子也在同时停下,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在他们的正下方,公路盘山下去百米,一座城市正矗立在万山丛中。

周围全是巍峨的大山,惟有中间一块巨大平坦的盆地,那些高低错落有致的建筑,就活生生地竖在其中,是名副其实的“山谷之城”。

虽然这座灰蒙蒙的城市,在南国的大雨中有些凄凉,但足以让旅行团全体欢呼雀跃了。今天的旅程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见到了人烟稠密之处,看来这隧道是通往人间的出口——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司机好不容易才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沿着盘山路继续往下开。每个人都像饥饿的猫那样,望着餐盘里的最后一条鱼。

接近黄昏五点,大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

山谷里的城市越来越近,孙子楚还以为会是一座古城遗址。但是,那些建筑的高度和格局,却分明告诉大家这是一座现代城市。他甚至还看到在城市入口,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牌,印着刘德华微笑的头像,推销某种品牌的手机。

两分钟后,车子开到这块广告牌下,司机又一次踩下了刹车。

车上每个人都感觉回到了人间,有人期望能快点吃上晚餐,有人盘算着到酒店安顿下来,也有人想要立即找到厕所。

但是,叶萧却感到了不对劲。

车子关掉发动机,除了雨声外一片寂静。广告牌下是条双向四车道的路,两边各有几幢三四层高的楼房。但马路上没有任何车辆,两边的人行道上,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导游小方打开车门,大家沉默了一分钟,除了雨声还是听不到任何动静。眼前的街道也没有任何变化,惟有广告牌上的刘德华在微笑。

“怎么回事?”叶萧紧张地看了看前头,“车子先停在这里不要动。”

然后,又是他第一个跳下车,导游小方也大着胆子下来了。后面几个男女实在憋不住,纷纷下车寻找厕所解决内急。

叶萧总算撑起了一把伞,小心地走进前方的街道,这就算是进城了?人行道上铺着带花纹的石板,雨水冲刷出许多污垢。他注意到了路边的排水道,雨水被及时送入了地下,使得这里虽位于谷底,地上却见不到多少积水。

掏出手机看了看,仍然没有任何信号,让他的心更加忐忑。这时,那美国女孩已走到他前头去了,叶萧大声说:“喂,不要随便走动!”

但那美国女孩听若罔闻,笔直走到前面一栋房子前,原来那有公共厕所的标志。她第一个大胆地走进去,之后几个女生也跟了进去,看来这个生理需求谁都拦不住。

叶萧索性也走进旁边的男厕所,一进去便闻到股怪味,并不是普通厕所里常闻到的酸臭,而是满地灰尘扬起的陈旧气味。便池里的水倒还是干净,居然还能自动冲洗。等叶萧走出厕所时,其他的男士们纷纷冲了进来。

小心地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放出看来还干净的自来水。叶萧匆匆洗完了手,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那镜子早已蒙上了一层灰,模糊中只见到一双锐利的目光。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镜子里又多了一张脸——属于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有一双长长睫毛的明亮眼睛。四目在尘封的镜子上相交,那女子立刻低下头,扭开水龙头洗起了手。

叶萧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回到雨中撑起了伞。随后那女子也回过头来,神情冷峻地凝视着他,不知是轻蔑还是矜持,她快步从叶萧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幽幽的异香。

这时孙子楚也从厕所里出来,拍了拍叶萧的肩膀:“你怎么又发呆了?”

孙子楚看着那年轻女子的背影:“也是我们旅行团的,好像是搞音乐的,你不记得了吗?”

“哦,记得,记得——”

叶萧咬着嘴唇走到旁边,其实他根本就不记得。

他仔细看着周围每一个人,要把旅行团里所有的脸都记清楚,以免和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搞混。

但是,他还没有看到一个“其他人”。

马路对面有家小超市的店铺,摄影师钱莫争第一个走进去,叶萧来不及喊“别乱进”,只能也快步跑了过去。

缓缓推开小超市的店门,头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原来门上挂着一串风铃,看来这店是女孩子经营的。钱莫争披散着一头长发,从背后看酷似六十年代的披头士,吃惊地看着超市里的一切。

店里的灯都没亮,雨天显得异常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商品,从洗发水、餐斤纸、方便面,到香烟啤酒、男女内裤一应俱全,就和中国内地的小超市没什么区别。店里大多数是中文繁体字,就像到了香港的尖沙咀。收银台后面贴了一张黎明的海报,收银机也和香港的一样。叶萧按下了墙边的电灯开关,却完全没有反应。

钱莫争拿起一罐啤酒,上面却是密密麻麻的泰国文,看来是泰国本地产的。但方便面全是中国大陆生产的,有统一也有康师傅。粗略浏览了一下货架上的商品,大约有一半是泰国货,还有一半是中国大陆货。这些商品实在太熟悉了,以至于让叶萧有了回到上海的错觉。

货价上的标识都是中文繁体字,但价格全用泰国铢表示。所有商品表面都有一层灰,有的不宜久存的食品,已发出些异味了。叶萧拧起眉毛大声道:“喂,有人吗?”

巴掌大点的店铺,连个老鼠也被吓死了,但他还是用英文又叫了一遍。

“算了,这鬼地方没人!”

钱莫争走进收银台,轻轻拉开装钱的抽屉,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叠钞票。大部分是泰国铢,也有几张人民币,硬币里甚至还有一块港币。

“钱都在收银机里,人却不见了,究竟到哪里去了?”叶萧走到后面摇摇头说,“这地方真的很奇怪啊。”

随后两人走出小超市,大声招呼其他人不要随处乱走。导游小方也拿起小喇叭,叫大家都集中到路边的一个店铺里。

隔着马路和茫茫的雨幕,叶萧隐隐看到那店铺里有几个女人。他急忙飞快地跑过去,才发现不过是模特假人而已,穿着几款夏装站在橱窗里面。

这是一爿不小的服装店,大厅有几十个平米,大部分衣架上都有衣服,基本上都是MADE IN CHINA的,看起来都是上海七浦路的款式(说不定进货的源头就在那呢)。这些衣服都是用泰铢标价,换算下来也和内地差不多。

几分钟后,旅行团集中到了这家店铺,除了司机在车上守着大家的行李,还有前女医生守着那个受伤的外国人。街两边都是各种商家,商品还好好的放着,却见不到一个人的踪迹。大伙都迷惑不解,这里的人都到哪去了?

小方让每个人检查自己的手机,但没有人收得到信号。服装店里有一台固定电话,他拿起电话来却听不到拨号音。他又试了一下其他电器,也全都没有电源——今天全城大停电了?就算因为停电而提前下班,也该把店铺的大门锁好,把营业款都收起来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但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就连在这土生土长的玉灵,也已茫然失措了,她说自己从没来过这里,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座城市。

“很快就要天黑了,我们还是先考虑一下,今晚应该怎么过吧。”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三十岁的男人,这也是叶萧今天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先在这找家宾馆或酒店再说吧。”

旅行团里最年长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话了:“你觉得这里有酒店吗?”

“刚才我们从山上看下来,这座城市的规模还不小呢,最起码的旅馆总该有的。”

始终端着DV拍摄的小伙子说,他身边站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多半是他的女朋友。

“不!”叶萧终于站出来说话了,“这个城市非常奇怪,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我不同意大家在这里过夜!不管有没有旅店,也不管有没有人,我们都不应该留下来。”

“那你什么意思?不在这里过夜,难道再原路开回去吗?”

就连那美国女孩都加入了争论。

“没错!”叶萧点了点头,目光更加犀利,“难道大家忘记了?我们开到这里来的原因是什么?”

导游小方低下头想了想说:“为了给我们的车子掉头。”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掉头了,为什么不按原路再开回去呢?”

“还要再进那个隧道?”旅行团里年纪最小的女孩说话了,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愁眉不展的样子,“天哪,还有那个可怕的峡谷。”

“但我们早晚要离开这里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搂着小女孩说:“到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晚上穿过峡谷太不安全了吧。”

他显然是女孩的爸爸,女孩却厌恶地一把推开了他。

叶萧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用异常沉重的口气说:“在这里留一晚?好的,请问你知道这个城市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这条街上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吗?在一切都不清楚的状况下,我们千万不能冒险过夜,天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天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

“好了!先别吵了。”导游小方打断了他们的争论,“让我去问一下司机,毕竟车是他开的,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说罢小方独自走出服装店,其余人都焦躁不安地留在原地。叶萧看着街上的大雨,将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了。乌云下的天空越来越昏暗,夜色即将覆盖所有人。

几分钟后,小方撑着伞跑回来了,脸色异常难看,犹豫了一会儿说:“大家跟我去车上吧。”

“不,我们不想要司机开夜车!我们不想摔到悬崖下边去!”

四十多岁的男人冷冷地说。

小方仍然愁眉苦脸地回答:“对不起,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大家和我一起回车上拿行李,今晚我们必须要在这里过夜了。”

“为什么?”这回轮到叶萧着急了,“司机怎么说的?”

“他说——车里的汽油快要用完了,最多只能开几公里的路。”

当小方低着头说完以后,许多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这些油恐怕连隧道都开不出去!早就该想到汽油的问题了,原计划下午两点就到兰那王陵,却在山里开了这么多冤枉路。

“我们应该去找加油站!”

“算了吧,鬼知道这里有没有加油站,先在这凑活着过一夜吧。”墨镜男终于说话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各位不想解决晚餐吗?”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大家,在车上担惊受怕了一整天,“黄金肉”又让他们上吐下泻,多数人都已肌肠漉漉了。

接着,他们带着伞走出服装店,跑回旅游巴士去取行李。司机不敢把汽车开过来,他想尽量节省汽油,以防应急之需。叶萧也只能跟着大家回去,在孙子楚的帮助下找到自己的行李。几个男人把受伤的老外抬下来,司机也锁好车下来了。

“墨镜男”发现了一家小餐馆,招牌上挂着“南顺和云南菜”——想必是云南籍华侨开的店。餐馆大门敞开着,只是没有服务生和客人,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其他人也跟着进来了,各自把沉重的行李放在墙边,好像旅行团光顾此地来吃饭了。

导游小方又一次清点人数,连他自己和司机还有受伤的法国人在内,总共加起来是十八个人。

18——这个在汉语文化中的特殊数字,孙子楚突然想到了“少林十八铜人巷”。

他们走进餐馆的厨房,这里也太昏暗了,只能用手电筒照了照——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特别是大量干瘪腐烂的辣椒和花椒,还有许多特殊的云南生产的调料,显示出这家云南菜的正宗。

端着DV的小伙子可惜的说:“在这么阴冷的雨天里,要是有过桥米线和火锅该多好啊。”

披着长发的钱莫争试了试灶台开关,没想到竟把火打出来了。原来这里是用液化气烧菜的,厨房后面的液化气瓶还是满的呢!

看着潮湿的厨房灶台上,升起了蓝色的火苗,大家都莫名兴奋起来,只是不知道该烧什么才好?有人打开了冰柜,但因为没有电,里面的东西大多已腐烂了,只能捏着鼻子把冰柜门关上。

“那个小超市里有很多吃的。”钱莫争快步冲出厨房说,“如果包装得好一点,没有过保质期的话,应该可以拿来吃的。”

几个人也跟着他去了小超市。他们掏出手电仔细看了生产日期,大多数都是2005年生产的。最近的生产日期是2005年6月,保质期是十八个月,包装什么都还完好无损。于是,他们把这些可以吃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云南餐馆里。一次来不及就分几批来搬,好像过年搬运年货似的。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不问而取是为窃也。”

“暴殄天物也是极大的罪孽!与其让这些食物过了保质期烂掉,还不如赶快吃掉,让它们发挥一下作用吧!”

有人拿出旅行用的汽灯,总算把厨房照亮了。打开水龙头检验一下,自来水还算是干净,看来这顿晚餐是要自己动手了。然而——万事俱备,只欠厨师。

照顾受伤的老外的前女医生站起来说:“我叫黄宛然,你们也可以叫我成太太,是成龙的‘成’。我正好是云南人,在家一直自己烧菜的,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由我来做厨师。”

当旅行团人人夸奖她时,她的老公成先生却面露不快,黄宛然在老公耳边轻声说:“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吗?别担心。”

随后她走进厨房,玉灵等几个女孩也进去帮忙了,钱莫争却低头严肃地走了出来。孙子楚在叶萧身边叹道:“哎呀,这个女人又会治病,又会烧菜,她的老公还真是幸福啊!”

二十分钟后,天色已全部黑了下来。街道上仍然大雨淋漓,同时厨房里响着热闹的烧菜声。有人不知从哪搞来了菜油,用几个小碟子点在桌上,居然也把整个小餐馆照亮了。昏黄的菜油光线照出的人脸,犹如古代洞窟里的壁画,彼此看着对方都有些不寒而栗。

叶萧看了看老外的伤势,可怜的法国人还没醒来,躺在墙边的长椅上,身上裹着一条毛毯。他已没有生命危险了,伤口也止住了血,黄宛然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女人们把菜端上来,都是超市里的袋装食品。最大的一盆是水煮方便面,将十几包面下在一起,再放了许多真空包装的蔬菜与牛肉。大家早就饿得不行了,这顿特殊的晚餐吃得特别香,纷纷夸奖厨师的手艺。黄宛然谦虚地说:“连一点新鲜的菜都没有,让大家辛苦了。”

厨房还在熬一锅粥,这是为受伤的病人准备的。黄宛然仔细检查过那些米,全是泰国产的上等香米,虽然已放了些时日,但还是可以吃的。

当大家全都吃不动时,只有“墨镜男”还在吃着第三碗面,孙子楚不禁苦笑道:“哎,简直是个饕餮啊!”

晚上六点半,在“饕餮”放下大碗以后,导游小方给所有的“灯”加了菜油。旅行团全体汇聚在一起,必须要讨论一下目前的形势。

第一个说话的是玉灵,她紧皱着眉头道:“今天,非常对不起大家,没有把大家带到兰那王陵,却到了这个我也不知道的地方,非常抱歉!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请大家千万不要害怕。”

确实有人对两个导游很不满意,但看到玉灵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有她诚恳的道歉,实在发不起火来了。

但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小方,说话的是四十多岁的成先生:“喂,不管结果怎么样,也不管责任在谁的身上,旅行社一定要给我们赔偿,我们花了那么多钱不是来受罪的。”

小方毕竟年轻,二十五岁在导游里太“嫩”了。这只是他第三次带泰国团,就搞得如此狼狈,都急得要哭出来了。

“好了,饶了他吧,突发泥石流是导游的错吗?”钱莫争站起来为小方说话,“还好那只山魈阻拦了我们,否则我们正好遇到泥石流,现在就要在地狱里吃晚餐了!”

“你的意思是——那只大猴子还救了我们一命?”

钱莫争毫不退缩:“客观上它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好了,别吵了!”说话台湾腔的女孩冷冷地说,“还是先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至少不能在这个地方。”

美国女孩用流利的汉语说:“对,我们必须要找到人来帮助我们!”

叶萧终于大声说话了:“这样吧,我们分成两组出去找人。每组由三名男性组成,都不要走得太远,一个小时内若是找不到人,立即回到这里来集合。女人们都留在这里,把餐馆的门关好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非常响亮,在没人提出异议后继续说:“好,我是第一组,我的名字叫叶萧,谁跟我走?”

孙子楚站起来说:“当然是我喽。”

“不,你到第二组去。”

“什么?”孙子楚有些迷惑不解,但立刻明白了过来,“好吧。”

那个也许还不到三十岁,戴着眼镜的沉默男人站起来说:“我叫厉书,我跟你走吧。”

然后,始终端着DV的小伙子也说道:“算我一个,我叫杨谋。”

第一组的三个男人都确定了,孙子楚点点头说:“我的名字大家都听说吧,S大历史系大名鼎鼎的老师孙子楚!愿意跟我在第二组的请举手。”

这家伙好像还在大学讲台上,对他的学生们讲课。

“你就是孙子楚?《旋转门》里的贫嘴老师?”鼓着肚子的墨镜男上下打量着他说,“好,我跟定你了!我叫屠男,是IT界有名的精英呢!”

又来一个自吹自擂的“高人”,四下响起一阵轻微的不屑声。接着一头长发的钱莫争说:“我也跟第二组吧,我的职业是拍照片,叫钱莫争。”

“好了,现在分组定好了,剩余的男人都留在这里,保护好女人和孩子们,没什么事不要轻举妄动。”叶萧像去执行一项公安任务似的,目光犀利地说,“两组同志做好准备工作,一分钟后出发!”

“同志?你不是公安吧?”

操着台湾腔的女孩疑惑地问道。

“没错,我是上海市公安局的警官——”叶萧的表情有些冷酷,随即又柔和了下来,轻声道,“但我正在休假,还要继续审问我吗?”

说罢他撑起一把雨伞,拿起一根铁棍,给手电筒装满了电池。他们从超市搬来几箱干电池,保存很好没有受潮走电。

两组人都已准备就绪了,叶萧在出门前又关照了一遍:“这里没有交流电源,手机电池必须节约使用。请把所有手机关掉,等到明天早上再开一次,看看是否收得到信号。”

在女人们纷纷关手机时,六个男人冲入了黑暗的雨幕中。

走在这小城的街道上,再看看周围的房子,叶萧觉得自己到了某部电影里,眼前的景象竟如胶片般凝固。手电筒照出的雨点,像记忆中的碎片乱舞,打到脸上是冰凉的感觉。六个人走到街道彼端的十字路口,大家商量第一组继续往前走,而第二组则拐进右边的道路。

叶萧身后跟着厉书和杨谋。这三个人年龄相访,都是那种不太说话的类型,每个人都撑着伞默默前进,三道手电光束划破前方的黑夜。杨谋把DV放到了背包里,他的手电不断来回照着两边。一家家店铺从眼前掠过,有美容院、洗衣店、女装店、饮料亭,除了橱窗里的模特假人以外,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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