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中,不可一日无精神日本人;?地?,不可一日无势气。

[现代]《一日三省吾师》BY:于一画【毁魅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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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一日三省吾师》BY:于一画
话说昨晚没玩好晚,起来了浑身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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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艾特大队:
点亮12星座印记,
我从光怪陆离的帝都大学签到这苍茫的沙漠,本着报效祖国的念头来到这卫星发射基地。但只花了三天时间我就无比想逃出这枯燥的地方,因为除了每日看日升日落,笔直的公路望都望不到尽头,实在没有别的去处。
主任对我们这班新人十分照顾,有事没事的总是神棍般的宽我们的心:“电影院会有的。。。大超市会有的。。。女人。。。也是会有的。”
其他同事还好,经过本硕几年的历练,都有了心爱,或者不心爱的女朋友。而我却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书本上。当饥渴到——不要说美女,就算是母蚊子听到它那嗡嗡的声音幻想着她曼妙的腰身我都想上的时候,我遇到了孟佳荷。
孟佳荷是基地一部的传奇,年轻、漂亮、表面待人和善实质蛇蝎心肠。当然,上一句话的最后一句不是我说的,那是追求她未遂的士官们因为恨得牙痒痒而得出的结论。我遇到她的时候就像无数偶像剧的开头,她手里正捧着一大叠资料目不斜视的迎面走来,而我则如同青年学究般盯着一本《超弦理论》如痴如狂。接着我们撞到了一块儿。她抬起头,看见冒着傻气的我,眉眼弯弯的露出小虎牙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因为戈壁那无边无际的阳光而像镶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一样。
这一笑便倾了我的城,我伸出手,大胆的说:“对不起,撞了你真不好意思。我叫李海,能不能让我请你吃饭对你表示歉意?”
她有些疑惑,但也欣然接受。后来同栋楼串门的哥们说孟佳荷一个星期大概要被我们这些飞蛾扑火般的青壮年男人请出去一两次,大大的省了工资,当然会同意前往。
在食堂我们交谈甚欢,发现我们都喜欢一样的歌手。。
第二次在食堂我们也交谈甚欢,发现我们都喜欢一样的汽车品牌。
第三次在食堂我们还是交谈甚欢,发现我们常常在无聊的时候看一样的台湾综艺节目。
第四次,我终于在食堂外的水沟边上指着天上的星星对孟佳荷说:“以古老的北斗七星的痕迹为证,你能当我女朋友么,孟佳荷”
孟佳荷苦恼的看了看我,扁了扁嘴,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连她苦恼的样子都如此让我心动。
“我们上海男人都是妻管严,我会让你幸福的!”我妈对我讲过,当年我爸就是用这句话勾引上她的,沧海变桑田,流行又轮回了一圈,但疼老婆又经得起随意打骂的男人依旧屹立在潮流的前线。所以我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希望她牵起我的手。
身为我爱情偶像剧的女主角的孟佳荷并没有对我回眸一笑的直觉,而是跨了两大步站在离我不远处,背对着我道:“海子哥,我不可能爱上你。”她说完这句才转头,眉眼中笑意依旧:“因为我喜欢女人。”
我二十五年的岁月里,除了听说还没看见过女人喜欢女人这种事。为此,我严肃又认真的找了她两次,喋喋不休的用各种理论驳斥她喜欢女人的这一观点。对此她十分不爽对我闭门不见。后来我学聪明了,只在约她吃饭的时候才携带笔记本电脑、激光笔和大量资料摆事实讲道理甚至还认真到做PPT,对此她就睁只眼闭只眼,好像对于她来说,桌上有没有猪小排比我PPT有25页还是40页更加重要。
这让我很沮丧。在一个月圆之夜,孟佳荷约我赏月。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提出来的约会,我几乎高兴坏了。坐在一辆军用JEEP的车顶上,我们分享着私藏的二锅头。喝到一半,我色心渐起,想揽住她细细亲吻。她半醉不醉的慢腾腾的从包里掏出一把缠得纷繁复杂的匕首,比划在我大腿和老二之间:“你再近一步我就把你鸡鸡割下来,沾点孜然涂点蜂蜜烤了给羊驼吃。”她眼底呈现着我从来没见过的癫狂:“你知道我的底细吗?你就想爱我?你懂我的黑暗,我的脆弱我的无耻吗?我告诉你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会爱一个人,她也只许爱我一个人!”当时我猜她们一定是吵了架,不然以孟佳荷那么“装”的性格,一定不会在我面前露出些许马脚。
大概是我无聊,又或许兵法书上写“不打无准备之战”。所以,我便用那么长的一夜听完了孟佳荷的坎坷又浪漫的爱情故事。。。
以孟佳荷的说法,她从小就是个问题学生。纠其本质原因应该是在她三线城市的原生家庭无法给予她任何家庭温暖。虽然看起来她们家也算书香门第,父母都有得体的工作,时刻都能做出父慈子孝的时髦样态。可是孟佳荷知道,对于她父母来说,孟佳荷这个女儿就像家里的那张金丝木茶盘,没用的时候束之高阁,有头有脸的朋友到家里来玩的时候,便总是细细的用热水泡好,斟茶的时候总是刻意的露出不经意的样子:“呵呵,喝大红袍的时候还是要配这个茶盘才有滋味,来,来,你们试试。”当客人们打蛇随棍上的给予各种赞扬后,她父母的脸就会出现奇异的光彩。而如果客人并没有多讲什么,那么谢客之后,孟佳荷父母就会用颇为恶毒的嘴脸奚落刚刚的客人。
于是,在孟佳荷十五岁那年生日那一天,当孟佳荷父母用逼迫的手段要求孟佳荷在某家饭店的会议厅背出《荀子》《解蔽》篇”的时候,她第一次邪火攻心,摔了那话筒,让众宾客面面相觑。
很可怜的是也因为如此,孟佳荷那天的生日礼物就是父母亲的一顿狠狠毒打,以及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逼迫她穿着短裤上学。让老师同学围观她全身上下凌厉的鞭印。有毒舌的男同学还编出一套童谣在她上学放学的时候唱给她听。
这件事就像多米诺的骨牌,少女孟佳荷开始恨上了父母、学校、老师。抽烟、旷课、成为不良少女,这每一件事都会招致一阵父亲的鞭笞。那人人称赞的孟家千金不见了,那些年一提到老孟家的熊孩子,各个亲戚朋友都无一不摇头叹息,这让孟佳荷母亲抓狂,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孟佳荷书包里搜出烟盒后,掐住了孟佳荷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咆哮:“我要掐死你,我要掐死你,我几十年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大概是叫得太用力,连唾沫都喷了不停挣扎求空气的孟佳荷一脸。
这次让孟佳荷在生理上差点尿失禁的行为让她看尽了所谓的父母亲情,也明白如果一直呆在这个小城不务正业,她将永远都会生长在这对夫妇的魔爪底下。痛定思痛一晚上的结果是第二天她就剪了发、褪了烟熏妆和渔网袜,和飞车党男友结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纯纯关系。用了高三一年时间修补自己的课业。也许是天资实在聪敏,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她居然险险的过了H城科技大学的招生线。让所有人跌破眼镜。
从此她便过上了一周挑一天不逃课的生活,其余时间都用来打工。为什么打工?她告诉寝室的一套说辞是家里务农,为了赚钱父亲在沿海地区打工的时候误入了一个娼*妓的情网,从此再无任何消息,而母亲则改嫁之后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只好自己赚钱谋取活路。因为讲得实在入情入理,连感□彩也渲染得恰如其分,让不谙世事的寝室众人还陪着多留了好多眼泪。在幻想中定了父母的罪,这让孟佳荷感到心脏被毒蛇爬过的快意。其实真实原因却是——她父亲因为她无故退席孟家一大家子人为这改头换面的新好青年办的升学酒,从而又抽出皮带抽她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学费和生活费一定靠自己的力量赚取。无论什么方式。
但是学业还是得顾。所以,她还是会上课。只是用抓阄的方式随机选择。
入学第三周,她发完传单回到宿舍,坐在桌上开始循例抓阄,打开那纸团一看,居然是大学语文。她不仅摇头叹息。大学语文这课,在孟佳荷心里就比《毛概》和《邓选》的档次高那么一丢丢。
“怎么了?”在上铺看漫画的李妍见一向来去匆匆的孟佳荷摇头不停叹息,本着关心同学的友爱问道。
孟佳荷抓了支铅笔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了一会儿,不无遗憾的说:“我准备下周三上课,可是那天除了专业课以外,唯一的就是《大学语文》了。”
“大学语文?”李妍猛的把那本漫画合上,夸张的说:“你还没去过?那一定要去见识一下。为了这新来的老师,多少学长装嫩低眉顺眼的跟着我们一起上课啊。”
“很美?”
“美翻了。”
这就是孟佳荷对于之后的恋人,折腾了她半生的冯玥的第一个定义:美翻了。
一般情况下,大学院校总是有几个美女老师或者帅哥讲师被少男或者少女们追捧。但少男少女们都同时追捧一个人,这就有点让人好奇。再说了,H城虽说不算特大城市,但帅哥美女的量也算是不少,孟佳荷不知道这些人这么痴迷是为了那般。
但是星期三的时候,她还是早早的提前占好了第一排的位置。既然以后并不会常来听这老师的课,那还索性一次性的看到饱,以免以后怀念。
到了上课时间,全年级少年都翘首以盼着冯老师的出现,等了三分钟、五分钟、七分钟,终于进来一老头,晃着那黑漆漆的烟牙,把讲义放在讲台上道:“冯老师今天生病请病假,这堂课由我给大家代上。请翻开课本七十八页。”
失望的少年少女的议论声就像蜜蜂的嗡嗡声音一般止不住。等那老头似模似样的把板书写在黑板上再转过头,硕大的阶梯教室里,人已经走了四分之三。
“荒唐!”老头儿把教鞭扔在讲台上,手持的麦克风的电流声跟着他的动作吱哇乱叫,但孟佳荷听不到,因为她已经逃了,冯玥也听不到,因为她已经准备好在奇怪的地方和孟佳荷遇到。
孟佳荷刚到学校两个多月就又被她的班主任陈怡然找去谈话了。谈话内容十分贫乏,除了开篇例行的问了一句她的学习生活情况以外,剩下的四十五分钟就都围绕着一个问题进行:什么时候交学费?
按理说孟佳荷家并不缺这点学费,但是孟佳荷缺。而且现在她又无法证明自己是一个贫困生。使得她又是涨红脸,又是含泪又是哆哆嗦嗦,连哄带骗的才让班主任改口说了个不近不远的交费期限让她先交一半。
可这钱该从哪儿凑?孟佳荷数了数皮包里的几张单薄的纸票,发传单?工作量不固定不说,一天就算能挣也就十几块钱,简直是车水杯薪;当家庭教师,哪年哪月才能发工资?正焦头烂额之时,她忽然想起某日在天桥上发传单时,有一莫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给过她一张名片,说是她的酒吧招服务生,真诚的问她又没兴趣。虽然当时的孟佳荷觉得这就是骗钱骗人骗身体的下三滥伎俩,但现在的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给这个在名片上印着“susan”的人打电话,问她还要不要招服务生。
电话居然是通的,susan对孟佳荷颇有印象,就像一个外国人那般的称呼孟佳荷是“那个可爱的小虎牙”。她告诉了孟佳荷自家店的名字,地址,并大方的对孟佳荷说:“我们店里的熔岩蛋糕那是一绝,你要是晚上过来,一定少吃点晚饭,和我们宵夜可好?”
能找到工作且能白吃一顿,这对于穷困潦倒的孟佳荷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就算以传销组织她都能以身犯险。所以她下午课结束就只吃了小半块儿馒头,坐着公交车溜溜达达就去了那家名字叫“玫瑰与枪炮”的酒吧。酒吧还没营业,吧台只坐着穿着一袭紫色贴身旗袍的susan,她看见孟佳荷,便对她招了招手笑了一笑。
孟佳荷以为会发生的所有危险事情都没有发生,连她最在乎的薪酬都是一月一结绝不拖欠。她听了这些待遇果断愿意加盟。甚至愿意马上上班。susan看着像个小雌儿般的孟佳荷,喝了一口玫瑰茶,风情万种的挑了挑垂在孟佳荷眉眼之间的那缕细发,吐气如兰的对她笑:“小孟宝贝儿,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件事得确认一下。你是不是les?我们这儿可是LES吧。”
“LES?”孟佳荷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连“同志”都解释成“有共同信仰的无产阶级兄弟姐妹”,当然不知道les吧是何种生物:“做什么的?”
大概是在情爱里打滚了好些年,susan猛的见着闯进长相可人,身材玲珑却又不谙世事的小鸡仔有新鲜感。她好心情的指着门口那张两双高跟鞋叠加在一起的招贴画说:“女人喜欢女人,那这种女人就是les。你喜欢女人吗?”
孟佳荷觉着如果她想要这份工作应该点头才可以,但又隐约觉得这事儿如果骗人以后说不定会后患无穷,便摇了摇头。
susan眼里隐约抹过的一抹失望,捏了孟佳荷的鼻子一下:“不是也好,也少许多烦恼。其实les吧和其他酒吧没什么具体差别,有一掷千金为了买醉的土豪、也有为了约炮而约炮的色狼、更有为了一杯威士忌的价钱斤斤计较的□丝。唯一和其他酒吧不同的是,她们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人。你记得要对每一个人都要很温柔。”
从那天夜里开始,孟佳荷就谨记着susan的教诲,对“玫瑰与枪炮”酒吧里的每一位客人都很温柔。甚至变本加厉的对长得丑的客人更温柔。这让她在酒吧里混得如鱼得水。直到第三天,冯玥老师的出现才搅和乱了这一切。
冯玥从青春期开始就被众多男生追,她爸曾经骄傲但不堪骚扰的对朋友讲:“要不是我家家教甚严。不然追我们家小玥的狂蜂浪蝶大概可以从H城的火车北站排到火车南站。”众人兼称“然。”只是这等有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人,却只偷偷摸摸的谈过一次恋爱。最近还被人以“我们俩女人在一起是违反了达尔文的进化论”的理由给活生生的甩了。遥想当年,行为比言语更强势的前女友把她压倒在图书馆的楼梯间,忍着笑意强吻她的时候告诉她的却是:“难道你不知道两个女人的吻比男女之吻要美妙一百倍吗?”
原来正说反说都是别人的理由,不爱了才是这场恋爱的最终结果。她以为只要她认真争取,前女友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再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今天从当年的同屋嘴里得知的真相却是,早在她们分手之前,前女友就在身边觅得了新人。
终于,在此时此刻冯玥才正视自己已经单身的身份,这种如同浮萍一样无依无靠的感觉让她决定做一件曾经想做却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比如在晚上八点之前就开始喝酒;比如在大庭广众下喝醉,比如去一趟听说过许多次却因为前女友不允许所以从未踏足过的LES吧。
所以在孟佳荷成为“玫瑰与枪炮”的服务生第三天,她们终于遇到了。
孟佳荷偷偷观察冯玥快半个小时了。
当然,从冯玥走进店里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冯玥。虽然H城的美女的数量多到快令人发指,但大白天的就大喇喇的独自一人走进LES吧的根本就没几个。孟佳荷觉得自己真没见过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出众的女人,能把米色风衣和微卷直发处理得这么惊心动魄。本着贪靓的心理,她殷勤的上前服务这美女。以为她会点上一杯粉红佳人诸如此类的鸡尾酒边喝边等,毕竟今天晚上有一场不可多得的脱衣舞秀。可递上菜单没两秒,这美女就告诉孟佳荷,她要一杯纯威士忌。
“纯威士忌?”孟佳荷不得不再问一遍?
“怎么?没有还是不卖?”冯玥仰着头看着孟佳荷,脸上探究的表情不像是质疑她的菜单,而是像问孟佳荷这道题你都不会。让孟佳荷脸陡然的发烧起来。
“不会。”孟佳荷忍着悸动:“我就是确认一下。”
在那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孟佳荷就眼睁睁的看着并不认识的冯玥像喝中药一样的喝下了两杯纯威士忌。然后点的东西越来越杂:烤串、煎饺、深海炸弹、啤酒,在一波跟着一波与冯玥搭讪的女人们中间,孟佳荷还得见缝插针的为冯玥上菜。
大概冯玥这辈子最会做的两件事情就是拒绝搭讪和读书。她甚至不用做任何思考就让前仆后继的单身女人们败兴而归。孟佳荷过了很久很久都还记得那天那诡异的场景,“玫瑰与枪炮”的舞池被冯玥的座位活生生的分成了两个区。一边是失控的涌向冯玥的单身人士,另外一边是被旁边的女友或者老婆的淫威镇压只能装作认真看脱衣舞秀的已婚人士。据说那一场秀直接就舞哭了三四个dancer,泪流满面的表示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尊重艺人的观众。
曲终总会人散,酒吧总会打烊。孟佳荷不知道冯玥用什么神功把一波接着一波的追求者逼退,反正她收完其他桌,准备告诉冯玥这儿不再营业的时候,冯玥身边没有一个人。
“小姐,我们要关门了。”孟佳荷拿着盘子,学习着在电视剧里职业的服务生该有的专业态度。
可这专业态度态度并没有受到冯玥认可,她睁开醉得快看不清的眼睛,狠狠的抓住孟佳荷的左手手腕:“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这声音在没有音乐伴奏下的酒吧里,显得又空旷、又凄冷、又可怜。然后孟佳荷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使劲抓着自己手腕昏睡在了沙发座上。
做酒吧的人看过了林林总总的醉客百态,像冯玥这样的简直不值一提。除了菜鸟孟佳荷被人抓着手腕动弹不得在大惊小怪以外,其他人该收椅子的收椅子,该洗杯子的洗杯子。后来还是老板娘susan看不下去,对孟佳荷说:“你把她扶到外面打车去呗。”
“账呢?”孟佳荷这种现实主义者就算被再美的美女抓着还是想着这人到底有没认知把酒钱付了。
收银的jeff道:“早就被人抢着买了啦。”
孟佳荷看看瘫软在一边的冯玥,再看看自己,深深的觉得自己长得还不够美,需要进一步修炼才能达到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人生目标。
“枪炮和玫瑰”的店址在一个购物广场的顶层,孟佳荷花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冯玥从电梯里扶了出去。当看着必须要穿过空荡荡的广场才能打到车时,孟佳荷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鬼迷了心窍她才会对这素不相识的美女产生了一丝护花的念头。
据喜欢喝酒和喜欢醉酒的人说,人喝到一定程度就会像死尸一样难以搬动。孟佳荷想身边这美女如果以这种标准量的话,那她也算酒量惊人。一晚上喝了威士忌混酒一堆之后,除了刚刚在店里就像醉得不省人事以外,现在不但能跟上自己的步伐,甚至还能对自己动手动脚。比如刚刚,在孟佳荷把她扶到电梯一旁呆着等开门的时候,她的嘴唇居然有意识的划过孟佳荷的右脸;比如现在,在购物广场的中央,她不小心踢到一株泡沫塑料做的石头,哎哟了两声,孟佳荷就像膝跳反应般的忙蹲下仔细检查她脚有没事,再站起来就被这醉得东西南北中都分不清楚的女人狠狠的压在ELAND专卖店的钢架防盗栏上,在一声“bang”的声音的背景音乐之下,她的唇欺上了孟佳荷的嘴。
孟佳荷从没想过把初吻献给一个不认识的、醉醺醺的、一晚上为之交谈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小姐,这是菜单”的。。女人。虽然这感觉并不恶心,尤其是那条就像灵巧的小蛇一样在唇齿之间溜走的舌头,有让孟佳荷没来由的吮吸和轻舔的原始冲动。直到这人就像得到满足一般的把嘴唇移开,眼神深情而专注的看着孟佳荷的鼻头,带点奚落的说:“你不是号称good kisser吗?不是得意的告诉过我你的吻可以让我从头到脚都颤抖、燃烧吗?难道因为你不爱我了,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青涩?还是你需要的是其他?”她快狠准的抓住孟佳荷的手,往自己左胸处放去:“是去你最喜欢的地方?”没经过当事者的同意又把右手垂下,左手抚住孟佳荷的右乳道:“还是你喜欢我喜欢的地方?”隔着薄薄衬衫的少女胸围,孟佳荷在惊慌失措前从脚底到心脏的血液循环中觅得一丝酥麻。
要不是那购物广场在两点二十五分连个鬼都没有,孟佳荷一定比见鬼还叫得凄厉。她甩开强吃她豆腐的手,像一头在黑暗森林里受了惊的羚羊那般急急的奔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在今天晚上要负荷的压力实在太多,不就是好心送酒醉的客人上出租车吗?为什么会在十五分钟以内接连失去了初吻和。。。初次和人的亲密接触?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孟佳荷站在街边的旗杆处低吼,无视于暗夜里久久才来一辆的出租车。她感到心慌意乱,大约是因为从小就缺少和父母在情感和肢体语言上处处都是障碍,孟佳荷和人的安全距离本就比别人要大许多。就算在寝室如果只剩下一个室友和她单独相处她都觉得与生俱来的尴尬。上次没睡着偷听到室友们的夜谈会,无外乎看上哪个班草、哪个级帅,和男朋友到什么程度的事情。听着室友们有些十八禁的话题,孟佳荷当时还想大学里肯定不会和谁亲密到这种份上,想到交换唾沫和体*液、想到不认识的人在自己身上游走,就禁不起的犯嘀咕和恶心。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想到这儿,孟佳荷猛的槌自己的头,巴不得现在手边有个钻土机,能霹雳巴拉的钻个洞,把自己埋了。
说到那不认识的女人。孟佳荷惊讶的发现是站在路边,而刚刚要扶着过来打车那个人呢?
怎么就不见了。
那天夜里,孟佳荷在乌漆玛黑的广场上找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找到刚刚轻薄自己的身影。最后只好不得已三步两回头的骑自行车回了学校。这个醉酒的女人就这般如天神下凡般的在孟佳荷眼前出现又默不作声的消失了。这事儿导致孟佳荷在那一个星期内,一到吃饭时间就喜欢在食堂翻看同学遗留下的《H城日报》的本土新闻。幸好接连几天都没有诸如:“美到惊为天人的某女被□”或者“在北山附近出现一不知名高度腐烂女尸”样式的新闻,让孟佳荷的心终是安定了一些。
再过了一些日子,孟佳荷终于将这件事抛之于脑后了。毕竟偶遇一个喝醉了酒死活抱着你亲的美女绝对不是一年可以发生N次的事件,就像土豪看上相貌平平的大学女生都是彗星撞地球那么小概率的事件。她依旧还在“玫瑰与枪炮”处变不惊的做着服务生。酒吧也因为“店里来过一个靓过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著名影星某某某的客人”而生意昌隆了一阵,渐渐也趋于平静。
只有收银台的jeff时不时的还念念不忘那晚上的盛况。
最近孟佳荷学校流行土豪的话题。不管是课堂内还是操场上都在流传着某土豪又送班花什么、级花什么。连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的孟佳荷都耳闻了不少话题。吃完午饭,孟佳荷准备上床补眠的时候看了一眼课程表——红果果的《大学语文》赫然在目,她不经意的叹了一句:“又是大学语文,终于可以睡一下午的囫囵觉了。”
还在寝室嚼着盒饭的李妍忽然探头对爬上床的孟佳荷说:“哎,语文课啊,一定得去一定得去。”
“为啥?”孟佳荷不懂和自己一样热爱逃课宅在寝室看漫画的李妍居然会忽然这么热爱学习。
“一看你就不关心时事。”和孟佳荷对床的朱琪琪接了话头:“学校BBS上这事儿都排十大首位了。”她拿出手机拨弄着念出来:‘山西煤矿大亨之子,狂恋H科大中文系讲师冯玥。以阿斯顿.马丁为聘礼,求其与之订婚惨遭拒绝’标题八卦狗血吧?这就是我们上个星期大学语文的内容,根据线报,今天这土豪还有新招,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去围观?”
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八卦。于是乎在下午两点半上课前,孟佳荷便忍痛放弃了一大段珍贵的睡眠跟着李妍和朱琪琪又坐在了阶梯教室的第一排。相比众多少男少女看好戏窃窃私语,孟佳荷对冯玥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更加好奇。看看那埋伏在阶梯教室最后的玫瑰花丛中,佝偻着腰时刻准备冲上台给“惊喜”的土豪,想一跋扈的富二代得多迷恋才会“浪漫”成这德性。
这时,铃声响了,一个穿着女老师职业套装——白T恤、泛蓝牛仔裤的身影抱着一大叠资料从门口慢慢的走进来。熟练的开麦克风叫上课,还不知道接下来她迎接的是一阵混乱:
土豪心里完美的场景是:身穿一身昂贵的雷驰品牌男装的他,缓缓的略带着如风潇洒般的走过这不长不短有着阶梯的教室,接受着这些学生们的羡慕、嫉妒和爱慕的眼神。他走到冯玥的面前,捧着刚刚从法国南部空运渐要枯萎的普罗旺斯玫瑰,对着内心小鹿乱撞等不及要做他女朋友的冯玥道:“亲爱的,能不能做我的第一夫人?”
HAPPY ENDING是冯玥羞怯无比的点头,承诺爱他一万年,那他就双手奉上蒂凡尼首饰一套定情。
冯玥心里斟酌的计划是: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是星期五,后天才能放假。最近有两套美剧没追、一套英剧要从头看起。算算还有大学语文两节课,要讲大约三十五页的教材和十张PPT。好像今天准备的内容有些少,怎么办?是让学生上自习吗?
HAPPY ENDING是她决定点一次名,从开学到现在她还没有点过一次名呢,以此消磨掉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至于学生们,都是路人甲,免费来围观的。
于是H城科技大学出现了奇异的一幕,冯玥老师站在讲台上翻开花名册念出第一个名字“刘小强。”而土豪深情款款捧着玫瑰旁若无人的走下阶梯教室。
在冯玥老师旁若无人的勾着花名册时,土豪单腿跪地,围观学生的哨声们快把阶梯教室的屋顶给掀翻了。
当然,除了孟佳荷。
从看到冯玥第一眼,孟佳荷就认出了这个在大一年级无人不知无人不识的冯玥老师是前些日子在凌晨强吻自己的那个人。虽然今天的冯玥素面朝天,但孟佳荷能向任何人保证,她就是化成灰,自己都晓得是她。这真相让她太过震惊,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反应不过来,便被自己的没咽下去的唾沫给呛得死去活来,连朱琪琪拉着她的衣角对她说:“快看,快看,土豪又被拒绝了,快哭了。”她都没时间来得及抬头细看。
大概冯玥见过的大风大浪太多,拒绝一个痴心绝对的土豪也不算是一件难度系数太高的事情。五分钟之后,在大多数学生的惋惜声中,土豪一脸伤感的被学校保安劝离,阶梯教室又恢复了上课该有的平静,而点名便接着继续。从“李刚如”到“刘平德”冯玥用目光记着这些学生的脸和名字。一直叫到“孟佳荷”。
“到。”孟佳荷仰起脸在第一排玩味的看着冯玥。等着冯玥见着自己后吃惊的回应。她会是什么表情?惊讶得倒退几步?慌乱得连花名册都掉了?还是在接下来的教学里数度卡壳,讲到最后连自己都忘记自己在讲什么?
可惜孟佳荷的这些揣测都没有实现,冯玥只是看了看花名册,再看了看孟佳荷,接着用红笔在她的名字后面随意的打了一个勾罢了。跟着念起了下一个名字:“徐爱萍。”
原来她根本一点都记不得了。
所谓的恩怨情仇,那必须是两人的感情都丰沛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大撒狗血,扯出情丝万缕一般的篇章。但冯玥明显就忘记了孟佳荷的样子。
这让孟佳荷很是不满。谁愿意夺走自己初吻的人连自己的样子都不记得?这想法从一节课的第十分钟开始到第五十分钟都没停止在孟佳荷脑海里晃悠。她那焦躁不安的模样让李妍和朱琪琪都觉得很好奇,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个平时对任何事情都冷冰冰的孟佳荷焦躁不安?
课间休息时,不知真心还是假意问问题的少男们则把讲台围得水泄不通,积极主动的提着不知道多少天前就在google、百度里搜索出的问题,以显示其不凡的外表下有厚重的文学功底。冯玥则见惯不惊的一边喝着水,一边为每个同学解答疑惑。
孟佳荷坐在位子上没动,冷眼旁观着冯玥的做作。明明就是披着为人师表的皮的女色狼,现在装得这么二五八万的。而且冯玥和那些学生插科打诨开玩笑的时候也不是叫的这位同学,那位同学,而是清清楚楚的报出那同学的名字,好像她业务熟练到能记住每个学生的名字一样。那为什么连强吻过的脸都没有印象?
到教室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李妍见孟佳荷坐在椅子上没动,便推了推她,指了指讲台上的冯玥问:“怎么样,冯老师比你想象中漂亮吧。”
被李妍一推,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的孟佳荷笑了笑:“美则美矣。”
“怎么?你要说科大的冯老师没有灵魂?”朱琪琪听到她俩的讨论也凑了过来:“要是被她的崇拜者、追求者听到,孟佳荷,你会死无完尸的。”
“我没说她没有灵魂啊,我是说不知道她的灵魂和她的表面不一样。”孟佳荷意有所指的说:“毕竟人心隔肚皮,而且热带雨林的植物告诉我们,越是绚烂美丽的花越是臭不可闻或者有毒。”
要不是上课铃响,李妍和朱琪琪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批驳孟佳荷这十分偏激的观点。
冯玥觉得坐在第一排中间的那个女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拜她过于出色的外表所赐,她见过人们看她时的好多种眼神。迷恋的、热爱的、一见钟情的、嫉妒的、赶尽杀绝的、深情款款的。而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那个女生看她的表情,愠怒多于温情,指责多于探究。这让她在一边讲课的时候一边努力回想着,这些天来到底有没和这女生打过交道。可是实在不记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哦,对了,那女生叫孟佳荷。她记住这名字了。
几次和孟佳荷对望下来,冯玥总是先胆怯的移开视线,她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战战兢兢的把第二节课结束之前,她拍了拍手:“同学们下课的时候记得交上上个星期我布置的作业,如果没有完成,请在下周一之前交于我办公室,不然平时成绩就会做零分处理。”
孟佳荷一听要交作业,便是一呆,有些庆幸今天上课的决定。赶紧看旁边的朱琪琪到底要写些什么。翻开朱琪琪的作业本,见着黑麻麻的一片,才抄了两行,下课铃声就响了。左右两边的同学都站起身来鱼贯而出。她心一急、笔也飞了出去,祸不单行的还被慌着去黏住冯玥的少男们狠狠的踩了两脚。孟佳荷废了好大力才把那只中性笔给捞回来,不过再写却也写不出一个字的报废了。一只中性笔的价格为两元人民币,这让穷得要生要死的孟佳荷怒从胆边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或者有些无耻的念头。
她借了李妍的钢笔把刚刚写过的那一页作业本纸撕了下来,看了看还在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同学讲题的冯玥,不明白这个明明喜欢女生的老师为什么连直人都能装得这么熟能生巧?既然“恶人要有恶人魔”,孟佳荷不介意自己变成那个恶人,于是便在本子的第二页写上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话:冯老师,我知道你上上个星期在“玫瑰与枪炮”做了什么。
写完之后,孟佳荷还特意朝四处看看,除了围在讲台前的那堆人以外,其余人都走得差不多。确定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知道她写什么之后,她站起身,慢条斯理的理了理作业本的两个角,在经过讲台的时候,把它轻轻的塞在了一叠作业本之间。
在回寝室的小路上,对每一科都充满热情,用功读书的朱琪琪边舔着冰淇淋边问孟佳荷:“孟佳荷你写字够快的啊,《大学语文》的作业,我自己做都做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做完。”
孟佳荷伸了伸懒腰,绽开一个是似而非的笑容:“我有绝招,因为我最爱看的一部美国恐怖片是《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么》。”
“这和《大学语文》的作业有没什么关系?”朱琪琪被孟佳荷的回答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就此作罢,反正孟佳荷这人嘛,朱琪琪在心里摊了摊手——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朱漫漫不知道孟佳荷在想什么十分正常,因为她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室友兼同班同学关系。但被威胁的冯玥老师翻开孟佳荷的作业本的时候,看到这一段话,却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冯玥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失控行为发生在上上个星期,当她头痛欲裂的从床上爬起来,就算走到浴室都跌倒了好几次。在浴室里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满头乱发、双眼红肿、唇角干裂吓得来不及宿醉就开始反思昨晚上做了什么让自己变成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回忆都是从自己强作镇定的从进“玫瑰与枪炮”那酒吧那道门开始,之后的记忆便成了片段,除了闪烁不断的陌生人脸就是酒杯。到后来便是一片空白,一直到自己从教室单身公寓醒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事情,虽然暗自庆幸不是清醒于另一个女人或者男人的怀抱,可是谁又知道在那一片空白里,自己有没有疯狂一把?
直到这一两个星期没有人用任何联络方式骚扰她,她才算是放下心来。毕竟冯玥暗自下了决定要在H市科技大学不靠她省高院父亲的关系扎稳脚跟,不仅业务能力不能让人看薄,为人师表的道德准则也不容有一丝瑕疵。
可没想到,孟佳荷在三星期之后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让冯玥惴惴不安了起来。冯玥这辈子夹杂着性取向的秘密被人知晓,这让她背心出了一身毛汗,她想,势必得和孟佳荷见面了。
陈怡安从下午两点半上班起就在观察冯玥的一举一动。不管她是坐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红笔还是翻改学生的作业,陈怡安都能从心底的最深最深处喷出一个“呸”字。
她看不惯冯玥,更讨厌同她一个办公室办公。但是除了她老公,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陈怡安老公有一次半夜和她过完夫妻生活后,又听她翻来覆去的讲冯玥人品如何如何,嘴脸如何如何,也不禁问:“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连高*潮后都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陈怡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老公。不想再提自己假装高*潮的辛苦,眼睛里塞满的是因为攒钱买房结婚,所以挑选的低档次家具,声线刻薄的说道:“我就看不起她。要不是她爸是省高院的审判长她能进H科大吗?那婊*子装什么低调,成天背着一个没牌子的布包。要不是老娘在她上班第一天就看她开一Q5来学校报到,说不定我就被她那身皮给骗了。”接着陈怡安根据此事展开近半个小时的咒骂,终于想到应该让她老公发表意见的时候,皮相和鸡鸡都不出众的老公已经发出熟睡的鼾声。
这种种的不如意让陈怡安更恨冯玥。毕竟女人的恨百分之八十都来源于嫉妒。
所以,不管冯玥做什么,就算是皱着眉头对着学生交上来的作业皱眉,陈怡安都能在百忙之中观察入微,且在心里啐上一句:“小贱皮子,改个作业装什么忧郁。”
当然冯玥并不知道陈怡安百转千回的心理活动,她对于她身边的人事物向来不太关心。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一个叫孟佳荷的学生在作业本上写下的一段话。她盯着这本作业本五分钟之后果断的把它塞进了抽屉,然后抬起头。陈怡安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冯玥看这么久,正准备伸长脖子偷瞄,却差点撞上了冯玥的目光。陈怡安慌忙的用频繁点鼠标来掩饰自己刚刚对于冯玥观察的专注。
不过冯玥的并不在乎陈怡安的异样,只是表情有些纠结的望了一眼行政楼前的操场,再转过头放下笔看着陈怡安:“陈老师,能不能把你们班上名叫孟佳荷的学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和她谈谈关于她功课的问题。”
“孟佳荷?”陈怡安抬了一下眉角,不就是那个死活拖欠着学费又拿不出贫困生证明的女生?这人会和冯玥有什么交集?按下这些疑问,她从班级花名册上找到孟佳荷填写的电话,指着孟佳荷名字道:“哟,冯老师,你要找孟佳荷可有点麻烦,她没有手机,电话也是她们寝室的电话号码。”
“那寝室电话也行。”冯玥点了个头,顺便递上了一张空白纸条:“要是不麻烦陈老师的话,把她的寝室号码也顺便写在这张纸上吧。”
当天傍晚,陈怡安在和她老公吃饭的时候,又添油加醋的讲了今天与冯玥“两军对垒勇者胜”的唯一的这番交谈,陈怡安分析冯玥对于她班上学生这么注意的原因应该是——想抢陈怡安班主任的位置。陈怡安原话是:“谁不知道现在学校就给了中文系一个升副教授的名额,我明显教学质量和能力都高冯玥一筹,更重要的是我现在可是有H科大物理系班主任的加持,谁不知道我们H科大的物理系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号,就比隔壁的H大的差一点,这可是我的核心竞争力。她现在找孟佳荷是因为看中了这学生真的穷?有利于搞一个资助贫困学生的噱头把这副教授职称给抢了?”
陈怡安被这个问题拦住了,一整个晚上都苦寻寻找不出答案。如果赶在冯玥之前去资助孟佳荷,那她心疼自己的钞票,如果被冯玥资助了这学生拿了副教授职称,那她又得捶胸顿足、吐血三升。就这么想到三更半夜都睡不着。
其实,孟佳荷也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要是知道她的班主任为了她的学费操心得无眠的话,说不定今夜又委屈又屈辱又不知所措的心情会愉快些许。当同寝室的朱琪琪和李妍早已经传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时,她才有空间和时间回想一下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贪念作祟,也有可能是孟佳荷班主任每周至少三次“什么时候交学费,不交学费什么时候滚蛋”的语气让她压力山大。昨天susan问她要不要下场陪客人喝酒的时候,她根本没思考过合适不合适就点头答应了。于是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作为陪酒人员来服务“玫瑰与枪炮”的客人。
虽然susan一再向她保证,不会出现一般夜总会里男客人对女客人那种又摸又咬的情节,甚至还自以为是的讲了一个冷笑话:“我们这里都是女客啊,反正你身上有的东西她都有。”然后呵呵呵的自己笑成一团。后来是见孟佳荷并没笑才又自己止住,牢牢的牵着她的手,把她推到第一个包厢前面:“小心说话,认真对付,小费绝对让你满意。”
为了susan这句话,孟佳荷准备拼了。可是她真是高看了自己的战斗力。
今天到包厢消费的是一群严肃认真的T。其中有一个见面容姣好,身段玲珑的孟佳荷就像东非大迁徙里的行军了上千公里的豺狼见到还冒着鲜血的嫩肉。一把就把孟佳荷揽在沙发正中。毕竟陪客人喝了越多的酒水,拿到的提成也就越高,孟佳荷也卯起来的和这T虚与委蛇,对轻抚脸蛋,紧搂其腰都默默的忍了,还能说两句俏皮话来搞热气氛。
喝到快十二点,这个T喝得醉醺醺的站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走。”她指了指孟佳荷:“我们今晚上去开房乐一乐。你出。。出台费是。。是多少?”说着就把孟佳荷大力的压在她的怀抱之中,让孟佳荷动弹不得。
“我。。只陪酒不出台。”那T虽然看起来不高不壮,却着实有力。孟佳荷几番挣扎都逃不出她手臂的势力范围,便露出着急的样子:“你放开我!”
酒壮色人胆。那T大概就喜欢这套,一把把孟佳荷唯一的一件还算考究的白衬衣的扣子给扯去二三,掀开内衣虎口就压在她胸上:“去不去,我他妈的最讨厌谁和我装处女。”语毕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还捏起孟佳荷的乳*头,重重的研磨起来。
那场闹剧的收场十分不堪。要不是孟佳荷温婉哀怨的求那T放了她,她去收拾收拾就跟着她去开房,说不定在那群人的鼓噪下,当场那T就能强*奸了孟佳荷。但孟佳荷这话一出又换来那群人的再一次哄堂大笑。或许孟佳荷肿胀挺立的乳*头给了那T极大的满足,看她温驯的眼神错以为自己厉害的手法已经让孟佳荷软成一团棉花糖,便放松警惕的松开了她的手。
接下来的场面如同九十年代当红的香港帮派电影,孟佳荷转身就抄起了酒瓶敲碎了玻璃要敲人脑袋,不管小胳膊小腿有没用,但那表情就是“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要不是susan带着道上兄弟及时赶到,阻止了孟佳荷的暴行,那T和她言语中的兄弟说不定被杀红了眼的孟佳荷给不小心的插出几个血窟窿。
susan领着衣冠不整的孟佳荷进了厨房,关了门,倒了一整杯纯威士忌给她端着。见孟佳荷的手此时抖得状如筛糠,根本端不住酒。叹了一口气,接了酒杯逼着她一饮而尽。过了好一会儿,孟佳荷才躲在厨房师傅的大衣里问:“难道你说的话都是放的屁?”
“这叫职业伤害。”susan抽着烟,轻描淡写的拍了拍孟佳荷的头顶,不知是懒得解释还是羞于解释而转身出去。过了十多分钟之后又踢着艳红色的高跟鞋转回来,手里多了一叠钞票。她把钞票使劲塞到孟佳荷手里:“找你麻烦那人是欧阳家的喽啰。H城的欧阳家没谁惹得起,她大概也是喝多了。刚坐下还拽得人五人六的,一听到我准备和她家老大聊聊这事儿,连酒都被吓醒了。喏,这些钱算今天晚上的小费,看开一点,没事儿。”说完便想离开。
孟佳荷却反手抓住susan的手腕,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爆开的衬衣,牙齿咬了咬下嘴唇道:“请你把钱结算给我,我决定不做了。”孟佳荷不知道是不是人都是这么看开的?看开了前胸就不顾后背,接着大腿也能张得极开。但孟佳荷自觉自己不是一个宁愿这么堕落的人,虽然她自己选择了不让父母掏一毛钱做学费,那跪也要跪着把这条路走完,但现在这路走得,已经不是跪着,是躺着了。她的自尊、骄傲让她对此做不到。
susan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孟佳荷考虑清楚,但她还是不顾“玫瑰与枪炮”吧里的所有人的规劝,执意拿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薪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宿舍。躲在床上像一只小猫似的把最爱的那张毛巾捂住嘴,才敢小声的哭了出来。哭累了,脑袋又开始能转动了,孟佳荷才开始慢慢思考起在那个客人给她带来的侮辱和恐惧下的其他东西。比如,为什么自己会在那种情况下,对女人的那双手的触摸有异样的感觉?
这说明两个现在无法相互存在的问题:
第一,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M。
第二,自己对女生有性*冲动,对男人则无感。
不管证明哪一条对孟佳荷来说都是一件头痛的事情。于是乎,她与冯玥、陈怡然为了不同事情在H城皎洁的月光下在不同床上不停的辗转反侧。
这一晚,孟佳荷在天渐光时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在梦里她巧遇了当年因为决定考大学与之分手的小飞车党男朋友。男朋友骑在拆掉消声器的摩托车上,神采飞扬的问孟佳荷:“你还爱我么?”
“怎么会不爱?”孟佳荷从嘴里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那块如山一样重的石块轰然的落入心湖,让她就算在梦中也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孟佳荷除了被不知哪个没道德的人的电话在八点过吵醒了半秒以外,睡得还算舒畅。等她快中午才施施然的下床洗脸刷牙,在电脑前坐了半天的朱琪琪连忙拉住她的睡裙:“冯老师找你,说你作业有问题。让你下午去她办公室找她。”
“哪一个冯老师?”孟佳荷睡昏了头,皱着眉挠着快打结的长头发很是不爽,她往自己贴在墙壁上贴的课程表瞧了一眼,一时半会儿没回忆出哪门专业课的老师姓冯,还这么负责任的让她去修改作业。这星期五一天明明可以逃一天课,就被这劳什子的老师给消耗了。
朱琪琪大概对于孟佳荷对于全校师生都觉得“清纯美丽、勤劳勇敢善良”的女老师没有印象感到十分不可思议,手掌“啪”的拍在桌面上:“《大学语文》的冯玥老师!你不要告诉我她没给你留下一点印象?”
“哦,她。”孟佳荷扬了扬眉毛。被朱琪琪这一吓,她脑子里清楚了许多。冯老师,冯玥怎么可能不记得?既然现在孟佳荷工作丢了,那冯老师的恰到好处撞于枪口的出现变成了孟佳荷学杂费的唯一救命稻草。
于是孟佳荷洗洗涮涮,无视了昨夜被人抓住手腕而出现的淤青。在下午上课前十分钟就体贴的出现在H城科技大学中文系4-11的门口,萎靡不振的表情也经过调整换成了一副畏畏缩缩的好学生模样。她礼貌的敲着门,才一会儿,门内传出一个女声:“进来。”这声音有些急切,好像等着孟佳荷的到来已经很长时间。
当冯玥还没见到孟佳荷时,总在思考自己应该用什么姿态告诉孟佳荷自己行为的失控是因为失恋,抑或掩饰自己的性倾向。并没有妥善的考虑过自己可能曾经做过一些什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冯玥还是有些自信,她喝醉不是第一次,而从前也从来没真正的发过什么酒疯。
可她看到孟佳荷的第一眼,心情就直落到谷底。原来这个女生就是上一堂大学语文让她水准尽失的原因之一,她记得孟佳荷那愠怒不满的眼神。不免心慌意乱的想难道那个喝醉的晚上真的和这学生有过什么?冯玥口干舌燥的看着孟佳荷,一时之间觉着现在做什么都是错,叫孟佳荷到办公室来是错、翻开作业本问孟佳荷到底什么意思也是错、可把事件盖在茶杯里,又盖得住多久时间呢?
还好这时办公室门忽然被一阵疾风洞开,有着典型公务员傲慢风采的陈怡然端着一个保温杯就进了门。她上上下下的把孟佳荷打量了一遍,下意识的想开口:“孟佳荷你什么时候交学费?”又瞥见了站在座位上的冯玥,收了嘴边快掉下的那句话,皮笑肉不笑的朝着孟佳荷问:“佳荷啊,你是怎么惹冯老师生气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冯老师对着学生拍桌子站起来呢。”
冯玥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紧紧捏着孟佳荷的作业本,看了孟佳荷一眼:“小孟同学,我觉得你作业的观点有些浮夸,我带你去图书馆借两本书,你回宿舍好好看看,再把作业重新给我。”
孟佳荷装作挺温顺的样子点了点头,跟着冯玥出了办公室。
陈怡然则趴在窗户尽着伸长脖子偷看,这左右都不靠谱的两个人为什么一见她就找借口躲了出去?“麻痹,肯定是为了副教授的事儿,个小贱*人。”直到陈怡然确实再看不到冯玥和孟佳荷的身影,才悻悻然的骂了句脏话。在去其他办公室串门讲冯玥是非之前,她重重的花名册上的“孟佳荷”上画了重重的好几道圈。
H市科技大学有三宝:西门后的美食一条街、足球场旁边的盗版DVD铺和硕大硕大的读书公园。今天的阳光看起来颇为妩媚,冯玥默默的带着孟佳荷往读书公园深处前行。
她们并没有交谈是因为冯玥喜欢在走路的时候想事情,比如现在她正在暗自庆幸自己的思维敏捷。犹记得和自己关系挺好的一师兄去年还在这学校教书。不知道是真爱还是孽缘的和一大一女生志趣相投走得挺近,惹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风言风语。某日如注暴雨,那妙龄少女见师兄的时候淋得半透,让师兄阻止不了心中的欲*火,在二教四楼的阳台转角处就亲吻了起来,完全无视于放在拐角的监视器。这本不算一件大事,最多也就是一条花边新闻。可被有心人士利用,让师兄和那女生的事情搞得全校兼知。后来师兄的副教授资格没戏不说,还被辞退。临走之时他告诉冯玥,说这学校比起社会上的肮脏更是更胜一筹。至此之后,冯玥就特别注意男女关系。觉得自己靠自己本事在科大干出一番明堂就得千小心万小心,尤其对着以打击报复为了的陈怡安。可谁又想到自己会马失前蹄呢?苦心避讳那么多男女关系,没想到会在女女关系上出了岔子,想到这里冯玥只能苦笑一笑。不得不承认自己注意的方向出了问题,小看了欲望这码事。
大概是心有灵犀,冯玥刚想到女女关系,孟佳荷终于不悦的拍掉挂在手上的第三个蚊子,对还在往读书公园更深处行进的冯玥低声问:“冯老师,你再走就可以爬围墙出校了,还要去哪儿?”
“哦。”冯玥回头,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的放空,假装的左顾右盼了一番后说:“那就这里,这儿挺好。”
“挺好?”孟佳荷笑了起来:“不知道冯老师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这里和我讨论我都不知道的大学语文作业很好,还是和我在这里谈恋爱挺好?是为了和我完成那天没完成的约会吗?”
“荒唐。什么约会?”冯玥叫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乱如麻,她完全不记得喝醉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个约会,更可怕的是她对约会的内容一无所知。只能靠着多年来打发各类追求者的本能,故作十分严肃痛心又含糊其辞的说:“我那天是喝醉了,也不知道孟佳荷同学是本校学生。如果我知道你是本校学生的话,不会和你发生任何肢体接触的。”甚至还把“肢体接触”这几个字作为逻辑重音,就差朗声阅读了。
孟佳荷听了冯玥漏洞百出的辩解,扬起不羁的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小虎牙:“按照冯玥老师的意思,要是我不是科大的学生,那是不是现在你早就把我的裤子脱了,然后吃干抹净。最后扬长而去还说我们就是露水姻缘,其实本身性格爱好根本不适合?”
“你这话。。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孟佳荷右手抓住冯玥的左肩膀:“如果我告诉其他同学,冯老师曾经强吻过我,那到底是谁会有辱那劳什子的斯文?”
冯玥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不禁呆住冒不出其他句子。难道那些在脑海中浮现过的片段都是真的:一个空旷无人的广场,连脚步声都清晰得像洪荒里船桨发生的声响,自己把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压在一处,紧紧搂着,舌尖绕着舌尖缠绕。。。。
孟佳荷见自己老师居然被自己三言两语给吓得出不了声,有些只有少年人才会有的得意,便兀自加码:“别以为我们之间就只有接吻那么点破事儿,冯老师虽然喝醉了,但做起事情来的麻利程度可比现在端着的时候无耻多了,你想听哪。。”
“你想要什么?”没等孟佳荷把话说说完,冯玥就用冷得如北方一月的语气把更加暧昧的可能性切断:“是《大学语文》成绩的优良?不挂科?还是你要我用钱封住你的口?”
“我才不在乎《大学语文》挂不挂。”孟佳荷发狠的扯住一把狗尾巴草,假装忽略了最后一句。不知道是该可怜被自己威胁的冯老师还是可怜为了一口气而没钱过日子的自己,所以鼻翼难过的抽了抽,堆积了半数负面的不开心才做出玩世不恭的表情:“我找你来当然是要请冯老师帮满,比如帮我争取一个助学贷款的名额之类的事情。”
“那是班主任的工作。”冯玥不知道这学生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她一个小小讲师,有什么能力管助学贷款的事情。便理所当然的在第一时间否认了孟佳荷的提议:“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的班主任往教务处报谁的名字,不报谁的名字。如果你的家庭条件符合能够申请助学贷款,我想你班主任会依据实际情况给予你帮助的。”
孟佳荷不期然会听到一连串的官话套话,又回想起昨日被人羞辱的事儿,一时对社会家庭乃至于整个宇宙的不满都溢出了脸孔,一气之下把狗尾巴草从茎到蕊的扔了一地:“我不是来这儿听你的教诲的,冯老师。你可以不帮我的忙。同理,我也可以在无聊的时候去BBS上发帖,为了成为我校明日之星写一个帖子。名字都想好了,《为什么她不接受这些男生的追求,只因为她心仪少女——记我最亲爱的老师冯玥》。”说完孟佳荷挑衅的看着冯玥,见冯玥一副和她站在一米远都觉得被她的污秽之气熏染的模样,使得她更加破罐子破摔:“反正豪庭广场的监视器比科大里的还要多,不管图片清晰不清晰,至少有图有真相。冯老师,你有没兴趣让科大所有人一起讨论你的性倾向?”
“你太无耻了!”冯玥这辈子就没和谁认真的吵过架,能说出来表现自己心中恨意的其实也就这么浅显的几句。
孟佳荷对此感到不痛不痒,只顾着自己道:“我才不在乎你怎么想我,下个礼拜各个班级就要上交名单了,我希望能从冯老师处得到好消息。”为了避免见到面容姣好的冯玥老师在扬长而去而去前留给自己一个唾弃到底的背影,孟佳荷抢先一步迈出离开的步伐,还回头微笑:“请冯老师记得哦,希望下个星期我能得到一个理想的答复。”
徒留下一个差点把脚下的兰花毫不留情的踩碎的冯玥。
冯世昌身为省法院的头头,一个星期在家只能吃上两顿饭左右。这样挤出宝贵的时间也只因为宝贝女儿冯玥一周回家一到两次的缘故。
但今天的晚饭吃得有些不开心。
冯玥从回家进门就表现得心不在焉,既没有亲昵的同父母讲这个星期发生在学校的各种趣事。甚至在饭桌上,连老伴儿周兰做的她最爱的酸菜鱼,冯玥都没夹几块。
冯世昌嚼完嘴里的那口饭,把筷子放到一旁问:“妞妞,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要不老爸替你出头?把你们校长叫来,是不是活腻了,连我女儿都照顾不好?”
周兰用筷子敲了一下冯世昌的碗:“你当她才三岁小孩儿?还替她出头?要我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谈恋爱,内分泌就会紊乱,情绪当然也会跟着受到影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多和男孩子出门玩耍,上次我们医院老钱介绍的一个就不错,我去手机里找照片给玥玥看看?”
这就是熟悉的冯家的家庭生活,冯玥低着脑袋扒完饭,制止了她妈妈不停兜售有着大好前途的男青年的做法,只敷衍说是最近课排得有些太多,实在是累得不想再讲话,所以才表现不好。并在离开父母家之前做出了种种保证,下个星期再回家的时候一定为老爸泡一壶他最爱的龙井,而老妈讲的有志青年也定会好好考虑。
她就这么混混沌沌的走了,以为至少在这个星期之内她父母不会再用各种事务来烦她。不曾想,待听到她电梯门关闭的声响的下一秒,冯世昌就立刻拨通了科大副校长的电话,花了小半个小时质询为什么贵校讲师的课排得那么满的问题。
冯玥当然不知道她老爸和她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游戏,她最近也没什么心思来考虑这些。这几日的工作重心迫不得已的转移到了为孟佳荷搞到一个“助学贷款”的模式当中。以前她以为“好好考虑,好好考虑”这四个字应该是是她嘴里常常会讲的话,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用做追求者们的身上。当追求者们在献完殷勤之后,总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问冯玥能不能当他们的女朋友,她的“常用三百句拒绝别人大法”里频繁被用的就有这一句“好好考虑”。她没想过她也会被人回答“好好考虑”四个字。上星期五她权衡再三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的对孟佳荷班主任陈怡然提出:“我觉得你们班的孟佳荷挺有潜力,据说家庭条件挺困难,能不能把她加入助学贷款的名单?”,陈怡然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回答却是:“关于冯老师的说法,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句话从一直和她不太对付的陈怡然嘴里吐出,冯玥就知道意味着“没戏”两个字。人家一直都说“红颜祸水”,没想到自己这个公认的祸水却被别人祸了。
冯玥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祸水”孟佳荷,如果不论人品,单看长相,那学生长得也算挺耀眼。只是,这世界上有单看长相这件事情么?她想到孟佳荷那理所当然又恬不知耻的笑容,心中就一股愤怒的火焰的燃烧。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眼看就要到下个星期。助学贷款的名单眼看就要确定。一想到自己无法说服陈怡然将孟佳荷的名字放在助学贷款的名单上;说不定因此孟佳荷正在暗处复印自己和她在那一夜的伦乱照片,等待一个良佳的时间随便一贴。冯玥就会背后腻上一滩冷汗,烦躁异常,日日噩梦不得安宁。最终,她捏着拳头,敲了敲曾经对她来说绝对不会靠近的年级主任顾宽的办公室的门。
顾宽看到冯玥绝对十分奇怪,听见冯玥为了一个学生的助学贷款做出争取更加奇怪。在他的印象里,冯玥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雁过不留痕,连对自己无处不在的挑逗也是。
他打断了冯玥的话,贴心的倒了一杯白开水,咽了口口水,就像数年来单独遇到冯玥时候那样开口的第一句总是:“冯老师你不知道,我老婆不理解我。”
如果是平时,不,就算是上一次,冯玥听到顾宽的这句话,早就站起身离开他的办公室了。可这一次不一样,冯玥不仅和颜悦色的听完顾宽对于他老婆的所有抱怨,长达四十五分钟,甚至还容许他说“话说回来,冯老师对大一的学生真是了解啊,有这么关心学生的老师真是我们科大之福”的时候紧紧握住她的手三十多秒。最后心满意足的同意年级上会把孟佳荷的名字一并报到学校。
既然有色心也有色胆的年级主任给了肯定答复,冯玥终于可以逃开那双油腻且有若有似无的膻味的手。站在行政楼尽头的窗户边,冯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夹杂着塑胶跑道味道的新鲜空气,把这两天受到的种种恶心全叠加在了孟佳荷身上。
冯玥很想对全世界宣布:孟佳荷是这世界上最无耻最龌蹉最不要脸的混蛋。
一想到星期五,陈怡然心情就很好;一想到这个星期冯玥在她那里处处吃瘪心情就更是开心得像飞了起来。甚至好到也早就定好了和老公去泡温泉孕育下一代的计划。但年级主任顾宽的电话破坏了她所有的好心情。
顾宽向来对陈怡然就单刀直入,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曾经的恋人关系。他先阴阳怪气的问了一通陈怡然最近的工作情况,在陈怡然以为他是因为最近自己常常穿低胸装而想着再去开房以续前缘。而在她语气越来越轻佻的时候,顾宽却装腔作势的说:“陈老师你工作做得不够到位啊,要不是冯玥老师一直关注着贫困学生的德智体发展,发现孟佳荷同学生活学习都有不小的困难,不然这名优秀的同学说不定就退学了。我今天看了一下,你们班报了四个人上来,有一个叫刘敏的,我应该认识。是你表姑的女儿吧,好像他妈开的还是奔驰吧。算了,这事儿我也不和你计较了,记得你们班报的名额的时候把孟佳荷的名字加上就行了。”还没等陈怡然的反应,顾宽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陈怡然的内心在呐喊,觉得坐在对面这神色如常的打着字的女的真是他妈的蛇蝎心肠,自己这通不过就去找领导,仗着家里有点破关系就连自己的地盘都要侵X踏户?玩花样?那老娘就奉陪到底!“啪”的一声,陈怡然把手机扔在桌上,也懒得看冯玥的表情,站起身就往办公室外走。恰好碰到她班上的班长路过,陈怡然一把把她给抓住。吓得班长以为自己在校外租房和男朋友同居的事情被班主任发现,声音都变了调问:“陈老师,怎么了。”
陈怡然阴沉着一张脸道:“马上通知班干部通知所有同学,到三教504开班会。”
孟佳荷和朱琪琪以及李妍赶到504的时候,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坐着一半同班同学。苏浣正朝着她们仨招手。她们一看到,便挤到了苏浣旁边。苏浣其实也是她们寝室一员,只是父母本就是科大职工,家也就在科大里面,所以基本上只要不和父母吵架都不会回寝室居住。但从苏浣处她们仨倒是能听到不少学校的八卦。
所以一见苏浣,朱琪琪便问:“班主任这是闹哪出?”
苏浣没有回答朱琪琪的问题,而是指着孟佳荷道:“你死定了。”
“我?”孟佳荷指着自己没反应过来,最近几天因为暂时没找到新的工作,孟佳荷跟着李妍连体育课都没落下,因此还收到隔壁班篮球队长买的早饭数次,让她吃得相当开心,想着哪日再给篮球队长一迷人微笑,连午饭都能一起解决。如果这样收受同学馈赠的早饭都算违纪,那国内从三到八十岁的要关百分之九十九。
苏浣做出一个“你应该明白”的表情:“虽然我不知道小荷是怎样请动冯玥老师帮你背书加助学贷款的名额的,但是你真的是找错人了。”她摊了摊手,一副悲天悯人的态度:“要说这世界上最讨厌冯玥的人,除了我们班主任我还真找不到其他人了。就我见过的她在行政楼办公室里说冯玥的坏话都四五次,可见恨意之深。刚班长还跟我说呢,之所以现在班主任还没到的原因是正在财务办公室和一群大妈边哭边嚼舌根,小孟啊,你真的是所托非人。”
“不至于吧。。。”
“不至于?你受过就知道那罪了。”
苏浣有时候说话也算字字珠玑,那一次班会活动,是孟佳荷参加过最啼笑皆非的一次。
人说幸福的家庭都有同样的幸福,不幸福的家庭有各种不同的不幸。而这句话套在陈怡然身上就是,受人尊敬的老师有相同的让人尊敬的理由,所谓的老巫婆似的极品老师总是异彩纷呈各式各样。
班会活动一开始,陈怡然就露出只有教科书上才会这般精确的演技,高度赞扬了收集了几张表格的班长,生动描绘了她如何亲自到每个同学额寝室收集表格的艰辛,那感觉就像从第八宿舍楼走到第十宿舍楼就像北京到延安的距离。
“她就是这样的好班长。”陈怡然长时间的停顿:“也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争取哪怕一丁点的好处。如果随便填一张表,或者同与之关系好的老师说一说,要求我把她的名字放在名单里面。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CCTV般的抒情和愤怒并驾齐驱,孟佳荷觉得陈怡然潜伏在这内陆不大出名的科大真是委屈了她。
而莫名被陈怡然表扬得云里雾里的班长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涨红了脸。
“正因为如果,就算我们班有四个名额,我也只报了三个人上去。但现在我们班上的某一位同学靠着某位老师的关系而填补上了第四个空缺。这让我觉得对班长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把这个同学的名字和班长的名字写在黑板上,大家进行投票,让大家决定这个名额是应该给这位同学还是班长!”于是陈怡然在黑板上写上了孟佳荷和班长的名字。
这大戏一出,气氛一下就让班上几个患有“中二”愤世嫉俗症的男同学就把气氛鼓噪到了最高点。这种爱恨情仇叠加在孟佳荷最近和以大比分赢了本班篮球队的隔壁班篮球队队长走得比较近居然没有严词拒绝的基础上,让以前对孟佳荷还有一丝好感的男生们都觉得长相实在不怎么样的班长其实受了巨大的委屈。
至于到底是什么委屈,就没人去追究了。
那一场作秀一般的票选,在孟佳荷力劝寝室三人投了班长三票后,以零票败北。从此之后除了寝室里的三人对孟佳荷表示支持,其他同学都有意无意的开始孤立她。后来有一次上体育课,寝室三人连着来大姨妈,所以连和孟佳荷一起练排球的拍档都没有。
不过孟佳荷对此并不在乎,她那强壮的神经早就被她父亲锻炼的百毒不侵,所有隐晦的、摆明了的讽刺和谴责对于她来讲都是空中飘着的浮云。唯一的改变就是只是因为陈怡然每一句恶毒的话就让她陡然对冯玥生出半点好感。能被这么恶心的人恨之入骨的一定不是坏人,孟佳荷这么想。她决定去办公室告诉冯玥,威胁她这件事她也只是穷途末路才会想得出这么一出。现在她知道老师已经为她努力过了,甚至还和这么变态的班主任为了她的名额纠缠。要是自己再逼她简直就是天打雷劈的事情了。至于学费,孟佳荷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好能拖几日算几日,要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就带条白绫到行政楼前面挂着,看是陈怡然先逼死她还是她先吓死陈怡然。
可是冯玥并不知道孟佳荷现在的想法。
她看着陈怡然摔桌子踢门的出去的时候就有些惴惴不安,害怕陈怡然会豁出去的连顾宽的面子都不给。而她的见解算是相当正确,凡是和她有过点交情的老师不知出于关心还是八卦的心态,都给她打电话。开头第一句总是:“哎,冯老师,你和陈老师怎么了,她在我这里哭呢。”就短短两个钟头时间,冯玥接到了三四个办公室的男性同事的问询电话。她除了答:“误会,真的就是误会”以外,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唯有苦笑。唯有求时间过得更快一点,她想回家。
中国中央电视台总爱放远方的游子在受欺负、受排挤、生活过得十分不安乐时,忽然想起深夜弄堂的黑芝麻糊。。。错了。。忽然想起故乡父母的叮咛,故作坚强的打一个电话泪流满面的公益广告。最后一帧一定是:常回家看看。其意思就是,反正世事都这么恶心,还不如回家接受父母的麻醉。
幸好,冯玥家就在H城,幸好,冯玥的父亲在H城还算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所以,冯玥不用回家恶心父母也不会接受温馨且没营养价值的麻醉。她回家只需大口吃饭,她妈就会很开心;只需故作苦恼的讲一句最近都没时间看书,天天都得备课。不知道博士得念到什么哪年哪月了。她慈爱的父亲冯世昌就会把话题接下来说:“要是妞妞让我给你们沈校长打个电话,说不定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不。”冯玥摇摇头,咬着筷子头讲:“爸爸你知道当初我选科大教书是因为看中了他们图书馆里的古籍保存室,现在我要进去拿资料还得填这个填那个,十分花费精力。如果沈校长可以把我借调到图书馆,顺便带个助理的话,要对我论文的帮助简直太大了。”说完还夹着筷子对她父亲做了一个作揖的样子。
“小丫头。”冯世昌拍了拍冯玥的脑袋:“早就告诉你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一边戴着老花眼镜拿着电话拨了起来:“你看我一个电话就能减轻你多大的负担。以前从来都不要,现在知道扛不住了吧。你啊,那文人的那一身酸腐就是跟着你外公学的。”
冯玥做了个鬼脸,心里却并不感到轻松。
当年外公去世前特意把她拉到自己床边,对她说自己子孙这么多,唯一看的起的就只有冯玥。说是从她身上能看到当年自己的那一身傲骨。希望冯玥同自己一样,不要与他们家这些追逐名利的其他人同流合污。要好好的做学问,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都用在正途上面,这话一说完就撒手人寰,和电视剧一样。虽然等外公过世之后,冯玥她妈周兰特别正式的与冯玥谈了话,以正她的三观。周兰告诉冯玥说外公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是却并不适合现代社会。不然早年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法律系的他也不会一生潦倒,最后拖累死自己的老婆。
冯玥口头上答应了她妈不会以外公为榜样,但外公临死前的最后一番话和外公死后八年才终于得以出版的《中国英美法系考》在她心里种下了“做品行高洁之人的同时做大学问”的种子。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求学路和父母想象的完全不同。首先在高二时拒绝跟着她妈的脚步学医,但冯家两口子还想,学文也可以学法律,去接她爸的衣钵也不失一个好去处,所以也就没特别为难她。结果填大学志愿的时候,冯玥自顾自的填了帝都某大学的中文系,还不许父母改,好说歹说不成闹了家庭革命。气得冯世昌有大半年没有和女儿说话。后来两口子实在想女儿只好妥协,就求她念完书回H城工作。
而现在。。。站在自家阳台上,冯玥看着一盆开得郁郁葱葱的君子兰想,为了一个不清不楚威胁自己的孟佳荷,就这么放弃自己不愿走后门的原则。不过想到外公如果地下有知她要是不这么做就会被人把女女亲密照片贴得到处都是,为了家族的门面也会原谅她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
现在的中国就是朝中有人真的好效率。第二天一早,冯玥刚把包放下,就欣赏到了一群中年妇女团结在陈怡然周围嚼舌根的英姿。刚刚键入电脑开机密码,系主任就径直走到冯玥的办公室,提溜着一张纸,告诉她关于她申请的课题组的结果。大概这系主任能在这理工科更强的学校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演技,不仅把冯玥从来就没申请过的课题讲得头头是道,还握着她的手说:“我们科大有小冯这样勤学好问的新进老师相信以后评985还是很有希望的。”最后言简意赅却含糊的告诉冯玥,现在批文下来了,她可以带着一助理去图书馆进行研究了,至于经费和课时安排,则有教务科统一负责。
这结果让冯玥心头的大石落地,也让刚刚还觉得昨日大获全胜,彻底的打击了冯玥士气的陈怡然瞠目结舌,不可置信。一个讲师有一个课题给做,这是天上多大的馅饼才能掉在冯玥的头上?
要是孟佳荷也知道现在办公室的情况,她是断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赴这龙潭虎穴的。所以世间所有蹊跷的人际关系以及爱恨情仇的构建,总是在种种的巧合之上。
她昨天下午一下课就去了中文系办公室,想对冯玥讲请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自己与她的纠葛也就一笔勾销。可惜的是举目望去除了空桌椅板凳没见到半个人影。于是今早特地在本没课的情况下到冯玥办公室,甚至带了一封亲笔写的道歉信,有点负荆请罪的意思。
敲门后一进门就见到双手抱于胸前,对任何事都冷眼旁观充满愤怒的自家班主任陈怡然。孟佳荷心里大呼三声“倒霉”,白着个脸纹丝不动的叫:“陈老师好。”
陈怡然从上到下的把孟佳荷打量了一遍,暗想这穷学生倒是屡教不改,昨日在班上那么嘲弄她,今天倒是还敢到办公室来撒野,眼神中更多了几分狠意:“怎么?还对助学贷款的名单有意见?有意见是可以提。”她看了冯玥一眼:“不过这是班上同学经过开会讨论的结果,不该由外人来评判到底谁该拿,谁不该拿。你说对不对啊?”陈怡然说话特别喜欢和人有互动,常常让初识她的人觉得亲切,觉得她就是外向乐观的好老师一个。
可孟佳荷并不领情,少年人还不会隐藏心绪的寒着一张脸对陈怡然摇头:“不,我找冯老师有点私事。”
冯玥意味深长的抬起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陈怡然,不知道陈怡然心里又会把她和孟佳荷的见面想出什么花色来。她合上书本,站起来。对后面幽幽传来的那句:“一早就那么多私事,果然私事多才能拿到课题啊”置若罔闻。抓着几本打掩护的课本之后没有看孟佳荷的说:“走吧,我也正想和你好好聊聊。”
一定是科大的风水有问题,不然就不会处处都是奇葩老师。要不是奇葩,中文系的冯玥老师怎么会这么钟情于读书公园的蚊子?什么事情都约在科大的读书公园解决。
不过这一次她们还没走到读书公园的深处,孟佳荷正在认真的研究鞋边的石头块儿的颜色,冯玥就转过头来直视孟佳荷。由于这动作很突然,让孟佳荷难以避开难以招架,就差那么一点她的鼻子就撞到了冯玥的嘴唇。一时之间风云为之一变色的是那猖獗的暧昧的流窜在两人之间,孟佳荷显然是个稚儿,也便随着心性忍不住轻轻的“呀”了一声。
冯玥心中虽然也有一丝异样,但毕竟此刻她全身心的焦点聚集在:孟佳荷卑鄙无耻的,最讨厌同事班上的学生。她毫不留情的用声线粗糙的压过了孟佳荷的感叹:“你果然是一早听到风声了,知道你们班主任把你名字从名单上把你划去了,所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那你告诉我,你准备用那一招来对付我?是把我和你接吻的照片贴在南校门还是北校门?还是如你以前所说的,明天就能在BBS上看到我和你亲热的照片?如果我说一点都不在乎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办?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来找我,当着众人面对着我说:‘冯老师,我找你有点私事?’”
“我。。”孟佳荷被冯玥的反问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她今天是来求和的不是来宣战的,甚至在屁股后的包里还夹着一份道歉信。可一见冯玥不多见的咄咄逼人让她不由得露出少年人才独有的棱角:“就贴了如何,我就不信你不怕课上不下去,不怕别人对你冷嘲热讽。”
“是,我怕。”冯玥冷哼了一声:“我怕的并不是让人知道我喜欢女人,而是怕别人知道我喜欢的是不相干的女人。所以很好,你误打误撞抓住了我的弱点。”她昂立在空无一人的林子里,三四分钟才会有几声轻微的鸟叫声从密林深处传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从远古的时空节点掉下来的女神:“从明天早上八点开始,到图书馆四楼古籍室报到,以后你便是我的助手,所得薪水和助学贷款金额一样。除了上课,不得迟到早退。说完,没留给任何孟佳荷回应的余地,扭头就走掉了。
让孟佳荷想把那封写得情真意切的道歉信给冯玥都没了机会。她看着冯玥的背影,挑了挑眉毛,模仿起了每次susan见到有性格的美女就会说的那句话:“这小妞,还真别说,够味。”说完还撇了根叶子当做是香烟,叼在嘴巴里,故作是真正的痞子那样。玩了两分钟,又把那叶子扔掉,淑女那得保持一定的仪态才行。
孟佳荷回到寝室,告诉李妍和朱琪琪这峰回路转的喜讯,两人都表示别看冯老师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对你还真够意思,这种课题给讲师做,讲师巴不得把每一分钱都A到裤腰包里。而冯老师却如此的高风亮节,还想着把你的学费给搞定了,可见她心地是多么的善良,你上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分。
虽然孟佳荷想说那句“你们觉得她善良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和“那是你们不知道你们最喜欢的冯老师有巨大的把柄在我手上”,但心里也不得不认同两室友的观点,冯玥也算是个心地善良的好老师。也就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好好的帮助冯老师完成她的课题。
可是一般情况下,在被窝里起的誓言最后的归属地却还是在被窝,要在极温暖极舒适极懒洋洋的条件下才会被想起来。
第一天孟佳荷当冯玥的助理就迟到了四十五分钟,这其实也不怪她。她们班的排课表今天上午一二节课确实是空白,当冯玥打电话到寝室的时候,她和室友正在畅快的酣睡。那铃声实在太不屈不挠,所以才会被不情不愿的孟佳荷接到。当话筒里传出冯玥清晰又冷漠的声音问:“请问我还得等助理多少分钟?”之后,孟佳荷才顶着一头乱发清醒。
刷牙、洗脸、拎着书包一路小跑着梳她的一头长发。孟佳荷从上幼儿园起就没这么狼狈过。要知道就算她叛逆期不爱上学读书那会儿,连每天一换的贴纸纹身都是分门别类的放在一个文件夹里。良好又做作的家世让孟佳荷不能允许自己有一点点不妥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今天算是为了冯玥破了例,却没得到好的结果。
冯玥站在图书馆八楼古籍室的门口,看着由远及近的孟佳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你迟到了四十五分钟。所以你必须在我离开后一个半小时才能离开,如果你下午有课,那就上完课直觉到这里留一个半小时。如果你不同意这么做,那我就按照百分比扣除你所得的薪水。”
孟佳荷点头表示没有异议。而那一日便自觉的在下课之后爬上图书馆的八楼,留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朱琪琪对于冯玥的工作十分好奇,晚上见着孟佳荷的时候就拉着她要她讲讲和科大最美貌的女老师独处一室都在干嘛,是聊聊最近有哪个美少男当红还是保养品心得?
对于朱琪琪这种纯粹少女的疑问,孟佳荷表示嗤之以鼻。就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要不是孟佳荷曾经和冯玥发生过点什么,不然她会认为冯玥就是典型的老处女学究。用孟佳荷的话来讲冯玥的课题要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一整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抄写、抄写不停的抄写。“整个一天的行程。”大约孟佳荷也需要倾吐一下自身的郁闷,她爬下床后讲:“我本来以为会有一个多困难的工作等着我,结果冯玥就递给我一个清单,然后我就挨着书架把这些书给找了出来,放在她的桌上。然后她就会打开自己的笔记电脑逐一对照,对照得上,冯玥就会喜笑颜开,要是对不上就多云转阴。接着她又会套上手套一页一页的翻查,翻查到就拍下来或者抄下来。就这么不停的重复这些作业,一直到夕阳西下都不停歇。”
还有一段吐槽孟佳荷藏在心里没有讲出来,刚刚开始孟佳荷还想要帮忙,却被冯玥用严厉的眼神制止,虽然她依循着惯例没说话,但那表情明显是“这等珍贵的小玩意儿,哪是你这些胭脂俗粉的人碰得的东西。”这让孟佳荷觉得冯玥把她这个助理根本没当助理看,仅仅就是为了封她口,找个借口给她一笔钱罢了。一想到这儿,孟佳荷就有些不开心,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说得明明白白,还要浪费她的时间?
但说实话,孟佳荷挺满意于这份工作。不用出校门,不用每天穿着紧绷的制服面对色眯眯的女人,也不用每天给宿舍楼的阿姨赔笑脸。更重要的是有稳定的收入。所以从负面到正面,孟佳荷没用到24小时的时间就消化了这些让自己不快的细微末节。她甚至充满正能量的觉得既然觉得无聊,既然当了冯玥的助理,那她就有责任照顾好她,以达到某年某月某一天,年老的冯玥坐在摇椅上想起当年有个小助理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发现现在身边没这人时从而感到的心碎。
她也就把这当成目标之一,开始努力了起来。
可是孟佳荷的满腔热情在冯玥身上碰了软钉子。
比如她特意趁陈怡然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从冯玥的瓶瓶罐罐里分门别类的摸出不少茶叶,且自带热水壶给冯玥泡上一杯浓淡适中的茶水。但冯玥从来不喝,不管是铁观音还是普洱。到后来,冯玥见孟佳荷有数十年来如一日的精神,她就宁愿自己每日带一瓶矿泉水到古籍室。一见到孟佳荷端上茶杯,她就会指着自己的矿泉水瓶,意思是我喝这个就行。
比如冯玥常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看资料总是会看到入定的状态,不知晨钟以及暮鼓,孟佳荷多次默默的背着书包从图书馆出去,然后再背着书包默默的从图书馆回来,再把藏在书包里还算温热的盒饭递到冯玥的手上,除了一次差点有一滴油滴在古籍的玻璃板上惹起冯玥大怒以外,其他时候冯玥都是看那盒饭一眼,摇摇头表示不饿。直到那盒饭一直冷,冷到变成馊了再被孟佳荷扔进垃圾桶,冯玥也不会再看一眼。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三二四的过了两个星期,连一向十分沉得住气的孟佳荷都忍不住在寝室腹诽了冯玥一番,最后的结论就是:“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她坐在寝室的床上问还在床下端坐看□的朱琪琪:“我都快成二十四孝丫鬟了,她怎么连笑容都没有一个。”
刚刚从澡堂洗了澡,端着洗澡桶施施然的走进寝室的李妍道:“我看是你才有病,专业作业这么多,常常见你赶到半夜一两点,这么有时间掰着指头算给冯老师打了几次饭,你说你和那些为了多得到冯老师一个签名宁愿多做一份作业的花痴男生有什么区别?”李妍说完这句捂住嘴愉悦的笑了起来:“哎,孟佳荷,你不会是真喜欢上冯老师了吧。我还以为你和三班的篮球队长是一对呢,原来你男女通吃啊。”
说起隔壁三班的篮球队长孟佳荷就气不打一处出,上次自己毛毛躁躁连头发都没梳好就像疯婆子的样子,孟佳荷本以为只有冯玥看见了。结果前几天篮球队长托人送了封情书,大概四五百字的内容有一半都在形容某天早上他打球的时候看到孟佳荷一边匆匆路过一边梳头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很早很早以前的霸王洗发水的广告里,周润发给某不知名女星洗头,那不知名女星的媚态,由此展开了重重联想,最后总结全文则是:我愿意成为你的张无忌,没日没夜的给你洗头发梳头发。
且不说隔壁三班的篮球队长的情书是不是抄得霸王洗发露的软文文案,那张无忌明明就是为了赵敏画眉毛啊。看书和看电视剧都不认真的货还学人谈恋爱。一想到这儿,孟佳荷就挥舞起她状如竹竿的手臂轻轻拍了李妍的头一个:“你才男女通吃呢。”她的脑海不经意又浮现出冯玥的脸,心想,真正男女通吃的这个人现在在想什么呢?
如果孟佳荷知道,冯玥现在正在想她,不知道会做出欣喜还是迷惑的表情?
冯玥站在教师单身宿舍的阳台上,端着一杯茶,远眺着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学生宿舍楼。喝了一口普洱,挫败的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孟佳荷泡得好喝。
她是对孟佳荷有偏见,这简直是一定的。谁会对一个拿着条子嚣张的告诉自己老师你要是不怎么怎么样,我就怎么怎么样你的学生没有成见?所以从一开始,在冯玥心里,孟佳荷就是一个为了私欲不折手段到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而自己把她捆在身边当做助理,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身不由己。于是她想当然的给孟佳荷脸色看,比如让她独自一人顶着一盏灯呆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八楼一个半小时,比如对她做错一点小事儿就大声呵斥,比如从里到外的表现出极度的轻蔑。
但孟佳荷的态度让她有些吃惊,又或许是更加的不屑?为了讨她的欢心而做出这样那样的努力,甚至有些是委曲求全,这让她不由得想停下笔问孟佳荷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家世才这么做的?那不然是为了什么?她一个应用物理专业的学生,和她所授的专业有天差地别的关系。本来以为钱已经打进了孟佳荷的户头她也就会找些借口不会来做她这劳什子的助理,没想到她这么多天了还始终如一的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让她经不住的一次一次的压抑住自己想要问孟佳荷的问题:“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前两天孟佳荷大抵是熬不住作业的繁重,第一次问冯玥能不能在没有事的情况下完成她自己的功课。她只点了点孟佳荷就差点感恩戴德的谢主隆恩。
然后,她第一次见到认真模样的孟佳荷。
人在人格形成后的第一次总是带点宗教信仰,冯玥记得她第一次见到的孟佳荷的眼神里装的是愠怒,但她都不能否认这个女生长得颇让她吸引。而后再次见到的便是她的不羁、无耻、讥笑、讽刺、气愤、无所适从以及无所事事。当孟佳荷专心致志的专注于对于冯玥来说是天书的《力学》的运算的时候,耳后的一丝头发因为地球引力的关系垂到了她的额前,孟佳荷没时间去管它,而是继续用铅笔写写画画着。那丝头发就随着她手腕的运动微微颤颤的在荡在空中。让冯玥没办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只好摸到旁边的水杯,猛的灌了一口普洱,以此妥帖内心的烦躁不安。喝了那口顺喉的茶才发现,她终究是喝了那不该喝的玩意儿,把茶和孟佳荷专注的身影轻轻的印在了心上。
不管冯玥承认不承认,孟佳荷在潜移默化里都变成了一个特别的存在。在冯玥这么多年孤单成长的日子里,青梅竹马的男生有,女生亦有。他们对她的样貌身材有所图、对她能带来更优质的男性资源有所图而围绕在她身边。而孟佳荷却单纯的只为了□裸的现实利益对她做到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有时让她啼笑皆非,有时又让她过度纠结。
转眼就要期末考试了,孟佳荷因为前期忙着打工大量缺课,使得好多功课和作业都必须加班加点的完成。所以在图书馆里常常也不需要过多的和冯玥寒暄。基本上一早把冯玥需要的书籍整理的垒在桌上之后,她便会埋头于自己的课业当中。
十二月二十三日,她日记有记录这一天,标题是:我第一次发现冯玥有些异样。黑色碳素墨水,长年累月的保存都不会消失多少痕迹,就像孟佳荷有预感以后有人会观摩这本日记一样。
她在日记里写到:
今天是我给冯玥倒茶水她没喝的第四十三天,就像往常一样。我看到她来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茶杯放在离她视线最远的120度的斜上角。我不知道她是怕有毒还是怕被诱惑,反正她对我比我对她还小心翼翼。于是我便在心里做了一个无比巨大无比宏伟的白眼,继续我需要复习的功课。可是,这是重点,在我完结了一章的总结后,我发现天空出现了异象,冯玥居然把我给她倒的那杯茶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这种不多见的场景让我留了心眼,在接下来的复习中我屡次偷偷观察她,发现一直在读书写字的时候都秉持着“站如松坐如钟”的冯玥居然好几次的趴在桌上。我想,这也许是和冯玥拉近距离的最好机会(我有点受不了一直和一个一见面就只会冷冰冰的对我点一个头的老师共处一室,有时候两个小时,有时候长达一天时间!),便对冯玥说我送她回家。她的表情变化得很是凶猛,让我当下就有点惋惜没敢掏出手机把她表情拍下来。
在此处,孟佳荷还用红笔画上了三四个大大的叹号表示其惊讶的程度。
确实,当孟佳荷把计划中下午必须复习的章节完成后,把手中的铅笔扔进铅笔盒,看着冯玥说:“冯老师,既然你感冒生病了,我就送你回家吧。”的时候,孟佳荷语气中的毋须质疑让冯玥感到惊讶。她一向觉得自己的掩饰功力可以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很少人能看出自己到底是怒还是悲。虽然从早上起床开始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看什么做什么都不太爽利,但早上还是撑了四节课,没有一个学生发现她看东西头昏脑涨,因为她见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努力的微笑,微笑,再次微笑。中午在教师食堂遇见了陈怡然,还能对陈怡然的含沙射影保持一如既往的镇定和无视。虽然没能够聚集起力气给与反击,但爱慕她已久的男同事甲君丙君(原谅她已经病得想不起两君的真实姓名)立刻上前见义勇为,气得陈怡然把刚打的土豆炖牛肉摔在桌上就走掉了。这插曲让冯玥的愉悦感陡然增加,便掩盖了全身肌肉的酸痛,从而产生了“其实也就是个小小的感冒,下午该干嘛还是干嘛比较好”的幻觉。直到刚才,在图书馆中央空调的和煦暖风中,她终于抵御不住的一阵一阵的发抖才发现自己确实患了挺严重的感冒。
如果孟佳荷不提出送她回家的提议,她想她大概会和以前一样,到了下班时间,自己一个人撑回家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吧。
十二月的下旬的H城,天黑得挺早。冬夜里居然有孤孤单单的几颗星星闪烁在光害已经十分严重的天空上,摇摇欲坠的就像挂得并不牢靠。
冯玥被孟佳荷轻轻的搀扶着,病理性的热度让她有些口干舌燥。她今天破天荒的对孟佳荷在半个小时内说了超过十句的话。她还记得第一句的倔强:“我觉得我没有问题,并不是感冒,只是有一点累了。”孟佳荷居然一副不太搭理她的样子,只是帮她整理着包,又逼着她再重复了一遍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有一些感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等一下我到校医院拿一些冲剂喝了就好。”然后倔强的站起来,结局很惨,她那在理智下没压制住林黛玉技能让她昏晕了好几秒才站住脚,直到孟佳荷背起自己的包和她的包,扶住她问:“你有美尼尔氏综合症青霉素过不过敏?我们现在去医院吧。”她才压了压心中的恶心,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说自己回家休息即可。且在心中大窘,觉得理科女生真是异于常人。别的不说,就拿前女友和孟佳荷比,前女友是她大学同学,当年她们学校举行运动会,不管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只要是她们班上的女运动选手跑完八百米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都能博得此君的心疼声数声;而再看现在身边的这位小朋友孟佳荷,顶着要好好拍老师马屁的名声,说话做事却显得那么笨拙,要不是自己对她以前有这么坏的印象,说不定。。。。说不定在孟佳荷大学四年的时间里都不会注意到这个爱逃课的家伙才是真。毕竟到现在,对于孟佳荷她们班的人,就算捧着花名册,除了孟佳荷以外,她还不认识一个。
对此,冯玥只好表示释然。在最脆弱这会儿,她对世界以及自己妥协,告诉自己在以后同孟佳荷的相处过程中一定脱掉那副有色眼镜,争取发现身边这同学的闪光点。
而孟佳荷对此却一无所知,她只是跟着冯玥的手势,把冯玥从图书馆拖回了教师单身宿舍的3栋四单元6号。她看着这斑驳的老房子下更显得鄙陋的防盗门,自然的伸出手问冯玥:“你家的钥匙给我。”
没想到一路上都虚弱得只能蹦出“左边”和“右边”以及“走那条小路是捷径”的冯玥,忽然挺紧张的说:“不用,不用,孟同学你把我送到这里就好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投桃报李的给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
孟佳荷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看到那种强装的、虚伪的、一看就不是出自于真心的微笑。这倒不是因为她愤世嫉俗是中二病患者的代表,而是因为作为长年累月都玩这套的人,玩到登峰造极后便金盆洗手回头已是百年身,再看到同行做同样表情一样动作总是会潜意识的排斥。就像她看到冯玥那个不由分说扬起的假假的微笑。
她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且还是摊着手:“把你钥匙给我。当然如果里面藏着男人”孟佳荷自觉失言的摆了摆手:“或者是女人,你对我讲一声。那我现在就离开。我并不想窥探老师的八卦,不过以前我姥姥教过我,做事情,一定要有头有尾做完才行。导致我现在要是一件事没做完,我就会感到特别的不舒畅。”
要不是冯玥已经病得头昏脑涨,也不会和孟佳荷在僵持了五分钟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把门钥匙递给她。冯玥当时脑回沟里只脆生生的回荡着一个单字“床、床~~床!”
据说有两种人特别害怕别人进自己的私人空间。一种是犯了分尸案,尸体还在冰箱里躺着的杀人凶手;另外一种则是表里极为不一的双面人。
很不幸,冯玥老师就是双面人当中的翘楚。几个特大型的书架上整齐划一的放着各类军舰模型、四大民工漫的手办、各式周边。再望另外一边望去,书桌上则横七竖八的堆着一堆远看如同金字塔近看如同垃圾山的书籍,还有一两包没吃的泡面、泡椒凤爪、各色垃圾食品躺卧于书桌和书架之间。这和大学语文课前和一堆面目模糊的同学亲切讨论到底是“鹰牌西洋参”对熬夜有帮助还是“冬虫夏草胶囊”,课中讲解韩愈的赋文的玄妙的冯玥老师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孟佳荷闭上嘴,看了一眼体力不支的冯玥老师,把“你原来是隐藏版的女汉子啊!”的感叹生生的憋进了肚子。吸了一口长期不通风不开窗的浊气,把冯玥送进了卧室,就像照顾孤寡老人般的喂她吃了泰诺、掖好被角才关上了门。
然后。。。。
孟佳荷在有理智的情况下就应该回家了,毕竟下个星期四她就面临两科科目的考试。如果一科不及格,一个学分的重修起跳为220元人民币。可是,她不知道是失心疯还是多年不治而愈的强迫症死灰复燃。不仅把冯玥书桌上那成堆的书籍分门别类的放好;还把书架上的各式模型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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