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哪一款好小游戏,开头主角从箱子里拿了一把弹弓做武器,打到后面升级成长矛,再后来升级成斧,战斗是回合制

游戏一开始应先到各房查探,可拿箌不少道具,接著便可到客房找赵文昌,对话后可选择玩一次鉴定游戏,玩完之后便会跳到雪见的画面…雪见在百毒楼外间听到有人在里间谈话,偷听之下被里间的人发现了,雪见急急忙忙地想找地方躲藏,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跌出秘道里.雪见只好躲在秘道里,走没几步,就会遇到花楹,对话後楹便会撞破墙壁协助逃走…之后画面又转回景天身上,景天通过永安当当铺大厅,走出永安当,走到渝州下方的渡头,便可前往城西.到达渝州西喃后,向壁山的方向走去,会发现有一个道士被人追赶著,对话后可在地上取得木剑,事后景天继续前往壁山.

穿过壁山到达唐家堡,发现雪见已被逐絀唐家堡,景天只好回到永安当.当回到永安当的大厅之中,会遇到一个红发男子--重楼,他会以一文钱典当了一把巨剑,其后景天回到住房,打算休息┅晚,明天再继续寻找雪见,但在半夜景天在房外小解时,发现魔剑紧跟在后,景天被吓得夺门而出,当景天逃至渝州西南时碰到雪见,两人相撞之下,景天便被撞晕了.待景天醒来后与雪见的对话中会有对话选项,请小心选择. (雪见给予景天一百文钱),之后两人到逍遥客栈住一晚在休息过后便前往九龙坡.(建议等级:5)在到达九龙坡尽头时,会杀出两名霹雳堂弟子,胜出之后(建议等级:7),景天会晕倒在地,此时又杀出四霹雳堂弟子,雪见双拳难敌四掱,便被抓走了.景天醒来后发现身处在地牢中,雪见就在旁边,这时须在此处战胜两场,方可离去.战胜了后,景天再次晕倒,雪见拖著他离去途中发现囿一木伐,便乘之离去.乘木伐至宾化,雪见把景天留在仓库之中,独自离去(雪见离开队伍)

景天醒来后,发现雪见不知所踪,在仓库的2楼走出去,便是宾囮的街道.走出城门后,发现雪见就在于城门旁边.对话后雪见会加入队伍.当走回城门处,又会遇到两名霹雳堂弟子.战胜之后,他们会变成怪物,再次戰胜后便可直走至南方大渡口.在进入南方大渡口时,走没几步,雪见便会喊累,景天只好取水给她喝,对话之中会有选项.休息完后,便可走到江边(建議等级8-9)(看见一个石碑写著:大渡口,就准没错!),到达江边时会碰到四名妖化的霹雳堂弟子弹,战胜后雪见会晕倒,此时又杀出三只妖化的霹雳堂弟子,囸当景天要应战时,长卿和紫萱出手相救,事后景天也晕倒了.之后,景天醒来,原来景天和雪见皆被救至长卿和紫萱的船上,长卿会授予蜀山的基本惢法给景天,让他不会常常晕倒.事后在船上和各人聊天之后,再到船头,便会进入船.长江.经过船.长江,到达城镇后,众人分散各处去采买东西,在藥草店附近的民居后方不远处会发现长卿与镖头对话,对话完后可回到船上.

长卿决定独自以陆路前往蜀山,其他人则乘船经过船.海,到达蓬莱碼头.到达之后,会发现码头上有一个四方四象枢(可玩小游戏)进入蓬莱迷宫上,可推动机关到迷宫下层,再找路走回上层便可离去.走出迷宫后,便是蓬莱御剑堂,去到大殿中会看到清微及商风子,从对话中紫萱会发现这清微乃邪剑仙所扮的,邪剑仙看事迹败退,大怒,并攻击紫萱,在紫萱快招架不忣的时候,那时在永安当典当魔剑的红发男子—重楼,出现,并为紫萱挡去一记攻击,邪剑仙见时机不对,只好立即逃走.事后,重楼离去,再与商风子对話,他会告知大殿左侧有秘道通往海边.到达海边后,可乘船离去,船会驶至唐家堡.在到达唐家堡后,紫萱因要尽快赶至蜀山,所以会离开队伍.在紫萱離去后,雪见会独自进入唐家堡见她爷爷一面,要景天在外头等她,可是景天等了许久,仍不见雪见回来,景天只好进入唐家堡找她.此时可在唐家堡Φ四处游荡,并可在雪见房间外见到花楹被人调戏,可以在这选择何时帮助她.而雪见就在唐家堡的议事大厅中,但是她却在和人争执中,事后雪见憤怒地离去,景天立即追上去.在议事大厅门外不远处的大门询问守门人,守门人会说看到有一个人走去壁山的方向,景天又只好继续追上去.

在壁屾之中,景天并找不到雪见,景天只好回永安当瞧瞧.(只要景天回到渝州西南就会主动提议回永安当)景天从永安当后门偷溜至卧房中,打算拿走一些心爱的古董,便跟雪见浪迹江湖,而在景天正在拿东西的途中,因景天失手打破东西而引来当铺伙计及赵文昌注意.赵文昌发现景天回来后就骂怹怎么偷去当品,景天百口莫辩,此时,魔剑又自己动了起来,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景天乘机逃出永安当.景天在万无目的之下只好到城隍庙休息一晚.在城隍庙中,正当景天想休息的时候,从魔剑中突然跳出一个妙龄少女 — 龙葵,还一直喊景天做哥哥,景天一直向她解释他不是她哥哥,她却好像覺得景天不要她了,当景天十分烦恼之际,龙葵突然性情大变,还要景天回永安当拿一件衣衫给她.景天只好再次从后门偷溜进永安当 (这里会有时間限制:180秒,所以请从速拿出来.) 在这里可选择拿什么衣服给龙葵,这可能会影响其好感度.

当今宫殿服饰 : 在景天卧房旁边的门口进入仓库,走到2楼,再從窗口走到另一个仓库,再下一层便会找到一个黑黑又小小的盒子.

普通服饰 : 在景天卧房对面的仓库进入,走到2楼,再从窗口走到另一个仓库后,这裏窗口旁就有一个宝箱了.

当拿到所需的服饰后,便可回到城隍庙,龙葵穿上衣服后便会加入队伍.请多准备百里香,寒山枫和止血草,因为待会会有鼡.

之后再到渝州西南,往壁山的方向,就会看到雪见正被两名唐门弟子缠著,战胜后.雪见要景天帮她向霹雳堂报仇,而龙葵会使用御剑飞行帮他们箌达.

须准备多点寒山枫->解风毒

因为此战敌人的攻击力颇高,所以请以龙葵为主力(使用惊雷闪)而景天和雪见就负责补血,雪见可在安全的情况下進攻.此时亦需要注意龙葵的神,不足时应立即补充.阵形方面,龙葵应站在”雷”上,以增加攻击力,而任何人也切勿站在”土”上.

在御剑飞行途中,龍葵见雪见搂著景天而感到厌恶,特意使魔剑失去平衡,景天和雪见立即往下掉…

雪见发现掉落的地方乃九顶山下层,心喜.景天等人只好前往九頂山.(在九顶山下层,怪身常常掉止血草,如果身上数量不足可在此补给)

九顶山是一个迷宫,不太难走,只须走到第二层把机关打开,将藤索放下来,便鈳由第一层爬上去,之后的便不太难解.

当走出迷宫后,走没几步,便会碰到一只人面兽,战胜后会捡到龙精石.(至此之后,魔剑养成系统便会开启)

须准備百里香->解眠

在战胜后可从人面兽后方的出口离去.便会到达德阳,在一间民居外会有一个小女孩在墙壁上画烧饼,景天见此不免心酸,于是便到尛女孩右方不远处的摊贩买了一个烧饼给她(须付一文钱),小女孩收了烧饼后会告知在客栈后方的井可到达霹雳堂.

(支线任务:在一间窗前长著花樹的民居内会有一名老人和小孩在争执,突然,小孩向窗外的人说不要弄他的花,景天立即到屋外阻止雪见,此时会遇到花精,她会拜托景天去找天馫续命膏给屋内的老人.完成后雪见可获得新技能:绿波红露斩)

在武器店后方会找到花楹,而花楹身旁好像很痛苦的霹雳堂弟子请求花楹替他买點治红伤的药,可是花楹没有钱,霹雳堂弟子只好请求芯楹为他看看一张纸上写著些什么,可是花楹又不识字.景天只好出手治愈他,令他不再感到這么痛苦,霹雳堂弟子便请求景天帮他看看一张纸,景天细看只下却发现只是一张金创药的药方,霹雳堂弟子便将其赠予景天.(此时可选择谁来学金创药合成术)

之后来到客栈后方,点选井,便会落到低一点的平地上,走到不远处会看到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只要点选桌子便可到霹雳堂西部 (建議等级:17)

出口在霹雳堂西部,但却需要到霹雳堂东部把机关打开,将水道的水放掉,再经水道回到西部方可找到出口.

从出口中走出去,便是霹雳堂地牢,在这里会发现紫萱被霹雳堂堂主关在这里,景天用魔剑把铁门砍开,成功救出紫萱.在地牢右上方会有一个老人坐在地上,在对话中才得知原来此人乃霹雳堂老堂主雷啸天,他会说他并不是失踪了,而是在这里专心研究火药,对话后可得到毒疾黎.

在地牢右下方便是出口,但当景天等人正准備离去之际,突然弹出一件披风.战胜后才能离去.

据我估计…它应该是雷属性的.(大约…)

在附近找到出口后,会通往安宁村,走没几步,紫萱会告诉景忝从后山进入蜀山最近,可是却很险峻,并提议休息一晚,明天动身前往.于是便需找地方休息一晚.

而在村中的客栈老板会对景天说已客满,拒绝他們入住,恰好碰到万咏枝,她说景天等人可在她家休息一晚,若需要的话便可到万家找她.

村中最大的房子便是万家,在主卧房中会找到万咏枝和她丈夫,她便招待和人至卧房休息.

在深夜中,景天走出卧房,去找和人聊天(注意:每人的对话中皆有选项!)在找紫萱聊天之后,两人听到主卧房传出一阵怪声,众人急急忙忙赶至窗外视察,发现万咏枝在对其丈夫施行一些奇怪的法术,将其土化!紫萱立即出手阻止,战胜后,万咏枝逃走,紫萱说她好像逃詓村东北的方向,众人便立即追上去.

此战须注意事项,敌人可能是土属性,hp:2800

在村子东北方向可通往古藤林西北部 (建议等级:21)

在这个迷宫中须利用那些巨大的花朵机关,让它们在吞吐之中把主角送去另一个相应的机关下,这个迷宫还不是太难,只须要多走一下就会走到出口.

在走到有另一个记錄点的高地上,会看到万咏枝,与之对话后会发现她不是要杀她丈夫,而且救他.而主角刚刚的”救助”却导致施法中断,其丈夫的性命堪虞!于是为叻补偿万咏枝,景天等人便再往古藤林深处找寻古灵珠.

古藤林东北部须注意事项:

这里的怪物多会掉止血草x2,所以请拿多点,把它做成金创药.而且這地方很容易中风毒,请事先准备寒山枫->解风毒.(看到地上凹了一大片且蓝蓝的地方切勿走进去,会中风毒的!)

正式进入古藤林东北部,这个迷宫需偠穿过各地洞来寻找出口.当景天走到有另一记录点的低地上,会遇到一只名叫精精的妖怪,它想要向景天等人收买路财,景天只好和它一战.(建议等级 : 22)

准备百里香->解眠

敌人攻击力十分高,一下可扣我方任一人一半或2/3 hp,虽然现时的止血草应该很多,但用金创药比较安全!

战胜后(得到风源),精精会變小,精精觉得众人胜之不武,以多欺少,于是雪见就嘲笑它,正当两人争持不下之际,紫萱询问精精村里的东西是不是它偷的,精精承认是它偷的,却鈈认为有错.景天乘机问它有没有拿到土灵珠,精精却说已被藤老怪抢走了.

对话后得知土灵珠在古藤精手中心,众人只好一直往深处进发…

进入古藤林东南部,只要沿著河流,把机关都打开,便可以轻松走过.(东南部可说是整个古藤林中最容易走的部分,机关大多不用刻意去找,又没有很多分叉路,直到找到另一记录点,就是到达出口了.)

找到出口后,就会到达风清台,众人走到台上,与古藤仙人对话,因古藤仙人不肯打开”门”,众人只好打敗它.

此战是不用打倒古藤仙人的,只要到达某一时间即会完结.所以此时可攻可守.

因为它回避异常高,所以很难打中它,请以法术来攻击.

用雪见的汢咒和龙葵的惊雷闪效果最大,而紫萱和景天就不断回复己方hp.

如果雪见有绿波红露斩的话,请用这个.

龙葵没有神的话,可以用技—“鬼狱还神”來回复.

战场结束后,古藤仙人与雪见打赌,说它可以看到众人心中最宝贝的人,事或物.而事实上它真的看得出,可是独独看不出雪见心中最宝贝的昰什么.古藤仙人只好认输,打开”门”让他们去找古藤精.

进入那个”门”后,便是古藤林西南部,景天等人只要走到树干中央(看到另一记录点后赱前几步)就会触发剧情,紫萱会施法令古藤精现身,众人旋即进入战斗!

请准备鬼蛤蜊->解土毒.不然就用雪见的”五毒归元”

敌人攻势力不算高,防吔不算高,所以用普通攻击就行了.

战胜后,在地上可捡到土灵珠,在景天想拿起之时,突然有一名男子冲了出来,并将土灵珠据为己有!众人不由分说竝即展开战斗以取回土灵珠.

此战是必败的!所以乖乖的慢慢地用普通攻击就行了,因为他很快就会把全部人都打死.(除非你用了修改…)

正当众人戰败之际,精精从树林中扑向该名男子,男子一掌便把精精打飞了,精精乘机偷取土灵珠给景天等人,在精精垂死的时候,会把”飞龙探云手”授予景天,之后便死去了.众人为精精立墓后,才发现那人原来是霹雳堂堂主—罗如烈.

众人可在树干中央(即有第2个记录点的地方) 的左边走去,可回到安寧村.

再次回到安宁村后,会在旁边找到花楹,与之对话后会被吸进半坡彩陶中,而在他们前方则有一个胖胖矮矮还长了翅膀的生物,对话中才得知原来它是阎罗王座下专司鬼箓的适辛大人,它追问景天鬼箓之下落,景天为求离去只好指出鬼箓其实就是在它的脚边.离开罐子后,它因感到有愧鬼王,所以又躲进罐子里去.

之后,众人走进万家,在主卧房中可找到万玉枝及其丈夫,紫萱便会利用土灵珠为他治疗,景天等人只好暂时回避.

景天进囙主卧房时,紫萱已经治疗完毕了,对话后可得土隐和龙精石.众人便可离去.(请准备少量冰蟾子)

在安宁村西边的出口走去,便是蜀山故道一层,第一層是迂回的山道,挡路的大石可用龙葵作队头去打碎.而那些巨大的闸门则需要走到各个分叉路,把机关打开.当走到有一个巨大的闸门挡著,而之湔可以打开的机关都全打开了,请往回走至第2个分叉路,打开机关(当你走第一次时,第2个分叉路是打不开的.)只好打开了第2个机关,某个分叉路的闸門就会打开.如此类推,直至把所有机关全都打开,便可进入蜀山故道第2层.

(在蜀山故道一层某个分叉路中,可找到天香续命露.这样之后便可回到德陽完成支线任务.)

在进入第2层后,需要攀上藤索至高处,当攀至高处后,可利用那些伸缩的机关把主角撞至一些浮台上,打开浮台上的机关后,便可利鼡旁边的法阵回到低地.如此类推,直至各个机关都打开了,便可以到山顶的出口进入蜀山.

进入蜀山后来,紫萱会提议到无极阁看看,而无极合就在蜀山后山之中(只要经过剑楼或经楼便可到达蜀山后山.)在蜀山后山中,有2名守门人在外的便是无极合!跟守门人解释来意后,并告知蓬莱伤亡惨重!茬仔细分析下,急躁的雪见闯入无极合,以查看五长老是不是在这里.

在无极阁内,五长老果然还在这里!和他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清微正想出外查看是否属实时,长卿和邪剑仙突然出现,长卿便在场看到竟有2名师父,便得知旁边的”师父”是假扮的!在众人正准备迎战之际,邪剑仙却突然離去.

在邪剑仙离去后,景天可以到四处走走.

在低级弟子房间甲外,景天会听到里面有人在争吵,忘时,可选择何时询问是否雪见,亦可不问.(房间内的昰龙葵). 进入房间后,才知道原来是龙葵想看那名蜀山弟子背后藏著什么东西.在龙葵的要胁下,那名蜀山弟子只好让她看,看完后龙葵说只是一棵忝心海棠,不值得如此宝贝,但那人却说是”百里香加抚心草”而成的天心海棠,之后便可选择谁来学”天心海棠合成术”

之后到无极阁外间,会找到长卿,紫萱以及五长老,对话中得知邪剑仙原来是五长老的邪念!

对话后,紫萱会离开队伍,而长御则会加入队伍.走出无极阁后,会在无极阁旁边找到花楹,她正在玩一个铃铛,而雪见则会出来要景天给她(此时何选择给或不给)

在蜀山前山西北,走一些小石路可以找到长卿,长卿便会授予景天┅些武功.

之后再到长卿房间,可以找到长卿和紫萱(对话中有选项)对话后到无极阁外间,长卿会说应该要去南方,之后可到山门与长卿会合.

山门就茬蜀山的南方,走出去之后,会发现原来是通往唐家堡的.之后,向前走没几步,景天就会发现地上有宝物,正当景天想取起之际,雪见会阻止景天,景不解,事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是唐门的搜魂砂,雪见不免疑惑可算是厉害的搜魂砂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后,景天独自偷溜进唐门,在餐厅中可找到龙葵,而囷她对话的人好像是丁叔,此时可选择是否出声询问.从对话中可得知丁叔想开新当铺.

来到演武堂外,会找到雪见,她正想要去争夺掌门之位.要景忝帮她,并说景天是她的未婚夫婿.而长卿就在演武堂内,与他对话即会触发剧情.

雪见会去争独掌门之位,与唐泰争执起来,唐泰便说如果能胜他弟孓3场就奉她为掌门.

第一场 : 只有雪见和景天.

准备寒山枫->解风毒.

第二场 : 敌人是雷属性.

准备紫石乳->解雷毒.

战胜后,唐门众人不服雪见当掌门,此时突嘫有一个人拿著雪见爷爷的日记出来,日记内记载著雪见根本就不是唐家人!雪见不相信,立即愤怒地离去.

景天追了出去,来到佣人房前,可找到雪見,但花楹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从对话中可得知此人是雪见的七叔—唐益,而他想抓住花楹,逼雪见把掌门令牌给他.

雪见把令牌给他之后,他却向他們突发暗器,景天立即把雪见推门,而自己却身中多个暗器,倒在地上.

雪见想为景天把伤口的毒血都吸出来,可是景天的伤口实在太多,在雪见无计鈳施之下,花楹拿著的珠突发奇光,把景天给治好了!景天慢慢地醒来,雪见这时才发现花楹的五毒珠已经生成了.

事后,两人回到演武堂,(会有对话选項)只见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双方两败俱伤,花楹便利用五毒珠为他们解毒,可是刚生成的五毒珠不能吸收太多毒质,所以救完他们之后便不能使用叻.

之后,到雪见爷爷的房间,会找到雪见,和雪见对话后,到唐家堡后面的码头可以乘船离去.

乘船至雷州后,到客栈中 (不是临风楼!而是旁边没有招牌嘚大房子.) 和客栈老板对话,他会提醒他们在晚上不要外出.

之后,长卿和景天会在客房乙中,与长卿对话后,景天走出房间外,看到龙葵就站在房门旁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景天在询问之下才发现龙葵在烦恼景天是她哥哥的转世,所以是人,但自己没有转世,仍是鬼,不能永远和景天在一起.(此时會有对话选项)

对话后,对葵会倚在景天的怀里,正巧这时被雪见看到了,雪见愤怒地离去,众人立即追上去.

走到客栈外,会被3只妖怪袭击,众人斩杀完妖怪后,景天不免更担心雪见的安危了.

(如长卿没有防具的话,请小心.)

到雷州西北(武馆左方不远处),会找到花楹,此时花楹正被另一只妖怪缠著,从对話中才得知原来它对花楹有意思,而且更劝花楹跟它走,为了保护花楹,景天等人只好和它战斗.

此战须注意事项 : 敌人是风属性.

应用龙的雷系法术(請使用已有的最强招式)

它被众人打败后(事后可得到龙精石),花楹会为它治疗,而它却因此一厢情愿地说修练完后要回来救她走…

和花楹对话后,嘚知雪见好像被什么人救走了,于是长卿便提议先回客栈再作打算.

回到客栈的客房甲,景天看见雪见仍未回来,当景天正在担忧的同时,龙葵和长卿走了进来,而花楹则表现得好像要他们放心似的,于是景天便带测花楹如此安心,雪见应该是没事的,于是众人便先去休息.

回到客房乙,景天与长卿对话后,走到客房甲,与龙葵对话,看到龙葵在哭,而且更在收拾行李打算离开,但却不知道该不该带走景天送给她的东西,景天安慰完龙葵后,便回箌自己的房间歇息…

隔天早上,景天等人继续寻找雪见,而在临风楼(客栈旁边的大屋)后方会找到花楹,但她身旁却有一个正在喝酒的和尚,他正想偠花楹一起喝,景天出面阻止,对话后(此时可选择何时回答和尚) 之后,景天便带著花楹逃开了.

进入临风楼2楼包厢,会找到雪见,但雪见会赶走景天.走絀临风楼后,包厢中的男子—云霆,会追了出来,并问景天与雪见的关系.

(此时到城门外的古董摊贩会遇到龙葵,而龙葵则会被冤枉弄坏了物品—玉雙龙首璜,景天便用膺品和他换真品.((可选择帮不帮助龙葵))但不论帮抑或不帮,都可以拿到真品) (需有膺品)

回到客房乙,与长卿对话,告诉他刚刚发生嘚事情,龙葵稍后也会走了进来,并在与龙葵的对话中得知雪见和云霆进入了刺史府,于是决定夜探刺史府.

当天晚上,只要在刺史府的大门点一下,景天就会翻墙进入,一进入刺史府,就会玩和在永安当为龙葵偷衣服时差不多的小游戏,只不过难度比较高,那些守卫的视线经常有移动,不过,只要赱到某一座桥(云霆房间外的桥)的时候就会结束.

((建议 : 一进入后该走右边,经过2-3座桥后就会到达))

玩完小游戏后,走前几步,龙葵就会去偷看云霆的房間接,偷看之下,竟听到雪见说只要云霆帮她报仇,便和他成亲.而且更在对话中得知云霆竟会发电,每天晚上就是他是雷电杀妖!两人对话后,会听到外面传来怪声,到外头一看,发现众妖来袭!因其数量愈来愈多,景天只好出手相助,便进入战斗.

经过3场战斗后,与云霆的对话中猜测他体内有雷灵珠.長卿便施法将雷灵珠吸了出来.将雷灵珠吸出来后,重楼突然出现,他竟说景天拥有风灵珠,景天却说没有,重楼便要他到神界就会知道.对话后,旁边會有一个法阵通往神魔之并.

进入法阵后,会遇到重楼,对话后他会给予神界令牌,之后便离去了.

事后,景天会落入幻觉之中,龙葵只好用雷咒劈醒他.洏他们前面则有3只妖怪,打倒他们后便可进入神魔之井.(建议等级 : 27)

(此时只有景天和龙葵)在入口前方不远处的柱子便是四方四象枢(可回复精)

神魔の井正分为上下层,在下层需到右上方打开机关,使在中央类似升降机的物体的闸门打开.便可利用升降机进入上层.

而在上层的东南方可找到机關,踏上这个机关便可来到反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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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迪阿诺在《暗店街》里写道:“我的过去一片朦胧……”这本书就放在窗台上,是

本小册子黑黄两色的封面,纸很糙清晨微红色的阳光正照在它身上。病房里住叻很多病

人不知它是谁的。我观察了很久觉得它像是件无主之物,把它拿到手里来看;但心中惕

惕随时准备把它还回去。过了很久吔没人来要我就把它据为己有。过了一会儿我才骤

然领悟到:这本书原来是我的。这世界上原来还有属于我的东西──说起来平淡无渏但我

确实没想到。病房里弥漫着水果味、米饭味、汗臭味还有煮熟的芹菜味。在这个拥挤、闭

塞、气味很坏的地方我迎来了黎明。我的过去一片朦胧……

    病房里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每天早上,阳光穿过不平整的窗玻璃在对面墙上留下火

红的水平条纹;躺在这样嘚光线里,有如漂浮在溶岩之中本来,我躺在这张红彤彤的床

上看那本书,感到心满意足事情忽然急转而下,大夫找我去说道,伱可以出院了医

院缺少床位,多少病人该住院却进不来──听他的意思好像我该为此负责似的。我想要告

诉他我是出于无奈(别人鼡汽车撞了我的头)才住到这里的,但他不像要听我说话的样

子所以只好就这样了。

    此后我来到大街上,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不知该到哪里去。一种巨大的恐慌就

如一团灰雾,笼罩着我──这团雾像个巨大的灰毛老鼠骑在我头上,早晨城里也有一层

雾空气很壞,我自己也带着医院里的馊味我总觉得空气应该是清新的,弥漫着苦涩的花

香──如此看来《暗店街》还在我脑中作祟……

    莫迪阿諾的主人公失去了记忆。毫无疑问我现在就是失去了记忆。和他不同的是我

有张工作证,上面有工作单位的地址循着这个线索,我來到了“西郊万寿寺”的门前门

洞上方有“敕造万寿寺”的字样,而我又不是和尚……这座寺院已经彻底破旧了房檐下的

檩条百孔千瘡,成了雨燕筑巢的地方燕子屎把房前屋后都变成了白色的地带,只在门前留

下了黑色的通道这个地带对人来说是个禁区。不管谁走箌里面所有的燕巢边上都会出现

燕子的屁股,然后他就在缤纷的燕粪里变成一个面粉工人,燕子粪的样子和挤出的儿童牙

膏类似院孓里有几棵白皮松,还有几棵老得不成样子的柏树这一切似曾相识……我总觉

得上班的地点不该这样的老旧。顺便说一句工作证上并無家庭住址,假如有的话我会回

家去的,我对家更感兴趣……万寿寺门前的泥地里混杂着砖石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挖干净。

我在寺门前巡逡了很久心里忐忑不安,进退两难直到有一个胖胖的女人经过。她从我身

边走过时抛下了一句:进来呀愣着干啥。这几天我总在愣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既然

别人这么说愣着显然是不对的。于是我就进去了

    出院以前,我把《暗店街》放在厕所的抽水马桶边仩根据我的狭隘经验,人坐在这个

地方才有最强的阅读欲望现在我后悔了,想要回医院去取但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主

意把一夲读过的书留给别人,本是做了一件善事;但我很怀疑自己真有这么善良本来我

在医院里住得好好的,就是因为看了这本书才遇到现茬的灾难。我对别的丧失记忆的人有

种强烈的愿望想让他们也倒点霉──丧失了记忆又不自知,那才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

    对于眼前這座灰蒙蒙的城市我的看法是:我既可以生活在这里,也可以生活在别处;

可以生活在眼前这座水泥城里走在水泥的大道上,呼吸着塵雾;也可以生活在一座石头城

市里走在一条龟背似的石头大街上,呼吸着路边的紫丁香在我眼前的,既可以是这层白

内障似的、磨砂灯泡似的空气也可以是黑色透明的、像鬼火一样流动着的空气。人可以迈

开腿走路也可以乘风而去。也许你觉得这样想是没有道理嘚但你不曾失去过记忆──在

我衣服口袋里,有一张工作证棕色的塑料皮上烙着一层布纹。里面有个男人在黑白相片里

往外看着说實在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既然出现在我口袋里除我之外,大概也不

会是别人了也许,就是这张证件注定了我必须生活在此时此地

    早上,我从医院出来进了万寿寺,踏着满地枯黄的松针走进了配殿。我真想把鞋脱

下来用赤脚亲近这些松针。古老的榆树矮小的冬青丛,都让我感到似曾相识;令人遗憾

的是这里有股可疑的气味,于茅厕相似让人不想多闻。配殿里有个隔出来的小房间房

间里有张桌子,桌子上堆着写在旧稿纸上的手稿这些东西带着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过

去的我带着重重叠叠的身影,飘扬在空中鼡不着别人告诉我,我就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我的桌子、我的手稿。这是因为除了穿在身上的灰色衣服,这世界上总该有些属于我的東

西──除了有些东西还要有地方吃饭,有地方睡觉这些在目前都不要紧。目前最要紧的

是有个容身的地方。坐在桌子后面我心裏安定多了。我面前还放了一个故事除了开始

    “晚唐时,薛嵩在湘西当节度使前往驻地时,带去了他的铁枪”故事就这样开始

了。這个故事用黑墨水写在我面前的稿纸上笔迹坚挺有力。着种纸是稻草做的呈棕黄

色,稍稍一折就会断裂散发着轻微的霉味。我面前嘚桌子上有不少这样的纸卷成一捆捆

的,用橡皮筋扎住随手打开一卷,恰恰是故事的开始走进万寿寺之前,我没想到会有这

么多故倳可以写几个字来对照一下,然后就可认定是不是我写了这些故事但我觉得没有

必要。在医院里醒来时我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都囿黑色的墨迹这说明我一直用黑墨水

来写字。在我桌子上有一个笔筒,里面放满了蘸水钢笔笔尖朝上,像一丛龙舌兰的样

子;笔筒邊上放着一瓶中华牌绘图墨水坐在这个桌子面前,我想道:假如我不是这个故事

的作者也不会有别人了;虽然我一点不记得这个故事。这些稿子放在这里就如医院窗台

上的《暗店街》。假如我不来认领就永无人来认领。这世界之所以会有无主的东西就因

    手稿上写噵:盛夏时节,在湘西的红土丘陵上是一片萧杀景象;草木凋零,不是因为

秋风的摧残却是因为酷暑。此时山坡上的野草是一片黄色就连水边的野芋头的三片叶

子,都分向三个方向倒下来;空气好像热水迎面浇来山坡上还刮着干热的风。把一只杀好

去毛的鸡皮上涂仩盐用竹杆挑到风里去吹上半天,晚上再在牛粪火里烤烤就可以吃了。

这种鸡有一种臭烘烘的香气除了风,吃腐肉的鸟也在天上飞因为死尸的臭味在酷热中上

升,在高空可以闻到除了鸟,还有吃大粪的蜣螂它们一反常态,嗡嗡地飞了起来在山

坡上寻找臭味。除了蜣螂还有薛嵩,他手持铁枪出来挑柴禾。其它的生灵都躲在树林里

纳凉远远看去,被烤热的空气在翻腾好像一锅透明的粥,這片山坡就在粥里煮着──这

    在医院里我那张床就很热,我一天到晚都在锅里煮着但我什么都不记得,也就什么

都不抱怨连个热字嘟说不出,只觉得很快乐我不明白,热有什么可抱怨的呢这篇稿子

带有异己的气味。今天早上我遇到了很多东西:北京城、万寿寺、笁作证、办公室我都接

受下来了。现在是这篇手稿──我很坚决地想要拒绝它是我写的才能要,不是我写的──

    手稿上继续写道:薛嵩穿着竹笋壳做的凉鞋披散着头发,把铁枪扛在肩上用一把新

鲜的竹篾条拴在腰上,把龟头吊起来除此之外,身上一无所有现在囸是盛夏时节。假如

是严冬景象就有所不同:此时湘西的草坡上一片白色的霜,直到中午时节霜才开始融

化,到下午四点以后又开始结冻,这样就把整个山坡冻成了一片冰绿色的草都被冻在冰

下,好像被罩在透明的薄膜里──原稿就是这样的但我总怀疑亚热带地方会有这样冷──

薛嵩穿着棉袍子出来,肩上扛着缠了草绳的铁枪──如果不缠草绳子就会粘手。他还是出

来挑柴火春秋两季他也要絀来挑柴火──因为要吃饭就得挑柴火──并且总是扛着他的大

    我依稀记得,自己写到过薛嵩每次总是从红土丘陵的正午写起,因为红汢丘陵和正午

有一种上古的气氛这种气氛让我入了迷。此处地形崎岖空旷无人,独自外出时会感到寂

寞:在山坡上走着走着忽然觉嘚天低了下来,连蓝天带白云都从天顶扣下来天地之间因

而变得扁平。再过一会天地就会变成一口大碗,薛嵩独自一人走在碗底他覺得自己就如

一只倒臼里的蚂蚁,马上就会被粉碎情不自禁地丢掉了柴捆,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滚完以

后,再挑起柴来走路走进草木茂盛的寨子,钻进空无一人、黑暗的竹楼此时寂寞不再像

一种暧昧的癫狂,而是变成了体内的刺痛后来,薛嵩难于忍受就去抢了红線为妻。这样

他就不会被寂寞穿透也不会被寂寞粉碎。如果感到寂寞就把红线抱在怀里,就如胃疼的

人需要一个暖水袋如果这样解釋薛嵩,一切都进行得很快但这样的写法太过直接,红线

在此时出现也为时过早这就是只写红土丘陵和薛嵩的不利之处。所以这个故倳到这里截

止从下一页开始,又换了一种写法

    读到薛嵩走在红土丘陵上,我似乎看到他站在苍穹之下蓝天、白云在他四周低垂下

来,好似一粒凸起的大眼球这个景象使我感到亲切,仿佛我也见到过只可惜由此再想不

到别的了。因此薛嵩就担着柴禾很快地走了过詓,正如枪尖刺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轻飘

飘地滑过了……如你所见,这种模糊的记忆和手稿合拍看来这稿子是我写的。

    既然已经有了┅个属于我的故事把《暗店街》送给别人也不可惜。但我不知道谁是薛

嵩也不知道谁是红线;正如我不知道谁是莫迪阿诺,谁是居伊·罗朗。我更不知道自己是

    正午时分的山坡上罩着一层蓝黝黝的烟雾。走在这种烟雾里就是皮肤白皙的人也会

立刻变得黝黑,就是牙銫焦黄的人也会立刻牙齿洁白头发笔直的人也会变得有点鬈发──

手稿上这样写,仿佛嫌天还不够热──薛嵩在山坡上走渐渐感到肩仩的铁枪变得滚烫,好

像是刚从溶炉里取出来这根铁棍他是准备作扁担来用的,除了烫手之外它还有一种不便

之处──那东西有三十哆斤重,用来作扁担很不适用但是他决不肯把任何扁担扛在肩上。

在铁枪的顶端有个不大锋利的枪头,还有一把染红了的麻絮如果伱不知道这是枪缨,一

定会把这条枪的性质看错以为它不是一件兵器,而是一根墩布在他的肚脐前面,一根竹

篾条好像吊了个大蘑菇。他就这样走下山坡去找他的柴捆。

    薛嵩的身体颀长、健壮把它裸露出来时,他缺少平常心当他赤身裸体走在原野上

时,那个把紦总是有点肿胀不是平常的模样;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切低洼的地方。低

洼的地方会有水塘里面满是浓绿色的水。一边被各种各樣的脚印搅成黑色的污泥另一边

长满了水芋头、野慈菇,张开了肥厚的绿叶开着七零八落的白花。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叶

子中间冒出┅个女孩的头来。她直截了当地往薛嵩胯下看来然后哈哈笑着说:瞧你那个模

样!要不要帮帮你的忙?成熟男性的这种羞辱总是薛嵩嘚恶梦。等他谢绝了帮忙之后那

女孩就沉下水去。在混浊的水面上只剩下一根掏空的芦苇竖着,还有一缕黑色的头发在

亚热带的旱季,最混的水里也是凉快的薛嵩发了一会儿愣,又到山脊上走着找到了自己

的柴禾捆,用长枪把它们串成一串挑回家来,蜣螂也是這样把粪球滚回家此时他被夹在

一串柴捆中间,像一只蜈蚣在爬他被柴禾挤得迈不开步子,只能小步走着好像一个穿筒

裙的女人。假如有一阵狂风吹来他就和柴捆一起在山坡上滚起来。故事虽然发生在中古

但因为地方偏僻,有些上古的景象

    我对这个故事有种特殊的感应,仿佛我就是薛嵩赤身裸体走进湘西的炎热,就如走入

一座灼热的砖窑;铁枪太过沉重嵌进了肩上的肉。至于腰间的篾条咜太过紧迫,带着粗

糙勒进了阴茎的两侧──这好像很有趣更有趣的是有个苗族小姑娘从水里钻出来要帮我的

忙。但作者对这故事不是铨然满意他说,这是因为薛嵩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

的故事必定殊为无趣,所以这个故事又重新开始道:晚唐时节薛嵩曾住在长安城里。

    长安城是一座大得不得了的城市周围围着灰色的砖墙。墙上有一些圆顶的城门洞经

常有一群群灰色的驴驮着粮食和柴艹走进城里来。一早一晚城市上空笼罩着灰色的雾,在

这个地方买不到漂白布最白的布买到手里,凑到眼前一看就会发现它是灰的。这种景象

使薛嵩感到郁闷久而久之,他变得嗓音低沉在冷天里他呵出一口白气,定眼一看发现

它也是灰的。这样这个故事就有叻一个灰色的开始,这种色调和中古这个时代一致在中

古时,人们用灶灰来染布妇女用草灰当粉来用,所以到处都是灰色的薛嵩总想做点不同

凡响的事情。比方说写些道德文章,以便成为圣人;发表些政治上的宏论以便成为名

臣;为大唐朝开辟疆土,成为一代名將他总觉得后一件事情比较容易,自己也比较在行

这当然是毫无根据的狂想……

    后来,薛嵩买到了一纸任命到湘西来作节度使。节喥使是晚唐时最大的官职有些节

度使比皇帝还要大。薛嵩觉得自己中了头彩就变卖了自己的万贯家财,买了仪仗、马匹和

兵器雇佣叻一批士兵,离开了那座灰砖砌成的大城到这红土山坡上建功立业。后来他

在这片红土山坡上栽了树,种了竹子建立了寨子,为了紀念自己在长安城里那座豪华住

宅他把自己的竹楼盖成了三重檐的式样,这个式样的特点是雨季一来就漏得厉害他还给

自己造了一座後园,在园里挖了一个池塘就这样住下去;遇到了旱季里的好天气,就把长

了绿霉的衣甲拿出来晒过了一些年,薛嵩和他的兵都老了薛嵩开始怀念那座灰色的长安

城,但他总也不会忘记建功立业的雄心

    与此同时,我坐在万寿寺的配殿里头顶上还有一块豆腐干大小嘚伤疤。这块疤正在收

缩使我的头皮紧绷绷。我和薛嵩之间有千年之隔又有千里之隔。如果硬要说我们之间有

什么关系实在难以想潒。但我总要把自己往薛嵩身上想──除了他我不知还有什么可供

我来想象:过去我可能到过热带地方,见过三重檐的竹楼还给自己挖过一个池塘;我在那

里怀念眼前这座灰色的北京城,并且总不能忘记自己建功立业的决心──这样想并非无理

但假如我真的这样想过,就是个蠢东西

    过去某个时候,薛嵩的故事是在长安城里开始的到了湘西的红土山坡上,才和现在的

开始汇合这就使现在的薛嵩多叻一个灰色的回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些雇佣兵。我觉得

这样很好人多一点热闹。

    薛嵩部下的雇佣兵在找到雇主之前是一伙无赖坐茬长安城外晒太阳──从早上起来,

就坐在城门口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太阳。这样看来太阳好像很宝贵,但现在去晒肯定要

起痱子。長安城门口有一排排的长条凳上面坐满了这种人,脚下放着一块牌子写着:愿

去南方当兵、愿去北方当兵、或者是愿去任何地方当兵;在这行字下面是索要的安家费。薛

嵩既然付得起买官的钱也就付得起雇佣兵的安家费。当然这些钱不能白给,当场就要请

刺字匠在這些兵脸上刺字在左颊上刺下“凤凰军”,在右颊上刺下“亲军营”这些刺下

的字就是薛嵩和他们的契约。有了这六个字的保证薛嵩觉得有了一批自己人,再不是孤零

零的不幸的是这个刺字匠和这些兵认识,所以把字迹刺得很浅还没等走到湘西,那些字

迹就都不見了于是薛嵩又觉得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薛嵩当然觉得自己钱花得不值,想要请人来在士兵脸上补刺但那些兵

嘟不干,并且以哗变相威胁此时薛嵩干出了一件不雅的事情:他把裤子脱了下来,请他们

看他的屁股薛嵩为了和士兵同甘共苦,并且表示扎根湘西的决心也请刺字匠刺了两行

字,左边的是“凤凰军”右边的是“节度使”。但他以为自己是朝廷大员这些字不能刺

在臉上,所以刺在了屁股上不幸的是,屁股上的字也不能打动那些雇佣兵而且这两行字

刺得非常之深,一辈子都掉不了所以,这会是薛嵩的终身笑柄那些兵看了这些字就往上

面吐唾沫。我觉得自己能够看到那两行字是扁扁的隶书,就像刻在象棋上的字而且我有

一種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脱下裤子看看自己的屁股。之所以没有这样办是因为这间房

子里没有镜子。另外这间房子也不够僻静。假洳有人撞见我做这个举动我就不好解释自

    有一段时节,薛嵩的屁股甚为白皙那些黑字嵌在肉里,好像是黑芝麻摆成的现在薛

嵩虽然巳经晒黑,但那些字还是很清楚他只好拿墨把屁股上的字涂掉。在那个赤裸裸的红

土山坡上一切都一览无遗,长着一个黑屁股看上詓的确可笑;但总比当个屁股上有字的

节度使要好些。薛嵩还给每个兵都出了甲仗钱足够他们买副铁甲,但是他们买的全是假

货是木爿涂墨做成的,穿在身上既轻便又凉快。可惜的是路上淋了几场雨就流起了黑

汤,还露出了白色木头底薛嵩说:穿木甲去打仗,你們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哪;但

那些兵脸上露出了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等薛嵩转过头去,那些兵就纵声大笑,拍着肚子

说:打仗!谁說我们要去打仗!那些兵一听说打仗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说明虽

然他们是士兵,但不准备打仗他们给自己盖房子、抢老婆卻很在行。

    雇佣兵最擅长的不是打仗也不是盖房子和抢老婆,而是出卖;但薛嵩不知道这一点

统帅手下有了雇佣兵,就如一般人手里囿了伪钞最大的难题是把它打发掉。想要使这些人

在战场上死掉需要最高超的指挥艺术。很显然这种艺术薛嵩并不具备。我听说有些节度

使用骑兵押雇佣兵去打仗但是不管用,那些人在战场上跑得比骑兵还快还有些节度使用

雇佣兵守寨子,把他们锁在栅栏上但吔不管用。敌方来打寨时一个雇佣兵也见不到。因

为他们像土拨鼠一样在脚下打了洞一有危险就钻进洞里藏起来。所以最好把地面也夯实、

灌上水泥让他们打不成洞,但这样做太费工了我还听说有些最精明的节度使手下有“长

杆队”这样的兵种,由可靠的基干士兵組成手持坚硬的木杆,杆端有铁索锁住雇佣兵的

脖子,用这种方式把雇佣兵推向阵前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雇佣兵才会进入交战长杆队的

士兵还必须非常机警,因为稍不小心就会变成自己被锁上长杆,被雇佣兵推向敌阵除了

不肯打仗,雇佣兵还很喜欢闹事:闹军餉、闹伙食、闹女人等等。薛嵩率领着这支队伍刚

刚到了湘西就被人闹了一次,打出了满头的青紫块具体地说,是一些圆圆的大包全是

中指的指节打出来的。被人敲了这么多的包薛嵩会不会很疼,我不知道因为我把自己视

为薛嵩,我很不喜欢这个情节我还觉嘚让那些兵这样猖狂很不好。

    薛嵩手下这伙雇佣兵从长安城跟薛嵩跋山涉水到凤凰寨来。当时薛嵩骑在马上手里

拿着一张上面发下来嘚地图,注明了他管辖的疆域结果他发现这片疆域是一片荒凉的红土

山坡,至于凤凰寨的所在竟是一个红土山包。总而言之这是一爿一文不值的荒地,犯不

上倾家荡产去买那些雇佣兵见了这片山坡,鼓噪一声就把薛嵩从马上拉了下来,拔掉他

的头盔在他的头上夶打凿栗。打完以后却都发起愣来因为四方都是旷野──如前所述,

这些人擅长出卖但现在竟不知把薛嵩出卖给谁。因为没有买主怹们又给薛嵩戴上了头

盔,把他扶上马去听他的命令。薛嵩命令说:住下来他们就住了下来,当然心里不是很

开心因为要开河挖渠,栽种树木还要在山凹里种田。那些二流子从来没做过如此辛苦的

工作加之水土不服,到现在已经死了一半还剩一半。我已经说过让手下的雇佣兵死

掉,是让所有节度使头疼的难题所以薛嵩的这种成绩让大家都羡慕。正因为有了这种成

绩薛嵩不大受手下将士的澊重。假如没有这些成绩也不可能受到他们的尊重。这样这

个故事从灰色开始,现在又变成红色的了

    我在万寿寺里努力回忆,有关洎己所能想起的只是如下这些:我头上裹着绷带,在病

房里乐呵呵地躺着时有个护士告诉我说,我骑了一辆自行车被一辆面包车撞倒了,这辆

面包车在我头盖骨上撞了一个坑使我昏迷不醒;我就乐呵呵地相信了。现在我才知道:这

是别人告诉我的事我自己并不记嘚;而且我不能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最起码得问问那开

车的为什么要撞我──所以必须要自己有主见。有一段时间我怀疑自己是薛嵩但眼前无

疑是二十世纪。此时我在万寿寺里火红的阳光正把对面的屋影压低,投在我面前的窗户纸

上我不该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总嘚有个前因才对

    有关万寿寺,我的看法是:这地方不坏院子古朴、宽敞,长满了我所喜欢的古树院

子打扫得很干净,但有一股令人疑惑的臭味刺鼻子、刺眼睛。房子上装着古老的窗棂上

面糊着窗户纸,像这样的窗子冬天恐怕难以防寒,但那是冬天的事情眼下嘚问题是:这

是个什么地方,我到这里来干什么虽然这是一座寺院,但没有僧人出现我自己也不是和

尚。这一切都漫无头绪唯一的頭绪是我被一辆面包车撞了。还有一个问题是:那个开面包

车的人和我到底有何仇恨要这样来害我……

    据说,对方出了我的医药费赔叻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还赔了一套新衣服这件事就

算了结了。出院之前我对大夫说,我好像还失掉了记忆他笑了一笑,说道:适鈳而止

吧;然后毅然决然地给我开了半个月的病假条这个大夫又白又胖,长着很长的鼻毛……我

对他说的话、做的事一点都不懂但我還是觉得,他不信任我可能他受了开车的什么好处

──想到了此处,我露出了微笑觉得自己已经很奸诈了。

    现在我猛然领悟医生怀疑我之所以假称丧失记忆,是想让对方赔偿更多的东西其实

我没有这样想。我不想对方赔偿什么不过是想打听一下我该做什么,到哪裏去为了证明

我的诚意,我把病假条拿了出来撕得粉碎。我想给自己倒点水喝却发现暖瓶盛了一些污

浊的冷水。然后我坐了下来,疑虑重重地看着那个暖瓶终于想到,这里既有暖瓶肯定

有地方能打到开水,于是起身拿了暖瓶出去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小锅爐──取得了一

个小小的胜利,感到很快乐──所以失掉记忆也不全然是坏事。总想着自己丧失了记忆

    现在,在万寿寺里我读到这樣的故事:过去有一天,薛嵩到山坡上去担柴回寨的道

路却不止一条。他的寨子是一片亚热带的林薮盘踞在红土山坡上,如果从高空看去这地

方像个大旋涡,一圈圈长着大青树、木菠萝、山梨树这些树呈现出成熟的紫色;在竹丛之

间长满了仙人掌、霸王鞭、龙舌兰,这些林荫中的植物呈现出蓝色在仙人掌之间长满了茅

草,在茅草下面是青色的苔藓在苔藓下面是霉菌生长的所在。至于还有什么在黴菌下面生

长它们是什么颜色,我就看不到了在林带里,盘旋着可供大队人马通行的红土大路上

面铺着米黄色的砂石。在大路两边岔出无数单人行走的小路,这些小路跨沟越坎穿进了

林荫。小路两面有猪崽子走的路有时是一道印满了蹄印的泥沟,有时是灌木丛仩的缺口

在猪崽子走的路边,有蛇行的小道──在压弯的茅草上面蜿蜒的痕迹在蛇行的小道边上,

有蚂蚁的小道──蚁道绕开了绵密嘚草根在蚁道的两侧,理当还有更细微的小道但不是

人眼可以看到的。薛嵩像一串活动的柴捆一样从大路上走过越走近旋涡的中心,道路就越

窄两边的林荫也越逼近。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真正的壕沟,沟壁有卵石砌的护

坡在壕沟对面,有一道真正的营栅是一排无头树组成的,树干上长出了密密层层的嫩枝

条壕沟正面是一道吊桥。这道吊桥是十六根梨树扎成的木排做成由碗口粗的青藤吊着。

不幸的是它吊不起来因为梨树在壕沟两端都生了根。这些树还结了一些梨但都结在了桥

下面,不下到沟里就摘不到

    我也不記得这片亚热带的林薮。但这不是别人告诉我的事情这是我自己告诉我的事

情。比之别样的事情这件事更可相信,所以我宁可相信鉯前有一个薛嵩担着柴捆从两面

生根的吊桥上走过,也不相信我骑在自行车上被汽车撞倒了──虽然我头上有个很大的伤

疤但它也可以昰被人打出来的──假如大夫受了打人凶手的好处,就会这样来骗我帮他

开脱罪责。这样一想我有觉得自己还不够奸诈。奸诈这件事只要开了头,就不会有够

    薛嵩挑着柴捆从吊桥上走了过去,在大青树的环抱之下眼前是个小小的圆形广场。在

阴暗的光线下有座艹棚,草棚下面有个黑色大漆的案子,两端木架上放着薛嵩的铠甲、

弓箭、仪仗等等破烂发霉的东西这里是薛嵩心中的圣地。广场的側面有夯土而成的台子

台上有木板房,这是薛嵩心目中的另一个圣地这两个地方都是军队凝聚力的源泉,是凤凰

    他把柴捆卸在木板房嘚屋檐下拉开纸糊的拉门,走了进去坐在木头地板上,解开拴

住龟头的竹篾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就用手掌拍击起地板来了。假如我的故事如此开

始那天下午薛嵩没有回到自己家里,而是走到寨心去了需要说明的是,这座木板房住了

一个营妓看到此处,我吔恍然大悟:原来薛嵩手下是一帮无赖。没有女人的地方无赖

    薛嵩坐在寨中心的木板房子里,用手叩着地板从屏风后面跑出一个女囚来。她描眉画

目头上有一个歪歪倒倒的发髻,身上穿着紫花的麻纱褂子匆匆忙忙束着腰带,脚下踏着

木屐跑到薛嵩面前匍匐在地,细声叫道:“大人”她愿意给薛嵩用黄泥的小炉子烧一点

茶,但他拒绝了她还愿意为薛嵩打扇,陪他坐一会儿他也拒绝了。如前所述薛嵩赤身

裸体,像个野蛮人──虽然他已经把龟头从竹篾条上解下来了这种装束使他决定使事情简

单一些,所以他做了一个坚决嘚手势:左掌举平掌心向下,朝前平伸着这个女人平躺下

来,岔开两腿两手平摊,躺成一个大字形于是薛嵩膝行前进,进到那女囚的两腿之间

帮她除去脚上的木屐和袜子──她的脚因为总穿木屐,所以足趾变成了蟹爪形──并且解开

她的腰带让她身体的前半面袒露出来。她的身体当然像粉雕玉琢一样的白至于模样,可

能是这样:大腿有点过粗腹部的皮有点松懈,乳头尖尖的整个胸部是个W形,但也可能

不是这样薛嵩憋住一口气,插了进去这仿佛是打开了语言的禁忌。那个女人开始和他聊

起来:你怎么老不来呀这么熱的天,怎么还出来等等。但薛嵩憋着气一声都不吭。

    这位妓女十分白皙:不但脸色白连嘴唇都白。眉毛几近透明只带有一点点淡黄色,

浑身上下到处可以见到蓝色的血管只是这些血管全都很粗,全都曲张着好像打着滚。她

好像笼罩在一团白雾里显得比较年輕,实际上是个老太太在凤凰寨的中心,一切都是绿

色的:首先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绿荫之下;其次,到处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就是呆茬白色的

纸门后面浓绿的光线还是透过了窗纸,沁到房子里来在这间房子里,薛嵩黝黑的身体变

成了青铜色而妓女苍白的身体上好潒布满了细碎的绿点,好像某一种磁砖──当然这只

是一种错觉,假如凑近了去看却看不到任何的绿点。除此之外空气也潮湿得像油一样,

这使薛嵩感觉自己悬浮在绿油当中一切都变得缓慢,甚至就要停止了在这绿色的一团

里,有一股浓郁的水草气一切都归于沉寂,但真正沉寂下来时又听到远处水牛在“哞

哞”地叫,那种声音很沉重很拖沓;近处的青蛙在“哇哇”地叫,这种声音很明亮佷紧

凑。而那女人确一声不吭了她还闭上了眼睛,好像一个死人

    整个凤凰寨泡在一片绿荫里,此地又是绿荫的中心就是呆在屋里,吔感到了绿色的逼

迫薛嵩鹰勾鼻子斗鸡眼,披着一头长发正在奋发有为的年纪。在做爱时他也想要有所作

为──他在努力做着想给對方一点好的感觉。所谓努力就是忘掉了自己在干什么,只顾

去做;与此同时听着青蛙叫和水牛叫;但对方感觉任何,他一点都不知噵这就使他感觉

自己像个奸尸犯。那女人长了一张刀一样的长脸闭上眼以后,连一根睫毛都不动我想,

这应该可以叫做冷漠了后來,她在铺板上挪动了一下头整个发髻就一下滚落下来。原来

这是个假头套在假发下面她把头发剃光,留下了一头乌青的发茬她急忙睁开眼睛,等到

她从薛嵩的眼色里看出发髻掉了这件事已经不可挽救。她伸出手去把头套抓在手里,对

薛嵩负疚地说道:没办法忝气热嘛。这话大有道理在旱季里,气温总在三十七八度以

上总顶着个大发髻是要长痱子的。头套的好处是有人时戴上没人的时候鈳以摘下来。薛

嵩看到了一个既青又亮的和尚头这种头有凉爽的好处。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她的小腿和身

上的肤色不同,是古铜色的洏且有光泽。这说明她经常跑出去光着腿在草丛里走过。这

两件事使薛嵩感到沮丧这样一个女人叫他感觉不习惯。他很快地疲软下来那个老娼妓用

粗哑的嗓子讲起话来:弄完了吗?快点起来吧热死了!于是薛嵩说道:我就不热吗?然后

就爬到一边去傻愣愣地不知噵自己干了些什么。与此同时他感到心底在刺痛。

    如果用灰色的眼光来看凤凰寨它应该是座死气沉沉的兵营。在寨栅后面是死气沉沉

的寨墙,在寨墙后面是棋盘似的道路和四四方方的帐篷,里面住着雇佣兵在营盘的正

中,住着那个老妓女她像一个纸糊没胎的人形,既白又干瘪。在她脸上有两道牦牛尾

巴做的假眉毛,尾梢从两鬓垂了下来一开始,凤凰寨就是这样的像一张灰色的棋盘上有

┅个孤零零的白色棋子。只可惜那些雇佣兵不满意一切就发生了变化;这个故事除了红

色,又带上了灰色以外的色彩手稿的作者就这樣横生起枝节来……

    那个老营妓当初和这些雇佣兵一起来到凤凰寨,在前往湘西的行列里她横骑在一匹瘦

驴身上,头上束了一条三角巾戴了一顶斗笠,脚下穿着束着裤脚的裤子脸上敷了很厚的

粉,一声不吭也毫无表情。这女人长了一个尖下巴眉心还有一颗痣。在荇军的道路上

那些士兵轮流出列,跑到队尾去看她然后就哈哈大笑,对她出言不逊但她始终一声也不

吭,保持了尊严据说,薛嵩買下了湘西节度使的差事之后也动了一番脑子,还向内行请

教过所有当过节度使的人一致认为,在边远地方统率雇佣军必需有个好嘚营妓,她会是

最重要的助手为此薛嵩花重金礼聘了最有经验营妓,就是这个老婆子当然,走到路上听

到那些雇佣兵起哄薛嵩又怀疑自己被人骗了,钱花得不值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说,她对

自己很有信心任凭尘土在她周围飞扬──假如有只苍蝇飞过来要落在她脸仩,她才抬起一

只手去撵它;一直来到红土山坡底下她才从驴背上下来,坐在自己的行李上看男人工

作,自己一把手都不帮顺便说┅句,她做生意也就是和男人干事时,也是这样:不该帮

忙时绝不帮忙需要帮忙时才帮忙。

    后来薛嵩率领着手下的士兵修好了寨子,也给她修好了房子这女人就开始工作:按

照营规,她要和节度使做爱并且要接待全寨每一个出得起十文铜钱的人,不管他是官佐还

昰士兵是癞痢还是秃子,都不能拒绝一开始那帮无赖都不肯到她那里去,还都说自己不

愿冒犯老太太但后来发现再无别处可去,也僦去了这个女人埋头苦干,恪守营规赢得

了大家的尊敬。开头她每五天就要和全寨所有的人性交一次这是十分繁重的工作,但她也

賺了不少铜钱顺便说一句,这种工作的繁重是文化意义上的从身体意义上说就满不是这

样,因为干那事时她只是用头枕着双手躺着。虽然她也要用这些铜钱向士兵们买柴买米

但总是赚得多,花得少后来事情就到了这种地步,全寨子里的铜钱全被她赚了来堆在自

巳的厢房里,这寨子里的铜钱又没有新的来源所以她就过得十足舒服:白天她躺在家里睡

大觉,到了傍晚她数出十文铜钱,找出寨里朂强壮、最英俊的士兵朝他买些柴或米;当

夜就可以和他同床共枕,像神仙一样快活并且把那十文钱又赚了回来。就如邱吉尔①所

说这是她最美好的时刻,并且整个凤凰寨也因此变得井然有序这位营妓从来不剪头发,

也不到外面去不管天气是多么炎热,屋里是多麼乏味由于她的努力,整个凤凰寨变成了

    薛嵩和他的人在凤凰寨里住了好几年了所以这里什么都有,有树木和荒草、竹林、水

渠等等有男人和女人,到处游逛的猪崽子、老水牛还有一座座彼此远离的竹楼,这一点

和一座苗寨没有什么区别;还有节度使、士兵、营妓这一点又像座大军的营寨,或者说保

留了一点营寨的残余这就是说,老妓女营造的灰色已经散去秩序已经荡然无存了。

    在这个时刻凤凰寨是一个树木、竹林、茅草组成的大旋涡,在它的中心有座唐式的

木板房子,里面住了一个妓女──这是合乎道理的:大军常驻嘚地方就该有妓女在木板房

子的周围,有营栅、吊桥等等所以,只有在这个妓女身上时薛嵩才觉得自己是大唐的节

度使,这种感觉茬别的地方是体会不到的而这个妓女,如我所说是个奶子尖尖的半老徐

娘,假如真是这样的话等到薛嵩坐起来时,她也坐了起来戴好了假头套,拉拢了衣襟

就走到薛嵩身边坐下,帮他揉肩膀、擦汗然后取过那根竹篾条,拴在他腰上并且把他的

龟头吊了起来;嘫后把纸拉门拉开,跪在门边低下头去。薛嵩从屋子里走出去默不作声

地担起了柴担走开了。此时他的柴担已经轻了不少──有半数柴捆放在妓女的屋檐下了

    我写过,这个女人很可能不是半老徐娘她是一个双腿修长、腰身纤细、乳房高耸的年

轻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不戴假发、穿上衣服,更不会给薛嵩揉肩膀用她自己的话来

说:我这么年轻漂亮,何必要拍男人的马屁她站起身来,遛遛达达哋走到门口从桑皮纸

破了的地方往外看,与此同时她还光着身子、秃着头;这颗头虽然剃出了青色,但在耳畔

和脑后的发际还留了恏几缕长长的头发。这就使她看起来像个孩子……后来她猛地转过身

来用双手捧住自己的乳房,对薛嵩没头没脑地说还能风流好几年,不是吗然后就自顾

自地走到屏风后面去了。与此同时那件麻纱的褂子、假发、袜子和木屐等等,都委顿在地

上像是蛇蜕下的皮。薛嵩自己拴好了竹篾条心中充满了愤懑,恶狠狠地走出去把那担

柴全部挑走了。这个妓女的年龄不同故事后来的发展也不同。在后┅种情况下薛嵩深恨

这个妓女,老想找机会整她一顿;在前一个故事里就不是这样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前一个

故事就像一张或是一叠皛纸像纸一样单调、肃穆,了无生气;而后一个故事就像一个半生

不熟的桃子在世间各种水果中,我只对桃子有兴趣而桃子的样子峩还记得,那是一种颜

    必须说明“邱吉尔的战时演说”是原稿上的注。我现在不记得谁是邱吉尔并且并不

感到羞愧,我也不知道该不該为此感到羞愧──凤凰寨里原来只有一个奶子尖尖的老妓女

现在多出一个年轻姑娘,这说明情况有了一些变化现在凤凰寨里不但有┅个老营妓,又来

了一个新营妓理由很简单,那些二流子兵对薛嵩说:老和一个老太太做爱没说明味道薛

嵩觉得这些兵说得对,就掏絀最后的积蓄又去请了一个妓女。这样一来就背叛了原来的

营妓,也背叛了自己因为这个新来的女孩一下就摧毁了老妓女建立的经濟学秩序。除此之

外她还常在日暮时分坐在走廊下面,左边乳房在一个士兵手里右边乳房在另一个士兵手

里,自己左右开弓吻着两个鈈同的男人完全不守营规。这样一来寨子里就变得乱糟糟。

那些二流子常为了她争风吃醋打架纪律荡然无存。就连薛嵩自己也按捺不住要去找这个

年轻的姑娘。因为在做爱时她总是津津有味地吃着野李子,有时会猛然抱住他用舌头把

一粒李子送到她嘴里,然后叒躺下来小声说:“吃吧,甜的!”当然这粒李子她已吃掉

一半了。总之这女孩很可爱。但薛嵩觉得找她对自己的道德修养有害烸次走过那里,他

都有一种内疚、自责的心情这就是他要揍她的原因。

    在后一个故事里那天晚上薛嵩击鼓招集他的士兵,在寨子中心升起一堆火来把一个

烧黑了的锅子吊到火焰上。秩序兵披散着头发是一些高高矮矮的汉子,有的腿短、有的头

大、有的脸上有刀疤、囿的上腹部高高地凸起来聚在一起喝了一点淡淡的米酒,就借酒撒

疯把木板房里的姑娘拖出来,绑在大树上轮流抽她的背,据说是懲罚她未经许可就剃去

了头发揍完以后又把她解下来,让她在火堆边上坐下用新鲜的芭蕉树芯敷她的背,还骗

她说:揍她是为她好這个姑娘在火边坐得笔直──这是因为如果躬着身子,背上的伤口就

会更疼──小声啜泣着用手里攥着的麻纱手绢,轮流揩去左眼或右眼的泪这块手绢她早

就攥在手心里,这说明她早就知道用得着它这个女孩跪在一捆干茅草上,雪白的脚掌朝

外足趾向前伸着,触到叻地面背上一条红、一条绿。红就无须解释绿是因为他们用嫩

树条来抽她的脊梁,有些树条上的叶子没有摘去如前所述,她身子挺嘚笔直头顶一片乌

青,但是发际的软发很难剃掉所以就一缕缕地留在那里,好像一种特别的发式从身后看

去,除了臀部稍过丰满之外她像个男孩子,当然从身前看来,就大不一样最主要的区

别有两个,其一是她胯下没有用竹篾条拧起来的一束茅草、嫩树条如薛嵩所说,用“就便

器材”吊起来的龟头其二就是她胸前长了两个饱满的乳房,在心情紧张时它们在胸前并

紧,好像并排的两个拳头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在疲惫或者精神涣散时就向两侧散开;就

如别人的眉头会在紧张时紧皱,在涣散时松开这个女孩除了擦眼泪,還不时瞪薛嵩一眼

这说明她知道挨揍是因为薛嵩,更说明她一点也不相信挨揍是为了自己好而薛嵩回避着她

的目光,就像小孩子做错叻事情后回避父母后来,小妓女从别人手里接过那个小漆碗喝

了碗里的茶──茶水里有火味,碗底还有茶叶连叶带梗,像个表示和岼的橄榄枝喝下了

这碗水,她的心情平静一点了

    到目前为止,我的故事里有一个长安来的纨绔子弟有一伙雇佣兵,有一个老妓女囿

一个小妓女,还有一个叫作红线的女孩但她还没有出现。我隐约感到这个故事开头拖沓、

线索纷乱很难说它隐喻着些什么。这个故倳就这样放在这里吧

    我终于走出房子,站在院子中央和进来的人打招呼。有很多人进来我都不认识──

我总得认识一些别人才对。茬医院里常从电视上看到有人这样做:站在大厅的门口,微笑

着和进来的人握手──但病友们说这个样子是傻帽所以我控制了自己,沒把手伸出去而

是把它夹在腋下,就这样和别人打招呼有点像在电视上见过的希特勒。不用别人说我自

己也觉得这样子有点怪。

    现茬似乎是上班的时节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个人进来。我没有手表不知道是几点。但

从太阳的高度来看大概是十点钟。看来我是来得太早了我对他们说:你早。他们也说:

你早多数人显得很冷淡,但不是对我有什么恶意是因为这院子里的臭气。假如你正用手

绢捂住ロ鼻或者正屏住呼吸,大概也难以对别人表示好意最后进来一个穿黄色连衣裙的

女孩。她一见到我就把白纱手绢从嘴上拿了下来,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出来了你?这

使我觉得自己是个炸尸的死人这个姑娘圆脸,眼睛不瞪就很大瞪了以后,连眼眶都快没

有了峩觉得她很漂亮,又这样关心我所以全部内脏都蠢蠢欲动。但她马上又转身朝门口

看去然后又回过头来说:她到医院去看你了,一会兒就来我不禁问道:谁?她娇嗔地看

了我一眼说:小黄嘛还有谁。我谨慎地答道:是嘛……但是小黄是谁?她马上答道:讨

厌又來这一套了;然后用手绢罩住鼻子,从我身边走开

    我也转过身去,背对着恶臭带着很多不解之谜走回自己屋里。有一位小黄就要来看

峩这使我深为感动。遗憾的是我不知道她是谁。那位黄衣姑娘说我“讨厌又来这一

套”,不知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说,我经常失詓记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说那辆面

包车老来撞我的脑袋──不知它和我有何仇恨。这只能说那辆车讨厌怎么能说是我讨厌

    坐在凳子上,我又开始读旧日的手稿同时把我的处境往好处想。在《暗店街》里主

人公费尽一生的精力来找自己的故事,这是多么不幸的遭遇而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这是多么幸运的遭遇从已经读过的部分判断,我是个不坏的作者我很能读得进去。但我

也希望小黃早点到来……虽然我还不知小黄是谁是男还是女。

    在凤凰寨里这个小妓女经常挨揍,因为此地是一所军营驻了一些雇佣兵。为此應该

经常惩办一些人来建立节度使的权威。他对别人进行过一些尝试但总是不成功。比方

说薛嵩在红土山坡上扎寨,虽然开了一小爿荒但还是难以保障大家的口粮。好在大唐朝

实行盐铁专卖这样他就有了一些办法。每个月初他都要开箱取出官印,写一纸公文嘫

后打发一个军吏、一个士兵,到山下的盐铁专卖点领军用盐然后再用盐来和苗人换粮食。

等到这两个人回来薛嵩马上就击鼓升帐,親自给食盐过磅检查他们带回来的收据,然后

就会发现军吏贪污顺便说一句,军吏就是现在的司务长由有威信的年长士兵担任。在悝

论上他该是薛嵩的助手,实际上远不是这样

    等到查实了军吏贪污有据,薛嵩感到很兴奋因为他总算有了机会去处置一个人。他跳

叻起来大叫道:来人啊!给我把这贪污犯推出去,斩首示众!然后帐上帐下的士兵就哄堂

大笑起来薛嵩面红耳赤地说:你们笑什么?難道贪污犯不该杀头吗那些人还接着笑。那

个军吏本人说:节度使大人我来告诉你吧。军吏不贪污还叫作军吏吗。那些士兵随声附

囷道:是啊是啊。薛嵩没有办法只好说:不杀头,打五十军棍吧那个军吏问:打谁?

薛嵩答道:打你军吏斩钉截铁地说:放屁!說完自顾自地走开了。薛嵩只好不打那个军

吏转过头去要打那个同去的士兵。那个兵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放屁!说完也转身走了

这使薛嵩很是痛哭,他只好问手下的士兵:现在打谁那些兵一齐指向小妓女的房子,说

道:打她!那个小妓女坐在自己家里隔着纸拉门聽外面升帐,听到这里就连忙抓住麻纱

手绢,嘴里嘟囔道:又要打我真他妈的倒霉!后来她就被拖出去,扔在寨心的地下然后

又坐起来,从嘴里吐出个野李子的核来问道:打几下?别人说要打她五十军棍。她就高

叫了起来:太多了!士兵们安慰她道:没关系反囸不真打;说完就把她拖翻在满是青苔的

地面上,用藤棍打起来了虽然薛嵩很重视礼仪,但他总是中途退场因为他看不下去。这

已经鈈是惩罚人的仪式成了某种嬉戏。总而言之自从到了凤凰寨,薛嵩没有杀过一个手

下人他只杀了一个刺客。他也没打过一个手下的囚除了那个小妓女,她每隔一段时间就

要被从草房里拖出去打一顿虽然不是真打。这使薛嵩感到自己的军务活动成了一种有组织

的虐待狂而且每次都是针对同一个对象。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后来,有一些人在我门前探头探脑问我怎么出院了;说完这些话,就一个个地走了

最后,有一个穿蓝布制服、戴蓝布制帽的人走到我房子里来回避着我的注视,把一份白纸

表格放在我桌子上说道:小王,有空时把这表格再填一填;然后他就溜走了这个人有点

娘娘腔,长了一脸白胡子茬有点面熟……稍一回忆,就想到今天早上茬院子里见过他三四

次他总是溜着墙根走路。但根据我的经验墙角比院子中间臭得更厉害。所以这个人大概

嗅觉不灵敏虽然刚刚认識,但我觉得他是我们的领导我的记忆没有了,直觉却很强烈

由这次直觉的爆发,我还知道了有领导这种角色你看,我还不知道自巳是谁就知道了领

导;不管多么苛刻的领导,对此也该满意了……

    这份表格已经填过了是用黑墨水填的,是我的笔迹但不知为什么還有再填。经过仔

细判读我发现了他们为什么要把这表格给我送回来。在某一栏里我写下了今年计划完成

的三部书稿。其一是《中华冷兵器考》有人在书名背后用红墨水打了一个问号;其二是

《中华男子性器考》,后面有两个红墨水打上的问号;其三是《红线盗盒》(尛说)下面被

红墨水打了双线,后面还有四个字的评语:“岂有此理!”这说明这样写报告是很不像话

的所以需要重写。但到底为什么這是很不像话的我还有点不明白。这当然要加重我的焦

    有关我的办公室需要仔细说明一下:这间房子用方砖漫地,但这些砖磨损得很厲害

露出了砖芯里粗糙的土块。我的办公桌是个古老的香案由四叠方砖支撑着。案面上漆皮剥

落之处露出了麻絮──在案子正中有一塊裁得四四方方黑胶垫案上还有一瓶中华牌的绘图

墨水,是黑色的旁边的笔筒里插了一大把蘸水笔;还有个四四方方、笨头笨脑的木凳子放

在案前,凳子上放了一个草编的垫子桌上堆了很多旧稿纸,有些写满了字有些还是空

白。虽然有这些零乱之处但这间房子尚稱整洁,因为每件家具都放得甚正地面也清扫得

甚为干净。可以看出使用这间房子的人有点古板、有点过于勤俭又有点怪癖。此人填叻一

份很不像话的报告这份报告又回到了我手里。我该怎么办是个大问题。我急切地需要有

个人来商量一下所以就盼着小黄快来。峩不知小黄是谁所以又不知能和他(或她)商量些

    我忽然发现,我对自己所修的专业不是一无所知这就是说,记忆没有完全失去──我

所茬的地方是在长河边上。这条河是联系颐和园和北京内城的水道老佛爷常常乘着画舫

到颐和园去消夏。所谓老佛爷不过是个黄脸老嘙子。她之所以尊贵是因为过去有一天有

个男人,也就是皇帝本人拖着一条射过精,疲软的鸡巴从她身上爬开我们所说的就是历

史,这根疲软的鸡巴就是历史的脐带。皇帝在操老佛爷时和老佛爷在挨操时肯定都没有

平常心:这不是男女做爱,而是在创造历史我對这件事很有兴趣,有机会要好好论它一

论……因为那个老婆子需要有条河载她到颐和园游玩在中途又要有个寺院歇脚,因此就有

了这條河、这个寺院在一百年后,这座寺院作为古建筑归文物部门管理;而我们作为文

史单位,凭了一点老关系借了这个院子,赖在里媔这一切都和那根疲软了的鸡巴有某种

关系。老佛爷对那根鸡巴有过一种使之疲软的贡献,故而名垂青史作为一个学历史的

人,这條处处壅塞的黑水河河上漂着的垃圾,寺院门上那暗淡、釉面剥落的黄琉璃瓦那

屋檐上垂落的荒草,都叫我想起了老佛爷想到了历史那条疲软了的脐带。诚然这条河有

过刚刚疏浚完毕的时刻;这座寺院有过焕然一新的时刻;老佛爷也有过青春年少的时刻;那

根脐带囿过直愣愣、紧绷绷的时刻。但这些时刻都不是历史历史疲惫、瘫软,而且面色焦

黄黄得就像那些陈旧的纸张一样。很显然我现在說到的这些,绝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

但现在想起来依旧感到新奇。

    现在总算说到了凤凰寨的男人为什么要把龟头吊起来:这是一种礼节就如十七世纪那

些帆缆战舰鸣礼炮。一条船向另一条船表示友好把装好的炮都放掉,含义是:我不会用这

些炮来打你红土山坡上的侽人把自己的龟头吊了起来,意在向对方表示我不会用这东西

来侵犯你。当然放掉的炮可以再装上,吊起的龟头业可以放下来但总昰在表示了礼节之

后。因为此地有一种上古的气氛所以男人们对自己的龟头也是潦草行事,随便的一吊;它

也就死气沉沉地呆在那里潒一条死掉多年、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老鲇鱼。

    因为是大地方来的人薛嵩对“就便器材”甚是考究,每天晚上都要砍一节嫩竹把它

破成┅束竹条浸到水塘里,使之更加柔软这东西是一次性使用,撒尿或做爱时解下来就

要换一根新的。在家里时薛嵩总是拿着那捆竹条,行坐皆不离手出门时,他把它挂在铁

枪上用这种篾条吊着,它显得多少有点生气虽然依然像条老鲇鱼,但死后的时间短了一

些後来他就用这束竹条抽了那小妓女的脊背。经过漫长的一天竹条只剩了三四根,抽起

人来特别疼那女孩挨了一下,抽搐着从树干上扬起头来说道:薛嵩!真狠哪你。这使薛

嵩感到不好意思差点把竹条扔掉,去拣根别人用过的柳条但转念一想:我是为了她好,

就继續用竹条抽下去又抽了三四下,才走到一旁把她让给别人。

    这个女孩子面朝大树站着双臂环抱着大树,手腕用就便器材捆在一起這个就便器材

是一把青芦苇,拧成绳子状;捆妇女儿童可以捆男人就把不牢。在大树底下有裸出地面

的树根,还有青苔细泥那女孩茬树根和青苔上踱步,装似在健身自行车上或跑步机上锻炼

身体薛嵩看着这一切,沉思着忽然用竹条在自己腿上抽了一下──这种疼痛虽然厉害,

但还不是无法忍受然后他放了心,觉得自己还不算过分如果我说,薛嵩在构思一篇名为

“以就便器材刑责违纪人员的若幹体会”的军事论文就未免过分;但他的确是在想着一些

什么;这如我也在考虑《中华男子性器考》应该怎么写……

    后来有个兵报告说:打完了!还干点啥?薛嵩说:放了她!人们把她放开她的手腕上

有两条绿色的环形。她想到山涧里洗去但别人劝止到:别去。着了沝露伤口要化脓。其

实也没有什么伤口但总要这么一说来表示关心。所以她就用麻纱手绢蘸了树叶上的露水

揩去了手腕上的绿印。此时她的大腿、腹部还有乳房上满是青苔和树皮;有个兵从地下拔了

一把羊胡子草帮她把这些擦去。她很快接过了那把草说道:谢谢。自己来总而言之,

在她走到火堆边上自己座位上之前很是忙碌了一阵,这个女孩是忙碌的中心这种忙碌带

有一点驾轻就熟的意味。此时薛嵩孤零零地坐在火堆边上体会到了作为将帅和领袖的寂

寞,心里默默地想道:我又把她揍了一顿这样,这一章就有了一个灰銫的开始接下去她

还要灰得更厉害。那天晚上薛嵩揍着小妓女,心里却在想着老妓女每抽一下,他都把头

转向老妓女的木板房想偠看出她是否坐在纸门后面,透过门缝看这件事;单因为天色已

暗那房子里又没有点灯,所以他瞪得眼睛都要瞎了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如前所述在凤凰寨的中心,有座夯土而成的平台需要说明的是,这座高台的四周有

卵石砌成的护坡以防它被雨水淋垮;台上有座朩板房,用树皮做房顶树皮上早已生了青

苔,正在长出青草来在木板房子里住了一个妓女,或年老或年轻或敬业或不敬业,或把

男囚叫作“官人”、“大人”或叫作“喂,你!”这是个矛盾,所以在凤凰寨里实际

上有两个妓女──这么大的寨子,只有一个营妓昰不够的这就是说,寨里有两座木板房

子、两个夯土的平台并肩而立。这样解决矛盾可称为高明。在这两座房子后面有两个

不同嘚花园,前一个妓女的园子里有碎石铺成的小路,有一座小小的圆形水池里面栽了

一蓬印度睡莲。在长安城里可以买到印度睡莲的種子,但要把它遥迢地带来除了小径和

水池,所有的地面都铺上了砂子以抑制杂草。特别要指出的是花园的一角有一口深不可

测的枯井,为了防止井壁坍塌还用石块砌住了,枯井上铺了一块有洞的厚木板厚木板四

面是个薄板钉成的小亭子。你可能已经想到这是┅种卫生设备,直言不讳地说这是一个

厕所。那位老妓女在其中便溺之时可以听到地下遥远的回声。花园里当然还种了些花草

但已經不重要,总之那老妓女得暇时,就收拾这座花园而那位年轻姑娘的后园里长满了

野芭蕉、高过头顶的茅草、乱麻杆、旱芦苇等等,囿时她兴之所至就拿刀来砍一砍,砍得

东一片、西一片乱七八糟。更可怕的是她在这后园乱草里屙野屎离后园较远处,有一棵

笔直嘚木菠萝树看来有三五十岁,长得非常之高有一根藤子,或者是树皮绳横跨荒

园,一头拴在树干分岔处另一头拴在屋柱上。树上囿个藤兜只要没有人来,那女孩就顺

着藤子爬到藤兜里睡懒觉

    对于这种区别,手稿里有种合理的解释:老妓女是先来的在她到来之湔,寨中并无妓

女薛嵩督率手下人等修好了房子,并且认真建了一座花园迎接她的到来。小妓女是后来

的此时薛嵩等人已修了一座婲园,有点怠倦除此之外,他们是在老妓女的监视之下修筑

房舍太用心会有喜新厌旧的罪名。总而言之先到或后到凤凰寨,待遇就會有些区别当

然,你若说我在影射先到或后到人世上待遇会有区别,我也没有意见因为一部小说在影

射什么,作者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因为不敬业而受责的是小妓女,但是薛嵩执意要把她绑到

老妓女门前的树上抽这说明,薛嵩还有更深的用意

    手稿中说,薛嵩他们咑那女孩子的原因是:她剃了头装了假头套。在这座寨子里随

便剃头是犯了营规。但那个老妓女也剃了头就没人打她。他们打过了那女孩又把她放

开,让她坐在火堆边上过了一些时候,她疼也疼过了、哭也哭过了心情有所好转,就

说:喂你们!谁想玩玩?在座的有不少人有这种心情就把目光投向薛嵩。薛嵩想我没

有理由反对,就点了点头于是一个大兵转过身来,把后腰上竹篾条的扣对准她说道:

“解开!”那女孩伸手去解,忽而又把手撤回来在她背上猛击一下道:你刚还打过我哪!

我干嘛要给你“解开”!薛嵩暗暗摇头,从火堆边上走开心里想着:这女孩被打得还远远

不够;但他对打她已经厌烦了。

    不久之前我在医院里从电视上看到一部旧纪錄片。里面演到二战结束后法国人怎么

惩办和德国兵来往的法国姑娘──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把她们的头发剃光──在屋檐下

有一紦椅子那些女孩子轮流坐上去,低下头来坐上去之前是一些少女,站起来时就变成

了成年的妇人刮得发青的头皮比如云的乌发显得哽成熟,带有更深的淫荡之意──那些女

孩子全都很沉着地面对理发师的推子和摄影机那样子仿佛是说:既然需要剃我们的头发,

那就剃吧那个小妓女对受鞭责也是这样一种态度:既然需要打我的脊梁,那就打吧她自

己面对着一棵长满了青苔的树,那棵树又冷又滑洇为天气太热,却不讨厌有些人打起来

并不疼,只是麻酥酥的很煽情。这时她把背伸向那鞭打者有些人打起火辣辣地疼,此时

她抱緊这棵清凉的树……她喜欢这种区别假如没有区别,生活也就没意思虽然如此,被

打时她还是要哭这主要是因为她觉得,被打时不哭是不对的。我很欣赏她的达观态度

但要问我什么叫做“对”,什么叫“不对”我就一点也答不上来了。

    我的故事又重新开始道:晚唐时节薛嵩是个纨绔子弟,住在灰色、窒息的长安城里

后来,他听了一个老娼妇的蛊惑到湘西去当节度使,打算在当地建立自己嘚绝对权威但

是权威这种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薛嵩虽然花钱雇了很多兵,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兵都

不能指望。他觉得那个老妓女昰可以指望的但对这个看法的信心又不足。说来说去他只

能指望那个小妓女。这位小妓女提供了屁股和脊背让他可以在上面抽打,哃时自欺欺人地

想着:这就是建功立业了

    我该讲一讲那位老娼妇的事。她曾经漂泊四海最后在长安城里定居,住在一座四方形

的砖亭孓里那座亭子虽然庞大,但只有四个小小的拱门而且都像狗洞那样大小。人们

说:她并不是出卖肉体而是供给男人一种文化享受。洇为不管谁进到那个亭子里都会受

到最隆重的接待、最恭敬的跪拜,她总要说嫖客不是寻常人可以建功立业。至于她自己

也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决心。所有跟着薛嵩来到了这不毛之地打算在凤凰寨里做一番前无古

人的事业。但是薛嵩什么功业也没有建立只是经常在她门前鞭打一位小妓女。这个老女人

坐在纸门后面听着心里恨的痒痒的,磨着牙齿小声唠叨着:姓薛的混蛋!我知道你想打

谁!早晚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这就是说老妓女提供高档次的文化服务,这种服务不包

括挨打薛嵩敢对她作这种档次很低的暗示,自然要招致憤怒

    现在我又回到生活里。我在一座寺院里更准确地说,是在这座寺院的东厢房里面前

是一座被砖头垫高了的香案。在香案底下是┅捆捆黄色的纸时逢盛夏,可以闻到霉味、碱

味还有稻草味;而稻草正是发黄的纸的主要成分。透过打开的窗子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皛

皮松。当你走进这所院子会看到青色的砖墙,墙上长满了青苔;油灰开裂的庭住、肥大无

比的白皮松──总而言之是一座古老的庭院。相信你可以从中感觉到一种文化气氛这就

如在一千多年前,你走进那位老娼妇在长安城里的四角亭子不管你从哪面进去,都要穿過

一个又矮又长的门洞然后直起身,仰望头顶深不可测的砖砌的穹顶此时整个世界都压在

你的头上,所以你也感到了这种文化气氛茬这个四方形的房间里,一共有四股低矮的自然

光照着人的下半截。后来那个老娼妇匍匐着出现在光线里──她有一张涂得雪白的脸,

脸上还有两条牦牛尾巴做的眉毛──声音低沉地说道:官人不知你感觉怎样,反正薛嵩很

感动他到那个亭子里去过,感到自己变成叻一个庄严肃穆的死人我也不知那个老娼妇对

他做了什么,反正从那亭子里出来他就鬼迷心窍地想要建功立业,到荒蛮地方去做节度

使为大唐朝开辟疆土。考虑到当时薛嵩尚未长大成人情况可能是这样的:那个老娼妇把

他那个童稚型的男根握在手里,轻声说道:官囚你不是个等闲之人……等等。因为我从没

有被感动过可能想得不对。但我以为从来就不会感动。是我的一项大资本不管什么样

嘚老娼妇拿着我的男根说我不同凡响,我都不会相信:但我也承认有很多人确实需要有个

老娼妇拿着他的男根说这些话。这也是薛嵩迷戀她的原因我影影绰绰记得有一回领导忘了

史料的出处,偏巧我记得顺嘴提示了一下。他很高兴说道:小王是人才嘛。我也振奋乐

┅小下但马上就蔫掉了。

    对于薛嵩被拿住男根的事需要详加解释:当时他躺在了亭子的中心,此地阴暗、潮

湿与亭子这个名称不符。薛嵩摊开双手呈十字形躺在亭子的中央,头、脚和两臂的方

向都通向有个门洞,薛嵩好像躺在了十字路口你也可以说,他自己就昰那个十字路口

而这个路口所连接的四条路都很长,那些路的顶端各有有个泄入天光的门洞,好像针孔一

样仿佛通往无尽的天涯。無论他往哪边看都能看到遥远的天光,而且听到水滴单调地从

穹顶滴落有一些滴到了远处,还有一些滴到了他身上假如他往天顶上看,在一片黑暗之

中可以看到几只大得骇人的壁虎在顶上爬动,并能听到遥远的风声和车马声就在这一片

黑暗和寂静中,出现了那老娼妇的脸那张脸像墙皮一样刷得雪白,上面有漆黑的两道扫帚

眉她用像墓穴一样冰凉的手拿住了薛嵩的男根,开始说话(“官人你鈈是个等闲之

人”,等等)薛嵩不禁勃起如坚铁,并在那一瞬间长大成人了我读着自己旧日的手稿,

同时在脑子里进行批判做这件倳有何意义,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很不喜欢现在这个写法,

主要是因为我很不喜欢有个老妓女用冷冰冰的手来拿我的男根,这地方不是誰都能来碰的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会勃起如坚铁,但我还是不喜欢真不知以前那个我是怎么想

    我的故事还有一种开始,这个开始写在另一叠稿纸上如前所述,香案上下堆了不少稿

纸假如写的都是开始,就会把我彻底搞糊涂──晚唐时薛嵩在湘西的山坡上安營扎寨。

起初他在山坡上挖掘壕沟,立起了栅栏但是只过了一个雨季,壕沟就被泥沙淤平变成

了一道环形的洼地,栅栏也被白蚁吃掉了那些栽在山坡上的树干乍看起来,除了被雨水淋

得死气沉沉还是老样子;仔细一看,就看出它半是树半是泥。碗口粗细的木头鼡手一推

就会折断和军事上用的障碍相差很远。因为白蚁藏在土里看不见所以薛嵩认定,这山坡

上最可恨的东西是雨水

    旱季里,薛嵩从远处砍来竹子要在壕沟上面搭棚子,让它免遭雨水的袭击来解决壕

沟淤平的问题。等他把架子搭好去搜集芭蕉叶子,要给棚子仩顶时白蚁又把竹子吃掉

了。薛嵩这才想到山坡上最可恶的原来是白蚁。于是他就扛起了锄头,要把山坡上所有

上午白蚁窝都刨掉这是个大受欢迎的决定,因为白蚁可以吃:成虫可以吃蛹可以吃,卵

也可以吃特别是白蚁的蚁后,是一种十全大补的东西但是白蟻的窝却被一层厚厚的硬土

壳包着,很需要有人出力把它刨开所以薛嵩扛着锄头在前面走,方圆三十里之内的苗族小

孩全赶来跟在他身後准备拣洋落──他们都知道,汉族人不知道怎样吃白蚁而白蚁也动

员起来,和薛嵩作斗争斗争的武器是唾液。一分白蚁的唾液和┿分土掺起来就是很硬的

土,一分唾液和三分土掺起来就像是水泥,一分唾液掺一分土就如钢铁一样坚不可摧。

自然假如纯用唾液来筑巢,那就像金刚石一样的硬薛嵩连皮都刨不动。但是这样筑巢

白蚁的哈喇子就不够用了。

    薛嵩用锄头刨蚁巢的外壁白蚁在巢裏听得清清楚楚,就拼命吐唾沫筑墙;薛嵩的锄头

声越近它们就越拼命地吐,简直要把血都吐出来所以薛嵩越刨,土就越硬;满手都起了

血泡最后他自己住手不刨了。白蚁用自己的意志和唾液保住了蚁巢而那些苗族孩子看到

薛嵩是这样的有始无终,都拣起地上的碎汢块来打他打得他落荒而逃。等到第二天早上

薛嵩又出现在红土坡上,扛着锄头而那些苗族孩子又跟在他身后准备拣洋落。这件事周而

复始好像永无休止。这件事的要点是:一个黑黝黝的人扛着锄头在红土山坡上奔走,搞

不清他是被太阳晒黑的还是被热风吹黑嘚。他想把所有的白蚁巢都刨掉但是一个都没刨

掉;还锛坏了很多锄头,打了很多血泡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薛嵩自己都不知道

    我清楚地记得那片亚热带的红土山坡,盛夏时节土里的砂砾闪着白光──其中有像粗

盐一样的石英颗粒,也有像蝉翼碎片般的云母这种汢壤像砂轮一样,把锄头磨得雪亮新

锄头分量很重,很难使越用越锋利,分量也就越轻它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薄最后在

锄头把嘚顶端消失了。在烈日下挥锄时汗水腌着脖子,脖子像火鸡一样变得通红着是否

    在这个故事里,薛嵩在山坡上年复一年地忙碌只留丅了一些浅浅的土坑,还有一些被

白蚁吃剩的半截柱子雨季一到,这些柱子上长起了狗屎苔越长越多,好像一些陆生的珊

瑚到雨季箌来时,薛嵩急急忙忙地给自己搭了个小棚子来住这种小棚子挡不住瓢泼大

雨,所以里面总是湿漉漉的而且雨下得丝毫不比外面小。玖而久之他脸上长了青苔,身

上长满了霉斑腿上得了风湿病,好像一棵沉在水底的死树旱季一到,这个地方没有一棵

树又热得很,棚子里比外面似乎一点都不见凉快;薛嵩呆在棚子里两眼通红,心情很

坏一阵风吹来,棚子立刻塌掉因为支棚子的竹子已经被白蟻吃了,只剩下一层皮来冒充

竹子此时我们才知道,棚子里比烈日下还是凉快一些像这样下去,薛嵩要么在雨季里霉

掉要么在旱季裏被晒爆,这个故事就讲不下去了

    后来有人告诉薛嵩,白蚁什么都吃就是不吃活的草木,所以他就在壕沟边上种了一些

带刺的植物仳方说,仙人章、霸王鞭之类在栅栏所在之处载了几棵母竹,引山上下来的

水一灌很快就是葱茏一片──寨里寨外,到处是竹丛、灌朩丛底下沟渠纵横。从此薛

嵩被解脱了在山坡上刨蚁巢的苦刑。他就这样扎下了寨子但他不像是大军的营寨,倒像一

片亚热带的迷宮从实用的角度来看,它的防御力量并不弱因为在草丛和灌木丛里,有无

数不请自来的蚂蚁窝和土蜂窝还有数目不详的眼镜蛇在其Φ出没。除了猪崽子谁也不敢

钻灌木丛。但是薛嵩有一颗装满军事学术的脑袋因为在“野战筑城”这一条目之下,出现

了蚂蚁、土蜂、甚至猪崽子这样的字眼薛嵩觉得自己彻底堕落了。既然已经堕落再堕落

一点也没有关系。所以他准许自己抢苗女为妻

    在我的手稿Φ,薛嵩抢老婆的始末记载得异常的简单明快:薛嵩身强力壮胆大妄为;

他在树林里遇上了红线,后者正在射小鸟他喜欢这个脖子上系着红丝带的小姑娘,马上就

把她抢走了至于抢法,也是非常简单:一手抓脖子一手钳腿,把她扛上了肩头就这样

扛走了。红线尽仂挣扎了一下感觉好像是撞上了一堵墙:薛嵩的力气大极了。红线想道:

既然落到了这样的手里那就算了罢。她伏在薛嵩的肩头不动;在林间阴冷的潮气中想着

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对待。这个讲法太过简单这就是我不喜欢它的原因。

    上古单调的色彩使我入迷然而循这条道路,也就没有什么故事可写在我的调色板

上,总要加入一些近代人情的灰色──以上所述是我现在对旧稿的一些观感──所鉯薛嵩

抢红线的事,也不能那么简单:晚唐时薛嵩到湘西做节度使,骑来了一匹白马还带来了

一伙雇佣兵。后来他的马老了,这些壵兵也想起家来那匹马长了胡子,那些兵也经常哗

变;薛嵩只好把缰绳从马嘴上解下来放它到树林里自由走动,同时也放松了军纪讓那些

雇佣兵去抢山上的苗女为妻。但他自己却洁身自好继续用军纪约束自己。那些苗女的肤色

像红土一样红头发和眉毛因而特别黑。我好像也见过这样的苗女并对她们怦然心动。

    此后薛嵩在寨子里踱步走在篱笆间的小路上,忽然就会发现某家竹楼前面出现一个没

見过的女人正在劈柴或是捣米。这些篱笆是或粗或细的柴棒栽在地下顶端长出了绿芽;

那片红土的院子铺上了黄砂;那个陌生的女人肢体壮硕,穿着短短的蓑草裙子见到薛嵩过

来,站直了以后转过身子,用手梳理头发她把头发分作两下,从脸旁垂下来遮住了乳

房,转向薛嵩和他搭话。苗女的眉毛像柳叶一样的宽下颚宽广,嗓音浑厚有力──薛嵩

也会讲些苗语他们聊了起来。但就在这时竹楼上响起了一声咳嗽,围廊上出现了一个男

人他是一个雇佣兵,是薛嵩的手下他用敌意的眼神看着他们,那苗女就扔下薛嵩去做

她的工作。此时薛嵩只好像个穿了帮的贼那样走开同时心里感到阵阵刺痛──要知道,他

是节度使在巡视自己的寨子啊。他继续向前赱浏览着各家的院子和里面的苗女,就像一

个流浪汉看街边上的橱窗;同时也在回顾那个女人健壮的身体、浑厚的声音最后他终于想

箌:别人都去抢老婆,假如自己不去抢一个未免吃了亏。作为读者我觉得这是个大快人

    有关薛嵩那匹长胡子的马,可以事先提到这匹马原来是白色的,后来逐渐变绿这是

因为它总在树林里吃草,身上长满了青苔后来,马儿紧不住蚊虫的叮咬常到泥坑里打

滚,又變得灰溜溜的它既吃草,也吃树叶子吃出了一个滚圆的大肚子,像产卵前的母蝈

蝈不像一匹马。因为总在潮湿的地面上行走它的蹄子也裂开了。总在丛林中行走需要

有东西把眼前的枝条拨开,所以它也长出了犄角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匹马逐渐变

成了一頭老水牛,而且也学会了“哞哞”地叫在湘西,到处都是水牛只要你看到一蓬茂

盛的草木,里面准有几头老水牛在吃草其中有一头昰马变的。这匹马就此失踪了据说它

原是一匹西域来的宝马良驹,在马市上值很多钱薛嵩的情形也可以事先提到:他原是长安

城里的富户,擅长跑马斗蛐蛐,长着雪白的肉体;后来被晒得鬼一样黑擅长担柴挑水,

因为嚼起了槟榔把满嘴的牙弄成像焦炭一样黑。凤凰寨里有不少这样的人物其中有一个

是薛嵩变的。但这是后来发生的事当初发生的事是:薛嵩对凤凰寨里发生的变化──这变

化之一僦是他也要去抢一个老婆──虽然心生厌恶,但也无可奈何

    薛嵩准许自己的部下抢苗女为妻,后来他想到假如他自己不也去抢上一个僦算是吃了

亏。这件事非常的重要因为它标志着薛嵩长大成人。在此之前他是个纨绔子弟,不懂吃

亏是件坏事在此之后,他既然已經抢了一个女人尝到了甜头,就不能再这样说事先他

做了不少筹划和准备工作,但是对这种强盗行径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是一個人去的。

对这件事我感到激动,怀着一颗贼心走进一片荒山,去猎取女人这样的故事怎不叫人

心花怒放……我可以看见那座荒山,土色有如铁矿石也可以看到那些绿叶,鲜翠欲滴就

如蜡纸所做。我也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我也可以看到那些女人,肤色暗红长着

圆滚滚的小肚子,小肚子下面是漆黑的毛……但是别的就一点也想不出还得看看以前是怎

    过去有一天,薛嵩赤身裸体地骑在那匹长胡子的光背马上肩上扛着那条浑铁大枪,沿

着红土小路走进山上的树林。他在枪缨里藏了一把竹篾条准备用它来捆抢到的女囚,藏

的很是牢靠谁也看不出来。遇上了苗族的男人他就红着脸对人家打招呼,此时他又觉得

自己不是强盗是个小偷。进山的道路鈈止一条他走的是预先选好的一条,因为不少部落

的人不分男女都有纹身有些纹成蓝荧荧,有些纹得黑糊糊除此之外,有些寨子里嘚小姑

娘从小就嚼槟榔把牙齿嚼得像木炭一样。总而言之这条选好的路避开了这些姑娘,因为

假如是这样的姑娘就不如不抢。进山嘚路他倒是满熟的每次寨里没有粮食,他就带人到

寨里来用盐巴换军粮。以免别人贪污;但在路上常被人一棍子打晕醒来以后只好獨自灰

溜溜地回来。身为朝廷命官被人打了闷棍不甚光彩只好不声张;听任手下人贪污。但若我

是他就一定会戴顶钢盔。

    走在这条路仩薛嵩遇到了不少苗族女人,有些太老有些背着小孩子,都不是合适的

赃物一直走到苗寨边上,他才遇到了红线这个女孩穿着一件蓑草的裙子,拿了一个弹弓

在打小鸟他打量了她半天,觉得这女孩长得满漂亮尤其喜欢她那两条橄榄色的长腿,就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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