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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宋代诗词赏析:《其他篇》557首&50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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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鉴赏〗宋代诗词赏析:《其他篇》557首&501-520&
宋代诗词赏析:
《其他篇》557首&501-520&&&&&&
&& 501程珌——《水调歌头·登甘露寺多景楼望淮有感》 502程珌——《沁园春·读《史记》有感》 503俞国宝——《风入松》 504韩淲——《虞美人》 505韩淲——《鹧鸪天·兰溪舟中》 506赵昂——《婆罗门引》 507刘仙伦——《虞美人·题吴江》 508刘仙伦——《念奴娇·送张明之赴京西幕》 509杜旟——《酹江月·石头城》 510吴琚——《酹江月·观潮应制》 511崔与之——《水调歌头·题剑阁》 512汪莘——《杏花天·有感》 513汪莘——《沁园春·忆黄山》 514姜夔——《湘月》 515姜夔——《角招》 516姜夔——《水龙吟》 517姜夔——《翠楼吟》 518姜夔——《惜红衣》 519姜夔——《踏莎行》 520姜夔——《永遇乐·次稼轩北固楼词韵》&&&
&&501程珌——《水调歌头·登甘露寺多景楼望淮有感》
天地本无际,南北竟谁分?
楼前多景,中原一恨杳难论。
却似长江万里,忽有孤山两点,点破水晶盆。
为借鞭霆力,驱去附昆仑。
望淮阴,兵冶处,俨然存。
看来天意,止欠士雅与刘琨。
三拊当时顽石,唤醒隆中一老,细与酌芳尊。
孟夏正须雨,一洗北尘昏。
  多景楼在京口(今江苏镇江)北固山甘露寺内。
  这里面临长江,地势突兀,极目远眺,万里山川可收眼底。乾道六年(1170)知润州军州事陈天麟重建,并作《多景楼记》云:“至天清日明,一目万里,神州赤县,未归舆地,使人慨然有恢复意。”因此,身处半壁的南宋文人遂多登楼感怀之作。另外,这首词抒发兴废之感,也还同“望淮”有关。淮河,本来是中国南方的一条内河,但在南宋,却成了宋金以和约方式议定的疆界。现在,程珌登多景楼而望淮河,当然感触就更多了。
  写法上,作者一方面紧抠多景楼、淮河展开主题,另一方面则把重点放在“有感”二字上,以抒发抱负为创作的最终目的。上半阕中,一、二句用淮河起兴,三、四句以多景楼承接,一上来就自然地点破了题目。
  不过,即使是这四句,作者的感慨也是随处可见的:“天地本无际”,再现了望中所见的广袤山河,但一个“本”字,则显示着作者对人为边际的不满。至于“南北竟谁分”,就完全是作者的议论,其中“谁分”二字,问得尖锐、强烈,是全篇的关键所在。“楼前多景”由多景楼楼名演化而成,是全篇唯一写到美好风光的地方,只是作者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这里,而是由眼前的多景引出了疮痍的中原,以及内心的家国之恨。“却似”以下五句写楼前孤山,愈加显示了以情驭景的力量。京口附近有金、焦二山,南宋时还屹立在长江之中。词人把长江(水晶盆)同“本无际”的祖国大地联系在一起,并由“点破水晶盆”的孤山想到分开南北的淮河,于是本为江中奇景的金山、焦山自然成了作者咀咒的对象,以至发誓要借鞭挞雷霆的力量,把它们赶回到昆仑老家去(昆仑山周围万山攒聚,因而作者想象那里才是山的世界)。下半阕仍以望淮开始,但淮河数千里,独独“望见了”淮阻的兵冶处,这无疑是抒情的需要。兵冶处,指冶铸兵器的地方。《晋书。祖逖传》说,祖逖北伐,渡江,“屯于淮阴,起冶铸兵器,得二千人而后进。”正因为这一陈迹的存在,使作者想起了山河未改,天意向宋,恢复大业,“止欠士雅与刘琨。”士雅是祖逖的字。史载,祖逖与刘琨友善,素以恢复之事互相鼓励,为练好杀敌本领,他们常常中夜闻荒鸡而起舞。后来祖逖破敌,刘琨在给友人的信中说:“吾枕戈待旦,志枭叛逆,常恐祖生先我着鞭。”同样,出于凭吊古迹的目的,作者在偌大一座甘露寺内偏偏发现了“顽石”,想起了誓师北伐的诸葛亮。甘露寺内有一被称作“狠石”的石头,形状如羊,据传,诸葛亮曾坐其上,与孙权商议破曹大计。词中,作者说他“三拊”(拊是拍的意思)顽石,可见他对顽而感慨再四;说必须“唤醒”隆中一老,是由于当时“止欠士雅与刘琨”,无人可与共商大事;说要同诸葛亮“细”酌“芳尊”,则表示对统一大计的关切。“孟夏正须雨,一洗北尘昏”两句既点时令,又以景结全篇。“洗北尘”所指,不言而喻。
  总之,在众多的多景楼诗词中,程珌此篇把锋芒直指宋、金统治者,感情饱满,很有气势,是独具特色的篇章。词篇一上来即以“谁分”二字把读者的注意力引向强行划分南北的罪魁身上,到下半片,更有“看来天意,止欠士雅与刘琨”,“止欠”二字不仅在说物是人非,更重要的是指斥统治集团,说他们中没有一个为国家、为民族着想的英雄。至于两片的结尾,前者说要借鞭霆力赶走江中孤山,后者说须要一场大雨净洗北尘,则明显是指击退金人一事。这些句子的字里行间,处处都燃烧着作者的激情。
  词人抒情,或肆意以言志,或借物以寓意,走出了两条不同的路子。程珌与辛弃疾交游,词风也入明白畅晓一流。这首《水调歌头》的主要部分是内心情绪的直接抒发,但另外一些地方,却同时借助了比兴寄托。如“点破水晶盆”暗指金瓯有缺,“鞭霆力”
  “正须雨”借喻抗金力量,“昆仑”指金人的老家,“北尘昏”指金兵的气焰等。两种方法的交替使用,既避免了纯用比兴寄托可能造成的晦涩,也避免了一味直抒胸臆可能带来的质直,因此形成别具一格的词风。此外,本篇包含寓意的句子都比较浅显易懂,这又使得全篇更加一致。&
502程珌——《沁园春·读《史记》有感》
试课阳坡,春后添栽,多少杉松。
正桃坞昼浓,云溪风软,从容延叩,太史丞公:底事越人,见垣一壁,比过秦关遽失瞳?
江神吏,灵能脱罟,不发卫平蒙?
休言唐举无功,更休笑丘轲自阣穷。
算汨罗醒处,元来醉里;真敖假孟,毕竟谁封?
太史亡言,床头酿熟,人在晴岚烟霭中。
新堤路,喜樛枝鳞角,夭矫苍龙。
  读《史记》有感——这标题真是巨大无比,虾蟆吃天,且看他如何下口:“试课阳坡,春后添栽,多少杉松。”——谁也想不到,本篇竟会是这样一个开头:词人悠哉优哉,踱到自家庄园的南山坡上来核检开春后新栽树木的棵数了。此情此景,实即辛弃疾同调词《灵山齐庵赋》中之所谓“老合投闲,天教多事,检校长身十万松”,见出作者此时也已告老还乡。但这和读《史记》有什么关系?让我们耐着性子再往下看:“正桃坞昼浓,云溪风软,从容延叩,太史丞公。”——啊,原来在这之前词人确曾研读《史记》来着,不但读了,而且还有许多感想,这不,他乘着春光明媚,东风和软,悠到当然挨得着。这就叫文学艺术么。
  君不见刘过有一首《沁园春》(斗酒彘肩)词,把唐代白居易、北宋林和靖、苏东坡都找来,与自己(南宋人)在西湖聚会吗?文学就有这种思接千载、打破时间、空间的法道。在这首词中,实则词人只不过把眼前的深邃山林看作司马迁罢了。同上引辛弃疾词就有“争先见面重重,看爽气朝来三数峰。……我觉其间,雄深雅健,如对文章太史公”的形象比喻,程词仍由此生发而出。
  词人究竟向司马迁叩问了些什么呢?其一:“底事越人,见垣一壁,比过秦关遽失瞳?”——《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载春秋时名医秦越人服了神人长桑君给的灵丹妙药,从此能“视见垣一方人”,即隔墙见人。靠着这双魔力无边的神眼,为人看病,尽见五脏症结之所在。后入秦都咸阳,秦太医令李醯自知医术不如,遂使人刺杀之。对此,词人质疑道:越人既能洞察他人肺腑,为什么看不出李醯有谋杀他的用心?难道说他的“x”光透视眼一入秦国便不灵了么?其二:“江神吏,灵能脱罟,不发卫平蒙?”——《史记。龟策列传》载长江神龟出使黄河,中途被宋国的渔人以网捕获。龟乃托梦给宋元王,向他求救。王遣使者自渔人处求得此龟,正要放生,宋博士卫平却说此龟乃天下之宝,不可轻易放过。于是元王便剥龟甲为占卜之具。这个故事,词人认为也难以置信;龟为江神使者,其神异乃能托梦给宋王,从而逃脱渔人之网,却为何不能令卫平增智,使自己免遭杀身之祸?
  如此叩问,真是闻所未闻!这哪是什么“请教”?套用一句大白话,诚所谓“一根筷子吃藕——专挑眼儿”了。《史记》能够这样去读么?其实,以上二问,不过是词人抖出的两段“包袱”,无非“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辛弃疾《西江月。遣兴》)之意,实质性问题还在下阕:“休言唐举无功,更休笑丘轲自阣穷。”——战国时,燕国人蔡泽四处干谒诸侯,皆不见用,遂请唐举相面。唐举见其形象奇丑而挖苦他。但蔡泽自信必能富贵,并不因此而自卑,乃继续游说不已,后终得秦昭王赏识,拜为丞相。事见《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与蔡泽相比,孔丘、孟轲的运气要糟得多,是地地道道的“倒霉大叔”。他们周游列国,竭力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但却无功而返,只好退而著书。见《史记》的《孔子世家》及《孟子荀卿列传》。读了上述几篇人物传记,词人的感想是:不要因为蔡泽的富贵而去评说唐举的相面术没有功效,更不要由于孔、孟的穷困潦倒而去笑话他们缺乏能耐。一言以蔽之,政治上的显达也罢,沉沦也罢,都不值得关注。此话怎讲?待我们读了下面几句再说。
  “算汨罗醒处,元来醒里;真敖假孟,毕竟谁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载屈原忠于楚国,直言极谏,先后遭到怀王、顷襄王的放逐。他披发行吟于洞庭湖畔,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有渔父问其何故至此,他答道:“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又《滑稽列传》载春秋时楚国贤相孙叔敖为官廉洁,死后家无余财,其子只好靠背柴度日。于是滑稽演员优孟便妆扮成孙叔敖模样,往见楚庄王。王大惊,以为孙叔敖复生,欲以为相。优孟诈言回家与妻子商议,三日后答复庄王说:妇言楚相不足为。孙叔敖为楚相,尽忠为廉以治楚国,使楚王得以称霸诸侯,但他死后,儿子却没有一席之地。与其作孙叔敖,还不如自寻短见呢。庄王闻言大惭,遂赐孙叔敖之子封地四百户。四句语意紧承上文,略谓:细细想来,屈原自以为清醒,其实这正说明他的沉醉,因为他还没看破红尘,还执着于政治啊!从政有什么意思?君王们向来妍媸不分。请看,真孙叔敖和假孙叔敖,楚王到底封的是谁吧!读到这里,我们总算恍然大悟了:词人并非真的在和司马迁抬杠,正相反,他是把司马迁看作同调,在向那牢骚满腹的太史公倾吐自己的满腹牢骚呢。读其《洺水词》中《水调歌头主战的爱国之士;观》洺水集《里论备边、蠲税诸疏,又可知其拳拳于国计民瘼,是立朝以经时济世自任的名臣;及览》宋史《本传,更可知其晚年因受奸相史弥远的猜忌,处处受别于人,因此屡请退休养老。知人论世,我们不难理解词人读》史记《时何以会有这样的感慨。
  作者的问题业已提尽,牢骚也都发完,现在该轮到司马迁作答了。可是——“太史亡言,床头酿熟,人在晴岚烟霭中。”——司马迁竟然不赞一辞!是被词人问得无言以答,还是对词人的“高论”表示默许?或者,两方面兼而有之?这些都不必深究,反正词人想说的话俱已说出,可以从精神苦闷中自我解脱了。
  家酿新成,正堪痛饮;山林晴好,不妨优游。于是作者勒回野马般的思绪,依旧去检阅自家的杉松:“新堤路,喜樛枝鳞角,夭矫苍龙。”——看,那新堤路上枝干弯曲绞结的松木,树皮如鱼鳞,丫杈似虬角,形状象夭娇的苍龙,多么可爱!词人终于在人与大自然的和谐中暂时平息了对于世事的不平之鸣。
  这首词,以记叙文的笔法写议论文的题材,把易流于呆板的内容写得极其活泼;以旷达的笔调写愤懑的心胸,把易失之浅露的情怀写得十分深敛。笔力遒劲,笔势飞舞,笔锋犀利,笔墨停匀。以叙事起,以绘景结,步步推进,徐徐引去,而中间说理,过片不变,反复论难,纵横捭阖,结构奇特,章法别致,波涛起伏,妙不可言,确能使人耳目一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洺水集》谓程珌“诗词皆不甚擅长”,就总体而论是客观的,但三流作家有时也能写出一两篇质量较高的作品来,操选政者宜披沙简金,勿使有遗珠之憾可也。&
503俞国宝——《风入松》
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
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
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里秋千。
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
画船载取春归去,馀情付、湖水湖烟。
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
  据周密《武林旧事》卷三,这首词是太学生俞国宝题写在西湖一家酒肆屏风上的。已作太上皇的宋高宗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了这首词,“称赏久之”,认为“甚好”,还将其中“明日再携残酒”句改为“明日重扶残醉”,俞国宝也因而得到即日解褐授官的优待。
  1164年(隆兴二年),宋金签订“隆兴和议”,此后的三十年内双方都挂起了免战牌。暂时的和平麻痹了人们的意志,也为上流社会提供了醉生梦死的可能性。
  这首词写于淳熙年间(),正是这种社会现实和心理状态的反映。因此,我们一定要用批判的眼光来看待这幅“西湖游乐图”。
  词篇由描写词人的自我形象开头。这里虽然没有直接描摹西湖的美景,可是“一春”“长费”“日日”“醉”等词语却传达了作者对西湖的无比留恋:“玉骢”两句写马,然而马的“惯识”是由于人的常来,马的“骄嘶”是由于人的惬意,所以三、四句是借马写人,再因人写湖,最后达到了人与境、情与景的高度融合。总之,开头四句是用作者浓烈的情绪感染读者,使人对西湖产生“未睹心先醉”式的向往,因此下文描写的游湖盛况,也就预先被蒙上了一层美的面纱。再说,词人、玉骢、酒楼都是西湖游乐图的组成部分,因之这四句所表现的词人情致有以小见大的作用,并使词篇“起处自然馨逸”(明沈际飞《草堂诗余正集》评)。
  “红杏”以下四句是游乐图的主体。这里仅仅二十余字,可是所含的信息量是极丰富的:有繁盛的红杏,浓密的绿柳,如云的丽人;有抑扬的箫鼓,晃荡的秋千,漂亮的簪花;有氤氲的香气,和暖的春风。——作者抓住了西湖游春的热点,浓墨渲染,为读者提供了再造想象的最佳契机,词人旺盛的游兴,也借此得到了充分的表现。
  “画船”两句为暮归图,是游乐的尾声。在这里,作者把“春”写成有形有质、可取可载的物事,不仅使词句贴切生动,也写出了西湖春天的特色:春在游舟中。“馀情付湖水湖烟”,在热闹浓烈之后补充幽悄淡远,在载春归去的满足之后补充馀情,表现的是西湖的另一面目和作者游兴中高雅的一面。人去湖空,论理词篇也该收尾了。不料作者别出心裁,反以明日之事相期,收得别致而又耐人寻味,也更加突出了今日之尽兴欢乐。陈廷焯说:“结二句馀波绮丽,可谓'回头一笑百媚生’。”(《白雨斋词话》)“重扶残醉”是说前一日醉得很深,隔日余醉尚不解。不过到底是酒醉呢,还是景醉呢,还是情醉呢,还是三者兼而有之,读者可以自己判断。这一句的原文作“明日再携残酒”,是一个尚未解褐的太学生清寒潇洒、忘情山水的性格的反映,未必不工,只是没有高宗那种皇帝派头就是了。
  这首词受前人喜爱,还有一个原因是词风香艳绮丽,情致浓而近雅。在我国文学史上,词,很长一个阶段是作为歌馆酒筵间的佐料而存在的。因此旧日的词人们,对于香丽流美型的词风就有着特殊的偏爱。
&  这首词的结构也颇别致,归纳言之,大约有三个特点:一、完整。从概说醉心西湖叙起,次写玉骢近湖,继写全天游况,再写画船归去,终以来日预期,可谓严密得滴水不漏。二、分片。根据填词的通常规矩,前后两片总应有个分工。《古今词论》引毛稚黄的话说:“前半泛写,后半专叙,盖宋词人多此法。”但是这首词上下两片的意思是成一个整体的,过片的地方不仅没有大的转折,反而同前半阕的后两句结合得更紧。三、照应。比如:“日日醉湖边”之与“明日重扶残醉”,“玉骢”之与“画船”,“西湖路”之与“陌上”,“花压鬓云偏”之与“花钿”等等。这种结构形式的选用,使得词中所描绘的西湖游乐图更加浑然一体密不可分了。&
504韩淲——《虞美人》
坐上有举昔人《虞美人》一词,极壮,酒半用其韵。
万事佯休去。
漫栖迟、灵山起雾,玉溪流渚。
击楫凄凉千古意,怅怏衣冠南渡。
泪暗洒、神州沉处。
多少胸中经济略,气□□、郁郁愁金鼓。
空自笑,听鸡舞。
天关九虎寻无路。
叹都把、生民膏血,尚交胡虏。
吴蜀江山元自好,形势何能尽语。
但目尽、东南风土。
赤壁楼船应似旧,问子瑜公瑾今安否。
割舍了,对君举。
  绍兴八年(1138),宋金议和已成定局,高宗向金拜表称臣,李纲时已罢职,上书坚决反对,元幹乃赋《虞美人》“曳杖危楼去”一词寄之,表示极力支持。其词慷慨悲壮,乃芦川词压卷之作。数十年后,韩淲于酒席上因有人举其词,感其壮,遂步其原韵,挥笔写成此词。据方回《瀛奎律髓》卷十二云:淲于“嘉定初,即休官不仕”。审词情,词作于休官退居上饶(今属江西)之时。距元幹作词那年,已相隔50余年了。
  “万事佯休去。”起笔感慨极深沉。佯作抛却万事,其实何能抛却?这人间万事,南宋日渐衰落局面未改,实为第一大事也。“漫栖迟、灵山起雾,玉溪流渚。”栖迟,止息也。渚,水中之小洲。灵山、玉溪,皆在词人所居之上饶。灵山,乃道教之福地。北宋张君房《云笈七籖》卷二七“洞天福地”第三十三:“在信州上饶县。”玉溪以源出怀玉山故名,即信江,一称上饶溪。词人自道,我聊且栖迟于灵山玉溪之间,空对着云起水流而已。一位隐居深山老林而系心天下的爱国志士之形象,隐然已凸现于此灵山玉溪之间。
  灵山起雾,多么象他心头的怅惘。玉溪流渚,流不尽他心中的愁恨。“击楫凄凉千古意,怅怏衣冠南渡。”击楫,这个典故出自《晋书。祖逖传》:“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有如大江!'“词人用笔,无往不复。缅怀靖康南渡,先辈北伐遗愿,至今没有成为现实,此恨千古难灭。韩淲对南渡之初的元老重臣李纲,万般推崇。其《涧泉日记》云:”渡江以来,李伯纪第一流。“又云:”李伯纪、赵元镇《鼎》渡江之初,整顿国家,至今蒙福无穷。“此韵正是缅怀李纲等先辈之遗烈。”泪暗洒、神州沉处。“
  神州沉处,指中原陷落,语出《晋书。桓温传》“神州陆沉,百年丘墟”。张元幹原词云:“怅望关河空吊影”,又云:“愁生故国”。此正化用其意。诗词和作,贵在自抒怀抱,又与原作若即若离。韩淲此词正是如此。泪洒神州陆沉,一语双关,既是写李纲、张元幹,也是写自己。接上来一韵也是如此写法。“多少胸中经济略,气□□、郁郁愁金鼓。”此韵第二句次二字原缺,连上下句看,大意仍很明白。多少爱国志士,满怀救国韬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却不为朝廷所用,北伐之金鼓久不得闻,志士之豪气郁郁难伸。只落得“空自笑,听鸡舞。”此用祖逖与刘琨闻鸡起舞的故事。慨叹纵然有闻鸡起舞之志,终究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此实为整个南宋志士仁人报国无门的历史悲剧之写照。
  “天关九虎寻无路”。换头化用《楚辞。招魂》“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言君门凶险,无路可通,胸中志略不能得达,此讽刺朝廷没有兴兵抵御侵略之意也。词情较上片已更其沉痛,更其激愤。锋芒所向,直指妥协偷安的小朝廷。下一韵,锋芒更加犀利痛快。“叹都把、生民膏血,尚交胡虏!”此揭露朝廷有卖国殃民之心也。隆兴和议(1164)以来,宋每年向金上交岁币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至嘉定和议(1208),岁币增至银绢各三十万两、匹,犒军钱三百万贯。小朝廷吮吸人民之膏血,以换取苟安,此南宋之一大国耻,被词人一笔揭穿,痛快淋漓,痛快!南宋词人之极言时事,无所顾忌,又何让于唐代诗人?词人在此所显示之人格精神,有如壁立千仞。此真宋人之所以为宋人也。小朝廷,你确实拿他们没有办法。“吴蜀江山元自好,形势何能尽语。”词情至此轩昂奋发,豪情万丈。东起于吴,西至于蜀,祖国还有一大片大好河山,人力、物力、地利,形势何可尽道?可以有为也。吴指江南,南宋之政治中心。蜀指四川,四川不但富有经济实力,而且实为战略要地。此二句,实见出词人之卓识。南宋若决策北伐,东自江淮出兵,西自川陕出兵,便可形成对金的钳形攻势,打他个首尾不相救。“但目尽、东南风土。”此韵笔锋一转,慨叹朝廷放弃经略吴蜀两翼之计划,鼠目寸光,只见东南,不外乎一味偷安苟乐而已。“赤壁楼船应似旧,问子瑜公瑾今安否?”这是意味深长的一问。
  赤壁楼船,指三国曹魏南进之军队,此借指敌人。子瑜,诸葛瑾之字。公瑾,周瑜之字。子瑜为东吴之长史,公瑾乃东吴之大将。赤壁之战,周瑜大破曹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词人用子瑜指张元幹,用周瑜指李纲,因为元幹曾任李纲之行营属官。此二句之意蕴,实为双层,既谓李纲、元幹,又谓并世如李纲、元幹之英雄人物。不知如今公瑾、子瑜一流人物无恙否?然而,纵然是世有英雄,终究也报国无门呵!“割舍了,对君举!”还是抛开这一切,对君举杯,大醉一场吧!结得沉痛,正与起笔遥相呼应。
  此词从发端直至“尚交胡虏”句,写尽南渡以来之屈辱局面;下片后半幅,直抒恢复河山之宏图壮志,有万丈豪情,亦有深谋远虑,笔力苍劲万分。词情此一全幅历程,深刻地展现出词人“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岳阳楼记》)的博大胸怀。读其词,当知其人。韩淲乃北宋参政韩亿之裔,吏部尚书韩元吉之子,出身名臣世家,实有家学渊源。南宋戴复古《挽韩仲止》诗称其:“雅志不同俗,休官二十年。隐居溪上宅,清酌涧中泉。慷慨商时事,凄凉绝笔篇。三篇遗稿在,当并史书传。”自注:“时事惊心,得疾而卒。
  作'所以商山人’、'所以桃源人’、'所以鹿门人’三诗(按即《怀古》诗),盖绝笔也。“可知韩淲是一位愤世嫉俗而隐逸山水、虽然隐逸而不忘忧国的高人。隐逸而忧国,道并行而不悖,此中国文化传统之一精神也。韩淲有此杰作,良非偶然。爱国主义精神,实为南宋一代文化之命脉,也是南宋词作之命脉。在南宋词史上,前辈爱国词作深深打动了后辈词人,因而和之,前后词作,交相辉映的佳话,不时传述。这首词序中所指的昔人,就是张元幹。无论词的格调,还是词的意境,韩淲这首词与张元幹原词,都相互呼和得十分默契。&
505韩淲——《鹧鸪天·兰溪舟中》
雨湿西风水面烟。
一巾华发上溪船。
帆迎山色来还去,橹破滩痕散复圆。
寻浊酒,试吟篇。
避人鸥鹭更翩翩。
五更犹作钱塘梦,睡觉方知过眼前。
  此词题“兰溪舟中”。兰溪今称兰江,是钱塘江上游一段干流之名。再往下,依次称桐江、富春江、钱塘江,流经杭州入海。这条江流山水清绝,自古名闻遐迩。这是首山水词。朗诵这首词,不知不觉中将人带入了空江烟雨境界。朦胧的江面,朦胧的烟雨,还有朦胧的山色。词人之心,融合于大自然之中。读者之心,又何必不是这样呢?山水在词中,全然不是羁旅引役的背景,而是自具自足的境界。视野不妨再放开些。词人境界,从传统的深院绣阕,歌舞楼榭,推向美好的大自然,便焕发出人与自然融合的神理。山水词不多有。这确确实实是韩淲词的独到之处。
  “雨湿西风水面烟。”开篇便引人入于胜境。细雨湿秋风,溪面一片烟。好一幅泼墨空江烟雨图。“一巾华发上溪船。”次句写出自己登舟情景。一巾华发,可知词人此时已届老年。证以戴复古诗句“雅志不同俗,休官二十年”,又可知词人此时已过隐居生活,其襟抱洒然尘外,对大自然之体会,自格外亲切。上溪船三字,下得兴致盎然。于是,读者仿佛也随了词人登舟溪行。“帆迎山色来还去,橹破滩痕散复圆。”此一联,极写乘舟风行水上饱看山色水容的美感逸趣。
  上句写山色。帆迎,船迎往前去,是动态。山色来——还去,山一一迎面而来,又一一掉臂而去,又是动态。动态写山,动中有动,别具情趣。此句与敦煌词《浣溪沙》“看山恰似走来迎”,有异曲同工之妙。下句写水容。橹破滩痕散——复圆。滩痕即滩上水文。溪则有滩,滩则有纹,纹呈圆形。船夫过滩施橹,击散了圆圆的滩痕,船过处,滩痕又一一复为圆形。此句写滩痕亦趣。自其破散以观之,则滩痕为动态。自其复圆以观之,则滩痕呈静态。静态写水,静中有动,又具理趣。与韩淲诗“江中春水波浪肥”(《三月二十七日自抚州往南城县舟行》),同一逸趣。亲切的观察,实在体现出词人与大自然的契合。
  “寻浊酒,试吟篇。”舟中,词人要来家常之酒,乘兴吟起诗篇。“避人鸥鹭更翩翩。”江上,鸥鹭翩翩飞翔,亦无拘无束。此三句,写出人自得其乐,鸟亦自得其乐,真有物我两忘之古意。“五更犹作钱塘梦,睡觉方知过眼前。”结笔二句,一气贯注。五更舟中,梦见到了钱塘(杭州)。一觉睡醒,才知道钱塘果然到了眼前。结笔写顺流而下舟行之速,风趣得很。梦境与现境打成一片。此二句不禁令人联想起李白《早发白帝城》:“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品味起来,又觉韩词婉而李诗豪,似乎又可见到唐诗宋词之诸多异同。读此词,趣味甚多。船到钱塘,词也戛然收尾,留下了满幅的溪行馀韵。&
506赵昂——《婆罗门引》
暮霞照水,水边无数木芙蓉。
晓来露湿轻红。
十里锦丝步障,日转影重重。
向楚天空迥,人立西风。
夕阳道中。
叹秋色、与愁浓。
寂寞三千粉黛,临鉴妆慵。
施朱太赤,空惆怅、教妾若为容。
花易老、烟水无穷。
&&& 陈藏一《话腴》:“赵昂总管始肄业临安府学,因踬无聊赖,遂脱儒冠从禁弁,升御前应对。一日,侍阜陵跸之德寿宫。高庙宴席间问今应制之臣,张抡之后为谁。阜陵以昂对。高庙俯睐久之,知其尝为诸生,命赋拒霜词。昂奏所用腔,令缀《婆罗门引》。又奏所用意,诏自述其梗概。即赋就进呈云:……”进呈的就是以上这首词。“阜陵”即宋孝宗赵构,阜陵名“永阜陵”,所以南宋人以“阜陵”称孝宗;高庙即宋高宗赵构,构庙号“高宗”,后人因以“高庙”称之。赵构退位后居住在“德寿宫”,因而宋人或以“德寿”代称宋高宗。赵昂的这首词,是应宋高宗之命而作的,是一首“应制词”;以咏“拒霜”(即“木芙蓉”,或称“地芙蓉”、“木莲”等)为内容,因而它又是一首咏物词。《话腴》又载:高宗看了这首词,十分欣赏,不但赏赐给赵昂不少银绢,还叫孝宗给升了官。
  按照过去的惯例,“应制”的作品,往往是为统治者树碑立传的,存有较明显的阿谀奉承的痕迹的。这首词却不然。那么,宋高宗为什么还对它情有独钟呢?
  这首词的咏物技巧比较高。它处处紧扣住拒霜的特点,多方面着笔,务求尽善尽美。从拒霜的生长习性上看,它多丛生在水边潮湿之地,所以词的起句便说:“暮霞照水,水边无数木芙蓉。”用“木芙蓉”应“拒霜”,点题;用“水边”交代其生长习性;用“无数”交代其丛生的特点;用“暮霞照水”作背景烘托,而且这个背景天光水色,色采斑斓,美不胜收。拒霜在秋冬间开花,所以词中先用“楚天空迥,人立西风”透露出一派秋意,然后在下片中紧接着用“秋色”再次点明秋的季节。着墨更多的是写拒霜花。词的上片,写了三段时间中的拒霜花形象:“暮霞”两句,是暗写晚霞映衬下的拒霜花。“暮霞”在这里既是写霞,其中也包括着花,只是花的形象没有明写,而是让读者从“暮霞”的色彩中去联想。当然,“暮霞”也可以理解为就是写花,“暮霞”只是个比喻,而以“木芙蓉”揭示这个比喻的实体。这里取前者。“晓来”一句是写早晨带露的拒霜花,用“轻红”略点花的实质形象。拒霜花有粉红、白、黄等颜色品种,作者这里只取粉红一种。粉红而经“露湿”,更加娇嫩,故曰“轻红”。“十里”两句,是用浓笔重彩正面写日转中天时拒霜花的形象。“十里”极言其多,承“无数”而来:“锦丝步障”,写艳阳之下,繁花漂亮无比、簇如屏幕(“步障”即屏幕)。这使我们想起了王恺与石崇争斗豪华的场面:王恺“作紫丝布步障碧绫四十里”,石崇则“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世说新语。汰侈》)。这里则是拒霜花组成的“步障”,而且随着太阳的转移,花影也随之变化,作者用花影的“重重”,再次写花之多。看来,作者善于选择描绘的角度。这三层写花,笔墨由简入繁,由侧面烘托而至正面描绘,然后再加以侧面烘托。但用笔都比较朴实,而且越来越实。作者为了挽救这个危险的趋势(质实为词家一忌),把笔锋一转,写出了“向楚天空迥,人立西风”两句,亦花亦人,笔调一变而为沉着潇洒而又不乏空灵之气,遂使全词风格大变,从而逼近了上乘作品的行列。词的下片,继续写拒霜花,但笔法与上片的正面下笔完全不同。下片乍看好象写美人,实际上是通过写美人而达到进一步写花的目的,把花写得完美无缺。过片承“西风”句立意,写秋色浓于愁,貌似借秋兴叹,实际上是引出再次写花。白居易诗云:“莫怕秋无伴愁物,水莲花尽木莲开。”(《木芙蓉花下招客饮》)所以写秋愁正是为了引出这个“伴愁物”来。
  这个“愁”字来得贴切巧妙,也很重要,其意一直贯串到“教妾若为容”。“寂寞”以下四句,皆写“粉黛”(即美人)之愁。“寂寞”、“妆慵”以至“惆怅”,皆是其“愁”的情态表现:“施朱太赤”、“教妾若为容”,则是“愁”的原因所在。美人总是要与花争艳的。这里,美女们看了拒霜花,自己感到不好打扮了,不施“朱”(红色)固然不可,而施朱则“太赤”,不管怎样,总是打扮不出拒霜花的那种粉红来。“教妾若为容”,是屡经打扮而总不能与花比美的愁叹,所以只有“妆慵”与“惆怅”了。这几句虽从杜荀鹤《春宫怨》诗化出,甚至还借用了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施朱则太赤”的成句,但写得却自有新意。古典诗词中总喜欢以花写美人,如“梨花一枝春带雨”(白居易《长恨歌》)、“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韦庄《菩萨蛮》)、“一枝娇卧醉芙蓉”(阎选《虞美人》)等等;美女在花面前,总想比并一番,而且总有一种稳操胜券的骄傲,如无名氏《菩萨蛮》:“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黄简《玉楼春》:“妆成挼镜问春风,比似庭花谁解语?”这里则以美人写花,并比之下,美人却甘拜下风,临镜不知所措。拒霜花之美,由此可以想见了。这是个很成功的比拟。词的结句“花易老、烟水无穷”陡转一笔,一反愁怨可掬的娇态,别开新意,花光尽而烟水来,以烟水之无穷弥补花的易老,把人引入一个高渺阔大的境界。这种结句,大有云水迭生、柳暗花明、余味无尽的优点,正是深得词家三昧之处。宋高宗也是擅长写词的人。这首词既然有如此多的好处,他看了能不高兴吗?
  从咏物词的发展史上看,这首词也是值得称道的。两宋都有咏物词,但却有不同。就总的倾向说,北宋少而南宋多,宋末尤多;北宋咏物词往往有浓重而明显的抒情成分,南宋则渐趋冷静以至隐晦,这当然与其时代气质有关系,也与咏物词自身的发展过程密不可分。这首词的作者赵昂,处在南宋初期,这首词也处于咏物词由北而南的过渡时期中,就咏物与抒情的比重上看,其咏物成分显然增多,而北宋的借物抒情的特色则明显减少。应该说,它预示了南宋咏物词的发展趋势。这一点,在我们鉴赏这首词的时候,也是应当注意的。
507刘仙伦——《虞美人·题吴江》
重唤松江渡。
叹垂虹亭下,销磨几番今古!
依旧四桥风景在,为问坡仙甚处。
但遗爱、沙边鸥鹭。
天水相连苍茫外,更碧云去尽山无数。
潮正落,日还暮。
十年到此长凝伫。
恨无人、与共秋风,鲙丝莼楼。
小转朱弦弹九奏,拟致湘妃伴侣。
俄皓月、飞来烟渚。
恍若乘槎河汉上,怕客星犯斗蛟龙怒。
歌欸乃,过江去。
  吴江,即吴淞江。亦名松江。它源于太湖,往东流经今江苏吴江、吴县、青蒲、松江、嘉定等县,最后合黄浦江入海。浩浩吴江,鲈肥莼美,风景如画。
  这首词的唤渡开始,以渡过江结尾,“销磨”一句,引出对古今风云人物的怀念,结构严谨,思路清晰。由“唤”而“叹”而“向”而“恨”,进而奏萧韶而致湘妃,若乘槎而犯斗牛,层层挪展。另外,上片一怀人,一写景,下片一怀人,一想象,构思奇特,跌宕起伏。
  起句说作者伫立江边,象当年苏轼临流唤渡那样,又在这里呼船渡江。苏轼任职杭州期间,曾到吴江,后来写过一首《青玉案》词,当中有“若到松江呼小渡,莫惊鸥鹭,四桥尽是,老子经行处”之句(此词或谓非东坡作)。吴江依然滚滚东流,人事成古今,这个北宋的大文学家早已离开人世。“重唤”二字,表明时间的流逝,人事的变迁,隐含作者对景怀人的寂寞怅惘之感。这句用事自然,笔重意深,推出下面两句的感叹:“叹垂虹亭下,销磨几番今古!”垂虹亭,在江苏吴江县垂虹桥上,因桥得名。苏轼曾偕词人张先等在亭上置酒吟咏。今古,指今古人物。垂虹亭下,江流不息,而在这里吟唱过、盘桓过的今古人物,亦随着流水而消失。两句境界苍莽,上与“重唤”呼应,下引所怀念的人物,结构上起统摄全篇的作用。
  “依旧四桥风景在,为问坡仙甚处。但遗爱、沙边鸥鹭。”苏东坡不是说过“四桥尽是,老子经行处”么?第四桥边,风景依旧,而这个曾在江边呼渡,曾在垂虹亭上吟唱过的“坡仙”如今又在哪里呢?他只把仁爱留给在沙滩嬉戏觅食的鸥鹭罢了!
  以上皆由苏轼《青玉案》词生发,既切合眼前环境,亦正好抒写对苏轼的怀念。一“唤”、一“叹”、一“问”,笔势几番跌宕,词意步步推进。下面笔势陡转,以舒徐的词笔,描绘日暮江天的景色:天水相接,茫然无际;碧云散尽,群峰远立;暮色苍茫,江潮渐落。这日暮江天之景,美丽而清冷,旷远而迷蒙,作者伫立其中,在思索,在感叹,在发问。几句字字写景,亦字字言情。——江天、群山、潮声、落日,无一不融进作者怀人的情思,处处透露出他的落寞怅惘的心境。
  下片过拍之后,即转入对另一人物的怀念:“恨无人、与共秋风,鲙丝莼缕。”三句用张翰归田之典。
  张翰,字季鹰,西晋吴郡吴(今江苏苏州)人,仕齐王冏,官大司马东曹掾。秋风吹起,他想到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鲙,便辞官归去(见《晋书》卷九十二)。鲙丝莼缕,鲈鱼鲙和莼菜丝。十年到此,无与为伍,象张翰那样淡泊功名、热爱山林的人再也找不到了。“恨”字,憾也,表现他怀人之深切,写出隐居山林、无人作伴的孤寂,隐含世无同调的感慨。三句承上片“销磨”句而来,词意又推进一步,主题至此而明朗。
  以下笔势腾飞,墨彩淋漓,终于唱出了词章的最高潮:“小转朱弦弹九奏,拟致湘妃伴侣。”今古人物既然杳无音信,现实中又无人可与为伍,于是他想起了化作湘水之神的虞舜二妃:他轻轻地转动着朱红色的琴弦,弹奏出虞舜的箫韶之乐,想把湘妃引来作伴。
  箫韶奏罢,湘妃未降,江天还是那样旷远而寂寥。这时皓月当空,薄雾横江,水中的沙洲罩在淡淡的烟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缥缈。云烟飘过,皓月如飞,照临江渚。在薄雾、月色、波光之中,在这个半透明而神秘的夜里,他仿佛也在升腾,飞驰:“恍若乘槎河汉上,怕客星犯斗蛟龙怒。”《博物志。杂说》:“近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来不失期。人有奇志,乘槎而去。十余月至一处,有城郭状,宫中有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因问:”此是何处?'答曰:’访严君平则知之。'因还至蜀,问君平。曰:“某年某月,有客星犯牵牛宿。’计其年月,正是此人到天河时也。”他觉得自己仿佛传说中那个住在海岛上的人那样,乘着木筏,到达天河。——他怕是真的顺流而上,侵入斗牛之宿,把天河中的蛟龙惹怒了。七句笔飞墨舞,尤为精彩,把作者孤寂的心境表现得淋漓尽致,显示出他高度的技巧。云烟在月边飘流,故觉月“飞”。“飞”字,既从对面写云烟,也从正面写月亮,它将云烟、皓月、洲渚组织成一幅灵气飞动的画面。
  最后以高歌过江作结,将江流、碧空、群山、皓月、烟渚,连同作者的琴音、浩叹和丰富瑰丽的联想留给读者,让他们去细细回味。
  总而言之,作者通过临江喊渡,浮想联翩,终于写成了这首词。这首词先描写日暮江天景色,然后展开对古今人物的怀念,委婉地表达了作者隐居僻壤,无以为伴的孤独心情。刘仙伦在南宋并非赫赫有名的大词人,但这首词确实堪当上乘之作。
508刘仙伦——《念奴娇·送张明之赴京西幕》
艅艎东下,望西江千里,苍茫烟水。
试问襄州何处是?
雉堞连云天际。
叔子残碑,卧龙陈迹,遗恨斜阳里。
后来人物,如君伟能几?
其肯为我来耶?
河阳下士,差足强人意。
勿谓时平无事也,便以言兵为讳。
眼底河山,楼头鼓角,都是英雄泪。
功名机会,要须闲暇先备。
  张明之,生平不详。京西,路名。宋熙宗年间分京西路为南、北两路,词中提到的襄州,即襄阳,就是京西南路所在地。在南宋,这里是宋金对峙的前沿。从“勿谓时平无事也”等句来看,当时宋金正处于相持状态,所以连前沿地区也保持着平静。这种形势往往助长人们的麻痹情绪,甚至放松收复失地的努力。
  但是,刘仙伦于此时送朋友到京西幕府,却能以十分清醒的头脑勉励张明之作好战备,为抵抗侵略、恢复中原立功。宋室南渡以后,统治集团不思进取,苟且偷生,一部分人甚至幻想与金人“互不侵犯,长治久安”。所以每当双方暂时脱离军事接触的时候,便是投降派、主和派得势的时候。明白了这一点,也许有助于我们认识刘仙伦此词所具有的积极意义。
  上片“艅艎”三句从送客之地落笔。“艅艎”,大舰:“西江”指流经襄阳的汉水:“试问”两句紧接着展开对襄阳的描写,作者的眼里甚至清楚地出现了那里连云的“雉堞”——遥远的两地,因为抒情的需要而缩短了距离。“叔子”是西晋人羊祜的字,他镇守襄阳十年,曾积极策划灭吴,后人因此为他在岘山树碑。卧龙,即诸葛亮,他出仕前隐居于襄阳附近的隆中。伟,在这里用来盛赞张明之才华横溢。以上五句中,不同时代的三个人也因主题的需要碰了头。下片“其肯为我来耶”用韩愈《送石处士序》一文成句。
  韩愈原文说有人向乌重胤推荐石洪,乌重胤说:“先生(指石洪)有以自老,无求于人,其肯为某来耶?”乌重胤当时任河阳军节度使御史大夫,所以词中接着说:“河阳下士”(下士,即礼贤下士意)。“其肯为我来耶”三句是词人对京西南路安抚使辟张明之一事的评论,赞扬其礼贤下士的作风。“勿谓时平无事也”两句则勉励张明之入幕后,加强战备,不要“以言兵为讳”。“眼底河山”三句,转入抒情,苍凉悲壮,表现了作者对国事的关心,极富鼓舞力量。结句“功名机会,要须闲暇先备”,再次勉励张明之抓住入幕这一时机,为国家建功立业。送别之际,一再以国事和建功立业相勉励,主客之间愈显亲切,作者送人的情意也就愈显诚挚了。
  岳珂《檉史》说“庐陵在淳熙间有二士”一个是刘过,一个就是刘仙伦。仙伦不但与刘过在地方上地位相当,即词风也有相似之处。比如这首词所表达的对祖国命运的关注,就是刘过词中常见的主题。此外,仙伦词中的散文化句法,也显然和刘过一样,都与辛弃疾一脉相承。这首词中“其肯为我来耶”、“勿谓时平无事也”等句纯用散文入词,读来亲切、自然,很符合挚友送别时的心理状态。同时,句式的变化,也使词篇活泼,风格独特。&
509杜旟——《酹江月·石头城》
江山如此,是天开万古,东南王气。
一自髯孙横短策,坐使英雄鹊起。
玉树声销,金莲影散,多少伤心事!
千年辽鹤,并疑城郭是非。
当日万驷云屯,潮生潮落处,石头孤峙。
人笑褚渊今齿冷,只有袁公不死。
斜日荒烟,神州何在?
欲堕新亭泪。
元龙老矣,世间何限馀子。
  石头城旧址在今南京市清凉山上,为建康四城之一。由于三国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均在建康建都,所以当生活在南宋的杜旟登临其地的时候,就难免有一番关于封建王朝兴衰更替的感慨。
  这阕词最显著的特点是用典多,作者的今昔之叹几乎全是通过这些典故表达出来的,因而我们的阅读也必须从弄懂典故入手。“王气”,古人有“望气”之术,据说,金陵之地有“天子气”。开头三句点明石头城历来就是王气所钟,这给数说王朝兴衰打下了基础,也同南宋皇室不思进取,偏居一隅,形成鲜明对照。古人论词,非常看重起句。《乐府指迷》说:“大抵起句便见所咏之意,不可泛人闲事。”《蕙风词话》也说:“起处不宜泛写景,宜实不宜虚,便当笼罩全阕,它题便挪移不得。”本篇起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可见作者缚虎全力。“髯孙横短策”,指孙权割据江东。权紫髯,故称“髯孙”。“策”,马鞭。词中说“一自”,说“坐使英雄鹊起”(鹊起,在此是乘势奋飞的意思),引出了众多英雄,也突出了孙权的地位。
  “玉树”,即《玉树后庭花》,是陈后主叔宝创作的曲子,其词绮艳,其音甚哀,为历来公认的亡国之音。
  “金莲”,据说齐东昏侯命工匠用金子凿成莲花贴在地上,供潘妃在上面行走,曰“步步生莲花”。建康乃千古旧都,自然就成了各种人物粉墨表演的历史大舞台。作者把这些人物分成创业者与亡国者两类,实质上是给南宋统治者摆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千年”二句收住英雄、昏王两面,感叹世事变幻之莫测。  《搜神后记》记载:辽东人丁令威求仙成功,化一白鹤飞来道:“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来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作者把原典中的“城郭如故”化为“城郭非是”,在强调社会变化上自然更进了一层。张砥中说:“凡词前后两结最为紧要。前结如奔马收缰,须勒得住,尚存后面地步,有住而不住之势。”(《古今词论》引)“千年”两句以世事幻化收束怀古,以眼前城郭引出抚今,是一个极好的前结。
  过片三句以想象中的往日此地将士辐凑、万马齐喑的盛况与今日寂寞潮打石头城的冷落对比。“潮生潮落处,石头孤峙”既正面呼照“江山如此”,又反面辉映“神州何在”,可见承接转折之精巧周密。“人笑”两句的本事是:褚渊、袁粲同为南朝宋的顾命大臣,后萧道成篡立南齐,褚失节,袁死节于石头城。
  《南齐书·乐颐传》有“人笑褚公,至今齿冷”的话;《南史·褚彦回传》(渊字彦回)记当时百姓语曰:“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作彦回生。”这里,作者把故实、史传、民谣揉合用之,表达了他的鲜明爱憎。“新亭泪”,据《晋书。王导传》记载:“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邀)出新亭饮宴。周岂页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皆相视流涕。惟(王)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对泣耶!’”作者在句中下一“欲”字,意思是说明知应当戮力王室,只是目前的现实不能让人这样轻松,于是不得已才“欲”下新亭之泪的。
  典故活用之后,既更切合南宋实际,又表达了作者深沉的感情。综观后半阕,如果说“人笑”两句还主要是对褚、袁二人的褒贬,那么“斜日”三句则包含着更深的对社会变化之感叹,到了最后两句,便直接指出英雄已老,恢复无人的现实。——词篇通过层递的手法,一步步深化了它的主题。元龙,三国时人陈登的字。他少有扶世济民之志,曹操以为广陵太守。闻许都人士对他有所批评,遂托郡功曹陈矫去许都时代为打听人们批评他什么。陈矫回报说:“闻远近之论,颇谓明府骄而自矜。”陈登说:“夫闺门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陈元方兄弟;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吾敬赵元达;博闻强记,奇逸卓荦,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所敬如此,何骄之有!馀子琐琐,亦焉足录哉?”(见《三国志。魏书。陈矫传》)陈元龙所敬诸人,在道德、文章、操守、志略等方面,各有足以称道的地方;而他不屑挂齿的所谓“馀子”,正是在这些方面没有建树,无怪元龙对之傲慢无礼。作者自比陈元龙,而放眼当世,值得尊敬之人甚少,像这些“馀子”者却多至无限,至堪愤疾。指的是古,引古所以喻今;说的是人,实质上还是在说世道。词至此结束,辞尽而意不尽。填词结尾,例用景语或情语,本篇结以议论,虽为别格,但对倾吐作者胸中愤懑,却极为恰当。
  典故是历代相传已经定了型的事件或语句,所含内容较为丰富,用得好,便能够收到“以少总多,情貌无遗”(《文心雕龙。物色》)的效果。概括起来,本篇所用的典故有以下三个特点:一是熟典多,因而读来不觉艰涩;二是多与头城有关,因而更加贴切自然;三是正反两种典故交替使用,因而作者的爱憎极为分明。
  杜旟出任的时代,正是外敌不断侵入中原,社会危机日益加深的南宋,他怀有报国之志,所以填词效法辛弃疾。但稼轩之词,“其秀在骨,其厚在神。初学看之,但得其粗率而已”,因此言者普遍认为“性情少,勿学稼轩”(《蕙风词话》)。杜旟本人“奔风逸足,而鸣以和鸾”(陈亮语),且“杜子五兄弟,词林俱上头”(叶适语),所以独能接受辛词的积极影响。
  这首词大量使用典故,驰骋议论,采用散文语言,形成慷慨大方而又含蕴深厚的风格,在南宋词坛家族中,算得上一首难得的佳作。&
510吴琚——《酹江月·观潮应制》
玉虹遥挂,望青山隐隐,一眉如抹。
忽觉天风吹海立,好似春霆初发。
白马凌空,琼鳌驾水,日夜朝天阕。
飞龙舞凤,郁葱环拱吴越。
此景天下应无,东南形胜,伟观真奇绝。
好是吴儿飞彩帜,蹴起一江秋雪。
黄屋天临,水犀云拥,看击中流楫。
晚来波静,海门飞上明月。
  这是一首应制词。如同试帖诗“赋得体”那样,“应制体”主要是应皇帝之命而作,内容基本上是为皇上,权臣歌功颂德,没有新意可言,因而得不到人们的好评。古来应制诗词盈千累万,能流传下来并为人们所传诵的实是寥若晨星。吴琚这首“观潮应制”可以算是个特例。
  据周密《武林旧事》卷七载:淳熙十年(1183)八月十八日,宋孝宗与太上皇(高宗)往浙江亭观潮。太上皇喜见颜色,曰:“钱塘形胜,东南所无。”孝宗起奏曰:“钱塘江湖,亦天下所无有也。”太上皇宣谕侍宴官,令各赋《酹江月》一曲,至晚进呈。太上皇以吴琚为第一。吴氏此作,在结构和内容上虽仍有应制体的习套,但不至于庸俗。上片描写钱塘涌潮到来时的奇观,真是奇肆壮丽;下片描述弄潮和观潮的情景,亦有声有色,其中还隐寓恢复中原之志,不愧为上乘之作。
  一起三句,先写环境气氛。涌潮到来之前,江面开阔平静,远望对岸隐隐的青山,如同一抹眉黛。“玉虹”,即白虹,天上的白气。“青山”,当指临安府对岸西兴、萧山一带的丘陵。三句写宁静的气氛,以作烘托。“忽觉”二句,写海潮初起的声势。“天风吹海立”,语本苏轼《有美堂暴雨》诗:“天外黑风吹海立”。“春霆”,春雷。古人常以雷霆之声比喻潮声。
  枚乘《七发》描写广陵潮来的情景:“横奔似雷行,……声如雷鼓。”吴词好在“初发”二字,写潮声自远而近,如春雷隐隐。“白马凌空,琼鳌驾水”,两句形容潮头波涛汹涌之状。枚乘《七发》:“其少进也,浩浩氵岂氵岂,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琼鳌”,玉鳌。
  鳌是传说中海上的大龟。《列子·汤问》载,天帝使巨鳌举首承戴海上神山,后世因用“鳌戴”、“鳌忭”为感恩戴德、欢呼雀跃之词。本词谓潮水如白马琼鳌,“日夜朝天阕”,当有歌颂天恩圣德之意。虽然如此,亦写出钱塘江潮雄阔的气象,不失为名句。周密《武林旧事》有一段观潮的描写:“方其远出海门,仅如银线,既而渐近,则玉城雪岭,际天而来,大声如雷霆,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势极雄豪。”可作此词注解。“飞龙舞凤,郁葱环拱吴越。”上片收句,笔势一转,不再描写江潮,用意更深一层,可见章法之妙。“飞龙”,“舞凤”,喻钱塘山势。杭州形胜,左江右湖,四山环拱,素有东南第一州之誉。天龙山、凤凰山盘踞东南,凤凰山在五代吴越时为国治,南宋时是皇帝的大内禁苑所在,皇城北起凤山门,西迄万松岭,郁郁葱葱,气象万千。“飞龙”二语,承上启下,引出后段感想,笔法气势,连成一贯。
  “此景”三句,大笔概括。“此景”,既是江潮之景,也是整个钱塘形胜。把太上皇和孝宗的对话用入词中,有如己出。“应制”如此,可算是得体了。“好是吴儿飞彩帜,蹴起一江秋雪”,由单纯写景转入描写人物活动。《武林旧事》卷三:“观潮”载:“吴儿善泅者数百,皆披发文身,手持十幅大彩旗,争先鼓勇,泝迎而上,出没于鲸波万仞中,腾身百变,而旗尾略不沾湿,以此夸能。”唐宋时钱塘观潮,每有善泅少年,以彩旗系于竹竿上,执之舞于潮头,称为“弄潮”,以博取观潮者的好感。“蹴起”句,形象生动。与辛弃疾《摸鱼儿。观潮上叶丞相》词“蹴踏浪花舞”意同而用语更胜。以“秋雪”喻浪花,亦新警。
  “黄屋天临,水犀云拥,”写皇帝出行观潮的盛况。“黄屋”,帝王车盖,以黄缯为盖里,故名。“水犀”,指水军。《国语》载吴王夫差有“衣水犀之甲”的水军,故称。《武林旧事》对这次观潮也有详细的描述:“进早膳讫,御辇担儿及内人车马,并出候潮门。……
  先是澉浦金山都统司水军五千人抵江下,……管军官于江面分布五阵,乘骑弄旗,标枪舞刀,如履平地,点放五色烟炮满江。“宋孝宗在即位之初,任用主战派将领张浚,发动抗金战争,隆兴元年(1163)败于符离,即与金重订和约。尽管如此,比起一意乞和的高宗来,孝宗还是不忘恢复、希望有所作为的。”看击中流楫“,暗用祖逖之典。《晋书。祖逖传》载,祖逖率部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本词用此,也表示恢复中原的远大抱负。末二语以景语作结,余味无穷。怒潮过后,海宴无波,飞上一轮明月。意境壮阔静美,与上文描写恰成对照。首尾呼应,写景中寓有歌颂盛世太平之意,亦可见作者的独具一格。&
511崔与之——《水调歌头·题剑阁》
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
乱山极目无际,直北是长安。
人苦百年涂炭,鬼器三边锋镝,天道久应还。
手写留屯奏,炯炯寸心丹。
对青灯,搔白首,漏声残。
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
蒲涧清泉白石,梅岭绿阴青子,怪我旧盟寒。
烽火平安夜,归梦绕家山。
  南宋名臣崔与之是广州人,一直被称为“粤词之视”。他开创了的“雅健”为宗旨的岭南词风,对后世岭南词人影响很大。南宋后期的李昂英、赵必王象、陈纪等人,便是这种“雅健”词风的直接继承者。这首词苍凉沉郁,感慨良多,感情与风格都与陆游、辛弃疾、陈亮的词相近。由于崔与之僻处岭南,存词甚少,故鲜为人知。
  “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起句居高临下,气势恢宠,形成全词的豪迈基调。“万里”,写地域之远:“云间”,写地势之高:“戍”,正点出崔与之的安抚使身份。剑门关为川陕间重要关隘,是兵家必争之地。词人于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要地立马,极目骋怀,自多感慨。以下笔锋一转,由豪迈转为苍凉。“乱山”二句,语本杜甫“云白山青万余里,愁看直北是长安”(《小寒食舟中作》)。长安是汉唐旧都,古代诗词中常用以指代京城,此即指北宋京城汴京(今河南开封)。长安在剑阁北面,亦早入金手,故“直北是长安”句,既是实指,又是借指,一语双关。句中虽无“愁看”二字,而愁绪自在其中。乱山无际,故都何在?“直北”五字,似是淡淡道来,实则包含着无穷的悲愤,无穷的血泪。接下去,词人便承此发挥,描写金兵入犯给人民带来的巨大苦难。
  “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二句概括了宋朝自南渡以来中原人民的悲惨遭遇。中原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边境地方更因战乱频仍,死者不计其数。“鬼哭”句,正是写边境一带“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杜甫)《兵车行》的悲惨情况。这两句把战乱之苦描写得淋漓尽致,使读者感同身爱,激起对敌人的义愤。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明确表示:天道好还,否极泰来,胡运是不会长久的,苦难的日子应该到尽头了!“天道久应还”五字铿锵有力,稳操胜券,流露出作者对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与陆游“逆虏运尽行当平”,“如见万里烟尘清”(《题醉中所作草书卷后》),怀有同样迫切的期望。
  紧接着,作者由对北方人民的思念和关注,进而联想到自己的职责,表示要亲写奏章,留在四川屯守御金,使他管辖下的一方百姓,不受金人的侵害。“手写”二句豪气干云,壮怀激烈,字字作金石声,具见作者忧国忧民的一片赤诚。真是热血沸腾,肝胆相照!
  下阕以“对青灯,搔白首,漏声残”三个短句作过片,写出作者赋词时的环境气氛:青灯荧荧,夜漏将尽。三句中,重点放在“搔白首”三字上;由此而引出“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的慨叹。这里的“勋业”,并非指一般的功名,而是指收复失地的大业。这与陆游“华发苍颜羞自照”,“逆胡未灭心未平”(《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的意思一样。由于“老来勋业未就”,因此作者原来打算功成身退,归老林泉的愿望便落空了。北宋名臣范仲淹戍边时,曾有感于自己未能象后汉的窦宪一样,北逐匈奴,登燕然山,勒石记功而还,而慨叹“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渔家傲》)。崔与之亦有此感慨。虽然他对家乡十分思念,但抗金守土的责任感,又使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异乡。他感到有负故乡的山水,仿佛广州白云山上蒲涧的流泉,粤北梅岭上青青的梅子,都在责备他忘了归隐田园的旧约了。句中的“旧盟寒”,指的是背信弃义之意。“怪我旧盟寒”五字,是对“妨却一身闲”句的照应。“怪”、“妨”二字甚佳,能把作者“老来勋业未就”,思家而不得归的矛盾复杂心境,委婉地表达出来。这两句貌似闲适,内里却是跳动着作者的报国丹心的。
  末二句“烽火平安夜,归梦绕家山”,对上述意思再加深一层,意思是说:请不要责备我负约吧,在“逆胡未灭”、烽烟未息之时,我又能归去?其实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故乡,每当战事暂宁的“烽火平安夜”,我的梦魂就回到故乡去了!这两句思家情深,报国意切,十字融为一体。以此收束全词,使人回味无穷。
  为了更好地理解这道词,读者有必要了解这首词的写作背景:年,崔与之,出任成都知府兼成都府路安抚使时,曾登临剑阁,写下这首词。这时,淮河秦岭以北的大片国土,尽沦于敌手。在这种情况下,词人立马剑门,举目瞭望中原,心中不胜感慨。&
512汪莘——《杏花天·有感》
美人家在江南住,每惆怅江南日暮。
白蘋洲畔花无数,还忆潇湘风度。
幸自是断肠无处,怎强作莺声燕语?
东风占断秦筝柱,也逐落花归去。
  汪莘是一位治学作词严肃的学者。少年时在黄山读书黄山,研究《易经》、《老子》诸书;中年后筑室柳溪,自号方壶居士。他的这首小词,义兼比兴,寄托着无限感想,真可谓感触万端,伤心人有话无处诉说。也许,其中有不少难以言说的事情,在现代,已无从考证,只好请读者自己充分发挥丰富的联想去体会了。
  “美人家在江南住,每惆怅江南日暮。”词中特别标出“美人”二字,也许要说明这首感怀之作,通过美人香草。她家住江南,却为江南的日暮而惆怅。“日暮”,在古典诗词中往往带有象征意义。《离骚》:“日忽忽其将暮。”王逸注:“言己诚欲少留于君之省閤,以须政教,日又忽去,时将欲暮,年岁且尽,言己衰老也。”又《离骚》:“恐美人之迟暮。”王注:“年老耄晚暮,而功不成,事不遂也。”宋宁宗嘉定年间,下诏求诤言,汪莘以布衣三上封事,不用。词云惆怅日暮,当含深慨。南宋政权偏安江南,词中重复“江南”一语,亦有用意。三、四句,由江南日暮所见的景色而怀想起故人。“白蘋洲”,长着蘋花的沙洲。梁柳恽《江南曲》:“汀洲采白蘋,日晚江南春。”又,苏轼《渔家傲》词:“汀州蘋老香风度。”见到那洲畔开遍了素洁的蘋花,便忆起晚风吹过潇湘水面时缥缈的景色。“还忆潇湘风度”,点题“有感”本意,亦本柳恽《江南曲》“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意。
  忆潇湘,即忆远人。作者尚有《乳燕飞·汪子感秋采楚词赋此》词云:“念往日佳人为偶。独向芳洲相思处,采蘋花杜若空盈手。……木叶纷纷秋风晚,缥缈潇湘左右。见帝子冰魂厮守。”词人之感亦大矣!词中的“美人”、“佳人”恐怕也是有所寄托的吧。
  换头二句,具见风骨。本来已没有可让自己悲痛断肠之处,又何必勉强去作那宛转的燕语莺声呢!“幸自”句,实是怨愤之语。本正是“何处春阳不断肠”(唐无名氏《春阳曲》),触目生悲,词人才故意说断肠无处,亦犹东坡《临江仙》“归来欲断无肠”之意。
  宋宁宗开禧年间下诏攻金,后因军事受挫,向金人求和。杨皇后与史弥远等相结,杀害主张伐金的韩侂胄。嘉定元年(1208)与金达成屈辱的“嘉定和议”。史弥远专政,粉饰太平,朝野上下,一片歌舞升平。汪氏诣阕上书,亦在此时,词云不愿“强作莺声燕语”,自有品格。《四库全书总目》谓汪莘“其言剀切耿直,相规以善,非依草附木、苟邀奖借者比”,可以佐证。
  “东风”二句,以景语作结,含思无限。东风吹送着落花,“美人”也无心去弹弄秦筝,便随着飞花缓缓归去。“占断”,犹言占尽。秦筝“,补足”莺声燕语“。不说罢理秦筝,而说”东风占断“,用意十分委婉。汪莘的《方壶存校》中有词二卷,都是些豪迈奔向之诗,而这首《杏花天》却如此明亮清秀,不同于其它作品。词题”有感“,所感何事,已无资料供考证,我们无妨把它作为一首很美妙动听的无题情歌来欣赏。&
513汪莘——《沁园春·忆黄山》
三十六峰,三十六溪,长锁清秋。
对孤峰绝顶,云烟竞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
洞里桃花,仙家芝草,雪后春正取次游。
亲曾见,是龙潭白昼,海涌潮头。
当年黄帝浮丘,有玉枕玉床还在不?
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翠微霜晓,仰盼龙楼。
砂穴长红,丹炉已冷,安得灵方闻早修?
谁如此,问源头白鹿,水畔青牛。
  黄山,是驰名中外的风景区是中国名山之一。本名黟山,因传说为黄帝栖真飞升之地,故唐代改名黄山。黄山有奇松、怪石、云海、温泉之胜,被称为黄山四绝。
  在宋词中,写黄山的作品不是很多,而写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只有汪莘这首词,可谓不可多得。在这首词中,作者仿佛在读者面前打开一座神界仙山,想象丰富,情思变化多端,笔触多样,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千姿百态的秀丽景色,使人应接不暇。词的上片,描写黄山千峰竞秀、万壑争流的壮丽风光。
  下片则以动人的神话传说写黄山的奇情异彩。从起句开篇,词人即纵笔挥洒,连刷三句,整体上绘出黄山雄伟瑰丽的画面:“三十六峰,三十六溪,长锁清秋。”所谓三十六峰,不是实指,乃概略之数。黄山有天都、莲花等三十六大峰,玉屏、始信等三十二小峰。或巍峨雄伟,横绝天表;或清秀隽美,流丹映彩。层峦叠嶂,屏张锦绣,争奇斗艳,千姿百态。黄山地处皖南山区,百千峭峰,摩天戛日,老树古木,郁郁苍苍,虽在赤日炎炎的盛夏,犹然凉爽如秋,所以说“长锁清秋”。清字,不仅说气候清凉,也是说景色清幽。而“锁”字则点出清秋常在,独存山中之意。接下去的四句,采取分镜头写法,捕捉典型的景观,细致刻画黄山山水胜境:“对孤峰绝顶,云烟竞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对”字为领格字,直领四句。一二、三四句各为一组,分写孤峰云烟、悬崖瀑布。而一三、二四则是隔句对仗,谓之扇面对。其中一三句又是句中对仗,谓之当句对。包容交错,如夜珠走盘,有往复迴环之美。这四句的写景妙处,在于竞秀、争流的动态美。那孤峙飞耸的山巅绝顶,彩云缭绕,轻烟袅袅,或细如丝缕,柔如薄纱;或迷茫如海,横际无涯。忽聚忽散,离合变化,各逞奇姿,互竞秀色,气象万千。而悬崖之上峭壁之前的瀑布,飞流直下,素练遥挂,喷珠溅雪,争泻深潭,令人魂魄摇荡。总起来说,这四句笔落情至,语出景现,无刻意雕凿之痕而有信手拈来浑然天成之美。言简意赅,情韵俊秀。
  词人多年屏居黄山,耽于自然的山水情怀、云林雅趣,使他不知疲倦地遍游山中胜境,甚至不顾寒冷,踏雪觅胜,所以词中写了“洞里桃花,仙家芝草,雪后春正取次游”。头两句根据传说写成。相传黄山炼丹峰的炼丹洞里,有二桃,毛白异色,为仙家之物,“洞里桃花”即指此。“仙家芝草”,则指服之可以成仙的灵芝草。相传黄山轩辕峰为黄帝采芝处,今峰下有采芝源。写仙桃与仙草,既点出黄山异景,也点出它的非凡的经历。深山灵秘,正是寻幽探险的最好去处,虽在初春正月,词人游兴仍很高,雪过天晴之后便进山了。这三句中,“雪后”一句乃倒提之笔,点明入山寻访仙物时的天气、季节和急切心情。当他在进山路上,经过白龙潭时,忽然想起曾见过的奇景,于是再追述一笔,写了“亲曾见,是龙潭白昼,海涌潮头”。这里用“亲曾见”三字先作交代,表明所写奇景乃是亲眼所见的实在之景,并非道听途说,或是凭空想象的虚幻之景。所说“龙潭”,即白龙潭,在桃花溪上游、白云溪白龙桥下。在那里,白云溪受众壑之水,泻入白龙潭。每逢大雨倾盆之时,激流怒注,潭中之水有如雷辊霆击,虎啸龙吟,其势汹涌澎湃,如海潮翻滚,白浪蹴空,令人神骇心惊,不敢逼视。词人用“海涌潮头”四字加以形容,确实恰到好处。
  过片两句:“当年黄帝浮丘,有玉枕玉床还在不?”用“当年”二字提引,点明回叙之意,也见出黄帝浮丘仿佛确曾栖隐于黄山。据说,在遥远的古代,浮丘公曾来黄山炼丹峰炼得仙丹八粒,黄帝服其七粒,于是与浮丘公一起飞升而去。至今,炼丹峰上,浮丘公炼丹所用的鼎炉、灶穴、药杵、药臼仍然依稀可辨。
  峰下还有炼丹源、洗药溪呢。灵山仙迹,神奇动人。可是,词人撇开这些不问,而独独问到玉枕玉床,说明别的灵迹都已见到,而枕卧之具却未曾寻得。想象之中,这本是应该有的,如今不见了,却不肯直说,而故意摇曳笔姿,问出“还在不”三字,亲切自然,妙有灵动之感。接下去,词人想入非非,进入幽渺的神话境界,以“向”字切入,领起四个四言秀句:“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翠微霜晓,仰盼龙楼。”所说的天都,即黄山主峰之一的天都峰。其高度虽略低于莲花峰和光明顶,但它风姿峻伟,气势磅礴,拔地耸天,雄冠群山,因尊称之为天帝神都,故名曰“天都”。
  “凤管”,即凤箫。相传春秋时有萧史善吹箫,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萧史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引凤来归,穆公为之筑凤台。后萧史、弄玉俱乘凤而去。凤箫之名即由此而得。这里说“遥闻凤管”,则由望仙峰传说推想而来。相传黄帝、浮丘从黄山望仙峰飞升时,彩云中遥闻有弦歌之声,黄帝在仙乐接引下驾云而去,后来就有了望仙峰的名称,而峰下之溪则因此得名为弦歌溪。词人想,天都峰是黄帝聚会众神之所,“中天开帝庭,百灵此朝飨”,当其降临之时也该是仙乐齐奏的,故而揉合望仙、天都两峰传说,写了“向天都月夜,遥闻凤管”。这两句不仅描绘出夜宿黄山的奇情逸趣和灵异境界,而且点带出天都峰下月洒清辉、山幽峰秀的清美景色。黄山之夜是美的,黄山之晨也是美的,所以后面两句“翠微霜晓,仰盼龙楼”,转而描绘黄山翠微峰的清丽风光。翠微峰位于黄山后海,为三十六大峰之一。山上古树参天,修竹遍地,郁郁葱葱,苍翠可爱,故名之曰翠微。山下有翠微寺,为唐代麻衣禅师道场。他曾飞锡穿穴而得神泉。龙楼,是由大气折射作用所生成的一种空中幻影,俗称之为蜃楼。古人以蜃属蛟龙一类的神异动物,能吁气作楼台城郭之状,故以蜃楼、龙楼称之。这种自然奇观,在黄山不常见到。故而当翠微霜天拂晓,晨光曦微之际,词人翘首仰盼,渴望幸得一见山中蜃楼奇景。他那举首凝目的神态、执意追求奇趣的情怀,活泼泼地表露出一颗热爱自然的纯真童心。神奇的黄山给予词人的实在太丰富了。可是那些神奇的故事毕竟都是遥远的过去的事情。词人来黄山时,虽然灵宅仙窟遗迹犹存,但已非昔日风貌。想到这里,不免有渺茫怅惘之感,于是写出了:“砂穴长红,丹炉已冷,安得灵方闻早修?”这三句的大意说:浮丘公提炼丹砂的石穴之色,虽依然长红,可是丹炉火尽,早已冷却了,又怎能得到仙方灵丹,赶早修炼成仙呢?问到这谜一样的事情,自然无人能答,似乎难以写下去。然而词人却绕旋回折,点借仙物,写出结末三句:“谁知此,问源头白鹿,水畔青牛。”“谁知此”三字,是就上句所问再作腾挪,而不即刻作答,象是“千呼万唤始出来”,饶有韵味。究竟有谁知道这些服丹成仙的事呢?词人说只有去问源头的白鹿和水畔的青牛了。显然这白鹿青牛定非寻常之物。原来,相传浮丘公曾在黄山石人峰下驾鹤驯鹿,留下了驾鹤洞、白鹿源的遗迹。
  白鹿既是浮丘公当年驯化的,想来定然应该知晓仙人的灵秘。而那水畔青牛也有一段非凡的经历。相传翠微寺左的溪边有一牛,形质迥异,通体青色,一樵夫欲牵回家中,忽然青牛入水,无影无踪。从此,那溪便称为青牛溪,至今仍在。看来,那青牛也该多少知道些仙人的故事。词人用拟问语气点出白鹿、青牛,作为词的收结,辞尽而意不尽,含有无穷的韵味,使奇美的黄山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同时,也进一步抒发了词人饱览黄山风光,领略河山之美的诗情游兴。
  这首词所写山水之景是实,神话传说是虚,虚实紧密揉合,使山水充满神奇色彩,使传说宛然实有其事,令人神往。而全词又是触景生情,以景写情,达到了情景交融为一的艺术妙境,确为黄山词难得的神品。明人程敏政《游黄山记》说:“黄山之为景也,非太白之句不能当其胜,非摩诘之图不能尽其变。”
  汪莘这首辞采横溢、情韵深厚的黄山词,可以说足以当其胜、尽其变而与名家并驾齐驱。&
514姜夔——《湘月》
长溪杨声伯典长沙楫棹,居濒湘江,窗间所见,如燕公、郭熙画图,卧起幽适。丙午七月既望,声伯约予与赵景鲁、景望、萧和父、裕父、时父、恭父,大舟浮湘,放乎中流,山水空寒,烟月交映,凄然其为秋也。坐客皆小冠綀服,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予度此曲,即念奴娇之鬲指声也,于双调中吹之。鬲指亦谓之“过腔”,见晁无咎集。凡能吹竹者,便能过腔也。
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
暝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
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
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
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
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
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
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
  南宋孝宗淳熙十三年(日,酷暑方消,夜晚月光明亮,作者的好友,当时在长沙任职的长溪人杨声伯邀请他与家人一同泛舟游江。游玩中,大家畅所欲言,十分开心,尽兴,尽兴之余,作者便萌发了填一词的念头,于是,迷人的湘江月夜景色就被生动地呈现于读者面前。
  上片用一问句开头。到太湖揽胜,早有所约,却一直未能成行,是什么给耽误了呢?词人为自己长年奔波劳碌,无暇亲近山川胜景而感到悔恨,反衬出这次出游的难能可贵,和作者对这次出游的重视,因而兴致勃勃。接着触景生情写出游经过和江上风物。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游伴们相互招呼着坐上一艘大船,乘兴打桨,从从容容向江心驶去。此时,劳碌了一天的渔民都收网回家歇息去了,只有归鸟不时掠过水面。月亮露出笑脸后,四周便万籁俱寂了。岸边的沙汀和江心的小洲在烟月辉映下静静地躺着,显得格外幽冷。船到中流,但见四周水平如镜,一片空明,真是美极静极。大家情不自禁地停止划桨,让船儿慢悠悠地随水漂行,唯恐损坏这美的画面和静的氛围。“画桡不点清镜”一句,以虚写实,情景相生,成功地勾画出那种特有的优美环境和恬适的心境。
  下片从想象入手。换头三句应词序中的“或弹琴”。从湘江上响起的琴音联想到湘灵鼓瑟的古老传说,于是思绪象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不息:是谁唤起那“烟鬟雾鬓”的湘灵,在这里理弦奏曲?“鸿阵”即雁行。筝弦下有承弦之柱,斜列如雁字,可左右移动以调节音高,这就是“理哀弦鸿阵”。作者《解连环》词:“小乔妙移筝,雁啼秋水”,即此。琴、瑟、筝,同是弦乐器,湘灵亦出于想象,故无妨活用,令其弹筝了。下边收回现境,说座中游客都是当今的风流名士,也是大可令人赞叹的赏心乐事,坐客们挥动着玉柄的麈尾拂尘或高谈阔论,“或弹琴,或浩歌,或自酌,或援笔搜句”,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场聚会呵!下边由近而远,把笔触再伸向自然界。夜色渐浓,岸边的柳树丛被凉风吹得瑟瑟作响,遥挂在蓝天上的星星曳着长长的尾巴向下坠落。这秋的信息最易引发人怀念故土的情思。结尾说自己也象晋代的张翰那样见秋风起而思吴中鲈鱼之美一样,深深地怀念着“旧家乐事”。隐隐约约透露出怀旧情思。
  这首词通篇记游写景,象是一幅长长的画图。画图上的景物,不论是山是水,是鸟是树,是月是星,是游船还是渔网,都在摇曳着融成一片,笼罩在清冷的辉光里,显得淡雅而又有些朦胧,结尾处的怀旧情思尤为朦胧。总的来说,这首词是作者通过写月夜泛舟湘江,来抒发自己的感想。王国维说姜夔写景的作品“虽格调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人间词话》)。其实,雾里看花,别有一番风味,未必就比“不隔”逊色。就构造意境的功能来说,它似乎高明得多。因为诗词作品纯然为写景而写景的极为罕见,它们大都缘情而发,或睹物思情,或借景抒怀。这样,出现在作品中的“景”就不再是纯自然的东西,而带有浓厚的主观因素,被情的“烟云”所缭绕。借用《谈龙录》里的话来说,它已由首尾爪角鳞鬣毕具的常龙化作屈伸变幻莫测的“神龙”。神龙穿行云中,忽隐忽现,故而显得兴象玲珑。写景的诗词只有达到了如此境界,才可能有超然于畦封之外的恬情雅志。
  这首词含蕴深厚,读后有悠悠不尽之感,引人入胜,原因盖在于此。词中所描摹的清幽景色,和词人幽远的情怀相表里,相契合,恰如覆盖其上的朦胧月色,使之摇曳变幻,风姿别具,从而构成迷离浑化、耐人寻味、使人流连忘返的美妙境界。&&
515姜夔——《角招》
为春瘦,何堪更、绕西湖尽是垂柳。
自看烟外岫,记得与君,湖上携手。
君归未久,早乱落香红千亩。
一叶凌波缥缈,过三十六离宫,遣游人回首。
犹有,画船障袖,青楼倚扇,相映人争秀。
翠翘光欲溜,爱著宫黄,而今时候。
伤春似旧,荡一点、春心如酒。
写入吴丝自奏。
问谁识、曲中心,花前友。
  姜白石作诗最初是学江西诗派,取清黄庭坚,亦步永趋,很用苦心,后来才悟道:“作者求与古人合,不若求与古人异;求与古人异,不若不求与古人合而不能不合,不求与古人异而不能不异。”他的作品从此达到自然成文的地步。这首词就体现了这种特点。
  此词前有小序云:“甲寅春,予与俞商卿燕游西湖,观梅于孤山之西村,玉雪照映,吹香薄人。已而商卿归吴兴,予独来,则山横春烟,新柳被水,游人容与飞花中,怅然有怀,作此寄人。商卿善歌声,稍以儒雅缘饰;予每自度曲,吟洞箫,商卿辄歌而和之,极有山林缥渺之思。今予离忧,商卿一行作吏,殆无复此乐矣。”甲寅是宋光宗绍熙五年(1194)。俞商卿,俞灏字商卿,姜夔的朋友,世居杭州。绍熙五年春天,作者至杭州,曾与俞灏共赏孤山西村(又名西泠桥)的梅花,不久俞灏归吴兴(今浙江湖州),作者独游孤山,对景怀人,写了这首词,对景抒怀显示出深刻的友谊。
  开端点明地点与时节,在叙事中借景抒情。美好的春光能给人带来欢乐,但也容易触动离人的愁思,萦损柔肠,使人消瘦,但作者是写离愁,因而在取景时,着眼点是西湖垂柳。古代有折柳赠别的习俗,看到垂柳,很快牵动诗人的联想与感慨。开端擒题,“何堪”一词,用在“春瘦”与“垂柳”之间,使意思递进一层。为什么西湖垂柳能这样撩拨人的愁思?因为那是与友人“湖上携手”之处。烟外峰峦,虽别具风姿,然而如今“自看”独游,就不能不缅怀昔日的“湖上携手”。借伤春以怀友,因怀友而伤春;二者交融,不分际涯。由“湖上携手”接着想到对方“归后”的萧瑟风情,于是集中笔力来加以烘染刻画。“早乱落香红千亩”,是写花兼点时序。香红是突出梅花之红之香两个特点,所以代指梅花。商卿离去,独来西湖,时已暮春,那“玉雪照映,吹香薄人”的千亩红梅,如今早已凋败零落,怎能不令人低回伤神呢?
  既然红梅已不复存在,那旧游的踪迹又在何处?“一叶凌波缥缈,过三十六离宫,遣游人回首。”是写游船兼写情思。独自登船赏春游湖,荡漾于烟波之中,那鳞次栉比的离宫别殿又怎能不让人频频地回首眺望不止呢?离宫,皇帝临时住的行宫,此指南宋都城临安(今杭州)的宫殿。南宋偏安江左,故称临安为行都,临安之宫殿为离宫。三十六离宫,言宫殿之多。
  以上叙事,写作者独游西湖,即景生情,引起对友人的深切思念。
  下片拓展思路,紧接西湖景物,以婉媚密丽之笔,写他人之乐,进行反衬。“犹有”紧承上片,词意粘连相续。青楼,歌妓的住处。古代显贵之家亦称青楼,梁刘邈《万山见采桑人》诗:“倡女不胜愁,结束下青楼”,后专指妓院。翠翘,翡翠鸟尾上的长毛曰“翘”,美人把它当作首饰来装饰,故曰翠翘。宫黄,古代宫女用来涂额的黄粉,民间妇女亦多效之,又称额黄,是唐宋时一种很时髦的化妆。词人驾一叶扁舟,于落花缤纷中从水上缥缈而过,闪现在眼前的,是那精美的画船上,美女举袖障面;两岸的歌馆里,佳人持扇伫立。她们面容上涂着时兴的宫黄,时髦华丽的头饰闪烁着光彩。这些美女歌娃争艳比美,嬉游如故。而自己呢?友人已经远去,无人可与共赏良辰佳景,仿佛欢乐只是属于他人!难说处设以比较、对照,在这种曲折中词人心情的惆怅在华美快乐的背景下更显怅惆无状,意醇而味永。如今,充溢着词人整个心灵的,只有解脱不尽的无限的春愁,而这伤春的意绪犹如酒一般的浓烈,在词人心怀中荡漾起伏。要把它谱入丝弦自己聆听欣赏吧,可又有谁能够理解这伤春怀友的情思呢?更显示出两人友情的真挚与相知。据词序中所言,俞灏风度儒雅,善音乐,常常有山林隐居之想,堪称江湖文人白石的知音。“今予离忧,商卿一行作吏,殆无复此乐矣。”语极沉痛。“一行作吏”,即“一经作吏”,指俞灏出仕做了小官。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姜夔语意本此。因而,此词煞拍几句所表达的感情,就不仅是一般的怀友之情,它实在是说,知音已入仕途,相伴共享山林、琴曲之乐恐不可复得,似乎也表露出词人对友人及至世界的失望。
  陈郁《藏一话腴》谓白石“襟怀洒落,如晋、宋间人。意到语工,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于此可见。本篇词紧紧扣住西湖景物,即地兴感,借落花烘染,用青楼反衬,然后归结到“吴丝自奏”,同上文“湖上携手”在照应中进行对比,尾句以“问谁识”提醒全篇,余韵悠然。在思路上,上片触景生思兴发离愁,再折转到当今;下片由旁写转入正写,由外景收束到内在心灵。全词几经转折,逐步递进地写出了对友人的真挚怀念,姜白石一生性情孤高,未尝仕宦,襟期灑官,“似晋宋人”,此词就借对友人的思念以自己的襟怀,意境深远于抑郁中隐隐透露出词人那清超潇散的情怀。&
516姜夔——《水龙吟》
黄庆长夜泛鉴湖,有怀归之曲,课予和之。
夜深客子移舟处,两两沙禽惊起。
红衣入桨,青灯摇浪,微凉意思。
把酒临风,不思归去,有如此水。
况茂陵游倦,长干望久,芳心事、箫声里。
屈指归期尚未。
鹊南飞、有人应喜。
画阑桂子,留香小待,提携影底。
我已情多,十年幽梦,略曾如此。
甚谢郎、也恨飘零,解道月明千里。
  白石年轻时在合肥种下一段相思情事,至暮年而不改其心之诚。时光的流逝和空间的转换加上人事变幻的沧桑感,不仅不能减弱和冲突白石的绵绵之恨,反而更增其悱恻难解之情。白石怀人情深,大自然之一草一木,人世间之寻常小事,往往引发其情而不能自己。如《江梅引》:“见梅枝,忽相思。”如《琵琶仙》:“双桨来时,有人似、旧曲桃根桃叶。”这首《水龙吟》,则是借和友人怀归之词,而抒发自己相思之情。绍熙四年(1193)之秋,白石客游绍兴,与友人黄庆长清夜泛舟城南之鉴湖,庆长作怀归之词,嘱白石和之,白石遂有此作。
  “夜深客子泛舟处,两两沙禽惊起。”发端便写出要眇清逸之境幽趣横生。夜已深,移舟更向鉴湖深处,不觉惊起双双飞鸟。“红衣入桨,青灯摇浪,微凉意思。”次韵更妙。红衣指荷花,青灯指船灯,“思”,念去声。不言桨入红衣,浪摇青灯,而言红衣入桨,青灯摇浪,词情显得摇曳生姿,词人彼情使物,真有常人不可及处。红衣青灯,相映成趣,桨声浪音,一片天籁,不禁引人有超凡脱俗之思。微凉意思,一语双关,一意化两,由景入情,此是由景转情之关节。
  湖上凉意固可感矣,心上意思如何?“把酒临风,不思归去,有如此水。”把酒临风,语出《岳阳楼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但在词人用来,却不但不能超然物外,而且更引出爱情之誓辞。词人指水为誓:不思归去,有如此水。犹言我心怀归,有此水为证。苏东坡《游金山寺》诗云:“有田不归如江水!”其言又本于《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公子(重耳)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杜注:“言与舅氏同心之明,如此白水。犹《诗》(《大车》)言谓予不信,有如皎日。”孔疏:“诸言有如,皆是誓辞。有如日,有如河,有如皎日,有如白水,皆取明白之义,言心之明白,如日如水也。”姚际恒《诗经通论》指出,《大车》为男女“誓辞之始”。词人借用古人设誓之语,阐明其必归相见之情,足见相思之深,用意之诚。“况茂陵游倦,长干望久,芳心事、箫声里。”歇拍四句紧承誓语,句句申说思归之情。茂陵是汉武帝陵墓,在长安之西,汉代为豪富聚居之地。《史记。司马相如传》载:“相如病免,家居茂陵。”长干是古代南京城南之里巷。李白有《长干行》,写女子望夫之情。
  词人借用茂陵自指,长干则指所怀念相思之人。歇拍谓,我本有归去之志,更何况远游已倦,伊人望久——“怎忘得玉环分付,第一是早早归来。”《长亭怨慢》如闻伊人把美好之心愿,诉诸悠悠之箫声。
  换头二韵六句展叙芳心事。“屈指归期尚未。鹊南飞、有人应喜。”上句写自己一方,婉言归期未有期。用李商隐《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句意。
  下句写对方,想象伊人闻鹊而喜。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用其语。《西京杂记》:“乾鹊噪而行人至。”此用其意。于是词境翻进想象之妙境。“画阑桂子,留香小待,提携影底。”底,里也。词人进一步想象,画栏之前,桂树留香,等待人归,待得人归,好与伊人携手游赏于月光之下,桂花影里。此一意境,幻想层出,温柔旖旎而又幽约窈眇,不但刻画出伊人精神,而且写出树亦含情。然而上言归期尚未,则此种种幻境,如鹊南飞有人喜、桂子留香、携手影里,又不免化为之幻影而已。白石《江梅引》云:“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与此同一意境。
  “我已情多,十年幽梦,略曾如此。”词人感喟,我已是自伤情多,十年以来,悲欢离合,总如梦幻,悲多欢少,大抵如此。可是,“甚谢郎、也恨飘零,解道月明千里?”为何友人你也是自恨飘泊,咏出月明千里一类之词章呢?谢郎即南朝宋之谢庄,此借指友人黄庆长。月明千里,指谢庄《月赋》“美人迈兮音尘阕,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之句,此借指友人原作。结笔挽合友人与自己一样怀归,正是和作应有之义。但写人亦是写己,结穴于月明千里,清远空灵,有不尽之意。
  此词之佳处,不仅在于心旷神怡之游乐翻出执著缠绵之相思,尤在于从相思之中,又翻出对方之情,对方之境。鹊南飞、有人应喜,是想象对方之现境。
  画阑桂子,留香小待,提携影底,则想象团圆之未来。幻中生幻,奇之又奇,乃全词神光聚照之处。白石情词妙处在于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创造一种清馨幽逸的境界,对方之情即是自己之情。于是彼我之情,有如水乳交融,融融泄泄。双方之境,亦如双镜互照,交相辉映。试看白石《浣溪沙》:“限入四弦人欲老,梦寻千驿意难通。”《踏莎行》:“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鹧鸪天》:“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都是此种境界?然而,若无指水誓归之至诚,又安得有此等梦笔生花之奇境耶?&
517姜夔——《翠楼吟》
淳熙丙午冬,武昌安远楼成,与刘去非诸友落之,度曲见志。予去武昌十年,故人有泊舟鹦鹉洲者,闻小姬歌此词,问之,颇能道其事,还吴为余言之;兴怀昔游,且伤今之离索也。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酺初赐。
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
层楼高峙。
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
人姝丽,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
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
天涯情味。
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  淳熙十三年丙午(1186)秋,其时姜夔正住在汉阳府汉川县的姐姐家。入冬以后,武昌黄鹤山上建起了一座安远楼。作者为参加落成典礼,曾携友人刘去非前往一游,并自度此曲记述了这件事。十年过后,朋友在汉阳江边听到歌女咏唱此曲,昔日情景,如在目前,于是便道出了该词的本事。姜夔得知这一消息,深受感动,于是,便为此曲补写了词序。
  此词为新楼落成而作,前五句就“安远”字面着想,虚构了一番境界,也客观地显示了筑楼的时代背景。“龙沙”语出《后汉书。班超传赞》:“坦步葱岭,咫尺龙沙”,后世用来泛指塞外,这里则指金邦。“虎落”为护城笆篱。宋朝南渡时,武昌是抵抗金人的战略要地,和议达成,形势安定下来,遂出现了“月冷龙沙,尘清虎落”的和平局面,这便是“安远”的意指了。汉制禁民聚饮,有庆典时则例外,称为“赐酺”。“今年汉酺初赐”是借古典以言近事。据《宋史军共一百六十万缗,军中载歌载舞,一片欢乐景象。故接云:“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胡部本是唐代西凉地方乐曲。》新唐书。礼乐志《:“开元二十四年,升胡部于堂上。……后又诏道调、法曲与胡部新声合作。”由此边地胡曲进入殿堂。又据》新唐书琵琶、笙、横笛、短笛、拍板,皆八;大小箜篥,皆四。工七十二人,分四列,属舞筵之隅,以导歌咏。“它在盛唐时本是”新声“,今又”新翻“之,用此盛大乐队以为帅府中歌舞伴奏,颇具气象。以边地之曲归为我用,亦寓”安远“之意。
  以下正面写楼的景观。先写楼的整体形势,然后作细部刻画,从局部反映建筑的壮丽:红漆栏干曲折环绕,琉璃檐牙向外伸张。“槛曲萦红,檐牙飞翠”二句,铸词极工,状物准确生动,特别是“萦红飞翠”的造语,能使人产生形色相乱、目迷心醉的感觉。紧接“人姝丽”三句,又照应前文“歌吹”,写楼中宴会的盛况“粉香吹下,夜寒风细。”夜寒点出冬令,风细则粉香可传,歌吹可闻。全是一派温馨承平的气象。“此地”便是黄鹤山,其西北矶头为著名的黄鹤楼所在,传说仙人子安曾乘鹤路过。所以过片就说:这样的形胜之地,应有妙笔生花的“词仙”乘白云黄鹤来题词庆贺,人仙同乐。仙人乘鹤是本地故事,而“词仙”之说则是就楼成盛典而加以创用。“拥”字较“乘”为虚,“君”乃泛指,都能见出作者运思用笔的灵活自如。说“宜有”并非真有,不免有些遗憾。
  其实通观词的下片,多化用崔颢《黄鹤楼》诗意,进而写登楼有感。大抵词人感情很复杂,“安远楼”的落成并不能引起一种生逢盛世之欢,反而使他产生了空虚与寂寞的感受。“玉梯凝望久”,他在想什么?“叹芳草萋萋千里”翻用崔诗“芳草萋萋鹦鹉洲”。“天涯情味”,正是崔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况味。这是客愁。“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靠流连杯酒与光景销磨志气,排遣闲愁。这是岁月虚掷之恨。这和“安远”有什么关系呢?关系似乎若有若无。或许“安远”的字面能使人产生返还家乡、施展抱负等等想法,而实际情况却相去很远吧。于是词人干脆来个不了了之,以景结情:“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仍归到和平的景象,那一片雨后晴朗的暮色,似乎暗寓着一个好的希望。但应指出,这三句乃从王勃《滕王阁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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