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知道农村的草口吗？如果不知道，可以看下我这个故事。这个故事有些年头了，是从我舅妈那里听来的。我舅妈是出生在川东北的一个小镇村落，村子不大，哪家哪户发生点什么事，隔天就可以传到全村，所以这个故事也就传了下来。舅妈说这件事是发生在在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左右，当时正值文革与改革开放的交界之处，大家干劲足，跟着公社天天搞建设，每次忙完回来都已经很晚了。插一句话，当时农村的天，黑下来是真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不像现在，到处都是路灯，家家户户都是日光灯，那个年代则是用煤油灯，好的有白织灯，但是亮度都不高，点上屋子还是昏昏暗暗的。当时是在8月份，天气异常闷热，好似老天爷憋着一股劲儿，就是不下雨。当天公社开了个晚会，主要是公社干部讲一些生产问题，等干部讲完后，大家都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来，等这一讨论完后，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了，大伙儿本就住得近，于是像平常那样，都结伴回屋，让一两人打着煤油灯在前面照路。由于才开完会，大家伙兴致还在，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也都边走边商量着一些生产上的事，就这样没过好久，大家伙走到了槐家坡。槐家坡是个背靠小山坡的三岔口，往上走到光明村，往左下坡走，就是富民村，而往右拐，就是一片小树林子，穿过这片稀疏的林子后，就是片坟山。由于路口处有课老槐树，故此得名槐家坡。（吐槽哈当时取名字就是这样，估计有课柳树就叫柳家坡23333）当大伙一行前脚跟后脚的来到槐家坡，前面提灯的人突然停住了，后面的人正纳闷时，走在人群后的老书记咳了两声，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随后快步走到前头问道：“怎么突然不走了？”提灯的人回过头说道：“书记，你看那路口是不是有啥子东西哟！”说完手往前一指。老书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一定神，发现果真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右道口，可是天太暗，隔的又有些距离，看不真切，但隐约可见那团东西在蠕动，而且奇怪的是那团东西尾部还飘了点火苗。在夏天闷热的夜晚，两旁知了叫声越来越大，蝉噪林愈静，一时间大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僵在那里。本来农村汉子胆子大，但是当时还很迷信，况且又是在槐树坡。这槐树坡在老一辈口中，可是传的很邪乎，槐树本五鬼树之一，木中之鬼，树性阴，古时相传槐树招鬼，柳树养鬼，其中著名的典故南柯一梦，就是淳于棼靠在槐树上做的。老一辈说，在还没解放时，原来的光明村有段时间丢东西特频繁，按理说当时兵荒马乱的，有点小偷小摸很正常，但怪就怪在丢的都是鸡，鸭之类的活禽，有人就怀疑是不是来了黄鼠狼，因为这东西就喜欢吃这些。黄大仙在农村可是邪性的很，大家伙不敢乱出主意，于是就请了个当地很出名的神婆来看。神婆一来，做了个法事，转头告诉大伙，说不是黄鼠狼，是村子西头的那座坟山出了问题。大伙一惊，连忙问道出了什么问题。神婆说是煞气相冲，本来村头有个山包，可以以势相挡，但这个山包比起原来，已经变小了，再加上现在这年月，天天死人，坟山的阴气煞气加重，这山包啊，挡不住了。到了夜晚，就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出来，冲撞活物，人阳气重，所以开始只是一些家禽出问题，但长此以往下去，煞气阴气散不去，搞不好会出人命。大伙听完顿时慌了神，顿时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嚷起来，又抱怨的，有哭诉的，一下子炸开了锅。正当大家没个主意时，老村长站了出来，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别吵了，然后转身向神婆作了个揖，问道：“神婆，你看大家都慌了神，我们这么大岁数了，老了就想过安稳点，种种庄稼，养养鸡，你看现在出了个这个事，你叫大伙怎么办啊。”神婆点了点头，来回走了几步，又若有所思的往村东口望了望，然后慢慢开口说：“办法倒是有，不过有点麻烦，要费时费力。”村长赶忙说到：“没事，只要能解决这个事就行。”神婆说道：“那好，你们今晚先将村里的年青小伙子找好，明天跟我一起去村东头。”老村长没有疑问，当即就按神婆所说，带人去通知，而神婆由于天色已晚，于是就被安置在村上的一户人家过夜，这样明天做事也方便。时间来到第二天一早，村长已经带着二十几个年青小伙站在村头，周围还站着一群打算看下热闹的村民。神婆也准备好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些拿着桌椅和篮子背篓的村民，估计是一些做法事要带的东西。村长与神婆商量了几句，便带着这群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村东头走去。走了半个钟，一行人才到了目的地。一到才发现，这是片老林子，原先村里还有人在这里放牛，但路远，草又不多，所以渐渐就没人来了。“神婆，是这吗？”村长抖了抖烟枪。“是这，但我们要的东西在林子里”神婆理了理衣服，觉得没什么问题后，向村长说道“叫年青人带上家伙，我们进林子去请神。”村长吆喝了一声，大家就进了林子。没一会儿，大家就走到了一颗大树前头。“到了？”村长问道。“到了，就这颗树，等会我要在这做个法事，然后就要请神了。”神婆边说边招呼人摆桌子摆贡品。村长一边帮忙一边朝神婆问道：“这请的是哪路神仙呀？”神婆说：“也不是神仙，是请这颗老槐树。它在这怕是有了上百年，加上这里风水好，所以有了道行，开了灵智。”“那我们把它挪窝了，它岂敢答应？”村长问道。“不打紧，现在它修行到了隘口，不是靠呆在这就能得道的。”“那我们将它移到哪？”“移到村口前的山包下，槐树属阴，遇上西边坟山上的阴气，极阴生阳，会带来转机，况且它修行也需要采阴，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挪窝。”说完，神婆若有所思的看向老槐树。老槐树的枝叶随风轻轻摆动，像是在回应着神婆。在神婆和村长谈话的同时，大伙也没闲着，三下两下就摆好了祭台。摆好祭台，神婆随后做了场法事，做完后，大家就开始挖坑移树。这一顿忙活后，前前后后花了大半天才终于将这颗大槐树移到了岔路口。神婆又在大槐树新栽的地方又做了场法事，等法事做完，天已经暗了。神婆有事情要处理，于是当场向村长交代了几句，便在几个村民的带路下匆匆离去。之后，村里晚上丢活禽的事情开始慢慢变少，过了一阵子就完全没发生这类事了，村子也就重归平静。话头拉到现在，老书记一行人正站在槐家坡前，进退两难。“这莫不是坟山那边跑出了些脏东西？”老书记心头纳闷道。忽然老书记一拍脑袋，想起布包里还有公社的电筒，由于电不够，就没拿出来照路，但现在这情形，嘿，还刚好用得着。话不多说，老书记抽出电筒一照，刹那间光束打在那团黑影子上，大伙顺着一看，天哪，是一只黢黑的老耗子，那溜长的胡须，随着那双尖嘴慢慢合动，而且它的体型大的吓人，有平常耗子3、4倍大小。要说这只耗子从前面看来，大伙虽也觉得称奇，但也还好，平时下田干活，也偶尔会遇到这种大得出奇的鼠王。可当大伙往它尾巴看去，才发现在那尾端飘着团绿火！大家伙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东西？按理说动物怕生，别说看见这么一大群人，就是稍有个光亮响动，一眨眼就不在了。可这只耗子还气定神闲的趴在那，用两双绿油油的眼睛“打量”着老书记一行人。正当大伙还处在震惊中，这老耗子突然全身一绷，一个蹿步射进了旁边的老槐树中，等大伙反应过来，只依稀看到那耗子尾巴上的一点火苗扑扑闪闪，不一会儿就连火苗也踪迹难寻。之后大伙没在停步，加快了回村的脚步，一路上也没人再提起这事儿，回家后也只当是遇见了一茬儿奇事，可老书记却忧心忡忡。只因老书记正是当年全程参与了搬老槐树的人，关于老槐树的事儿，他可算是村内知道的最多的几人之一。“这耗子怎么大，尾巴还带点火，这可是火耗子呀，他一头栽进老槐树中，这不是木火相冲吗？唉，但愿是我想多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老书记在床上暗自思忖，翻来覆去了一会，然后给自己肚子轻轻搭上了一床薄单，旋即不再乱想。没过多久，漆黑的夜里便传出一阵阵鼾声。第二天大伙儿照常干农活的，村子也没发生什么怪事，过了几天，大家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而老书记也权当自己想多了。可平静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就有一对老夫妻到村上的公社干部那里反映了一些事情。那对老夫妻反映道他们家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有锅碗瓢盆往地上摔的声音，他们老两口点上灯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耗子，可昨天晚上，老两口分明听到了清楚的脚步声！这一下可把老两口吓的不轻，于是一等公鸡打鸣，便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赶去了村长家。时间来到今天一早。村长正纳闷谁这么早来找他，一开门，发现是之前没多久才死了儿子的老两口，一时间赶忙迎他们进屋。村长本着为人民服务的责任，仔细听着老两口你一言我一句的，过了好一会才捋清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应该是进了贼娃子，可不对呀，要偷也是偷大户呀，没理由来这偷这两个老人家呀，再说哪有偷锅碗瓢盆的？”村长觉着不对劲，于是就召集了村上所有的干部开会讨论这件事。老书记也在开会之列，等大伙知晓了来龙去脉，都不禁可怜眼前这对老夫妇，前不久才经历了丧子之痛，如今又遭贼惦记。一时间大家伙儿义愤填膺，都纷纷商量着今晚怎么埋伏在老两口家附近，好一举抓住这个贼娃子。正当大家伙讨论如何埋伏时，老书记猛然想到前几晚回村时的怪事，再联想到眼前这老两口的怪事，突然心中一惊，赶忙朝老两口问道：“你们的儿子是埋在哪的？”大伙儿都被这突兀的问话打断了，全都转头看向老书记，转而又看向老两口。老两口纳闷了一会，开口道：“我们就埋在村子口往东走一会的林子里，老头儿原先在那里放过牛，对那块比较熟，想着西边的坟山都是些野坟，便寻了个新地，说是不让娃子在地底下受别个欺负。”老书记一听完，顿时一拍大腿：“哎呀，遭了！”整个堂屋的人都不解的看向老书记，此时村长询问道：“怎么了，老书记，难道这其中出了些岔子？”“唉，岔子就出在那林子上！”老书记站起身来，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们可知那林子是什么地方？”大家伙摇了摇头。“知道村子前的那颗槐家坡上的老槐树不，当年那颗差点成精的老槐树就是从那个林子挖过来的！”老书记音调加重。“啊！？”大伙发出一声惊叹。当时他们还小，只是模糊记得老槐树是从别处移来的，但不知道具体何处。虽说不知道哪个地方，但也听父辈说过老槐树是用来挡煞气的，要不然明光村隔着坟山那么近，可这几十年下来，也没出过什么事。老书记见大家惊疑不定，抽了口叶子烟，又接着说道：“当年神婆将老槐树移到槐家坡时，临走前曾嘱咐过当时的老村长几件事，我当时正巧在旁边听到了。”老书记顿了顿，“其中有件事就是，叫村民在老槐树原先所在的位置打个桩，然后禁止村里人将人埋在那周围，不然要出乱子！当年村长也在村子里严令禁止将人埋在那地方，可年岁变了，解放后大家就慢慢没当回事了，久而久之就忘了这个规矩了。”“哎呀，我家娃子就埋在那个桩桩旁，当时我们两口子还觉得可以，说是有个桩桩，以后等老很了，还可以凭这个桩桩晓得娃儿具体埋在哪儿的，哪晓得还有这个说法。”老两口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村上的干部虽说都是解放后的干部，可听老书记一说，再加上当时农村人天生对这些事的敬畏，全都一下子沉默不语。村长首先打破沉寂，开口向老书记问道：“老书记呀，你看这个事该如何解决？”老书记来回踱了几步，抖了抖烟灰，马上开口道：“赶忙派人去镇上请端公过来看，快，这事拖不得！”村长听完，马上支会了两个干部，让他们马上赶到镇子上去请端公。这边又继续带着剩下的干部去老两口家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到了中午，端公被请到了村长家，而村长一行也从老两口家回来了。“先生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村长还没进门便开口喊道。之后，端公详细了解了事情经过，又在老书记的讲诉中，还知道了关于老槐树和火耗子的事。听完后，端公起身说道：“事不宜迟，还是赶忙带我去那片林子看哈！”紧接着，端公在老书记和村长一行人带领下，来到了那片林子，随后步入其中，来到了当年老槐树生长的位置，现在那里还有个桩桩。“怪不得！怪不得呀！”端公说道：“我是说刚才来你们村时，看到的那颗槐树差点成精，原来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出来的。”“怎么回事先生，这里有何奇怪的？”村长在一旁问道。“这里是这几座山的山势走向的山眼，任何东西呆在这山眼里，风水好，会汲取点灵气，所以你看这里周围都是大树茂密旺盛，而草反而少，那颗老槐树就是占据了山眼中心，沾了灵气，经年累月下来，才有了道行。”端公看了眼村长，喝了口茶，又接着说：“这地方风水虽好，但并不适合来埋人。我刚才听说这里前不久埋了个年青人，这简直是乱在整！这块地虽是风水宝地，有灵气，但这灵气是对活物用的，你在这埋个死物下去，又受灵气滋养，这底下的人就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听端公说出这话，老两口就哭哭啼啼的要去掘土，说是要将儿子的棺挖出来重新换个地方埋。大家一听赶紧拦住老两口，叫他们不要乱来。端公看着老两口，叫他们不要急，现在换地方还不到时辰，而且换之前还要开次棺，才能确保安全。于是端公和村长一行回到村子里，为下午的开棺准备东西。当时这件事不到一会儿就传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到下午开棺时，明光村来了一大群人到老树林去看热闹，男女老少都有，说是去看草口。故事讲到这，我赶忙问舅妈，啥是草口？舅妈就说，按当时那个端公的说法，就是年青人过早去世，胸中还有团气在，再加上埋在了一个风水宝地，所以人死后，意识虽然没了，但头发呀，指甲牙齿这些还在长。“等于说是死了之后身体还在长嘛。”我说道。“嗯，是这样，我记得当天下午端公他们开棺时，看热闹凑得近的人回来说，但是棺盖还没彻底掀开，就有一股恶心难闻的青烟从里面飘到天上。等彻底开棺后，里面的东西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那东西满嘴獠牙，就像长了草在嘴里，而且指甲也长的都长弯了！”舅妈做出回忆过去的神情说道。“那不就是现在说的僵尸嘛，不过草口这个称呼，还挺形象的。对了舅妈，你当时没凑近去看啊？”我打趣问道。舅妈喝了口水，惊呼道：“我哪敢，我那时还是个咪咪哇儿（小娃儿），当天我也去了，不过只是远远看他们。”“看见里面那东西坐起来了？”“隔太远了，哪看的清，不过确实有股烟子从里面飘出来，对了，当天晚上还下了场暴雨，那年暑假异常闷热，不过下了那场雨要好些了，所以那场雨我记得特别清楚。”舅妈认真道。随后我询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后续又是如何发展的，便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讨论起现在的疫情。此时旁边火炉上的火苗正静静跃动，窗外雨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