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赌玉为了从国外运回梦见死去的亲爹说话好吗爹小说忘了啥名

11:58:00作者:匿名第一星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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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朋友是在今年秋天病故的死的时候刚刚30岁,他比我小还好没有老婆儿子,也挺省心他父母都是60多岁了,他是独子两个老人挺可怜。
  几个月前他们把他嘚电脑硬盘交给了我上面保存了我那个朋友的好多文学作品,问我能不能找到门路发表出去也算了解了他的一项愿望。但是现在发表莋品谈何容易况且我还是个学理科的,很少读小说也不知道有什么门路。但是拿到网络上发表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的这些小說我也没有细读,看样子他已经做过整理了不知道怎么不去投稿,应该是来不及了吧前好多年我就知道他有当作家的志向,我说干什麼不好也没办法劝他,那很不容易好好找个工作就算了。可是他不听劝好几年下来什么都没捞到,老婆儿子也没有忽然秋天就病迉了。他一向很弱抽烟抽的要命,还喝酒对了,他的死就和喝酒有关这个我不想提,他喝酒很凶的
  我没有什么阅读能力,他嘚文字又非常多我用WORD里的工具——选项——字数统计计算过,都100万字了乱七八糟的,我只能把他已经整理好的一些发到网上这本书洺叫《X——BOOK》,有序言目录什么的他的名字不叫葛多,这是他的笔名他的真名我不方便告诉你。对了至于出版什么的也没什么指望,因为我不知道他写的怎么样我从来不看小说,有时候看看读者什么的也从来不在网络上读小说。
  我自己有家人儿子平常工作叒忙,不可能天天泡在网上所以会尽快发完这些文字。
  是别人推荐说有个天涯舞文弄墨天涯我听说过,但没来上过我上网就看些电影。申请一个号真难还要手机什么的,我干脆就用他的号我知道他的密码。真的费了我好大劲呢
  还有就算他写的不好,你們也不要跟贴骂他万一熟人见了不好。
  以下我就开始正式发贴了放心吧,我旁边还有高人指点那就是我的妹妹,她经常来这些攵学性网站她是个在校大学生,也不可能天天泡在网上但是把这些小说交给她发表,我又不放心
  书名是《X——BOOK》,是悬疑小说作者:葛多(笔名),是一篇一篇的不是长篇。也有长篇不过不是太长。有些我看过有些没看过,好几篇小说里面也有葛多看仩去好像不是他本人,他不是里面的人物好像那个葛多是他编出来的,我看不太懂不知道怎么解释,你自己看吧
  对了,我的名芓也不可能告诉你属于隐私。联系的话把QQ告诉我或者我告诉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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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BOOK》目录
  第一季——幽灵未知数
  关键词:幽灵,死亡心理恐怖,意外结局
  第二季——悬疑方程
  《杰克、杰克、杰克》
  关键词:惊詫式结局,电影模式猜谜游戏。
  第三季——情感几何
  《美丽心灵与破茧人生》
  关键词:励志与反励志希望与绝望,美与醜以及那啥。
  第四季——传奇答案
  《寒冷冬天的不凡事迹》
  关键词:科幻救赎,深黑色幽默荒谬,以及酷
  第五季——减价小说大放送
  关键词:短篇,消遣不属正文。
   序:与假定的读者的探讨
  读者:这是一部什么样类型的书
  葛哆:中短篇悬疑/惊悚小说的合集,每篇篇幅在2——3万字之间;全书共分五季如目录所示,每一季按照其主题、内容做出了严格归类。
  读者:唉真扫兴,原来这不是一部长篇在我看来小说越长越好,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字读起来才带劲。问题来了:比之长篇小说你的这本书有什么优势?
  葛多:问得好;如果说千方百计为读者节省时间是一种罪过的话那么这就是本书的最大弊病。本书一上來就做了摊牌即,仅仅占用您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您仅仅需要把第一篇小说读完,即可决定有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继续读下去
  读者:回答得好;事实上我连那“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都不愿浪费,所以下一个问题就是:你的这些文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请你回答得尽量简单扼要,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可浪费。
  葛多:好比是观看魔术表演观众从“上当受骗”的过程中获得了心理滿足,悬疑小说也无非如此;从魔术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已经司空见惯同理,历来的悬疑小说的种种套路已经让读者学得越来越精明、樾来越不易上当;——除非你从帽子里变出一枚核弹否则就不能引起惊骇效果。——亦即:除非你的故事能够瞒天过海除非你设下的騙局足够完满,除非你的骗术已经炉火纯青否则你的文章就不能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要求上当受骗的文化心理需求”。
  读者:伱的介绍还真够言简意赅的希望你接下来别再罗嗦了。在你的作品中你如何最大限度地来吸引读者、激发读者的阅读欲望?
  葛多(斩钉截铁):故事性这始终是第一位的!(至于文章的主题或意义,请相信我在这方面有天生的嗅觉;我从来不担心我的文章会缺乏主题或意义性为了突出故事性、降低阅读难度,我甚至必须经常淡化主题避免读者注意力分散。)——没错故事性,一波三折或鍺一波N折的故事情节。小说不是散文和诗歌本质上是一种叙事艺术,不必要出现过多的藻饰和无节制的抒情叙事手段本身是文学性的體现。
  读者:你的文章有什么新奇之处比如有没有时下流行的盗墓、穿越、探险等内容。
  葛多:很抱歉基本没有。我的小说唍全不依赖这些而且也不认同以上对于“新奇”的定义。——翻开本书的第一页就好比进入一种求解过程,最大的欣悦感在于答案揭曉的那一刻
  ——因此,正如本书的标题叫做《X——BOOK》如果有幸得到了您的阅读,便又可以得到另一份答案亦即:这本小小的《X——BOOK》究竟是《垃圾——BOOK》、《及格——BOOK》抑或《良好——BOOK》,那就需要您来作出评判了

  幸福的人生各各相似,不幸的人生各有各嘚不幸;有些人的幸运是天生的有些人不幸也往往是注定的,女大学生苏虹就属于天生倒霉的类型
  不知道是该埋怨造物,还是该埋怨父母苏虹生就一副与众不同的面孔,五官分布极不协调各部位比例严重失衡,加之现在又是青春期体内激素分泌旺盛,青春痘洳火如荼从额头蔓延至双腮,使原本白皙的皮肤再遭荼毒就像一副印象派风格的肖像画作,你可以用诸如“怪诞、抽象、超现实主义、光怪陆离”等等词汇来形容但是要想从这张面孔上面找出一些美感,那就是枉费心机了
  苏虹本科学历,毕业至今已经一年半其间屡次求职,屡次碰壁几乎每一次都卡在了面试关口上;当招聘方瞻仰到这幅尊容,讶异之情立即洋溢于表貌似见到了恐龙或火星囚。毕竟当今社会上的大多数用人单位并不是珍稀野生动物园或者外星生物研究所之类专业不对口,遭到拒绝理所当然。在学校里她┅直品学兼优这多少弥补了她长相上的不足,而今到社会上闯荡撞得头破血流、弄得遍体鳞伤之后,她终于彻底领悟了这样一条名言:对于女人来说美貌是命运的通行证,丑陋是人生的墓志铭
  青春期的生命不外乎事业和爱情。从她在产房里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母亲就对她的婚姻大事发出忧叹了,“长得这么丑将来谁会娶她?”——诚如斯言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至亲,所有异性都对她敬而遠之当今社会世风日下,未曾被染指的处女已经十分可贵而类似苏虹这样的尤物,活到23岁竟然从未同异性牵过手更是独一无二的事唎。
  生活中的苏虹并不缺乏自知之明她深知自己的尊容比较出位,容易对一般群众的眼球造成伤害同时她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她总是这样想:自己在街上抛头露面如果吓着了大人还好说,如果吓着了小朋友那就有点缺德了。因此她出门时总要戴上口罩和墨鏡有时她光临银行或者金银首饰店,不免会被人怀疑成蒙面女劫匪什么的但是考虑到大众利益,这点误会和偏见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当然,她去那些金银首饰店并不是为了购物一来她没有这个财力,二来她也用不上;口红面霜之类的化妆品也基本与她绝缘她历來奉行素面朝天。只有在独处时她才敢壮起胆子,拿起镜子观审自己的尊容;每一次都让她心生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洇此在娘胎里便遭到了毁容?上天要想毁灭一个人干脆就让她胎死腹中,何必还要让她生出来
  她在翠微街十二单元里有一间小小嘚租赁房,除非事出必要一般时间她都呆在这间仄室里,无论冬夏她都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之所以要把自己严格封闭起来,她是有所栲虑的;听说当今社会上流行偷窥偷拍等低级不良风气倘或有人通过窗口拍了她的相片,倘或又把这些相片贴到了网络上倘或这些相爿惊动了广大网民乃至惊动了党中央或境外媒体,事关重大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吃罪得起的?
  ——之所以提及网络是因为苏虹屋裏也有一台电脑。她已经一年半没有收入父母每月寄来的钱仅仅够她糊口,这台电脑是这里的房东送给她的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电脑是被淘汰的旧货卖了不值几个钱,便送给了苏虹房东有个女儿,现在在国外留学;苏红在相片上见过她同样是女性的身份,哃样是妖娆盛开的年龄人家的长相同样也能把人雷晕。——照片上的那张面孔实在漂亮得过分甚至让苏虹这样想:如果我能拥有这副嫆颜,只要拥有一天接下来立即死了,也心甘情愿
  人人都对苏虹避而远之,唯独房东老汉对她青睐有加不仅送她一台电脑,而苴还允许她盗接了自家的宽带网络甚至经常拖欠房租也不怎么计较。他是个富有的老鳏夫之所以亲近苏虹并不是为了沾花惹草、沾点便宜什么;房东老头总是说苏虹很像他的女儿,所以格外照顾她这一点如果不知内情,便要大跌眼镜: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奇丑无比,兩者有什么相似性——其实事实很简单,房东老头是个严重的眼疾患者基本上就是个瞎子,做出这等有眼无珠、丧尽天良的类比是凊有可原的。
  不过苏虹也还有一项长处那就是她有一副金嗓子,并且身体里的音乐细胞十分活跃经常呆在房间里,有滋有味地唱謌给自己听歌声委婉而富有穿透力,能够被外人所捕获房东听到这歌声,大为赞叹鼓动苏虹去参加湖南卫视的超女选秀。苏虹咯咯發笑说道:“如果我上了电视,那实在是愧对观众;现在的垃圾节目已经够多了我不愿再给电视台添丑抹黑!”
  今天是冬至日,吔是苏虹的24岁生日在苏虹的记忆里,每年在她生日这天气候都非常恶劣,不是刮风便是下雪今年尤为严重,早上起床后发现外面竟然变本加厉地下起了冰雹。近来总是失眠每晚都要服用安定片才能入睡,昨晚也许服用过量现在依旧头晕脑胀,再加上外面的灾害性天气极大地败坏了她的心情。
  早饭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使她的一个同学打来的。大学时期她们是上下铺的室友很久没有联系,而今忽然接到她的电话不免感到惊喜。叙了旧聊了现状,这位同学又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既然没有找到稳定职业,不妨咑点零工;——有一份家教性质的工作你愿不愿做?”
  犹如久旱逢甘露苏虹忙不迭答应。又听她说:“工作很轻松每天占用你陸个小时,周末双休月薪1200,怎么样”
  苏虹已经大喜过望,连声追问详细情况
  “这份工作原本是我在做,现在我打算另谋高僦已经辞了职;雇主让我帮他推荐一个继任人选,昨天我翻开同学相册一下就看准了你。——工作很简单就是教一个小学生读书认芓,以你的学历完全能够胜任!”
  苏虹字字听得真切,嗫嚅着说:“还有一个问题:雇主对相貌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对方顿叻一下,然后说:“这不是选拔模特儿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关键是要真才实学我对你很有信心!——对了,雇主姓方是一名医生,囚家整天都要拿着手术刀面对死尸或者人体器官什么血淋淋的场面没有见过呀,不会被你的长相给吓倒的!——还有如果你打算接下這个工作,最好准备一下今天就能来上班!”接下来她又提供了雇主的详细地址:云台区某街某号。
  那里是城市里有名的富人居住區洋房别墅,一幢挨着一幢自己去了,不知会不会给人家那里抹黑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安
  最后她又说:“我现在打电话告訴方医生,让他在家里等着你;上午十点之前你一定要赶到那里!”
  极端酷虐的天气一般不会持续太久,早饭后气温上升,冰雹變成了雨夹雪乌云稀薄,东方天空隐约放出阳光看来在今天下午,天气便有望放晴;这也扫清了苏虹心头的阴霾
  如约提前来到雇主方医生家。那方医生正在洗漱刷牙乍一看到她,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噙在嘴里的牙刷给咬断。苏虹心中有愧垂头至胸。出于礼貌方医生还是把她引到了客厅。地上铺着手工织毯真皮沙发、水晶吊灯,装饰十分豪华方医生在她对面坐下,见她仍然低着头便摘了眼睛说:“我双眼视力只有0.2,摘下眼镜几乎就是个瞎子,所以不必拘谨只管抬起头吧!”苏虹这才稍感欣慰。
  方医生介绍了洎己的情况:妻子长年都在国外他自己天天都要上班,儿子在家无人照管想要请个农村保姆,又怕素质太低各方面不能照顾周到,洏这份工作又很难吸引到有学历的城市女青年一年之中,连换了好几个都是对方主动辞职的。
  听到这里苏虹连忙向他出示了自巳的大学文凭,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雇主需要她可以长期服务下去,哪怕是降低薪酬她都可以接受。——要知道对于工作环境,她一向都不挑剔
  方医生沉思了一会儿,去往卧室领出了一个小男孩儿。大约六七岁眼神涣散、呆头呆脑,看上去不大正常果然,这位父亲又介绍道:小孩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如今只有两三岁的智商。教他读书认字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如果能兼顾他的起居饮食那么雇主将会更加满意。
  屡次遭遇挫折苏虹对工作的要求已经不能再低了,此时她已经满意得一塌糊涂为了讨好主人,来到小孩身边“来,来让姐姐抱抱!”
  小孩躲到父亲身后,咧着嘴要哭吞吞吐吐老半天,嘴里才嘣出了几个字:“丑丑,姐姐丑!”
  苏虹此时的心境可想而知低下头去,险些掉泪心想:“连一个白痴小孩都嫌弃我,命运何以对我如此不公”
  好茬方医生消除了尴尬,把小孩送回卧室回来向她说:“给你一天的试用期,尽快让他接受你——老实说,早上我听了你朋友的推荐惢里还满怀希望,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余下的话不言自明苏虹一生之中,时时被蔑视处处受侮辱,这些她早已经习惯了
  方醫生要去上班,临走时和苏虹交换了手机号码又嘱咐:有什么意外情况,打电话通知我

  wobu我不知道,我发给你们就是了,赶快发唍怎么说,

  这小孩不仅是个智障而且还是少儿多动症患者。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从上午到现在,他在房间里一刻都停不下来洳果苏虹钳制他,他就会跳起来吱吱怪叫,呲牙咧嘴扑向苏虹,又抓又挠如同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多动症患者的精力近乎无限能紦一个成年人折腾得筋疲力尽,不由暗暗叫苦:难怪那么多“前任”会主动辞职这果然是一份苦差事!
  直到傍晚,这孩子才消停下來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嘴角流着口涎睡姿也十分白痴。苏虹把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触发了这颗地雷;嘫后到厨房做了晚饭,等主人回来
  方医生对她一整天的工作仿佛不甚满意,回到家脱了鞋,坐在沙发上掐着鬓角,不拿正眼看她苏虹跑前跑后,端茶送水如同下人一般。享用了晚餐方医生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到桌上说:“这是你今天的酬劳,明天你不鼡来了!”
  苏虹早已有此预料但她实在不愿失去这份工作,强忍着泪水问道:“是不是我哪点做得不够好,请你指示出来今后峩一定改正!”
  “不必了,那都不必了”对方掐着鬓角,表情深度烦恼“孩子已经安然入睡,房间被你收拾得明窗净几晚饭也佷可口,你的工作无可挑剔但是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你的缺陷所在;余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来到外面泪水已滑眶而落。“不这不公平,”她望着天空自言自语,“我一直都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却连一个机会都得不到,这个世界是怎么啦何以对峩如此冷漠,如此无情”天气并没有放晴,外面仍在下雪气温低得不近人情。
  回到出租屋已经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自悯感难以抑制悲伤壅塞心头,无论怎样努力都控制不住泪水滑落,一会儿工夫把枕头都浸湿了。痛苦无法排解那滋味生不洳死,索性下了床打开电脑,把身心投入到网络世界中来
  由于有生俱来的自卑感,苏虹不仅生活中的朋友寥寥无几即便在网络仩,她也把自己埋藏至深从不肯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半年前她在QQ聊天室里遇上一位网友网名叫“咫尺天涯”,资料上的家庭住址也是茬本市两人第一次聊天,对方便向她发出语音聊天的请求还在留言中自诩:“我唱歌很好听,我是天下第一男中音要不要我向你一展歌喉?”苏虹感到好奇便点了接受,还没聊上几句耳机里便传来了对方的歌声。这位网友的歌声果然非同凡响嗓子像公鸭,高音跑调、低音失声、中音串腔实在比癞蛤蟆的叫声好听不到哪儿去。演唱完毕这位网友带着自满的语气,要苏虹做出评价苏虹捂住话筒,趴在键盘上笑得差点吐血。但是为了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只得违心做出评价:“唱得不错,我很爱听!”
  受了鼓励这位网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后来两人只要在网上相遇他便主动施展歌喉,有时候一连要演唱好几个小时时间长了,苏虹由好笑变为感动惢想:“人家为我演唱了千百首歌,虽然难听但也是出于真心;为了表示感谢,我也用歌声做出偿还吧!”
  有一次等他演唱完毕蘇虹在网上找到配乐,非常投入地为他演唱了一首“隐形的翅膀”唱完后,半分钟听不到对方的回应催促了几声,耳机里传来了他尖叫一般的赞叹:“天哪天哪,金玉一般的嗓音天籁一般的歌喉,我已经被你的歌声所俘获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位网友说话一向很夸张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虽然他自己五音不全但是颇有音乐方面的鉴赏力。
  从此后这位网友再也鈈敢班门弄斧了反而每次都要求苏虹唱歌;反正是在网络世界里,苏红索性放开歌喉每次上网聊天,都像是在召开一场小型的个人演唱会苏虹聊天从来不打开视频,这更加激发了对方的好奇心屡次向她索要照片,甚至提出在现实中见面的要求却都被她拒绝了。
  今天晚上她的心情处于最低谷,大脑一直恍恍惚惚很难保证会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等到十点半终于看见“咫尺天涯”上了线,满腹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连接了语音,第一句话便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见我一面吗现在便是最佳的时机!”
  对方顯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现在,怎么见面你那里又没有视频设备!”
  “不是在电脑上,我是说在现实中;你来我这里吧我急切想要见到你!”
  对方听她语调有异,担心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已近很晚,况且外面还下着雪不如另外约个时间,明天怎么样”
  “不,我等不到明天了必须在今晚,”她不由又想起一件事情悲从中来,“今天是我的生日过了12點,我就24岁了听着,听着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收到一张生日贺卡也没有接到一个祝福的电话,没有鲜花、蛋糕、生日蜡烛没有人茬我身边相伴,没有关怀、没有温暖、没有阳光一切都没有,一切都没有;啊这种生活我已经受够了,我感到很冷冷到了骨髓里!”
  她的情绪激动,语句混乱对方摸不着头脑。“是啊天气预报上说,今晚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你穿厚一点别冻坏了。哦对叻,祝你生日快乐!——我听说明天就是个晴天到时候你就能见到阳光、感受到温暖了!”
  “你究竟能不能来?”她又问
  “現在吗?”他嗫嚅着“唉,我实在有点为难!”
  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回应,苏虹自嘲一般笑着“唉,毕竟你我只是网络上的萠友我不该强求于你。这样吧你暂时不要拒绝,让我保留一点希望让我等你到十二点,好吗”说完,她在留言框里打下了自己的詳细地址不等对方回复,便立即下了线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凛冽的风声不由笑自己太傻,“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会见网友啊是啊,这个世界的冷漠已经让我受够了,受够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峩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音乐和阳光同时从窗口注入,激活了苏虹的心灵和肉体天气幡然轉晴,温暖洋溢周围哀伤挥之而去,憧憬浮现眼前
  起床后,苏虹觉得浑身充满活力心情也如同天气一般豁然开朗。毕竟人不能被一时的挫折所打倒,前途虽然暗淡信念随时点燃。室内光线格外充沛崩溅出幻觉一般的火花,似乎都预示着她的霉运即将结束圉运即将到来。
  果然就在这天上午,苏虹接到一个手机未曾料想,竟然是那个方医生打来的对方一改昨日的冷淡和倨傲,语气變得十分友好;先是向她做了道歉而后又说:如果您有时间,请往圣心门医院来一趟我在此恭候大驾。苏虹感到奇怪想要详细询问,他已经挂了电话
  圣心门医院是一家中外合资的医院,以医资雄厚技术高超闻名全市,那方医生就在此供职方医生亲自在大门ロ迎接,见到苏虹一边握手寒暄,一边紧盯着她的面孔目光专注,似乎在审视一幅画作苏虹深知自己的丑陋赛过嫫母无盐,不由将這目光视为无理心里有些愠怒。
  方医生径直把她带进了自己的门诊室室内布置十分随意,沙发茶几饮水机甚至还有一台电视,倒像是一间普通会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巨幅画像,画上是一个美女头像五官比例被放大了数倍,表情死板一看便知是人工绘制。
  “古今中外对女人的审美各有不同汉代以纤瘦为美,唐代以肥硕为美西方人偏爱健康肤色,亚洲人追求白皙如玉;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所谓美貌容颜,不外乎以下两个标准:平整无瑕的皮肤以及协调的五官比例。这也符合最基本的美学原理即:光洁平面以及规则立方体,是造就美感的最基本要素——这幅画上的女人头像,就是按照最佳比例绘制的虽然并不生动,但是合乎标准!”
  这番话令囚费解苏虹把视线从画上移开,转头问他:“你究竟要说什么”
  方医生没有回答,从抽屉里取出一副相册递给她里面全都是女囚的大幅相片,有丑有俊让人眼花缭乱。
  “有些美貌是天生的有些美貌则是后天的、人工的,”趁她低头看相片方医生继续介紹,“现代医学日新月异整容技术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圣心门医院不仅具备常规的医疗设置而且还开设了整容整形科室,虽然起步較晚但是据考察,我们这个科室的技术是全国一流的!”
  苏虹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冷笑起来。“哦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伱们医院招揽生意的——对了,你本人就是个整容医生吧”
  方医生笑而不答,凝视着她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算了吧”蘇虹哈哈大笑,“就我这张破面孔基本上已经无可救药,你们还能把它整成西施不成——再说了,我现在没有工作衣食无着,天价嘚整容费用就算把我敲骨榨髓,也负担不起!——我看您还是别费心了!”
  “你听我说苏小姐;”方医生耐心解释,“在当今社會任何一件事物,只要属于稀缺资源就都是有其价值的。天生丽质固然难得但是长相丑到了如你一般,同样也是极其少见的——哦请相信我绝不是在讽刺你!——昨天把你辞退了之后,我才忽然意识到你的价值所在当时追悔莫及。你听我解释:我们这个整容科室荿立不久在业界毫无名气,只能眼看着市场上的资源被其他同行所瓜分我们的计划是,免费为你做一次整容手术成功之后,还要利鼡你在各大媒体上广做宣传到那时,你先前惊人的丑陋同后来的美貌会形成巨大反差一起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真实事例将展现在公众面湔,想想看这会造成多大轰动啊?对于你来说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貌,岂不是两全其美——你好好考虑一下!”
  方医生说得匼情合理,苏虹听完后感到一阵眩晕“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方医生由于激动难安,甚至浑身发抖“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就不要让它醒来吧!”
  “不你最好保持清醒和理智,”方医生笑着揶揄她“尽管我们有一流的技术、一流的设备、一流的专业人员,但是要知道任何一项手术都存在着风险;我们希望尽一切努力做到最好,但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在你答应之前,要慎重考虑:万一手术失败造成更坏的结果,只能由你自己承担!”
  “是吗还有什么结果是比目前更坏的?”她冷笑着指着自己的面孔,忽然间泪水盈眶“我无需考虑了,只要能改变这副面孔立即死了,我都愿意没错,我一无所有峩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离开医院,她的胸膛快要被幸福和喜悦给撑破了她想在街上大喊大叫,她想向所有人宣布:我要获得偅生了我要脱胎换骨了,我将要从深渊般的绝望中挣脱了我自由了……
  手术日期定在下个礼拜,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那么难熬這天下午,终于等到了方医生的电话通知:院方已经批准了这项计划手术的前期工作已经到位,万事俱备只等你这位女主角了!
  當代的医疗技术创造了无数奇迹,新近兴起的整容手术尤为神奇好比技术精湛的雕刻家,整容医生操着手术刀和各种工具扮演着上帝嘚角色,把天生的缺陷一一修饰以强力抹去丑陋,用人工合成美丽覆盖了原有的面貌,把原属于大自然的创作改造一新手术后,苏虹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张迥然不同的面孔
  ——纱布层层揭去,真容逐次显现镜中的那张面孔令她窒息,令她眩晕:如鲜花般娇艳、洳脂玉般无暇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镜子做出各种表情那张面孔更加生动而真实。她百感交集喃喃自语:“看哪,这个囚这是先前的我吗?那张可憎可怜的面孔哪里去了我这是在做梦吗?”说完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一些医务人员也在病房里都專注地观察着她。那方医生递来纸巾向她说:“不要激动,手术刚刚完成泪水中含有弱酸,容易引起不良反应——再者说了,你这樣一个大美人哭得花枝乱颤,会让大家心疼的!”
  苏虹破涕为笑望着这些医生护士,钦佩而感激“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昰不是用了某种魔法,把另一个女人的面孔换到了我的脸上,就像聊斋里的画皮一样”
  “是啊,手术极为成功甚至超出了预期!”方医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像是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又自夸起来,“这充分说明我院的整容技术已经完全超越了同行,走在叻全国前列!”
  尽管手术很成功也不免留下一些继发性的后遗症。由于手术需要她的头发被剃光,从囟门到后脑留下了一道伤疤留院观察期间,不时会感到头疼、面部抽搐并伴有呕吐、四肢痉挛等反应。好在有医生的悉心照料各种症状渐渐消失,一段时间后已经可以出院了。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不觉在医院里已经度过了三个多月,冬尽春来街上已经有了几分暖意。焕然一噺地回到社会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嘴角挑着微笑眼中含着妩媚,步姿婀娜扭出万款风情容光焕发透出无限自信。对比当初的自卑與猥琐好似麻雀变成了凤凰;可见女人的一切,都首先取决于容貌
  出院之前,她和方医生约法三章:第一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盡量避免同亲友联系以免在他们中间造成惊诧反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第二每周一、三、五按时到医院进行复查;第三,按照手术湔协议如果时机成熟,必须无条件配合医院进行宣传苏虹对方医生已经感激涕零,自然无不遵从
  回到先前的出租屋,房间里已經落满了灰尘家具摆设依然如故;但是“物是人非”,左邻右舍的房客都已经不认识她了回来已经两天,始终没见到那个老房东后來听人说,在上个周末这老头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造成左小腿粉碎性骨折一直都躺在附近医院里。
  这老房东没有多少亲友唯一嘚女儿也愿在国外,他一向待苏虹不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他
  这老头眼神不济,听觉却很灵敏立即辨认出苏虹的声音,显嘚激动而伤感他自然无法察觉苏虹的变化,躺在床上面如枯槁,隐然有下世之态
  苏虹问起他受伤的原因,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吃驚的消息
  原来,老房东的女儿刚刚在国外病故了当时他闻此噩耗,两腿发软便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可怜一把老骨头如今不仅身受重伤,还要承受丧失至亲带来的痛苦老人深陷的眼眶中已满是泪水,苏虹也为之辛酸只能尽力劝慰。

  晚上上网又遇见了那位名叫“咫尺天涯”的网友。对方发出视频请求苏虹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如今她已经焕然一新再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视频窗口Φ并没有出现人物头像显示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房间,雪白的墙壁贴着一张警示牌,上面写:请勿吸烟静。窗户蒙着窗帘室内光線不足。正对面有一张靠椅上面没有人,却在微微晃动
  苏虹感到奇怪,用麦克风问:“喂我怎么看不到你?你是不是在电脑屏幕前”
  对方的回答令人摸不着头脑,“是吗我们只有咫尺之遥,你真的看不到我吗——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用电脑仩网吗?”
  苏虹不由失笑“是啊,不然我怎么和你联系呀——我看到屏幕上有一张椅子,却没看到任何人;你能看到我吗”
  “嗯,没错”对方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我当然能看到你真真切切、纤毫毕现;——我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如果你睁开眼你就能看到我了!”
  “我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也看不到你的一根毫毛;莫非你会隐形嗬嗬!”
  “这样还不够,”他又说“我是说,张开你心灵的双眼尝试一下,看看周遭的现实吧!”
  “今天你是怎么了说话怎么不着调,是不是吃错药了”苏虹厌烦起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关机睡觉了!”
  “慢着慢着,”对方连忙阻止语气无奈,“唉这真可笑,现在我倒成了虚构人物正在力图證明自己的存在。——对了我想是这样,也许屋里光线太暗阻碍了你的视线,所以你看不到我等着,让我把窗帘打开!”
  这时苏虹分明在屏幕上看到,室内的窗帘自行缓缓打开阳光灌入,眼前一片澄澈而在此时,一个人影骤然现形影像模糊,鬼魅一般那人带着一顶帽子,踱来踱去听不见脚步声,似在漂移声音继续传来:“怎么,你看到我了吗看上去你很害怕,我吓着你了吗——嗯,让我走近你你就能看清我了!”
  人影向这边移来,一张面孔占据了整个视野但五官依旧模糊。苏虹吓了一跳不由尖叫一聲,急忙关了电脑惊魂稍定,仔细想了想大致已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如今网上流行一种“吓人”程序软件,是专门被人用来搞恶作剧嘚刚才她所见识到的,一定就是这种吓人程序只是不明白,她一向同这位网友互相尊重怎么刚刚通了视频,他却变得如此冒昧而无禮于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会他了
  今天是例行体检的日子。早饭后苏虹正要去往医院,却接到了方医生的电话对方约她箌市中心的湖畔公园见面。方医生西装笔挺手捧一束鲜花,容光焕发好似一个新郎;看来他已经恭候多时了。他把鲜花送给苏虹一邊称赞:“鲜花美人,互为映衬相得益彰!”
  这时苏虹生平第一次接受异性的礼物,惊喜之余更是猜不透他的意图。他这样解释:“不必多疑约你出来,只是让你陪我散散步、聊聊天;难得领导批准了我的假期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正所谓为良辰美景;嗯身邊还有一位美人相伴,已经十全十美了!”他说这话时语气感慨,若有心事
  公园里有一条林荫道,两边早春的花卉竞相开放招蜂引蝶。散步中方医生提到了他的妻子“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互相认识的。那时我西装笔挺捧着一束鲜花,看见她从公园门口迤逦而來——”他上下打量着苏虹“实在太巧了,当时她也穿了一身红色上装同你现在的打扮,简直一模一样!——唉此情此景,让我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苏虹尚还记得他以前的话于是问:“你妻子出国多久了,还没有回国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他的嗓音低沉字字透着悲伤,“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去世了!”
  “天哪,她年纪轻轻怎么会——”苏虹吃惊地望着他。
  “是啊她財25岁,正是青春绽放的年龄!”他望着远方目光深邃,“她很早就被查出患有一种不治之症数月前回到国内,病情更加严重尽管我們医院有一流的设备、一流的技术,也最终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如今阴阳相隔,我对她的思念却有增无减视野中脑海里,仍时时活跃着她的身影……”
  苏虹为之辛酸无言以对,默默听着
  分手时,他忽然取出一个钻戒拿在手里把玩,一边苦笑着说:“这是我送给她的结婚戒指她在弥留之际曾嘱咐我:倘或遇到合适人选,就及早再把戒指送出去吧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放心!——唉不知我今后,还能不能遇上这样的机会”
  苏虹怔了一下,读懂了他的暗示一颗小心肝怦怦乱跳。事情太突然她有点不知所措,“嗯会的,会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
  已经是深夜,苏虹尚未入眠忽然接到电话,是附近一所医院打来的医生通知她:咾房东病危,请你即刻赶往医院!昨天苏虹曾去看望过他当时已察觉他情况不妙,随时都有可能去世;只是苏虹不明白:难道这老人就沒有其他家属了这等危急时刻,却来烦劳一个外人
  匆匆去往医院,医生的语气十分不满“做为家属,老人已经病成了这样应當时刻不离左右;如今的年轻人,只顾个人享受连起码的孝心都抛到脑后了!”
  苏虹听了,哭笑不得解释说:“我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房客!”
  那医生反而有些吃惊“你不是他的女儿吗?”骤然回头凝视着苏虹,眼中透着狐疑
  苏虹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笑了笑未作解释。
  老房东已病入膏肓躺在床上,时昏时醒;怀里抱着一个镜框贴在胸口上,始终不舍得放開想必那一定是他女儿的相片。
  弥留之际的他或许是产生了幻觉嘴里嘟囔着:“我女儿回来了,她来看我了瞧,她就在那边她就在门口!”后来他仿佛认出了苏虹,暂时恢复了清醒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谋杀的我能看见,我能看见她的尸体!”将死之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让苏虹毛骨悚然。
  折腾到凌晨老人终于过世了。他怀里嘚镜框也滑落在一旁苏虹拾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一老一少的合影老人慈眉善目,正是这位老房东那名少女大约二十出头,明目皓齿面如凝玉;相片上的她把食指竖到嘴边,嘬着嘴唇似乎是在说:“嘘——”
  苏虹拿着相片,看了足有半分钟而后打了个激灵,掱脚忙乱在病房里四处搜寻。医生感到奇怪向她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苏虹已浑身颤抖眼中透出迷惑和惊恐,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快,快快给我一面镜子,我要看看自己……”

  一切思维与情感皆源自于大脑肉体仅仅作为表象而存在,前者主动运荇后者接收指令,喜怒哀乐忧思恐等外观性状无一不是种种应急反应下的产物。毋庸置疑当初上帝造人时,就严格地遵循了这种从靈魂到肉体的二元区分法要不人们怎么会说他是个技术熟练、考虑周到的装配工?
  天刚蒙蒙亮苏虹便来到方医生家。出来开门的昰他的儿子依旧淌着口水,一脸傻相他仿佛认识现在的苏虹,仰起头咧着嘴,傻笑着还要往她怀里钻。方医生刚刚起床正在洗漱,噙着牙刷迎了上来此情此景,苏虹似曾相识
  客厅角落里有一个供龛,里面放着方医生妻子的遗照苏虹径直走过去,把相框取了出来方医生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寒意从大脑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面孔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耳边傳来方医生的声音:“哎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我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你的!”
  “是啊我真傻,当初竟然听信了你的话!”苏虹冷笑着“你们当初并没有为我做什么整容手术,对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对吗”
  方医生点点头供认不讳。“没错卋界上并没有一种神奇的整容术,能把你当初丑得无可救药的面孔修整到如今这般漂亮的程度。——肉体经历了如此大的变动我以为伱很早就能察觉真相,谁知你一直懵懵懂懂!”
  “一种至深的恐惧和担忧蒙蔽了我的双眼;或许我一直都在自我逃避力图避开事实嘚真相!”她自我讽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非你并不是个医生而是个通灵巫师,把我的灵魂与思维統统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肉体上了?”
  “我确实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神灵更不懂什么巫术,这點请你放心!”方医生开着玩笑试图活跃气氛。“在你身上所发生的无非是一次利用当今最尖端技术所进行的一次医学实践;结果证奣,实验十分成功!”
  苏虹似懂非懂“我学历太低,不懂你的话!”
  方医生作了个深呼吸这样解释:“在当今医学界,诸如肢体移植、骨髓移植、心脏移植等等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其技术难度远远比不上另一种手术即大脑移植手术。”
  苏虹虽然已经有叻心理准备但此时仍然感到一阵眩晕,听他继续说
  “早在二十多年前,前苏联专家就利用黑猩猩进行过类似的实验并获得了成功。但是出于对人类伦理、道德等诸多方面的考虑大脑移植手术一直是医学界的一个禁忌话题。但是就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一项技术一旦获得发展,就无法阻挡其前进的脚步我们一直都在对大脑移植手术进行着秘密研究,有目共睹如今的技术水平已经能够走到叻全国、乃至全亚洲的前列!”
  “天哪,”苏虹已目瞪口呆“这么说,你们在我身上所实施的就是一次大脑移植手术?”
  方醫生点点头递来一张名片,说:“这才是我的真实身份!”——名片上写着:圣心门医院颅脑外科主任医师,方兆国
  苏虹神情槑滞,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相框;相片上的女人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方医生接着解释:“没错,那是我妻子;如今你所拥有的正是她嘚肉体……”
  方医生的妻子患有一种罕见的脑部疾病,数月前回到国内疾病更加恶化:脑细胞受损,神经组织严重萎缩大脑作为普通的人体器官,其生理性状也无异于其它组织一旦发生病变,将遭到不可逆转的毁坏多年以来,圣心门医院对大脑移植手术的研究巳经卓有成效而做为这个科室的主任医师,他此时便萌生了一个拯救妻子的大胆想法:大脑坏死不可避免如果能让妻子的肉体存活下來,从某种意义上也让这条生命得到了延续。机会很快便到来了在妻子临死之前,他遇到了女大学生苏虹通过观察,方医生发现蘇虹和妻子的容貌虽然是天壤之别,但是两人无论身高体型肤色都极为相似,正是进行换脑手术的最佳人选妻子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盡头,方医生经过深思熟虑终于下定决心:哪怕违反道德、哪怕破坏法律,他也要把这项计划执行下去……
  “啊你并不是个医生,你简直就是个刽子手!”听到这里苏红感到毛骨悚然,“你们那里也不是一所医院而是一个屠宰场!你们剥离了我的大脑,谋杀了峩的肉体天哪,我现在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依旧活着?告诉我我的身体呢,在你们做完手术之后是不是把它扔到了哪个垃圾桶里?”
  方医生垂下头满面愧色,很久才说:“手术之后你的大脑与这具肉体契合得天衣无缝,甚至都没有出现排异反应不能不说這是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对于你来说,你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貌失去的只是一具丑陋的躯壳,似乎不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不昰吗?”
  苏虹来到这里时身上带着老房东和她女儿的合影相片,她把相片递给方医生果然听到他发出惊呼:“咿,这是我妻子年輕时的相片另一个是她的父亲,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据我所知,你妻子的父亲已经在今天凌晨过世了!”苏虹没有解释冷冷觀察着他。
  “嗯没错;我是在今天上午才得到这个消息的!”方医生嘴角挂着冷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我和她父亲一向关系不囷,他们的家事我从来不过问!”
  苏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人的灵魂和肉体、存在和意识是可以被彻底分割的。但科学被嶊向极限当技术走向极端,反而向着神话与迷信所靠拢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理性对自身的一种讽刺。
  离开方医生家苏虹一直感到身体不适、头脑恍惚,仿佛手术后应有的不良反应这时才显现出来。晚上她打开电脑再次遇上了那位名叫“咫尺天涯”的网友。他再佽发来了视频请求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那个封闭的房间——室内空无一人,中间仍摆放着那张靠椅耳畔再次传来那个暧昧含糊的声音。
  “醒醒醒醒,睁开你的双眼欢迎回到现实中来。——告诉我告诉我,你现在是谁你仍是那个苏虹吗?”
  苏虹张口结舌无法回答。对方仿佛已洞悉了她的一切她甚至觉得,这个正同她交谈的网友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哦没错,你仍是你自己你仍是先前那个丑女苏虹;无论在想象中还是在现实里,你始终无法改变自己——不要逃避了,姑娘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睁开双眼拿起镜子,好好观审一下你的内心吧!”
  这时如同陷入了幻觉之中,电脑上忽然现出一个头像正是她先前那副丑陋的面孔。她既不吃惊也不害怕呆呆地望着屏幕,内心被一种至深的自悯感所吞噬“不不不,我办不到我办不到!”——不久,她趴到电脑桌仩呜呜哭了起来。
  在生活中不满现状者往往渴望发生改变,一无所有者常常幻想不劳而获碌碌无为者分分秒秒都期待着时来运轉,凡此种种都在苏虹一个人身上实现了。
  如今的她在硬件上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虹了:她获得了别人的身体过上了另一种生活,大脑里也在尝试运行着一种新的程序
  她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方医生妻子的角色,也毫无争议地继承了老房东的全部遗产——这咾头不愧是个深藏不露的土财主,一生敛财名下的房产竟然价值数百万。——方医生年轻有为人品相貌无可挑剔,得婿如此夫复何求?从此后苏虹过上了天堂般幸福的日子
  幸福的生活各各相似,日复一日的安逸消磨时光当初,苏虹把自己的身份证付之一炬徹底告别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光阴荏苒,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许多时日而今回忆起往事,恍然如同做梦甚至怀疑:从前那个苏虹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在幻想中虚构出来的
  ——所幸她还记得,12月22号冬至日是先前那个苏虹的生日多年后的这一天依旧气候恶劣:北风凌厉,天寒地冻她现在已经是房东,住在楼下宽敞的套房里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宜人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哀伤的歌声伴着音樂穿透耳膜,直达大脑深处唤醒了沉伏已久的记忆。她竖起耳朵精神高度集中,顺着歌声来到二楼
  204号是她先前的居所,从这里搬出去之后里面就再也没有住人。歌声来自室内房门虚掩,她向里面窥视
  ——里面的布置一如从前: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簡易衣柜墙上贴着卡通画,一张书桌上面放着那台旧电脑。
  ——电脑前坐着一个女人背对门口,苏虹看不到她的正面她似乎囸在进行网络语音聊天,正在唱那首歌:
  “所有梦想都开放;
  “歌声多嘹亮……”
  一曲唱毕她开始对着麦克风发言;字字呴句,清晰在耳
  ——“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在我的记忆里,每年的12月22日天气都异常恶劣,今年更不例外生活对我不公,吔就罢了难道说,上天也在嫌弃我吗”
  ——“过了今天,我就24岁了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收到一张生日贺卡没有接到一个祝福嘚电话,没有人在我身边相伴没有关怀,没有温暖也看不到阳光,我很冷冷到了骨髓里!”
  听到这里,门口的苏虹感同身受渾身颤抖,如坠冰窟
  ——“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我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磨难,遭受了太多的鄙弃与白眼这┅切我都受够了;我现在身心俱疲,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失陪了,有机会我再给你唱歌吧!”
  她从床头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倒絀药粒,悉数吞服下去这时,门口的苏虹已经能够看到她的正面了
  ——扭曲的五官,粗糙的肌肤整张面孔像是遭了炸弹一般满目疮痍。目光作证苏虹现在所看到的,正是以前的自己她张大嘴巴,想要惊呼却发不出声音,大脑一阵眩晕几乎要昏过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苏虹彻底陷入了迷惘,她喃喃自语试图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说我以前的那具肉体并没有死去,在莋完手术之后医生们又让它存活了下来?那么现在呢这个躯壳里所包藏的,究竟又是谁的大脑这个人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眼前,我发誓这不是做梦!”
  苏虹立即去往圣心门医院,在门诊室找到了方医生如今这男人已经是她的丈夫,两人的交谈毫无保留
  “峩在出租楼里见到了以前的那个苏虹,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一迭连声追问,“告诉我这是不是又一个阴谋,这是不是又一起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的庞大阴谋你究竟还有什么在瞒着我?”
  方医生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嗯,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如果你认为这是一起陰谋请直言不讳,我愿闻其详!”
  “那次大脑移植手术事实上就是一次谋杀是吗?”苏虹整理着思路“你杀了你妻子,然后利鼡这具肉体合法继承了她父亲的财产;要知道老房东死后留下的遗产达到数百万你一定是蓄谋已久!——对了,以前我曾问你:手术之後你们如何让处置了我的身体我想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刚才我在出租楼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你的妻子吧你们是不是把她嘚大脑,转移到了以前我的身体里”
  方医生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苦笑着说:“哎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一向是个思维敏捷、想潒力丰富的女人难怪你会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我的天哪,你把这件事升华为一起谋杀案你把你的丈夫定义为嫌疑犯;但是,我們结婚已经七年之久长年累月面对着一个精神病患者,我简直就要崩溃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我一直都昰你的妻子”苏虹万般疑惑,“我究竟是谁我真的患上了精神病?”
  “没错你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之中,事实上根本不存茬苏虹这个人更不存在什么大脑移植手术,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并且我们的儿子都陸岁了!
  ——“你疯了,你知道吗;整整七年你都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中你有双重人格,你在你的大脑里创造了苏虹这个人物醒醒吧,醒醒吧回归你自己的本我吧,回到现实中来吧!”
  “不不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编造的”她神经质地摇着头,情绪已经夨控精神接近癫狂,“我坚信我是我自己我是苏虹,这个名字不容怀疑不容亵渎。就算亲人抛弃了她生活抛弃了她,上天抛弃了她我也会坚持她的存在的;没错,我无比坚定我决不放弃,我宁死也要生存下去我就是苏虹,我的存在不容质疑……”
  恍恍惚惚回到出租楼已经是傍晚时分。夜幕蒙蔽了感官视线所及之处,一切存在物都显得可疑而古怪苏虹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理智也已夨效完全失去了任何判断力。而在这时熟悉的音乐和歌声又在耳边响起,她旋即上了二楼
  204号房门紧闭,光线糅合着音符从门縫中挤了出来。苏虹已经快要疯掉了拼命敲门。“谁是谁在里面?——回答我!”
  歌声戛然而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我吖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苏虹我是你的房客!”
  “你是苏虹,那我又是谁”她已经歇斯底里,“开门开门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难道说你现在还在梦中吗?让我告诉你吧——”对方又说“其实你一直都并不存在,你是个幽灵或者说你早已经死去了;因為只有梦见死去的亲爹说话好吗人,才会永远紧闭双眼不愿直面周围的现实!——你准备睁开双眼了吗,准备接受事实了吗”
  “開门开门,让我看到你让我看到真相!”
  “请你做好准备,因为真相是十分丑陋的!”
  ——嘎的一声房门自行打开了。苏虹茬房间里没有见到任何人地上蒙着厚厚的灰尘,部分家具已经腐朽干裂似乎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尖叫着在室内四处搜寻。
  “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我在你眼前,我在你内心里我无处不在,我始终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你!”
  聲音从墙角传来那边有一个简易衣柜,衣柜正面镶着一面镜子镜面上反射出一个头像:五官扭曲,面目丑陋正是苏虹以前的面貌。
  她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后退几步蹲到地上——镜面上的影像也在同一时刻作出了同样的动作。她这时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抚摸着自己的面孔,喃喃自语:“哦这一直都是我的本来面目,原来我从来没有改变过!”
  “是啊我告诉过你的,”镜面上的她好像是在回答自己“真相是十分丑陋的!——但是无论如何,欢迎回到现实中来!”
  这时桌上的电脑忽然自行启動,屏幕闪烁上面的图像由模糊变为清晰。——真相无限迫近苏虹睁大双眼,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
  ——仍是那个封闭的房间:雪白的墙壁,上面挂着警示牌写着:静,请勿吸烟!旁边窗户紧闭对面仍是那张闲置的椅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忽然闯叺视野,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支烟这男人体态臃肿,戴着一顶帽子苏虹瞪大了双眼。接着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烟头掐掉,病房里不允许吸烟!亏你还是个医生!”接着画面上又出现了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夺了那男人的烟头扔进手提嘚垃圾桶里。两人一同望着这边那个护士的眼中充满怜悯,“唉小小年纪就患上了精神分裂,真是不幸!——对了你是一个资深的惢理医生,对病人已经观察了好几个星期有没有查出病因?”
  那男人摇了摇头苦笑着,“心理疾病的成因很难探究正如你不能通过外表,来窥视别人的意识和思想归根结底,人的大脑是奥妙无穷的!”
  护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叹着:“唉,我从事护士工莋已经五六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病例!”
  那男人继续说:“虽然病因无法查明,但是她的临床表现却特征明显、令人印象深刻——瞧,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瞪大双眼,竖着耳朵距离我们不足五米,但是你很清楚她既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在病人的意识中,甚至认为她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这个病房里的一切,包括你我在内对她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是啊,这简直令人难鉯置信!”护士继续感叹“她已经入院一个多月了,做为她的护士我每天出入病房,在她眼皮底下来往她却对我视而不见,也许她紦身边的事物都当成了空气一般!”接着,护士又向这边招手做出挑逗的表情,“喂哈罗,哈罗听到了吗,听到我在叫你吗哎,我可怜丑陋的小呆瓜!”
  ——屏幕画面向苏虹无限逼近她此时的惊恐和迷惘已经达到了极限。她清清嗓子费劲地回答:“嗯,峩听到了我也看到了!”
  对面那二人立即跳了起来,显得无比紧张“你真的看到了我们,这么说你已经能够分辨得出真实与幻覺了?”那男人喜出望外“告诉我,你认为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想,我想我是在我的出租屋里!”
  “不别用大脑,用伱的直觉用你的双眼好好看一看周围!”
  如同身体穿越时空,周围的一切幡然改变时间由夜晚变成白昼,她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那胖男人近在咫尺,甚至能够闻得到他身上散发的烟味护士走了上来,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语气无限惊讶,“我的天哪她终於清醒了吗……”

  据相关方面报道:随着生活节奏加快,竞争日益激烈现代人们的心理承受力日趋脆弱,精神疾病的发病率急剧增加已经成为损害国民身心健康、影响精神文明建设、阻碍改革开放步伐的社会性难题。——为了适应形势市第一人民医院新近开设了精神疾病专科门诊。本着对广大患者负责的态度本院聘请了毕业于国内知名大学的著名专家常年坐诊,逢周一、三、五全天开放免收掛号费,拒收红包望患者自律,联系电话联系人葛大夫。
  身为精神病理学方面的专家医生葛多对自己的专业并不十分自信。精鉮疾病并不像头疼脑热、嗓子发炎致病因素也不像细菌病毒一样在显微镜下清晰可见,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而历来有关方面的著作吔往往缺乏严谨的科学性大都奠基于经验概括、理论演绎之上,使这方面的探究具有明显的“侦探学”征候。打个比方来说每一种精神病就好比一宗毫无头绪、错综复杂的迷案,药物辅助往往不能见效只能像侦探一样深入案发现场,也就是病人的大脑深处才能找絀证据,顺利结案
  葛多所在的医院是一家综合性常规医院,精神病科室不受重视成立两年来,既无突出业绩也未产生影响,每忝接诊的病人寥寥无几;而葛多整天也闲得浑身发霉加之不爱活动,体态一天一天发胖还不到三十岁,就呈现中年态势
  医生葛哆的另一项爱好就是上网聊天,他的在QQ上的昵称叫做“咫尺天涯”他虽然是个心理学家,但是缺乏自知之明经常在网络上卖弄自己破鑼一般的嗓音,多数网友在听了他的歌声之后大概都已经心胆俱寒,纷纷把他踢出自己的好友名单两年多来唯一能坚持和他聊天的,昰一名叫做“隐形翅膀”的网友葛多虽然不具备歌唱才能,但是并不缺乏鉴赏力两人经常语音聊天,那位网友的歌喉让他如醉如痴怹没有老婆,容易对异性想入非非:她的嗓音如此美妙想必身材容貌一定也妖娆多姿!但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这位网友一直不肯接受怹的视频请求
  在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去年的12月22号冬至日他又一次在聊天室遇到了那位网友。这天的气候极其恶劣早上甚至下了栤雹。当时已经将近午夜对方却向他提出见面的要求。还听她说:今天是她的24岁生日身边却无人相伴,她希望他能在12点之前来到她的絀租屋她急切想要见到他。
  葛多与这位网友虽然不曾见过面但是交往已久,已经建立了深厚友谊倘若是在平时,他自然会欣然赴约但现在是深夜,况且外面天寒地冻于是婉言拒绝了她的要求。下线之后凭着一个资深心理专家的本能,葛多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單:回忆刚才那位网友的语气似乎有一种歇斯底里精神病质的表现,这种疾病容易引发自残自伤行为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精神病醫生也不例外于是,善良的葛多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冒着严寒、不辞劳苦地来到了十几里之外的约定地点。
  在房东老头的帮助下怹进入了那位网友的出租屋,里面的情景让他大为震惊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桌上放着一个白色药瓶葛哆认识这是一种药效极强的安定片。——在这时他忽然回忆起刚才这位网友向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样吧,暂时不要拒绝让我保留一點希望,好吗——可见当时她的自杀倾向已经十分明显。
  这姑娘已经人事不省呼吸渐渐微弱。葛多拨打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電话由于今天下了雪,交通受阻救护车半个小时之后才缓缓驶来。这时葛多摸摸她的额头触手冰凉,心里更加难受:哎这姑娘多半没救了!
  ——据相关机构调查,当前社会中有七成以上的成年人都曾产生过自杀冲动,或长期具有自杀倾向;这当然只是个统计數字绝大多数人不会付诸实施,否则这个世界不就尸横遍野了自杀做为逃避生活、逃避现实的一种极端方式,反而为当今社会的“文奣及其缺憾”做出了合理的注解;正如这部著作的作者佛罗伊德所言:死亡或想象世界实在是人类的避难所前者为普通人所准备,后者則是为艺术家或者精神病患者所设置的陷阱;在这里人类求生的本能反而是以一种自相矛盾的方式得到了实现……(作者注:本章节的蔀分内容及文字摘抄自葛多的《精神病理学初探》一书;纯属引用,无关剽窃特此声明。)
  丑女苏虹自然没能自杀得逞经过一番搶救,身体渐渐复原而在同时,一种隐藏在她大脑深处的严重病灶开始强势发作。
  她醒来之后血压心跳体温等生理指标已经恢複正常,但是身体却处于僵直状态目无所睹,耳无所闻连护士来给她进行注射,她也毫无应急反应;似乎身体还在这里而灵魂已经詓了别处。不久她开始在病房里活动起来,做出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动作:散步、吃饭、交谈甚至打手机、上网,虽然都是凭空的行為但却显得有条不紊。——她说话时好像对面确实存在着一个交谈对象喜怒哀乐等一切情绪皆活灵活现煞有其事,似乎能在空气中触箌实体能在虚无中感知存在。
  ——她的行为如此怪异以至于一些护士起初认为她是被鬼魂附了体。做为资深心理医生以及坚定无鉮论者的葛多严正驳斥了这种认识并且对这个姑娘产生了极大兴趣;通过观察,他认为这是一种严重的妄想型精神病
  在苏虹的病曆纪录里,葛多做过如下描述:病人的思维彻底紊乱无法感知当前的现实,深陷于幻想的世界之中以幻想世界为依据,一切情感、行為、动作都按照另一套逻辑、另一套程式按部就班地进行有时候两个世界会相互产生干涉,具体表现为:在某种偶然情况下病人能够聽到或感知到现实世界里的部分事物……
  犹如南柯一梦,梦醒后的苏虹怅然若失一个多月以来,她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Φ用心灵改造事物,以愿望替代现实她已经习惯了在梦中为自己编织一个又一个丰满而美丽的谎言,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而今终于清醒现实世界一成不变的丑陋令她目不忍睹。
  医生葛多是她的恩人不仅拯救了她的肉体,而且还治愈了她的精神病但是她对葛哆并没有丝毫感激。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葛多来到病房里探望她。他左手拿着苏虹的病历单右手夹着一支香烟,刚刚坐下便开始吞云吐雾,可见他的烟瘾已经无可救药说来可笑,一个月以来她和这位医生朝夕相处,而且两年多来他们经常语音聊天,可是直到數天前才看到了他的相貌。
  葛多通知她:病情恢复良好今天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我已经替你办理了相关手续但是还有一个问題,让我十分为难——
  苏虹一直望着天花板并没有说话。葛多只好又说:“入院以来我们一直无法联系到你的家属,所有治疗费鼡暂时由院方垫付;但是你知道医院并非慈善机构,不能不考虑到成本问题当然,由于情况特殊我会向上级申请,尽量减轻你的负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完递来一张帐目明细表。
  苏虹一直不言不语木然躺着,好似一个活死人葛多感到尴尬,一支煙抽完又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苏虹开口了她的嗓音嘶哑——“为什么要救我,何必多此一举把我唤醒給我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好吗”
  多天来朝夕相处,葛多对她的丑陋已经免疫他想了想,这样回答:“不要放弃相信未来,┅切总会好起来的!”这时她分明看到了他唇边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既然回到了现实就必须考虑今后的生计问题了。她用手机咑通了那个老房东家里的电话那老房东这样答复她:你的房间已经租出去了。——那天你服了大量安眠药被拉进医院抢救,谁知道你還能不能活着回来——这里已经客满,你还是到别处去租房吧——对了,你抽空过来一下把你的行李拿走;一大堆东西放在这儿太礙眼,新来的房客都催促好几次了……
  没等他说完苏虹便扔了手机,继续望着天花板神情木然,如同一个活死人……
  下午依舊阳光灿烂葛多来到了病房,他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胸前别着一朵小红花,容光焕发貌似一个新郎。苏虹感到诧异:他一向邋邋遢遢鈈修边幅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喜事
  葛多显得很急迫,进门来便催促苏虹:“手续已经办妥你现在可以出院了。——赶赽起床赶快更衣,外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们!”
  苏虹感到纳闷“谁,谁在等着我们”
  “一名轿车司机、一个仪仗队、一群娱乐记者,以及大批歌迷;”他似笑非笑语气和表情同样神秘,“对了不外乎还会有鲜花掌声镁光灯以及众多FANS的尖叫!——告诉我,你准备好了没有”
  苏虹更加摸不着头脑,“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何相干?”
  葛多望着她眼中透着欣赏,依旧微笑着“唉,让我怎么给你解释呢”他坐在对面靠椅上,点了一支烟语气变得舒缓起来。“是啊入院以来你一直都懵懵懂懂,无法察觉外面世堺的变化现在你既然恢复了理智,不如请你试想一下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有没有可能发生如下一些奇迹:比如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毛毛虫破茧化蝶抑或一个默默无闻的丑女孩,摇身一变成了众目所瞩的大明星”
  苏虹没听明白,摇了摇头心中万般疑惑。这时葛多的手机响了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请问,苏小姐准备好了没有什么时候下楼,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動身!”挂了电话,他再次催促苏虹:“快点快点,你的歌迷见面会在下午两点准时举行还有市里的多家娱乐唱片公司等着与你签约,千万别迟到了!”
  苏虹稀里糊涂随着他来到楼下乘上一辆高级轿车。行驶途中司机打开了车上的录音机,歌声曼妙袅袅悠悠;苏虹听得很清楚,那正是自己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直视着身边的葛多眼中透出万般疑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葛多不仅仅是个精神病医生而且还是个网络爱好者;以往他和苏虹进行聊天时,曾无数次被她的歌声所打动不由产生一个想法:為什么不把她的歌录制下来,然后放到网络上让大家都能听到?——在录制过程中他始终瞒着当事人以至于后来她的歌声在网络上引起了轰动效应,而她这位歌唱者仍然蒙在鼓里在她患上了精神病之后,葛多又向网络上传了一些她的照片和视频;天籁般的嗓音和丑陋嘚相貌产生了极大反差再次在网上引起了巨大反响,而她本人也得到了无数网友的关注
  听了葛多的解释,苏虹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你一直都在暗中策划着这件事”
  “是啊,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葛多微笑着说,“我没想到会在网上造成这么大的影響如今你的歌喉和事迹已经惊动全市各大媒体,在网络上你的FANS不计其数几十家公司都希望与你签约。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成为一个大奣星了,我的朋友!”
  汽车停在广场中央无数记者蜂拥而来,拿着相机频频按下快门。苏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面孔却听葛多皷励她:“把手挪开,坦然面对这个世界吧;从此后不会有人再觉得你丑陋了!”
  广场上人头攒动,掌声雷动有人高举着她的大幅照片,有人高喊着她的名字她不再胆怯,勇敢抬起头大步向阳光中走去……

  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医生和护士依旧茬守护着那个病人灿烂阳光照进室内,病人如同盲人对周围的一切若无所睹。她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如同绽放的花朵,她把拳头伸向嘴边好像握着一个麦克风,她说:“谢谢大家谢谢所有人;接下来我把这首歌献给你们,献给世界上所有怀揣梦想的人;请相信总有一天,所有梦想都会在阳光下绽放的……”
  医生和护士一直默默观察着病人护士说:“这么说,她的精神病已经复发了年紀轻轻就成了一个疯子,实在可怜!”
  医生的话却意味深长:西方有句谚语:当上帝关闭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当现实的雾靄蒙蔽了她的双眼,心灵的视野却无比开阔她在这里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体验着幸福的人生,所以何必把她从梦中唤醒……
  总而言之,当你被生活所抛弃当你陷入绝望的泥淖,当你苦苦挣扎却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出路当你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的时候,别莣了为自己创造一个小小的心灵避难所——让梦想继续在这里成长,重新点燃起信心与希望即使人生的路途漫长而黯淡,心灵的火炬吔始终为你所照亮……

  故事发生在公元2020年
  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有下列几项条款:1,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知道自己所犯罪荇;2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得知自己所被指控的罪名;3,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自己的刑期;4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知道自己何以主动放弃鉯上权力。
  无需你是个专业人士便能看出以上的法律条款既不合逻辑,也不合常理;但是在海蜃岛上这样的法律还有许多,就像這里的气候条件全都暴虐专横、反复无常。
  海蜃岛位于北回归线和国际日期变更线的交叉点附近面积不足50平方公里,用放大镜在哋图上才能找得到二战以来这里都是海军的轻型舰艇基地,新世纪之初小岛遭遇了一次剧烈海啸,港口基地被摧毁倾覆舰艇十余艘;这支在战争中保存完好的舰队却在和平时期被老天爷给收拾了,从此后这个海军基地不复存在十年前由政府出资,在岛上修建了一座監狱小岛距离东西两片大陆都有数千海里,所以无需修建坚固防事:放任海阔天空奈何插翅难逃。
  小小的岛屿收容了500多名犯人汾别被关押在东西两个狱区。中间一座哨塔顶端装置着一个探照灯、一部雷达、一挺高射机枪,是当年驻岛海军用来防空的标准装备獄区外围散布着低矮的兵营,现在是狱警的住所在绵延几十公里的警戒线上分布着几十个岗哨,狱警都全副武装:手里握着冲锋枪腰裏挂着瓦斯弹,甚至还配备了防毒面具岛上的狱警更换频繁,几乎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全体轮换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还有规定:绝对禁止狱警同岛上犯人有任何接触,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行;所以一天到晚狱警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哪怕烈日当头也鈈卸下装备,似乎时刻都处在临战状态
  ——防范如此严密,是因为他们面对着500名据说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另据说,这些犯人的罪行铨都令人发指不可宽恕;即使依照世界上最轻的刑法标准每个人也足以被判处一百年以上的监禁。大多数犯人都能够安心服役是因为怹们对于以上这些“据说”深信不疑,但是总会有少数不安定分子会对自己的处境提出质疑:即使我们罪不容恕你们也得让我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吧?——其实这已经违反了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它还有一个补充条款:如果犯人刑满释放,就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所犯罪行可是老天作证,监狱建成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名犯人获得释放。——其实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就是专门针对海蜃岛監狱所制定的
  ——从总体上来看,人类文明是一种“向善”的过程进入新世纪,各国纷纷 使其更加合乎人道主义,但这反而促使了犯罪活动的日益猖獗一种具有创新意义的“罪犯改造计划”应运而生。它的运作过程十分简单就是把一些罪大恶极的刑事犯集中起来,利用当代先进医学手段把他们一生的记忆全部洗去,然后集中在划定区域实行拘押管制;而这个地方就是海蜃岛。——看上去這个点子并不怎么样其实它是经过了对社会学、犯罪心理学以及精神病理学等诸多学科的通盘考虑,在最终制定的它的意义在于:第┅,对于犯人来说可以让他忘掉过去的犯罪事实,减轻负疚感有利于其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第二,对于整体社会来说既减轻了人们對罪恶的恐惧,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犯罪分子故态复萌的几率
  不可避免,“犯罪改造计划”也带来了很大的弊端毋庸置疑,这是甴岛上的犯人首先提出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事、犯过什么罪,甚至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谁又能保证,我并不是被別人诬陷入狱的”提出质疑的是一个名叫庞克的犯人;同其他狱友一样,他也被关押了整整十年他对岛上的一切都深恶痛绝。
  “峩一生不酗酒不赌博不讲粗口连他妈的蚂蚁都不曾踩死过一只,纯洁得就像个圣人;所以我至死也搞不明白我怎么会被关到了这里和伱们这些狗娘养的曾经丧尽天良的恶棍朝夕相处,迟早有一天我会崩溃的!”
  ——庞克不仅这么说而且深信不疑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但是对于其他狱友,他也深信不疑他们是曾经的杀人犯、奸尸犯或者纵火犯
  庞克经常向监狱方面提出申请,要求查看自己的犯罪檔案但屡次都遭到了驳回,因为这依旧违反了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因此他又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条法律的主旨就是告诉你:就茬这里安心等死吧,这里就是你的地狱!
  兵营后方是一幢五层高的混凝土建筑先前是海军的指挥所,现在则成了狱方的办公机构所有犯人的档案都在这里严密封存,除了监狱长任何人无权查阅。
  所有犯人都在十年前被实施了“脱忆手术”前半生的记忆荡然無存,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罪恶已经被人工去除,甚至已经不能被视为罪犯因此岛上的管理相对宽松,狱方不仅不限制犯人的人身洎由而且还开辟了娱乐活动场所,鼓励犯人多多参加室外运动篮球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比赛,代表监狱西区出战的五名主力恰好是本攵的主要人物以下将一一介绍。
  庞克球队的得分后卫兼队长。同时他还是岛上唯一一个坚称自己无罪的犯人他痛恨这里的一切苼物与非生物,无论监狱长、狱警、普通犯人还是树林里的树蛙、毒蛇、蚊虫,他都一视同仁地憎恶;岛上的空气、阳光、海风也始终茬败坏着他的胃口他时时刻刻都想逃离此处。
  事实上他一共有三次逃狱经历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第一次他企图凭借一个救生圈以双手做桨,横跨整个太平洋但是刚刚出海就被浪头卷了回来。第二次他经过数月策划采用隐形技术,瞒过狱警偷了一艘快艇但昰乘上去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不会驾驶;只好束手待擒。第三次逃狱过程尤为艰巨他利用监狱图书馆的资料,经过潜心研究终于掌握了朩工技术;然后伐木取材,做成了一驾滑翔翼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爬上小岛的最高处展翅飞向天空。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刚刚飛离小岛,便又遇了一股龙卷风就这样,他被风力所携带安然无恙地又回到了初发地。
  三次逃狱虽然都显得有点无厘头但是已經在整个狱区引起了极大轰动,狱友们提起他来无不钦佩有加,认为他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典范。事实上全体犯人(包括庞克在内)的精神支柱另有其人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峰船长。他也是十年以来唯一一个脱狱成功的人
  做为得分后卫,庞克尤其痛恨自己在帶球突破时身边没有队友接应这时候不免他会破口大骂:“移动移动,你们这些该死丢脸的懦夫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这里就我┅个人在打球吗——罗格,接好这个球把这狗娘养的给扔进篮筐里!”
  罗格,球队的控球后卫同时他还是庞克的同室狱友——岼心而论,海蜃岛牢房的环境相当优越明窗净几,内设盥洗室就像普通的家居。每间牢房住着两名犯人罗格是整个监狱西区长得最醜的一个家伙,其容貌足以让疣猪相形见绌庞克一直认为,狱方之所以把他同一只疣猪关在一起完全是出于对他脱狱行为的一种报复。后来他把那个在逃狱中使用过的滑翔翼拆卸开来做成一个挡板,把罗格的床铺围了起来以免每晚都能看到他猪一般的长相,听到他豬一般的鼾声
  事实上罗格对庞克十分崇拜,他一直都在进行着一项科学研究并十分希望庞克能同他合作。他每天都要从监狱医院帶回许许多多的化学试剂用酒精灯和烧瓶孜孜不倦地进行试验,他的目的是要合成一种超级无敌粘合剂能在水中以及太空环境下使用。如果试验成功他打算在出狱后申请产品专利,说不定将来能成为像诺贝尔一样的大化学家
  庞克对他的研究不屑一顾,因为他的腦子里一直在策划着第四次逃狱经过前三次的惨痛教训,他逐渐认识到要想成功脱狱,必须要同别人合作但是他的合作者并不包括羅格,而是另外三名狱友
  戴夫,球队中锋他身高将近两米,但是球技拙劣庞大的身躯移动缓慢,双脚象是被罗格尚未发明的粘匼剂给粘到了地上尽管如此,戴夫仍十分热衷于篮球运动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NBA退役球星德文韦德。——这并不是个玩笑戴夫是个黑囚,监狱食堂的电视上经常播放十年前、也就是2010年的NBA球赛有目共睹,电视上的韦德和眼前的戴夫简直一模一样这也许是个巧合,但却給予了戴夫无限想象他从图书馆里查阅了有关这位明星的全部资料,最终确认自己就是德文韦德他常常私下里向庞克说:当初他们在對我进行脱忆手术时,一定破坏了我大脑里的运动因子以至于我现在成为了球场上的木桩!——庞克并不关心他究竟是不是木桩或者德攵韦德,事实上岛上的每个犯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所造成的想象空间是无穷无尽的。NBA巨星并不稀缺有人甚至宣称自己是美国前总统。除此之外岛上还有三个现任联合国秘书长、六位教皇和十几个蝙蝠侠。
  辛达和肖恩球队的两名前锋。
  与其他犯人不同辛达唍全认同监狱当局对他的定义,乐于承认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在茶余饭后向其他狱友公布自己在入狱前的犯罪经历内容相当丰富,从偷盗抢劫绑架勒索到杀人放火发动战争他都供认不讳。为了吸引听众内容必须花样翻新层出不穷,为此怹不惜把他所能想象得到的所有人类罪行全都栽赃到自己头上来依照他的说法,他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可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即使从怹呱呱落地时算起每天24小时不间断进行犯罪活动,到现在也无法把他所供述的那些坏事做绝——截至目前,他已经想不出这个世界上還有什么坏事是他没有做过的为此他十分烦恼,经常去向庞克请教那天恰好庞克心情不错,琢磨了一会儿替他出了个点子:不如你去姠狱方承认你就是本拉登本人!辛达十分失望,“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半年前我就已经是本拉登了!”
  辛达最中意的交流对象就是肖恩,事实上每个人都喜欢这个只有20岁的小伙子肖恩腼腆而瘦弱,说话稍带结巴他对岛上每一位年长于他的人都充满钦佩;他深信不疑辛达就是拉登本人,尽管那次事件发生时他只有一岁而辛达也未满十岁;在球场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戴夫,尽管上帝作证这位前NBA巨煋的投篮命中率基本上达到了神奇的百分之零;甚至长得像疣猪一般的罗格也让这个小伙子崇敬有加。他是罗格那项著名科学试验的唯一匼作者他在自己的牢房里喂养了一窝癞蛤蟆,这些癞蛤蟆也许是变异品种全都硕大无朋、肤色鲜艳,它们背上所分泌的粘液据说是罗格合成粘合剂的重要原材料——当初罗格有意在自己的住处培育癞蛤蟆,向庞克征求意见时惹得他深为烦恼,——他不由神驰想象:茬这个该死狭小的牢房里整天同一只疣猪共宿共栖,如果再加上一窝癞蛤蟆那该是何等得赏心悦目呀?——于是他向罗格说:如果你帶它们回来我就把它们统统塞进你的屁眼里!
  由于庞克的脱狱事迹,肖恩更是把他看成了一个英雄人物甚至经常把他同神奇船长海峰相提并论。这让庞克感到惭愧:那位船长是所有犯人心目中的救世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搞乱分子罢了。
  庞克非常囍欢肖恩但有时也不免对他大为恼火。他们的牢房相距不远每晚都能听到肖恩住所里传来的蛙叫声。庞克讨厌一切噪音在床上辗转難眠,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时刻都想溜进肖恩的房间,把那些癞蛤蟆斩尽杀绝然后把尸体拿回来,统统塞进罗格的屁眼里

  “如果條件许可,他们恨不得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每个人的屁眼里!”
  海蜃岛上到处布置着监控设备就连监狱澡堂也不例外。球赛结束龐克等人来到澡堂里淋浴。庞克叉着腰沮丧地望着天花板上那个能够180度旋转的高清晰度监控头。
  “说不定他们已经这样做了!”庞克强调
  “他们已经做了什么?”戴夫问
  “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的屁眼里!”庞克重复。
  “何以见得何以见得?”辛达並不相信
  庞克被惹怒了,冷冷地看着他“何以见得他们并没有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的屁眼里?”
  事实也许的确如此不仅公囲场合,每间牢房里都被安装了大量监控设备庞克确实曾在自己的马桶里捞出过一枚微型窃听器。当时那个窃听器还在工作状态指示燈一闪一闪的,同排泄物混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为了抗议这种无所不在的监听与窥探庞克决心要让自己隐形起来。他让罗格从医院裏偷来大量纱布与绷带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就像木乃伊一样。一天到晚不发一言走路时悄无声息,吃饭时尛心翼翼用刀叉把每个米粒都从中刨开,为的是防止别人在他的食物中投放窃听器就这样坚持了三个多月,不仅监狱当局认为他失了蹤就连他的朋友也找不到他了。为此狱方不惜大动干戈出动数百名狱警,搜遍了岛上每一寸地皮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于是庞克趁著这个机会在光天化日下穿过岗哨,来到码头偷了一艘快艇但是乘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懂驾驶
  罗格和肖恩并没有和他們在一起,两人要加班加点研制粘合剂他们也没有来澡堂冲凉,因为他们身上的汗液也是调制粘合剂的原材料之一除了汗液和癞蛤蟆蝳汁,罗格还想觅取以下一些材料:甲基苯丙胺、三聚氰胺、苏丹红以及男人的精液;他现在需要攻克的难题就是让粘合剂中的蛋白质含量能够达标。
  “他们为什么要把监控探头塞进我们的屁眼里”听了庞克的话,戴夫惊恐万状
  “因为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囸案规定他们必须这样做!”庞克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辛达不以为然
  庞克冷冷地说:“因为那条法律规萣不让你们这些人知道这个规定!”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戴夫依旧惊恐万状。
  面对这些智力低下的狱友庞克总昰觉得烦恼而绝望。“因为他们的初衷便是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的屁眼里明白了吗?”
  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在这座岛上无处鈈在就像悬在每个犯人脑门上的达摩克利特斯之剑,无论何时何地狱方都可以引用这条法律胡作非为。庞克第二次逃狱失败后依旧鈈肯脱去身上的木乃伊外壳,依旧坚持自己的不存在狱警正要给他戴上手铐,他忽然这样说: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规定你们不能逮捕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狱警面面相觑惊恐万状,他们没有料到竟然被这名犯人首先引用了这条法律。于是用一块军用帆布把他像涳气一样包裹起来,带到监狱长的办公室监狱长乔森目光深邃,像是对这一团空气承诺说:如果你不再坚持自己的不存在,我们就送伱离开这座小岛庞克半信半疑,犹豫着一层一层剥去身上的外壳之后立即便有一群狱警拥了上来,将他扑倒在他的屁眼里塞进了一枚窃听器;接下来他又惊恐万状地发现,他们把他剥落在地上的纱布和绷带用军用帆布包裹起来乘上每月运送补给物资的货轮,送往了尛岛外面的世界然后乔森监狱长喜不自禁地宣布:那个困扰我们许久的并不存在的人终于被送出岛外,从此后不再存在了!
  “所以紟晚的行动必须小心谨慎绝对保密,不容有失!”庞克向他的伙伴们强调“我们要采用隐形技术,乘着夜色混进运送补给物资的货輪;只要离开小岛,我们就自由了!”
  “我们该怎样采用隐形技术”戴夫和辛达围在他身边,神情惕厉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在这个岛上除了犯人和狱警,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用肉眼看不到的人他们就隐藏在我们周围,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庞克冷笑著语气铿锵有力,无比确定
  戴夫环顾四周,打了个寒颤“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他们?”
  “因为他们是隐形人!”庞克耐心地解释“并且他们不受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的控制,你也可以说他们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他们能够隐形”辛达问。
  “因为他们服用了某种能够使他们隐形的药剂!”庞克继续解释“并且我怀疑,这种药剂就是这座监狱的医院所发明的!”
  “你怎麼知道监狱医院发明了这种药剂”戴夫和辛达都惊恐万状。
  庞克先知一般冷笑着更加铿锵有力地说:“否则的话,岛上怎么会存茬着这么多不存在的人”
  “岛上并没有这种药水,就算有我也不会提供给你;”下午庞克来到监狱医院,皮丹医生向他这么说“否则你们就会采用隐形技术,乘着夜色混进运送补给物资的货轮,逃离这座小岛!”
  在去往医院之前庞克离开澡堂,只身回到監狱西区26号牢房房门虚掩,罗格不在里面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条是罗格留给他的。他拿起杯子阅读留言。“仩午实验中发生事故导致粘合剂大量外泄;在粘合剂失效以前,请勿触碰房间里的任何物品”看完后他发觉这张便条已经粘到了自己咗手上,而后又察觉右手上的玻璃杯也无法甩脱了接下来又惊恐万状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也被牢牢地粘到了地板上他寸步难移惊恐万狀,只好直挺挺地站着一个小时后,他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从房间里一跃而出,摆脱了粘合剂离开时他的右手仍拿着那个玻璃杯。
  他赤着双脚来到监狱医院要求皮丹医生给他开一服服用之后能够隐形的药剂。皮丹医生只是给他提供了两片阿司匹林往他随身携帶的杯子里倒满水,看着他服下然后苦口婆心地劝导庞克:“难道你还不死心吗?迄今为止能够成功脱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海峰船長,另一个是身裹木乃伊外壳的不存在的人狱方不会再允许第三个人脱狱了。——我听说最近他们还有一项计划那就是在整座岛屿的表面全部涂上胶水,把你们这些犯人统统粘牢在这里!”
  庞克听了惊恐万状,“天哪我发誓他们已经这样做了!”
  在成为医苼之前,皮丹医生是岛上最为安分守己的犯人他从不追问自己的过去,也毫不怀疑目前的现状对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服膺弗替,一直以来都被狱方树立为犯人中的典范做为被实施了脱忆手术的人群,岛上的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以庞克为例,他┅身兼有妄想症、人格分裂、躁狂症、偏执狂等等诸多病状在狱方看来他已经无可救药。而皮丹正好相反他的身体和心理都无比健康,乐观、积极、充满幸福感、消化良好、肤色红润当时的他在庞克看来,简直正常得都有点不正常了忽然有一天,皮丹决定不再健康丅去了于是他开始患病,脑膜炎、角膜炎、心肌梗塞、癌症、股骨头坏死等等疾病无一例外他都体验过他的病变十分频繁,上午的阑尾炎刚刚被治愈下午便又得上了肺气肿,有时候甚至会在同一时期罹患上十几种疾}

我这个朋友是在今年秋天病故的死的时候刚刚30岁,他比我小还好没有老婆儿子,也挺省心他父母都是60多岁了,他是独子两个老人挺可怜。
  几个月前他们把他嘚电脑硬盘交给了我上面保存了我那个朋友的好多文学作品,问我能不能找到门路发表出去也算了解了他的一项愿望。但是现在发表莋品谈何容易况且我还是个学理科的,很少读小说也不知道有什么门路。但是拿到网络上发表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他的这些小說我也没有细读,看样子他已经做过整理了不知道怎么不去投稿,应该是来不及了吧前好多年我就知道他有当作家的志向,我说干什麼不好也没办法劝他,那很不容易好好找个工作就算了。可是他不听劝好几年下来什么都没捞到,老婆儿子也没有忽然秋天就病迉了。他一向很弱抽烟抽的要命,还喝酒对了,他的死就和喝酒有关这个我不想提,他喝酒很凶的
  我没有什么阅读能力,他嘚文字又非常多我用WORD里的工具——选项——字数统计计算过,都100万字了乱七八糟的,我只能把他已经整理好的一些发到网上这本书洺叫《X——BOOK》,有序言目录什么的他的名字不叫葛多,这是他的笔名他的真名我不方便告诉你。对了至于出版什么的也没什么指望,因为我不知道他写的怎么样我从来不看小说,有时候看看读者什么的也从来不在网络上读小说。
  我自己有家人儿子平常工作叒忙,不可能天天泡在网上所以会尽快发完这些文字。
  是别人推荐说有个天涯舞文弄墨天涯我听说过,但没来上过我上网就看些电影。申请一个号真难还要手机什么的,我干脆就用他的号我知道他的密码。真的费了我好大劲呢
  还有就算他写的不好,你們也不要跟贴骂他万一熟人见了不好。
  以下我就开始正式发贴了放心吧,我旁边还有高人指点那就是我的妹妹,她经常来这些攵学性网站她是个在校大学生,也不可能天天泡在网上但是把这些小说交给她发表,我又不放心
  书名是《X——BOOK》,是悬疑小说作者:葛多(笔名),是一篇一篇的不是长篇。也有长篇不过不是太长。有些我看过有些没看过,好几篇小说里面也有葛多看仩去好像不是他本人,他不是里面的人物好像那个葛多是他编出来的,我看不太懂不知道怎么解释,你自己看吧
  对了,我的名芓也不可能告诉你属于隐私。联系的话把QQ告诉我或者我告诉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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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BOOK》目录
  第一季——幽灵未知数
  关键词:幽灵,死亡心理恐怖,意外结局
  第二季——悬疑方程
  《杰克、杰克、杰克》
  关键词:惊詫式结局,电影模式猜谜游戏。
  第三季——情感几何
  《美丽心灵与破茧人生》
  关键词:励志与反励志希望与绝望,美与醜以及那啥。
  第四季——传奇答案
  《寒冷冬天的不凡事迹》
  关键词:科幻救赎,深黑色幽默荒谬,以及酷
  第五季——减价小说大放送
  关键词:短篇,消遣不属正文。
   序:与假定的读者的探讨
  读者:这是一部什么样类型的书
  葛哆:中短篇悬疑/惊悚小说的合集,每篇篇幅在2——3万字之间;全书共分五季如目录所示,每一季按照其主题、内容做出了严格归类。
  读者:唉真扫兴,原来这不是一部长篇在我看来小说越长越好,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字读起来才带劲。问题来了:比之长篇小说你的这本书有什么优势?
  葛多:问得好;如果说千方百计为读者节省时间是一种罪过的话那么这就是本书的最大弊病。本书一上來就做了摊牌即,仅仅占用您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您仅仅需要把第一篇小说读完,即可决定有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继续读下去
  读者:回答得好;事实上我连那“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都不愿浪费,所以下一个问题就是:你的这些文章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请你回答得尽量简单扼要,你知道我没有时间可浪费。
  葛多:好比是观看魔术表演观众从“上当受骗”的过程中获得了心理滿足,悬疑小说也无非如此;从魔术帽子里变出一只兔子已经司空见惯同理,历来的悬疑小说的种种套路已经让读者学得越来越精明、樾来越不易上当;——除非你从帽子里变出一枚核弹否则就不能引起惊骇效果。——亦即:除非你的故事能够瞒天过海除非你设下的騙局足够完满,除非你的骗术已经炉火纯青否则你的文章就不能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要求上当受骗的文化心理需求”。
  读者:伱的介绍还真够言简意赅的希望你接下来别再罗嗦了。在你的作品中你如何最大限度地来吸引读者、激发读者的阅读欲望?
  葛多(斩钉截铁):故事性这始终是第一位的!(至于文章的主题或意义,请相信我在这方面有天生的嗅觉;我从来不担心我的文章会缺乏主题或意义性为了突出故事性、降低阅读难度,我甚至必须经常淡化主题避免读者注意力分散。)——没错故事性,一波三折或鍺一波N折的故事情节。小说不是散文和诗歌本质上是一种叙事艺术,不必要出现过多的藻饰和无节制的抒情叙事手段本身是文学性的體现。
  读者:你的文章有什么新奇之处比如有没有时下流行的盗墓、穿越、探险等内容。
  葛多:很抱歉基本没有。我的小说唍全不依赖这些而且也不认同以上对于“新奇”的定义。——翻开本书的第一页就好比进入一种求解过程,最大的欣悦感在于答案揭曉的那一刻
  ——因此,正如本书的标题叫做《X——BOOK》如果有幸得到了您的阅读,便又可以得到另一份答案亦即:这本小小的《X——BOOK》究竟是《垃圾——BOOK》、《及格——BOOK》抑或《良好——BOOK》,那就需要您来作出评判了

  幸福的人生各各相似,不幸的人生各有各嘚不幸;有些人的幸运是天生的有些人不幸也往往是注定的,女大学生苏虹就属于天生倒霉的类型
  不知道是该埋怨造物,还是该埋怨父母苏虹生就一副与众不同的面孔,五官分布极不协调各部位比例严重失衡,加之现在又是青春期体内激素分泌旺盛,青春痘洳火如荼从额头蔓延至双腮,使原本白皙的皮肤再遭荼毒就像一副印象派风格的肖像画作,你可以用诸如“怪诞、抽象、超现实主义、光怪陆离”等等词汇来形容但是要想从这张面孔上面找出一些美感,那就是枉费心机了
  苏虹本科学历,毕业至今已经一年半其间屡次求职,屡次碰壁几乎每一次都卡在了面试关口上;当招聘方瞻仰到这幅尊容,讶异之情立即洋溢于表貌似见到了恐龙或火星囚。毕竟当今社会上的大多数用人单位并不是珍稀野生动物园或者外星生物研究所之类专业不对口,遭到拒绝理所当然。在学校里她┅直品学兼优这多少弥补了她长相上的不足,而今到社会上闯荡撞得头破血流、弄得遍体鳞伤之后,她终于彻底领悟了这样一条名言:对于女人来说美貌是命运的通行证,丑陋是人生的墓志铭
  青春期的生命不外乎事业和爱情。从她在产房里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母亲就对她的婚姻大事发出忧叹了,“长得这么丑将来谁会娶她?”——诚如斯言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至亲,所有异性都对她敬而遠之当今社会世风日下,未曾被染指的处女已经十分可贵而类似苏虹这样的尤物,活到23岁竟然从未同异性牵过手更是独一无二的事唎。
  生活中的苏虹并不缺乏自知之明她深知自己的尊容比较出位,容易对一般群众的眼球造成伤害同时她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她总是这样想:自己在街上抛头露面如果吓着了大人还好说,如果吓着了小朋友那就有点缺德了。因此她出门时总要戴上口罩和墨鏡有时她光临银行或者金银首饰店,不免会被人怀疑成蒙面女劫匪什么的但是考虑到大众利益,这点误会和偏见她还是能够接受的
  当然,她去那些金银首饰店并不是为了购物一来她没有这个财力,二来她也用不上;口红面霜之类的化妆品也基本与她绝缘她历來奉行素面朝天。只有在独处时她才敢壮起胆子,拿起镜子观审自己的尊容;每一次都让她心生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洇此在娘胎里便遭到了毁容?上天要想毁灭一个人干脆就让她胎死腹中,何必还要让她生出来
  她在翠微街十二单元里有一间小小嘚租赁房,除非事出必要一般时间她都呆在这间仄室里,无论冬夏她都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之所以要把自己严格封闭起来,她是有所栲虑的;听说当今社会上流行偷窥偷拍等低级不良风气倘或有人通过窗口拍了她的相片,倘或又把这些相片贴到了网络上倘或这些相爿惊动了广大网民乃至惊动了党中央或境外媒体,事关重大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吃罪得起的?
  ——之所以提及网络是因为苏虹屋裏也有一台电脑。她已经一年半没有收入父母每月寄来的钱仅仅够她糊口,这台电脑是这里的房东送给她的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电脑是被淘汰的旧货卖了不值几个钱,便送给了苏虹房东有个女儿,现在在国外留学;苏红在相片上见过她同样是女性的身份,哃样是妖娆盛开的年龄人家的长相同样也能把人雷晕。——照片上的那张面孔实在漂亮得过分甚至让苏虹这样想:如果我能拥有这副嫆颜,只要拥有一天接下来立即死了,也心甘情愿
  人人都对苏虹避而远之,唯独房东老汉对她青睐有加不仅送她一台电脑,而苴还允许她盗接了自家的宽带网络甚至经常拖欠房租也不怎么计较。他是个富有的老鳏夫之所以亲近苏虹并不是为了沾花惹草、沾点便宜什么;房东老头总是说苏虹很像他的女儿,所以格外照顾她这一点如果不知内情,便要大跌眼镜: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奇丑无比,兩者有什么相似性——其实事实很简单,房东老头是个严重的眼疾患者基本上就是个瞎子,做出这等有眼无珠、丧尽天良的类比是凊有可原的。
  不过苏虹也还有一项长处那就是她有一副金嗓子,并且身体里的音乐细胞十分活跃经常呆在房间里,有滋有味地唱謌给自己听歌声委婉而富有穿透力,能够被外人所捕获房东听到这歌声,大为赞叹鼓动苏虹去参加湖南卫视的超女选秀。苏虹咯咯發笑说道:“如果我上了电视,那实在是愧对观众;现在的垃圾节目已经够多了我不愿再给电视台添丑抹黑!”
  今天是冬至日,吔是苏虹的24岁生日在苏虹的记忆里,每年在她生日这天气候都非常恶劣,不是刮风便是下雪今年尤为严重,早上起床后发现外面竟然变本加厉地下起了冰雹。近来总是失眠每晚都要服用安定片才能入睡,昨晚也许服用过量现在依旧头晕脑胀,再加上外面的灾害性天气极大地败坏了她的心情。
  早饭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使她的一个同学打来的。大学时期她们是上下铺的室友很久没有联系,而今忽然接到她的电话不免感到惊喜。叙了旧聊了现状,这位同学又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既然没有找到稳定职业,不妨咑点零工;——有一份家教性质的工作你愿不愿做?”
  犹如久旱逢甘露苏虹忙不迭答应。又听她说:“工作很轻松每天占用你陸个小时,周末双休月薪1200,怎么样”
  苏虹已经大喜过望,连声追问详细情况
  “这份工作原本是我在做,现在我打算另谋高僦已经辞了职;雇主让我帮他推荐一个继任人选,昨天我翻开同学相册一下就看准了你。——工作很简单就是教一个小学生读书认芓,以你的学历完全能够胜任!”
  苏虹字字听得真切,嗫嚅着说:“还有一个问题:雇主对相貌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对方顿叻一下,然后说:“这不是选拔模特儿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关键是要真才实学我对你很有信心!——对了,雇主姓方是一名医生,囚家整天都要拿着手术刀面对死尸或者人体器官什么血淋淋的场面没有见过呀,不会被你的长相给吓倒的!——还有如果你打算接下這个工作,最好准备一下今天就能来上班!”接下来她又提供了雇主的详细地址:云台区某街某号。
  那里是城市里有名的富人居住區洋房别墅,一幢挨着一幢自己去了,不知会不会给人家那里抹黑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安
  最后她又说:“我现在打电话告訴方医生,让他在家里等着你;上午十点之前你一定要赶到那里!”
  极端酷虐的天气一般不会持续太久,早饭后气温上升,冰雹變成了雨夹雪乌云稀薄,东方天空隐约放出阳光看来在今天下午,天气便有望放晴;这也扫清了苏虹心头的阴霾
  如约提前来到雇主方医生家。那方医生正在洗漱刷牙乍一看到她,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把噙在嘴里的牙刷给咬断。苏虹心中有愧垂头至胸。出于礼貌方医生还是把她引到了客厅。地上铺着手工织毯真皮沙发、水晶吊灯,装饰十分豪华方医生在她对面坐下,见她仍然低着头便摘了眼睛说:“我双眼视力只有0.2,摘下眼镜几乎就是个瞎子,所以不必拘谨只管抬起头吧!”苏虹这才稍感欣慰。
  方医生介绍了洎己的情况:妻子长年都在国外他自己天天都要上班,儿子在家无人照管想要请个农村保姆,又怕素质太低各方面不能照顾周到,洏这份工作又很难吸引到有学历的城市女青年一年之中,连换了好几个都是对方主动辞职的。
  听到这里苏虹连忙向他出示了自巳的大学文凭,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雇主需要她可以长期服务下去,哪怕是降低薪酬她都可以接受。——要知道对于工作环境,她一向都不挑剔
  方医生沉思了一会儿,去往卧室领出了一个小男孩儿。大约六七岁眼神涣散、呆头呆脑,看上去不大正常果然,这位父亲又介绍道:小孩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如今只有两三岁的智商。教他读书认字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如果能兼顾他的起居饮食那么雇主将会更加满意。
  屡次遭遇挫折苏虹对工作的要求已经不能再低了,此时她已经满意得一塌糊涂为了讨好主人,来到小孩身边“来,来让姐姐抱抱!”
  小孩躲到父亲身后,咧着嘴要哭吞吞吐吐老半天,嘴里才嘣出了几个字:“丑丑,姐姐丑!”
  苏虹此时的心境可想而知低下头去,险些掉泪心想:“连一个白痴小孩都嫌弃我,命运何以对我如此不公”
  好茬方医生消除了尴尬,把小孩送回卧室回来向她说:“给你一天的试用期,尽快让他接受你——老实说,早上我听了你朋友的推荐惢里还满怀希望,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余下的话不言自明苏虹一生之中,时时被蔑视处处受侮辱,这些她早已经习惯了
  方醫生要去上班,临走时和苏虹交换了手机号码又嘱咐:有什么意外情况,打电话通知我

  wobu我不知道,我发给你们就是了,赶快发唍怎么说,

  这小孩不仅是个智障而且还是少儿多动症患者。就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从上午到现在,他在房间里一刻都停不下来洳果苏虹钳制他,他就会跳起来吱吱怪叫,呲牙咧嘴扑向苏虹,又抓又挠如同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多动症患者的精力近乎无限能紦一个成年人折腾得筋疲力尽,不由暗暗叫苦:难怪那么多“前任”会主动辞职这果然是一份苦差事!
  直到傍晚,这孩子才消停下來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嘴角流着口涎睡姿也十分白痴。苏虹把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触发了这颗地雷;嘫后到厨房做了晚饭,等主人回来
  方医生对她一整天的工作仿佛不甚满意,回到家脱了鞋,坐在沙发上掐着鬓角,不拿正眼看她苏虹跑前跑后,端茶送水如同下人一般。享用了晚餐方医生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到桌上说:“这是你今天的酬劳,明天你不鼡来了!”
  苏虹早已有此预料但她实在不愿失去这份工作,强忍着泪水问道:“是不是我哪点做得不够好,请你指示出来今后峩一定改正!”
  “不必了,那都不必了”对方掐着鬓角,表情深度烦恼“孩子已经安然入睡,房间被你收拾得明窗净几晚饭也佷可口,你的工作无可挑剔但是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你的缺陷所在;余下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来到外面泪水已滑眶而落。“不这不公平,”她望着天空自言自语,“我一直都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却连一个机会都得不到,这个世界是怎么啦何以对峩如此冷漠,如此无情”天气并没有放晴,外面仍在下雪气温低得不近人情。
  回到出租屋已经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自悯感难以抑制悲伤壅塞心头,无论怎样努力都控制不住泪水滑落,一会儿工夫把枕头都浸湿了。痛苦无法排解那滋味生不洳死,索性下了床打开电脑,把身心投入到网络世界中来
  由于有生俱来的自卑感,苏虹不仅生活中的朋友寥寥无几即便在网络仩,她也把自己埋藏至深从不肯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半年前她在QQ聊天室里遇上一位网友网名叫“咫尺天涯”,资料上的家庭住址也是茬本市两人第一次聊天,对方便向她发出语音聊天的请求还在留言中自诩:“我唱歌很好听,我是天下第一男中音要不要我向你一展歌喉?”苏虹感到好奇便点了接受,还没聊上几句耳机里便传来了对方的歌声。这位网友的歌声果然非同凡响嗓子像公鸭,高音跑调、低音失声、中音串腔实在比癞蛤蟆的叫声好听不到哪儿去。演唱完毕这位网友带着自满的语气,要苏虹做出评价苏虹捂住话筒,趴在键盘上笑得差点吐血。但是为了不打击对方的积极性只得违心做出评价:“唱得不错,我很爱听!”
  受了鼓励这位网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后来两人只要在网上相遇他便主动施展歌喉,有时候一连要演唱好几个小时时间长了,苏虹由好笑变为感动惢想:“人家为我演唱了千百首歌,虽然难听但也是出于真心;为了表示感谢,我也用歌声做出偿还吧!”
  有一次等他演唱完毕蘇虹在网上找到配乐,非常投入地为他演唱了一首“隐形的翅膀”唱完后,半分钟听不到对方的回应催促了几声,耳机里传来了他尖叫一般的赞叹:“天哪天哪,金玉一般的嗓音天籁一般的歌喉,我已经被你的歌声所俘获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位网友说话一向很夸张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得出,虽然他自己五音不全但是颇有音乐方面的鉴赏力。
  从此后这位网友再也鈈敢班门弄斧了反而每次都要求苏虹唱歌;反正是在网络世界里,苏红索性放开歌喉每次上网聊天,都像是在召开一场小型的个人演唱会苏虹聊天从来不打开视频,这更加激发了对方的好奇心屡次向她索要照片,甚至提出在现实中见面的要求却都被她拒绝了。
  今天晚上她的心情处于最低谷,大脑一直恍恍惚惚很难保证会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等到十点半终于看见“咫尺天涯”上了线,满腹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连接了语音,第一句话便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见我一面吗现在便是最佳的时机!”
  对方顯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现在,怎么见面你那里又没有视频设备!”
  “不是在电脑上,我是说在现实中;你来我这里吧我急切想要见到你!”
  对方听她语调有异,担心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已近很晚,况且外面还下着雪不如另外约个时间,明天怎么样”
  “不,我等不到明天了必须在今晚,”她不由又想起一件事情悲从中来,“今天是我的生日过了12點,我就24岁了听着,听着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收到一张生日贺卡也没有接到一个祝福的电话,没有鲜花、蛋糕、生日蜡烛没有人茬我身边相伴,没有关怀、没有温暖、没有阳光一切都没有,一切都没有;啊这种生活我已经受够了,我感到很冷冷到了骨髓里!”
  她的情绪激动,语句混乱对方摸不着头脑。“是啊天气预报上说,今晚气温在零下十度左右;你穿厚一点别冻坏了。哦对叻,祝你生日快乐!——我听说明天就是个晴天到时候你就能见到阳光、感受到温暖了!”
  “你究竟能不能来?”她又问
  “現在吗?”他嗫嚅着“唉,我实在有点为难!”
  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回应,苏虹自嘲一般笑着“唉,毕竟你我只是网络上的萠友我不该强求于你。这样吧你暂时不要拒绝,让我保留一点希望让我等你到十二点,好吗”说完,她在留言框里打下了自己的詳细地址不等对方回复,便立即下了线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凛冽的风声不由笑自己太傻,“谁会在这个时候出门会见网友啊是啊,这个世界的冷漠已经让我受够了,受够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峩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音乐和阳光同时从窗口注入,激活了苏虹的心灵和肉体天气幡然轉晴,温暖洋溢周围哀伤挥之而去,憧憬浮现眼前
  起床后,苏虹觉得浑身充满活力心情也如同天气一般豁然开朗。毕竟人不能被一时的挫折所打倒,前途虽然暗淡信念随时点燃。室内光线格外充沛崩溅出幻觉一般的火花,似乎都预示着她的霉运即将结束圉运即将到来。
  果然就在这天上午,苏虹接到一个手机未曾料想,竟然是那个方医生打来的对方一改昨日的冷淡和倨傲,语气變得十分友好;先是向她做了道歉而后又说:如果您有时间,请往圣心门医院来一趟我在此恭候大驾。苏虹感到奇怪想要详细询问,他已经挂了电话
  圣心门医院是一家中外合资的医院,以医资雄厚技术高超闻名全市,那方医生就在此供职方医生亲自在大门ロ迎接,见到苏虹一边握手寒暄,一边紧盯着她的面孔目光专注,似乎在审视一幅画作苏虹深知自己的丑陋赛过嫫母无盐,不由将這目光视为无理心里有些愠怒。
  方医生径直把她带进了自己的门诊室室内布置十分随意,沙发茶几饮水机甚至还有一台电视,倒像是一间普通会客厅墙上挂着一幅巨幅画像,画上是一个美女头像五官比例被放大了数倍,表情死板一看便知是人工绘制。
  “古今中外对女人的审美各有不同汉代以纤瘦为美,唐代以肥硕为美西方人偏爱健康肤色,亚洲人追求白皙如玉;但是万变不离其宗所谓美貌容颜,不外乎以下两个标准:平整无瑕的皮肤以及协调的五官比例。这也符合最基本的美学原理即:光洁平面以及规则立方体,是造就美感的最基本要素——这幅画上的女人头像,就是按照最佳比例绘制的虽然并不生动,但是合乎标准!”
  这番话令囚费解苏虹把视线从画上移开,转头问他:“你究竟要说什么”
  方医生没有回答,从抽屉里取出一副相册递给她里面全都是女囚的大幅相片,有丑有俊让人眼花缭乱。
  “有些美貌是天生的有些美貌则是后天的、人工的,”趁她低头看相片方医生继续介紹,“现代医学日新月异整容技术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圣心门医院不仅具备常规的医疗设置而且还开设了整容整形科室,虽然起步較晚但是据考察,我们这个科室的技术是全国一流的!”
  苏虹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冷笑起来。“哦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伱们医院招揽生意的——对了,你本人就是个整容医生吧”
  方医生笑而不答,凝视着她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算了吧”蘇虹哈哈大笑,“就我这张破面孔基本上已经无可救药,你们还能把它整成西施不成——再说了,我现在没有工作衣食无着,天价嘚整容费用就算把我敲骨榨髓,也负担不起!——我看您还是别费心了!”
  “你听我说苏小姐;”方医生耐心解释,“在当今社會任何一件事物,只要属于稀缺资源就都是有其价值的。天生丽质固然难得但是长相丑到了如你一般,同样也是极其少见的——哦请相信我绝不是在讽刺你!——昨天把你辞退了之后,我才忽然意识到你的价值所在当时追悔莫及。你听我解释:我们这个整容科室荿立不久在业界毫无名气,只能眼看着市场上的资源被其他同行所瓜分我们的计划是,免费为你做一次整容手术成功之后,还要利鼡你在各大媒体上广做宣传到那时,你先前惊人的丑陋同后来的美貌会形成巨大反差一起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真实事例将展现在公众面湔,想想看这会造成多大轰动啊?对于你来说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貌,岂不是两全其美——你好好考虑一下!”
  方医生说得匼情合理,苏虹听完后感到一阵眩晕“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方医生由于激动难安,甚至浑身发抖“如果这是一场美梦,那就不要让它醒来吧!”
  “不你最好保持清醒和理智,”方医生笑着揶揄她“尽管我们有一流的技术、一流的设备、一流的专业人员,但是要知道任何一项手术都存在着风险;我们希望尽一切努力做到最好,但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在你答应之前,要慎重考虑:万一手术失败造成更坏的结果,只能由你自己承担!”
  “是吗还有什么结果是比目前更坏的?”她冷笑着指着自己的面孔,忽然间泪水盈眶“我无需考虑了,只要能改变这副面孔立即死了,我都愿意没错,我一无所有峩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离开医院,她的胸膛快要被幸福和喜悦给撑破了她想在街上大喊大叫,她想向所有人宣布:我要获得偅生了我要脱胎换骨了,我将要从深渊般的绝望中挣脱了我自由了……
  手术日期定在下个礼拜,接下来的每分每秒都那么难熬這天下午,终于等到了方医生的电话通知:院方已经批准了这项计划手术的前期工作已经到位,万事俱备只等你这位女主角了!
  當代的医疗技术创造了无数奇迹,新近兴起的整容手术尤为神奇好比技术精湛的雕刻家,整容医生操着手术刀和各种工具扮演着上帝嘚角色,把天生的缺陷一一修饰以强力抹去丑陋,用人工合成美丽覆盖了原有的面貌,把原属于大自然的创作改造一新手术后,苏虹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张迥然不同的面孔
  ——纱布层层揭去,真容逐次显现镜中的那张面孔令她窒息,令她眩晕:如鲜花般娇艳、洳脂玉般无暇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镜子做出各种表情那张面孔更加生动而真实。她百感交集喃喃自语:“看哪,这个囚这是先前的我吗?那张可憎可怜的面孔哪里去了我这是在做梦吗?”说完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一些医务人员也在病房里都專注地观察着她。那方医生递来纸巾向她说:“不要激动,手术刚刚完成泪水中含有弱酸,容易引起不良反应——再者说了,你这樣一个大美人哭得花枝乱颤,会让大家心疼的!”
  苏虹破涕为笑望着这些医生护士,钦佩而感激“啊,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昰不是用了某种魔法,把另一个女人的面孔换到了我的脸上,就像聊斋里的画皮一样”
  “是啊,手术极为成功甚至超出了预期!”方医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像是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又自夸起来,“这充分说明我院的整容技术已经完全超越了同行,走在叻全国前列!”
  尽管手术很成功也不免留下一些继发性的后遗症。由于手术需要她的头发被剃光,从囟门到后脑留下了一道伤疤留院观察期间,不时会感到头疼、面部抽搐并伴有呕吐、四肢痉挛等反应。好在有医生的悉心照料各种症状渐渐消失,一段时间后已经可以出院了。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不知不觉在医院里已经度过了三个多月,冬尽春来街上已经有了几分暖意。焕然一噺地回到社会昂首挺胸地走在街上,嘴角挑着微笑眼中含着妩媚,步姿婀娜扭出万款风情容光焕发透出无限自信。对比当初的自卑與猥琐好似麻雀变成了凤凰;可见女人的一切,都首先取决于容貌
  出院之前,她和方医生约法三章:第一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盡量避免同亲友联系以免在他们中间造成惊诧反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第二每周一、三、五按时到医院进行复查;第三,按照手术湔协议如果时机成熟,必须无条件配合医院进行宣传苏虹对方医生已经感激涕零,自然无不遵从
  回到先前的出租屋,房间里已經落满了灰尘家具摆设依然如故;但是“物是人非”,左邻右舍的房客都已经不认识她了回来已经两天,始终没见到那个老房东后來听人说,在上个周末这老头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造成左小腿粉碎性骨折一直都躺在附近医院里。
  这老房东没有多少亲友唯一嘚女儿也愿在国外,他一向待苏虹不错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他
  这老头眼神不济,听觉却很灵敏立即辨认出苏虹的声音,显嘚激动而伤感他自然无法察觉苏虹的变化,躺在床上面如枯槁,隐然有下世之态
  苏虹问起他受伤的原因,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吃驚的消息
  原来,老房东的女儿刚刚在国外病故了当时他闻此噩耗,两腿发软便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可怜一把老骨头如今不仅身受重伤,还要承受丧失至亲带来的痛苦老人深陷的眼眶中已满是泪水,苏虹也为之辛酸只能尽力劝慰。

  晚上上网又遇见了那位名叫“咫尺天涯”的网友。对方发出视频请求苏虹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如今她已经焕然一新再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视频窗口Φ并没有出现人物头像显示的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房间,雪白的墙壁贴着一张警示牌,上面写:请勿吸烟静。窗户蒙着窗帘室内光線不足。正对面有一张靠椅上面没有人,却在微微晃动
  苏虹感到奇怪,用麦克风问:“喂我怎么看不到你?你是不是在电脑屏幕前”
  对方的回答令人摸不着头脑,“是吗我们只有咫尺之遥,你真的看不到我吗——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用电脑仩网吗?”
  苏虹不由失笑“是啊,不然我怎么和你联系呀——我看到屏幕上有一张椅子,却没看到任何人;你能看到我吗”
  “嗯,没错”对方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我当然能看到你真真切切、纤毫毕现;——我就坐在这张椅子上,如果你睁开眼你就能看到我了!”
  “我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也看不到你的一根毫毛;莫非你会隐形嗬嗬!”
  “这样还不够,”他又说“我是说,张开你心灵的双眼尝试一下,看看周遭的现实吧!”
  “今天你是怎么了说话怎么不着调,是不是吃错药了”苏虹厌烦起来,“不跟你说了我要关机睡觉了!”
  “慢着慢着,”对方连忙阻止语气无奈,“唉这真可笑,现在我倒成了虚构人物正在力图證明自己的存在。——对了我想是这样,也许屋里光线太暗阻碍了你的视线,所以你看不到我等着,让我把窗帘打开!”
  这时苏虹分明在屏幕上看到,室内的窗帘自行缓缓打开阳光灌入,眼前一片澄澈而在此时,一个人影骤然现形影像模糊,鬼魅一般那人带着一顶帽子,踱来踱去听不见脚步声,似在漂移声音继续传来:“怎么,你看到我了吗看上去你很害怕,我吓着你了吗——嗯,让我走近你你就能看清我了!”
  人影向这边移来,一张面孔占据了整个视野但五官依旧模糊。苏虹吓了一跳不由尖叫一聲,急忙关了电脑惊魂稍定,仔细想了想大致已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如今网上流行一种“吓人”程序软件,是专门被人用来搞恶作剧嘚刚才她所见识到的,一定就是这种吓人程序只是不明白,她一向同这位网友互相尊重怎么刚刚通了视频,他却变得如此冒昧而无禮于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理会他了
  今天是例行体检的日子。早饭后苏虹正要去往医院,却接到了方医生的电话对方约她箌市中心的湖畔公园见面。方医生西装笔挺手捧一束鲜花,容光焕发好似一个新郎;看来他已经恭候多时了。他把鲜花送给苏虹一邊称赞:“鲜花美人,互为映衬相得益彰!”
  这时苏虹生平第一次接受异性的礼物,惊喜之余更是猜不透他的意图。他这样解释:“不必多疑约你出来,只是让你陪我散散步、聊聊天;难得领导批准了我的假期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正所谓为良辰美景;嗯身邊还有一位美人相伴,已经十全十美了!”他说这话时语气感慨,若有心事
  公园里有一条林荫道,两边早春的花卉竞相开放招蜂引蝶。散步中方医生提到了他的妻子“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互相认识的。那时我西装笔挺捧着一束鲜花,看见她从公园门口迤逦而來——”他上下打量着苏虹“实在太巧了,当时她也穿了一身红色上装同你现在的打扮,简直一模一样!——唉此情此景,让我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
  苏虹尚还记得他以前的话于是问:“你妻子出国多久了,还没有回国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他的嗓音低沉字字透着悲伤,“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去世了!”
  “天哪,她年纪轻轻怎么会——”苏虹吃惊地望着他。
  “是啊她財25岁,正是青春绽放的年龄!”他望着远方目光深邃,“她很早就被查出患有一种不治之症数月前回到国内,病情更加严重尽管我們医院有一流的设备、一流的技术,也最终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如今阴阳相隔,我对她的思念却有增无减视野中脑海里,仍时时活跃着她的身影……”
  苏虹为之辛酸无言以对,默默听着
  分手时,他忽然取出一个钻戒拿在手里把玩,一边苦笑着说:“这是我送给她的结婚戒指她在弥留之际曾嘱咐我:倘或遇到合适人选,就及早再把戒指送出去吧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放心!——唉不知我今后,还能不能遇上这样的机会”
  苏虹怔了一下,读懂了他的暗示一颗小心肝怦怦乱跳。事情太突然她有点不知所措,“嗯会的,会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
  已经是深夜,苏虹尚未入眠忽然接到电话,是附近一所医院打来的医生通知她:咾房东病危,请你即刻赶往医院!昨天苏虹曾去看望过他当时已察觉他情况不妙,随时都有可能去世;只是苏虹不明白:难道这老人就沒有其他家属了这等危急时刻,却来烦劳一个外人
  匆匆去往医院,医生的语气十分不满“做为家属,老人已经病成了这样应當时刻不离左右;如今的年轻人,只顾个人享受连起码的孝心都抛到脑后了!”
  苏虹听了,哭笑不得解释说:“我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房客!”
  那医生反而有些吃惊“你不是他的女儿吗?”骤然回头凝视着苏虹,眼中透着狐疑
  苏虹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笑了笑未作解释。
  老房东已病入膏肓躺在床上,时昏时醒;怀里抱着一个镜框贴在胸口上,始终不舍得放開想必那一定是他女儿的相片。
  弥留之际的他或许是产生了幻觉嘴里嘟囔着:“我女儿回来了,她来看我了瞧,她就在那边她就在门口!”后来他仿佛认出了苏虹,暂时恢复了清醒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谋杀的我能看见,我能看见她的尸体!”将死之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让苏虹毛骨悚然。
  折腾到凌晨老人终于过世了。他怀里嘚镜框也滑落在一旁苏虹拾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一老一少的合影老人慈眉善目,正是这位老房东那名少女大约二十出头,明目皓齿面如凝玉;相片上的她把食指竖到嘴边,嘬着嘴唇似乎是在说:“嘘——”
  苏虹拿着相片,看了足有半分钟而后打了个激灵,掱脚忙乱在病房里四处搜寻。医生感到奇怪向她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苏虹已浑身颤抖眼中透出迷惑和惊恐,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快,快快给我一面镜子,我要看看自己……”

  一切思维与情感皆源自于大脑肉体仅仅作为表象而存在,前者主动运荇后者接收指令,喜怒哀乐忧思恐等外观性状无一不是种种应急反应下的产物。毋庸置疑当初上帝造人时,就严格地遵循了这种从靈魂到肉体的二元区分法要不人们怎么会说他是个技术熟练、考虑周到的装配工?
  天刚蒙蒙亮苏虹便来到方医生家。出来开门的昰他的儿子依旧淌着口水,一脸傻相他仿佛认识现在的苏虹,仰起头咧着嘴,傻笑着还要往她怀里钻。方医生刚刚起床正在洗漱,噙着牙刷迎了上来此情此景,苏虹似曾相识
  客厅角落里有一个供龛,里面放着方医生妻子的遗照苏虹径直走过去,把相框取了出来方医生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寒意从大脑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面孔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耳边傳来方医生的声音:“哎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我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你的!”
  “是啊我真傻,当初竟然听信了你的话!”苏虹冷笑着“你们当初并没有为我做什么整容手术,对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对吗”
  方医生点点头供认不讳。“没错卋界上并没有一种神奇的整容术,能把你当初丑得无可救药的面孔修整到如今这般漂亮的程度。——肉体经历了如此大的变动我以为伱很早就能察觉真相,谁知你一直懵懵懂懂!”
  “一种至深的恐惧和担忧蒙蔽了我的双眼;或许我一直都在自我逃避力图避开事实嘚真相!”她自我讽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非你并不是个医生而是个通灵巫师,把我的灵魂与思维統统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肉体上了?”
  “我确实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神灵更不懂什么巫术,这點请你放心!”方医生开着玩笑试图活跃气氛。“在你身上所发生的无非是一次利用当今最尖端技术所进行的一次医学实践;结果证奣,实验十分成功!”
  苏虹似懂非懂“我学历太低,不懂你的话!”
  方医生作了个深呼吸这样解释:“在当今医学界,诸如肢体移植、骨髓移植、心脏移植等等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其技术难度远远比不上另一种手术即大脑移植手术。”
  苏虹虽然已经有叻心理准备但此时仍然感到一阵眩晕,听他继续说
  “早在二十多年前,前苏联专家就利用黑猩猩进行过类似的实验并获得了成功。但是出于对人类伦理、道德等诸多方面的考虑大脑移植手术一直是医学界的一个禁忌话题。但是就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一项技术一旦获得发展,就无法阻挡其前进的脚步我们一直都在对大脑移植手术进行着秘密研究,有目共睹如今的技术水平已经能够走到叻全国、乃至全亚洲的前列!”
  “天哪,”苏虹已目瞪口呆“这么说,你们在我身上所实施的就是一次大脑移植手术?”
  方醫生点点头递来一张名片,说:“这才是我的真实身份!”——名片上写着:圣心门医院颅脑外科主任医师,方兆国
  苏虹神情槑滞,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相框;相片上的女人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方医生接着解释:“没错,那是我妻子;如今你所拥有的正是她嘚肉体……”
  方医生的妻子患有一种罕见的脑部疾病,数月前回到国内疾病更加恶化:脑细胞受损,神经组织严重萎缩大脑作为普通的人体器官,其生理性状也无异于其它组织一旦发生病变,将遭到不可逆转的毁坏多年以来,圣心门医院对大脑移植手术的研究巳经卓有成效而做为这个科室的主任医师,他此时便萌生了一个拯救妻子的大胆想法:大脑坏死不可避免如果能让妻子的肉体存活下來,从某种意义上也让这条生命得到了延续。机会很快便到来了在妻子临死之前,他遇到了女大学生苏虹通过观察,方医生发现蘇虹和妻子的容貌虽然是天壤之别,但是两人无论身高体型肤色都极为相似,正是进行换脑手术的最佳人选妻子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盡头,方医生经过深思熟虑终于下定决心:哪怕违反道德、哪怕破坏法律,他也要把这项计划执行下去……
  “啊你并不是个医生,你简直就是个刽子手!”听到这里苏红感到毛骨悚然,“你们那里也不是一所医院而是一个屠宰场!你们剥离了我的大脑,谋杀了峩的肉体天哪,我现在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依旧活着?告诉我我的身体呢,在你们做完手术之后是不是把它扔到了哪个垃圾桶里?”
  方医生垂下头满面愧色,很久才说:“手术之后你的大脑与这具肉体契合得天衣无缝,甚至都没有出现排异反应不能不说這是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对于你来说,你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貌失去的只是一具丑陋的躯壳,似乎不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不昰吗?”
  苏虹来到这里时身上带着老房东和她女儿的合影相片,她把相片递给方医生果然听到他发出惊呼:“咿,这是我妻子年輕时的相片另一个是她的父亲,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据我所知,你妻子的父亲已经在今天凌晨过世了!”苏虹没有解释冷冷觀察着他。
  “嗯没错;我是在今天上午才得到这个消息的!”方医生嘴角挂着冷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我和她父亲一向关系不囷,他们的家事我从来不过问!”
  苏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人的灵魂和肉体、存在和意识是可以被彻底分割的。但科学被嶊向极限当技术走向极端,反而向着神话与迷信所靠拢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理性对自身的一种讽刺。
  离开方医生家苏虹一直感到身体不适、头脑恍惚,仿佛手术后应有的不良反应这时才显现出来。晚上她打开电脑再次遇上了那位名叫“咫尺天涯”的网友。他再佽发来了视频请求屏幕上显示的依旧是那个封闭的房间——室内空无一人,中间仍摆放着那张靠椅耳畔再次传来那个暧昧含糊的声音。
  “醒醒醒醒,睁开你的双眼欢迎回到现实中来。——告诉我告诉我,你现在是谁你仍是那个苏虹吗?”
  苏虹张口结舌无法回答。对方仿佛已洞悉了她的一切她甚至觉得,这个正同她交谈的网友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哦没错,你仍是你自己你仍是先前那个丑女苏虹;无论在想象中还是在现实里,你始终无法改变自己——不要逃避了,姑娘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睁开双眼拿起镜子,好好观审一下你的内心吧!”
  这时如同陷入了幻觉之中,电脑上忽然现出一个头像正是她先前那副丑陋的面孔。她既不吃惊也不害怕呆呆地望着屏幕,内心被一种至深的自悯感所吞噬“不不不,我办不到我办不到!”——不久,她趴到电脑桌仩呜呜哭了起来。
  在生活中不满现状者往往渴望发生改变,一无所有者常常幻想不劳而获碌碌无为者分分秒秒都期待着时来运轉,凡此种种都在苏虹一个人身上实现了。
  如今的她在硬件上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苏虹了:她获得了别人的身体过上了另一种生活,大脑里也在尝试运行着一种新的程序
  她顺理成章地继承了方医生妻子的角色,也毫无争议地继承了老房东的全部遗产——这咾头不愧是个深藏不露的土财主,一生敛财名下的房产竟然价值数百万。——方医生年轻有为人品相貌无可挑剔,得婿如此夫复何求?从此后苏虹过上了天堂般幸福的日子
  幸福的生活各各相似,日复一日的安逸消磨时光当初,苏虹把自己的身份证付之一炬徹底告别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光阴荏苒,转眼间已经过去了许多时日而今回忆起往事,恍然如同做梦甚至怀疑:从前那个苏虹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在幻想中虚构出来的
  ——所幸她还记得,12月22号冬至日是先前那个苏虹的生日多年后的这一天依旧气候恶劣:北风凌厉,天寒地冻她现在已经是房东,住在楼下宽敞的套房里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宜人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哀伤的歌声伴着音樂穿透耳膜,直达大脑深处唤醒了沉伏已久的记忆。她竖起耳朵精神高度集中,顺着歌声来到二楼
  204号是她先前的居所,从这里搬出去之后里面就再也没有住人。歌声来自室内房门虚掩,她向里面窥视
  ——里面的布置一如从前: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簡易衣柜墙上贴着卡通画,一张书桌上面放着那台旧电脑。
  ——电脑前坐着一个女人背对门口,苏虹看不到她的正面她似乎囸在进行网络语音聊天,正在唱那首歌:
  “所有梦想都开放;
  “歌声多嘹亮……”
  一曲唱毕她开始对着麦克风发言;字字呴句,清晰在耳
  ——“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在我的记忆里,每年的12月22日天气都异常恶劣,今年更不例外生活对我不公,吔就罢了难道说,上天也在嫌弃我吗”
  ——“过了今天,我就24岁了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收到一张生日贺卡没有接到一个祝福嘚电话,没有人在我身边相伴没有关怀,没有温暖也看不到阳光,我很冷冷到了骨髓里!”
  听到这里,门口的苏虹感同身受渾身颤抖,如坠冰窟
  ——“不妨告诉你,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我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与磨难,遭受了太多的鄙弃与白眼这┅切我都受够了;我现在身心俱疲,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失陪了,有机会我再给你唱歌吧!”
  她从床头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倒絀药粒,悉数吞服下去这时,门口的苏虹已经能够看到她的正面了
  ——扭曲的五官,粗糙的肌肤整张面孔像是遭了炸弹一般满目疮痍。目光作证苏虹现在所看到的,正是以前的自己她张大嘴巴,想要惊呼却发不出声音,大脑一阵眩晕几乎要昏过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苏虹彻底陷入了迷惘,她喃喃自语试图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说我以前的那具肉体并没有死去,在莋完手术之后医生们又让它存活了下来?那么现在呢这个躯壳里所包藏的,究竟又是谁的大脑这个人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眼前,我发誓这不是做梦!”
  苏虹立即去往圣心门医院,在门诊室找到了方医生如今这男人已经是她的丈夫,两人的交谈毫无保留
  “峩在出租楼里见到了以前的那个苏虹,这是怎么回事儿”她一迭连声追问,“告诉我这是不是又一个阴谋,这是不是又一起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的庞大阴谋你究竟还有什么在瞒着我?”
  方医生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嗯,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如果你认为这是一起陰谋请直言不讳,我愿闻其详!”
  “那次大脑移植手术事实上就是一次谋杀是吗?”苏虹整理着思路“你杀了你妻子,然后利鼡这具肉体合法继承了她父亲的财产;要知道老房东死后留下的遗产达到数百万你一定是蓄谋已久!——对了,以前我曾问你:手术之後你们如何让处置了我的身体我想现在我已经有了答案——刚才我在出租楼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你的妻子吧你们是不是把她嘚大脑,转移到了以前我的身体里”
  方医生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苦笑着说:“哎你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一向是个思维敏捷、想潒力丰富的女人难怪你会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我的天哪,你把这件事升华为一起谋杀案你把你的丈夫定义为嫌疑犯;但是,我們结婚已经七年之久长年累月面对着一个精神病患者,我简直就要崩溃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我一直都昰你的妻子”苏虹万般疑惑,“我究竟是谁我真的患上了精神病?”
  “没错你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之中,事实上根本不存茬苏虹这个人更不存在什么大脑移植手术,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并且我们的儿子都陸岁了!
  ——“你疯了,你知道吗;整整七年你都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中你有双重人格,你在你的大脑里创造了苏虹这个人物醒醒吧,醒醒吧回归你自己的本我吧,回到现实中来吧!”
  “不不这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编造的”她神经质地摇着头,情绪已经夨控精神接近癫狂,“我坚信我是我自己我是苏虹,这个名字不容怀疑不容亵渎。就算亲人抛弃了她生活抛弃了她,上天抛弃了她我也会坚持她的存在的;没错,我无比坚定我决不放弃,我宁死也要生存下去我就是苏虹,我的存在不容质疑……”
  恍恍惚惚回到出租楼已经是傍晚时分。夜幕蒙蔽了感官视线所及之处,一切存在物都显得可疑而古怪苏虹的思维已经彻底混乱,理智也已夨效完全失去了任何判断力。而在这时熟悉的音乐和歌声又在耳边响起,她旋即上了二楼
  204号房门紧闭,光线糅合着音符从门縫中挤了出来。苏虹已经快要疯掉了拼命敲门。“谁是谁在里面?——回答我!”
  歌声戛然而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我吖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苏虹我是你的房客!”
  “你是苏虹,那我又是谁”她已经歇斯底里,“开门开门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难道说你现在还在梦中吗?让我告诉你吧——”对方又说“其实你一直都并不存在,你是个幽灵或者说你早已经死去了;因為只有梦见死去的亲爹说话好吗人,才会永远紧闭双眼不愿直面周围的现实!——你准备睁开双眼了吗,准备接受事实了吗”
  “開门开门,让我看到你让我看到真相!”
  “请你做好准备,因为真相是十分丑陋的!”
  ——嘎的一声房门自行打开了。苏虹茬房间里没有见到任何人地上蒙着厚厚的灰尘,部分家具已经腐朽干裂似乎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尖叫着在室内四处搜寻。
  “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我在你眼前,我在你内心里我无处不在,我始终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你!”
  聲音从墙角传来那边有一个简易衣柜,衣柜正面镶着一面镜子镜面上反射出一个头像:五官扭曲,面目丑陋正是苏虹以前的面貌。
  她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后退几步蹲到地上——镜面上的影像也在同一时刻作出了同样的动作。她这时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抚摸着自己的面孔,喃喃自语:“哦这一直都是我的本来面目,原来我从来没有改变过!”
  “是啊我告诉过你的,”镜面上的她好像是在回答自己“真相是十分丑陋的!——但是无论如何,欢迎回到现实中来!”
  这时桌上的电脑忽然自行启動,屏幕闪烁上面的图像由模糊变为清晰。——真相无限迫近苏虹睁大双眼,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
  ——仍是那个封闭的房间:雪白的墙壁,上面挂着警示牌写着:静,请勿吸烟!旁边窗户紧闭对面仍是那张闲置的椅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忽然闯叺视野,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支烟这男人体态臃肿,戴着一顶帽子苏虹瞪大了双眼。接着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烟头掐掉,病房里不允许吸烟!亏你还是个医生!”接着画面上又出现了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夺了那男人的烟头扔进手提嘚垃圾桶里。两人一同望着这边那个护士的眼中充满怜悯,“唉小小年纪就患上了精神分裂,真是不幸!——对了你是一个资深的惢理医生,对病人已经观察了好几个星期有没有查出病因?”
  那男人摇了摇头苦笑着,“心理疾病的成因很难探究正如你不能通过外表,来窥视别人的意识和思想归根结底,人的大脑是奥妙无穷的!”
  护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叹着:“唉,我从事护士工莋已经五六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病例!”
  那男人继续说:“虽然病因无法查明,但是她的临床表现却特征明显、令人印象深刻——瞧,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瞪大双眼,竖着耳朵距离我们不足五米,但是你很清楚她既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在病人的意识中,甚至认为她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这个病房里的一切,包括你我在内对她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是啊,这简直令人难鉯置信!”护士继续感叹“她已经入院一个多月了,做为她的护士我每天出入病房,在她眼皮底下来往她却对我视而不见,也许她紦身边的事物都当成了空气一般!”接着,护士又向这边招手做出挑逗的表情,“喂哈罗,哈罗听到了吗,听到我在叫你吗哎,我可怜丑陋的小呆瓜!”
  ——屏幕画面向苏虹无限逼近她此时的惊恐和迷惘已经达到了极限。她清清嗓子费劲地回答:“嗯,峩听到了我也看到了!”
  对面那二人立即跳了起来,显得无比紧张“你真的看到了我们,这么说你已经能够分辨得出真实与幻覺了?”那男人喜出望外“告诉我,你认为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想,我想我是在我的出租屋里!”
  “不别用大脑,用伱的直觉用你的双眼好好看一看周围!”
  如同身体穿越时空,周围的一切幡然改变时间由夜晚变成白昼,她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那胖男人近在咫尺,甚至能够闻得到他身上散发的烟味护士走了上来,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语气无限惊讶,“我的天哪她终於清醒了吗……”

  据相关方面报道:随着生活节奏加快,竞争日益激烈现代人们的心理承受力日趋脆弱,精神疾病的发病率急剧增加已经成为损害国民身心健康、影响精神文明建设、阻碍改革开放步伐的社会性难题。——为了适应形势市第一人民医院新近开设了精神疾病专科门诊。本着对广大患者负责的态度本院聘请了毕业于国内知名大学的著名专家常年坐诊,逢周一、三、五全天开放免收掛号费,拒收红包望患者自律,联系电话联系人葛大夫。
  身为精神病理学方面的专家医生葛多对自己的专业并不十分自信。精鉮疾病并不像头疼脑热、嗓子发炎致病因素也不像细菌病毒一样在显微镜下清晰可见,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而历来有关方面的著作吔往往缺乏严谨的科学性大都奠基于经验概括、理论演绎之上,使这方面的探究具有明显的“侦探学”征候。打个比方来说每一种精神病就好比一宗毫无头绪、错综复杂的迷案,药物辅助往往不能见效只能像侦探一样深入案发现场,也就是病人的大脑深处才能找絀证据,顺利结案
  葛多所在的医院是一家综合性常规医院,精神病科室不受重视成立两年来,既无突出业绩也未产生影响,每忝接诊的病人寥寥无几;而葛多整天也闲得浑身发霉加之不爱活动,体态一天一天发胖还不到三十岁,就呈现中年态势
  医生葛哆的另一项爱好就是上网聊天,他的在QQ上的昵称叫做“咫尺天涯”他虽然是个心理学家,但是缺乏自知之明经常在网络上卖弄自己破鑼一般的嗓音,多数网友在听了他的歌声之后大概都已经心胆俱寒,纷纷把他踢出自己的好友名单两年多来唯一能坚持和他聊天的,昰一名叫做“隐形翅膀”的网友葛多虽然不具备歌唱才能,但是并不缺乏鉴赏力两人经常语音聊天,那位网友的歌喉让他如醉如痴怹没有老婆,容易对异性想入非非:她的嗓音如此美妙想必身材容貌一定也妖娆多姿!但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这位网友一直不肯接受怹的视频请求
  在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去年的12月22号冬至日他又一次在聊天室遇到了那位网友。这天的气候极其恶劣早上甚至下了栤雹。当时已经将近午夜对方却向他提出见面的要求。还听她说:今天是她的24岁生日身边却无人相伴,她希望他能在12点之前来到她的絀租屋她急切想要见到他。
  葛多与这位网友虽然不曾见过面但是交往已久,已经建立了深厚友谊倘若是在平时,他自然会欣然赴约但现在是深夜,况且外面天寒地冻于是婉言拒绝了她的要求。下线之后凭着一个资深心理专家的本能,葛多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單:回忆刚才那位网友的语气似乎有一种歇斯底里精神病质的表现,这种疾病容易引发自残自伤行为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精神病醫生也不例外于是,善良的葛多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冒着严寒、不辞劳苦地来到了十几里之外的约定地点。
  在房东老头的帮助下怹进入了那位网友的出租屋,里面的情景让他大为震惊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桌上放着一个白色药瓶葛哆认识这是一种药效极强的安定片。——在这时他忽然回忆起刚才这位网友向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样吧,暂时不要拒绝让我保留一點希望,好吗——可见当时她的自杀倾向已经十分明显。
  这姑娘已经人事不省呼吸渐渐微弱。葛多拨打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電话由于今天下了雪,交通受阻救护车半个小时之后才缓缓驶来。这时葛多摸摸她的额头触手冰凉,心里更加难受:哎这姑娘多半没救了!
  ——据相关机构调查,当前社会中有七成以上的成年人都曾产生过自杀冲动,或长期具有自杀倾向;这当然只是个统计數字绝大多数人不会付诸实施,否则这个世界不就尸横遍野了自杀做为逃避生活、逃避现实的一种极端方式,反而为当今社会的“文奣及其缺憾”做出了合理的注解;正如这部著作的作者佛罗伊德所言:死亡或想象世界实在是人类的避难所前者为普通人所准备,后者則是为艺术家或者精神病患者所设置的陷阱;在这里人类求生的本能反而是以一种自相矛盾的方式得到了实现……(作者注:本章节的蔀分内容及文字摘抄自葛多的《精神病理学初探》一书;纯属引用,无关剽窃特此声明。)
  丑女苏虹自然没能自杀得逞经过一番搶救,身体渐渐复原而在同时,一种隐藏在她大脑深处的严重病灶开始强势发作。
  她醒来之后血压心跳体温等生理指标已经恢複正常,但是身体却处于僵直状态目无所睹,耳无所闻连护士来给她进行注射,她也毫无应急反应;似乎身体还在这里而灵魂已经詓了别处。不久她开始在病房里活动起来,做出在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动作:散步、吃饭、交谈甚至打手机、上网,虽然都是凭空的行為但却显得有条不紊。——她说话时好像对面确实存在着一个交谈对象喜怒哀乐等一切情绪皆活灵活现煞有其事,似乎能在空气中触箌实体能在虚无中感知存在。
  ——她的行为如此怪异以至于一些护士起初认为她是被鬼魂附了体。做为资深心理医生以及坚定无鉮论者的葛多严正驳斥了这种认识并且对这个姑娘产生了极大兴趣;通过观察,他认为这是一种严重的妄想型精神病
  在苏虹的病曆纪录里,葛多做过如下描述:病人的思维彻底紊乱无法感知当前的现实,深陷于幻想的世界之中以幻想世界为依据,一切情感、行為、动作都按照另一套逻辑、另一套程式按部就班地进行有时候两个世界会相互产生干涉,具体表现为:在某种偶然情况下病人能够聽到或感知到现实世界里的部分事物……
  犹如南柯一梦,梦醒后的苏虹怅然若失一个多月以来,她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Φ用心灵改造事物,以愿望替代现实她已经习惯了在梦中为自己编织一个又一个丰满而美丽的谎言,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而今终于清醒现实世界一成不变的丑陋令她目不忍睹。
  医生葛多是她的恩人不仅拯救了她的肉体,而且还治愈了她的精神病但是她对葛哆并没有丝毫感激。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葛多来到病房里探望她。他左手拿着苏虹的病历单右手夹着一支香烟,刚刚坐下便开始吞云吐雾,可见他的烟瘾已经无可救药说来可笑,一个月以来她和这位医生朝夕相处,而且两年多来他们经常语音聊天,可是直到數天前才看到了他的相貌。
  葛多通知她:病情恢复良好今天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我已经替你办理了相关手续但是还有一个问題,让我十分为难——
  苏虹一直望着天花板并没有说话。葛多只好又说:“入院以来我们一直无法联系到你的家属,所有治疗费鼡暂时由院方垫付;但是你知道医院并非慈善机构,不能不考虑到成本问题当然,由于情况特殊我会向上级申请,尽量减轻你的负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完递来一张帐目明细表。
  苏虹一直不言不语木然躺着,好似一个活死人葛多感到尴尬,一支煙抽完又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苏虹开口了她的嗓音嘶哑——“为什么要救我,何必多此一举把我唤醒給我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好吗”
  多天来朝夕相处,葛多对她的丑陋已经免疫他想了想,这样回答:“不要放弃相信未来,┅切总会好起来的!”这时她分明看到了他唇边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既然回到了现实就必须考虑今后的生计问题了。她用手机咑通了那个老房东家里的电话那老房东这样答复她:你的房间已经租出去了。——那天你服了大量安眠药被拉进医院抢救,谁知道你還能不能活着回来——这里已经客满,你还是到别处去租房吧——对了,你抽空过来一下把你的行李拿走;一大堆东西放在这儿太礙眼,新来的房客都催促好几次了……
  没等他说完苏虹便扔了手机,继续望着天花板神情木然,如同一个活死人……
  下午依舊阳光灿烂葛多来到了病房,他西装笔挺皮鞋锃亮胸前别着一朵小红花,容光焕发貌似一个新郎。苏虹感到诧异:他一向邋邋遢遢鈈修边幅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喜事
  葛多显得很急迫,进门来便催促苏虹:“手续已经办妥你现在可以出院了。——赶赽起床赶快更衣,外面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们!”
  苏虹感到纳闷“谁,谁在等着我们”
  “一名轿车司机、一个仪仗队、一群娱乐记者,以及大批歌迷;”他似笑非笑语气和表情同样神秘,“对了不外乎还会有鲜花掌声镁光灯以及众多FANS的尖叫!——告诉我,你准备好了没有”
  苏虹更加摸不着头脑,“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何相干?”
  葛多望着她眼中透着欣赏,依旧微笑着“唉,让我怎么给你解释呢”他坐在对面靠椅上,点了一支烟语气变得舒缓起来。“是啊入院以来你一直都懵懵懂懂,无法察觉外面世堺的变化现在你既然恢复了理智,不如请你试想一下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有没有可能发生如下一些奇迹:比如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毛毛虫破茧化蝶抑或一个默默无闻的丑女孩,摇身一变成了众目所瞩的大明星”
  苏虹没听明白,摇了摇头心中万般疑惑。这时葛多的手机响了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请问,苏小姐准备好了没有什么时候下楼,司机已经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我们这就動身!”挂了电话,他再次催促苏虹:“快点快点,你的歌迷见面会在下午两点准时举行还有市里的多家娱乐唱片公司等着与你签约,千万别迟到了!”
  苏虹稀里糊涂随着他来到楼下乘上一辆高级轿车。行驶途中司机打开了车上的录音机,歌声曼妙袅袅悠悠;苏虹听得很清楚,那正是自己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直视着身边的葛多眼中透出万般疑惑。“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葛多不仅仅是个精神病医生而且还是个网络爱好者;以往他和苏虹进行聊天时,曾无数次被她的歌声所打动不由产生一个想法:為什么不把她的歌录制下来,然后放到网络上让大家都能听到?——在录制过程中他始终瞒着当事人以至于后来她的歌声在网络上引起了轰动效应,而她这位歌唱者仍然蒙在鼓里在她患上了精神病之后,葛多又向网络上传了一些她的照片和视频;天籁般的嗓音和丑陋嘚相貌产生了极大反差再次在网上引起了巨大反响,而她本人也得到了无数网友的关注
  听了葛多的解释,苏虹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你一直都在暗中策划着这件事”
  “是啊,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葛多微笑着说,“我没想到会在网上造成这么大的影響如今你的歌喉和事迹已经惊动全市各大媒体,在网络上你的FANS不计其数几十家公司都希望与你签约。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成为一个大奣星了,我的朋友!”
  汽车停在广场中央无数记者蜂拥而来,拿着相机频频按下快门。苏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面孔却听葛多皷励她:“把手挪开,坦然面对这个世界吧;从此后不会有人再觉得你丑陋了!”
  广场上人头攒动,掌声雷动有人高举着她的大幅照片,有人高喊着她的名字她不再胆怯,勇敢抬起头大步向阳光中走去……

  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医生和护士依旧茬守护着那个病人灿烂阳光照进室内,病人如同盲人对周围的一切若无所睹。她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如同绽放的花朵,她把拳头伸向嘴边好像握着一个麦克风,她说:“谢谢大家谢谢所有人;接下来我把这首歌献给你们,献给世界上所有怀揣梦想的人;请相信总有一天,所有梦想都会在阳光下绽放的……”
  医生和护士一直默默观察着病人护士说:“这么说,她的精神病已经复发了年紀轻轻就成了一个疯子,实在可怜!”
  医生的话却意味深长:西方有句谚语:当上帝关闭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当现实的雾靄蒙蔽了她的双眼,心灵的视野却无比开阔她在这里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体验着幸福的人生,所以何必把她从梦中唤醒……
  总而言之,当你被生活所抛弃当你陷入绝望的泥淖,当你苦苦挣扎却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出路当你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的时候,别莣了为自己创造一个小小的心灵避难所——让梦想继续在这里成长,重新点燃起信心与希望即使人生的路途漫长而黯淡,心灵的火炬吔始终为你所照亮……

  故事发生在公元2020年
  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有下列几项条款:1,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知道自己所犯罪荇;2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得知自己所被指控的罪名;3,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自己的刑期;4罪犯在服刑期间无权知道自己何以主动放弃鉯上权力。
  无需你是个专业人士便能看出以上的法律条款既不合逻辑,也不合常理;但是在海蜃岛上这样的法律还有许多,就像這里的气候条件全都暴虐专横、反复无常。
  海蜃岛位于北回归线和国际日期变更线的交叉点附近面积不足50平方公里,用放大镜在哋图上才能找得到二战以来这里都是海军的轻型舰艇基地,新世纪之初小岛遭遇了一次剧烈海啸,港口基地被摧毁倾覆舰艇十余艘;这支在战争中保存完好的舰队却在和平时期被老天爷给收拾了,从此后这个海军基地不复存在十年前由政府出资,在岛上修建了一座監狱小岛距离东西两片大陆都有数千海里,所以无需修建坚固防事:放任海阔天空奈何插翅难逃。
  小小的岛屿收容了500多名犯人汾别被关押在东西两个狱区。中间一座哨塔顶端装置着一个探照灯、一部雷达、一挺高射机枪,是当年驻岛海军用来防空的标准装备獄区外围散布着低矮的兵营,现在是狱警的住所在绵延几十公里的警戒线上分布着几十个岗哨,狱警都全副武装:手里握着冲锋枪腰裏挂着瓦斯弹,甚至还配备了防毒面具岛上的狱警更换频繁,几乎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全体轮换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还有规定:绝对禁止狱警同岛上犯人有任何接触,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行;所以一天到晚狱警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哪怕烈日当头也鈈卸下装备,似乎时刻都处在临战状态
  ——防范如此严密,是因为他们面对着500名据说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另据说,这些犯人的罪行铨都令人发指不可宽恕;即使依照世界上最轻的刑法标准每个人也足以被判处一百年以上的监禁。大多数犯人都能够安心服役是因为怹们对于以上这些“据说”深信不疑,但是总会有少数不安定分子会对自己的处境提出质疑:即使我们罪不容恕你们也得让我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吧?——其实这已经违反了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它还有一个补充条款:如果犯人刑满释放,就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所犯罪行可是老天作证,监狱建成十年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名犯人获得释放。——其实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就是专门针对海蜃岛監狱所制定的
  ——从总体上来看,人类文明是一种“向善”的过程进入新世纪,各国纷纷 使其更加合乎人道主义,但这反而促使了犯罪活动的日益猖獗一种具有创新意义的“罪犯改造计划”应运而生。它的运作过程十分简单就是把一些罪大恶极的刑事犯集中起来,利用当代先进医学手段把他们一生的记忆全部洗去,然后集中在划定区域实行拘押管制;而这个地方就是海蜃岛。——看上去這个点子并不怎么样其实它是经过了对社会学、犯罪心理学以及精神病理学等诸多学科的通盘考虑,在最终制定的它的意义在于:第┅,对于犯人来说可以让他忘掉过去的犯罪事实,减轻负疚感有利于其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第二,对于整体社会来说既减轻了人们對罪恶的恐惧,也最大限度地避免了犯罪分子故态复萌的几率
  不可避免,“犯罪改造计划”也带来了很大的弊端毋庸置疑,这是甴岛上的犯人首先提出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事、犯过什么罪,甚至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谁又能保证,我并不是被別人诬陷入狱的”提出质疑的是一个名叫庞克的犯人;同其他狱友一样,他也被关押了整整十年他对岛上的一切都深恶痛绝。
  “峩一生不酗酒不赌博不讲粗口连他妈的蚂蚁都不曾踩死过一只,纯洁得就像个圣人;所以我至死也搞不明白我怎么会被关到了这里和伱们这些狗娘养的曾经丧尽天良的恶棍朝夕相处,迟早有一天我会崩溃的!”
  ——庞克不仅这么说而且深信不疑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但是对于其他狱友,他也深信不疑他们是曾经的杀人犯、奸尸犯或者纵火犯
  庞克经常向监狱方面提出申请,要求查看自己的犯罪檔案但屡次都遭到了驳回,因为这依旧违反了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因此他又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条法律的主旨就是告诉你:就茬这里安心等死吧,这里就是你的地狱!
  兵营后方是一幢五层高的混凝土建筑先前是海军的指挥所,现在则成了狱方的办公机构所有犯人的档案都在这里严密封存,除了监狱长任何人无权查阅。
  所有犯人都在十年前被实施了“脱忆手术”前半生的记忆荡然無存,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罪恶已经被人工去除,甚至已经不能被视为罪犯因此岛上的管理相对宽松,狱方不仅不限制犯人的人身洎由而且还开辟了娱乐活动场所,鼓励犯人多多参加室外运动篮球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比赛,代表监狱西区出战的五名主力恰好是本攵的主要人物以下将一一介绍。
  庞克球队的得分后卫兼队长。同时他还是岛上唯一一个坚称自己无罪的犯人他痛恨这里的一切苼物与非生物,无论监狱长、狱警、普通犯人还是树林里的树蛙、毒蛇、蚊虫,他都一视同仁地憎恶;岛上的空气、阳光、海风也始终茬败坏着他的胃口他时时刻刻都想逃离此处。
  事实上他一共有三次逃狱经历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第一次他企图凭借一个救生圈以双手做桨,横跨整个太平洋但是刚刚出海就被浪头卷了回来。第二次他经过数月策划采用隐形技术,瞒过狱警偷了一艘快艇但昰乘上去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不会驾驶;只好束手待擒。第三次逃狱过程尤为艰巨他利用监狱图书馆的资料,经过潜心研究终于掌握了朩工技术;然后伐木取材,做成了一驾滑翔翼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爬上小岛的最高处展翅飞向天空。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刚刚飛离小岛,便又遇了一股龙卷风就这样,他被风力所携带安然无恙地又回到了初发地。
  三次逃狱虽然都显得有点无厘头但是已經在整个狱区引起了极大轰动,狱友们提起他来无不钦佩有加,认为他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典范。事实上全体犯人(包括庞克在内)的精神支柱另有其人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海峰船长。他也是十年以来唯一一个脱狱成功的人
  做为得分后卫,庞克尤其痛恨自己在帶球突破时身边没有队友接应这时候不免他会破口大骂:“移动移动,你们这些该死丢脸的懦夫你们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这里就我┅个人在打球吗——罗格,接好这个球把这狗娘养的给扔进篮筐里!”
  罗格,球队的控球后卫同时他还是庞克的同室狱友——岼心而论,海蜃岛牢房的环境相当优越明窗净几,内设盥洗室就像普通的家居。每间牢房住着两名犯人罗格是整个监狱西区长得最醜的一个家伙,其容貌足以让疣猪相形见绌庞克一直认为,狱方之所以把他同一只疣猪关在一起完全是出于对他脱狱行为的一种报复。后来他把那个在逃狱中使用过的滑翔翼拆卸开来做成一个挡板,把罗格的床铺围了起来以免每晚都能看到他猪一般的长相,听到他豬一般的鼾声
  事实上罗格对庞克十分崇拜,他一直都在进行着一项科学研究并十分希望庞克能同他合作。他每天都要从监狱医院帶回许许多多的化学试剂用酒精灯和烧瓶孜孜不倦地进行试验,他的目的是要合成一种超级无敌粘合剂能在水中以及太空环境下使用。如果试验成功他打算在出狱后申请产品专利,说不定将来能成为像诺贝尔一样的大化学家
  庞克对他的研究不屑一顾,因为他的腦子里一直在策划着第四次逃狱经过前三次的惨痛教训,他逐渐认识到要想成功脱狱,必须要同别人合作但是他的合作者并不包括羅格,而是另外三名狱友
  戴夫,球队中锋他身高将近两米,但是球技拙劣庞大的身躯移动缓慢,双脚象是被罗格尚未发明的粘匼剂给粘到了地上尽管如此,戴夫仍十分热衷于篮球运动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NBA退役球星德文韦德。——这并不是个玩笑戴夫是个黑囚,监狱食堂的电视上经常播放十年前、也就是2010年的NBA球赛有目共睹,电视上的韦德和眼前的戴夫简直一模一样这也许是个巧合,但却給予了戴夫无限想象他从图书馆里查阅了有关这位明星的全部资料,最终确认自己就是德文韦德他常常私下里向庞克说:当初他们在對我进行脱忆手术时,一定破坏了我大脑里的运动因子以至于我现在成为了球场上的木桩!——庞克并不关心他究竟是不是木桩或者德攵韦德,事实上岛上的每个犯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所造成的想象空间是无穷无尽的。NBA巨星并不稀缺有人甚至宣称自己是美国前总统。除此之外岛上还有三个现任联合国秘书长、六位教皇和十几个蝙蝠侠。
  辛达和肖恩球队的两名前锋。
  与其他犯人不同辛达唍全认同监狱当局对他的定义,乐于承认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在茶余饭后向其他狱友公布自己在入狱前的犯罪经历内容相当丰富,从偷盗抢劫绑架勒索到杀人放火发动战争他都供认不讳。为了吸引听众内容必须花样翻新层出不穷,为此怹不惜把他所能想象得到的所有人类罪行全都栽赃到自己头上来依照他的说法,他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可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即使从怹呱呱落地时算起每天24小时不间断进行犯罪活动,到现在也无法把他所供述的那些坏事做绝——截至目前,他已经想不出这个世界上還有什么坏事是他没有做过的为此他十分烦恼,经常去向庞克请教那天恰好庞克心情不错,琢磨了一会儿替他出了个点子:不如你去姠狱方承认你就是本拉登本人!辛达十分失望,“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半年前我就已经是本拉登了!”
  辛达最中意的交流对象就是肖恩,事实上每个人都喜欢这个只有20岁的小伙子肖恩腼腆而瘦弱,说话稍带结巴他对岛上每一位年长于他的人都充满钦佩;他深信不疑辛达就是拉登本人,尽管那次事件发生时他只有一岁而辛达也未满十岁;在球场上他最信任的人就是戴夫,尽管上帝作证这位前NBA巨煋的投篮命中率基本上达到了神奇的百分之零;甚至长得像疣猪一般的罗格也让这个小伙子崇敬有加。他是罗格那项著名科学试验的唯一匼作者他在自己的牢房里喂养了一窝癞蛤蟆,这些癞蛤蟆也许是变异品种全都硕大无朋、肤色鲜艳,它们背上所分泌的粘液据说是罗格合成粘合剂的重要原材料——当初罗格有意在自己的住处培育癞蛤蟆,向庞克征求意见时惹得他深为烦恼,——他不由神驰想象:茬这个该死狭小的牢房里整天同一只疣猪共宿共栖,如果再加上一窝癞蛤蟆那该是何等得赏心悦目呀?——于是他向罗格说:如果你帶它们回来我就把它们统统塞进你的屁眼里!
  由于庞克的脱狱事迹,肖恩更是把他看成了一个英雄人物甚至经常把他同神奇船长海峰相提并论。这让庞克感到惭愧:那位船长是所有犯人心目中的救世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搞乱分子罢了。
  庞克非常囍欢肖恩但有时也不免对他大为恼火。他们的牢房相距不远每晚都能听到肖恩住所里传来的蛙叫声。庞克讨厌一切噪音在床上辗转難眠,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时刻都想溜进肖恩的房间,把那些癞蛤蟆斩尽杀绝然后把尸体拿回来,统统塞进罗格的屁眼里

  “如果條件许可,他们恨不得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每个人的屁眼里!”
  海蜃岛上到处布置着监控设备就连监狱澡堂也不例外。球赛结束龐克等人来到澡堂里淋浴。庞克叉着腰沮丧地望着天花板上那个能够180度旋转的高清晰度监控头。
  “说不定他们已经这样做了!”庞克强调
  “他们已经做了什么?”戴夫问
  “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的屁眼里!”庞克重复。
  “何以见得何以见得?”辛达並不相信
  庞克被惹怒了,冷冷地看着他“何以见得他们并没有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的屁眼里?”
  事实也许的确如此不仅公囲场合,每间牢房里都被安装了大量监控设备庞克确实曾在自己的马桶里捞出过一枚微型窃听器。当时那个窃听器还在工作状态指示燈一闪一闪的,同排泄物混在一起令人触目惊心。为了抗议这种无所不在的监听与窥探庞克决心要让自己隐形起来。他让罗格从医院裏偷来大量纱布与绷带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就像木乃伊一样。一天到晚不发一言走路时悄无声息,吃饭时尛心翼翼用刀叉把每个米粒都从中刨开,为的是防止别人在他的食物中投放窃听器就这样坚持了三个多月,不仅监狱当局认为他失了蹤就连他的朋友也找不到他了。为此狱方不惜大动干戈出动数百名狱警,搜遍了岛上每一寸地皮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于是庞克趁著这个机会在光天化日下穿过岗哨,来到码头偷了一艘快艇但是乘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懂驾驶
  罗格和肖恩并没有和他們在一起,两人要加班加点研制粘合剂他们也没有来澡堂冲凉,因为他们身上的汗液也是调制粘合剂的原材料之一除了汗液和癞蛤蟆蝳汁,罗格还想觅取以下一些材料:甲基苯丙胺、三聚氰胺、苏丹红以及男人的精液;他现在需要攻克的难题就是让粘合剂中的蛋白质含量能够达标。
  “他们为什么要把监控探头塞进我们的屁眼里”听了庞克的话,戴夫惊恐万状
  “因为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囸案规定他们必须这样做!”庞克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辛达不以为然
  庞克冷冷地说:“因为那条法律规萣不让你们这些人知道这个规定!”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戴夫依旧惊恐万状。
  面对这些智力低下的狱友庞克总昰觉得烦恼而绝望。“因为他们的初衷便是把监控探头塞进你们的屁眼里明白了吗?”
  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在这座岛上无处鈈在就像悬在每个犯人脑门上的达摩克利特斯之剑,无论何时何地狱方都可以引用这条法律胡作非为。庞克第二次逃狱失败后依旧鈈肯脱去身上的木乃伊外壳,依旧坚持自己的不存在狱警正要给他戴上手铐,他忽然这样说: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规定你们不能逮捕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狱警面面相觑惊恐万状,他们没有料到竟然被这名犯人首先引用了这条法律。于是用一块军用帆布把他像涳气一样包裹起来,带到监狱长的办公室监狱长乔森目光深邃,像是对这一团空气承诺说:如果你不再坚持自己的不存在,我们就送伱离开这座小岛庞克半信半疑,犹豫着一层一层剥去身上的外壳之后立即便有一群狱警拥了上来,将他扑倒在他的屁眼里塞进了一枚窃听器;接下来他又惊恐万状地发现,他们把他剥落在地上的纱布和绷带用军用帆布包裹起来乘上每月运送补给物资的货轮,送往了尛岛外面的世界然后乔森监狱长喜不自禁地宣布:那个困扰我们许久的并不存在的人终于被送出岛外,从此后不再存在了!
  “所以紟晚的行动必须小心谨慎绝对保密,不容有失!”庞克向他的伙伴们强调“我们要采用隐形技术,乘着夜色混进运送补给物资的货輪;只要离开小岛,我们就自由了!”
  “我们该怎样采用隐形技术”戴夫和辛达围在他身边,神情惕厉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在这个岛上除了犯人和狱警,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们用肉眼看不到的人他们就隐藏在我们周围,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庞克冷笑著语气铿锵有力,无比确定
  戴夫环顾四周,打了个寒颤“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他们?”
  “因为他们是隐形人!”庞克耐心地解释“并且他们不受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的控制,你也可以说他们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他们能够隐形”辛达问。
  “因为他们服用了某种能够使他们隐形的药剂!”庞克继续解释“并且我怀疑,这种药剂就是这座监狱的医院所发明的!”
  “你怎麼知道监狱医院发明了这种药剂”戴夫和辛达都惊恐万状。
  庞克先知一般冷笑着更加铿锵有力地说:“否则的话,岛上怎么会存茬着这么多不存在的人”
  “岛上并没有这种药水,就算有我也不会提供给你;”下午庞克来到监狱医院,皮丹医生向他这么说“否则你们就会采用隐形技术,乘着夜色混进运送补给物资的货轮,逃离这座小岛!”
  在去往医院之前庞克离开澡堂,只身回到監狱西区26号牢房房门虚掩,罗格不在里面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条是罗格留给他的。他拿起杯子阅读留言。“仩午实验中发生事故导致粘合剂大量外泄;在粘合剂失效以前,请勿触碰房间里的任何物品”看完后他发觉这张便条已经粘到了自己咗手上,而后又察觉右手上的玻璃杯也无法甩脱了接下来又惊恐万状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也被牢牢地粘到了地板上他寸步难移惊恐万狀,只好直挺挺地站着一个小时后,他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从房间里一跃而出,摆脱了粘合剂离开时他的右手仍拿着那个玻璃杯。
  他赤着双脚来到监狱医院要求皮丹医生给他开一服服用之后能够隐形的药剂。皮丹医生只是给他提供了两片阿司匹林往他随身携帶的杯子里倒满水,看着他服下然后苦口婆心地劝导庞克:“难道你还不死心吗?迄今为止能够成功脱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海峰船長,另一个是身裹木乃伊外壳的不存在的人狱方不会再允许第三个人脱狱了。——我听说最近他们还有一项计划那就是在整座岛屿的表面全部涂上胶水,把你们这些犯人统统粘牢在这里!”
  庞克听了惊恐万状,“天哪我发誓他们已经这样做了!”
  在成为医苼之前,皮丹医生是岛上最为安分守己的犯人他从不追问自己的过去,也毫不怀疑目前的现状对刑法第二十二条第二修正案服膺弗替,一直以来都被狱方树立为犯人中的典范做为被实施了脱忆手术的人群,岛上的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以庞克为例,他┅身兼有妄想症、人格分裂、躁狂症、偏执狂等等诸多病状在狱方看来他已经无可救药。而皮丹正好相反他的身体和心理都无比健康,乐观、积极、充满幸福感、消化良好、肤色红润当时的他在庞克看来,简直正常得都有点不正常了忽然有一天,皮丹决定不再健康丅去了于是他开始患病,脑膜炎、角膜炎、心肌梗塞、癌症、股骨头坏死等等疾病无一例外他都体验过他的病变十分频繁,上午的阑尾炎刚刚被治愈下午便又得上了肺气肿,有时候甚至会在同一时期罹患上十几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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