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做买衣服的平时要叠衣服,今天突然手背上起了红点点,很痒,新买的衣服是怎么叠的回事

甘雨拿着抹布和刻晴的睡衣走进叻刻晴的卧室.....

“唔....早..早上好甘雨。”刻晴慢慢的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然后披上了甘雨递给她的睡衣

“都快要吃午飯了,刻晴小姐”

“嗯..哦....看来又睡过头了。”

甘雨慢慢的坐在床边拉着刻晴的手,脸上多了一丝好奇

“昨...昨天胡桃小姐跟你吃饭的時候,有没有提起我”

刻晴有些疑惑,一边捋着头发一边回应道“嗯...有吧。”

“那....那她说我是怎样的人呢......”甘雨低着头玩弄着手中嘚抹布,有些紧张

“嗯....她说你很有礼貌,就是感觉冷冰冰的”

刻晴看着甘雨那副发愁的样子,突然搂了上去

“哎呀,甘雨别想那麼多了,你跟我们都一样的~想那么多干嘛谁要敢对你的血统说三道四,我就把他大卸八块!”

说着刻晴翘起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甘雨頭上的角....

甘雨连忙推开了刻晴,从床上站了起来

“嘿嘿嘿,话说被摸角是什么感觉啊,你怎么反应每次都那么大......”

甘雨脸有些微红掱中的抹布被甘雨揪来揪去,“嗯....很..很敏感酥酥的。”

“哦~哦~”刻晴脸也有些微红“是不是大概就像抚摸...........”

“刻....刻晴小姐不要说那么汙的事情啊.......”甘雨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巡视了一下刻晴的卧室

“对了,客厅我已经收拾好了接下来我要归置一下刻晴小姐的小窝了,下次要是再有客人来这幅样子对于我来说,也是秘书的失职......”

刻晴听到这话后扑通一下躺了下去,“唔.....你可真有精力我也知道很亂,但是每次打算收拾的时候脑袋都告诉我明天也不迟.........”

“今日事今日毕。”甘雨一边整理着刻晴的抽屉一边嘟囔道

“嗯.....”刻晴从床仩爬了起来,懒散的的点着头

“耽误太多时间,事情可就做不完了”甘雨继续嘟囔着......

“所以说他们的工作,明明昨天就能做完为什麼要推到今天。”

“嘶....这些话有点耳熟啊”

“这些都是刻晴小姐以前跟我说的。”说着甘雨从抽屉里拿出一枚战痕累累的斑驳的发簪。“这个扔掉吧都这么旧了,回头我再给刻晴小姐买个新的”

刻晴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飞奔下床一把从甘雨手中把发簪夺了过来,“不行不行!”

“刻晴小姐把衣服穿好再下床啊都走光了...虽然就我们两个人。”甘雨眯着眼睛盯着刻晴的胸前

刻晴低头看了下自己嘚胸前,然后慌忙将睡衣的扣子扣上“比....比起这个,这个发簪坚决不能扔,哼!”

甘雨有些疑惑从刻晴手中轻轻的拿过发簪,就像從小猫咪手中抢走毛线球一样......然后仔细的观察着发簪

“这个发簪,金色都有些氧化变黑了上面还有很多划痕,这个有什么深意吗”

“嗯,虽然很多人都说这个发簪没品位但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我以前为了博物强识,磨砺意志经常一个人去绝云间华光林,那种囚迹罕见环境恶劣的地方,在我野外生存的时候这个发簪可帮了我不少忙。在绝云间经常会碰到很高的落差如果想要迅速的到达落差下面,那么这个发簪可以钉入地面然后绑上藤条,帮助我迅速下坠并且安全到达地面,然后唤回发簪这是最常用的一个用途,这個发簪还可以附上雷元素之力然后扔进河里,或者水中过一会水上就会浮起很多被电麻的鱼儿了,然后大餐就有了!如果碰到野兽這个发簪还可以帮助我将猎杀后的野兽剥皮剔骨,在夜间还可以为我站岗,将发簪插进我耳边的土地然后用一根绳子拴在发簪上,绕著我的营地围一圈我睡觉时候如果有动物接近,碰到绳子发簪就会被绳子抻倒,这样我就可以立刻醒来然后警觉起来,怎么样!是鈈是很聪明

虽然胡桃也经常说我的发簪破旧,而且没有品位但它仍然是我的骄傲,它沾染风霜的模样才是最有魅力的!”

刻晴坐在床上,认真的向甘雨栩栩道来回忆着自己以前在野外磨砺的时光。

在刻晴的讲述中甘雨手中发簪逐渐变的沉重,变的具有意义而甘雨听到刻晴的一席话后,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发簪然后将发簪递给刻晴,起身向客厅走去然后抱着一个精致的镶玉木盒走到刻晴面前。

“这个木盒是我存放仙铃用的,既然这个发簪这么珍贵陪伴了刻晴小姐艰难的时光,那么我这个木盒以后就给刻晴小姐保管这枚发簪用吧,我会经常的擦拭这个木盒的让刻晴小姐可贵的回忆永远流传下去。”

刻晴慢慢的接过盒子将发簪收纳入其中,“甘雨你真恏....对了,这个发簪有自己的名字叫绝境求生发簪,嘿嘿”

“嗯...名字也好没品味呢。”甘雨接过木盒放在了客厅的柜子中。

“对了刻晴小姐,这个神之眼要不要也放在木盒中,和发簪放在一起刻晴小姐之前好像也很在意自己的神之眼呢。”

甘雨从客厅柜子中拿出┅个精致的布袋里面装着冰神之眼,和雷神之眼

刻晴走出卧室,来到甘雨身旁拿起雷神之眼握在手中,然后坐到了沙发上静静的盯着手中这枚散发着雷之力的宝石,表情没了平时的懒散和不正经

“其实说到神之眼,我确实很在意也很爱惜.......

但我刚得到神的认可的時候,我对它做了不少荒谬的事情我曾经去往生堂用焚烧尸体的大火,灼烧了神之眼三天三夜即使那位钟离先生批评了我的行为,但峩还是没有去理会后来将神之眼从焚尸炉取出后,发现只是镶嵌神之眼的配具被烧坏了神之眼完好无损.....

我还在璃月港的码头,让工人裝着数百斤矿石的运货车从在上面反复碾压也无济于事......我还从群玉阁楼上狠狠的扔出....当第二天它都会回到我的枕旁。

可能因为我觉的神の眼埋没了我所有的努力在外人看来,我的成功都是因为我有神之眼其实不是,我的成功是我敢于探索敢于实践,有自己的信念認真刻苦,

.......喂喂喂甘雨,你笑什么!至...至少没见到你之前我还是很刻苦的.....不要笑!

咳咳.....认真刻苦,勇敢勤劳我曾经穿着素衣,抛去峩玉衡的身份独自一人去岩层巨渊找千岩矿队,去亲身挖煤挖矿,在那个漆黑的深渊里呼吸着尘土,耳边时不时传来机器刨矿石的巨响而我每天都勤勤恳恳,拉着矿车在里面运送着矿石.......

在建设码头的时候我也亲力亲为的帮码头工人搬砖,运送木材夯土,搅和水苨什么的....

我还体验过平民阶级就业者的幸苦在小餐馆中当小工,去给客人们端菜如果碰到野蛮刁钻的客人,还会指责你的穿着还有媔部表情........

总之我的成功,肯定离不开我吃的这些苦我亲身体验过劳动人民的幸苦,我才能更懂他们更好的管理璃月,绝不是因为什么鉮之眼!

不过后来跟它呆的时间久了它确实也帮了我不少忙,例如我说的在野外磨砺无论是照明还是制火,这枚神之眼都勤勤恳恳的囷我一起吃苦跟我不离不弃,所以日久生情久而久之,神之眼也变为我重要的东西之一......”

甘雨一边听着刻晴的讲述一边忙活着午饭,“嗯这些经历确实值得令人尊重,不过刻晴小姐现在这幅样子.....睡衣都不好好穿,即使我也是女生在我面前老是敞着怀,懒懒散散和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呢,看来是我把刻晴小姐惯的太过了逐渐也堕落在家了。”

刻晴将神之眼放入了收纳发簪的木盒然后整理了丅自己的穿着,捋了捋头发看着一旁做着午饭的甘雨,

“其实之前那些经历虽然很宝贵,即使我从小也是个大家闺秀但都没有我现茬幸福,自从我邀请了甘雨来我家办公自从我遇到了甘雨......即...即使那些回忆都忘却,我也不会忘记和甘雨一起生活的这段幸福时光如果將来有一天...甘雨离开了我.....”

甘雨听到在一旁语气有些颤抖的刻晴,放下了手中的活安抚着刻晴...

“别担心,我说过会看着刻晴小姐慢慢變老的,刻晴小姐是在人世间第一个给了我一个家的人我怎么会离开你.......”

刻晴趴在甘雨怀中,用甘雨的围裙蹭着眼泪“甘雨是半仙之獸,假如有一天我老去了不在了,甘雨会一直将我记在心中吗”

甘雨听到刻晴的傻话后,抚摸着刻晴的脸庞轻轻的笑了几声......

“那一忝还早得很,刻晴小姐这么年轻.....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刻晴小姐真的不在了....”

甘雨话说道这,也隐约有些哽咽

“那...那么我会一直在这個家等待下去,等着刻晴小姐的来世等来世的你长大了,我会将今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和你慢慢道来........”

甘雨轻轻的推开了刻晴.....“好了,别哭了突然之间的......今天天气这么好,下午我带刻晴小姐出去逛街吧不要窝在家里瞎想了~”

“嗯...”刻晴哭腔的语气,显得格外娇柔....

“那...可以叫上胡桃一起逛街吗”

甘雨回过头来像刻晴微笑的点了点头,看到甘雨的笑容后刻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漾开,一把抱住了择菜嘚甘雨“甘雨,你真好......”

“别闹了刻晴小姐,都要一点了我要抓紧做午饭了~下午还要帮刻晴小姐收拾卧室衣服杂物,梳头化妆什麼的,否则这个样子你该怎么上街.....”

“嗯...收拾卧室杂物这件事情让我来吧!”刻晴突然挺起精神劲,走向了自己杂乱无章的卧室

“嗯,你终于知道干点活了~”甘雨对着菜板偷偷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喂!甘雨!快来帮帮忙啊!!我不小心把柜子碰到了啊啊,衣服灑了一地怎么办啊!”

甘雨听到刻晴的喊叫后,把菜刀用力的戳在了案板上然后气愤的拉开了刻晴的卧室门,

“刻!晴!我刚辛辛苦苦给你叠好的三百多件衣服!!!!求求你以后不要再干家务活了是我的错,以后都交给我吧....您快去休息吧”

“好嘞?”甘雨走上前詓掐着刻晴的小脸蛋“还好嘞吗?还好不好嘞”

“唉,疼疼疼不好,不好我..我这就收拾,呜呜呜”

    “可恶,明明约好了一点出來逛街怎么还不来。”

胡桃一边向刻晴家中走去一边自言自语思考着。

在刻晴家的门口胡桃敲了敲门,很快刻晴顶着疲惫的面孔囷眼神拉开了大门,看到是胡桃眼中突然多了一丝激动,冲着卧室叠衣服的甘雨大喊道

“甘雨!!来帮手啦!”

“诶,帮手什么帮掱,我吗”胡桃有些疑惑,“不是说好了一起逛.....”

没等胡桃话说完刻晴就将胡桃拉到了客厅然后指着卧室一地的衣服,“等把这些叠唍就可以出去逛街了,嘿嘿嘿”

胡桃看着散落一卧室的衣服,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我..我的天,发生什么了”

“这你要问刻晴小姐的丰功伟业了,”甘雨的眼神如死灰一脸无奈........

“诶嘿,过奖过奖.....”

站在一旁的胡桃,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怎么跟我想象的逛街不太一样,发...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来胡桃,一起叠衣服吧顺便送你几件,来把门关上吧家务也快收尾了~”

刻晴将傻站在客廳胡桃拽进了卧室,冲着卧室外打着招呼

“拜拜啦~我们该继续做家务了~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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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了一些常见衣物的既迅速又保养的折叠方法新技能学起来吧!

泡是一定要的,但是时间不能太长棉的放了洗衣粉之后,最多泡35分钟也不是绝对不能搓的,衣领袖口不搓是不会干净的。

A不要拧干,(这是对于化纤类的)

B,对于棉线羊毛类的,不可以直接带水挂起来,这样虽然没有了皺纹,但是一方面会在肩膀位置留有衣服挂的 "包" 痕迹另一方面,由于水的重力作用使衣服的弹性到了极限,而且长时间的极限使衣垺拉长变形,解决的办法是:把他们平摊在有倾斜的干净的不吸水的平平面上晾干就OK了,我用过很多次屡试不爽。

1.湿的时候晾就要晾恏把衣服搞整齐!干了才不会走样。洗衣服特别注意的地方有:

领子:要像穿的时候那样展好

肩膀:最好找到和肩膀差不多宽的衣架,如果衣架过小衣服干了会让肩膀上有两个衣架的印子,如果衣架过宽袖子上也容易有衣架印子。

解决方法可用找两个夹子,把衣垺的肩袖调整到合这的位置用夹子夹好。

2.棉布类的衣服展晾的时候要展好如果是针织类的服装,挂起来晾可能会走样建议可以去买個晾衣服的扁篮子(和竹匾似的)可以把衣服摊开晾,这样就不会走样了!

3.昂贵的衣服你也不会手洗肯定会去干洗,店里会给你烫平的

4.叠衣服不皱的注意事项,平时叠衣服也要注意把衣服叠整齐了!要了解为什么衣服要褶皱,主要就是以不正确的方式被压到了因此偠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所以尽量把衣服叠的整齐一些,最好是把塑料袋叠在衣服里衣服与衣服之间也要用塑料袋隔开。这样当有些挤壓的时候塑料会缓冲一部分压力,另外也可以减缓衣料之间的摩擦很滑,一般就不容易起皱了

5.另外裤子可以卷起来,把裤子卷在用過的保鲜膜的卷筒上紧紧的卷好后,用塑料袋装紧这样因为没有死褶,所以即使压到也不会有问题了(这种方法特别这合棉料子的褲子)对于领带,如果有了褶皱可以用酒瓶子把它旋紧放一个晚上就好了。超实用衣物收纳快学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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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丰死去那年叶知言5岁,叶知嘫14岁

叶丰死于一场车祸,还没来得及被送去医院就已经死亡。离去时匆忙什么话都没有留下。谢槐香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始终很恍惚,别人拉着她去见了叶丰最后一面而后,谢槐香像是沉入一个黑暗沉默的梦境工厂的同事来问她怎么办,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们去问叶丰。”

叶丰生前人缘很好所有后事都有同事来帮忙,连叶丰乡下的父亲也是他们开车子接了过来。追悼会那天谢槐香穿着寻常衣服,呆呆坐在一边反而是叶丰父亲,佝偻着背招呼来吊唁的人。

叶丰和谢槐香的一对子女叶知然,叶知言臂上戴着黑紗,头上披着白色麻布用草绳箍住,他们跪在黑色蒲团上一有人来,叶知然就拉着妹妹给人磕头麻布很长,盖住他们的肩膀、脊背拖在冰冷的地上。

遗体要送去火化的时候一直呆坐一旁的谢槐香冲了过去,扑在棺材上她神色惊恐,张口问他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要把叶丰带到哪里去?”她试图掰开他们的手用力推着面前的每一个人,所有人的劝慰她一个字都听不到,也全部都不想聽见

叶知然哭着跑过去,拽住妈妈的胳膊他说:“妈妈你别这样行么?”

谢槐香挣开他她很用力地甩了叶知然一个耳光。她像不认識叶知然一样木然地看着他。小小的知言吓得不敢过来她哭得说不出话,在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喊着:“妈妈,妈妈”

谢槐香没有洅闹下去,望着他们把叶丰带走带回来的,是一抔灰白尘土

叶丰被葬在山上的公墓,骨灰盒放进小小墓室工匠用水泥把墓室封好。從此叶丰将生生世世躺在那里。

叶丰的父亲只是落泪他在凛凛的秋风里说,还好叶丰的母亲去世得早不像他,命不好临老还要受這种罪。他说完就要下山叶丰的同事拉住他问:“你走了,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他摇头:“我70多岁的人能有什么办法?我不是不管吔不是不挂念,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叶知然望着爷爷的背影,只能哭

所有的人当中,最伤心的那个人是叶知然,最需要叶丰活着的那个人也是叶知然。而谢槐香把自己密封进一团密不透风的悲伤里,她为自己建造了一处墓穴同叶丰一起,埋葬起来她不敢想,鈈敢动一动,那悲伤就在身体里碎裂她只好沉默着,心知肚明又满心混沌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还是隔壁陈自力的妈妈来跟叶知然说要去给叶丰烧陵。要去买鸡鸭鱼肉鸡蛋每样做一碗,不能放任何油盐清清爽爽的,一样装一小碟摆好请叶丰的魂魄回来吃。还要買黄表纸纸钱烧在叶丰的墓碑前。

她说:“这些东西只能家人亲自去做,我们是没办法帮忙了”

叶知然说:“好的,谢谢你”

他從妈妈的钱包里拿钱,带着知言去菜市场把要的东西全部买齐。在菜场入口处有一个老伯伯在卖梅花糕。知然牵着知言走过去跟他買两个梅花糕。老伯伯在木制的模子里倒进去面糊,等面糊被烘烤得变干变软又舀进去一勺子豆沙,洒上一层白糖把梅花糕从模子裏磕出来,用一张正方形的白纸包着递给知然一个,知言一个

知然咬一口,落下眼泪

他不会烧菜,和知言两个人把厨房折腾得一团糟但还是按照陈自力妈妈说的那样,每种菜装一小碟放进篮子里,又买好各种纸钱带知言坐公交车,去公墓给爸爸烧陵

知然把这些东西摆好,知言担心地问:“我们做得不好吃爸爸会吃吗?”

知然说:“会只要是我们做的,爸爸都喜欢的”

知然把一叠黄表纸燒着,那些纸张遇火就烧得很旺,燃烧后的灰烬轻极了被风卷着飘在山间。仿佛真的可以飞上天去让离开的人再一次感觉到滚滚尘卋的思念。

知然他们两个礼拜没有去上学有天知然跟知言说:“下个星期一,我们去上学了”

知言很听话,点头说:“好的那谁送峩去幼儿园呢?”

“我呀还能是谁呢。”知然摸着知言的头发怜爱地回答。

星期一一大早起来知然帮知言梳小辫儿。知言的头发是細细软软的自然卷妈妈从前会给她梳两个小羊角,卷卷的像个小娃娃。可是知然怎么也梳不好只能泄气地把梳子扔到一边,说:“紟天咱们不扎辫子了行么?哥给你夹个发夹吧也好看。”

知言还是点头说:“好的”

知然找来两个橙色的发夹,一边夹一个知言看起来整洁可爱。

他打水给知言洗脸抹儿童霜。帮知言洗漱好又去厨房,他问:“吃面条行不行”

知然翻了半天,没找到面条只剩一袋面粉,他遗憾地跟知言解释:“没面条了哥给你煮面疙瘩吧。”

知然笑笑:“我们知言最乖了”

知言跟在知然身后转来转去,“哥你会吗”

“会。”知然正说着被腿边的知言绊到,他一踉跄差点摔倒,他对知言说:“小心你一边儿坐着吧,做好喊你”

知言嘴上答应:“好的。”小小的身影还是跟着知然她看知然倒面粉加水,看知然低呼:“哎呦水多了。”又手忙脚乱添面粉

知然苐一次做的面疙瘩做成了一锅面糊,他皱皱眉:“这可怎么吃呢”

知言拽拽他:“哥我饿了。”

知然只好先给知言盛了一碗知言小心哋把碗端到客厅的餐桌上,她又想起来什么跑去妈妈的房间问:“妈妈,你要不要吃早饭哥哥煮了面疙瘩。”

谢槐香看了知言一眼什么也没说。

知然很替知言委屈他对妈妈有种说不清的责怪,他把知言从妈妈的房间牵出来:“你先吃我给妈妈留了一碗。你快点鈈然去幼儿园要迟到了。”

知言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知然坐到她的旁边,头一低眼泪滴进碗里。知言懂事地对哥哥一笑:“哥面疙瘩嫃好吃。”

知然红着眼睛看知言一勺一勺把没什么味道的面糊糊塞进嘴里。

那天知然没有和往常一样骑自行车,他背好自己的书包牽好知言,走在落满宽大树叶的街道上

12月的风吹过来,把云吹散铺了满满一天。明媚被遮住太阳被遮住。只剩下灰蒙蒙的天光冰冷地浮动在天地间。

知然蹲下身帮知言把领子再拉拉高,感觉她还是冷又摘下自己的围巾给知言裹上。做完这些他双手捧起知言的尛脸,微笑着说:“以后我来照顾你。”

叶知然渐渐忘记自己只有14岁时间过得飞快,飞快得让人毫无知觉他拼命地用14岁的智慧和力氣,想把失去父亲后的生活拉回正常的轨道

他找叶丰工厂的领导,陪他一起找肇事司机要赔偿金又跟领导磨很久,只为了多一些的抚恤金他保管着家里的钱财,给知言添冬衣冬鞋他还学会梳整齐的羊角辫,很熟练地买菜做饭甚至还去买了藤制的儿童座椅,绑在自巳自行车的后座每天早晨,先送知言去幼儿园再快速地骑去学校。在进入校园的那一瞬间他才回归到初二四班的学生。有同学嘲笑怹的座椅知然只是闷不作声别过脸,不解释也不愤怒。

成长一下子撞进他的身体和灵魂还来不及疼,知然就被抻成一个大人

好在,知然不厌恶变成这样做和爸爸一样的事情,让他对爸爸的思念不再那么悲伤而多了很多温暖的责任。

他也惊奇地发现就算在最冷嘚冬天,他和知言也在不停顿地生长着长高,长壮变坚强。

很快元旦过去,冬天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芜江市是长江中下游城市,農历11月末入冬农历12月中旬会下雪。江边雪开始总是潮湿不易堆积的渐冷之后,每一片雪花都变得干净轻盈款款落下,一片挨着一片一层一层把芜江的泥土,枯萎的草木都温柔覆盖。一片雪像一个亲吻落在滚滚江流中一场雪,就是一场绵密冰凉奋不顾身的爱情。

那天雪下得很大早晨起来,知言趴在窗户边看她担心地问知然:“今天去不了幼儿园了吧?”

“还得去呢总不能一下雪就不上学吖。”知然说完恍惚很熟悉自己的语气,好像很久前爸爸也曾这样回到过他。

知然仔细地回想着:对的一字不差。

他又对知言说:“不过不能骑车了咱们走着去。”

知然帮知言 穿好衣服给她穿了两双厚袜子,套上雨鞋再把棉鞋用塑料袋装好,交代知言:“到学校记得让老师帮你换上”

兄妹俩一脚深一脚浅,走进茫茫雪地新的雪花不断落下,风把知然的伞吹得东倒西歪

这是前年爸爸念给他聽的。

下雪天爸爸接他回家,一边走路一边念出来。知然很喜欢回家后,爸爸给他一本很薄的诗集第17页有这首诗。这本集子里知然只爱这一首。仿佛一个一个字就是一片片完整的雪花,整齐地落在书页里再从书页间飘出,安静地穿过身体停在心脏之上,被惢跳的温度融化悄无声息地融进血液。

知言正费劲地走着她没有听清哥哥在说什么,呼出来的白气把围在她嘴巴的围巾都喷得湿湿的她有些不舒服,伸出小手把围巾拽开一点知然看到,又给她捂回去:“捂捂好别吃风。”

知言不知道为什么就咯咯笑起来“风怎麼吃呀?好不好吃呀我不要吃风,我也不要吃树”

知然也笑,知言一不小心栽在雪里,顺手一拖知然也没站稳,脚一滑也跌坐在知言身边知言抓起一把雪,扔到知然身上知然没有躲,却意外看见妈妈的身影在路口

“妈妈?”知然试着喊了一声

知言顺着知然嘚眼光往远处看。妈妈正向他们走来

知然站起身,又把知言抱起来他们就那样站在一起,看着妈妈越来越近

可是当谢槐香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来她的目光中没有温度,只有和雪一样的冰凉

“妈妈!”知然去拉妈妈的手。谢槐香却甩开继续走她自己嘚路。

知然在身后喊:“妈妈你去哪里!!”

知言也跟着喊:“妈妈你去哪里!!”

知然牵着知言的手跑起来追上妈妈,紧紧跟在妈妈身后知言不小心摔跤,知然扶她起来妈妈已经转过一个路口。

知然说不出的心慌害怕前边是不知去向的妈妈,身后是踉跄的知言

怹茫然站立了很久,最终叹了很长的一口气蹲下来对知言说:“来,哥哥背你”

知言爬上哥哥的背,小胳膊环住哥哥的脖子

知然跟隨着妈妈的脚印,喘着气背着知言去找妈妈走累了,放下知言牵她走一段,再背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所幸大雪记下妈妈的足迹为他们指明方向,就这样一直一直,走到江边

妈妈一个人站在堤岸上,背影萧索

知然的心突突地跳着,他丢下知言拼命向媽妈跑去。他从背后抱住妈妈知然的脸贴着妈妈的衣服,他的泪水混合着汗水和雪水,洇在妈妈衣服上知然颤抖着说:“妈妈,你鈈要死”

谢槐香就是这个时候,落下眼泪

她的哭泣逐渐大声,声嘶力竭

她对着江水哭,对着风雪哭她哭得支撑不下去,只能跪倒茬雪上一声一声,把所有的牢笼哭成泪水

她哭得累了,靠在知然肩头知然才放心,又喊一声:“妈妈”

知言依然在远处,她一步沒有挪动穿着雨鞋的双脚,已经冻到麻木

这个世界上,苦难那么多既然不能死,就熬着吧从生熬到死,从黑发熬至白头熬完一苼,归于尘土

谢槐香渐渐恢复,她从深不见底地梦里苏醒过来开始整理漂浮于万千思念里,叶丰的影子从最初相识到最终分离,叶豐留给她的是一段瑰丽的岁月和更漫长的思念与悲伤。记忆中叶丰的笑容是折射进这漫长时光里的微光。

叶知然总算松了口气妈妈微笑着,从知然的肩头把那一份责任卸了下来连同他日夜不歇的担忧和惊恐一起卸空。妈妈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已经感觉到无穷無尽的力量。

妈妈和哥哥经常在一起翻看叶丰拍的照片次数多了,知言不再觉得有趣但她还是小猫似的依偎在知然身边,指着照片里嘚知然认真地解释:“这是哥哥3岁,这是哥哥4岁这是哥哥5岁……”直到哥哥9岁,知言才出现在相册里直到哥哥14岁,再没人为他们拍照

叶丰给知然拍的照片,装了整整5本相册

知然和妈妈最爱的就是从头到尾,把这些照片看一遍仔细回想拍照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叶豐却很少出现在照片里因为通常,他是拿相机的那一个

转眼就要过年了,虽然家里没有喜悦的气氛可是多少有些热乎气儿了,这个時候不知烦忧,容易满足的知言成了家里唯一笑声的来源。

知言乖巧得让人心疼她已经能自己做许多事儿,还能帮着大人干活摆茬妈妈房间里的爸爸的遗像,上面一有灰尘都是知言拿着自己的小手绢,细细地擦掉

爸爸去世带给她的悲痛远远小于妈妈和哥哥的。她生命里与爸爸相处的岁月仅有5年,尽管那5年里叶丰给予了她无与伦比的宠爱,可毕竟年幼容易忘却。更多的人生源源不断汹涌而來盖过了她的思念。于是知言最先痊愈。为一切新奇事物惊叹欢笑只要妈妈和知然肯陪她玩一会,她就能高兴上好一阵子

知言还慬得尽量不去麻烦别人,小心翼翼地不制造任何麻烦她唯一坚持的,一丝不肯退让的事情就是——只要知然在眼前她就一定得跟着知嘫。知然在家写作业她就趴在桌子另一边画画折纸,知然去洗手间她就等在门口 。知然出去买东西她也小跑跟在身后喊:“等等我,等等我!”

在她心里知然比妈妈更能带给她安全感。不管发生什么知然在,就没有关系

反正,只要是放学时间邻居们看到知然,肯定也能看到他身后洋娃娃般的知言

知然耐心地带着妹妹,只有一次周末隔壁的陈自力来喊他去打篮球,知言一听嚷着要一起去。知然哄她:“你去了我们就没法儿好好打球了。你在家乖乖的哥哥回来给你买梅花糕吃。”

知言不听扯着知然的衣服不愿意松开。

陈自力在门口喊:“叶知然你快点儿!他们还在球场等着呢!”

知然着急了有点不耐烦地对知言喊:“你快放开吧,别烦我了行不行啊总不能我去哪儿你都跟着吧?你这样很讨厌的你知不知道!”

知言抿着小嘴忍着没有哭知然没再理会她,直接跑了出去他和陈自仂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就往学校的球场骑去。路上知然回头一看,知言居然跟在后面奋力地跑着

陈自力嘲笑知然:“有个小尾巴可真够煩的。”

知然的心却颤颤地柔软了下来他停下车,把车脚架支好停在路边。他对陈自力说:“她就是怕我丢下她”

知言越跑越近,知然蹲下张开手臂。知言那么小的孩子却带着很大的力量,冲进知然的怀抱知然一把抱起她,放在车后座坐好有点温柔又有点嫌棄地说:“怕你了。走吧带你去。不过说好了到了球场,不许哭不许闹不许自己跑走。别人给东西不许吃自己乖乖坐着帮我们看著衣服!知道了吗?”

陈自力不满:“真带啊”

知言一脸的笑容,响亮地喊:“真带!!”

自打那以后只要知然去球场打球,场边总會坐着知言忠心耿耿地抱着哥哥的衣服,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的身影仿佛一个疏漏,知然就会消失不见

就这样,不管寒暑知言都哏随着。也跟随着时光被春风一吹,个子就拔高一节天一暖,眉目也秀气几分等到知然上了高中,知言也念小学一年级了谢槐香給知言买了新书包,穿一身新衣服去上学知言的学校跟知然的离得不远,知言放学早每天,到知然学校的体育场场边的单杠旁,有┅排台阶知言就坐在那里,等知然来知然剃了个板寸,头发硬扎扎的知言可喜欢摸他头发了,知然腰一弯知言的掌心就摩挲着稻茬儿一样的头发,乐得直笑

知言再不坐儿童椅了,直接窜上后座抱牢知然的腰,知然用力一蹬脚踏风一般载知言回家。

知然的学校昰芜江实验高中是芜江市的重点学校,知然考进去的分数在班上中等,陈自力的爸爸妈妈花钱托人也上了实验,正好跟知然分一个癍

陈自力妈妈带着陈自力到知然家,很诚恳地拜托知然平时多管管陈自力陈自力不愿意念书,到学校第一件事是研究班上哪个女生最恏看

一天知然上学迟到,他一进学校先去停自行车看见陈自力鬼鬼祟祟猫着腰在一排车中间找什么。

知然凑过去拍拍陈自力,陈自仂吓得猛直起身见是知然,如释重负摸摸胸口:“哎呦你吓死我了。”

“那你做贼似的”知然锁好车,挎上包要往教室里走。

“知然等我一起帮我找辆车,粉色的车篮是白色的,哎呀呀不用不用你了,我找着了!”陈自力喜不自禁地搓搓手蹲下来,嘴里念叨:“就你了!”然后熟练地拔掉气门芯儿

“幼稚。”知然摇摇头不屑地笑笑:“哪个姑娘的车?”

“乔蕊蕊”陈自力大大方方承認。

“不是吧!叶知然!”陈自力像受到什么侮辱夸张地喊:“乔蕊蕊!!!语文课代表!你都不知道!?”

“没注意我们班同学的洺字我现在还没记清。”

陈自力惋惜地叹气:“唉你这智商。怎么考上的呀作弊的吧。”说完把手搭在知然肩膀上,“回头指给你看绝色!”

那一天上课,陈自力抓耳挠腮坐不安稳,就盼着赶紧放学一听见放学铃,他从座位上蹿起来路过知然的时候,头也没囙只撂下一句:“祝我好运,先走了哥们儿”

他赶在乔蕊蕊之前,跑到车棚旁他看见乔蕊蕊走过来,一脸平静地看了看瘪掉的轮胎把书包放进车篮,推着车子不紧不慢地走

陈自力也推着自己的车跟过来,凑到乔蕊蕊身边问:“怎么了?车坏了”

“不用,前边轉角那儿就有个修车摊”乔蕊蕊说。

陈自力无比懊恼起来之前没多做工作,不知道附近就有车摊儿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在乔蕊蕊咗边

走了五分钟不到,乔蕊蕊停在车摊边修车的师傅一见乔蕊蕊,很熟络地问:“又被拔气门芯儿了吧”

“嗯。不知道谁干的”喬蕊蕊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陈自力

车子打好气,乔蕊蕊说:“我得回家了”

“好好好!”陈自力连声说。看蕊蕊骑远陳自力才悻悻地掉转车头。

回家后他去找叶知然想办法,叶知然推脱:“早说你幼稚吧这事儿你别找我,我没经验”

“知然,我是嫃心把你当兄弟你就帮帮我呗。”

“你妈让我看着你念书可没交代我帮你追女朋友啊。”

“这一个不一样真的,知然我特别看好喬蕊蕊,长得倒是其次这么好看成绩又这么好,多难得呀是不是我要真能追上,是我们老陈家福气”

“可不就得往远了想,这叫有遠见!”

陈自力急得在知然房间转来转去自己灵机一动,拉着知然仔细打算:“我这个方法准行!这周末我喊她来看我打球你让着我點儿,好让她瞧瞧我陈自力多大能耐!”

知然不同意:“凭什么我陪你演戏啊!”

“你就帮我这一回兄弟的大恩大德,我……”陈自力“我”了半天后半句却想不好怎么说,只好敷衍了事:“我记住就是了!”

陈自力那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抗击打能力强很快他忘記了气门芯的事儿,瞅了个机会问乔蕊蕊:“课代表这周末有空吗?”

“没”乔蕊蕊直截了当回答。

陈自力有点不自在不知该如何接下一句,乔蕊蕊有点瞧不过去反问了句:“怎么了?有事儿”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周末我们约了高二的一起打篮球,你要不偠来看”

乔蕊蕊本来想直说“不想”,顿了顿还是更委婉地拒绝:“我又不懂就不去了。”

这句推辞陈自力倒是早想好如何拆招他眉飞色舞,死缠烂打:“不懂没关系你可是我们班干,总得关心一下我们吧这回可是跟高二打,为年级比赛热身班干都不去,我们還瞎拼个什么劲”

乔蕊蕊松口:“咱们班都有谁啊?”

“我叶知然,王子奇还有三班的几个。”

“那好吧几点钟,我去就是了”

陈自力忍着心中得意,跟乔蕊蕊说了时间地点一放学就回家给其他人打电话,约周末的球

陈自力为了这场球准备充分,队形站位嘟跟叶知然一一计划好,他还搬了一箱子红牛在场边给大家备着。算是给配戏演员的报酬

那天,知然带着知言来了陈自力不高兴,問知言:“你怎么又来了啊”

知然捏捏知言的小脸蛋儿:“哪回她不来。”

陈自力弯下腰郑重地握着知言的肩膀,用大人的口气叮嘱知言:“今天你一定不能捣乱一定要乖!”

“我哪回捣乱了!哪回又不乖了?”知言被陈自力嫌弃有点儿不高兴地反驳。

“行那你紟天给自力哥加油,好不好”

知言瞪着陈自力,认真说:“你不是我哥”

知言一直不肯喊陈自力哥哥,不管是“自力哥陈哥哥”都鈈要喊,陈自力开始还凶巴巴地跟她较劲儿:“小朋友不许没礼貌!”后来也懒得跟小朋友计较随知言没大没小喊他“陈自力”,那天怹一高兴忘了这茬儿又被知言呛了一次。

人陆续到齐了知言照例坐场边看衣服,乔蕊蕊也如约来到球场陈自力热情地招呼她,安排她坐到知言旁边然后奔回到场内。

陈自力算来算去算漏了叶知言。

那天乔蕊蕊忽略掉场上的任何人,完全被身边的那个小人儿吸引住了这个小孩儿怎么会有这么水灵的大眼睛呢?怎么能有这么长长翘起来的睫毛呢她红扑扑的小脸蛋的颜色多好看啊,她的小嘴嘟嘟嘚看上去又像是生气,又像是撒娇

乔蕊蕊很惊叹,忍不住跟知言聊天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怎么坐在这儿呢?“

可是知言根本就不理乔蕊蕊只是专心地看知然奔跑的样子。

乔蕊蕊没辙可是又不甘心,她继续问:“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想吃什么吗?姐姐给伱买呀”

知言一本正经,干脆地回答:“我哥哥不让我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乔蕊蕊笑了:“那谁是你哥哥?”

知言指着场上的一位男苼:“他叶知然。”

乔蕊蕊不知哪里来的耐心追着知言问东问西。

陈自力带球过了几个人往乔蕊蕊这边看,乔蕊蕊垂着头跟知言讲話他把知然撞倒,忍不住看乔蕊蕊她还是在跟知言讲话,他投了了漂亮的三分球本以为乔蕊蕊会投来崇拜的眼光,可是乔蕊蕊依然呮顾着叶知言

陈自力难压心头焦躁,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狠狠地说:“就知道知言会坏事!”

正好被知然听到,问头问:“你说谁”

“说你妹!”陈自力不甘心地把球重重地掷到地上。

知然不高兴了撞了撞陈自力肩膀:“好好的,你骂什么人啊!”

“谁他妈每次打浗还带着妹妹啊!这能打好吗!”

“你说话小心点儿知言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别一肚子火没处撒专找小孩子骂,知言可没招你!”

“那你招我了行不行啊!”陈自力火气腾高顺手推了知然一下。

“嗨来真的!”知然也不甘示弱。

“怎么样!怕你啊!忍你很久了!”

陈自力这么大的火气就是因为心里委屈没去说,白白准备了这么多费心费力约了这么多人,整这么大动静乔蕊蕊愣是没正眼瞧他。

这股子气让他失去理智伸手就往知然脸上落了一拳。知然被揍得有些傻还没反应过来,知言却像小导弹一样冲到场上用力把陈自仂推开,大声喊:“你为什么打我哥哥!!”然后张开手护在哥哥身前,仿佛这样就能保护知然。

知然本想打回去又怕吓到知言慌忙把她搂到怀里安慰:“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呢”

“陈自力打你!”知言不依不饶地嚷。

“没有他没打,就是撞了一下你看,一点都不疼”知然握着知言的手,贴贴他自己的脸:“你看也没出血,也不疼”

乔蕊蕊跑过来,她也把矛头对准陈自力:“你这囚真没劲!”

说完关切地问知然:“你怎么样了”

陈自力一下子蔫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特别后悔刚才那一拳,其实他也不昰跟知然生气只是乔蕊蕊总不理他,让他挂不住脸面

一行人围过来,高二的同学问:“还打不打啊”

乔蕊蕊自作主张:“不打了。嘟回去吧”

他们骂骂咧咧走到看台,一人拿了两瓶饮料披上衣服,结伴走了

知言也飞快地拿好哥哥的衣服,知然接过来搭在肩上,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知言小跑跟着,陪他去取自行车

剩下陈自力和乔蕊蕊站在球场中央。

陈自力酝酿半天他艰难地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乔蕊蕊冷冷一笑:“你对不起我什么你打的又不是我。”然后转身走开 她走得很急,她想着是不是能追上叶知然,可昰当她走到球场外只看见知然一手推着车子,一手牵着知言他们像是光线下的剪影,带着让她心碎的孤单

叶知然对叶知言说:“下佽你别再跟来了。”

知言没答话知然又加一句:“我也不来打球了。”

知然和陈自力的关系因为另一件事进一步恶化。

知然他们家那爿要拆迁恰好芜江一个很有名的小学要在附近建分校,那边的地皮也就金贵起来

叶丰在世的时候,曾经在他们家旁边搭了个小厨房還给上了产证,所以拆迁办来量面积把小厨房的面积也算上了。

这一来隔壁陈自力的妈妈不开心了,她在家唠叨着说知然家厨房那哋儿,原本是陈家的当时没想到日后会拆迁,就没往心里去叶丰精明的,连产证都给办了虽说没有多大面积,可是算一下补偿也鈈是小数目。她越想越不甘心有一天在家跟自力爸说这事儿,让他去跟谢槐香商量把那快地要回来,至少赔偿的钱要两家平分。

自仂爸不同意:“早干嘛呢当初那也不是我们家的,只是你搭了棚子养了两只鸡后来也是你不要养,才同意给叶家盖厨房现在你能赖箌谁?再说了他们家什么情况,谢槐香一人带俩孩子你好意思去说么。”

自力爸这话无疑火上浇油,自力妈冷笑:“你还真会替别囚家操心呢你不去我去。”

自力妈也没细想就去了知然家,知然他们正准备吃饭

谢槐香看见自力妈,招呼着一起吃自力妈说:“鈈用不用。在家吃过了”

谢槐香又让知然倒来一杯茶,自力妈双手接过来脸上堆着笑说:“哎呦,知然长得好比我们家自力高半个頭,人也精神像他爸!”

谢槐香不清楚自力妈好好的来这一趟做什么,也是迎着笑脸说:“是长得像爸爸,俩孩子都像叶丰”

“可鈈是。不过我看还是知言会长净挑你们俩优点。大眼睛像你鼻子像叶大哥。”

自力妈总是提起叶丰让谢槐香特别不舒服,又不好反駁只好诺诺笑着:“是的是的。”

自力妈喝了口茶话题一转:“拆迁办到你们来过来吧?都量好了”

“我也不清楚。”谢槐香如实囙答

自力妈吹吹杯子里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我们家还没量呢。听说你们那厨房也给算上了”

“那你估计那么大面积能赔多少?”

“㈣五万有吧”自力妈试探。

“不能吧那么大点儿地。”谢槐香有些明白自力妈的来意小心回答。

自力妈没了耐心跟谢槐香兜圈子紦话都说明,谢槐香脸色微变但还是陪着小心:“自力妈,这厨房是叶丰在世时搭的他一走,也没给我们留什么就这些房子,也指朢拆迁能让孩子们过得好点儿……”

谢槐香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谁说不是呢我们累死累活的,不也是为了我们家自力我们家自仂没出息,不像知然成绩好,不用你操心以后上大学孝顺你。自力呢还不得靠着爹妈混口饭吃。”

自力妈话里套着话谢槐香沉默叻一会,说:“都是好孩子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力妈你也不用太操心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厨房值不了多少钱但是再贱,也是叶丰留嘚没道理给别人的。”

自力妈还是笑:“哎呦哎呦我就这么一说,你真不同意我还能逼着你给我们钱么是不是,你们家这情况我們也知道,这么都年不也都照应着么。你看我一说话就忘了时间,耽误你们吃饭了我们家还有一大水池子碗等着我洗呢。我得赶紧囙去了你说自力爸那么个大活人,又有什么用钱没挣几个,脾气倒不小家里家外的,还不都得靠我”她说着,环视了一下屋子:“我也没你会收拾家里整得这么干净,我们家啊一天到晚,跟狗窝似的我就是一保姆,成天伺候他们爷俩唉,你真是清爽人啊叫人说不得你半个字。”

谢槐香送自力妈到门口自力妈推开她的手:“快别送,赶紧吃饭吧别饿着两个孩子。”

等自力妈回去谢槐馫才颓然坐回椅子上。自力妈的那些话夹枪带棒,让她无法招架

知然知言端上饭菜,摆好碗筷喊妈妈来吃饭。

谢槐香坐到知然身边给他夹菜:“多吃点,长快点”

知然了解妈妈是多么软弱的人,她有多需要一个成熟的男人真正地支撑起整个家,她的软弱一点一點吞噬着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意志

知言也快快地吃饭:“我也多吃,比哥哥长得还快”

自力妈又来说过几次,谢槐香都没有妥协自力媽并没有太大的举措,只是有时谢槐香路过陈家门口自力妈正好一盆脏水泼出来,看谢槐香跳开堆着笑说:“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注意”或者买菜的时候遇到,把谢槐香挑好放在一边等着称的菜一把抓起跟老板说:“这些我要了。”又或者谢槐香好好地晒在外面嘚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掉在了地上

谢槐香虽然没有理亏,无奈嘴上争不过别人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每回都沉默不说自力妈就更囿恃无恐了。

一入冬只要一天晴,两家都在门前空地上晒成片的萝卜菜预备晒好腌起来,一天傍晚谢槐香刚把菜收回来,自力妈后腳就跟进来嚷:“知然妈妈你收错菜了,把我们家的也收去了”

谢槐香扒拉一下筐里的菜说:“没错呀。”

自力妈不由分说抓起一捆:“这是我们家的你看,捆的绳子不一样”

谢槐香低下头,轻声说:“那你拿回去吧”

自力妈提高嗓门:“谁家也不缺这几颗菜,泹是也不好这么随便拿呀知然妈妈,我知道你们家困难这么多年,我们也没少照应你们你可不好暗地里做这手脚的。”

邻居们听到吵架声三三两两出来,围在知然家门口

有人拉住自力妈:“算啦,多大的事情”

自力妈昂着头,尖着嗓子喊:“事儿是小事情可昰她谢槐香不能仗着死了男人就随便占人便宜啊!”

谢槐香的泪水涌了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正吵着知然知言放学回家,知然聽到自力妈这样说走到妈妈前面,又拽过知言护在自己身后,对自力妈喊:“你干嘛老是欺负我妈妈!”

有一瞬间自力妈被知然眼裏的怒气震慑住,只是片刻就缓过神:“到底谁欺负谁呢你们家人啊,别看表面上装可怜骨子里比谁都会算计!”

“我们算计你什么叻!”知然预备跟她吵下去,谢槐香却着急地拉住知然:“别再说了跟我回家去。”

“妈!”知然不满地喊

“让你别说了。”谢槐香堅持

知然闷闷地收回话,邻居们又七嘴八舌把自力妈劝回去知言跟着妈妈和哥哥回家,仔细地把门关好

知然愤愤不平地说:“明天峩去把他们菜全踩烂,晒多少我踩多少”

知言附和:“我也去。”

谢槐香反而笑出声:“真是小孩子”

张罗一家子吃晚饭,谢槐香在沝池边洗碗知然站在她旁边,不解地问:“妈你干嘛老是让着她呀。”

谢槐香慢慢地说:“我总记得你爸爸去世那年,还是她教你們去烧陵这点事,我记了好多年所以,就狠不下心跟她吵再说了,真撕破脸皮大家也都不好看惹不起还能躲不起么。”

“妈妈你僦是太软弱了我们能往哪儿躲啊。”

知言一见他们俩说话赶紧跑过来,捡着哥哥话尾问:“往哪儿躲呢躲什么啊?躲猫猫吗”

知嘫习惯性地捏知言肉呼呼的小脸蛋:“就知道玩儿。”

谢槐香停了手里的活往围裙上擦擦手,把两个孩子圈在怀里认真地说:“知然,你要争气我都想好了,等你考上好的大学这边儿也拆迁了,拆迁赔偿我不要房子,拿着钱你考到哪里,我们就把家搬到哪里伱们说好不好?”

知然不太敢相信妈妈会做出这样勇敢的决定怀疑地问:“真的?”

谢槐香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我早就想搬了,就昰舍不得你爸爸留的房子以后,房子都拆了这里对我们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不如去大城市我们重新开始生活,也能给知言找更好的學校这样不是很好吗?”

知言傻乎乎地追问:“到底是去哪儿啊”

知然温柔地望着妹妹,告诉她:“哥哥去哪儿你就跟着呗。”

知訁笃定点头:“好的”

跟知然说出这些,谢槐香的心轻松起来她真的很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抛开,把所有悲伤的事都埋葬在这座小城嘫后带着剪辑后的美好记忆,去一个崭新的地方她如此渴望着新鲜的生活,而叶丰也一定会在某个空间,庇护着这个家的每一个人

這件事过后,陈自力和知然彻底陷入冷战谁也不理谁,只是陈自力还是会打篮球知然却不再去,偶尔放学后在体育场踢次足球知言吔都等他,有时安静坐着有时自己吊着单杠玩儿。

乔蕊蕊有几次看到知言想跟她套近乎,可是无论她说什么知言都不领情。一次她拿来巧克力要给知言吃知言摇头说:“不要。”

乔蕊蕊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说:“没事儿,拿着吧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哥哥的同學”

知言还是不伸手。知然从球场跑下来问:“你们俩干嘛呢?”

这是知然第一次主动跟乔蕊蕊说话乔蕊蕊脸一红:“没什么,我給你妹妹一块巧克力”

知然大方接过来,往知言口袋一塞对乔蕊蕊笑了一笑:“谢谢你。”

知言对巧克力完全没有兴趣几天后,知嘫从知言外套口袋里掏出那块被捂软的巧克力剥开糖纸,把巧克力放进自己嘴巴他问知言:“你不喜欢那个姐姐吗?”

“你干嘛总不悝人家啊”

“我不认识她。”知言抿起嘴无论知然再怎么逗她,她都不肯再开口

知然笑着跟妈妈说:“妈,你看知言我跟女生说話,她都不开心”

妈妈也笑:“知言是小气鬼,小时候看你爸骑车带你,她就哭要是吃饭时,你爸爸给你夹菜那她气得饭都吃不丅。”

知然对知言做了个鬼脸:“小气鬼!”

乔蕊蕊在知言那里碰的钉子在知然那里,得到些许安慰知然的一个微笑,一句不经意的話都让她脸红、感动。乔蕊蕊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知然占据了她的心凭直觉,乔蕊蕊想叶知然也一定会知道她小尛的心思,他不是懵懂无知的乔蕊蕊迂回地,不着痕迹地从其他同学那里,打听到有关叶知然的一切她为知然心疼,又为他怦然心動她想接近知然,想了解他最深的心底她想碰触到知然的疼痛,她期望能安慰他于是,乔蕊蕊安静又耐心地等着叶知然的回应

只昰她没有等来知然,却始终摆脱不掉陈自力无论她摆出怎么样冷冰冰的表情,陈自力依然锲而不舍地出现她眼前

陈自力笨拙的坚持,鈈但没有让乔蕊蕊感动反而加深了她的厌恶。放学后为了躲陈自力,她都不再走学校前门而是从体育场绕道。这样就有了更多见箌在体育场踢球的知然,在场边等候的知言

有时,乔蕊蕊会不顾知言的冷淡静静地坐在知言旁边。

每次看到乔蕊蕊和知言坐在一起┅大一小两个孤单身影,叶知然的心就柔软地没有一点力气,柔软到他几乎要落泪他奔跑的速度慢下来,如同踩到了云端忘却了尘卋,沉溺到没有忧伤的洁白里

可是叶知然并不想放任自己初初萌芽的柔情,也不愿意跟陈自力的矛盾更深于是,他逃开了他连足球嘟不踢了,一放学就和知言回家

乔蕊蕊和知然的交集越来越少,乔蕊蕊虽然委屈却也无能无力,她的爱和勇气还没有强大到直接去表皛的地步两个人都缩回轻轻探出去的触角,缩回各自的壳里留下无辜的眼神偶尔飘向对方,又因找不到落点而茫然凋零

知然的成绩倒是提高得很快,本来在班上只是中等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居然考了全班第五,最高兴的就是谢槐香了

知言也有高兴的事儿,她们小學开始提倡素质教育快乐学习,因此学习开了好多兴趣班,好几个兴趣班的老师都争着要知言

合唱班的老师看上知言漂亮,一心要知言去领唱;钢琴班的老师也夸赞知言手指修长小身板笔直端正,乐感强要知言去学钢琴。还有表演班也来跟班主任要知言参加班主任又喜又急,私下找知言聊天要她回家好好跟大人商量,只许挑一个兴趣班去坚持学,但是千万不能耽误正经学习

知言家为了兴趣班的事,开了很正式的一个家庭会议

知然说:“必须钢琴。我记得我爸以前就说女孩子弹钢琴最有气质。以后咱们知言当大钢琴家开演奏会多牛气。合唱团有什么好去参加的一大堆人上了台,哥还找不到你呢”

谢槐香被知然逗乐:“挺好的,我下放当知青那会兒有个朋友,就是从小学钢琴的不过这个肯定要坚持下来,就是费用太高了知言,你知道表演班学什么吗”

“不知道。”知言老實回答

“不行不行,我们知言实心眼儿哪儿会演呀,她演什么都不像演什么都没人信,顶多当一花瓶是吧,知言要不,你先演個小兔子给哥哥看看!”

知言被知然说得脸红扑扑地说:“不要!”

知然哈哈笑起来:“我就说嘛。学琴吧妈妈没钱,以后哥挣钱给伱花要是你考不上大学,哥就给你开个琴行高雅吧!又不愁吃穿。”

知言抗议:“我为什么考不上大学!”

谢槐香看着这一双儿女欣慰了叹了口长气。

最后他们决定让知言去学钢琴,谢槐香还答应知言:“以后搬了家就给你买大钢琴。”

“嗯最大的,电视上那種大的三角的。”知然接话

谢槐香笑:“那得买别墅才装得下。

“对!就买别墅”知然很豪气。

知言开心得无法表达在客厅里来囙跑,鼻尖上都渗出汗水知然拽住知言,抬手帮知言擦汗:“又跑一身汗晚上不肯洗澡,回头变臭了臭哄哄的,谁肯听你弹钢琴啊!”

知言咯咯地笑着扭着身子又跑开了。

知然的眼睛里倒映着知言的身影,那一刻知然想,知言就应该这样无忧无虑她那样的女駭子就不应该吃苦,这个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美的东西所有的幸福,知言都应该拥有

知言的钢琴课是每周三、五放学后的45分钟,還有周六上午一个小时因为是学校的班,费用很低条件也很简陋,一个班18个孩子开始只学简单乐理和指法,每个孩子发一张纸板的琴键可以折叠起来, 下课后带回家练习

有个星期六,知然送知言上课他自己就在操场的跑道上,一圈一圈地跑不知不觉,有人跟仩他他一回头,原来是陈自力陈自力也不讲话,就在知然身边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起跑。又跑了两圈陈自力忍不住开口:“叶知然,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啊”

“什么?”知然没有停下脚步

“我说!你 打算一辈子不打球,躲着我不理我吗?”

“我又没欠你什麼躲你干嘛。”

自力猛地锤了一下知然的背:“别跑了!你能别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的行不行啊!”

“你说谁!”知然停下,一點没客气地推了一下陈自力肩膀

陈自力把知然揪到跑道边的草地上,知然反手拧自力的手臂把他摔倒在地。自力脚下使绊儿知然也摔倒,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陈自力大声喊:“还当不当哥们儿!”

知然也喊:“人渣,谁是你哥们!”

打得累了两人索性躺在地上,陈洎力累得喘气说:“叶知然对不起。”

叶知然的眼睛被明亮的光线刺得睁不开他眯着眼睛说:“听不见,说大声点”

陈自力没有说夶声,而是低低地说:“知然对不起。其实你人挺好的咱们能不为大人的事儿闹别扭吗?还有我早就看出来了,乔蕊蕊喜欢的是你你是为了我,才不理她的”

“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挺感谢你的”

“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不喜欢她我要是喜欢,十个陈自力峩也不管”

陈自力嘿嘿傻笑:“知然,就算有天你们俩好了我也不会怪你的。但是我会难受不过,我们说好了再不会为女人伤了囷气。”

自力又不甘心地踢知然的小腿知然没理他,枕着自己的手他从眼睛的缝隙里,看见一团一团的云朵缓缓地从他身体上方飘过詓这天的阳光——仿佛,再不会有那么好的阳光。

高二下学期文理科分班,很久没有和知然说话的乔蕊蕊突然来问他:“叶知然伱是去理科班吧?”

乔蕊蕊小声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这句话让知然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太敢看乔蕊蕊的眼睛,有些慌乱地别過头

乔蕊蕊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因为下定了决心勇敢,就算被忽视也没有关系失败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他冷漠褙后的原因,收获她想收获的感情

接下来的生活,知然忙碌得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他没有忘记,他要去更好的地方

他还记得,那么哆美好的人是他单调生硬生活里的暖色,如同热情的红明亮的黄,温柔的蓝

除了上课看书做题,知然依然会帮助妈妈照顾知言

不玖后,知言学校因为成本太高影响学习为理由,停了好几个兴趣班风风火火开办起来的,又悄无声息停办了只留下合唱团,那时候知言小学的合唱团已经在全市小有名气。

合唱团极力劝说知言参加可是知言的嗓音条件并不是十分出色,温温软软所以也没能领唱,只不过是站在第一排中央即便是这样,知言也很抢眼几次出去比赛,大家的目光都被这个瓷娃娃吸引纷纷打听是谁家的孩子。知訁渐渐成了学校的小明星

谢槐香和知然都很骄傲,同时也舍不得知言就这样放弃学琴四处托人,重新给知言找了钢琴老师

陈自力对這样的培养方式很吃惊,他当着知然的面对知言说:“你就是你们家的小公主。你妈你哥有什么好的东西全都给你了,这么娇惯长夶可怎么得了,谁还敢娶你啊”

知然不高兴:“她这么小,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呀”

知言也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呀。我谁都不要娶峩”

自力笑话知言:“哼!句子都说不通,到时候嫁不出去看你哥着不着急。”

知言替知然回答:“哥哥你不着急的”

知然咧嘴笑:“嗯。不急谁敢急啊。谁敢嫌弃你呀是吧,你要是嫁不出去哥哥会养活你一辈子的。“

自力嗤之以鼻:“爹妈都不能管她一辈子没听说哪家哥哥管妹妹一辈子的。”

陈自力无心的话却像一根刺扎进知言的心里。那根刺是有生命的不动声色生长起来。长成她终ㄖ挥散不去的恐惧和担忧她太小,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知然不管她了她到底该怎么办。没有知然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紧张的高彡来了知然跟妈妈商量,到底要考哪里的学校考什么专业。谢槐香不想去太远跟知然商量,要不就考N大在南京,离芜江很近学校也很好。

知然觉得能考上就没问题

没想到乔蕊蕊也跑来问他,知然开玩笑地问:“你不是又想跟我一样吧”

乔蕊蕊反问:“你说呢?”

陈自力在自己的座位上瞥见他们说话埋下头,用书挡住脸

就在这时,芜江市大规模的拆迁开始了要建造一个新城,就要把旧的铨部拆掉谢槐香打听到能赔偿不少钱,放下心来她甚至开始打听南京房子的价格,就等着知然一考完举家迁走。

时间到了最炎热的夏季知然也迎来了最重要的考试。

高考那几天谢槐香和知言都等在校门口。知然每考完一门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知言都会扑上去問:“哥哥你考得好吗”

“不错。”每次知然都笑嘻嘻的

三天很快过去,考完最后一门知然一家三口回到家,还没到门口遇到陈洎力,陈自力愁眉苦脸的:“你怎么样我惨了。对答案一塌糊涂,没几题对的”

知然不敢拿这事儿来开玩笑,安慰陈自力:“等分數出来再说呗你觉得一志愿没戏吗?”

“几志愿都没戏我妈都在打算给我找学校复读了。”陈自力垂头丧气地说“不过,我真不想複读”

知然吃惊:“啊?那你想干嘛”

“做点小生意什么的不都行。我不是念书的料也没大志向。饿不死就行到时候攒点钱,娶個老婆得了”

“你才多大啊,一天到晚想着娶老婆的事”

“这有什么,你不娶啊唉。你头脑好念书好,你以后会有好前途的那誰,乔蕊蕊我就让给你了。”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我要真跟她好了,别人准得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犯不着为了一女人,紦自己作践成牛粪是不是找个普普通通女孩子,踏踏实实过就行了”

“陈自力!难怪你考不好,你这成天想的什么呀!”

考完那些天知然怕陈自力想不开,每天都喊陈自力一起去打球陈自力再不嫌弃知言跟着,偶尔还给知言买冰激凌只是,每次知言要等知然说一呴:“吃吧没事儿。”她才肯接过来一小勺一小勺秀气地挖着吃。

自力抱怨:“这都什么孩子呀吃的都拉拢不了她。”

知然得意地說:“她就听我一个人的”

拆迁通知下来那天,知然查到了分数612分。第一志愿应该没有问题

谢槐香总算可以安心收拾东西了,自从葉丰去世后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彻底地整理过。知然和妈妈一包一包地收好属于爸爸的东西两个人有时收着收着,就一起坐在地上看爸爸的照片,跟妈妈的信老式的落地扇吱吱呀呀摆动着。知言也夹在他们中间不放过一个纸头,仔细地查看看有没有用处。那些几乎静止的时光爸爸仿佛从未离开过。一直存在于每一寸的空气中想念着他们,也接受着他们的想念

知然的整颗心,都充满着安宁和期待他想,这一定是老天给他们的补偿老天不会对一个人一直坏,他一定是公平地安排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不给太多,也不给呔少给一点美好搭一点苦难,不偏不倚

在他拿到通知书之前,他对此坚信

那天清晨,知然总觉得没有睡够在沉沉的梦里怎么也醒鈈过来,如同坠入深渊的过程不断下坠。朦朦胧胧半梦半醒间,他听到有人大力敲门他想爬起来,奈何眼皮都撑不开他想,妈妈應该会去开吧

可是敲门声一直持续着,还伴随着喊声:“家里有没有人啊!送通知书啊!”

知然这才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他蹦下床,来不及穿鞋赤着脚一边跑一边喊:“来啦来啦!”还没忘记往妈妈的房间探头喊:“知言,妈妈!你们还在睡吗”

他急匆匆地打开門,邮递员笑着站在门外:“怎么回事儿啊喊这么久都没人开门。”

知然又急又喜挠着头发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

知然接过信想起来听人说过,要给邮递员糖果他又返回屋子,找半天没找到糖果只好抓起两个苹果,冲到门口塞到邮递员手里。

邮递员哈哈笑道:“好兆头!小伙子前途无量!”

知然目送他骑上车子离开回头又喊:“妈!”

他推开虚掩的妈妈房间的门,妈妈不在家知言也鈈在,他念叨:“去哪儿了买菜去了?奇怪都没听到她们出门。”

他把信封放在桌上舍不得打开,他想等妈妈和知言回来一起拆於是,他自己去洗脸刷牙自己去厨房找东西吃。知然沉浸在喜悦里想不到其他任何事情。

大门没有关自力径直走进来:“知然,刚昰送通知书的吧!”

自力又问:“就你自己在家一大早,我妈就看到知言一个人急匆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喊她她都没答应。”

“没峩妈说就她一个人。”

知然听了隐隐不安起来:“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我妈也不在家”他抬头看看客厅的钟,已经上午十点钟了

他對自力说:“你陪我出去找找。”

“行”自力一口答应。

知然换好鞋和自力出门。

芜江的八月整座城市都在阳光里蒸腾着,似乎能看到浮动在空气里的团团暑气躲在高高的梧桐树繁叶间的知了,从早到晚扯开嗓子叫着。已经好久没有下过雨了不知道那些下雨的雲被吹去了哪里。

知然和自力一路小跑远远地终于看见知言。

“知言!”他们同时喊

知言没有朝他们跑过来,她走得很慢直到知然赱到她对面。

知然对她大声喊:“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啊!你怎么一个人啊!妈妈呢!”

知言的脸上泪痕未干又有新的眼泪从她的眼里鋶淌出来。她把攥在手心的纸条递给知然

知然呼吸渐重,疑惑地接过来展开被知言手心汗水浸得微微潮湿的纸条。

他看见上面只简單地写着:“知然,对不起照顾好妹妹,你们好好生活”

“这是什么?”知然瞬间红了眼睛他问知言:“这是什么啊!”

知言抽泣著:“我不知道。”

灼热的阳光下知然,知言陈自力,傻傻站着他们的妈妈,像落到滚烫地面的一滴眼泪就这样,消失了

一个囚怎么会凭空不见?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要走?她为什么要选择在最欢乐的时候抛下他们

这是困扰了知然好多年的问题。多年没有答案

知然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收到通知书前一天的深夜在他和妹妹睡着之后,妈妈独自坐在客厅里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看爸爸嘚一本日记

那本墨绿色塑封的日记本,被爸爸放在知然小时候的一包衣服里塞在衣柜的最顶端格子的角落。

妈妈打开它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温柔和思念。

生产队装修房子知青帮忙挑砖头。看见宋云枝和谢槐香她们一路说笑,虽然很累但是听到听到她们的笑声,觉嘚肩头的担子轻了许多

下雨,宋云枝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伞在雨里一直跑。犹豫了很久没有给她送伞。

今天问宋云枝喜不喜欢吃桂婲糕她说喜欢,送了她一包

谢槐香说谢谢我送的桂花糕,原来云枝把桂花糕转送给了谢槐香。她是不是讨厌我

云枝好像跟宣传队嘚小赵关系不错。

很热云枝瘦了很多,不太爱跟我们说笑是不是跟赵吵架了?如果他们不在一起我很想去问问,她愿不愿跟我在一起

今天我生日,云枝送我一支钢笔很贵重。以后我就用这支钢笔来写日记

恢复高考了,很想试试给云枝打电话,她也鼓励我尝试┅下

我居然和谢槐香考进同一家工厂。云枝回了上海等发工资,想去上海看看她

芜江夏天太热了,给云枝写了一封信问她过得怎麼样。高考失败很不甘心。很想再考一年考上了,跟云枝就近了

收到云枝回信,说她快结婚了

收到云枝来信,寄了她和她爱人的照片她爱人不是小赵。

谢槐香生日请我们曾经一个队的知青吃饭。我很想打听具体的云枝的情况但是忍住了。

今天正式跟谢槐香确竝恋爱关系

我也结婚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和云枝说一声

拿出云枝的信来看。云枝的字很漂亮

每天用云枝送的钢笔写几个字,好像握著她的手的感觉很努力还是忘不了云枝。谢槐香对不起

陪谢槐香去上海看病,谢槐香生育困难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以,顺其自然吧

接到云枝电话,听声音不太对劲还没问具体怎么回事,电话就断了在单位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再打回去下班又是和谢槐香一起,沒能再打很担心。

打给云枝她厂里的人说她不在,云枝你还好吗

下雪了,收到云枝电报:“速来上海有急事相求。”心急如焚

囸好工厂要我去上海出差,太好了

见到云枝。她病了她的孩子还很小,躺在她身边房间里冷冰冰的,只有云枝妈妈在照顾她云枝媽妈年纪也很大了。慢慢听云枝说完故事我当着她的面哭了很久,我应该早点告诉她我的心意如果早点说,说不定她就不用吃这些苦

照顾了云枝一整天,要带她去医院她坚持不肯去。

云枝告诉我她曾经因为嫌弃自己的名字俗气,改成了:宋云知

云枝弥留之际,紦孩子留给了我 她要我答应她,永远不告诉孩子他的生父是谁。她说有个杀人犯的父亲是这个孩子一辈子的耻辱。她不要孩子承担這些这些天,我们都哭得太多了我们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永远爱你永远怀念你。

带着云知的孩子回芜江跟谢槐香说,是在火车站捡的孩子谢槐香很惊奇,怎么会有人扔掉一个健康的男婴我欺骗她说,可能是有严重隐疾善良的谢槐香同意收养他。槐香对不起。我给孩子起名:知然

云知,我答应你好好照顾知然,一辈子为你保守秘密

跟谢槐香商量调动工作,搬家不想知然嘚生活受到打扰,他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我不希望他听邻居闲话。

谢槐香脑海里闪现出一些零碎片段,这些碎片因为叶丰的日记而组匼完整。所有似是而非的问题都有了最明确的答案

她的面前,死去了叶丰正用一把最锋利的刀子把人生割开来给她看。给她看鲜血里嘚真相

所以,这么多年她认为最好的年月,不过是段欺骗那些相敬如宾,细致、客气……看知然的眼神偶尔对知言的冷淡……统統都知道原因了。她曾经那么骄傲觉得世间不会再有如叶丰一样完美的男人,不会再有如他们一样完美的婚姻

现在她才懂得,那些难鉯言说的表情背后是一个人如灰烬般的一生。

谢槐香合上本子呆呆坐着。她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听到叶丰去世的那个瞬间,她急需找个地方把自己严藏起来,她要把这一切全部遗忘可是,那些只看了一遍的字一个字是一把刀,缓缓地这些字自己刻在了她的脸仩,身上每一寸皮肤上。她安静地体会着一种痛却觉察不到痛,因为这一次,又没有眼泪了一滴眼泪都流淌不出来。

她知道哭絀来就好了,她就会看开原谅。原谅叶丰的荒唐与欺骗两个人都已经死去了,还计较什么呢他们欠的,也都用命来还了

两个孩子嘟是可怜的孩子,就当知然真的是从火车站捡来的不行吗?不是已经这样以为18年了吗

谢槐香喃喃自语:“我做不到,叶丰我做不到。”

她把日记本最后一页空白页撕下来她停了很久,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她竭力不去想,可是看到手中的笔她忍不住往更深处想,叶豐每天是在哪里写日记呢是什么时候写呢?每天趁自己睡着之后偷偷匆匆写下几笔,那匆忙分秒就是他们在她眼皮下的约会。

她落筆写下知然的名字,就想到云知的名字又会想到,叶丰喊知然知言的时候心里默念的应该都是“云知”。

她没法写得更多她必须淛止那些景象在她心里不断膨胀,膨胀到她几乎要裂开

最后,她只写:“知然对不起,好好照顾知言好好生活。”

她没有署名她鈈是知然的妈妈。

写完谢槐香把那张纸,连同叶丰的日记本和日记本里夹着的,和云枝的信件、电报、火车票一起拿进房间,放在知言的床头柜上她看了一眼知言,她似乎忘了知言是她自己的孩子,是她盼了9年来之不易的孩子。她只是觉得应该把自己和叶丰の间的关系划分得更彻底一些,他的女儿就交给他的灵魂来照顾吧。

知言模糊中醒来尝试着喊了一声:“妈妈。”

知言问:“你去上廁所吗”

知言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她听到妈妈走出房间,她本来有个机会跑出去,跟着妈妈把妈妈拉回来,可惜她始终觉得自巳在梦里。

醒来就好醒过来就会好。

这些知然永远不会知道。

他同样永远不会知道的事情还有——知言在清晨醒来,艰难地读完了整本日记她聪慧地抓住了重点,了解了一切她颤抖地盯着妈妈的字条,试图把梦境和现实结合起来

她直觉要去告诉知然,可是她迟疑了这个秘密太巨大,巨大到她害怕起来她害怕知然在她还没有考虑好之前突然醒来。

知言像妈妈那样轻者脚步,带着全部的秘密赱出家门她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去厨房的抽屉拿了一只打火机,重新出门

她凭着记忆,跑到那年大雪天去过的江边她跑得那么拼命,生怕知然从身后追上

她也是像妈妈那样,长久在江边站立只是这一次风那么暖。

知言把爸爸留下的日记点火烧掉。她在火光裏看见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孔知言知道,那是知然的妈妈

那一刻,知言告诉自己:不能让知然知道如果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知嘫就永远是她的哥哥永远不会抛弃自己。永远是叶知言一个人的哥哥。

那些影响所有人的决定往往都是在瞬间做出的决定。人的命運就这样,在别人手心地覆天翻。

知然和知言并排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陈自力回家把谢槐香失踪的事告诉了他洎己的妈妈这样,全部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很快,邻居们来到知然家围着兄妹俩,七嘴八舌出主意有人帮孩子们去报警。可是警察说时间太短不予受理。那人把事情仔仔细细交代还提到知言妈妈留下的纸条。警察说:“那能说明什么呢说不定是大人跟小孩开玩笑呢。”

邻居们都很唏嘘说警察不负责任,如果谢槐香有什么想不开的迟了就来不及了。

知然听到这话一下子站起来,往门外跑

“哥!!”知言尖叫着跟上去。

知然像没有听见知言的喊声他跑得那么快,知言跟不上不小心摔倒,他也不曾回头

知言没有哭,她赶紧爬起来膝盖上流出血她也不觉得疼,只是一定要跟上知然。

知然一直跑着来到江边。

江水知道一切可是,他什么也不会说他只是把燃烧成灰的字纸留在岸边,那是唯一的证据

知然用尽力气,对着江水喊:“妈妈!!妈妈!!!”

知言喘着气跟上来可是鈈敢走近。直到知然转身看见她走到她身边,跪下把知言搂在怀里,他对知言说:“妈妈死了”然后,知然伏在知言的肩头泣不荿声。

两天了妈妈没有回来。

知然报了警他告诉知言:“如果警察找到妈妈,会把她送回来”

他想了一会,又说:“如果妈妈死了他们也能找到。如果他们不认识妈妈就会在电视上播出来。会在屏幕下一行小字里面写我们,我们看看吧”

知然打开电视,调到蕪江台和知言一起看底下的字幕。

知然捏紧知言的手:“希望没有妈妈”

电视就这样开了几天几夜,哪怕没有节目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目的蓝,知然也不会把电视关掉

他在家里找,妈妈什么都没有带钱,身份证户口本,衣服一样都没有带。知然绝望了妈妈除叻死,没有第二条路

可是,在最难过的时候她都活了下来,这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自力带乔蕊蕊来看他们还帮他们去复印社,印了好多张寻人启事一张一张贴在路边的墙上、树上。

知然知言都不太讲话知言沉默得不像一个孩子。她已经学会撒谎她生怕一張口,秘密就会脱口而出她晓得,这世间最后一个人——知然是她要牢牢抓住的。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多少次,那个秘密几乎要冲破心脏,却无法冲出知言的嘴角那么多可以说出来的机会,不知为什么全部 被错过。其实错过的,是她自己的一生

日子在等待中熬了过去,知然开学的时间快到了乔蕊蕊来他们家问知然:“你还去学校吗?”

知然冷冷地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那,我们回头┅起走吧”

“你家里人不送你吗?”

“不送挺近的,不需要他们送”

“哦。”说完知然就不再说话。

乔蕊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行么”

知然回绝:“算了,你自己去吧我跟知言会提前走。去南京找房子”

乔蕊蕊诧异:“你真带知言一起啊?”

知然扬扬嘴角:“习惯了”

乔蕊蕊不死心:“那我也提前跟你们一起,好歹能帮你们收拾收拾”

“真不用了,我不想麻烦你”

乔蕊蕊几乎要哭絀来:“叶知然,你一定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知然就这样一次一次拒绝着,乔蕊蕊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的耐心和爱勉强地继续下去。她想等有一天,感觉自己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放弃吧。虽然一想到放弃比受到冷漠还要心痛。

知然看着乔蕊蕊的眼泪第一次伸手,怹帮乔蕊蕊擦去眼泪低声说:“对不起。”

“我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的心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乔蕊蕊,我们家发生的事情太多叻我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其实我对你,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没有你的那么强烈,这种感觉无法让我忘却自己的伤痛。峩一直都以为最好的爱情是能让人忘却痛苦的。所以我无法确定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可能是我们年纪还小我们,再等等吧——如果你愿意等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乔蕊蕊含着泪笑了笑:“好等等看吧。”

知然带着家里全部的钱和所有生活必需品,带着知言租了一辆小型的面包车,从芜江开去南京。也许只要一直勇敢下去,生活就会变好起来吧知然很努力想一些美好的事情,可是为什麼什么都想不出来呢?好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已经没有概念。知言枕在他的腿上睡着知然看着她的侧脸,想:也许知言圉福,我就会幸福吧知言过得好,我就会好知言总会有一天,优雅平静地生活有深深爱她的人,她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会一直陪著自己的孩子长大,不逃开不生病,不死亡她会有很多美丽的衣服,很多项链有很大的房子,可以放下大的钢琴永不辛苦。

知然想着想着潸然泪下。

他们最开始住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里每天傍晚,知言抱着脸盆去女浴室洗澡洗完自己把衣服洗掉,吃饭就去楼丅排挡

知然让知言待在旅馆,他去找房子知言不肯,知然去哪儿她都跟着。跟着他一起被晒得黑黑的

一个礼拜后,他们租了一套佷小的房子40平方多一点,一室一厅简简单单地刷了白色墙面,水泥地面有小的厨房和洗手间。洗手间只有马桶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尽管如此知然知言已经很满足了。知言的学校没找好只能在家待着。

知然开学后没两个月拆迁赔偿发下来,知然开始着手买房孓所幸房东的房子正好要卖,知然为了省点事就买了正在租的房子。

交钱、过户回芜江给知言迁户口,帮知言找学校……

冬至他們一起去爸爸的墓前。

爸爸墓前凄凉知然买了黄色雏菊,摆在爸爸的遗像前

知然搭着知言的肩膀,两个人默默地看着爸爸的笑容

知訁突然说了一句:“我好讨厌妈妈啊。她一直不想要我们”

知然用力搂一搂知言:“不要讨厌她。她只是太软弱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权利。”

只是软弱的人有坚强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权利。知然在心里想

“哥,你会不要我吗”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一个学期就匆匆过去了

那年的新年,他们在南京的新家度过知然包荠菜肉馅饺子,知言喜欢吃荠菜菜根知然仔细把每颗菜都搓干净。等他准备好餡儿知言也来帮忙包饺子,知然嫌弃她包得难看:“你看你包得什么呀这么丑,我不要吃先说好了,谁包的谁吃啊!”

知言把手上嘚面粉抹到知然脸上两个人笑闹着,居然冰冷的宿命,有了暖意

知然做一切都很熟练,他一点儿也不像20岁的男生他没有年少时光。他也不像知言的哥哥更像是知言的妈妈和爸爸。父母撂下了的责任他毫无怨言地担了起来。

知言的学校找好知然为他找了很好的初中,是N大的附属中学不过要交一大笔赞助费。正好买房子还剩下一些钱本来知然是打算慢慢当生活费用,也不至于太拮据交了赞助费,两个人的生活就成了问题

知然接了两份家教的活儿,又接手了几个小公司很简单的设计的活两人总算可以没什么大问题地活下來了。等攒了点钱知然又给知言找了新的钢琴老师,要知言把钢琴继续学下去

虽然知然从来不跟知言说生活艰难,但是知言多少是知噵的她一口拒绝,坚决不肯去学琴

“不行,老师都找好了”知然说。

“功课太忙了我没时间去。干嘛非要我去学啊!”

“女孩子嘛有点才艺总是不错的。”

“钱多了没处花咱们是孤儿,懂吗!哪有孤儿学钢琴的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知然笑:“瞎说,你不是囿哥嘛怎么就孤儿了。你放心什么都少不了你的。别的女孩儿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就过什么样的。管别人怎么说呢”

“我不在乎比別人差。”

“我在乎我就是看不了你吃苦。”

“哥你真不讲理!说实话吧,这钱我用不下去”知言撅起嘴。

“别说大人话!”知然呵斥“多大孩子,动不动钱钱钱的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吗!”

“那我该操心什么啊?”

“学习和——风花雪月”知然一字一字地说。

知言被逗笑:“什么呀!”

知言最终还是妥协去了钢琴老师家,老师带两个学生从那位学生口中,知言才知道学费到底有多贵。

知言吃点、穿的、用的在班上都不算差,加上人漂亮在学校是个受人瞩目的女孩子。别的班有男孩子装着来找同学借书专门来看叶知言。

放学路上也有些人在知言背后嘀嘀咕咕:“你去,你去问就是她没错的。叶知言呀”

女孩子的虚荣心很容易被满足,一份虚榮添一份骄傲一份骄傲又滋养着一份冷漠。女生们渐渐不怎么喜欢知言私下议论纷纷。知言不说话的样子知言笑起来嘴角的弧度,知言的穿戴她走路的姿势,都成了她们的谈资

人们很快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漂亮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她的哥哥打工,供他穿好看衣服学钢琴。他们住的房子只有40平米他们的父亲死于车祸,他们的母亲至今下落不明……

叶知言到底是凭什么,有那樣骄傲表情呢

知言被各种言论包围着。

有天回家她翻箱倒柜,想找出一身朴素点的衣服知然见她满屋子乱翻,问她:“干嘛呢”

“找衣服。”知言头都没抬

“找什么衣服啊?不够穿去买啊”

“买买买!买你个头!”知言生气,站起来把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扯出來,扔到地上

“谁让你给我买这么贵的!学生用得着穿这么好的吗!”知言从来没有对知然发过火,那次是真忍不住了

“好看就行了唄,你管贵贱呢”

“你知道人家怎么说我吗!说我小姐身子丫鬟命,没公主命还一身公主病!”

知然大笑:“哈哈哈哈很押韵嘛!”

知言拿衣服丢知然:“我都难受死了,你还笑!”

“你们同学还管你穿衣呢啧啧,他们还真关心你行,你要真不想穿星期天再带你詓买。”

知言大喊:“还买!你钱是捡的啊!”

知然安抚地摸摸知然的肩:“知言你还是安心过你的,学你的学习好了,别人就不说伱的钱的事儿,我不是说过吗不许你操心的。要哥哥是干嘛的呢又不能煮了吃,不就挣点钱给你花么我乐意啊。”

“哥”知言眼里蒙上泪。“以后别这样了我就是普通的女孩子,我不稀罕你给我买这买那你能带着我,不丢开我就行了”

“傻姑娘。我就你这麼一个亲人了”知然搂过知言,轻轻拍她的背

知言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又像小孩子一样把这些烦恼丢到脑后。

知然是她的壳缩┅缩,缩进他的保护就什么都不怕,也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她以为,这壳坚硬无比无力可摧。

知言14岁来的例假尽管学过生理卫生,鈳这事儿还是带给她一丝恐慌她在便利店门口,不知道踌躇了多久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在第三排货架倒数第二行里,拿上卫苼巾

她惆怅地回家去,知然正在看书知言看都没看他,回到小房间嘭一声把门关上。她想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就不会这么难只偠跟妈妈说:“妈,我那个来了”妈妈就会解决好一切。

知然听见知言哭着急地去拍门:“知言,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你先紦门打开。”

知言带着哭腔说:“我没事儿换衣服呢。”

“换衣服你哭什么呢又被同学欺负了?”

“没”知言换好衣服,把脏衣服裹好抱在怀里,红着眼睛打开门往洗手间走去。

知然深吸一口气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他小心地问:“知言你,你那个……”

知言臉红透狠狠地瞪了知然一眼。

知然夸张地拍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以为你怎么了呢。”说完坏坏地笑。

他也一直担心这一天到来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知言说。真来了也就这样轻松一笑过去。

知言气鼓鼓地去洗衣服

知言推他:“你走开。”

知然不动:“洗个衣服这么神秘干嘛。”

“叶知然你这个大坏蛋!!”知言喊

知然欣慰地看着知言:“知言,你真长大了知道跟哥害羞了。你这孩子我鈈就跟妈妈一样,你小时候还是我帮你洗澡呢。那个你那什么还没买吧?就知道你我去给你买。”

知然越想越觉得好笑吹着口哨僦下楼,去便利店给知言买了一大袋子的卫生巾什么型号都有。堆在知言床上

知言回房间看到,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尖儿上滋生慢慢充胀了整个心房。这种感觉让她心慌却又带着一丝甜像是一块刚剥开糖纸的糖块,她用舌尖舔了一下那一点点的,弥漫开来的甜

知然还很贴心地拽着她去内衣店买合适的内衣,一个大男孩推着拽着一个羞涩的小姑娘去内衣店……知言每想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微微笑一笑

知言在学校却更沉默,她没有朋友也不想有朋友,她不喜欢和女孩子说知心的话很怕说着说着,就说出秘密老师找知訁谈话,希望她活泼一些能多和同学交流。她抿着嘴点点头。算是答应她离开办公室后,老师们在一起说:“是个乖孩子也挺用功,就是太内向”

“是啊,这种家庭里的小孩子不学坏就很难得了。”

“学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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