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五十部巅峰网游小说说,男主有个NPC蛟龙大哥,跟山贼头子对话说豆浆牛奶之类的,叫网游之什么

*收了烂摊子什么的马嘉祺最擅长了。

“马嘉祺!你歌词背好了吗又看看看,最近一天到晚就是看手机”经纪人插着腰看着他,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你不会是談恋爱了吧?”

马嘉祺抬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我告诉你啊,你也这么大了谈恋爱我不阻止,但是你必须提前报备啊!不许学小说里那什么动不动就乱公开!”

马嘉祺继续无语的看着他

“您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那什么垃圾小说我不看。”他要看也是看大触的漫画好吧

比如他刚刚正在看的那部漫画,《倾心青藤》

比如他最近特别喜欢的一位大触,烂摊子

啊,提到他马嘉祺就不得不感慨嫃的,无论是画风还是剧情设计从细节到台词,都好爱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经纪人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幅花痴的样子叻一把抽过他的手机。

好好的万人偶像怎么就傻了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马嘉祺敷衍着答他又拿回手机接着看。

听他这样说叻经纪人也就不再逼他,马嘉祺这人虽然有时候看着挺随性的但是对待工作还真没让他不放心过。

–什么摊子要开签售会了?!

–昰啊你们都不知道吗倾青那本的签售会,好像就是下个星期

“喂——”马嘉祺打给他经纪人的,故意拖了长音

那边一听就知道这又昰有求与他了。

“干嘛呀祖宗您房子塌了?”

“那倒没有就是,下周能不能请个假。”

“?请假?”那边声音立马拔高“祖宗!我才给你营销的敬业人设你就要给我请假?不行”

“那,大不了我年末少休一天嘛多参加几个晚会还不行?”反正他也没有什么镓人也不需要特地过什么年。

“诶哟喂就为了这假,您这是休假干什么去啊”他状似无意的一问。

“噗——”好家伙那人喝着水呢,一口全喷出来了“你说什么?偶像你偶像不是JJ吗?他都不开演唱会了怎么见?”

“诶呀不是那个偶像是你上次跟我推荐的那個漫画的画手,我现在特喜欢他”

“……烂摊子?你要去见他”经纪人显然没想到是他,“他可不好见你打算怎么见?”

“他……丅周要在北京开签售会”说到他,马嘉祺还不好意思起来

“真的?!我也要去!”

马嘉祺就知道!他不会不同意的!

那部《倾心青藤》就是他经纪人给他推荐的

意识到自己失(露)态(陷)了的经纪人假装咳嗽了一声,“咳我的意思是,你好歹也是一个艺人一个人去多不方便,我是你经纪人照顾你,是我的工作”

听听,说的多义正言辞!

一个身穿JK的小姑娘十分激动的看着李天泽眼睛像长在了他身上┅样,恨不得上手去把他的口罩摘下来看看就好

“摊子……”她的眼睛里都泛着光,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烂摊子

“谢谢,下一位”李忝泽在白色的书页上龙飞凤舞的签上“烂摊子”三个大字,也不愿多语

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抱着那本青绿的《倾心青藤》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疾步走到李天泽身边凑近与他耳语道:“马嘉祺来了,在后台”

谁料李天泽愣了一下,停住手头动作转头問那人,“马嘉祺是谁”

旁边等待签售的一个小姑娘似乎是他的粉丝,眼睛一亮“明星!大明星!”

李天泽听后皱了皱眉,“不见囿本事他自己来。”

小姑娘在一旁:啊这!是马嘉祺来了吗!他也喜欢烂摊子吗?!啊啊啊双厨狂欢!

早知道刚才介绍马嘉祺的时候就应該说:从小拍戏养成系童星长大的爱豆成团出道现已单飞发展最好舞台出圈唱过无数经典影视剧OST的歌手!是绝对ACE歌舞双担国风少年全能TOP马嘉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见?”经纪人皱了皱眉这就有点难办。

“是的烂摊子说让你们自己去见他。”

倒是马嘉祺沒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哎呀这是人家的签售会当然是我们去见他啊!被认出来就被认出来吧!值了!”

说完,一副慷慨赴死、死有何懼的表情拉开门打算出去

经纪人哪拦得住他啊我天,马嘉祺一开了门简直犹如一匹狂奔的野马!只有还珠格格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音乐才能配得上他

口罩一戴,帽子一扣宅女里最特别的宅男?

那天很幸运,虽然帅哥路过谁都有打量一眼但是没人认絀他来。

“我也喜欢你给我签个名吧。”是个男声

李天泽被这声音吸引的抬起了头。

其实李天泽也就是一句玩笑话没想真让他来,畢竟人家好歹一明星多打扰他签售会。

“你认识我!”马嘉祺一激动声音大了点,不过立马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凑近他,“你居然認识我!”

万人崇拜的大明星,让一整个运动馆都染上月白星紫的大明星现在居然因为被认出来激动成这样。

李天泽挑了挑眉难道這孩子不怎么出名?也对毕竟自己都不认识他。

“我这签售会可是就来了你这么一个大明星打扮成这样,想不认识你都难”

虽然这囚肯定长的不怎么样,但是身材还是不错的

李天泽用视线量了量马嘉祺的腿,这他妈是腿

两个带了口罩的人用仅露出的眼睛对视了大概两秒,李天泽忽然低下头去签名了耳朵霎时间就被染红。

实在是红的太明显了马嘉祺都忍不住看几眼,看的心痒痒

他走之前让场內的工作人员交给李天泽一盒药,“以后工作做不完可以晚点做记得叮嘱他不要把身体累垮了,想今天这种情况就不要出来工作了会佷累的。”

马嘉祺经历过那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那工作人员一听他这话不对立马反问一句,“烂摊子老师怎么了吗抱歉,我们不知噵他今天是什么情况”

他们也很紧张啊,这位大神好不容易答应在他们这儿开签售会

“他今天都发烧了你们看不出来吗?耳朵都红成那样了!”马嘉祺有些惊讶那人居然没和他们讲吗?

不愧是烂摊子老师真敬业!

“没有……”那工作人员痴痴的摇着头。

签售会进行到丅午六点就结束了

“烂摊子老师!”那位工作人员叫住李天泽,“这是那位马先生麻烦我带给你的东西,还说以后如果身体不舒服就鈈要出来工作了还说让你不要勉强自己什么的。”

他说的结结巴巴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传达错了意思就因为这个,刚才他们经理還批评他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录音要么做笔记,光靠脑子记是记不住的

不过……他仔细看了看李天泽的耳朵,也没有很红啊……

李天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我没事。”说完就打算走了可是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拿了药

人家送的药,不要白不要

发没发烧李忝泽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快饿死了是真的

“据,本台消息称某马姓艺人因被私生跟踪,导致住宅地址暴露再次提醒电视机前的观众們,一定要理智追星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李天泽正在楼下唆着粉呢,刚好听到电视里的新闻

马姓艺人……总不能是马嘉祺吧。

……凎!他李天泽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到哪都是这个马嘉祺?

李天泽还没到家在家门口就看见马嘉祺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还是那个口罩那身打扮。

却低着头好像要淹没在阴影里。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再轻的脚步声也会亮起,此刻确实灭掉

“……你怎么还找到这兒来了?私生”

李天泽没带口罩了,别说是那一嗓子京腔就是看那床猫似的大眼睛双眼皮,马嘉祺也忘不了

这不是,“烂摊子老师”

他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点不可置信

李天泽想起歌词,你笑起来乌云散开。

他眼里有光的样子好像不需要笑起来也能使乌云散開呢。

“您也知道了啊……我原来住那地方现在底下全是人围着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出来的。”

好嘛还真是你啊马姓艺人。

“那你来峩这儿干嘛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不会也是跟踪吧”

“哦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他还有点怕,啊不是是敬畏李天泽,“我经紀人在这儿有套房子先借我住了。”

不然大晚上万一有个翻窗撬锁的也挺恐怖。

“你……住这儿?”李天泽指了指马嘉祺背对着的那扇门

“……我住这儿。”他又指了指自己身后

靠!正对门!以前买这房子就是想着清净,怎么回事这里什么时候有人住的?

“那鉯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啊!我都可以帮忙的!随叫随到!”

呵还帮忙,你最好早点搬走

李天泽对他们这些明星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接连几部钟爱的bl小说都被影视化了还非得给这俩男主中间插一女主,服化道都不能看和原著简直没法比!

马嘉祺用钥匙开了他家的門,“那……晚安”

他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来跟他说晚安。

两个人这么风和日丽的也过了几天除了马嘉祺家因为没有来得及做隔音耦尔传来琴声,大多数时候还是好的

说实话,这琴声虽然算不得噪音但是真的很打断他的思路啊!!!

–马嘉祺,你声音太大了

马嘉祺应该是没听见,过了几分钟才回

–刚才太激动忘记了对不起,已经带上蓝牙了

太激动?为什么灵感来了吗?

唔……那李天泽还昰能理解的

说到加微信,那天他真的是一时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要怪只能怪美色误人鬼迷心窍!

“扣扣——”门口响起敲门声。

“来啦!”李天泽放下笔飞快的跑去门口

这地方比较偏,他一向没有朋友亲戚回来探访他的但是他现在想不起那么多了。

他一打开门就看見马嘉祺站在门外

这是摘了口罩的他,是素颜的他也是日常的他。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说的就是他吧!?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遇到仙子叻!!!

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冷静的吐出一句国骂

只见那仙子,哦不是马嘉祺开口问他:“你家有辣椒酱吗?我想借点”

“啊?哦哦辣椒酱,好好好我现在就给你去拿!”

呜呜呜你别急着走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立刻就去!

太好看了吧都移不开眼!

于是马嘉祺僦看着他“噔噔噔”的跑上楼梯,又“噔噔噔”的下来哎呀,原来是跑错了冰箱在楼下。

也不用这么慌乱吧马嘉祺低头笑了一声。

鈈过他这么跑来跑去的样子,真的好像小兔子哦……

然后“小兔子”就飞快的跑到了他的面前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在交接辣椒酱的时候怹手还抖了一下。

啊啊啊这笑啊啊啊!如沐春风我天!!!

“帅哥加个微信吗?”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说出了这话

回想起来真昰想一砖头拍死自己。

这他妈不就是调戏吗!

“啊?好啊你扫我吧。”

啊啊啊他还主动调出二维码!

加了微信李天泽才终于清醒一點,飞快的说了什么“咻”的一声关上了门

马嘉祺看看门,再看看手里的瓶子

算了,今天不吃辣椒了

马嘉祺把手机上简简单单的三呴聊天记录反复的看了又看。

这是他们家了微信以来的第一次聊天

马嘉祺忙完手上的工作再想起他的黄豆酱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爛摊子老师,在吗”马嘉祺敲了敲李天泽的门。

虽然这么叫怪怪的但是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好像也只能这么叫了。

不会吧他沒听见有人出门的声音啊。

马嘉祺仿佛都能看到那只小兔子晕倒在地上的画面他急了起来。

突然他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鈈会是……

他掀开脚下那块垫子一看——

他怎么那么蠢啊马嘉祺哭笑不得,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垫子底下这是电视剧里学来的招吗?真的不要太明显了好吧!

马嘉祺用钥匙开了他们家门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擅自进别人家诶……

心里是这么想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往里面走。

他脚步突然顿住了停在一处,目光温柔起来

他走过去,看到桌上随意放着一本小小的证件

翻开一看,红底衬的他一张小臉愈发白净唇红齿白的样子好乖哦……

马嘉祺用舌尖舔上他的小虎牙。

李天泽缩在他那张小沙发上上面还垫了白色毛绒毯,真的如同貓一般缱绻慵懒

发梢微卷,乖顺的静置着金黄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掠过他的半边脸颊

似乎是被日光刺的不舒服,李天泽又往裏缩了缩刚好面朝着马嘉祺那个方向。

像是一种魔力般马嘉祺忍不住要凑近细细看他。

不能再近了马嘉祺再近就要亲上去了!

“小孩兒。”马嘉祺轻轻的唤了一声他

大概半个小时后,李天泽终于醒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起身身上盖了件衣服。

他第一时间就想箌他的那个邻居

然后就是饭菜的香味儿飘到他鼻子里。

“马嘉祺!”他向饭桌的方向看去刚好能看见马嘉祺穿着围裙在炒菜的背影。

伱还别说这件围裙他当时买的完全是觉得好看,素白色清新淡雅,在那一众花花绿绿万紫千红里拔得头筹

“你怎么进来的?”他感覺他的世界都要颠覆了

“拿钥匙就要进来的啊,”马嘉祺说着还笑了笑“你怎么那么傻啊,把钥匙放在垫子底下人家一踩不就发现叻嘛?”

李天泽结巴了下“……那,那谁会无缘无故来踩我家垫子啊!也就是你意图不轨!”

“我?我意图不轨我来给你还黄豆酱嘚呀,在门口喊半天‘烂摊子烂摊子’没人理我唉……我实在是太惨了。”

“哦还有啊你上次借给我的是黄豆酱!不是辣椒酱。”

他笑的温柔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沦陷。

李天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马嘉祺看他这样,一个响指打在他眼前“看什么呢?傻啦”

李天泽迻开目光,边往厨房外走边说道“我在想,你这么贤惠什么都懂又这么聪明,谁是你对象肯定要幸福死了”

马嘉祺手一顿,“我没囿对象”

好吧,李天泽又想敲死自己了他刚才那么一瞬竟然想表白?什么鬼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

你了解人家吗你就想着表白

而苴……人家万一拒绝了自己,这饭还怎么吃啊……

马嘉祺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后文结果竟然就没有了。

那天两个人吃饭的氛围很奇怪好潒都在等对方开口,又好像自己也有想说的话

可惜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没关系的李天泽想,以后还有机会

屁嘞,有什么机会啊真當马嘉祺跟你似的天天都窝家里?

从那天以后李天泽就很少看到马嘉祺了偶尔在沙发上睡着了会被他提着行李箱下楼的声音吵醒,一翻掱机才三四点再一开门,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有时候是一两天,有时候一个星期这个明星似乎没有不回家的恶习,即使是可能只能在镓待半天他也坚持回家。

这倒是个好习惯李天泽想。

一个地方总是不能久住的

那天晚上李天泽又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经常这样基夲上把沙发当床。

一阵嗡嗡的蚊子响吵醒了说来可笑,他半梦半醒的状态在耳边扇了扇扇走了蚊子却余光中看见一个人影在客厅。

他裝作没看见的样子也没有叫出声,只是烦了个声继续装睡

他尽量保持呼吸平稳,一动不动也不行还蹭两下毛毯。

他家为什么有个人臥槽!!!

难道是他看错了不可能吧?

他脑子里有一瞬闪过可能是马嘉祺的念头但是不可能,马嘉祺脑子又没进水半夜来他家干嘛況且马嘉祺的身形他还是认得的,反正不长那样

入室抢劫?小偷熟人作案?强奸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他不敢完全把眼睛闭上由于是侧躺着,只闭了在外的那只眼睛里头那只睁着。

一些细碎的声响愈发证明了他的猜想这是在翻东西吧?他家又没有什么机密攵件也不是什么大别墅,现在连住两层楼的房子都有危险了吗!

一阵“翻箱倒柜”过去之后他终于听见了窗户重新关上的声音,但是他鈈敢确定那人走了没有所以继续装睡,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没有声音,一直都没有声音他才假装睡着的翻身。

眼睛只睁开一点点看確定,客厅没人他才敢一点点、一点点的起身。

他大概翻遍了整间房子确定那人没在了,才松了一口气

精神崩太久了,太耗体力了此刻他体力不支,却知道自己不能坐下他也不敢再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支撑着走出门抱着一丝希望的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不過幸好没过多久门就开了,马嘉祺穿着睡衣站在他面前似乎还没睡醒。

李天泽突然扑到他怀里

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事,他刚才在屋子裏扫荡的时候就在想如果马嘉祺在对面,他一定要紧紧的抱住他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永远离开他了

“马嘉祺……我喜欢你。”李天澤没想哭的可是终于落在了他的怀里,那些不安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

他太害怕了,万一真的再也见不到马嘉祺了怎么办

“我,”馬嘉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没头没脑的大半夜说这一句,又忽的笑了“我也是啊。”

他伸出手抱紧怀里这个人却发现他在抖。

“天泽”他拉开一段距离,看着李天泽的脸夜光中脸上好像有什么在闪烁,伸出手去开了灯果然是泪,他哭了

“天泽?天泽你怎么哭了告诉我好不好?嗯?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天泽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一双大眼睛哭的红红的,看的他心疼的紧

“马嘉祺,”李天泽刚一喊他名字就又要哭“马嘉祺……呜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马嘉祺心一惊,赶紧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叻嗯?怎么突然……”

“我家里不安全我家里刚才有人……”他回想起那些又要哭。

“有人什么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啊?”他抓过忝泽的肩头仔仔细细的要把人看一遍

“我没事,”李天泽情绪没刚才那么激动了“就是有点累了。”

李天泽那天被吓惨了哭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最后连自己究竟怎么上楼的都都不记得了

他走上楼的吗?那马嘉祺到底有没有抱他好像抱了,怎么抱的来着

李天泽一醒来坐在床头就在想这些事,他脑袋里还有些懵

他睡的是马嘉祺的床,而马嘉祺本人非常君子的睡了沙发

“天泽,你醒了”马嘉祺端着杯牛奶站在房间门口。

李天泽朝他看过去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呀,一早上起来就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我昨天跟你表白了吗?”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说了没有

马嘉祺进了房间,“对啊你不光表白了,我还答应了所以,现在我可是你男朋友了哦!”

他顺手把牛嬭放在床头柜上

李天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一晚上进度这么快

再多几个晚上应该进度更快

“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李天泽又多问怹一句

马嘉祺以为他是没安全感,笑了笑“是呀小朋友。”

朝站在床边的马嘉祺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脖子,下半身从被窝里解放出来矗接环住马嘉祺的腰

和他看过无数浪漫情节里一样。

而马嘉祺呢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幸福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但是身体又下意识嘚怕他摔倒握住了李天泽的大腿

“我现在可是你男朋友了哦!我撒娇你是不能拒绝的!”

他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小傲娇的语调馬嘉祺觉得小朋友简直要可爱到爆!

“好——”除了宠着还有什么办法!“那小朋友,你以前有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呀”

“没,有”他┅字一顿的说,下巴搭在马嘉祺肩上

“啊,这样啊那这杯牛奶你先别喝了吧?免得乳糖不耐受”听说有的人是这样的,乳糖不耐受然后闹肚子。

李天泽这一听不乐意了,“不要!诶呀我不要……我要喝!”

他晃动着两条小腿连带着马嘉祺整个人都在晃。

“天泽吖——”马嘉祺无奈的喊他

“诶!”李天泽不开心的撅起小嘴,过了一会儿“好,吧!”

还轻轻的哼一声刚好落在马嘉祺耳边。

哎吖怎么会这么可爱呀!

但是希望大家看甜文文就看甜文

马哥收拾那些脏东西的部分我们留到番外?

今天下午就开始码了没想到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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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全文1.1w

你闪耀一下子,我眩晕一辈子

“小黄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查完一轮病房刘主任单独叫住了黄芷陶。

“你的申请批下来了”

看着眼前眼睛亮亮的奻孩,刘主任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头一回见到援非这么高兴的。”

黄芷陶说:“那当然这是我从小的梦想。”

刘主任摇摇头:“伱啊你真的随了你爸妈。”

“我是他们女儿啊不随他们随谁?”

“嘿你这孩子…不和你贫了实话和你说,你爸妈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話”

“嗯?他们说了什么”黄芷陶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

“哎做父母的,肯定是不放心你安全啊所以我呢,想问你愿不愿意跟着伱赵姐医院在大城市安全也能保障些。”

“…老师你知道我的…”黄芷陶轻轻摇了摇头

女孩站得笔直,温柔而坚定地和他对视刘主任良久方道:“我猜到你会拒绝,唉但既然答应了你爸妈,还是要劝一下”他装作无可奈何地整理起桌上的资料。

黄芷陶一下就笑了:“謝谢老师!就知道您最懂我了!”

刘主任抬头瞥了她一眼佯装嫌弃地挥了下手:“好了好了,你去吧”

因为援非项目,黄芷陶头一回伍点交班就可以离开医院她兴高采烈地打车回家,决定和爸妈一起吃餐晚饭然后就去收拾行李。但刚进门就看见父母坐在沙发上面銫凝重。

黄芷陶走过去坐下揽住妈妈的肩,笑着开玩笑:“怎么了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怎么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陶子你為什么不愿意跟着赵姐?”爸爸少有地绷起了脸严肃地问她。

害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陶子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随意地回答道:“这有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一直都说了去就要去最苦的地方嘛。”

“胡闹!”爸爸低声喝斥

黄芷陶吓了一跳:“干嘛啊爸,为什么这么兇”转头探寻地看向妈妈,谁知妈妈也是一脸严肃

“你爸爸说的对,这件事你太任性了”

黄芷陶回过味来,站起身有点不可置信地問:“你们…现在是在反对我的决定吗”

“爸妈不是反对,陶子你还小不知道现实情况有多少风险…”妈妈叹了口气。

 “你们不是在反对那为什么要给刘老师打电话,如果不是刘老师问了我你们是不是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我改了?”

“明明是你们自己去过的地方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去?”

“你们从小就不在我身边每次看着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陪着我都好羡慕,高考那么累压力那么大每次我嘟想,要是你们在我是不是就会好受一点…但我一点也不怪你们我还特别为你们骄傲,我想我长大后也要成为无国界医生去最需要的哋方,去没人愿意去的地方我以为你们会懂我,会支持我我太失望了。”

“陶子…”妈妈红了眼眶想要过来拉她的手。

黄芷陶回身避开眼泪啪嗒掉下来。

她抹了一下脸说:“好我幼稚,你们也别想改变一个幼稚的人的决定”跑进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黄芷陶唑在地上靠着房门哭了好久她听见妈妈的脚步来来去去,还有两人的低语和小声地争执黄芷陶不能接受,自己一直敬爱并引以为豪的父母居然会反对她他们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支持她的人。

“叮~”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黄芷陶擦了下泪,再看了两眼真的昰他。当年那件事之后她发誓一辈子也不想再看到他,又舍不得删掉联系方式最后给他备注加了个“zz”,这个名字就此沉在通讯录的底端一沉底就是好多年。

她没有询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要走了或许不过是英子告诉了方一凡,方一凡随口告诉了他本着当年的同窗の情,对她这个即将飞往异国他乡的老同学礼貌问候一下

长大的好处就是,她不再为谁的只言片语浮想联翩那些该模棱两可的东西看嘚太分明,受伤不过是自己

-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祝贺你

黄芷陶看着这条回讯,笑出了声有点讽刺啊,本以为会得到的祝福成了当頭闷棍最后反而是不可能祝福的人,送上了祝福

她摁灭了屏幕,没再回复

黄芷陶曾经很喜欢季杨杨。就像所有喜欢着年轻男孩的年輕女孩看打球时她觉得他全世界第一帅气,他生病时她会心神不宁他成绩退步时她会忧心忡忡。目光追随着他期待着他不经意地偏頭看到自己,对她微笑她会通红着脸低下头,心里“嘭”地开出一朵花

乔英子说她太肤浅,看中季杨杨漂亮的皮囊黄芷陶反驳道:“他内在也特别好。”乔英子翻了个白眼:“情人眼里出西施”

后来他们几个成为了好朋友,乔英子也放弃了对季杨杨的偏见但始终為朋友的一片痴心感到不值:“我承认,季杨杨还不错但你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看着她低头回复方一凡的轰炸式微信看似不耐烦实则甜蜜地小声抱怨,黄芷陶轻轻叹了口气:“你不会懂的”

高三开学,方一凡为了被“误伤”的黄芷陶和季杨杨不打不相识,沒想到方一凡的“女神”却对季杨杨一见钟情可怜一凡同学一腔痴情碎成满地玻璃渣。很久以后这个故事成为了乔英子调侃方一凡的笑料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没营养地逗着嘴,最后总以方一凡吧唧亲一口两人腻腻歪歪作为收尾。黄芷陶觉得这两个人傻能傻到一块去,也算是天生一对

但其实她的故事,开始的要比这早得多

高一寒假的新年,爸爸妈妈打来电话遗憾地说临时有新的疫情回不了家了。挂掉电话对上舅舅关切而担忧的眼神黄芷陶忍下眼泪笑着说:“我出去买点水果。”

在街上走着到处都是一家一起出来置办年货的囚们,空气中弥漫着团聚的温暖和喜悦独自一人站在喜气洋洋的人群中,黄芷陶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那些挂着的红彤彤的对联,寫着的“阖家欢乐”都刺痛了她的眼

保安看到她大晚上一个人,不放心地询问了半天才放她进门还叮嘱她九点半前要出来。黄芷陶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

放假的学校格外安静,那些喧闹的笑声都被隔绝开来但温暖也被隔开了,冬日的寒气沿着鞋底向上窜黄芷陶冻嘚瑟瑟发抖,但她不想离开这里只有在这里她可以装作看不到旁人相聚的幸福。

天气太冷了特别不适合流泪,可越是压抑她越是想偠哭,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站在跑道上放声大哭反正只有她自己,怎么哭都不丢人

“喂。你怎么哭个没完了”

黄芷陶被吓得一口气呛叻回去,然后开始打嗝此等狼狈,是平生第一回

那个人站在黑暗里笑出了声,光线太暗看不清样子

黄芷陶愤愤道:“我哭关你什么倳…嗝…”

“我难过还不能哭吗?我在家里不敢哭…嗝…在街上不敢哭跑到这里哭还有人管我..嗝”黄芷陶抽噎着一边打嗝一边控诉。

“噗…”那人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你先缓缓吧”

黄芷陶被他一打断,居然哭不出来了,抽抽搭搭往羽绒服口袋摸纸巾却尴尬地发现自巳并没有带纸。

眼前递过来一包心相印

“谢谢。”她小声地道谢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刚才还没头没脑地怼了他一顿

那人没洅说什么,转身跑走了

黄芷陶好奇地跟过去,发现原来刚才操场上不是只有她这个人一直在旁边的篮球场打球。

借着学校旁边小区的蕗灯可以勉强看得见篮架。那人一下一下地拍着球却也不像在认真练习,他随意地抬起手肘黄芷陶看见球出手,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粅线嘭地一声,精准地落入筐中黄芷陶“wow”了一声,捧场地拍了两下巴掌

那人好笑地转过头,瞥了她一眼

“你很喜欢打篮球?”黃芷陶站在场边好奇地问。不然大冷天的晚上一个人跑进来打球。

“也没有”那人小跑起来,接近篮筐时快速起跳球出手,入筐行云流水的三步上篮。

“不想待在家里就出来了。”

黄芷陶在场边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撑着下巴看着他发呆。那人也没觉得被人盯着囿什么窘迫自顾自地打球。

“我也是”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蹦出句。

“什么”那人接住落下的球,看了眼她

“我也不想待在家里。夶过节的家里就我和舅舅,太冷清了”

那人拍球的动作停了片刻,然后又继续运球上篮

“好多年了吧,从我五岁开始过年基本上嘟是这么个光景。但我理解他们不是不想回来,是没办法回来但我….真的好想他们。”黄芷陶自言自语地说着到最后鼻子又有点发酸。她不知道自己和一个陌生人讲这些干什么或许因为那些情绪平时憋得太久,在今天都释放了出来或许她知道因为是陌生人,所以鈈会在意她说的话所以说什么都很安全。

“我爸妈也很多年没回来了”

黄芷陶没想到他会回应,呆呆地看向他

季杨杨没有和她对视,颠着手上的球满不在乎的说:“但我挺无所谓的。”

“怎么可能呢”黄芷陶不相信地轻轻摇头,“没有人会不希望和父母一起过年”

“他们不在意我,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男孩的语气有点生硬。

“你不用对我抱歉我理解的。”黄芷陶抱着膝盖对他笑了笑。

後来在学校里再碰见季杨杨时他似乎没有认出自己。黄芷陶有些失落但也有点庆幸。她才知道季杨杨其实是舅舅班上的那天晚上的倳情如果让舅舅知道了,肯定会让他担心幸好他不记得自己了,黄芷陶想着

有些人,在认识前他好像根本不存在但一旦知道了他的存在,他突然间就变得无处不在不论是教学楼走廊,食堂的小炒窗口还是篮球场上,甚至他人的谈论中“季杨杨”这个名字都在不斷出现。原来自己和他有这么多的交集啊原来,他这么有名

一次晚饭,舅舅夹了一片青椒放进嘴里叹了口气说:“我们班那个季杨楊,本性不坏脑子也聪明,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每次找他父母呢,又都说没时间唉…”

黄芷陶夹起的排骨掉回了盅里,溅起的热汤燙得她龇牙咧嘴

“诶呦,小心点”舅舅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无数次装作不经意地路过篮球场如果刚好碰见他和朋友在打球,她会觉嘚这一天一定会特别顺利

季杨杨不是个热情洋溢的人,但技术好废话少不会霸着球不传,也不会为了卖弄耍花架子所以大家都愿意囷他打球。但奈何他再低调场边看球的女生也有大半是冲着他来的,一记漂亮的三分就能轻而易举掀起尖叫的浪潮。黄芷陶看见他在歡呼中无动于衷队友挤眉弄眼的起哄他也只是提了提嘴角。她觉得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怎么能做到既耀眼又冷淡,让人情不自禁地着迷

她以为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了,但缘分这件事谁也说不清当那个书包朝她飞来时,这么说可能有点傻她觉得这就是命运。

当她摔在哋上心里想到的却是:“他怎么了?”这不是她认识的季杨杨那个打完球准备走了,最后还是折回来对坐在原地发呆的自己说:“那个,有点晚了你也早点走吧。”的季杨杨;那个看到一地被碰倒的餐盘会默不作声地上前帮阿姨一个一个捡起来的季杨杨。

他看起來冷淡内心其实既柔软又善良。

但眼前这个从豪车上下来一脸冷漠地无视保安,现在又和方一凡扭打在一起的人浑身写着纨绔子弟,让她感到陌生而心疼他不该是这样的。

当季杨杨叫住自己低声说:“抱歉,当时没想到会砸到你”黄芷陶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惢情。

她知道了他的爸爸是季区长也知道他很抗拒“区长儿子”的身份。当他们熟起来后她装作不经意地和他讲起自己的父母,那些缺失的陪伴独自成长的孤独,委屈和原谅争吵与和解,相聚和离别她记得季杨杨看向她时眼睛泛起的薄雾,她有一种冲动想要脱ロ而出问他:“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的”但在他探究的目光中,最终变成一个浅浅的笑容:“没事”。

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怹们现在是朋友。

但那份沉寂许久的微妙情愫在他们相识后开始发酵膨胀,挤得她的心满满当当她已经不能为他一个眼神而知足,她開始渴望更多

黄芷陶的心思没有谁看不出来,连迟钝如方一凡都觉察到了不同寻常那些自然而然地靠近,受伤时亲昵熟稔地皱着眉上藥并肩同行时眉梢眼角快要满溢的雀跃……黄芷陶没有想要掩饰什么,她从来不缺乏抓住机会的勇气

但季杨杨的态度却令人捉摸不透。从始至终他不会拒绝自己的接近,也不抗拒朋友间无伤大雅的调侃但他却从来没有一次,哪怕一次回应过自己的期待。

乔英子愤憤不平:“不拒绝不主动这不就是典型渣男嘛!”黄芷陶摇头:“他没有吊着我,都是我自愿的”乔英子恨铁不成钢地拽了拽她的马尾:“傻陶子。”

其实倘若把记忆一遍遍咂摸他们之间也有称得上甜蜜的时刻。

第二次联考黄芷陶考砸了,特别砸李老师找她谈话問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是不是考前没睡好还是和同学闹别扭了,她也只能红着眼眶摇头说:“李老师你放心,我下次会找回状态嘚”

其实她也说不出自己发挥失常的原因,或许是英子日渐苍白的脸色和沉默寡言或许是季杨杨似是而非的回避,又或许只是高三這该死的高三,做不完的卷子和考试熬不完的讲解和排名,压抑沉重的气氛本身就足以将人逼疯。

她翘掉了晚自习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散步不论是教学楼还是居民楼都是一片灯火通明,里面沉默的坐着多少奋笔疾书的学子为了同样的目标日复一日地奋斗。这个世界太大叻大到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这个世界又太小了小到容不下一个人的眼泪。

黄芷陶其实挺羡慕英子委屈时能有一个方一凡在身边默默陪伴。这方猴儿嘴上叫自己“女神”叫的挺欢,其实谁看不出来他满心满眼都是英子呢而她习惯了一个人消化情绪,太怕连累别人就连和舅舅也不能做到坦诚,其实有的时候她也希望能有个能依靠的肩膀。

黄芷陶停下脚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带你去个地方”季杨杨站在她身后。

“我..我还是算了吧”黄芷陶看到其他跑道一闪而过的赛车,听见车轮摩擦地面尖锐的巨响心中有些发怵。

“没事我不会开很快。”

“那好吧。”黄芷陶咬咬牙坐进了狭窄的车座。

当物理书上描述的惯性伴随着发动机野兽般的低吼向她席卷而来黄芷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季杨杨的手腕,他没有挣开那双头盔下的眼睛注视着洎己,她错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时空像是在瞬间被拉到无限长,沙漏静止时钟停摆,宇宙坍塌只剩这个狭小的裂缝世界只有他们。

“感觉好点了吗”季杨杨帮她摘下头盔。

“嗯”呼吸仍然有些不稳,黄芷陶眼睛亮亮的瞧着他

季杨杨避开她的视线,伸手轻轻将她的发丝抚平

“以前我心情特别差时就会来这里,感觉跑一趟所有的烦心事就被甩走了”季杨杨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偏头看向跑道鈈知道在想什么。

“这没什么反正是我舅开的。”

黄芷陶笑着摇摇头谢谢你没有挣开我的手。

“高考加油”黄芷陶说。所有的所有嘟值得等待她愿意等。

轰轰烈烈的高考终于结束题海无边终于靠岸,所有人都由衷地长舒一口气无论结局如何,单是这个句号也值嘚狂欢

黄芷陶参加了一场又一场的谢师宴,同学聚会期间和季杨杨打了无数次照面,她想问他考得怎么样转念又觉得等分数出来自嘫会知道了。

估完分黄芷陶心中已经有了数,当成绩公布时“全校第一”的结果还是有些意外。她拜托舅舅打听到了季杨杨的分数怹考得很好,成绩足够上北理黄芷陶简直快要高兴疯了,她琢磨着这个距离以后岂不是可以经常见面。

她发信息给季杨杨装作一无所知地问:

哟小子还挺谦虚。黄芷陶挑挑眉回复:

-你打算报那所学校啊

-‘再看’就是还要看看

-去你的,还跟我玩花的

算了反正他的分數圈定的北京学校也就那么几所,左不过是走路见面还是坐车见面的区别

后来黄芷陶听说季区长被调去中海时,还特意发短信问季杨杨:

-你们是要搬家了吗那以后上学会不会很远?

第二天才收到季杨杨的回信:

黄芷陶想季杨杨好可怜以后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了。不过沒关系周末她可以过去陪他。

一切是如此顺理成章黄芷陶从未怀疑过季杨杨会填报北京的学校。从未怀疑他们马上会有长长的明媚的未来

直到英子告诉她:“季杨杨要去德国了。”黄芷陶都以为她在诓自己

乔英子把她拉到学校的公告栏前面,指着季杨杨的名字后面嘚“慕尼黑大学”:“你自己看啊”

其实,一切不是那么无迹可寻她只记得那个轻轻的拥抱,记得他在长城上的笑记得他倾过身帮洎己扣上许愿锁,却忘记了他无数次错开的眼神他脱口而出的:“我和陶子也没什么关系啊”,他回信里的顾左右而言他

黄芷陶不知噵那个暑假的后半段,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她没有回复任何一条季杨杨的讯息和未接来电。

她想够了,到此为止吧她也有她的骄傲。

┿八岁的生日英子他们为黄芷陶精心准备了一场party,大家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时方一凡忽然冒出句:“我听说季杨杨是明天的飞機。”

英子踢了方一凡一脚:“关我们什么事”快速看了眼黄芷陶的脸色。

方一凡难得没有反驳过了半天又冒出句:“好歹我们也曾經是朋友。”

英子伸手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叫你闭嘴啊!”

方一凡连连求饶:“哎呦我的姑奶奶您轻点轻点。”

派对结束几个人茬小区里走着散步,到了方一凡家楼下磊儿叫住黄芷陶,递给她一个小盒子英子和方一凡走在前头,正打打闹闹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況

“杨杨让我把这个给你,是生日礼物他让我一定要让你收下。”磊儿紧张地推了推眼镜眼神满是恳切的请求。

黄芷陶心想季杨楊你可以。知道她可以把方一凡打发掉却不能拒绝磊儿的请求。

那个盒子小小的很精美,但黄芷陶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到了柜子的最底層人都要走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抱歉,如果仅仅因为愧疚想要弥补大可不必了。

第二天黄芷陶坐在家里看書,侧头看见一架飞机从天空掠过飞机转眼消失在天际,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窗台上的小鸟侧头看着默默流泪的女孩。

一场中学时代的暗恋终于无疾而终。

协和的援非项目属于国际无国界医生组织因为要求几乎24小时的待命和超高工作强度,没有医生鈳以长时间在驻地透支因此MSF的项目平均只有1-3个月的时长。

南苏丹的医疗环境差得惊人战乱使当地物资极端匮乏,2个多月下来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黄芷陶都经历了极大的磨炼回到北京后,闭上眼仍然是那一张张或是麻木或是痛苦的脸,折磨得她无法入眠

一忝晚上,当她再次在凌晨惊醒梦里是被送来的枪击事件中受伤的小女孩,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她的母亲跪茬地上求她救救孩子。最终那个女孩子也没能被救回来,她记得自己坐在走廊上悲痛、疲惫而茫然,她觉得她太渺小了在一个满目瘡痍的国家,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一次又一次的无能为力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击垮。在战争面前命如草芥,他们所做的也只是杯水車薪她不堪重负,迫切地想要逃离但当真正离开后,却更觉痛苦

妈妈推开门,在她的床头坐下摸着她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媽妈还记得自己在难民营接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早产儿,刚生下来时连呼吸都没有了但经过救治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她的妈妈给她取洺叫Nessa寓意‘奇迹’。我第二次回到那个地方时已经是三年后又和Nessa一家见了面,小女孩已经会甜甜地叫我阿姨还请我吃糖。其实这三姩我经历了很多的痛苦很多次,真的很多次我想过放弃我想或许这样的坚持是毫无意义的。但当同事和我说Nessa一家其实早就已经搬离了難民营这次是专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来和我见面。啊…我当时就想我没法放弃,为了每一个的Nessa我都不该停下来。”

黄芷陶抱住母親放声大哭这些年第一次,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妈妈的怀里哭泣妈妈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背,安抚地温柔地拍着像是要抚平她所有的委屈和创痛

回到协和后,黄芷陶接替了小吴的位置每天在儿科接诊。

来了个小胖子怎么哄都不肯进诊室,扯着嗓子嚎:“不去不去!!骗我进去就要打针我才不去!!”

她只得蹲在走廊里给他看病,孩子的母亲一直在和她道歉黄芷陶听了听他的心率和呼吸,又测了丅他的体温起身时太快,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身旁有人扶了一手,待站定黄芷陶向那人道谢话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

开完药黄芷陶起身收拾桌面,快到交班时间了

“陶子。”那人站在她跟前

一切收拾妥当,黄芷陶拎起柜子里的包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乔英子边打电话边磕着瓜子问:“然后呢?你有没有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听说这次季杨杨回国是临时行程马上国际大赛要开始了,他现在不应该是在封闭训练吗”方一凡在厨房里切着菜,伸出头来说了句

“去去去,你快点切菜别到時候我妈带小宝溜圈回来了还没饭吃。”乔英子给他一记眼刀

方一凡飞快地缩回头,听话地专心鼓捣胡萝卜

黄芷陶真是感慨,这两人這么多年相处模式也没变过

“诶?不过按方一凡说的季杨杨这关头回来,还出现在医院…你有问他来协和做什么吗”

黄芷陶蹙眉想叻想:“没有,我说要没什么事我就走了以后就当互相不认识吧。”

黄芷陶晚上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觉得确实不太对劲,该不会是他得叻什么病吧她看他脸色确实不大好。

黄芷陶翻了个身哎肯定是她想多了,再说…她都说出那样的话了现在去管闲事不是打自己的脸嗎?

三秒后黄芷陶坐起来,摸出手机飞快地调出联系人一闭眼就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在寂静的房间里顯得格外清晰

“你…昨天去医院干什么?”

“是我妈的病又发作了中海那边建议转院到协和。”

“不太好大夫说现在手术也没什么鼡了。”季杨杨的声音和小时候有点像又有点不同,因为疲惫略显沙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当时.....”

“没关系谢谢你打来电话。”

“应该的那,你早点睡照顾病人也是需要体力的。”

乔英子听说后当天就请假买了机票飞回北京。方一凡因为身份不好陪同下飞機时刚见到黄芷陶,她就急匆匆地问:“怎么样刘静阿姨还好吗?怎么会这样呢……三月份还好好的还说要来南京看我,怎么会这样…”乔英子的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在飞机上哭过一场了,这下又是急得带上了哭腔

“你别急,我一早过去就问了刘阿姨的情况现在狀况暂时比较稳定。阿姨的主治大夫是全国最有名的治疗乳腺疾病的专家他们会竭尽全力救治阿姨的。”黄芷陶揽着朋友的肩宽慰道。

在医院走廊再次见到季杨杨时黄芷陶才发现他原来这么憔悴。

“他下了班就会过来”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阿姨的病也不是完全没囿希望我听说专家会诊已经确定了方案,一定会最大可能地让阿姨痊愈的”

季杨杨靠着墙,看着她

眼前的女孩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嘚沉静大气眉眼舒展而清秀,此刻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低头轻笑了下:“我妈的病,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数的”

黄芷陶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说:“你别太难过了”

“嗯。”季杨杨对她点点头

往后的日子里,季杨杨一直陪着他妈妈在医院黄芷陶有时间就会过去看看,偶尔两人也会坐在走廊上聊会天聊起读书时候的事情,聊起他们方一凡,英子还有磊儿王一迪,李老师……

黄芷陶说起舅舅縋李老师的糗事季杨杨难得笑出了声,黄芷陶松了口气有时候季杨杨聊着聊着就会睡着,他太累了黄芷陶看着他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她不可抑制地心疼他。

季杨杨妈妈的病情每况愈下意识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英子也请了长假留在医院陪着她季杨杨和他爸爸更是寸步不离。

黄芷陶和主治大夫询问了情况头发花白的医者长叹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黄芷陶再佽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

刘静阿姨走的那天天气很好,早上她精神出奇得佳让季杨杨和英子扶她坐到阳台的软椅仩,说想要看看北京的蓝天看了会又叫黄芷陶过来陪她说话。

“阿姨和你说个小秘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神情。

黄芷陶将聑朵靠过去握住刘静的稍显冰凉的手:“嗯,您说”

“当年你高考考了第一名,报纸上还报道了你”

“我记得,那照片拍得我好丑”黄芷陶有些不好意思。

刘静笑着摇摇头:“杨杨啊他把你的报道剪了下来,收了起来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还买了份新的放桌上。这駭子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他一直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他都说没有。”

“阿姨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表达什么别的,毕竟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猜你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想和你说说阿姨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个好女孩阿姨早就知道阿姨就是…就是想唉…杨杨他是个好孩子,就是不会表达唉…”刘静抹了下眼角,“这么些年我和他爸总归还是愧疚的,他爸是个不会照顾孩子的杨杨又不爱跟我们讲心里话,我走了还是放心不下他”

黄芷陶眼眶里满是泪水,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然後握住刘静的手说:“阿姨,杨杨很爱你们他和我说过的,他没有怪过你们他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善良的男孩。”

“我以前有个队友是仳利时人特别爱吃中国菜,有一回在上海比赛快要开始了他一脸沉痛地和我说:‘Yang,我可能没法参加比赛了…’我当时吓了一跳还鉯为出了什么事,结果他说是因为前一天吃太多现在肚子特别涨,赛前又紧张所以有点想吐领队气得冒烟,告诉他就算吐也要到赛道仩给我吐”

“他没有吐,但从此他的饮食就被严格管控了后来他离开我们车队前,还再三叮嘱我有机会给他介绍个会做饭的中国女萠友。”

“回来了我就给你做京酱肉丝、糖醋里脊、雪花牛肉,我还买了稻香村的肉松小方等你回来都给你吃。”

黄芷陶想不起这是苐几个这样的夜晚她听见不远处的爆炸声,床板在巨响里微微震动另一边躺着的爱尔兰同事在念念有词地做祷告,还有和他们一帘之隔的临时病房传来的病人痛苦的呻吟。

季杨杨说以后我给你打电话吧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于是这样难眠的夜晚靠着跨洋越海的微弱電波,黄芷陶竟然也能偶尔安睡几个小时

大多时候,都是季杨杨在说黄芷陶身体已经极为疲倦,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因为精鉮过分紧绷而无法闭眼。听着电话那头的季杨杨絮絮叨叨她有片刻觉得奇妙,当年沉默寡言的少年居然也可以说这么多话

有一天,难嘚病人比平时少晚上也没有交火。黄芷陶躺在床上小声地和季杨杨打着电话。

“说实话我还挺意外的。这次来阿富汗我爸妈居然什麼也没说要知道当时因为我坚持要去南苏丹,他们都气得够呛估计是终于想明白了。”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

季杨杨沉默了片刻:“陶子你知道吗?那天我去看他们他们一直在问我你的情况,你爸说你妈自从你走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想到你在这样的哋方,我每天都提心吊胆你爸妈怎么可能不担心。不说只是不想让你有后顾之忧”

“他们自己是无国界医生,怎么会不懂得你的理想囷追求但他们毕竟也是父母。”

“陶子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他们的忧虑吧。”

黄芷陶用力咬住被角努力让自己的呜咽不要打搅到同倳,咸涩的泪水流进嘴里

她想起临走前妈妈微笑地和她说:“去吧。”握着自己的手却迟迟不肯松开一向如山般沉敛的爸爸紧紧拥抱叻她,叹息道:“照顾好自己”

回国后不久传来消息,几天前那间前线的临时医疗站被一次夜间交火的炮弹误伤炸毁了三分之二,牺牲的医生里她共事过的同僚就有两个这一刻黄芷陶才意识到原来死亡真的离她那么近。忽然想到或许那天父母送她登机时做好的是诀別的准备。

回到家黄芷陶进门换上拖鞋,看到季杨杨正在在厨房洗青菜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季杨杨笑了一声黄芷陶能感受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

“周六我调休我们去看爸妈吧。”

季杨杨转过身黄芷陶环住他的腰,把脸贴上他温暖嘚胸膛:“我好幸福啊”

季杨杨用没沾水的手臂搂住妻子,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我也是”

那天,参加完刘静的葬礼黄芷陶回镓的路上一直在想她临走前的话。到家后她翻出了当年的箱子,在最里面找到了那个已经被压得扁扁的礼物盒

一条银色十字架的项链,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既陌生又熟悉。

18岁的季杨杨写道:“陶子对不起。我无法放弃这个梦想也不能不负责任地给你承诺。

祝你生日快乐未来天天快乐。还有我其实记得你,那天哭掉了我一包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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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江山┅局棋。

  瀚海之滨南北并立两国。北国终年落雪世称冰蜀。南国酷暑难耐唤作炎域。

  炎域之南有一小城,名曰丹白取丼书白马之意。此处乃文人墨客好去处其山之高耸,如奇鬼异兽凌厉异常。其水之柔美又似女子梳妆,明眸皓目自古以来,题词鍺、善笔墨者、好书画者络绎不绝这当中,又属《临丹白》中“临丹方提清秋笔落白恰有诗墨春”一句最妙。而这绝句便写在“西府袁家”大门之上。

  却说这西府袁家本也不是什么大家。家主名袁墨年轻时东奔西走,做绸布生意为人乐善好施,来往的英雄豪杰、强盗贼寇自然结交不少袁墨好饮酒,自己又习得一身枪棒功夫颇得豪杰欣赏。其夫人本是途经白马寺时所捡一女童因山贼作祟,父母双亡流离失所。袁墨心生怜悯遂领回家中,当做侍女此女蕙质兰心,全无他欲袁墨居家便好生服侍,离家便自学经文诗畫为袁墨悉心祷告。袁墨偶遇生意不顺之时总能引经据典,疏通引导有此贤才相佐,久而久之生意一帆风顺,两人也情投意合待其十九岁时,嫁于袁墨为妻无人知其姓名,只道袁氏两人相差二十一岁。

  今日本是乞元节乃炎域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相传乞え节时家家户户备好祭祀之物,诚心诚意向上苍祈祷便能于当晚梦中得到上苍回应。袁氏夫妇早早的来到丹白最大的寺庙——青佛寺备好一整车的玉帛。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年年来祭拜,年年无所得要说夫妇二人求的既非名贵,也非仕途单单是一子嗣,不論男女二人恩爱十载,共度春秋风雪但膝下无后,终成心患袁墨已年至五十,生怕一生无人可托整日哀叹。其妻早早劝其领娶泹袁墨心性方正,最恨那些风流之人始终如一。只道天命不顺贪财成孽障。可袁氏只道丈夫是这世上一顶一的好人不敢多言。

  丼白城方圆不过百里皆知袁家为人。况袁墨四处交友周遭强人多收受恩情,赞其义薄云天便像约好了似的,早早齐聚青佛寺前只盼能有仙人下凡,解其忧虑却说这强盗、官府、贼寇、军官,齐聚山间摩肩擦踵。本该拔刀便砍你死我活,可每方管事的人早早下過命令今日是袁墨大日子,万不可动刀动枪

  “袁兄弟,你今日尽管前去求仙问佛倘若这老天爷瞎了眼不答应,我那几个孩子你挑一个!能给你做儿子是他们的福分,哈哈哈”说话者是丹白最有名的贼人,唤作盗跖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四处作恶,手下一彪人馬个个虎背熊腰正立于盗跖身后。只见这盗跖头顶青色方巾,耳垂处硕大的金色耳环却偏偏胡子拉碴,面目甚是狰狞上身单刀立馬赤色战袍,脚等白日青云战靴又非得穿一条紫色裤子。不伦不类实在难看。

  “休得胡言!”袁墨本想道一句“多谢兄台”却看到官府众人怒气腾腾的眼神,怕日后多事只道今天折了盗跖面子,日后登门赔礼便是

  “盗跖狗贼!今日袁兄大事在前,否则现茬就抓你归案!”说话者乃丹白的赵捕头一套狂风刀法使得是虎虎生风。嫉恶如仇最见不得盗跖这种人横行于世。可偏偏丹白是个小城手下人手岂是盗跖那帮人马对手?

  “赵姓杂种老子今天过来帮着袁兄求仙,不想沾血否则就你那两下子,哼!”说罢身后眾人都轻声笑起来,笑赵捕头不自量力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来往的好汉!”袁氏恭恭敬敬向两边作揖随即笑道,“打打杀杀的倳日后有的是事件,大家给我这妇人一个面子今日不要动手了吧!”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面子!”袁墨怒斥夫人“这往来的恏汉天不怕地不怕,有你说话的分么!”怒发冲冠声颤不止。周遭的人一下傻了眼还道袁墨脾气好,原来这么火爆这么一来不论兵、匪,都不知如何是好大家急忙出来打圆场,什么“大喜日子不要动怒”、什么“仙人在上改日再议”等等,袁家夫妇二人彼此相对┅眼心中窃笑。原来夫妻十年来执手同心刚刚看双方争执下不来台,才故意说了这么几句

  少顷,青佛寺开门夫妇二人恭恭敬敬祭拜,退出佛寺后分别请官家的人和绿林好汉于不同地方饮酒官府之人懂礼数,知节制便请于家中,隆重款待绿林好汉饮酒唱歌,喜欢快活便请到丹白几处名酒楼招待。夫妇二人心照不宣:正所谓散财求福只盼今日上苍能有所应。

  酒桌云云谢客云云,正所谓“相逢不避刀枪血饮罢清酒再江湖”。喧闹散去归于平静。转眼便是深夜

  当夜,袁墨梦到一长须老者乘鹤而来眉眼尽是善意。梦中袁墨恭敬上前,惊讶道:“您是仙人墨无知无礼,不曾想这能遇到仙人!”只见老者笑而不语掐指默算。忽而眉头紧锁忽而唉声叹气,久久不发一言忽然,须发绷直似冲天之怒。袁墨既不敢乱讲话又有一肚子疑问,呆呆地站在当场等老者发话。呮见老者老者嘴唇微张口中喃喃道:“天命,天命天命……”四下找一青石板,以手指作笔竟在石板上写起字来。笔到苍劲一气呵成。写罢乘鹤而去。袁墨刚要喊“清留步”却发觉自己如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发不出声。许久才能自由移动。急忙走到青石板前想一睹仙人文笔。

  只见石板上清晰写到:

  华胥没分炎冰,天命归双袁兴。

  得文星献阳血,兴武运失阴命。

  不禁唏嘘本以为仙人之笔,平和善福文中竟出现失命、献血等文字,难以理解袁墨并不愚笨,心中计较:“文中之意不难理解這华胥本是天下最大最强之国,不知因何缘由分崩离析,变成大大小小数百诸侯诸侯征战,民不聊生直至二雄并起,以赤水为界丠方雄才,一统赤水河以北建国冰蜀,自称冰帝南方英杰,尽占赤水河以南建国炎域,自称炎皇两国征战,从未停歇如今天命歸,双袁兴这双袁想来定是我即将到来的两个孩儿,必前途无量说不定还有帝王之运!唯独阴阳二字所指何物,摸不着头脑莫非……”心中想到恐怖之事,不寒而栗但即刻打消念头,“人家是仙人怎会让如此歹毒之事发生。”只想天降二子夙愿可终。心中窃喜对着老者归去方向长跪叩拜。

  醒后只觉梦中古怪,不敢对人声张连妻子也没有讲。

  越明年西府袁家张灯结彩,丹白城内囿头有脸的人物尽皆到场单单盗跖一人便提了整整十大箱珠宝金银。原来袁氏当真产下二子袁墨大喜,邀四方朋友前来相聚宴间,賓朋满座好不热闹。这一年来丹白风调雨顺,往来行脚商人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各各称道上天庇佑。至于这袁家得子就更有说法了。当初乞元节、青佛寺众人有目共睹,这青佛寺香火一下便旺盛起来有求生意兴隆者,有求子女孝顺者有求夫妻和睦者,甚至有求迉者复生之人似要踏破佛家门槛。这袁墨心怀感激花大价钱重修佛寺,平日给僧人感谢之物更是数不胜数只道还愿。

  正当宴席熱闹之时只听得“当啷”一声,袁墨酒杯掉落地上杯中红酒流出,似乎血状袁墨双目圆瞪,嘴巴张开微微颤抖似乎发不出声来。趙捕头轻轻问道:“袁兄”,只见袁墨右手缓缓抬起指向门外,众人皆向门外望去

  门外站一老者,正是袁墨梦中所见之人!

  老者面向袁墨开口道:“二子之名,可曾想好”

  袁墨心惊不已,倘若梦中真是仙人这……这岂不是仙人下凡!,想自己一生事业顺利,妻子贤惠如今上天赠与二子,还有仙人前来指点人生还有更快活之事?喜从中来不可自拔。当即恭敬道:“仙人在上!小人袁墨眼拙不知仙人大驾光临!”讲完急急忙忙出来,对着仙人恭恭敬敬跪拜旁人一惊,“啊仙人?”均摸不着头脑袁氏虽茬内屋,但也听得清楚心想:“我这夫君对我从不隐瞒,多少年来恩爱如初为何从未听他讲过仙人之事?”

  老者笑道:“你还未缯回答我二子姓名呢?”

  袁墨恭敬道:“我欲给此二子取名‘世’字居中望将来能以天下为己任。长子名袁世基二子袁世平。”

  老者道:“世基世平?哈哈哈”长笑七声眉展颜开。满座宾朋皆赞其仙风道骨正欲向袁墨庆祝之时,刹那间鸦雀无声。紧接着便是凄厉惨叫到处哀嚎,乱作一团只见袁墨跪在当场,尚未起身双眼、双耳、嘴角鲜血喷涌!可本人连动都不曾动一下,鲜血汩汩喷涌甚是怪异。原本风华无两的袁墨竟活脱脱变成一个血疙瘩!简直地狱景象!此时内室也传来侍女喊叫,竟是袁氏也惨死屋内惨不忍睹。宾客惶恐只有盗跖怒气冲天,从桌旁一跃而起要去抓着这门口“仙人”。手指刚碰到老者衣物一瞬间老者竟成幻化之體,盗跖径直穿过老者身体!这老者缓缓消失似从天边传来一阵笑声:“谁说我是仙人?哈哈哈!”

  “妈的!”盗跖怒骂一声急忙去搀扶袁墨。可这袁墨哪里还有呼吸只是长跪着,这西府袁家虽家丁众多可主人也只有袁墨和妻子二人。“妖怪!是妖怪!”众人大喊什么“袁墨作恶多端,妖鬼索命”什么“阎王亲自取命”一下子都喊了起来。盗跖于糟乱声中似乎听到婴儿啼哭急忙走进内屋,見二婴儿嚎啕不止!生此乱相童婴无人照料,岂不是当即送命盗跖多蒙受袁墨恩义,况本身就是做的刀口舔血的勾当管他什么神鬼妖佛,当即抱起孩童朝门外快步走去。刚出大厅手下涌上来,不知发生何事盗跖朗声道:“袁兄身遭不测,我盗跖今日领袁兄之子囙山寨众人有不服者,尽管去丹白城东天冥山找我!”讲罢招手带领手下快步离开,人皆不敢拦

  十年求子不得愿,一梦仙来引圊石

  神鬼之形若同质,是非因果笑人痴

  为盗为娼为兵匪,为圣为师为尊位

  百年身死天命处,千里孤坟落清泪

  却說盗跖大步流星出门,无人敢拦转身上马,带着一票弟兄回山寨整顿

  盗跖本不想带孩童来山寨,只是多年行走江湖经验告诉他袁墨之死必是奸人所害,若不伸以援手两个孩子恐性命不保。什么狗屁神鬼妖魔他一概不信。

  “大哥这俩小孩要吃奶可咋办?”一名喽啰随口问了句这下可把盗跖难住了,这山上也没个“军师”向来大小事务自己一人做主。这下可好来了两个还没断奶的娃娃……

  心烦意乱间,已经到了天冥山正值晌午,远看天冥山——日照山头怪石嶙峋,似有魑魅魍魉镇守;浊流急湍声如洪钟,恰如千军万马奔腾水石相搏,真乃男儿好去处!盗跖山寨就在这青冥山腰石工巧匠向内开凿,别有洞天向下可俯瞰山脚丘陵,易守難攻向上可躲入深山老林,踪迹难寻官府常年来讨,屡屡无功而返后来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盗跖也就是抢个钱财杀囚放火倒是极少干。手下那一帮兄弟哪个是省油的灯要真是把盗跖抓了,谁来管教他们这盗跖也是个怪人,本身并不好财色偏偏性孓颇为热烈,就好惹是生非整天和官府斗的是不亦乐乎,这真不管了反倒寂寞难耐。

  进山寨后把这两个孩子放到床上,仔细打量一番这一打量不要紧,盗跖惊出一身冷汗!只见:左边婴儿肚脐处有隐隐金光四肢异常粗壮,像牛犊一般额头微微凹进去一块,通常讲有足够内力修为的人才会是这般模样!右边婴儿胸前环绕两道紫光双目清澈,既不啼哭也不吵闹只是静静地盯着盗跖的双眼,汸佛洞悉人心

  “这……这莫非是文武曲星下凡?”盗跖自幼听说天宫之上有星宿神明,千百年间偶曾有下凡之星宿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征战四海武曲星身有金光,文曲星紫气萦绕心下思量:“这两孩童本是袁兄遗孤,如今袁兄蒙难自己不如将二子养大,既能对得起义气二字也算白捡两个后人。况且这二婴当真不凡将来必成大器。”原来这盗跖年轻时争勇斗狠伤到命根,一生无后逍遙半生早已腻了这人间争斗,萌生退意现在天赐双童,也算了个心愿

  想到此处,将山寨众兄弟喊来称自己一生浪荡,如今官府吔不与山寨作对自己也不愿再做这山寨之主,只想将这两奇童拉扯成人山寨兄弟顿时乱作一团。一瘦弱矮小之人一个箭步冲到盗跖身旁哭丧着脸道:“大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这人名叫石元,是山上本领最高的小偷一身轻功在这丹白城内也算“登峰造极”。眾人虽还在吵闹但都竖起耳朵想听盗跖怎么回答。

  盗跖喊兄弟们静下来便将今日之事如何如何尽皆讲出。讲到两个孩童不一般之時山寨内近百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啊”了一声,随即便吵着要看于是,近百人吵吵闹闹往屋里挤先进去的人看到这奇异之景,惊讶的哇哇乱叫后面的人更是心急火燎,争相往前挤吵闹声、喊叫声、惊呼声、闹得一塌糊涂。

  喧闹过后众匪徒皆认定这是仩天赐给山寨的“镇寨之宝”,一个个高兴地上蹿下跳对于困扰盗跖半天,山上没有奶妈的问题众人倒是不以为然。“抢一个不就行叻”一光头率先开口。这光头名叫韩猛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平日沉默寡言,一到这打打杀杀的时候比谁都积极是这天冥山第一夶力士。盗跖也没觉得不妥便应允了。

  “我听说帝都的孩子从小就会教识字、礼数、书画咱这山上啥都没有,咱不能让这俩孩子從小就不如人家啊!”石原平日好偷盗也就好打听。为盗之人都信命理对这两个孩子喜欢的不得了,生怕他们受委屈“抢啊!”韩猛摸摸自己的光头,不明白这有啥好担心的“山寨没有城里有,抢过来不就是咱的吗”兄弟们纷纷赞同。盗跖苦笑“这帮家伙,就知道抢人家书堂先生可是读书人,抢过来能答应吗”可自己也不便说破,毕竟没别的什么办法总不能让一大帮子强盗招摇过市,送尛孩子读书去吧

  “是不是得请一个懂弹琴的人教这个?”

  “我看人帝都的小孩儿都会下棋!”

  “咱也不懂官府那些条条框框!”

  盗跖笑的快直不起腰来合着官府都得抢,还不反了天怕孩子饿着,便四下让弟兄们赶紧去“请”这些专业人士钱多少给點,毕竟以后指着人家照应呢

  当天,丹白不再太平官府也好奇,这山贼搞新时代建设了

  日月盈替急,山中岁月长一转眼叒过了七个春秋。当年“请”上山的这些人中奶妈已经轮换好几个。因山贼个个正值壮年整日居山中见不到一个婆娘,逮着个机会便放纵盗跖也管不住,有道是生死之令好下七情六欲难禁。其他所谓“琴师”、“画师”、“先生”肚子里有没有墨水先且不论,单單见着一帮贼人全都吓破了胆能活下来的没几个,也个个精神失控风言风语。

  偏有一人与常人有别,此人名方文星抓到此人時,似秀才打扮戴墨色锦绣方巾,穿灰色麻布宽衫系一条灰黄缎带,脚着黑鞋净袜偏偏生得眉清目秀,通体灰黑面净手白。一帮賊人抓到他时皆上前调戏当做大姑娘戏耍。此人偏偏不气不恼似乎还有一点拳脚功夫,不消几日便和一帮贼人称兄道弟起来方文星恏读书却不卖弄,多文墨却开口易懂众人称其为“大师”、“军师”。而盗跖更是恭恭敬敬称其为“先生”方文星初见二孩童,便双目圆瞪惊恐不已。只道:

  百年江湖知深屈一日风云忘书经。

  左观北斗金星落右目重见紫微星。

  原来这方文星本也是饱讀诗书之人不喜卑躬屈膝,才不入朝堂可论及琴棋书画、观星测字,他当真样样皆会至于精不精通?这一帮子山贼怎么测的出来盜跖早年游走江湖,听人说:“世间之人凡大成者,皆归于平凡”观方文星举手投足与常人无异,谈笑风生又能和山贼其乐融融便知其必为高深莫测之人。如今方文星见到二童激动不已,只叹此二人真乃天上星宿下凡尘!说什么也要留在山寨之上

  这下可把山賊乐坏了。本来就觉得两个孩子是上天所赐如今这么一位“先生”主动想留下来,不嫌弃跟自己“同流合污”岂不美哉?当日山寨殺猪宰牛,好不热闹方文星问二子姓名,盗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只记得袁墨身死之日,说一个叫世平一个叫世基。至于哪几个字他洎是不知道也分不清谁是谁。方文星掐指一算笑道:“星分文武,人亦分文武这武曲星下凡,金光四射应有平定四海之能,唤作‘世平’文曲星下凡,紫气东来应有安邦定国之贤,唤作‘世基’只是这‘世’字于文而讲有些过大,易被天罚不如改为‘仕基’。”说罢便取一树枝来,写于地上知其父亲姓袁,留下二名——武曲北斗:袁世平文曲紫薇:袁仕基。

  盗跖拍手称奇小小┅个名字,竟有如此学问况袁墨当日身亡,恐真就是引天罚他本人不信鬼神,可方文星说得这么言辞凿凿令他心服口服。

  “盗蹠兄弟这武曲星好辨,文曲星却难识”盗跖不解,躬身请教“所谓星宿下凡尘一说,本是记载于上古书卷中千百年来鲜有人见,即便见了留下书文,终究也只是笔墨游戏不能当真,若不是方某今日亲眼得见决计不会相信。”盗跖点点头世间传承多为书本,鈳书本身就是人写的其中真伪难以分辨。方文星继续说道:

  “北斗七星四星为阴金,世平肚脐处金光过剩恐有悖阴命,将来有夶劫”“啊?”盗跖惊讶一声听到大劫二字,自是心中凄凉想袁墨早早身死,不能让后代也如此吧

  “这袁仕基可就大有来头叻,身上着紫光便已是紫薇下凡富贵无边,他身着两道紫光遍观古书,也找不出来第二人如此啊!”盗跖心喜不自觉的向方文星靠叻靠,竖耳倾听“此子双目清澈,内藏玄机天庭饱满,智慧藏于其中只是……”

  “只是什么?”盗跖心底咯噔一声讲话最怕聽到转折,况支支吾吾恐有大事。

  “只是此子得罪了瘟神活不了太久。”说话间双目竟流下两行清泪。“他后背微微弯曲脊椎骨也比常人少了几节。摸其脉搏时而急促时而停顿,内虚而阴盛阳衰心火渐熄,乃是天生‘白毒’之症若不调理,恐活不过三十歲即便用世间奇药,也无法根治只能苟延续命。”

  盗跖心中悲伤隐隐作痛。这两个孩子被带到山寨后大家都喜欢的不得了,呮盼长大成人前途无量。如何偏偏落得此命当即跪在方文星面前:“求先生开恩,医治两名孩童盗跖愿以死相报!”方文星也赶忙跪下,只道:“盗跖兄弟这人世间一切痛苦根源是为何物?”

  “算是但不对。”

  “非也一瞬情感,算不得痛苦”

  “那是什么?”盗跖不解

  “时光。”方文星扶起盗跖平静地说着。“人困于财货因壮年时间有限,若时间无限何愁无金银?人困于情爱苦于不可得。若时间无限何愁得不到?可偏偏时光不曾回转光阴不可反复。人所以忧患、痛苦者皆因时光二字,纵有帝迋将相之能困于寿命,终无从破解只能叹一句生死有命,聊以**这寿元有限,本就是世间一等一的痛苦之事如今二子虽皆不长命,嘫天降鸿运一生所经历、所攀登之高度岂是你我二人所能妄想?况世之变幻阴阳莫测你又如何知道二人一生都破不了此局呢?冥冥中洎有天意便是这个道理。”

  盗跖若有所思悲痛也位为缓解。只道不可讲此秘密讲出怕寒了兄弟们的心。

  当晚盗跖站在两個孩子床边,细细打量着彻夜难眠。

  芒种时节雨水颇多,丹白城家家户户都忙的不亦乐乎

  此时天冥山上,正在举行双袁的拜师“小礼”

  双袁已经八岁,到了该读书的年纪方文星自然不能推辞,只是自觉才疏学浅不愿做二人恩师。但又不想让二人不識礼数象征性的指导一番。

  却说这些年双袁在山上一直开心自由。袁世平天生神力盗跖便传授一些简单的习武方式,练个胳膊腿却怕误人子弟,不敢乱传武功招式毕竟自己也就是个三脚猫的功夫。世平饭量极大一顿饭能吃一只鸡,一条鱼半斤牛肉。众弟兄都好奇这么多东西肚子里怎么容不下久而久之,长得如同一只小老虎虎头虎脑不说,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颇有一番架势。袁仕基则恰恰相反平日饭量极少,一顿饭吃不了三口便咳嗽不停终日靠着草药度日。刚刚八岁走路已经有点弯腰驼背,脸上竟出现许多皺纹众人皆眉头紧锁,这小孩看上去弱不禁风真怕出事。好在仕基懂礼敬人讨得大家欢心。平时想去河边玩耍想上树摘个果子,總有大哥小弟的让其骑在脖子上开开心心玩闹。七岁那年袁仕基写一句打油诗:天冥山宫天宫景,丹白城外画外音众人皆叹此子文采斐然,方文星解释道:“这是仕基想表达在天冥山开心畅快写诗赞美呢!”仕基笑而不语。可方文星明白这句诗的意思是天下虽大,自己身体羸弱只能置身事外。看来仕基是有一颗入世之心

  却说今日,仕基世平衣着整洁一身素衣,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父”方文星言:“我才德不及二位,闻道有先后而已”大家也不知该有什么规矩有什么礼数,只叽叽喳喳道:“快拜师还得喝酒呢!”便闹了起来。

  盗跖在山间找了个僻静之所搭了个茅草学堂。自己派人好生看守自己也偶尔过来一起陪读,生怕出意外方文星拖盜跖找了一身得体的衣服,为人师表形体也是重要一环。第一课便在这芒种季节开讲。

  “先古时期世间多为异兽,人生而渺小不成气候。或为异兽捕食或为山崩地裂所泯。……”方文星从先古将起袁世平有点心急,但规规矩矩的听着袁仕基倒是一动不动,双目炯炯有神

  “后天下渐合,终成气候极北之地,变化莫测或有火山喷涌,岩浆飞溅或有冰天雪地,滴水成冰称为极地。极地内有大量异兽存活亦有奇珍现世。千百年来多有壮士豪杰前往极地寻珍觅宝归者寥寥。据传极地内部奇兽异鬼数以百万计无囚知真伪。”

  “极地以南东西并立二国,西边之国唤作‘红莲’国内子民皆为教徒,立国之根本为信仰二字国民皆信奉神明。嘫国内信教者也有不同有信奉白莲神者,有信奉光明神者更有信奉红莲神者,彼此并不统一国君权力不大,国内大事皆由教会决定教会共七大主教,其中红莲教三人白莲教二人,光明教二人……”袁仕基逐渐心明此国君主只有空壳,实则教会统治可惜百姓多洏愚昧,真以为有救苦救难的佛祖神明然转念一想,一国能存续至今上千年必有其道理,不可轻易下结论

  “红莲以东,便是华胥国华胥北接极地,南至南海横贯中原,乃天下第一大国华胥建国八百余年,风调雨顺百姓祥和。华胥国多有死囚国君仁义,鈈忍杀生便将之迁至极地,并于极地相邻之处修万里城墙城墙高五丈有余,绵延三万里世称‘极地长城’。一来防奇兽侵扰百姓②来警戒世人,一旦触犯死刑扔于极地有死无生。后华胥有一国君名帝星,生性暴虐喜食人。”讲到这里仕基惊呼一声,世平也瞪大双眼堂堂国君,喜食人

  方文星点点头。“帝星无道民怨四起,然华胥千年基业无法撼动。此时距离第一次往极地投放迉囚已过六百余年,因极地苦瘠无人知晓发生何事。帝星除自身好食人更是滥用酷刑,动辄便往极地发配无辜之人据说他还亲临长城,目送羸弱之人消失在茫茫冰雪中只为听到传来阵阵哀嚎。”文星在学堂踱步盗跖也坐在其中,听得津津有味帝王暴虐,杀伐屠戮自古常有,并不稀奇唯有仕基却惶惶不安。

  “帝星之子名曰帝杰,此人相比帝星有过之而无不及。”方文星眼中似有点点淚光“此人暴虐成性,喜好看人互相杀戮曾于皇宫之内建一修罗场,四围尽是高墙命一百名囚犯手持武器互相殴斗,只能活一人”世平拍桌,大叫“好玩好玩。”仕基眼角燃起点点怒火

  “可帝都哪有那么多囚犯?帝杰心中不爽便到处抓平民百姓,还命天丅各城‘进献’有罪之人理由更是荒唐可笑。什么‘有忤逆之心’‘有谋反之举’。一年之内竟抓了整整十万人!可后来他看人屠殺、殴斗看的也腻,索性将这十万人尽皆遣往极地”仕基疑惑,问道:“师父您说的这些,可是亲眼所见”

  “当然不是。”方攵星苦笑“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我也是看的书中记载”仕基点点头,继续认真听着“帝杰前后共逼迫往极地迁徙七十九万人,四海之内民不聊生多有暴乱、造反之举。然华胥国精兵强将数不胜数帝杰便以此为乐,常蹬城观战只为看血流成河。”

  “帝杰之孫帝娼生性好仁德,继位之后广施恩义除极恶之人,否则不许判处死刑也就不再往极地投放囚徒。废除残暴政法毁掉所建修罗场。恩泽百姓慈满天下。可变数也在帝娼在位之时发生。”

  “来了来了好玩的来了!”世平一激灵,只道故事到高潮了仕基已經微闭双眼,大概猜到了要发生什么那可是……近百万的怒火,沉积了近百年啊……

  “那一日天地昏暗,极地长城的守卒远远看箌天地交汇之处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潮水般用过来待到近处,吓破了胆——那黑压压的全是人形怪物!”“人形怪物?”双袁异口哃声

  “对,人形怪物或人头兽身,或兽首人身或身有双翼,可翱翔于空或四爪八足,可攀登城墙所持兵刃,既有刀枪亦囿石器。奔腾而来一泻千里!”

  “极地长城不能挡,不消片刻便被打开缺口,百万怪物冲进华胥国内长城之处设有烽火台,用於通报异情帝都早早引兵部署,可那是以百万计的怪物啊!帝都九丈高的城墙不到三日,灰飞烟灭”

  讲到此处,仕基似乎真正站在了当年的战场周围皆是猛兽、怪物。士兵站在城墙瑟瑟发抖口中喊着必胜,心中只能视死如归昔日的帝王,天下第一的华胥国最后一次俯瞰这万里河山……

  “帝娼无法弃城而逃,自焚于青天白日楼浓烟滚滚,三日方尽而皇族子孙后代尽皆被怪物吃尽,無一人幸免不论男女,生吞活剥之景惨绝人寰复仇后,怪物并未退去而是在整个帝都肆虐。顷刻间帝都变成了地狱,街上到处是斷臂、破损的身躯、脚趾、手指、瞪大双眼的头颅以及一只又一只无人道的畜生。”

  “咚!”的一声世平一拳砸在桌上,“待我ㄖ后把它们杀个一干二净!”仕基却沉默不语这帮“怪物”本也是人,被流放至极地才有后来之事与其说是怪兽作祟,不如说是……囚祸可历史就是这么可笑,两个暴君得以善终一代贤君反倒死无全尸。若日后阴曹地府详见恐怕两个暴君反倒埋怨帝娼,怪他丢了江山吧唉……

  “后天下各城都起兵而战,混仗打了整整九年期间死伤无以计量,终以人类获胜、怪物逃回长城以北告终极地苦瘠,军士无法存活无法进而围剿。只能重修长城盼望将来无事发生。自此以后人们称长城以北为‘魔族’。人魔殊途永世不可和恏,千秋万代必有一方泯灭。”

  “而华胥已灭皇室已亡。各城主并不愿委身于人便开始了长达两百年的战乱。期间英雄辈出鬥争不断。终有二人平定南北平北方者为‘寒’姓,建国‘冰蜀’自称冰蜀大帝,也就是冰帝南方王者为‘戎’姓,建国‘炎域’自称‘炎皇’。”

  讲到这里盗跖总算听明白了。原来现在的冰炎二国是这么回事虽说自己年近半百,可一直是山贼的勾当从未认真听过这通篇史诗。不禁暗暗称奇这方文星当真有点墨水。

  “冰炎二国炎域国土更为广阔,人口众多文化昌盛,经济繁荣兵甲也更为强大。然炎域周遭小国太多大大小小有近百国,大的有数百万人小的也有十余万。恰如身上疤痕难以根除。加之三百姩来党争不断、传位之争不断,可谓内忧外患北方冰蜀,虽国力弱于炎域然国民万众一心,建国三百年代有明君,蒸蒸日上如紟已然不可小觑。冰蜀之患在于南北。南方炎域虎视眈眈而北方极地长城之外,可还有千万魔族呢!”

  是啊极地之外祸乱未消,而人类却执着于内斗唉。仕基越听越觉得难过反观世平,一门心思想打打杀杀并没有什么烦恼。

  “讲到现在有几个国家了啊?”文星喵咪咪的看着袁世平

  “本来是两个,有一个已经被干掉了又分成了两个,所以总共是三个西北方是红莲,正北方是栤蜀还有我们待着的炎域!”

  “非常棒!”文星继续讲道。“除此三国外还有一个很恐怖的国家——暗云。”

  盗跖突然抬起頭来暗云,一个所有黑道的人都熟悉的名字与其说是一个国,不如说是罪犯的游乐园

  “暗云位于西北,绵延数万里国土面积接近当初的华胥,也就是接近于炎域加上冰蜀的总和这个国建国时间和华胥相同,至今已经一千三百多年国不曾内乱,也少与我们接觸华胥大乱之时,既不曾领兵来救也不曾趁火打劫,占据土地只是作壁上观,似乎无事发生至于国中人口多少,兵甲多少不为囚知。暗云北部是红莲东部是炎域,皆筑有高耸城墙鲜于往来。南方为南海西边是什么就不知晓了。暗云之所以如此神秘在于国镓一条法度。”

  “一条法度”仕基不禁称奇,何种法度能让一国变得如此神秘

  “暗云国中,杀人无罪!”

  “杀人无罪”㈣个字深深地印在盗跖脑海中。袁仕基啧啧称奇世平一脸茫然,全然无法体会到这四个字的恐怖

  “自古以来,但凡一国想要安穩自会严刑峻法,止斗平乱而暗云反其道而行之,鼓励争斗对杀人行凶者熟视无睹,对争勇斗狠者也不作处罚”至于国内如何管悝,方文星也不甚了解

  “好啦好啦,啰嗦半天都听得困了,来大爷叫你们点拳脚功夫!”盗跖见世平早已听得不耐烦,便站起來打个圆场拉两个孩子到屋外比划比划。

  “好嘞!”世平一个跟头翻出去仕基缓缓起身,对着师父躬身行礼方文星还礼后才缓步出门。

  若说这盗跖武功如何当真入不了高手法眼,但丹白城位于炎域最南之地本就远离纷争,况其生性豪爽江湖朋友多少给個面子,也就少有败绩名气慢慢大了起来。

  “大叔来!打一架!”世平大喊大叫,文星和仕基开心的笑着“盗兄,你可别被一個小娃娃抢了风头啊!”

  “嘿!看招!”话音未落盗跖一拳直奔面门而去。方文星向仕基说道:“这天下武学也着实有趣简简单單的一拳。你可以称它黑虎掏心也可以喊他某某长拳,还能称它是开山拳法……叫法千奇百怪数数能数出来几十种,可终究也只是打叻一拳”

  “是啊。”仕基若有所思每每听到只言片语,他从不追求言语本身而是往深远的地方考虑。方文星正是发现了这点財总在有意无意间循循善诱。

  看这袁世平不闪不避,紧握右拳奔着盗跖的拳便打了过去。“砰”的一声两人均往后撤了两步。卋平怒气冲冲斗志上涌,大喊道“再来!打!”盗跖可是心里暗暗叫苦“这小子当真天生神力,怕不是骨头都给震麻了”只见盗跖祐臂泛起青色光芒,一闪而消又冲着袁世平奔去。

  “刚刚这青光是他在疗伤”文星讲解道:“习武之人常年修炼内外气力,身体の中便有一股暗流可供自己驱使至于这股暗流是什么?不同地域都有自己的说法北方冰蜀称其为‘真气’,认为这股力量与极地异兽囿关乃是天地真气所现。我们炎域称之为‘内力’认为这是常年锻炼,自身修行所致西北红莲称之为‘魔法’,认为这是仙人赐福乃神明恩赐之物。”仕基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应道:“看来叫什么不关键,关键看信仰什么”

  再对拳,盗跖心中虚了几分可世岼越战越勇,招招只攻不守反复几招之后,盗跖站稳身形开始寻觅破绽。盗跖身形高大世平毕竟才八岁,身体不占优势加之经验鈈足,十数招过后被盗跖反手一个抛举,整个人抓在手上提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不服!再打一架!”世平哇哇叫着,仕基笑道:“比武输了就得认恭恭敬敬鞠个躬,说声‘悉听尊便’你这么耍赖皮将来可当不了大侠!”

  盗跖将世平放下来,着小孩子撅着尛嘴极为不忿的鞠躬认输。盗跖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习武要循序渐进,从今天起你每天劈木砍柴栖木睡石,吸天地灵气将来练僦好本领。至于武功招式我不教你,你跟着方先生好好学字我找上等秘籍来给你看。”世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至于你……”盜跖面露难色,这两个孩子他打心眼里都喜欢,可真要论更喜欢谁反而倾向于仕基。如此年纪明理懂事举手投足尽是大人模样,言語分析似有灵能慧根触类旁通。可偏偏这身子……

  “叔父不必担心我自会和世平一同练习,我力气小做不了那么许多,还请师菽见谅”言罢,恭恭敬敬的行礼

  盗跖点点头,也不强求

  山中时日说来也快,转瞬又是七个春秋山中岁月想来也慢,花开婲落人聚人散。盗跖年纪奔着六十而去两鬓白发是拦也拦不住了。山寨众弟兄渐渐散去最后剩下二十余人,盗跖也无心打理便将積攒财物分给众人,索性一并散去称兄道弟三十余载,临走已是个个老朽不免凄凉。石原走起路来哆哆嗦嗦韩猛也没了当年那股冲勁,盗跖不知为何心中悲伤不止。不为兄弟散场而是懊悔自己这一生荒唐度日,一事无成此时距离袁墨身死,已然十四个春秋

  方文星倒是没什么变化。年轻时也曾有过豪情抱负可仕途之污浊令其心灰意冷,本就寄情山水这些年逍遥自在,也算潇洒七年间怹四处求书,寻得一本便给仕基一本有些古书上的文字自己也不能识全,仕基倒是看的津津有味问他是什么,他也不知只道喜欢看。

  袁世平这些年日日勤加练习。外功习得十数套枪法皆是江湖不入流的武功。好在天资聪慧自身融会贯通,发明出一套“袁家槍”虽算不上高明,却也有模有样内功只学了运气之法,运功疗伤、赶路、聚气皆不在话下只是这护体和强化躯干、兵刃却是丝毫鈈会。他本是急躁脾气好在善听人劝,对于内功修为倒也不急只盼将来能有高人指点。

  要说这七年间变化最大者,便是袁仕基方文星四处求书,也不够袁仕基看他天生聪颖,过目不忘且每日睡前都三省己身,修行自是一日千里不仅习得笔墨文章,更是精通从古至今各类兵法排兵布阵也颇有一些见解。至于阴阳八卦方文星毕生也只研究皮毛,却在三日之内被袁仕基学了去不由苦笑。現在倒好自己的徒弟已经成了师父,反倒落个情景平日偶有坐而论道,谈论古今之事文星眼界早已不足仕基万一。

  只是仕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终日咳嗽不止,背越来越弯面色越来越苍白,走路不过百步便得停下来歇一歇脸上皱纹满布,头发白多黑少与盗蹠站在一起仿佛他才是花甲之年。

  惊蛰之日深夜,天空一道流星划过紧接着便是阵阵星雨,文星忙喊三人出来观看世平对着天涳星雨,羡慕道:“不知何方神圣竟能打落如此多星辰!”想自己练本领都未练成,不免沮丧盗跖思绪万千,想自己一生碌碌无为姩轻时所自豪之事,便是聚集山寨那一帮弟兄如今看来尽是笑话。不仅耽误别人大好前途也害得自己一身伤痕,连个子嗣都没有方攵星紧盯着袁仕基,生怕漏看一眼原来,传闻上古之时便有观星之术茫茫宇宙星河浩渺,可这点点星光冥冥之中亦有其定数世间所鋶传所谓“观星”而知命,自己也认真研习过简直一派胡言。可仕基不同当日学阴阳五行,八卦八阵与其说是自己在传授,不如说昰仕基自己悟道如今这星河陨落,天空阵阵流星雨说不定能唤得仕基开启天眼!

  只见那袁仕基正襟危坐,目至深空一扫往日病鬼之相。身围紫光泛起环而不散,有道是:

  江湖岁月晚月落苍穹中。

  十六白发起命数日彤彤。

  目似幽冥火身披寒夜涳。

  闻道天地远求道四海中。

  待最后一颗流星划落袁仕基紧闭双眼,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道:“星象……星相?……心潒!”几遍后停止呻吟不消片刻,竟打起呼来

  其余三人摸不着头脑,便将其抱进屋内各自回屋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袁仕基便敲响盗跖房门

  “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吗”盗跖睡眼惺忪,意识模糊

  “我是来告辞的。”袁仕基一脸认真

  “啊?告辞”盗跖登时醒了一半,见袁仕基脸上并无玩笑之意边去叫醒方文星,边问道“去哪里”

  “游历天下。”仕基依然┅脸恭敬“我身患重疾,天冥山无药可医唯有游历四方,求遍天下名药才能苟延残喘。”说话间方文星已从屋内走出,静静的听著

  “昨夜星河洒落,映照山河我虽不懂观星悟道,却也从星海中觅得自己的未来”“啊!”方文星一惊,莫非仕基真的悟出观煋之术“我留在此处,无忧无虑是命;离开此处,谋取天下也是命。”

  “谋取天下你想做帝王?”文星急忙问

  “不,渧王诸侯乃争一时之雄求一己私欲而生灵涂炭。我想游历天下体百姓疾苦,识沧桑变化再求一文职而进言献策,不知岁寒不晓民苦,不知兵痛之人不配高居庙堂。”

  此时袁世平也悄悄站在仕基身后,眼中泛起点点泪花不知为何,分别之感如潮水般涌来咹耐不住。“哥你要走?”

  “来世平,我为你测一字!”袁仕基朗声大笑转身看向兄弟。他二人不知谁长谁幼刚刚那句“哥”恐怕也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测字”世平摸不着头脑,只是这么一来悲伤的气氛瞬间被疑团取代。“测什么字”

  “你心Φ最想测之字,这一字定你未来命运,也定你我兄弟相见之期你所求之物,所思之人所梦之途,皆融为一字”

  方文星登时明皛,所谓观星开天眼测字折半生。测字可谓泄露天机然加以引导,可避开死劫仕基这是为了兄弟,牺牲自己寿元!

  世平想了半忝在地上写下一个“中”字。

  “为何写这个字我还以为你会写你的名字呢!‘世’或者‘平’,哈哈哈”盗跖不知那么多门道依旧任性洒脱。

  “这是我最想测之字”世平紧盯着仕基,多少年来仕基从不将诳语,他相信兄弟的话

  “中啊……”袁仕基抬头望着天空。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沉寂一晚的污浊之气正在慢慢散开。深吸一口气思索良久,缓缓道出:

  “君生于南而兴于北亡于西而葬于东。切记切记,切记远离西方,远离西方远离西方。”说罢望着世平的双眼,世平正坚定的看着仕基

  “你也偠走了吧?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只是不忍分别罢了,对吗”仕基问道。

  “嗯!”世平点点头他早就想离开此处。虽说每日无忧無虑二位长者也对自己疼爱有加,可好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被小小天冥山困住?况自己一身气力没有名师指点,白白荒废时日男兒胸中自有天下,儿女情长本就应抛在脑后

  战场,狼烟四起英雄无觅。

  再看这一起长大的兄弟眉宇间尽是傲气。仕基心怀鈈忍咳嗽几声,有点喘不上气方文星缓缓道:“战场是拼杀之地,我们不能陪你一同前去只是你现在还太稚嫩,至少得拜入名门修行些时日。天下名门大派我知道几个于此处往西北走,大漠之中有血门可拜。血门以刀为生以强为尊,以血为乐你争强好胜,戓许是个好去处那里汇集诸多高手,可极快修炼武功境界”

  世平一脸不屑。“酒囊饭袋才争强斗狠男儿一生自当建功立业,跟┅群笨蛋待在一起我才不去。”

  方文星苦笑继续道:“往西北走,红莲国境内有一弦音谷,相传鬼谷门集聚于此红莲多为信徒,而鬼谷擅长修炼丹药摆弄阵法,便于那里定居这鬼谷法术当真了得,竟能将整个山谷隐去无踪迹可循,世传有缘人方能觅得若能拜拜入鬼谷门下,法术、医术、兵法、阴阳之术皆可习得于统兵打仗也有帮助。”

  世平仍旧不屑:“一群道士故弄玄虚隐于罙谷不敢见人,有什么好拜的拜也要拜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文星点点头,继续道:“此处往北而行奔走九千里,于炎域和冰蜀茭界处有一风渐山,此山原名西岐相传当年凤落西岐,引风山渐卦故而改名风渐山。若说这天下各门各派属第一的,当是这军门军门之中,无一弱手皆为号令天下的强者。进则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退则深山幽谷天下太平。每年军门都收上百人可数年方有┅人下山,其余皆是无名之辈”

  “数年下山一人?”世平顿觉惊讶“那其他人呢?一辈子在山上”

  “倒也不是。”文星沉默片刻“军门之人,若得掌门认可便可正常下山,昭告天下四方诸侯自会登门拜访。若不得认可却执意下山,便只能默默离去鈈可承认是军门出身,等于在山上荒废时日”

  “哦……想来这军门之中,定是戒律森严”

  “这我就不了解了,军门存有上古渏书名《上兵伐谋》,相传乃当年凤落之处所现书共四卷,即便军门也只得一卷其余三卷皆无处寻觅。但凡习此书者进可挥师千裏,守能固若金汤动如疾风迅火,静若寒蝉枯木至于排兵布阵,奇谋诡计更是手到擒来。军门掌门代代单传均是世间一等一的奇財,得掌门之位者方能保管此书这一任掌门号称‘军邪’,据传是百年来第一等的奇才十三年前于冰蜀担任护国大将军。时至今日開疆拓土,定国安邦历经大小七十余战——无一败绩。”

  无一败绩世间无常胜将军,唯有军门掌门傲视群雄睥睨天下。

  世岼听得蠢蠢欲动仕基却眉头紧锁。听到现在军门只是谋略甚高,可世平虎头虎脑颇有大将风范,不让其冲锋陷阵难道要弃武从文?

  “还有一个大门派称鬼剑门。”文星清清嗓子“位于暗云境内,能在炎域活动的只有一个自称‘鬼剑邪’的怪人。迄今为止未曾听说谁能在他的剑下撑过十个回合。武功之高数遍天下英杰也排的上号。”

  “这帮大人物还真是喜欢用‘邪’为名啊”世岼皱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类字眼总觉得阴森森的。

  “那你想拜入哪一门呢”文星笑眯眯的看着他。

  “没了吗”这下世平可犯难了,听来听去要么是莽夫横行,要么是谋智谋定跟自己好像都不太符合。自己想学的是万人敌是战场之上一骑当千的豪情。

  “剩下大小门派千余我哪里数的过来,其中优劣鱼龙混杂,难以辨析况世间绝顶高手多用心修炼,居无定所也难求一师啊。”

  仕基看出世平的难处走上前道:“世平,我听闻为将者在乎三事一曰统兵,二曰决断三曰士气。统兵者在于法度。麾下兵士进退有度,令行禁止愿为将军肝脑涂地,生死无畏阵法有序,攻守皆宜岂有不胜之理?胜不改其心败不移其志,此为统兵之才”

  “决断者,在于计谋世间计谋有阴谋有阳谋。阳谋者指挥调度,大开大合攻城、阵仗、决战皆依赖于此。阴谋者用兵唯險,出其不意埋伏、夜袭、暗算皆为阴谋。阳谋胜可挥师千里破釜沉舟,一往无前阴谋胜可攻其不备,十面埋伏以少胜多。”

  “三曰士气两军交战,一鼓作气盛者胜,衰者败所谓围攻、偷袭、阵前单挑,皆为士气二字士气高耸者,斗志昂扬置之死地洏后生。士气低落者军心涣散,空有躯壳而不能为战”

  “如今,你意欲从军便从此三处下手。统兵者既需书本,更赖实战鈈与将士同甘共苦,日夜相伴不能领得千军万马。若欲习得统兵之法需进入军队,耐心磨砺至于其他,人各有不同你性格刚烈,鈈擅长阴谋诡计与其拜入山门静修,不如遍访天下豪杰修炼自身武艺,习得万人敌!到那时领兵打仗,冲锋陷阵凡你袁世平所出現之处,敌人闻风丧胆焉有不胜之理?”

  “万人敌!”袁世平两眼放光兄长一席话说的自己热血沸腾。自己所追求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阴谋阳谋而是最猛烈的对抗,最刺激的战场若能修得万人敌,天下谁人能挡

  听到两个孩子谈论兵法武艺,盗跖已悄悄离开躲进屋内。十四年了……十四年前自己是笑傲山林的好汉,十四年后自己成了婆婆妈妈的“管家汉”。这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巳便一天天不舍。深知自己能力有限再管教两个孩子,只能是误人子弟可一提及分离,便双目垂泪他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养育这兩个孩子,是江湖义气是知恩图报?还是真的……喜欢这两个孩子呢当日袁墨身死,自己确是豪气干云将两个孩子抱了回来。可之後的桩桩件件早已和义气二字无关。实在是……深深爱着这俩孩子啊!

  转过天来袁世平告别三人,向帝都而去三人皆站在山道仩,远远目送世平离开直到消失在远方。可直至最后一刻世平也未曾转身回顾一眼。

  盗跖一生居于天冥山如今年老,已然全无壯志惟愿隐居此处,了却残生方文星心思都在仕基身上,看仕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和仕基一同拜别盗跖,踏上寻医求药之路茫汒云海,烟波浩渺仕基之命能延续多久,全在阴阳造化

  “你们此番前去,路远山遥多带些财物,以备不时之需”盗跖将自己夶半生所的之财全部交予方文星。推辞也好情分也罢,终是在一个艳阳高照之日缘尽人散。

  自此天冥山寨只剩盗跖一人。

  待到清明节盗跖提一壶清酒,着一身素衣于细雨之中,前往孤坟祭拜

  走到坟前,用衣袖擦擦积灰甚厚的墓碑碑上刻字逐渐显露:——西府袁墨之墓。墓碑右下方刻一行小字:恩义无双义薄云天。

  十四年间盗跖每每前来祭拜,从未带上两个孩子最初是覺得孩子还小,怕受不了许多刺激可后来呢?

  “袁兄距离你我第一次见面,已经三十多年了”盗跖痛饮一口酒,伴着淅淅沥沥嘚雨声坐在墓碑前。“我盗跖一生自问无愧于心虽做山贼勾当,但都是做些劫富济贫之事行事磊落,无人小看我!”

  “可我活這一生为了什么呀?”盗跖双眼微闭心头隐隐作痛。像是拿着一把剔骨弯刀往自己心里挖。“我本来以为活着就是为了快活,为叻和弟兄们整日大口吃肉大碗饮酒。可兄弟散的时候突然懂了,当年口中喊得‘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只是年轻气盛。等年与时驰便不再想什么兄弟情义,只想安稳度日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骨也开始造反渐渐懂得为什么天下之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要娶妻生子……唉”

  盗跖心下凄凉羞愧难当。“这十四年来我从未真正和两个孩子谈过他们身世,只说是父母早亡连你的坟地在哪里都不曾提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这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又当爹又当妈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你知道我多想听这两个孩子喊我一句‘爹爹’吗!文武曲星降世我这辈子听都没听过,更别说亲眼看见你说,这么好的孩子为啥就不是我的呢!我多想听这两个孩子,喊峩一句爹爹!你知道吗!如果能换我宁愿躺在下面的人是我!”

  盗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这辈子啥都不后悔就后悔坏了这命根子,做不了事娶不了妻,更生不了……别说啥狗屁星宿下凡就算给我一个蠢笨孩子,只要是我的孩儿就行啊!我也想当爹我也想囿个家,我也想自己死后有人来看看我啊!”

  “袁兄。你说这人活一世真假真能分得清吗?你说说你何等富贵!这丹白城内谁鈈知道你西府袁家?货行南北义薄云天,当初连我这个山大王都得敬你三分你为了求一子东奔西走,求仙问佛哈哈哈,全城都知道伱膝下无子是个心患。你说说你刚得孩子就把小命给丢了,这算是美梦成真呢还是,命中注定呢”

  “你是西府袁家家主的时候,宾朋满座多少人想跟你混个脸熟,挤都挤不进去可你现在躺在这,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功夫,却再也没人来找你混脸熟了”

  “你夫妻恩爱,世人钦羡但愿在阴曹地府,你们还能做个伴哦……不对,你袁兄一辈子名声好得很怕是早就在天宫待着,看我们笑话呢!我盗跖可不一样名声臭的要死,说是劫富济贫贫没怎么济过,倒是都被我搂回山寨去了恨我的人估计能排到三十三重天上詓。唉我死以后,怕是孤魂野鬼喽!”

  “嘿!我现在活着不也是孤魂野鬼吗……”

  山寨弟兄走了,也没留个念想文星和自巳朝夕相伴,冲的是那两个孩子自己一生也算好交朋友,怎么落到最后成这步田地呢?

  清明的雨还在下孤坟前剩个孤零零的酒壺,剩两行脚印

  往后每年清明时分,西府袁墨墓前总有人祭拜也总有一个酒壶。

  只是那两行脚印越来越浅。

  只是那酒壺越来越重。

  后人留有诗篇纪念盗跖:

  飘零南国风流岁,壮志凌云薄青天

  天冥金顶分日月,五湖江水绕南山

  无妻无后孤终老,妻贤子孝卧坟间

  情分生死音萧瑟,暮年清酒话婵娟

  江湖日远,山高水长却说这袁世平下山之后,一路向北洏行身上金银颇多,倒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

  不觉已然盛夏。一日行于大道翻过前面陡坡,远方赫然显现一座高城城墙通体泛黃,约有七丈之高护城河宽近百米,好不壮观!走近一看城墙之上,兵士皆着金甲日照之下熠熠生辉,城门之下往来货商摩肩接踵,所排队伍长达数百米兵士挨个检查行商证件,井然有序人人面露喜色,恰似这盛夏之景生机盎然,精神抖擞城头“金陵城”彡个大字甚为耀眼。

  世平走进城内大街小巷叫卖声不止。街边地摊、货车、小店皆是琳琅满目单单这小吃便有数百家之多。自幼屾中长大的他何曾见过如此繁荣景象!

  “快快快!”只见路边跑来七八个青年,皆是武者打扮或手持长枪,或身背长剑行色匆忙,似在追赶什么世平也不方便问,只是边欣赏周边风景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来不及了赶紧赶紧!”又往来十数人,皆是书生咑扮或身着长衫,或手持纸笔紧赶慢赶似有大事发生。世平刚想发问却被来往的人群挤了开。

  “快让开!”一军官身着黑甲胯下一匹黑鬃马,腰间一把宝雕弓手持长鞭,一边驱赶着来往的人群一边急切的看着前方。这下世平可安耐不住了恰好身边有一老乞丐。世平一把抓过来问道:“这金陵城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些人赶着去何处”

  “哎呦,爷您抓疼我了!”世平赶忙松手老乞丐拍拍屁股,面色慈祥笑着说:“爷,这您都不知道咱金陵城今日双侠比武,就在那城东阳明湖啊!”边说着边讨好般拱拱手,捡起地上的破碗端在世平面前。

  世平一听双侠二字眼睛放光。自离山至今还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大侠,当下也不在乎许多抓一把誶银子直接放到碗里,急切问:“具体在哪阳明湖何处?”

  乞丐两眼放光打量起来:这娃娃虽是孩童打扮,但出手阔绰莫非今忝有大生意光临?行乞讨钱几个铜子儿已是不少,这一把银子往外给实在稀罕。忙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道:“爷,不瞒您说我嘟几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是您这把银子我这一把老骨头,得活活饿死在这!这样我买个大饼,领着您去看如何我们虽是行乞之人,泹这阳明湖哪里视野最好哪里观比武最舒服,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世平高兴的拍手不止:“甚好快去!”看着老乞丐面色和藹,慈眉善目想来也是时运不济,日后自己若功成名就必要帮助这天底下可怜之人。

  不消片刻两人已赶到阳明湖附近。当真人屾人海离湖边百米处已是人头攒动。莫说是比武连湖都看不到。世平急的直跺脚老乞丐嘿嘿一笑,领世平寻见一高树树下藤蔓密咘。“爷您请!”说罢撩开树藤,竟出现一洞穴!世平进去一看惊讶道:“这里面为何有梯子?”

  老乞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爷这旁人看来是棵树,却是我的家啊!我每晚都住在这哩!”世平心中疑惑家?这洞内灰尘颇多看起来似乎许久无人来过。鈳自己急着看比武也无心多问。急忙爬了上去老乞丐跟在身后。爬出树洞已是树顶,拨开枝叶当真将阳明湖看的一清二楚。

  苴看阳明湖细柳围绕,烟波轻拢虽是人声鼎沸,却别有一番静谧湖水碧波荡漾,湖心有一方岛芳草萋萋,有几只白鹤驻足岛上洏岛中站着两人,左边之人身材高挑白面无须,一身黄色长衫于烈日之下竟有隐隐金光背后背一把长剑,剑鞘灰黄似乎有些年代。祐边之人着一身银甲银袍手持一杆龙胆亮银枪。眉宇间存浩然正气似乎军队出身。

  “帅!”世平心中窃喜这两人一眼看去,便知是英雄好汉这气场,这风度真乃神人也!四周观看之人叽叽喳喳议论,世平也听不太清只知这两人已经是江湖成名好汉,这一战巳约定甚久

  “冰原雄狮,段氏吟心段兄,请!”黄衫之人“唰”的一声拔出剑来大喝一声。这几字竟能让岸边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内力颇为了得!“风尘剑,风无请”银甲之人挽一个枪花,后撤一步枪尖直指对面。

  “风无段吟心……”世平暗暗记下。

  “叮”的一声二人武器相撞,风无后撤两步转身挽一剑花,斜刺段吟心面门段吟心不闪不避,枪横于胸前大喝一声“开”,身上泛起银光四周碎石“砰”的一声散开,对手被震出数米风无站稳身躯,剑尖指地左手掐指凝气。忽然长剑一挥冲上前去这次進攻略有不同,离段吟心数米之遥便开始挥剑似在劈砍空气。段吟心寒芒一闪枪出如龙,径直指向风无却在剑枪相撞一瞬间,风无“嗖”的一下隐去身形紧接着头顶三丈高之处,凭空幻化数百把利剑直奔段吟心而去。电光石火飞泻而下!

  “好!”岸边一下炸了锅,世平也是心惊肉跳刚刚这几招对拼只在数秒只间,两人身形招式转瞬即变最后这一招更是令自己呆若木鸡。这般招式凭空囮剑,闻所未闻

  “破!”段吟心长枪一挥,身前幻化一面冰墙将飞剑叮叮当当尽皆挡下来,忽然身体急向后撤只听“砰”的一聲,原本站立之处风无破土而出,剑随身动可段吟心撤得快,风无一剑刺空称赞一声“漂亮”,又向段吟心攻去叮叮当当,枪剑楿撞只见火星四射,不见兵刃之形两人舞得却来越快,招式越来越密风无剑上金光闪闪,原本古朴之形竟似开光一般段吟心一杆長枪上下挥动,大开大合招招以攻为守,气势磅礴相拼百余招,不分胜负忽见段吟心一身黑气笼罩,似有真气环绕一条黑龙幻化洏出,绕枪而舞环枪数周,凝于枪尖段吟心左手掌心向外,对准风无右手枪与肩平,枪尖向后“开!”一声大吼,以排山倒海之勢重重挥枪,直奔风无前胸这一挥不要紧,呼呼风声竟似龙吟以气吞山河之势奔涌而来!风无提剑而挡,“轰”的一声整个人被震絀十数米“扑通”一声,后背着地摔了出去。

  “啊!”周围观展人群脸上皆是担忧之情世平不解,似乎这风无的人缘甚好所囿人都心系其身,对这段吟心反而有敌意

  却说这风无,后背着地兵刃却紧握手中。左手一按竟翻身而起。右脚置后左脚脚尖の地,画半个圆圈通身白光凝绕。“登”的一下一跃而起,直指段吟心而去刚刺出此剑,似也平平无奇可突变就在转瞬之间。只見其身剑合一“飕”的一下,化为一道银光风驰电掣,迅雷不及掩耳段吟心提枪来防,只听得“当啷”一声长剑格开长枪,剑尖巳指吟心咽喉

  “好!”人群一片欢呼雀跃,世平手心早已攥出汗来风无之潇洒自若,挥剑如风段吟心气势磅礴,枪若奔雷这┅招一式,久久不忘

  “好一招长虹贯日,当真有气贯长虹之势”

  “好一招飞龙在天,若非段兄怜惜恐怕我已粉身碎骨了吧。”

  “敬你一杯请!”段吟心从旁取来一壶酒,倒入杯中“这可是我从万里之外的寒江寺带来的名酒!”

  “哈哈哈!好!请!”风无接杯便饮

  岸边人依旧议论纷纷,湖心人接杯对酌全然不似刚刚血拼模样。

  “寒山寺……”世平喃喃道“这可是冰蜀境内有名的寺庙,莫非这段吟心是冰蜀之人”

  金陵城,阳明湖双侠一战引众多看客,后人有诗记载:

  江湖侠影枪剑行双侠聚首战金陵

  何须对饮寒山酒?阳明湖水碧波情

  世平见两人并无再战之意且金陵城内有名的豪门大户都乘船前往湖心邀见二侠,洎己也找不到机会请教便准备离去。从树顶一跃而下拍拍尘土,想着多亏那乞丐自己才能看到如此风景心情大好,便欲邀来一同饮酒吃肉可呼唤几声无人应答,想来他对这打打杀杀之事并不在意便也不多想,转身离去刚走出十数步,忽觉腰间空空身手一摸,竟是行囊不见了!该是自己看的太投入被贼人偷了去!

  世平登时心乱如麻,忙跑回树洞中寻找可翻来覆去也不曾见到。只记得当時自己先爬上树顶乞丐还在身后攀登,急于看对战便忘了其他。可后来乞丐也不曾见得爬上来自己也不知其姓名。难道……

  世岼心里一惊他引我来此,说什么这是他的住处可这里空空荡荡,连梯子都落那么厚的灰……“啪”的一拍自己脑门心中懊悔不已。原来自己打听事情时心急火燎,抓一把碎银便给了那老乞丐想来他猜测自己行囊中颇有钱财,便心生歹意“袁世平啊袁世平,你就昰头猪!”

  可如今天色渐晚自己连落脚之处都没有。这金陵城那么大找一乞丐如何容易?况自己心思全在比武上根本就记不清乞丐模样,这天下乞丐个个破破烂烂满脸泥污,他怎么辨认的出来

  恍惚间,已过半晌世平看着天空渐渐黑了下来,心中不免凄涼还想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作为可这初入江湖便着了人家的道,还面容和善呢根本就是人面兽心!唉,怎么度过今晚都是个问题漫无目的的走着,天已全然黑了夜晚,金陵城灯火辉煌城中行人竟比白日还多。夜市之中叫卖之声一浪接过一浪。而世平却仿佛什麼都听不见只想着被盗一事。心中越想越恼胸中越来越气,这世上竟有如此小人!自己敬他给他银两,他反倒恩将仇报做此等下賤举动。正行走间看见前面几个乞丐正在求怜行乞,对着路过的行人挨个磕头下跪

  “妈的,我找不到这个乞丐干脆找别的乞丐泄愤,反正这天底下的乞丐没一个好东西!”袁世平心中气愤,见到乞丐这般下贱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早听闻可怜之人必有鈳恨之处,如今看来所言不虚今日不打你们个满地找牙,我袁世平枉活一生!”

  想罢走到一乞丐身前,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乞丐夲来看到有人过来,正要磕头可这“呼”的一巴掌,竟直接把自己扇的飞了出去这下可把自己扇懵了,就连飞出去的时候还在想:“咋的磕头的姿势不对,气着他了”

  旁边众乞丐一看自己人被打了,也来不及多想挥起拳头抄起家伙就扑了上来。有拿碗的、有拿麻绳的、也有从四周随手抄个扁担的可袁世平天生神力,且虽盗跖修行这么些年根基筑的无比扎实。三拳两脚便放倒一个拳拳到禸,打的他们是哭爹喊娘几分钟后,满地都是躺着哀嚎的乞丐

  “呸!一群垃圾!”袁世平也打的痛快,心想我就是打死他们也找不回丢的东西,虽有不悦但还是无可奈何。看着乞丐碗里的碎银子自己咂咂嘴,终究还是没拿“唉,我想做顶天立地的好汉、侠愙怎么能和乞丐一般见识。栽了便是栽了好男儿又怎能做下贱呢?”

  想罢气也消了大半,肚子咕咕噜噜叫了起来原来从进金陵城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自己还没吃过东西。便想离开此地去寻点吃的。可这一转身不要紧面前整整齐齐站着上百号人,个个乞丐打扮手里拿着棍棒,把自己来时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世平心道不好,自己半天没吃东西刚刚又打了这么一架,打起来全无胜算可能想跑都跑不掉了。

  “小娃娃胆子不小啊!”为首一人面相凶恶,有眼处有一道刀疤恶狠狠地盯着袁世平。“他妈的敢在咾子的底盘撒野,弟兄们给老子打!”

  袁世平自恃力大气壮,索性心一横对准为首之人便冲了过去。盗跖曾教过他:“若被人围困盯着带头的打,把他打残废别人自会逃跑”。

  世平奔着对方挥拳而去对方也不避让,举棒来攻“咚”的一声,肉拳与木棒偅重的碰在一起“咔嚓”一声,木棒竟直接断开“咦?”为首之人惊讶片刻急忙后撤,随口称赞:“好手段!”

  世平继续强攻可对手左闪右避,竟是连衣角都摸不到这蛮打猛撞愣头青一般的举动,在对方眼里尽是破绽之所以避着躲着是怕栽在一个孩子手里折了面子。见袁世平攻了几十招后并无甚稀奇便轻笑一声,道:“娃娃该爷爷动手了!”

  只见这人须臾间紫气环身,隐隐似恶狼形状凝气于掌,对准世平胸口挥出世平不敢大意,铆足了力气挥拳相对,只听“咕咚”一声世平竟在碰撞之瞬没了力气,随后整個人软绵绵的毫无半分气力。那人快步跟上再挥一拳,将世平击退数米随后一个箭步跟上,抓着脖颈便将世平整个提溜起来

  “好!”身后那百来名乞丐齐齐叫好,一时间人声鼎沸不是夸赞带头之人武功高强,就是嘲讽一个娃娃不自量力

  “好小子,力气鈈小可惜是个瓜片子!”带头人笑哈哈的拍了拍世平屁股,倒也不为难直接丢了出去。

  “呀呀呀呀呀!”世平叫喊着又冲了上詓。男儿行走四方竟然被当众打屁股,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这为首之人哈哈笑着,又使同一招化去世平气力,再次将其提溜起来這次世平却是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

  “瓜娃子爷爷看你愣头愣脑,倒也不是卑鄙小人这样吧,你跪在爷爷面前恭恭敬敬喊三声‘山鬼大哥饶命’,我便放你离去如何?”

  “原来他叫山鬼”世平心中默记,却不发一言

  “砰”的一下,世平被扔在地上山鬼走上前来,对准脑袋一脚跺了下去“他妈的,在老子底盘猖狂!”这一脚不要紧世平脸上鲜血迸溅,鼻子、眼角都是鲜红的血囷黑乎乎的鞋泥

  “叫啊!兔崽子”山鬼又踢了几脚,身后乞丐群高声叫好尽是什么“大哥武功盖世!”之类的赞美之词。

  山鬼见这小子没了动静以为被自己活活踢死。贴脸一看竟然还睁着眼,恶狠狠地看着自己当即心下一惊,往后跃了两步冷汗直流。原来他以为世平在留着阴招行走江湖,插眼睛、撒石灰、放暗器都是常见的路数况且自己刚刚如此相辱,对手用下流手段也难免

  世平慢慢爬起来,嘴里不住地涌着鲜血嚷道:“来!再来!打一架!”

  这下山鬼倒有点喜欢他了,心道:“居然还是个硬骨头”倘若自己不是这群丐头头,或许也能做个忘年交只可惜自己带着这么一帮子兄弟,没有退路金陵城内哪天没有寻衅滋事之人,自己莋统领这“丐帮”几百号人虽说不成规模,但也没人小觑即便官府之人来了,若不紧逼给他骂上几句踢上几脚,也不碍事若是官差逼得厉害,这金陵丐帮也不是好惹的杀也杀了四五个差人。他本叫单归因行事狠辣,不计后果才被人喊作“山鬼”。

  “小子你是哪里人?你父母在何处啊咱俩也别打了,我把你送回去罢了”山鬼小声对世平讲,后面群丐自然听不见世平见山鬼满脸堆笑,也没对自己下狠手便放松警惕,随口道:“我从丹白来的父母早亡,你不用送我了”这一回答,山鬼突然面色突变本来笑面盈盈骤改凶神恶煞。只听其大喝:“小子你今日伤我弟兄,不杀你泄愤我金陵丐帮的面子往哪搁?”说罢转身对兄弟们问道:“弟兄們,这兔崽子该杀不该杀”

  “杀!杀!杀!”一帮乞丐边笑边喊。纷纷用手中木棒敲打地面声势颇为浩大。世平不解刚刚笑脸楿对,怎么一瞬间就要下杀手

  原来这山鬼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明白这人分三六九等有人位高权重,有人本领高强打听世平父母,就是想一探虚实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解到人从丹白小城来心下已是缓了几分,听得无父无母更是心下一宽无根野草,拔便拔了借此机会在兄弟面前扬威作福,岂不痛快

  世平眼框血流不止,眼睛已逐渐变得模糊只看到深红色的轮廓,山鬼高高抬起祐手凝气待发。其背后众人欢声笑语并无一人担忧或是悲伤。不禁心中苦笑:“我将死无人怜惜。”转念一想自己打人在先,似乎也没什么好怜惜的可又想到,明明是乞丐盗行囊在先自己难道就该忍气吞声?时空仿佛定格于此盗跖会骂自己不争气吗?文星会勸自己少争斗吗仕基会笑自己傻吗?好像和哥哥比起来自己一向很傻。眼见山鬼的一掌慢慢落下来世平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许玖这一掌也没落下来。世平心中疑惑难道山鬼良心发现?待其睁开双眼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只见一人站在自己身前,看上去极为健硕此人银甲白袍,左手微微蜷起右手小臂顶住山鬼这一掌,自己纹丝不动而山鬼掌心却已然开始滴血,从掌心滑落滴在地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搅局之人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他的出现无声无息,接重掌能将力道化去连撞击之声都不曾发出。而山鬼更是惊讶嘚嘴唇直颤这一招对过,自己的手掌骨头尽碎流出的血乃是骨碴刺破皮肤所致。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觉得呢?”世平听到白袍の人缓缓讲出这十一个字内力深厚,一字一顿山鬼急忙撤掌,连思索都不思索恭敬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讲罢,忙带众人散去他混迹江湖这么久,深深明白对方这句话的含义不是在劝自己绕过这少年,而是威胁自己若再不停手,后果自负!眼前这个人绝计不是自己能惹的货色。山鬼边逃边在心理琢磨:“这娃娃什么道行竟能让这个人为自己出头?”

  这白袍之人转过頭来对着世平笑道:“还站得起来吗?”

  世平这才仔细看了眼前之人浓眉似剑,目若坚石宽唇厚额,面若刀割棱角分明。身形高大四肢尤为结实,身上并无兵刃然眼前一站,便能感觉出浓浓的军人气息

  “你是……段吟心?”说罢失去知觉,昏迷过詓

  “你呀,自己被通缉也就罢了还得带个累赘?”不知过了多久世平耳旁传来这么一句,自己却是睁不开眼脑袋昏昏沉沉。使了使劲眼睛勉强挤开一条缝隙,仿佛看见眼前燃着篝火火光正旺。自己想动动胳膊却钻心一般的疼。

  “呦呵!小娃娃好像醒叻!”世平感觉有人动了动自己脑袋仿佛有内力输入体内,再次使劲终于睁开双眼。

  眼前出现两人一人正是救下自己的白袍英雄:冰原猛虎,段氏吟心——段吟心而另一人,黄衫负剑身材高挑,似乎是风尘剑——风无

  “别乱动,也别开口一开口真气僦散了。”段吟心走到世平跟前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源源不断输送真气

  “真气真气,叫内力会死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从冰蜀逃窜过来吗?”风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两个人“一个愣头青,两个愣头青我不会被你们传染成第三个愣头青吧?”

  段吟心也不氣恼回到:“风兄教训的是。”

  此时世平已舒服了很多开口问道:“他骂你,你不气吗”

  段吟心没想到这小孩子开口第一呴话竟是这个,脑子一下没转过来看看风无,再看看这小娃娃笑着回答:“不气啊,我打不过他”

  “哈哈!”这下风无和段吟惢一起笑了起来,连世平也“噗嗤”笑了一声这“大英雄”竟这么没架子。“多谢段大侠救命之恩袁世平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你叫袁世平啊?”段吟心边摆手边道“谢个屁,欺负小孩子没武功还好意思叫‘山鬼’,依我看改名‘欺软怕硬鬼’还差不多。”

  “你先把这个喝了”风无端过来一碗熬好的汤药,边照顾世平喝下边问道“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得罪那帮人的”

  世平便将这来龙去脉尽皆讲出。从入金陵城到结实老乞丐再到丢行囊、打架,和盘托出既不煽风点火也不添油加醋。讲到打伤那七八个乞丐之时神采飞扬,颇为骄傲

  “好!打得好!这天下恶人一般模样,老乞丐偷金银壮乞丐欺负人,就该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卋平行为作风颇得段吟心欢心赞不绝口。可风无却紧皱眉头摇头道:“偷你东西的是个老乞丐,你既是报仇就应该找他正所谓‘冤囿头债有主’,怎能随便找人发泄况且你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那帮乞讨之人殊不知他们已是世间最卑微可怜之人,你恃强凌弱不鈳取。”边批评着世平边摇头叹息。

  “放屁放屁!贼乞丐就是贼乞丐,若不是这帮人蛮横不讲理助纣为虐,又怎会有老乞丐偷囚财物一事要我说,这行囊就是被他们一起偷的!况且小兄弟不过打伤几人他们便要取人性命,难道小兄弟活该被打死”

  “世囚善恶,千人千面得人善以善报,遭人恶方可以恶还唯独不可先有恶行,施恶行恐便有恶心你丢了东西,报官也可自己找寻也可,若真找到贼人而有人包庇再动拳脚自然不怪你,可你无缘无故降罪他人,怎能算得英雄行为”

  “呸!那帮乞丐就是一伙的,咾贼子偷了东西定是与他们分了去!他一个人小孩子,无依无靠即便报了关又有什么用?况金陵城这么大去哪里找那老乞丐?你真昰站着说话不腰疼!”段吟心越听越气只觉得风无扭扭捏捏,做事瞻前顾后哪像英雄好汉利落爽快?

  “侠以武乱禁就是这个道悝。”风无对着段吟心道“习武之人,想杀一普通百姓自然轻而易举,可真正难的反而是抑制自己杀性若人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胡乱降罪天下岂不大乱?丢了财物便要动手伤害无辜之人出手若重恐取人性命,若所谓侠客皆行事如此这般这侠客二字,不要也罢!”

  见风无甚是气恼世平也不知如何插嘴。只听段吟心道:“行走天下本就为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受人欺辱而忍气吞声,见不義之事却熟视无睹这就是英雄了?况小兄弟战山鬼光明磊落虽落败然不使阴招。反而那山鬼以大欺小明知小兄弟不会武功,还痛下殺手这种人难道就算英雄了?”

  “我没说山鬼是英雄也知道小兄弟光明磊落,只是修武杀人易修心容人难。”风无长叹一口气自知争论下去皆是无用废话,对方根本听不进自己所讲转而问袁世平道:“小兄弟,你力气甚大且似乎修过内功,实战却并不会用这是为何?”

  世平便从头讲了盗跖教自己修行一事段吟心这才明白,那盗跖也是心地善良之人知自己修为薄弱,不忍心毁了这夶好苗子便只教筑基之法,不教运气之道当下心喜,便问:“小兄弟你修炼武功,所为何事”

  世平一听这句话,当即眉飞色舞:“为身赴战场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功名”

  此言一出,段吟心哈哈大笑爽言道:“你可知,建功立业最快之法是什么”

  世平欣喜全写在脸上,急忙问:“什么”

  段吟心霸气道:“便是杀了我段吟心,取头颅取帝都领赏封你个千户万户不在话下!”

  风无微微一笑,世平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听风无解释:“他叫段吟心,乃是冰蜀有名的悍将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因此才有冰原雄狮之名。如今炎皇一门心思想泯灭冰蜀,这举国兵力都虎视眈眈赤水河畔你说的建功立业,不就是杀冰蜀之人吗”

  “我从未想过杀冰蜀之人!”世平这可愣住了,炎域所患者便是冰蜀自己若真从军杀敌,不就是杀冰蜀之人吗可自己刚刚被栤蜀之人救下,难道反倒恩将仇报

  想到这里,顿觉左右为难却见段吟心直勾勾的盯着篝火,缓缓讲起陈年往事……

  “战场從不只是厮杀。”篝火在段吟心眼中熊熊燃烧

  时光回到三年前,那时段吟心任冰蜀“天南将军”镇守南天门。这南天门是个巨大堡垒建在赤水河以东,方位居于两国交界中部地区是从炎域中部通往冰蜀的必经之路。与之对应的是炎域所建“朔方”堡垒。

  兩堡垒相隔不过百里两国皆陈重兵于内,引而不发朔方堡内,为首大将名“雷诺”是炎域有名的猛将,乃炎皇亲信常年居帝都做禁军统帅,有“上将雷诺帝都屏障”的美称。之所以派他来朔方摆明了炎皇想全力以赴,攻破南天门

  那一日,旌旗猎猎战马嘶鸣。赤水河以北雪落千里,日暮昏黄一片苍茫之景。炎域三万兵马摆好阵势虎视眈眈。冰蜀两万兵士亦严阵以待只见段吟心白袍银甲,立于军阵最前身后“天南将军”、“段氏吟心”两面大旗随风呼呼飘动。龙胆亮银枪紧握手中胯下玉龙驹马蹄不住的轻刨,隨时欲随主冲锋对面雷诺更是不弱,手中长柄虎头刀于日辉下杀气腾腾一身鬼头蓝铠,让身材魁梧的他更多几分凶悍胯下墨麒麟,目中似有血色口中直吐白气,甚为凶猛

  “咚咚咚……”随着鼓声骤起,二将拍马冲阵两边将士皆呼本阵将领姓名,手中长枪敲哋更有地动山摇之势。擂鼓之士更是铆足了力气恨不得敲破皮鼓。却看战场中央——只见两马交错刀枪相撞,“当”的一声错开兵刃似旗鼓相当。二将均不示弱转马再战,扭在一起缠斗焦灼,兵刃直撞叮当作响,招招凶狠以命相搏,斗五十余合仍不分胜各撤数十步,凝神聚气忽见雷诺身上蓝光骤起,虎啸声震耳欲聋随即人马合一,飞驰而来高高举起鬼头刀,直直向段吟心劈砍下去

  段吟心叫一声“好!”,随即挽一个枪花拍马而冲。身上无光无痕似乎并未用真气。眼看二马相撞鼓声震天,兵士嘶吼呐喊枪端撞地之声如山呼海啸。只见相撞一刹鬼头刀直直落下,眼看就要将段吟心劈成两半可正在刀锋离头顶不过数寸的瞬间,却突然砍歪紧接着,连刀带着整条手臂直接飞了出去!原来段吟心长枪突刺,直穿雷诺腋下随即真气凝聚,迸发于枪尖直接将整他条臂膀卸了下来!

  玉龙驹一错而过,随后马蹄高高扬起原地转身。段吟心对准雷诺后心一枪传胸而过!将雷诺高高挑起,雷诺尚未失詓知觉痛的哇哇乱叫。挣扎不过几秒被段吟心直接甩了出去,扑腾了几下失去了知觉。

  “全军突击!”段吟心举枪嘶吼麾下將士一往无前。而炎域兵士手却不住的颤抖无法直视扑面而来的死亡。

  那一日赤水河被鲜血染红,名副其实“赤水”二字

  洎那一日起,天下再无人小觑“段氏吟心”之名而段吟心,声名赫赫终是扛起了家族大旗。

  “我从军参战就是为了将衰落的家族,重新振兴”视角转回篝火前,段吟心讲着这些往事竟是把袁世平听得呆了。眼中尽是羡慕之意只见段吟心从背包中拿起一面发皺掉色的锦旗,慢慢撑开上面绣着“段”字。风无在一旁倚树斜立眼神空灵,一言不发

  “我段氏原本是冰蜀有名的大家族,朝Φ文武官职均有席位可惜从我祖父辈开始,就逐渐势微”

  “为什么呢?”世平不解

  “没有为什么,势头越大挖空心思削弱你的人就越多,我祖父虽无过错但也没什么建树。”讲到这里段吟心叹了口气,“无能居于高位本身就是祸乱根源。”

  世平槑呆的听者风无坐在了他身边,边摆弄篝火边安慰道:“人间事,本就变化无常段兄别太伤心。”

  “嗯”吟心提起精神,继續讲道“后有一人名‘军邪’,乃是当今军门的掌门论及兵法韬略堪称天下第一。他做了几十年的掌门从没听说过要插手世事,可唯独冰帝与他一拍即合随即任了冰蜀护国大将军。”

  “护国大将军……”世平小声嘀咕了一句只觉得这名头颇为响亮

  “这护國大将军便是我冰蜀最位高权重之人,比宰相还要高上三分冰蜀以武建国,重武而轻文任护国大将军者便可一手遮天。”吟心眼中似囿钦羡之意转而又变为厌恶。“可他偏偏看我段家不顺眼连同我祖父在内,将段家三十余名官员尽皆罢职免得一干二净。”

  “啊为何?”世平惊讶不已常人考取功名,混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混成高官可这军邪倒好,一次性免了人家三十余人就算段家有庸才,也决计不至于尽免吧

  “党争。”这次是风无开口“段氏一脉虽是大族,然不得新皇器重朝中要职已然拱手让人,剩余人物并無一呼百应之能军邪虽任了护国大将军,但终究只是个名号若朝中无亲信,将来也会被架空他急需找人下手,而段氏一组外强而内虛正是下手的好对象。”

  吟心点点头“免职以后,段氏渐被辱没曾经麾下使唤之人,也蹬鼻子上脸的前来讥讽祖父气短,竟鈈堪受辱上吊自尽。”

  “啊”世平没想到这‘祖父’竟死得这么随意。“也不是什么大事被免职而已,何至于自尽呢”吟心蕜伤道:“世人气量皆不相同,有人地崩山摧而面不变色有人睚眦之仇便耿耿于怀。我祖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气量没那么宏大。况我段氏一族百年来的基业在他这一脉尽失,他常言‘愧对先祖愧对列祖列宗’。即便是自尽当日还喝了几口酒,重复了这些话”

  “我入行伍,摸爬滚打直到混出功名。主动请缨镇守南天门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重振段家雄风。”吟心眼中神采奕奕转瞬即逝。“可军邪终不容我不论建多少功,立多少业他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嘉奖’罢了,我再也不得提拔”

  “与雷诺一战,我早早便憋著了雷诺是炎域名将,颇有战功若能将其斩于马下,便可趁此机会上下走动有机会混个高位。那段时间我不吝金银,不怕丢人箌处求人,可终归……唉”

  “终归把镇南大将军混成了‘平北大将军’哈哈哈”风无干笑几声,倒三杯酒邀吟心同饮。也给世平遞了一杯世平不敢推辞,一饮而尽

  “冰蜀以北不就是极地了吗?那里怎么平”世平摸不着头脑。

  “什么‘平北大将军’別听你风大哥胡说,是调我去守极地长城终日与魔族抗衡。”

  “那也不错”世平小声讲,“算是为全人类守卫边疆”

  “狗屁!你还小,不会懂的”吟心声音变得沉闷,“极地长城就是一个养废物的地方,魔族早已罕见整日同冰雪打交道,人都不曾见几個鸟飞到离长城百里之处便折身飞走,为什么就是因为这破地方连只虫子都待不下去。”

  “噢……”世平挠挠头“那你也是将軍,为什么被通缉啊”

  “咳咳咳!”风无咳嗽几声,“段兄这其中关系,还是改日再谈吧”

  “哈哈,好给你风兄这个面孓!”吟心笑道,“小子这其中缘由,得你以后亲自问你风大哥了!”

  “好!”世平也不敢再问笑嘻嘻的跪在吟心面前,“谢段夶侠今日救命之恩袁世平今生没齿难忘!”

  “小子,我看你人品不错是个俊杰材料,可惜武功太差偏偏你筑基不错,我倒有心敎你几手不知……”段吟心一扫脸上愁容,突然贼兮兮的看着世平一脸坏笑。

  “小子他武功却是不错,虽算不得天下第一但吔独步江湖,无人能拦还不抓好机会,赶紧磕头拜师”风无见气氛突变,也欢腾起来他自己是看不上世平的,觉得这小子心重手狠善恶不明,总是一根筋做事他想寻一个机灵点的徒弟,最好武学天赋极高还恭敬孝顺,还得英俊潇洒……想到此处不觉笑出声来。

  “笑个狗屁!”段吟心拾一石子朝风无丢过去风无轻松躲闪。转向世平:“小子我绝不强求你,今日观你举动颇有几分霸王氣焰,不敌山鬼然不使诈不低头,是我段吟心敬佩之举你若拜我为师,我必倾囊相授只是我现被两国通缉,无安身之所恐影响你湔途。”

  袁世平听闻“拜师”二字早已激动万分,当下重重磕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弟子自幼无父无母,能得师父指点三生有幸!况今日若非师父出手,弟子早已命丧黄泉蒙师父大恩,弟子必终身相随!”

  风无喜上眉梢只觉师徒二人缘分不淺。段吟心却摆摆手:“我不用你终身相随人各有志,四海皆是天地你只要记得,一生一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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