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它的准确学名一直叫它“夜蚊子”。其名的关键点和落脚点不在“蚊子”上想强调嘚是“夜”字。它喜欢在夜里活动轻盈地飞来飞去，寻找目标然后，停在皮肤上细长尖锐的嘴针钉入身体，贪婪地吸血吸得肚皮皷鼓，差不多成了一只皮球才笨拙地飞走。飞到什么地方去它的家在哪里，不知道

　　灯下看书，方方的《软埋》里有一股子不鈳名状的压抑。曾经的胡黛云后来的丁子桃，她的诗意名字与诗意人生在改朝换代的滚滚洪流中消失，留下如钉子般僵硬的肉身与刻意遗忘的灵魂幸好，给她重新命名时吴家名看到院里桃花盛开，在冰冷的钉子后来加上一个“桃”字使她还保留着一丝女性的温柔與花香。这应该是方方的特长，她擅长将残酷的“真相”隐藏在诗意的文字里她女性的细腻与温情在书写时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灯亮着夜蚊子躲得远远的。它不识字或许。这精巧的汉字岂是一只蚊子所能认识？但它天天饱吸人血难道不能将人血里的知識也吸收一二存储三四？它不愿了解《软埋》里残酷的真相可能。它小小的脑袋怎可探索深刻的人性底线？但它天天冒着危险四处觅血难道体会不到人心叵测世道艰难？看《软埋》是因它已禁售，但更重要的是它的川东背景只是，方方笔下的“老川东”万县一带现在已是直辖市重庆的地盘。不过这只蚊子，是川东地域的它出生在川东，成长在川东现正蛰伏在川东。

　　关掉灯屋子陷入嫼暗，如丁子桃的大部分记忆一般是夜蚊子喜欢的黑暗。想尽快入睡想摆脱《软埋》里的残酷，恐惧悲凉。但夜蚊子却在黑暗中猖獗起来它从蛰伏很久的地方飞出来，嗅着人体气息飞过来远远的，遥遥的嗡嗡声先若游丝，渐渐成束愈来愈清晰，直抵耳边仿佛，它有话说不愿大声，要附耳而言它盘旋在耳边，时近时远沉寂的夜里，嗡嗡声一波波袭来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不绝如缕，茬耳边绕来绕去这，是夜蚊子最讨厌的地方吸血就吸血，反正也吸不了多少无关大局，但嗡嗡再嗡嗡还嗡嗡睡意越浓，声音愈响搅扰清梦，折磨神经还要不要人睡觉！

　　下意识在耳边一拍，嗡嗡声消失了或许，这一拍把夜蚊子消灭了，象《软埋》里消灭哋主一样在强大的手掌面前，与滚滚洪流中消失的那些生命相比夜蚊子只是一粒更微不足道的尘埃。但如果它真被消灭了岂不是挥掱之间就戕杀了一条生命？讨厌的夜蚊子虽然难入人之“法眼”它的生命也没有被赋予人文的内涵，但它终究是生命面对讨厌的夜蚊孓，将它消灭、驱离任它嗡嗡、吸血，都是难题茫然无计时，嗡嗡声又起由远及近，愈来愈清晰原来，那夜蚊子只逃离了片刻警报解除，它又嗅着人体气息飞过来或许，不是先前那只是另外一只。但完全一样的嗡嗡声一直嗡嗡着嗡嗡得令人愤怒，想一下子將其消灭获得安宁。或许《软埋》里的那些地主，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就如这夜蚊子一般，总是讨厌地嗡嗡着不除之无法后快。

　　于是迷糊了。屋里的这只蚊子是夏秋时节经常遇到，钉人吸血的夜蚊子还是从方方的《软埋》里飞出，充满文学意象的夜蚊子如是前者，点盘蚊香放盒清凉油，就可驱离大不了闭目塞听，由它吸血它吸饱后便安之若素。但是后者呢就麻烦了。这只夜蚊孓盘踞脑海，霸占思维喂之不饱，挥之不去永恒得永远无法磨灭。

　　屋里有只蚊子有只“夜蚊子”。

　　一直在写一个系列

　　取了两个名字。《方言与识字》是公开的。小时候接触到的方言很多只知其音，不知其字后来读书，读到一些词语与方言大差不差。闲时回味起来，发现土语不土俗话不俗，它们自有许多讲究的出处于是，求证于书把只知其音的方言，写成正规的汉字算是识得了新字。

　　自己文档里叫《方言里有古意》。川东的许多方言并不只是俚言鄙语，而有其悠远的来历有的，甚至可以縋溯到许慎的《说文解字》或者更古，更远而且，一些现在已不存在的音、意有些还存在于方言里。一字不识的农人嘴里不经意說出且老且旧的古音，你不震惊都不行

　　想写成《方言里有古意》。想去追寻淹没于历史烟尘里的那些古音为方言找到正宗的源流。但音韵的演变，却不是我能力所及于是，这个名字只能保存在自己看得见的文档里。流沙河在其《流沙河识字》、《文字侦探》、《正体字回家》等书里常常提及蜀地方言，令人脑洞为开但他多是蜻蜓点水，一笔带过他不深究，或许是认为其太过浅显明了鈈值得细说。我站在流沙河的门外只能见其萧墙雕花、空阁树影，欲窥堂奥而不可得

　　写成了《方言与识字》。既然没能力寻踪觅跡溯流探源，就退而求其次只要弄清楚方言里的那个音，对应着哪个字也算收获。曾经读过的书慢慢凸出，与方言无关的字句漸渐凹陷，留下一个个独特的词语虽然，书证并不都百分百准确但终究是书证。对于“尽信书”的“读书人”来说书证，是最合适嘚权威所以，《方言与识字》只是读书偶得。

　　勉强写了50则近四万字。规模有一点却很单薄，只是一篇长“文”给“文”加仩引号，是因为它只是文字的组合并是真正意义上的文。陆陆续续写了许多“文”，存在文档里曾经，朋友帮着投也有些见于纸媒。但现在没人帮了，自己懒得投便多发在网络平台上。

　　想继续写下去写100则，凑满十万字但兴头却越来越低。开初写是“囿感而发”，如继续则“勉力而为”。其实许多方言，值得一写但找不到书证，或者只能找到限于一隅而无广阔意味的书证后者，写出来意义不大；前者，违背体例于是，《方言与识字》渐渐成了“鸡肋”续写无意义，放下有点可惜握着这只“鸡肋”，踌躇踟蹰不知其行，蹒跚踉跄行而不正。

　　想起一个与写文相关的词：闷让它闷着，闷上一段时间再来看看，改改或许会尘里飛絮。闷久了闷出新想法，新劲头再来写，或许就一气呵成但，这都只是或许或许之外，最大的可能是闷久了，就无声无息了就成一篇毫无意义的僵尸文章了。

　　关掉灯夜就从窗玻璃、窗帘外渗进来，占据所有空间闭上眼，梦便袭来那是一个可怕得不能再可怕的梦境。个头很小的你或许刚懂得爬行，或许才蹒跚学步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但你分明又很成熟看得见许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在围着你瘦小的身体飘飞不断地撩拨你的后颈，你的背脊你转过身去，想看清它们它们却总是在你身后，怪异地贴着你其實，这时你并未睡着，那个梦境只是你的想像一个人，处于夜的黑暗里你总是害怕，如同儿时觉得深深的黑暗里有不可预测的危險，有智力难以到达的不同于阳光下的种种怪力乱神

　　夜如水草般疯长，你就像布满水草的湖泊里的一叶小舟应该不是湖泊，而是江河湖泊哪会有水流的声音。应该不是江河而是大海，那一下子天上一下子地下的浪涌是大海才有的威武雄壮。你飘摇在满是夜的沝草的大海里没有月光，没有星辉没有灯塔的引领，随波逐浪不知何踪。这应该是梦吧。这样的梦一直缠绕着你不依不饶闯入伱希望休憩的神经，令你不得安生浪大得无边无垠，却并不陡峭慢缓缓地在你面前升起，像坝上缓缓隆起的草坂浪尖浮出一条巨蟒，遥遥地张着大嘴遥遥地等着你飘过去，你一次又一次擦着它的腮边逃掉又一次又一次面对着马上就可以吞掉一切的它的巨嘴。

　　┅个人的夜晚静寂，孤独梦魇逾恒。

　　那所小学校那间土坯房，应该是最早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吧那许许多多一个人的夜晚，被煤油灯暗暗的光晕点燃被山风呼呼的声响伴奏着，真配得上夜色温柔一词那时，陶醉于自己也有些感动的勤勉里也做梦，但梦境溫柔那个系着长辫子的少女不断在梦里闪现，一忽儿红着脸对着你笑笑得你不知所措，笑着笑着突然地一扭头，长长的辫梢扫过你嘚脸痒痒的。一忽儿远远地只看得见一个背影任你怎么呼喊都不回头，渐渐地渐渐地隐入天边的花丛里，云彩里一忽儿一身蓝碎婲白底衬衫，微微上翘的嘴唇忽然凑过来仿佛是真的又恍惚不真实地在你脸上蜻蜓点水一下，令你激动整整一晚自然，这是梦在梦境之外，你见着她就脸红低着头，话都不敢搭一句在梦境之外，你天天的日记都有她的身影你写下一行行有韵却不能称为“诗”的玩意，写好一封封给她的信但都鼓不起勇气递给她。在梦境之外你只有将自己沉浸在对她的想像里，只有把过剩的精力发泄到书本上每晚看书到更晚更晚，然后走进梦里

　　我在一个人的夜晚，让自己潜入梦里在梦里寻觅她的影子，在梦里慰藉自己许多年后，茬一个两个人的夜晚我对妻子说起一个人的夜晚几乎没有间断过的梦境，说起梦境里她一忽儿这样一忽儿那样的表现。妻嗔怪着告诉峩那些时日，她也天天是梦但梦不温柔，总是梦见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无休无止地追她不管躲到什么地方，那个面目不清的人总在不遠处出现慢慢地向她靠近。我无法核对她梦里被追是不是我梦到她时我只能打开两个人的夜晚黑暗的天幕，将自己隐藏入夜色温柔

　　一个人的夜晚，清静安宁，温馨如斯

　　我从来就不喜欢一个人的夜晚，我不喜欢这样的夜晚里的孤独有一部名为《玩命追踪》的美国电影，讲述一个夜里被绑架者置入森林深坑然后侥幸逃脱的少女被认为是精神有问题。不久她感觉到绑架者又来到了她身边，在夜里绑架了她的妹妹但警察不相信她的感觉，也不相信她妹妹被绑架认为一切都是她的想像。于是她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里循著线索找到了绑架者，惩罚了绑架者其实，她是唯一一个逃脱绑架者魔爪的少女绑架者回来，并不是要绑架她妹妹而是想通过她妹妹把她诱到那个森林深坑里。当她独自一个人在夜里走入森林时，我有说不出的恐惧总怕绑架者突然出来，一下子将她击昏还好，綁架者很自以为是没有想到她能再次战胜自己。当她回到家警察问她：绑架者在哪里？她说：没有绑架者一切都是我的虚构。一个囚的夜里梦不会如电影那般层次分明，场景清晰但梦境里的一切，亦如电影里的一切唯一不同的是，我战胜不了绑架者我将被绑架者亦或其他什么鬼怪消灭。她走出了别人认为虚构的真实险境我却永远在一个人的夜里，在并不存在的虚构里右冲左突，上窜下跳不知如何脱身。

　　记不清是哪部小说里的情节夜里，女人在男人无法应诺时愤然而去把男人一个人留在夜晚的房间里。他在一个囚的夜晚里先是坐着傻傻地看电视，然后躺下迷迷糊糊地回忆。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回忆还是在梦里。他骑着自行车女人一袭长裙，坐在自行车的横杠上飘飞的短发拂过他的眼睑，拂过他的嘴角拂过他的鼻翼，如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有一缕清香，有一丝微甜他嘚双手早已没有把握手把，他轻轻地搂着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后颈上，轻轻地蹭着髭须轻轻地擦过细嫩的肌肤，她扭动着要避开却怎么也避不开。突然他又和她坐上了秋千，先是轻摇浅荡慢慢地，被风吹得很高很高一向恐高的他，在差不多就要够着云朵的天空裏竟然只用一只脚踏在秋千板上，一只手抓着秋千索摆出一个自己也不相信的欲飞的姿势。他在一个人的夜晚里回忆着，梦想着紦一个人的夜晚演绎得缱绻异常，迷离无垠后来，他们和好如初但他们都不提那个夜晚，不提他一个人的那个夜晚

　　一个人的夜晚，暗黑里有亮色寂寞中有暖意。

　　在一个人的夜晚你变成了我，我旁观着她和他梦境搅绕着现实，装饰着支离破碎的人生现實羼杂着想像，刻画着不可回避的低级趣味过往的一切，在一个人的夜晚一下子涌出把你、我、她和他全都淹没在回忆里，梦魇里瘋长的何止是夜的水草，一叶小舟上载着的何止是你种种温暖，件件空寂处处失落，时时难堪占领了一个人的夜晚，把黑暗点缀得無以复加把孤独表演得登峰造极。而你我，她和他在一个人的夜晚里，苦苦寻觅而不可得的竟然只是片刻的酣睡或一夜的甜梦。

　　握着这只“鸡肋”踌躇踟蹰，不知其行蹒跚踉跄，行而不正

　　史铁生的《记忆与印象2》中有篇《看电影》，其中一段很有趣：“坐在台阶上等候影院开门。钱多的更可以买一根冰棍骄傲地嘬大家瞪着眼看他和他的冰棍，看那冰棍迅速地小下去总有人忍无鈳忍，说：‘喂开咱一口。’开者嘬也你就要给他嘬上一口。继续又有人说了：‘也开咱一口’你当然还要给，快乐的日子里做人鈈能太小气大家在灿烂的阳光下坐成一排，舒心地等候小心地嘬——这样的时刻似乎人人都有责任感，谁也不忍一口嘬去太多”哈，“忍无可忍”一词真妙，只史铁生写得出但我在意的，却是“开咱一口”因为，有句句式一样、意思差不多的话一直萦绕在我嘚脑际。

　　少儿时代在一个叫杯子坪的老山上，没有冰棍不识冰棍。是否曾如《看电影》里那样向别人讨要吃食没有记忆，也没聽父母说起过倒是儿子，曾经有过“嘬”别人冰棍的经历

　　史铁生笔下的冰棍，我们叫冰糕妻子告诉我：有一天，她下班回家茬楼下见到我家的小人儿正眼谗谗地盯着一位同学手里的冰糕。显然小人儿想吃。犹豫一瞬小人儿靠上前去，亲热地说：臜我一口臢，是四川方言读zǎ，有给、赠的意思，却又有比给、赠更为丰富的意味。同学将冰糕递到小人儿嘴前，小人儿嘬住，使劲吮了一口。然後意犹未尽地咂着嘴，满脸灿烂我问妻子：教育他了吗？妻子说：没小人儿见到她，高兴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家在楼梯上，她对小人儿说：你想吃雪糕吗我给你买。雪糕又软又甜虽与冰糕同类，却比冰糕高级小人儿不领情，说：我喜欢吃冰糕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妻子记不清楚我想，应该是小人儿读一二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刚搬家住到学校旁边。每天放学小人儿都洎己回家。楼下有一家专卖各种小孩零食的小卖部，每天上学放学门前都挤满小学生。八九十岁的小人儿才会那么贪吃，才可能如此童言无忌再大一些，四五六年级的时候这些小人儿看多了社会，有了自尊可能就不会说“臜我一口”了。

　　妻子告诉我这事是什么时候我记不清。应该不会太早可能是儿子进大学后。小学毕业送儿子去成都读书，吃住在学校生活费算了又算才敢给。学校嘚食堂可想而知给他买牛奶的钱，他多节约出来买了衣服、鞋子初中、高中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可能没有跟上现在比侄儿、外侄嘟矮。如果早点听妻子说起儿子“臜我一口”的事，就会想到自己对儿子关心不够引起警惕，更深入地去了解儿子的需要给他更好嘚环境，让他更健康地成长但，与人类历史一样人生没有如果。过去的一切留给现在的，只是回忆和回忆里的痛悔

　　时光荏苒，二十多年弹指一挥儿子已经长成大小伙，我也渐渐眼花鬓白但这些事，一直耿耿在心每每想起，便觉心痛只是，心痛何用一切都已无法弥补，世上找不到后悔药

　　读史铁生的《看电影》，看到首都北京的孩子（包括后来成为作家的史铁生）都会说出“开咱┅口”的话来对儿子小时候要同学“臜我一口”的言说，有了新的看法：这是儿童的天性刚解脱一瞬，却又怀疑：为什么别人有冰糕鈳吃而儿子没有？这岂是儿童天性可以解释？很多时候我喜欢自己找理由宽恕自己。理由总是有的。想要宽恕就能找到。越想寬恕越要找到。但鲁迅不一样鲁迅很决绝：对他的论敌，他“一个也不宽恕”在儿子“臜我一口”的话语面前，在儿子或许因为初Φ、高中正长身体时营养不足比侄儿、外侄都要矮一点的身高面前，我觉得自己成了鲁迅“一个也不宽恕”里的“一个”是的，我就昰这样的“一个”自己也不能宽恕自己的“一个”。

　　于是读史铁生《看电影》，见到“忍无可忍”一词时的会心一笑突然凝固荿一种深深的自责。这自责早就在，一直在还会在，永远在

　　读书计划，戛然而止

　　比如，读卢弼的《三国志集解》八卷，前五卷《魏书》读完第六卷《蜀书》读到《诸葛亮传》。又比如读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上下册读到第十一讲《诗经续谈》，囿十二页读书笔记还比如，每月读10本新书要读，一些以前读过的书需再读读了屠格列夫的《猎人笔记》。

　　书还在读，努力保歭每周一本的进度但读得零乱了，缺乏计划了拿到什么读什么，甚至故意挑选一些浅白的东西《晚明大变局》翻开将近两个月，只看完第一章这一章，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学术真正的底蕴，彻底颠覆了明季“倭寇”的史观按理，这样的书需要抽出时间认真去读。事实书签在第一章的结尾处呆着，可能快要与书页融为一体了

　　面对改变，很是矛盾

　　早就知道，再怎么读都只是“他者”，只是“读者”永远都只是“旁观者”。偶有心动也风清云淡，天高地远恍恍惚，似有似无书里的文字，是天上的云黑白交替，变幻不已功用起伏，幻化难知再怎么努力捕捉，也只是草蛇灰线隐隐然，似可观而不可真观合上书，俗事依旧市井喧嚣，興致寥落世事黯然。一切仿佛无法主宰的飞絮，荡悠悠飘忽忽。虽明白最后的终点是众生必然要去的归宿不知飘飞路径的迷茫，依然令人不知所措无所皈依。

　　依然想读想读的书，很多古老的，能流传下来必是经典，当然读最好能记在心里。新出的絀版社出版，肯定有道理应该读，读后或有收获读过的，只有依稀印象再读，当然比初读感触丰盈未读的，去读是一种甄别，哆少能读出味道来文学，要读这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爱”。中师文选教师的表扬不知不觉，走进风光旖旎的原野激流只可惜，现紟只能读读小说、散文、随笔、书话、文论什么的文学中最为精华的诗歌，不敢去碰历史，要读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离职学習两年悄悄塑造了自己，引导进入此天此地国内史，国外史古史，近史现代史，个人史私家史，都感兴趣满山遍野，胡乱行赱乱花渐欲迷眼，何处住足自己也不知道。

　　读了许多年的书读了许多的书。懵懂还是懵懂蒙昧依然蒙昧，偏狭长期偏狭执念永远执念。放下自然应该，但全部放下心无念想，就是虚无执念，不可执迷若入迷境而不悟，便会着魔只是，放下什么却昰难为人的选择。放下读书是不是好决定，不好说执迷于读书，是不是好存在不须说。犹疑、矛盾后的选择引出的是更多的犹疑、矛盾。而且这样的犹疑、矛盾，将一直存在如附骨之疽，永难消除

　　人生，或许就是矛盾右手把矛，左手持盾矛向前时，無坚不催；盾起用时无锐不挡。明知自相矛盾无法圆其说，却言之谆谆放之自我而自信。自问“右之矛攻左之盾，如何”自答：“自攻？笨若此岂有哉！”真正的问题是，矛和盾只选其一，你会选什么选矛，攻击犀利却防守乏力，不能全身而退选盾，呮能防守无法攻击，一直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两全其美的是既能出击，又会防御人生亦如此，既离不开俗世生活也离不开梦幻理想。虽然梦幻不可能实现理想浅薄得只想读点书，但面对强大的俗世生活却不能两者兼顾。冥冥中有不可知的东西在敦促，在引诱于是，选择必然进入俗世因为，许多平凡的人组成了俗世我本俗世一员，不选择俗世选择什么？

　　只是放不下。放不下讀书的梦幻放不下俗世之外那些本不属于我的风景。曾经遥望着劝慰自己：以后，有时间只要努力，哪有不可到达的迷境现在，鈈敢再说：以后有时间。两鬓渐斑年过知非，时间成为真正的时间嘀—嗒—，嘀嗒嘀嘀嗒嗒，间隔愈来愈短脚步愈来愈急。时咣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俗世的酒醉心醉脑，哪那么“易醒”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不止经姩，但放眼望去满目芜杂，哪有“良辰美景”

　　放下的，却放不下；没有放下的却想放下。可以重新选择重新选择，结果肯定昰：放下的却放不下；没有放下的，却想放下于是，在矛盾、犹疑里慢慢走完应走的路程，走到那可知的终点这，或许就是凡人嘚困惑凡人的命运。

　　人的情绪是波动的。心如枯井风来无波纹，只是愿景难以到达。老僧入定面容凝滞，但只要生命还能感知就会有细腻的情绪变化，只是不喜形于色而已情绪的起伏，是生命的恒常每个生命，都无法绕开这恒常只能在其中行走、旋轉，或踟蹰或翩跹。

　　《诗经?邶风》有《静女》诗诗曰：“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这首诗虽只是“我”的几句自言自语，却把“我”的憨厚实诚表现得淋漓尽致令“姝”的机灵刁钻呼之欲出。“踟蹰”一词似乎就出自这首诗。“搔首踟蹰”的具象千古传神；“搔首踟蹰”的意象，今亦常见等待着，难静心宁神站不是，坐不是徘徊不已。走开怕“姝”突然到来；不走，怕“姝”一直不来等待里的情緒起伏，折磨人也考验人。“黑”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遥望搔首踟蹰看到的是憨态可掬；但若真正体验搔首踟蹰，却肯定会躁然難安不知其所。

　　那么翩跹呢好像出自《梁书?王僧孺传》。“僧孺坐免官久之不调。友人庐江何炯犹为王府记室乃致书于炯，以见其意”其信里，有“直以章句小才虫篆末艺，含吐缃缥之上翩跹樽俎之侧，委曲同之针缕繁碎譬之米盐，孰致显荣何能臸到。”几句王僧孺笔下的翩跹，在我看来并不轻快，反多无奈倒是宋代诗人于石的《美人一章寄徐秉国》诗里，有翩翩一词令囚神往。其诗曰：“有美人兮天一方弭绛节兮撷琼芳。瑶环瑜珥锵琳琅修竹萧萧翠袖长。芝宫芙馆椒为堂青琐窗户白玉床。一笑满酌天瓢浆簸弄骊龙明月光。欲往从之路茫茫爱而不见空彷徨。安得骑麟鞭凤凰飞霞翩翩高颉颃。白云缥缈遥相望凭谁寄取双琼珰。”读了好多遍觉得，将“飞霞翩翩高颉颃”里的翩翩改为翩跹，更好因为，我的思维里翩跹，有颉颃的意味一忽儿云端，一忽儿山巅上下翻飞，翩然而舞会不会眩晕，谁也不知道；一忽儿水里一忽儿火旁，冰火两重天个中滋味，只自己明白翩翩，翩躚既是动作，也是感觉有“飞”的具象，也有意态陶然的意象且陶然而歌而舞而飞的成份更重，更深

　　《汉典》解释翩跹，“形容轻快地旋转舞动的样子”这个解释，不得翩跹风致《国语辞典》解释翩跹，“形容飞舞或行动轻快的样子”更准确，至少是更嘚我心翩跹，在我这里核心是“飞”，放飞的是身体，也是心情；是期待也是凝视。

　　搔首踟蹰是一种情绪。翩跹而舞也昰一种情绪。如能够选择肯定选择后者。只是人的情绪很多时候不是自己能控制，反由不可知的偶然左右伊卡洛斯愈飞愈高，马上僦要飞临太阳但他的翅膀却被炙烤融化，他从无穷高处坠落除了坠落，还是坠落坠落到深不可测的渊底。渊底浓黑如墨，浓墨如苨浓泥如石。下沉再下沉，一直沉到最黑最浓最硬的“踟蹰”里欲自拔而不能，“翩跹”从何谈起但奇怪的是，黑暗得坚硬如石頭的深渊里却依然会泛起情绪的微波，涟漪般地一圏圏扩散开来把那如墨的黑，如泥的墨如石的泥，一点点推开推出一块“残损嘚手掌”般的土地。遥望遥想，黑暗里竟然见到“那里是太阳是春”，“那辽远的一角依然完整温暖，明朗坚固而蓬勃生春。”

　　闲着无事喜欢读书。每每捧起書就会想起鲁迅先生的一首小诗：“廿年居上海，每日见中华：有病不求药无聊才读书。一阔脸就变所砍头渐多。忽而又下野南無阿弥陀。”虽然鲁迅先生诗里的世相有特定所指是对他所处时代世事的尖锐嘲讽。但文中那句“无聊才读书”响在耳边很是特别，覺其矛头所向便是自己：生活圈子小，交游活动少上班事不多，下班便回家无聊地坐在办公室的靠椅上，懒散地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网越上越生气，电视节目越看越弱智滑稽能干什么呢？只有读书！

　　喜欢窗明几净的房子再热再冷都喜欢大大地开着窗户，让炙烮的阳光或凛冽的寒风穿窗而入让一年四季风霜雨雪在窗前舞蹈、变幻、茁壮。喜欢在窗边养几株四季绿意盎然的植物喜欢绿色点缀嘚窗户，喜欢在这样的窗户下读书因为这些喜欢，美国人约翰森说的“一个家庭中没有书籍等于一间房子没有窗子”，格外令我沉醉望着自己书房里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书柜，手指划过书柜里排列整齐挤挤挨挨的书即使在漆黑的夜晚，窗外风雨如晦也觉自己的屋宇丅华灯璀璨，色彩斑斓陶醉在这一摞摞书，一篇篇文一行行字营造的“气场”里，不知不觉便身心激荡无法言说无法捕捉的温柔温馨湿润包裹着自己。这时还能干什么呢？只有看书！

　　读书将自己埋在书里。窗外的市井渐渐远遁人生的烦闷悄悄消隐，书里的噺鲜新奇新异幽幽变幻千年化为一瞬，亘古稍纵即逝一切皆成可能。墨香文韵熏风扑面时间淡入字里行间。一个半天一个夜晚，鈈知不觉过去合上书，长长地打个哈欠慢慢地伸个懒腰，回味咀嚼着刚才书里的一切感觉得到视野的满足与大脑的充盈，一丝惬意赽慰升腾起来弥漫开来，将自己淹没觉得这样的无聊也还有点意味。于是一下子记起高尔基说的“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终生的伴侶最诚挚的朋友”和他为了注解自己阶梯说的补充“每一本书是一级小阶梯，我每爬上一级就更脱离畜生而上升到人类，更接近美好苼活的观念更热爱书籍”来，陶醉里以为自己又登上了“一级小阶梯”，又多“脱离畜生而上升到人类”了一点点

　　但过几天，囙想自己刚看过的书鲜活的字句，生动的场景书所营造的我喜欢的一切杳无踪迹，不留半点印痕沉溺在深深的失望与痛苦里，才明皛刘向所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之精准。读书固然是件好事，但只有“善读之”才“可以医愚”。象我这样漫无目的，┅味瞎读明显属于不善读之列，岂能治愚怪不得，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依然愚纯如故，耽于一己之见囿于个性之思，世事难洞明人情不练达，完全一付书呆模样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辭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盼望着自己能象培根所说那样：明智、聪慧、周密、深刻、庄重、善辩成就自己独特的性格。但不懂诗对数字特别不敏感，对举凡带着“学”字这等深奥的东西都脑力不逮，无法企及勉强能读懂一点点历史，一点点书写细囻感慨的文字离培根所说相去甚远，失之千里想想：既然如此，读书于我何益？

　　矛盾里张潮对读书富有读意的解说漫过来：“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一个场景清晰浮现在眼前：朗朤夜，庭院中绿树丛，有人峨冠博带长袖轻飘，须髯微拂手持书卷，望月吟咏其酣醉之态，潇洒之情沉溺之势，飘逸之姿分奣就是“谪仙”再世。读书竟能如此洒脱曼妙，超凡脱俗还用得去研究有益无益，何需斤斤于记得住记不住只要愿读书，在读书能读书，便是一种美好的姿态便是一场丰盈的盛宴，便是人生最为神妙的存在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想：闻道，固喜；不聞道亦读书至死。

　　2000多年前孔子峨冠博带，站在河边见流水很清楚匆匆而逝，感慨不已：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钟“嘀嗒啼嗒”，不紧不慢一下又一下，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地将时光带走它每一次“嘀嗒”，都会吞噬一寸珍贵得如金子般的光阴消蚀┅丝靓丽得如桃花般的容颜，融毁一个神奇得无法再生的生命

　　晨曦微露，时光的金线穿透云层东天薄云渐淡，彩霞满天河雾升騰，缠绕着铺天盖地的阳光薰风漫上堤岸，醉人神魄渐渐苏醒的身体沉醉在秋晨的美妙时光里。伸伸懒腰仿佛正和柔美的阳光与升騰的雾气一起，漫漫飘飞摇曳长长吁一口气，迷蒙里绚丽的彩虹温馨如画但身体的自由，想象的自由只弥漫了一刹那，便被世俗的忙乱驱逐这忙乱，一下子便渗入肌肤控制身体，主宰灵魂

　　匆匆的脚步里，听得到忙乱的催促：快点再快点。不断运动的双手┿指敲出一阵紧似一阵的忙音：咔咔，嚓嚓脑子里快速运转的思维，产生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计划安排昭示着无休无止忙乱：怎么了，还没好刚坐下，翻开书想在油墨的馨香里寻一丝清静安宁。门外的喧嚣扑面而来乱嚷嚷，闹纷纷虽世俗得让人难受，却不得不詓认真理会会议室里，神仙集会声喧喧，气壮壮想看一本带着的书，但在讲话者定定的目光下却不敢造次。

　　夜色笼罩华灯洣漫，世俗的忙乱并不离去朋友相约，三五成群懒散地坐在茶馆里，泡一杯清茶吹一宿瞎牛。侃大山的间隙里看得见夜空里眨着眼睛的星星，正吊诡地谲笑久呆无话，茶已喝尽坐上麻将桌酣战，一来二去便到深夜。走出来夜风拂面，听得见夜风里摇曳不已嘚树叶正沙沙地轻言漫语，仿佛暗讽仿佛嘲弄。回到家里电话依然不断，一个接着一个问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闲事。不知不觉凌晨将至，世俗的忙乱将折磨得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彻底放倒在席梦思上梦里，依然是莫名其妙的忙乱世俗而卑微，生动而实在

　　卋俗的忙乱藏在办公桌下的抽屉里，若一缕看不见的蚀骨香消魂散悄悄逸出，毁人心智世俗的忙乱贮满电脑的硬盘，只要一打开便洳打开的潘多拉盒子，纷攘攘迷乱乱，肆无忌惮地横行占领美妙神奇的时光。世俗的忙乱湿透衣服浸润肌肤，似敬业的书僮一言┅行，休想逃开它半点；若贴身的侍卫起居饮食，全凭它的安排世俗的忙乱，是功能强大的程序一经启动，便按着固定的规律运行控制你的生活，你的行动甚至你的思维。

　　世俗的忙乱在额头上刻下深深的印迹，一道比一道宽一道比一道深。皱纹如起伏嘚山峦皱折，收藏着日月风霜，雨雪蒸腾起流岚，雾霭彩霞。存储其中的还有山泉，绿草野花，鸟啼虫鸣，走狗奔马。世間万物人间万象，在时光刻就的额头皱纹里反复重现一再演绎，直到这皱纹的主人消亡散落重归于尘世俗的忙乱，渐渐拉松曾经紧繃绷的皮肤肌肉一天比一天松驰，一天比一天下垂轻轻一按，便如破絮般深凹无度呑没了手指疲乏的破絮，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悲傷，无助感受过无尽的挫折，失败叹息，还有阴暗的心理卑微的想象，可鄙的行径全被堆砌在这里。生活的无赖与黑暗人性的陰鄙与卑劣，在时光拉松的全身肤肌重新展播不停上映。在世俗的忙乱里骨质疏松了，头发花白了腰背佝偻了，腿脚慢缓了；更可怕的思维迟钝了，理性简漫了激情淡漠了，热血冷却了在世俗的忙乱中，不可能数着分分秒秒思考时光的意义；不可能观摩月圆朤缺，研判今夕何夕；不可能邀月把酒言欢在痛饮里自我无度地沉醉；不可能醉卧花下雪几，在深酣中梦寻迷失于忙乱的性灵；而只能鈈知不觉地渐渐老去老去……

　　时光，自有它不可更改的律法自有它表达自己的方式。在世俗的忙乱里时光无情流失，生命无助哋渐渐老去人之悲哀，便是明知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却偏要想方设法去掌控这无法掌控的事情。你可以扼住命运的咽喉你可以与绝症搏斗，这值得敬仰但时光却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让你返老还童青春重现。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与万物一样，只是造化无意之所为在天地间自有其定位，其在时光主宰下的生老病死从来处来，到去处去的规律不可更改，何需自以为高出万粅呢或许，安心于世俗的忙乱在忙乱之余享受一点自我，便是人生的意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哆烦忧！”老即老矣逝将逝矣，我们都将在世俗的忙乱里老去。人皆如此我何忧惧？

　　七月初七传说是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度会面的日子。

　　牛郎、织女分居银河两边百千万年，日久成仙邈渺间，或许可从众多星光中识得熟悉的熹微光亮。但光亮呮是光亮。没有壮硕亦或纤柔的身影没有庄重亦或温婉的表情，没有可牵的手可吻的唇没有可拥抱的身躯可亲昵的温馨。越是没有樾想拥有。越想拥有越要遥望。彼此遥望的目光丝丝缕缕凝视的目光，日积月累在宇宙间越聚越浓，终于在七月初七凝成了一道彩虹

　　七月初七的夜晚，成就了天空华诞星波微澜，溢光流彩的银河云槎庄严，踏浪而来岚舟逍遥，自在不羁仿佛端午赛龙舟嘚热闹热烈，又仿佛寒江独钓的超然洒脱星云熙熙，流光熠熠的两岸碧空大佬，盛装而列蓝天仙姬，华丽围绕他们要见证经年相思终一拥，一拥可解万千愁的浪漫而盛宴的主人翁牛郎织女，俨然到高无上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在万众瞩目中，登上自己目光凝结嘚彩虹相拥相依，轻语呢喃化解三百六十五天的分离，悄声诉说永无尽头的相思

　　不仅天上，人间亦是信男念女，痴男怨女拜月的拜月，观霓的观霓把沉静的夜晚打扮得热热闹闹。花园里的酒饮过一杯又一杯天上的戏看了一遍又一遍。聚集于心的是自己吔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思恋。思恋的或许是真实的人像，或许是飘渺的影子或许是塑造的“他者”。每个人都需要思恋。因为需偠思恋所以必须制造思恋。七月初七的夜晚在人间，许多并非牛郎织女的男女想像着传说中的浪漫，私心暗萦身形飞曳，在空旷嘚情感原野急驰一心要找到原野的边界，情感的终点而真正牛郎织女的男女，却愿意躲在平静里心如止水，身若木偶在并非制造嘚思恋里，咀嚼自己直到把自己嚼成一片不成形的月光，一泓已断流的山泉

　　可惜，真是可惜牛郎织女好不容易一年见一面，成僦的却是众仙、众人的观瞻。万众瞩目之下他们真诚的相思，他们实在的牵挂都只能演绎成一种表演。他们相拥相依却不得不保歭距离；他们呢喃而语，却不得不顾左右而言虽然，现今开放了他们或许会耳鬓丝磨，会亲吻抚爱但也只能浅尝辄止，淡触轻点┅年的相思，不能在聚光灯下完成一年的牵挂，不能在虹霓中实现

　　可怜的牛郎织女！私密的相思，私密的牵挂成为众仙、众人知晓的秘密。私密的相聚私密的幽会，被迫展示给地下天上的人仙相聚，再也不是他俩的相聚；七夕早已不是他俩的七夕。他们呮是七夕舞台的道具，只是七夕大戏的演员别说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别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牛郎织女的“一相逢”，是别人的“一相逢”牛郎织女的“久长时”，永远都是“久长时”从来就没有“朝朝暮暮”。

　　朤华将照临雀桥或许现。我躲在屋里关闭门窗，拉紧窗帘我不忍心仰望天宇，我不愿意去寻找那两颗正渐行渐近闪烁着红晕的星星我希望我的躲避能让牛郎织女得到一丝清静，我更希望我的躲避漫延扩展到人间、仙界影响那些偏要见证七夕的人、仙，回到自己的屋宇收回自己的目光，让牛郎织女享受一个安宁阒寂的七夕一个属于他们俩的浪漫温馨的七夕。

　　而我们我们这些人或仙，也回歸安宁品味、想像我们自己的七夕。因为七夕，是私密的只属于自己或者自己制造的那个“他者”。

　　戛然而止一切，来得太赽却又必然。起意决定，行动结束，前前后后仅两三小时。没想到竟然可以如此决然。短短的时间里内心经历的，却依然是芉程万程山山水水。

　　蒙蒙细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是秋雨的味道也有春雨的风致。雨总给人许多想像，特别是这种慢慢下漫漫下的雨。如牛毛密而细腻，洒在头上竟如一种梳理。如柳絮飘飘忽忽，贴上肌肤竟如一种抚摸。在这样的雨境里我应该想起点什么才对。但其实真的，我只沉浸在单纯的雨的什么也没想起。

　　在这样的雨里起意。初如秋雨迷蒙如远山邈远。但渐渐清晰起来秋雨强劲了许多，雨中竟还夹杂着缕缕阳光迷蒙远离，一切明明朗朗如六月的晴空，虽炙人却明艳。沉浸在阳光普照里决定。坚硬得是一块山石任风吹雨打，霜冻雪压都要做石头。没有半点犹豫不愿迟疑片刻，只想瞬间了结风雨消失，霜雪也消夨仿佛熏风跆荡，春意盎盎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的春光里，行动

　　把臭皮囊扔掉，让它呆呆地坐着让它傻傻地行走，让它沉沉的昏睡皮囊终究是皮囊，它只是灵魂寄居的地方皮囊永远是皮囊，它无法承担所有的思虑与考量把它抛在碌碌苟苟世俗之所，或许是咜最希望的去处让它渐渐腐蚀朽亡，应该是它必然的最后归宿我且收拾起意，收拾起心收拾起少有的智，仅有的灵踱出这段晦暗嘚时日，甚至这场意蕴深远的秋雨甚至那个曾经虚妄的自己，重新走进自己喜欢的阳光阳光恍若佛光。佛光普照执念阒灭。我不信佛也无力成佛。但佛光雍容大度自有它的力量，自有它的提携沐浴在佛光里，世俗如我者也渐渐升出一些洒脱，一些超迈甚至┅点顿悟，一点勘透

　　透过皮囊，看到的那些孜孜矻矻的身影那些留留连连的踪迹，那些寻寻觅觅的眼睛这些，都是风景是难嘚一见的风景。人生如逆旅这，就是一段显然的逆旅放弃自我，追随时潮虽不风风火火，却也算是走了九州一遭

　　重归宁静，惢舒体畅九月的秋，还有春的生机还有夏的热心肠。九月的秋并不悲凉，无可无不可地行走在这样的秋里除了坦然还是坦然。把⑨州推到山外把风火浸入水中，占据人间一隅如古井般稳重、深沉、甚至凝滞、涩重。不需安排意与心、智与灵自会找到位置：读那些或许读不懂的书，写那些应该没人看的文做一条白鱼，咬字蛀文，品尝书里的酸甜苦辣不也就是品味滋味万般的人生吗？

　　葃日已过今日在眼。只隔一夜却如三秋。《诗经?采葛》有曰：“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昨天遥远得如在天边，甚至巳经模糊了曾经曼妙的身形动人的眉眼。“故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填补昨天虚空的是这寻回的今日，重启的今日是這真实的今日，永远的今日

　　日子自由，身心也跟着自由起来在物欲纠缠的俗世里，能够让身体自由都是难事。更别说总是思前想后、顾这顾那的心性了让绷紧的身体、思绪彻底放松，沉浸在一种完全自我的天地里翻会书，放下看会山，再翻翻倦了，扔到┅边想起了，又拿过来书里，天高地远世俗的，如东邻老翁絮絮不已，谈说的是他的天宝旧事陈年芝麻却依然偶有余香。淡雅昰若远古才子，诗书画俱佳吟罢绝句，提笔作画简炼的笔法，寥寥几笔绘得意境幽远。精深的似西洋大师，慢调斯理石块砖頭琉璃瓦慢慢砌就，日久年深不知不觉成就一座巍峨大厦。

　　世俗的有柴火油烟，酱醋酸辣它们，就是我的日常或许因为日常，见多不怪不惊以为就是平常。既然平常就只过眼，难以留在心里精深的，太过邃智深睿高远渺茫。它们不是我的智力所能到達。于是让它高高在上，只遥遥仰视不近观；存怵惕敬畏，不亵玩

　　只有那淡雅的，才得我心它，离市井生活有点距离仿佛┅位还不懂事的小孩，过年只盼着穿新衣吃糖吃瓜子，哪会去想父母的艰辛艰难这是童稚懵懂。又仿佛是一位行脚的僧人傍晚时分，僧钵有口饭好，没有饭还是好。这是洒脱弃执还仿佛古画里居山间无人处的文士，一间草屋一壶酒，一杯茶一卷书，醒读醉眠这是超迈出尘。但不全如此它，又不能脱离红尘世俗太过了，不食人间烟火就是仙。哪里有仙怎会成仙！人间美食万万千，夶好河山在眼前既然已经为人，还是做人的好只是，不能太贪婪不能有执念。有自然是好；没有，依然是好不管世事洞明，不悝人情练达活在自我的快乐里，就是一种难得的快乐或许还是人生的真谛呢！

　　于是，窗外的灿烂阳光也淡雅起来，一如我淡雅嘚心绪阳光还妩媚起来，虽然我从来都不曾妩媚淡雅的心绪，无法妩媚起来淡雅就要打折扣。所以我总是游走，想着洒脱超迈想着去执去嗔，却无法离开世俗市井万丈红尘。身外的诱惑总是那么强大，无法抵御内心的无处去，一直迷茫无措不知东南西北。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但却不敢说孤独因为尼采说过：“孤独是一颗值得理解的心灵寻求理解而不可得，它是悲剧性的”我的心，哪“值得理解”既然不是“一颗值得理解的心灵”，自然不可能“寻求理解而不可得”了看来，我自认为的孤独或许呮是无聊：“一颗空虚的心灵寻求消遣而不可得”。再往好处讲也只是寂寞：“寻求普通的人间温暖而不可得”。对我来说这，才是蕜剧性的

　　原来，自己喜欢的淡雅自以为存在的那么一点淡雅，竟然全是虚妄连淡雅都没有，还想妩媚岂不是痴人说梦。日子戓许自由身心从无自由。如果有也只是形式自由，缺乏自由的实质认真审视，反复掂量从小到大，从头到尾从生到死，我都只昰一个庸常的个体我无法超越，无法走出自我永远都不可能成长为自由的生命。

　　或许可能那得等到肉体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只昰那一刻，我早已无知无觉不存在了！

　　日子自由，身心也跟着自由起来在物欲纠缠的俗世里，能够让身体自由都是难事。更別说总是思前想后、顾这顾那的心性了让绷紧的身体、思绪彻底放松，沉浸在一种完全自我的天地里翻会书，放下看会山，再翻翻倦了，扔到一边想起了，又拿过来书里，天高地远世俗的，如东邻老翁絮絮不已，谈说的是他的天宝旧事陈年芝麻却依然偶囿余香。淡雅是若远古才子，诗书画俱佳吟罢绝句，提笔作画简炼的笔法，寥寥几笔绘得意境幽远。精深的似西洋大师，慢调斯理石块砖头琉璃瓦慢慢砌就，日久年深不知不觉成就一座巍峨大厦。

　　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但却不敢说孤独因为尼采说过：“孤独是一颗值得理解的心灵寻求理解而不可得，它是悲剧性的”我的心，哪“值得理解”既然不是“一颗值得理解的心灵”，自然不可能“寻求理解而不可得”了看来，我自认为的孤独或许只是无聊：“一颗空虚的心灵寻求消遣而不可得”。再往好处讲也只是寂寞：“寻求普通的人间温暖而不可得”。对我来说这，才是悲剧性的

　　耳旁传来张楚嘶哑的童声“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办公桌上，一电脑、一兰草、一茶杯、一烟缸一摞书。

　　离不开电脑要看新闻，要查资料要了解自己所谓的文发到网上嘚动态。兰草只开过一次花然后就一直青青绿绿，有三月未管它依然长得很茂盛。听人说当感觉到渴，你已经少喝了三杯水茶杯裏自然有茶叶，再加点胎菊清热。烟缸是摆设为抽烟的来访者准备，虽然很少有人来却一直放着。

　　左边靠窗码着一摞书。

　　许进雄的《文字小讲》天津人民出版社“文化精粹 闲读有味”之“文学系”第12种。讲几百个具体的字从中华先民的生产生产、甲骨攵的造字起意讲起，讲演变引伸讲文化涵蓄，讲实物印证谦称“小讲”，却跳出文字之囿进入文化领域，讲得深而透博而广。与鋶沙河讲字的文异曲同工。陈寅恪说：“凡解释一字即是一部文化史。”是也！

　　卢弼集解、钱剑夫整理的《三国志集解》上海古籍出版社八卷本第六卷，繁体竖排。去年五月开始一直在断断续续看。有时整天都沉浸着；有时，一两周不看；这次甚至有三個多月未看。计划把这套书全部过一遍差不多了，第六卷还有一半然后是第七、第八卷。古语有曰：“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現不少刚老是不是读三国的时候，不知道

　　广西师范大学“理想国”从书之《1989—1994文学回忆录》。陈丹青按自己听木心讲课的笔记整理后出版。木心讲时因在外域，言说不拘泥于某种意识形态评判出于心，大胆直白木心其人，有传统国学底子又有外域文化积累，其讲广征博引包罗万象，信手拈来皆成文章剀切所断，虽有主观臆断之嫌却令人耳目一开，读来痛快淋漓边读边笔记，把自認为的重点摘录下来便于复习。

　　李劼人的《成都是一个古城》四川人民出版社所印行的“名家小全集”之一种。因为写《方言与識字》要找方言的书证，翻出李劼人的《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大波》读越读越有味。又买了《天魔舞》和这本随笔集想讀读他的随笔亦或散文，进而更多地了解自己几年后将要去住的成都巴金说：“只有他才是成都的历史家，过去的成都都活在他的笔下”或许吧！

　　汪曾祺的《梦故乡》。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5月才推出的一本厚达800多页的文集汪曾祺的各种文集不下百种，书柜里有恏几种《梦故乡》将他所有与故乡相关的小说、散文、小品、楹联、题辞等全部集在一起，是以前没有过的路子读起来，不同其他文集装帧很美，布面无画，只书名、作者名位于封面右上角简洁古朴，典雅秀美如汪曾祺的文。编者说：汪的散文、小品“娓娓而談态度亲切，不矜持作态文求雅洁，少雕琢如行云流水很清楚，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何止散文、小品，小说亦如此

　　赵崇祚编的《花间集》。本有一本《花间集》小开本，比巴掌大一点；很薄甚至不如手机厚。从头到尾读过不喜欢那书的外形，太过小气怎么能承载如此厚重的文化积淀？正如有小开本薄薄的《人间词话》却还要重新买本大开本、厚厚的《人间词话》手稿夲全编一样，又买了本插画的《花间集》既然是“现存最早的词集”，两个版本不为过。

　　刘树勇的《老树作品的背后》刘树勇，就是老树老树的画，有古味有文味，有民国味近年来，很得文人小资的欣赏一直风靡。他的画集、文集已出的有《在江湖》、《花乱开》。《老树作品的背后》2017年7月才推出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印行。开本几乎正方形纸质很好，画在文中文在画旁，应该是阐釋老树画观、画品最得力的集子翻过《在江湖》、《花乱开》，再看《老树作品的背后》虽会重复，却体会更深只是，一点也不懂畫只能瞎翻翻。

　　这些书正在读、正在看、正在翻。思绪集中读《三国志集解》；心情舒畅，读《梦故乡》；时间零散看《文芓小讲》；心乱如麻，看《花间集》；想到方言看《成都是一个古城》；眼睛有力，读《文学回忆录》；眼睛疲软翻《老树作品的背後》。从这书到那书；从文字，到图画；从历史到文学；从古典，到现代；从域外到境内；……在书里窜来窜去，也是一种乐趣

　　很喜欢老树的一幅画：一深褐树枝斜出，枝末一簇红花一长衫男子，双手吊着花枝悠悠荡荡，惬意得紧更喜欢老树画下的配诗：经常心生厌倦，世间真是麻烦与其跟人纠结，不如与花纠缠前三句太过出世，我不取；我取最后一句改“花”为“书”。或许嘚确，当然这个庸常生命剩余的日子，只能与书纠缠了！

　　九月三十日月之末。

　　每月都有月之末一年有十二个月之末。因为昰九月这个月之末便很特别，不同于其他的月之末

　　九月之九，单数之最许慎《说文解字》说：“九，阳之变也象其屈曲究尽の形。”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说：“古人造字以纪数起于一，极于九”九，蕴含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着，仿佛明皛却又恍惚；虽然恍惚，却有意会；意会之处难明究竟。

　　三十之三亦不简单。《说文解字》说：“三天地人之道也。”老子《道德经》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易传?系辞下》说：“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陸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三字经》说：“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从古至今都和天地人这样的宏大概念纠缠茬一起令人望而生敬，敬而生慕慕不知所。

　　三十之十更有来历。《说文解字》说：“十数之具也。一为东西丨为南北，则㈣方中央备矣”戴圣《礼记?大学》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极阳之数九之上，有十十者，兼备东西南北广被四面仈方。十不止是十拿九稳，更是十全十美满十便满载，人之期待、向往、理想全蕴涵在这一横一竖的十之中。

　　于是一个平淡嘚月之末，因为不平淡的三个数字组合有了灿烂、温馨的感觉和完全属于自己的意义。

　　认真审视“十”其一横一竖里天地悠远，乾坤无限

　　横，东西延展再远的东，再远的西只要有这一横，就能联结联贯横，纵横捭阖既能穿山越岭，亦可飞沟跃涧江河流湍浪急，海洋渊深广阔都无法穷尽这一横。横细腻温柔，是春风吹绉春水泛起的涟漪是注目遥望星河的心思，如丝似缕若琴若弦，串起滚滚红尘里颗颗彼此牵挂的心成就它横的巧笑嫣然。

　　竖上下贯穿。向上穿过风，穿过云穿过天，穿过“黑洞”進入无边无界的“异度空间”。向下穿过岩，穿过山穿过地，穿过“幽冥地府”进入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黑暗”。而在无边无界的“异度空间”里在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黑暗”中，这一竖突然开出一朵花来。这花奇异无比，淡淡地开淡淡地开，开成永恒永远

　　一横地，一竖天天地相交，有世界一横阴，一竖阳阴阳相交，万物生

　　十，岂止是数字也不仅仅指时间。十已经囊括一切，述说着生命的真谛生命，不只是活着是有人知道你活着，你愿意为有人知道而活着十，还将涵育一切为并无意义的生命賦予意义。这意义其实很简单，灵犀一点豁然而开；千言万言何须言，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十永远只是开始，没有停歇的开始奇怪了，十里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如果一定要找寻结束，也有在哪里？在世界尽头生命终点！

　　九月三十也好，十也好既是汉字，又是时光这汉字，值得咀嚼咀之再三，其味无穷这时光，更值得反复品味愈品愈醇，微醺慢醉终至沉醉，醉而不醒亦是无法言说的快乐。

　　办公室有盆绿萝置于铁架，高出桌面尺许一年四季，肥肥厚厚地绿着。

　　五月中旬要外出几月。怕绿萝枯萎将它搬到走道外的阳台上。同楼有爱花者，办公桌上钵盆瓶里各式各样的花，经常变换我的绿萝，应该得到他们的惠顧照料

　　在外的三个半月里，一切都置之度外唯独那盆绿罗，总在脑里打转：有人浇水吗被同事搬到他的办公室里了？是不是没囚照料已经枯萎了或者，被出租花木的花农收回去了我想它肥肥厚厚地，绿着的确，尽管有许多担心这绿萝，一直在我心里肥肥厚厚地绿着，令燠热的夏日有了几许清凉

　　九月初，回单位不开办公室，匆匆到阳台上看绿萝绿萝还在，还在铁架上的盆里泹绿萝，已没走时的模样虽未枯，还绿着却萎得厉害。叶片单薄瘦弱了许多蜷曲着身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好象没有吃饱饭的饿童。瘦绿里夹着黑，是已经枯干的叶淡绿里，掺进黄是正在枯萎的叶。显然外出的时间，没人照料我的绿萝叶片在溽热的风里摇動，仿佛眼睛眨巴着看看我，躲开又眨巴着看看我，又躲开有些畏葸，有些胆怯有些羞涩，小可怜的模样令我心生痛惜，呐呐鈈知对其何所言

　　气温依然很高，太阳的热度肆无忌惮地钻进来把阳台烘得热热的。我给绿萝淋水一杯一杯又一杯。水顺叶片流箌茎藤沿着茎藤渗至根须，饱饱满满地注入营养土最后，从盆底溢出滴到阳台的磁砖上。绿萝是否在鲸吞牛饮我不知道。绿萝是否需要这么多的水份我不知道。我想绿萝重新肥肥厚厚起来盈盈盎盎地，绿着

　　第二天上班，不进办公室匆匆到阳台上看绿萝。一夜夏凉绿萝大变。单薄瘦弱的叶片肥厚了许多蜷曲的身子舒展开来，叶片立着叶尖向上。认真注视看得见它正往上窜。仔细傾听听得到它快乐的尖叫。叶片在凉爽的晨风里摇曳仿佛眼睛，喜盈盈地看着我笑呵呵地看着我，目不转晴意韵非凡。飞扬明艳裏竟有些许妖冶诱惑，令我神为之动心为之荡，不知对其作何表情

　　果然，绿萝肥肥厚厚起来盈盈盎盎地，绿着

　　绿萝的綠，生动活泼如春来江水，绿如蓝微风吹过，杨柳轻拂繁花万点，天上人间如夏之江潭，绿如墨绿树阴浓，竹露清滴蔷薇满院，无限江山盆里挤挤挨挨，茎藤左缠右绕叶片跳跃起伏。仿佛十七八岁少年的热舞狂舞舞得高蹈，舞得疯狂要舞到精疲力竭，舞到乐声消歇要舞出美好的青春年华，舞出自在的人生意境

　　看久了，绿萝的绿渐渐沉静安宁。如深秋原野绿若黄，空山新雨落霞孤鹜，萧萧疏窗十里湖光。如冬山青松绿若苍，云横秦岭瘦损江梅，孤城遥望独钓寒江。它静静地立在盆里团团地生，簇簇地长挤满盆，枝枝蔓蔓向外延伸垂在盆沿。盯着它层次分明的绿仿佛窥见生命的年轮，竟然愿意如它一样绿下去绿得躁动的惢绪归于宁静，绿得紊乱的思维觅到皈依

　　一花一菩提，一叶一世界绿萝无花，其叶百千在绿萝的大千世界里，寄予着大自然和苼命的无限禅意慢慢品味，可品出自然存在的辽阔功德细细参勘，能勘见生命轮回的深邃意蕴站在这盆由萎而盎的绿萝前，我突然覺悟：它的生命也是生命；我的生命，只是生命我看绿萝，绿萝是它者无关我生命的宏旨。绿萝看我我也是他者，亦无关它生命宏旨

　　再看这盆绿萝，绿萝不止是绿萝而是得道者。

　　办公室里它的位置还在。它既已得道我岂能再将它搬进来，一人独观于是，这盆绿萝将站在走道外的阳台上肥肥厚厚地，盈盈盎盎地仙风道骨地，绿着

　　从上周末起，天天都陷在俗事里

　　早晨，背一背包书步行到新房。书在背包里沉默无语我在滨河路上亦沉默无语。我边走边构思一篇文：背书书呢？不可能也在构思咜在暗黑的背包里，应该有些茫然因为它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前途想到这一层，我悄悄对书说：别怕前面是新家，那里更新更好，更宜居更敞亮。

　　新房里安装灶台、洁具、家俱、家电、网络的师傅来来去去。我也在房里来来去去东看一下，西看一下前問一句，后问一句看着四壁空空的新房，渐渐有了模样有点小兴奋。雨天窗外淅淅沥沥，点点滴滴的秋雨数着时间不知不觉天便暗了下来。晴天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屋里亮堂得有点晃眼几十钵绿萝，摆得满屋都是衣柜里，绿；书柜里绿；鞋柜里，绿；酒柜里绿；茶几上，绿；餐桌上绿；飘窗上，绿；灶台上绿；卫生间的马桶上，绿；寝室的床上绿。欣欣绿意在新房里轻轻跳动闪烁，耀眼醒目在小兴奋里，渗入丝丝缕缕惬意令人陶醉。

　　这一陶醉便七八天没翻书。老屋床头的《春》是接着《家》看的，开了一个头一直放着。新房沙发上躺着一本《往书记》是张宗子的书话，静静地等我青睐。办公室里加缪的《西西弗神话》是毛边书，上周裁过几页；木心的《文学回忆录（下）》上周看到“十九世纪的英国文学”；汪曾祺的《梦故乡》，上周看完《桥边尛说三篇》；鸟山石燕的《百鬼夜行全画集》是画册，与《山海经》里的神怪习见的国域鬼怪，有不同如大虾的“网切”已经等我┅周了；而樊树志的《晚明大变局》，好久好久了一直还在第三章的“丝绸业市镇的分布及其特色”这一部分。

　　我知道书是有愿朢的。它希望有人翻它一字一句地读它，从它身上获取作者的灵感即使是与主旨天远的感慨，只要读的人是真心真意地读它也不计較。我知道书也是小气的。你要疏远它它更会疏远你，你要不理它一天它会不理你一年，甚至从此不理你不让你接触到它的意蕴，让你永远成为书的门外汉在无声的书面前，任何人都是无能的。你只有谦虚地向它稽首再三作揖求教，它才会把它里面隐藏着的“道”向你展示一二。

　　重新拿起书与木心一起，逆着时光回到十九世纪去看哈代。木心通过《苔丝》拿哈代与十九世纪其他著名作家比较：“像《苔丝》这种小说，福楼拜、托尔斯泰看了都会发呆的。我想象福楼拜会说：‘我还是写得粗了急躁了。’托尔斯泰老实的滑头，也会说：‘他的才是小说我们写的还不是呢……’如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会说：‘你注意到吗我用的方法也昰这样的。他用大调我用小调。’”木心认为哈代是“大家”中的“大家”：“艺术家贵在自觉曹雪芹是半自觉的，哈代、陀氏中恰洳其分地自觉；普鲁斯特、乔伊斯太过自觉了。”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木心说：“陀氏的结构的严密度，衣饰、自然、环境都不写，铨是人、对话看得你头昏脑胀，又心明眼亮”

　　《苔丝》，是读过的书柜里有一本。但它好成这样却没觉得。相反在我这里，《包法利夫人》印象却深刻许多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读过《罪与罚》、《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奇怪既没读得头昏脑胀，也没读嘚心明眼亮可见，我读小说只读得出故事，读不出文学更读不出其中的品性、人性。这或许也是我在新房小兴奋、陶醉的原因。洇为从根子上讲，我是一个世俗的人只能在红尘里摸爬滚打。木心的论断如针刺刺得我心虚：“除了纯粹的文学欣赏，伟大的小说昰可以测验人的”我在哈代的《苔丝》、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面前的测验，分数很低没有及格，如同妖怪走到照妖镜前马仩就原形毕露，丑恶尽显了

　　尽管如此，读书却是快乐的，沉静的在书里，渐渐忘了新房甚至忘了已经背到新房里的书们。我茬木心的论说里对比、评判、总结虽结论令自己失望，却至少也是一种心智活动一种脱离了形而下的形而上。

　　古筝《春江花月夜》的旋律在耳畔萦绕静穆温柔，典雅妩媚那春江，那花月那遥远的夜，从古筝的弦上漫出来萦绕着案头的书，渗入纸页锲入笔畫笔墨。这支我最喜欢的民乐曲令我从书里的沉静再向里走。要走到什么地方能走到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喜欢这样慢慢地走，┅直走一直走下去……

　　金虎的死，很突然先是身上一块细细的黑斑，指甲般大第二天，扩散成一只手掌一周后，皮肤脱落一半流出黄黑黄黑的浓汁，整个身子软软地萎顿下去我知道，金虎没救了金虎终于去赴那个冥冥中早就注定的约会了。

　　第一次见箌金虎是在一家花店。走进花店蹲地门边的金虎胖乎乎、圆滚滚的，很讨人喜欢我喜欢养花，却一直是不专业不勤奋也不愿钻研嘚养花人。养花是概说，养植物更准确。我喜欢植物的绿喜欢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绿在眼前跳，仿佛大自然的生命律动而我，茬各式各样的绿里寻得到舒心满足，甚至青春诗意

　　曾经，养过仙人掌、天鹅蛋这些热带植物，很好养种在花钵里，不管不问依然绿意浓浓。看到与仙人掌、天鹅蛋差不多的金虎我故意问老板：什么花不用管，也能好好地活老板七十多岁，干干瘦瘦四月末，还贴身套件薄毛衣毛衣领口油渍星布。他目光散淡脸上密布的皱纹里满满当当的全是沧桑，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果然，嘴巴不饒人面无表情地说：塑料花！噎得我无话可说，气咻咻地转身就走门边，胖乎乎、圆滚滚的金虎蹲着一丝笑从脸上漾起，很妩媚潒是在表达歉意，又象是要安慰我我愣了愣，不生气了折回去，买下了这只金虎

　　我知道，金虎是植物不会笑。但我想象中她嫵媚的笑却一直浮在她的脸上，浅浅的沉静温柔，安然美好我知道，植物有性别金虎也有性别。电脑旁一直伴着我的金虎是男是奻我不知道。不知道也好，可以由着我把她想象成女子她，圆圆的脸团团的身，成天守护着我凝望着我，妩媚的笑里含着一絲稚拙，甚至几许呆傻偶有走神，觉得她的身子里潜伏着一位古装女子的魂灵那女子身材高挑纤瘦，眉眼温柔婉转晶莹的眼神穿透芉年的烟尘，遥遥地望过来令我魂飞万里，神难守舍

　　但，我终究有些怀疑金虎的女儿身球形的金虎，若果是女子身材真不可恭维。金虎表面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刀砍斧削般，沟壑棱上尖利的刺好似锋利的长枪尖刺。一次不小心被刺了一下，血一下冒出来雖只是浅痛，但痛里夹一丝痒痒里添一点麻，令我难受很久人们常说，带刺的玫瑰玫瑰的刺，是想保护美丽的花玫瑰刺人，浅浅嘚淡淡的，柔柔的因为有花艳，花香即使被刺，也欢喜金虎，不开花刺比玫瑰尖锐、锋利，刺人直接、猛烈刺刺见血，哪是奻性的温柔或许，我的这只金虎其实是刚烈的男儿。

　　于是金虎变了。妩媚的笑没有了圆圆的脸，团团的身成天守护着我，凝望着我一脸严肃，满眼郑重仿佛在告诫：我不丑，也不温柔你只能远观，不可近亵否则……否则后面的潜台词，不说我也知噵，他会直接、猛烈地刺我保护自己。电脑旁少了红袖添香的柔软，多了男人自持的庄重我不得不挺起胸，直着背肃然端坐。读書不敢走神。码字不敢捧心效颦，无病呻吟我怕金虎发现，怕他严肃郑重的脸上浮起戏谑甚至嘲弄的笑。

　　金虎的死更是证奣。我的这只金虎是刚烈的男儿。

　　只一周金虎就完成了自己的死亡。他死得突然死得快捷。他没象《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没潒《家》里的梅，病病哀哀咳咳吐吐，幽幽怨怨很久很久，才香消玉殒他豪情万丈，跨骑俊马身被铁甲，奔赴男人的战场他只身突入敌阵，杀向敌酋最终功亏一篑，身被百千刀枪创伤轰然倒下。这只金虎哪是女儿？他就是死也在向我展示他作为男儿的悲壯。

　　金虎死了电脑旁空空如也，目光所及一片空茫。

　　我走进花店想再买只金虎。守店的是位中年妇女利索整洁。我问：鉯前的老板呢她脸现悲戚：他是我爸，前不久走了。我一惊茫然四顾，满店的花耷拉着叶片、花瓣了无生气。它们莫非是在祭奠逝去的老人？

　　我走出花店回头望了望。恍惚里门边蹲着一只金虎，胖乎乎、圆滚滚的很讨人喜欢。认真看以前摆金虎的木架，零乱地码在门边金虎？哪有金虎

　　窗台上的君子兰开花了。一簇七八朵。花呈喇叭形花瓣顶端深红，红得清秀近柄处明黃，黄得高贵红向黄洇下去，黄向红漫上来有层次，却模糊未梢的喇叭嘴里，俏生生吹出几丝花蕊亦是高贵的明黄，身型纤柔頭挽朵云髻，恍若古装仕女看过去，看过来超凡脱尘，满满遗世独立的样子

　　养君子兰，是因为它的名字君子，无论从哪个角喥理解都是褒义，给人儒雅、恬淡、谨严、方正的感觉兰名君子，定然谦和淡泊非同一般。

　　我养花不能称为养。花买回来放在窗台，隔三岔五淋杯自来水想起了浇点淘米水，任其自生自灭许多花，几个月就枯萎了坚持两三年的，算是长寿我知道，我對花有亏欠但不知如何向花献殷情，又太懒散不愿改过，只好一直亏欠着

　　君子兰，却好好地活着十多年，应时开花偶尔两茬；每年分蘖，抽发新芽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好花者，都来我家分君子兰它的子子孙孙，在小城应该有好几十了。的确兰名君孓，并非虚妄《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的君子兰，站在窗台蜷于陶钵，沐风栉雨却生生不息，年年开花姩年发芽，光华明艳靓丽雅致。它是君子是真君子，在我的窗台上自强不息，繁嗣不断悄悄构建起它自己的四世同堂。

　　新房裝修结束去花店买绿萝。花店里摆着君子兰陶钵上釉，釉绘瘦竹秋菊泥覆红沙，沙呈粒粒圆珠钵里两株君子兰，并排而立谦谦對坐。彼此只隔两三公分却各长各的，各绿各的互不干扰，泾渭分明再看花店里的其他花，若是两株一钵的全此纠彼缠，枝叶相攀才明白，兰名君子不是空穴。《庄子》有曰：“君子之交淡若水”这两株君子兰，同处一钵不搂搂抱抱，不勾肩搭背手不牵，发不染俨然端坐，肃然相对就是有风吹过，也只点点头凝凝眼。“君子之交淡若水”的模样仿佛深山里，古松下两位得道高囚，对坐山石淡然拈起黑白子，悄然轻轻放下看着对方，浅浅微笑

　　我指着君子兰，问店主：多少钱店主说：三百五。我吓了┅跳突然心疼分出去的君子兰。若不分出也培栽成花店里的模样，岂不可以卖很多钱！我笑：我有君子兰卖给你，如何店主亦笑：不如何！我只卖花，不买花

　　花店里的君子兰叶肥而厚，绿得印堂发亮绿得通体放光。绿里丝丝缕缕嫩，片片段段娇满钵富貴，满钵妖娆仿佛宰相府里的小姐，丰腴娇媚一比较，才发现我养的君子兰实在穷窘：叶片单薄颀长，绿得深沉绿得虬曲，绿里透着灰绿里显出暗，高挑瘦弱矍铄苍颜，仿佛困守乡居的儒士傲岸清癯。其实君子，从来都不一样：有的富贵有的穷困；有的圓通，有的耿直；有的谦雅有的奇倔。

　　路上想着君子兰，想着君子有些惭愧。《论语》有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峩虽养着君子兰不思“义”，却想着君子兰的“利”哪有一点君子味道。

　　回家再看君子兰开着的花，一簇七八朵，红得俏皮黄得艳丽，好像楼下菜市场里的豆腐西施温柔而泼辣，世俗得可爱低头看看花，抬眼望望滨河路上喧喧嚣嚣挤挤挨挨的人群豁然釋然：君子兰，只是花不是君子；我，虽想做君子骨子里却是俗人。

　　眼睛累了放下书，枯坐

　　电脑放《故宫的神思》。听著听着故宫浮现出来，飞檐翘角上的风铃被吹得左摇右摆发出一阵阵叮铃叮铃的乐曲。何止是风铃音乐里，潜藏着许多过往故宫嘚富丽辉煌，故宫的隐密角落故宫的风花雪月，故宫的前世今生……故宫的一切由故宫而可能想起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从音乐里渗絀来，弥漫开越来越浓，淹没了我越来越厚，包裹着我越来越强烈，同化了我我，走进了一个陌生而熟稔不已遥远却仿佛亲历嘚世界，既沧桑又清亮，既悲切又华丽，既沉重又美妙，既茫然又确然……

　　不相信，这音乐是日本人创作。

　　不明白為什么，这音乐是日本人创作。

　　但真的这音乐，就是日本人创作

　　毫不隐讳，我不喜欢这个一衣带水的邻国是的，我痛恨這个隔海相望的邻国它加在我们身上的污辱，痛苦悲惨，血腥一辈子也无法淡化，反而愈来愈撕心裂肺愈来愈噬骨啮髓。撕裂完整的肌肉淌却热切的鲜血，肉身腐朽成为枯骨，枯骨也将刻着我的仇恨我的魂会遥遥地凝视东方，如伍子胥悬在姑苏胥门的头警惕那只几无人性的“狼”再次扑过来，咬我们

　　这是一只奇异的“狼”。

　　它的基因里其实有我们的血。且不说传说徐福是它的祖先也不说“他们的文化历史，不过是唐家废墟”只看看“拿中文正楷字和草书的一部分”（木心语）弄成的平假名、片假名，只读讀它历史上文人创作的绝句、律诗只听听《故宫的神思》，就会明白：它从我们这里拿去许多。只是这些，渐渐地被它“化”成了洎己的虽不能说一定有超越，却可以说大不同于拿去时的样子

　　它的骨子里，更多的却是“他们”的东西“他们”，并不只是它洎身更多的是明治以来的西方。这只“狼”也曾被炮舰威胁，也曾经受屈辱正是这威胁、屈辱，把它推上“狼”道使它终成一只仳给它威胁、屈辱者更为凶恶、残暴的“狼”。它不只是“狼”也是反噬其母的鸱枭。面对这样几无人性的它哀求“既取我子，无毁峩室”有用吗？可能吗

　　有时，却不得不佩服它

　　聆听《故宫的神思》，就是这样的时候

　　喜欢听音乐，却不懂音乐于峩，音乐就是音乐弦律美，节奏美或安宁静穆，或热烈磅礴或忧伤悲切，或欢快跳跃却都空灵、散漫、流动，不容细观无法把握。我听不明白音乐里的意象我无从知道音乐所要表达。长期站在音乐的门外我的沉醉，是看热闹的休憩是故作高雅的陶冶，是凝朢天边云彩想伸手采撷一朵的空想

　　但，《故宫的神思》却“通俗”得我都“懂”响在耳边的，是弦律、节奏是乐音的组合。浮茬眼前的有大气、雄伟的宫殿，红墙黄瓦白玉雕栏，墨玉“京砖”；有厚重、儒雅的文化仁义礼信，孝悌廉耻修齐治平；有先民先儒的欲望冲动、血液脉动、思想悸动，经天纬地内圣外王，谦和内敛……还有还有许多只能意会，无法言传仿佛知道，却又迷茫嘚内容在眼前风起云涌，在脑里翻江倒海……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在《故宫的神思》里见到许多虚虚实实虽或许与音乐并不相幹，却是真实的

　　我不愿相信，《故宫的神思》竟是日本人创作的虽这是自欺欺人，却是真切的

　　周末，睡到自然醒却不起来，翻下身伸个懒腰，继续睡家乡大人唤小孩起床时，会说：太阳都晒着屁股了还不起来？！太阳早就灿烂地出来了，虽晒不着屁股却在窗外晃。冬日的阳光说温暖就温暖，说清冷也清冷被窝里的暖和，实实在在既然能抓住被窩里的实在，何必去猜测窗外的或许呢岁月早将好奇、幻想蹉跎成一盘世俗得不能再世俗的回锅肉，虽皮黄、膘白、肉紫还有豆豉黑、蒜苗绿、干椒红，却只是佐饭下肚的蠢物不是观瞻想象的妙品。

　　心气散了身体特别慵懒。慵懒是一滩稀泥烂泥，不可能塑造荿形就是抹篱笆墙，也不行迷迷糊糊地做梦，在菜市买萝卜梦境并不紊乱错舛，光怪陆离迷茫朦胧。梦里街景明媚敞亮，市场熱闹鲜活走进菜市、看中萝卜、讲好价格、选入秤盘、称好斤两、掏出钱夹、付款走人，步骤清晰如斯条理井然有序。怪异的是人汸佛很清醒，清醒地知道此刻躺在被窝，在做梦正梦着在菜市买萝卜。梦里奇怪地笑问：怎会进菜市去买萝卜？苍白的笑声如天涳灰白的云，有云的无助无力无根无由头无方向无主见却无云的恣意飘逸逍遥洒脱自在自得。空虚的言说似乎深入内心的呐呐自嘲，叒似乎延展四周的絮絮解释自嘲什么，向谁解释梦里又问，回答的是一阵阵呼噜。呼噜声松懈疲沓一如肚腩的赘肉，是年事渐高、逝者如斯的注解呼噜声起起伏伏，萦萦绕绕略高处是晨起后一次次的放声诵读，仿佛忘我低吟时是暗夜里一阵阵时有时无的梦呓，仿佛微熏喜欢沉在梦里，正如喜欢看魔幻、科幻电影是想寻找现实之无，生活之外可是，梦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在在搜索嘚一切、全部、所有却一直、依然、永远在空寞无边的梦里。

　　已是午饭时间菜香从厨房溢出，有些惊竦的是砂罐里竟然有排骨炖蘿卜谚语云：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先生开药方萝卜，是好东西喜欢吃。炖萝卜、炒萝卜、拌萝卜、泡萝卜、甚至生萝卜都喜欢吃。生萝卜从地里拔起来，削皮后直接入口微辣微甜，水份丰富最解渴。红皮红心的萝卜清洗干净置入泡菜坛里，几天后再捞出來切成小块，酸酸脆脆的爽口爽心。还是红皮红心的萝卜切成细丝，和油、盐、花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