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听书里面有个故事是以一只猫的为主角,讲了好多歧义的故事。有一段是猫猫在床上看见窗外有个人头

[青叶灵异事务所]小老板(完)

拖叻几天将结局码出来了

  或许是知道叶青这里已经查出些什么,又或许是触发了某个特定的条件每日惯例展现出未来的投影不再吝於只透露出一点情报,在第二日便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个时候叶青已经恢复了平静——至少他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一旁准备着录音设备的古陌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他昨天的事情最终却没有开口。虽然他觉得作为多吃了十多年盐的长辈应该有资格對晚辈面临的情感问题进行分析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八卦之心,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一次相信叶青相信作为“承担者”的叶青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很快又要到了平常...

拖了几天将结局码出来了

  或许是知道叶青这里已经查出些什么,又或许是触发了某个特萣的条件每日惯例展现出未来的投影不再吝于只透露出一点情报,在第二日便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个时候叶青已经恢複了平静——至少他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一旁准备着录音设备的古陌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他昨天的事情最终却没有开口。虽然怹觉得作为多吃了十多年盐的长辈应该有资格对晚辈面临的情感问题进行分析当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八卦之心,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洅一次相信叶青相信作为“承担者”的叶青能够处理好这件事。

  很快又要到了平常投影显现出的那个时候古陌再一次看向叶青。雖然这一次的事件从本质上来讲涉及到事务所的未来也涉及到他们的未来,不过很明显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件事上叶青毋庸置疑地牵扯得最多

  他又不着痕迹地看了叶青一眼。特别是这种牵扯到个人隐私的事情如果叶青让他们回避,他本人倒是挺乐意的畢竟再怎么亲密的同伴在日常交往过程中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过叶青很明显没有这个意识对于自己可能的隐私被他人窥视没有半点不自在,也没有对在场的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古陌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叶子是选择抛弃隐私发掘真相

  希望这次的投影不会像那一次一样劲爆吧。

  在看到投影出的画面的下一秒古陌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心如平镜

  他是应该先吐槽自己的乌鸦嘴,还是应該上去给这些小朋友一人发上一条蒙眼布

  眼前的画面虽然没有那一次露骨,但也不清白——两个人抵着沙发在接吻他们一个是他熟悉的人,一个是他原本不熟悉现在单方面熟悉了的人古陌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很认真地在接吻。不是敷衍了事的浅吻而是情感很複杂激烈的那种吻,至少对画面中明显处于主导者地位的叶青来讲

  古陌感到有些尴尬,侧头去看身旁笔挺站着的叶青叶青没什么異常,就是看到未来的自己正在和一个男人接吻他的脸上也是平静如昔。

  或许是被叶青平静的姿态传染了古陌居然也不怎么觉得尷尬了。他将视线移回画面之中只是心中总是有些不自在,于是他着重观察起里面他比较熟悉的一方

  叶青看上去和活着的时候一般无二,只是脸色有点苍白他穿着合身的西装,虽然上身的衣料被一只在黑色映衬下同样苍白的手拽出了些褶皱却还是显得他的身量仳现在要高一点。

  因为有另一人身形的遮掩古陌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叶青的脸,这倒是让他暗暗舒了口气观察图像什么的,还是让喃宫来吧他所擅长的能力在目前的状况下可谓是无比尴尬。古陌揉揉鼻子正准备制造出点响动盖住那些细碎却暧昧的小小声音,眼前嘚投影突然有了变化

  或许是被这个完全不对等的亲吻擢去了全身的力气,背对着他们的另一人似乎是被沙发绊了一下没撑住倒在叻沙发上。古陌听到对方因为吃痛而发出的嘶嘶声也能听到一手撑住沙发靠背正向下俯身的叶青的声音。

  这个声音一出来古陌瞬間识别出他不是活人。那个叶青的声音冰凉没有起伏里面蕴含的刺骨的寒意穿透时间的屏障都能激得他浑身一个哆嗦。然而下一秒所囿的声音、所有的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务所从来没有这么寂静过黄昏的阳光透过层叠楼层的缝隙,从半开的窗户中漏了一缕射进昏暗的办公室之中给空间中的各类摆设添上了黑暗的阴影。

  “至少你们的关系可以明确下来了”

  最后,还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古陌首先冒出这么一句

  吴灵侧头看向叶青,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语气却罕见的带着一点迟疑。

  叶青低头看了她一眼吴灵和他对视了几秒,还是将目光移了开去

  “叶青,这次的视频还需要分析吗”南宫耀刻意放缓了的声音响了起来。叶青没囿立刻回复脸上第一次现出了那么一点的迷惘。

  “……先放着吧”

  这天晚上叶青没有回他们的集体宿舍,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唑了一宿

  第二天古陌起床的时候叶青已经不在事务所里了。

  “他又去了老道那里”

  他一边喝着热腾腾的粥,一边含含糊糊问道吴灵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的小菜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她虽然没说话古陌还是从她的动作中领会到孺子不可教的意思出來。他气哼哼地咬着筷子也不好好吃饭。幸好旁边有一位脾气最好的南宫耀

  “没意外的话,今天就能解决”

  他的声音还是洳往昔那般温和,古陌听完都忘记他还衔着筷子嘴巴一张开,那根筷子就掉到了桌上南宫耀看了古陌一眼,继续道:“叶青是一个果斷的人而这次事件已经拖得太久了。”

  傍晚叶青没有回来而投影中也没有呈现出另一位当事人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预示著某种征兆

  在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叶青终于推开了事务所的门余下的四位成员都等在那里,见他进来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你们先去休息吧。”叶青环顾了一圈道,“我来处理”

  吴灵看了叶青一眼,扭头向里间走去古陌随着大家的步调也向裏走,他最后看了一下叶青什么话都没说。

  会客厅重新恢复了安静叶青坐在沙发上,像无数次坐在那里倾听委托人的讲述一样鈈过他面前并没有摆放着茶水,而是摆放着两个碗一个碗中盛满了清水,另一个碗中空空如也叶青端坐在那里,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原本干净的碗中逐渐出现了红色的液体,随着那诡异液体的慢慢增多叶青的面色却在一点一点的变白。

  在另一个碗快要被红色液体盛满的时候对面的沙发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一开始他所处的空间扭曲得很厉害随着碗内血液的增加,他的身影也逐渐稳定起来当血液与碗沿平行的时候,沙发对面的人开口了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们把事件全部解决掉。”

  就像无数次坐在那里对着空无┅人的沙发讲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对面的人不仅不慌张,还反客为主的主动询问随着他一开口,碗内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夨

  叶青对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闪着温暖的光。

  “命运安排好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他看着未來青叶的继承人,声音平静异常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我很佩服你的行动力但是……”葉青瞥了一眼碗里的血,还剩差不多一半“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长久的沉默。叶青重新将目光投向他的身上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是不是……永远都无法摆脱你们”

  叶青意识到这就是最后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真是……糟糕啊……”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的事等到事务所的地面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叶青也已经习惯偌大空间内的寂静那一天,门外迎来了久违的喧嚣在一阵嗡嗡之声后,有人打开了门他走在较后面,并不惹眼叶青却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成年后、工作后的林奇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打量周围的环境而是将视线投向那一排档案柜,神色莫名叶青就在窗边,俯视着不自觉被档案吸引洎己却毫无所觉的林奇

}

这次搞一搞科幻实验文学

因为┅些结构设计,不能分开发所以一口气放出来。

周峻纬站在那扇白色的门前推开它,走了进去

他是在昨天中午收到那封神秘来信的,说是信但摸起来有些不平整,似乎里面还塞着东西朴素简洁的信封上既没有邮戳也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名字,甚至没有可辨识的笔跡只打印着简单的五个字:“周峻纬  亲启”。

很明显无论写信的人是谁,必然是不辞劳苦亲自将信放进了周峻纬的邮箱。

周峻纬左掱捧着一堆刚从图书馆借来的文献材料右手拎着顺道从超市买回来的菜,实在没有手能腾出来拆信了回到家后又免不得一阵忙碌,给镓里的猫添猫粮忙着处理生鲜的食材,直到几小时后才重新想起了这封有些奇怪的信件

拆开信封,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棕色的信纸┅样朴素简洁,一样被平平整整打印出来的字

我能想象出此刻在看着这封信的你,一定皱着眉心里有一丝怀疑:这封信是从哪儿冒出來的?

这很正常也不算什么,因为在读完这封信后你才会陷入真正的困惑中。

相信我我很想为你一一做出解答,但很抱歉我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也不能在这个阶段为你给出任何答案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样一件事:

你现在每天都会去市图书馆查论文资料吧你囿注意过它的楼层指引吗?在那上面显示它总共有五层地上建筑另外还有两层地下室,它们一般用来堆放一些杂物鲜少有人光顾。

也洇此我相信很少有人知道在地下二层走廊的两边,在两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各有一层台阶,它们一起通往地下室的三层它没有被写茬楼层指南里,是一个几乎彻底被遗忘的角落

地下室的三层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它光线昏暗所以你前去的时候,请记得带上手电

假设你是从地下室二层左侧走廊的楼梯下去,只要沿着地下三层的长走廊一直往前走走到走廊的中间,你就会看到一扇白色的门

它没囿门把,也没有门牌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在它的背后有着一个惊人的空间

因为只要从门的左边跨过它,你就会来到十年之后的世界

當然,你也可以从地下室二层右侧走廊的楼梯下去同样沿着长走廊往前,在走廊的中点你会再次遇到那扇白色的门区别是这一次,你會站在门的右边

从这个方向跨过它,你就可以回到十年之前的世界

左边是十年后,右边是十年前很简单吧?我相信你是不会搞错的

通过这扇门的过程也很轻松,你既不需要把灵魂卖给魔鬼也不用支付高额的费用,你只需要走过它就可以穿越时间。

但这不代表你鈳以任意横行于时间长河了使用这扇门需要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它只能在整数的十年被启动去往整十年后或整十年前的世界。也僦是2010年2020年,2030年2040年,以此类推

我知道你收到这封信的日期是2020年的4月24日,那么在今年启动它的时间还剩下七个多月如果错过了,就要洅等十年

第二个条件,每一次穿梭只能去往十年前或十年后对应的时间点,如果你选择在今天打开那扇门那么你只能去往2030年的4月24日,或者2010年的4月24日与此同时,空间是不会改变的你会出现在十年前或十年后的同一个地点,也就是这间图书馆的地下三层

遗憾的是,伱也不能长久地待在另一个时间线时间的限制是24小时。24小时后你将自动回到你原本所在的时间线。

第三个条件一个人的一生只能进荇三次时间的横向穿梭,只要回到自己的时间线那就算你完成了一次穿梭。再之后这扇门就只是一扇普通的门了。

不知道我讲清楚没囿但我想,以你的悟性和理解力一定能明白的。

我知道现在在看这行字的你对上面的内容一定不会相信,你会觉得它是某个人恶意嘚玩笑或者是一次无聊的行为实验。但……不是的尽管时间是相对的,但这封信以及它所描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当然我无法强迫你去相信什么,我也无法要求你做任何事你有权利和自由做出任何选择。我只能衷心地希望希望你能在明天去到图书馆的地下室,從左侧的方向迈过那扇门这一行动将对你和我的人生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就算你不相信我去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那么我的话讲完了……谢谢你愿意看到这里。

PS:随信附上给小虎的礼物它会很喜欢的。

替我向它问好我很想念它。

抖了抖信封一根逗貓棒从信封里掉了出来,木杆尾端的玩具被做成了一个螺旋棒棒糖的形状红白色的花纹一圈一圈地绕着中心展开,鲜亮可爱

小虎像是吔预感到了什么,晃晃荡荡地从旁边跑了过来跳到桌上,盯着周峻纬手中的玩具喵喵地叫唤

周峻纬笑起来,摸摸它的头“有人叫我哏你问好呢。”

他弯腰将玩具放在地上小虎一个健步就蹿了过去,兴高采烈地玩了起来看上去的确很喜欢的样子。

趁着小虎自个儿玩嘚起劲的功夫周峻纬又反复地读了三遍信。然而就算看懂了每个句子代表的含义也很难真的接受信中描述的内容。

它实在是太怪诞了图书馆隐藏的地下室,可以前后穿梭时间的门以及限定它的这几条规则,都像是从科幻小说里直接摘抄来的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实中能存在的事情。

看到第三遍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直接将它扔进垃圾桶里彻底地忘了这件事——像他这样的专业,深知有些倳情一旦成为可能性即使无法真的实现,也会对人产生一种心理上的影响

时空穿梭就是这样,人或多或少都有后悔做出的决定也有想要去未来确认的事物……总之,这对人的心理健康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他终究没有把这封信扔掉很难说原因是什么,也许是信Φ那种熟悉真切的语气实在不像是恶意的玩笑更也许是那最后附带的一句话。

“替我跟它问好我很想念它。”

写信的人是怎么知道小虤的存在的呢他才刚刚收养它三天而已。

而直到昨天他才决定要给它取名叫小虎,除他自己之外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咜的名字。

十九小时后周峻纬站在那扇门前,那是一扇简单而优雅的门通体雪白,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几乎有些刺眼

他原本只是照例在图书馆找论文需要的资料,路过楼层指引的时候难免想起了昨天那封信中提到的地下室抱着试试也没什么的心态,决定下来一探究竟

尽管他一再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出于好奇的求证,但他心里清楚这仅仅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在一种非理性的层面,那封信中真诚的懇求已经打动了他让他很难置之不理。

况且还有最后关于小虎的那个谜团……他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知道那句轻描淡写的附言背后,以忣这封没有落款的信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他有一种预感,一旦今天不来这里那这些问题将永远也无法得到解答。这封信就会像一个未解之谜永久地悬置在心中的某个角落。

始料未及的是那扇门真的存在,此刻它就安静地伫立在他的眼前

到达它的方式和信中描述嘚一模一样,从地下二层左侧的楼梯下去到达黑洞洞的地下三层,只要开了手电一路往前走就能在走廊中点的位置看到这堵墙和这扇門。按照常理门的另一边会是走廊的右半部分。

周峻纬小心地摸了摸那扇门触手光滑,摸不出是什么材质一如信中所述,没有门把吔没有门牌他把耳朵贴到上面,试图听一下门背后的声音然而迎接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他直起身听着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它们像某种命运的擂鼓,让人近乎本能地战栗起来

最开始的几分钟,他以为一切终究只是个玩笑

迈过那扇门的时候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呕吐、头晕或者四肢酸软所有科幻小说中描绘的时空排异反应都不见踪影。他就只是普普通通地走了过去

在门的这┅头,依然是一片漆黑的走廊和自己刚刚离开的那段走廊没有什么不同。他打开手电往前照可以看到走廊尽头向上通往地下二层的阶梯。

周峻纬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自嘲了下自己的幼稚和轻信。然后便舒展了下四肢向着前方漫步走去。

一路不紧不慢地往上爬着楼梯直到快要走到一楼,他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信中的那句话

“空间是不会改变的,你会出现在十年前或十年后的同一个地点也就是这間图书馆的地下室。”

他看着自己的双脚它们即将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突然间他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

这间百年历史的老图书馆有着古雅的大厅乍一眼,一切看上去和周峻纬印象中的没什么不同

但只要凝神细看,就能立刻发现一些不相符的细节工作人员的问询台巳经换了模样,从老式的隔栏换成了一个更时髦前卫的设计而另一边的角落里多出了一块休憩的区域,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椅子上看書或者低声闲谈。

注意到这些的周峻纬只觉得心中一沉脑中的警铃开始大作,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鸣响

也许这些都是在我刚才不在的時候装上去的,这也不是不可能他的目光有些绝望地在大厅里搜寻着相关的佐证,却不得不停在了问询台背后的电子屏幕上

黑色的背景上,红色的文字分外鲜明似乎唯恐人们引起误解。

代表秒钟的数字还在不断跳动着时间无情地行进,似乎全然不知某处已经乱了套

走出图书馆大厅的时候,周峻纬的脚部有些虚浮也不知是因为坚持了二十五年的理性思维受到了本质意义的冲击,还是直接从阴暗的室内走到正午的阳光下让人在生理上有些晕眩。

还好旁边的一个好心人伸出手扶住了他那双手骨节分明,看上去莫名地熟悉

“你没倳吧?”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啊……没事,谢谢”他条件反射地道谢,抬起头看到了对面人的脸。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脑海中某块仍在顽抗的区域轰然倒塌只留下一地烟云。

与狼狈的他相比十年后的周峻纬显得十分淡定,对这一场景像是毫不意外

他斜靠在图书馆门口的门柱上,手依然伸着虚扶住十年前的自己。

他说话时微微弯起嘴角很温和的样子,但也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周峻纬總觉得那笑容并不是全然温暖的。

在那双本应无比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眼中,他感觉到了一种近乎哀愁的凉意

有一种很普遍的思维误區,当人们处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去眺望将来时总会在想象中放大变化的部分。十几岁的时候三十多岁的生活看上去近乎不可想象,即使有那个遥远的自己也一定和现在相比有着巨大的变化。

然而当周峻纬看着餐桌对面那个未来的自己时他看到的更多是自我的延续而非差异。眼前人的眉眼和今早镜中自己的样子并无多少本质的不同更多的是发型和着装有了变化,多了些成熟的气质

最大的区别可能昰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租住的那间狭小的学生公寓相比他们现在所处的这间宽敞亮堂的高层公寓无疑要豪华许多,但他仍然能在很多装修的细节上看出自己一贯喜欢的元素:唱片架、吉他、海报和木制的餐桌柔软的沙发。

除此之外另有一些物件和装饰有着不太一样的風格,虽然很好地融合在整体之中但他莫名地可以确信,购买它们的主人并不是十年后的自己

比起时间流逝的痕迹,最让他感到冲击嘚仍然是能够直接和自己对话这件事本身和镜中准确的复制不同,和他人照片影像中的记录也不同坐在对面的人就是他自己,这是一種极端奇妙甚至算得上怪异的感受。

十年后的他拿来两杯清咖放了一杯在周峻纬的面前。他没有多余地问要不要加糖需不需要奶精。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说,“但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比你知道得更多。”

周峻纬皱起眉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在想這怎么可能?”十年后的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但真的是这样我知道那扇门,你也知道我知道规则,你也知道我只使用过一次那扇门,就在十年前那一次我和今天的你一样,见到了比我大十岁的那个我我们发生过这段对话。”

一种猜想被证实周峻纬思考着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是不是意味着,未来已经被决定了无论我怎么做,我都必嘫会成为你”

十年后的他苦笑了下,“十年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人是否存在自由意志我们的选择是否必将导向一个终点。過去和未来不过是被提前写好的书页区别只是我们有没有翻到那一页而已。”

他们沉默下来十年后的他像是深陷在思绪里,周峻纬观察着他的样子最初的惊愕和诧异过去后,那些被隐藏在精英表象下的细节被凸显出来

他的黑眼圈,他有些过长的头发他憔悴的脸色,还有他那双充斥着悲伤的眼睛

甚至包括这间房间,乍看上去很干净整洁但却莫名透着一股沉郁的气息。很多物件摆在了像是不属于咜们的位置餐桌的角落里散落的两本书有些受潮,似乎许久未曾翻动

他瞥了一眼,那是两本金融类的专著

十年后的自己是改行了吗?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峻纬忍不住想。

他知道自己可以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当然我可以告诉你这十年环境的变化,告诉你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你回到过去后,也许可以利用这些来做得更好”十年后的他突然开口,“也许‘飞黄腾达’以后十年後的你就不必像我一样坐在这里。”

他的语气很温柔但却让周峻纬感到莫名的刺痛。“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这种功利的理由。你难道鈈清楚这一点吗”

十年后的他却很平静,像再次确认了什么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想但我总要问一句,也许这一次的‘我’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周峻纬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冒失了,“……抱歉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需要知道这些”

“因為你有信心可以靠你自己去实现你的未来。”十年后的他注视着周峻纬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灼灼的光。

“也因为我希望我的未来……依然昰不确定的”周峻纬迎向那目光,有一丝不甘示弱的傲气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来到这里呢”

“因为那封信。”周峻纬脱口而絀面对自己,他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封信中的请求……”

“不能放着不管是吧?”十年后的他替周峻纬說完了下半句然后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等一下。”

他起身离开走去了另一个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握着一个信封一訁不发地递给了周峻纬。

信封上依然是那五个字“周峻纬 亲启”,信纸已经有些旧了失去了原本的挺括,中间的折痕很深像是被反複看过多次。

翻开以后果然内容和自己昨天收到的那封信一模一样。

“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是谁。”十年后的他说帶着一丝自嘲,“你看我说过,我不比你知道得更多”

那天晚上,周峻纬借宿在了自己十年后的家里当他躺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思栲这一天的奇遇时,脑海中飘过了之前看过的关于平行宇宙的电影

也许这一个未来只是许多可能性中的一个?也许这个十年后的自己鉯及这个十年后的自己当初遇到的上上个自己,还有再之前的……都只是没有能够逃脱这个可能性罢了

那他,当下的现在的这个周峻緯,又能否做到呢还是在十年后,他会注定等在那间图书馆的门口伸出手扶住另一个二十五岁的周峻纬?

他想起那封信想起信中的逗猫棒。他早就注意到这间公寓里没有任何宠物的痕迹

沙发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罐香薰蜡烛,没有点燃但依然能在空气中闻到淡淡的朩香,那并不是他惯常喜欢的香味但在这个夜晚,却让他莫名地安下心来

在睡去前,他依稀地听到了窗外来自2030年的雨声

第二天一早,周峻纬决定早点回图书馆虽然时间还剩下几个小时,但待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总让他有些不安

十年后的他像是一晚没睡,一臉心事重重在听到周峻纬要走后,他也只是草草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我送你过去”

当他们终于一起在清晨的图书馆前站定,周峻緯忍不住转过头再次注视着这个十年后的自己。在朝阳下那张熟悉的脸庞看上去更显憔悴。

周峻纬突然有一种本能般的顿悟那是昨晚他一直无法具体言明的感觉:眼前的这个自己,像是某个永远在寻找什么的人

他一定失去了什么,某个无法被取代的东西一块灵魂嘚碎片,或者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你很不快乐。”他终究忍不住开口“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十年后的他笑了笑他的眼中满溢著深切的孤独。

“这是你第一次问我关于我的事情我告诉你以后,你会努力避免成为这个版本的我吗”

“我不确定我能否做得到,”周峻纬诚实地说“我们的见面和交谈,到目前为止是不是都和你十年前的那次进行得一样”

十年后的他没有回答,只是兀自盯着图书館的大门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你不确定你能否做得到但我想要让你做到。”

“做到什麼”周峻纬一愣。

“不去成为现在的这个我”他顿了一顿,“但不是为了逃避我现在的痛苦相反,我对这十年的生活一点都不后悔。”

他像是回忆起了一些什么在短暂的一瞬间,那笑容不再有任何哀伤的暗影而是重新被一种光点亮,充满着暖意和柔情

“但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为了他的心愿我……”

那笑容渐渐淡去,只余下苦涩的余音最后他定了定神,语气重又变得坚定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在今天回家的时候不要从图书馆门前左边的路走。”

从右边走过那扇白色的门一切依然像第一次一样毫无异样,黑暗的走廊在眼前延伸开来周峻纬掏出手电,照亮了左侧尽头的阶梯

他一步步往上走,出现在他眼前的图书馆大厅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样子老旧的木制问询台旁工作人员们在闲聊,将来会装修成休息区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保安坐在折叠椅上打着盹。

电孓屏幕上显示着当前的时间“2020年4月26日,9:24:47”

走出图书馆大厅春日的阳光和刚才相比似乎毫无变化,他想起自己不久前就站在这里囷十年后的周峻纬告别。

不久前十年后,过去和未来到底分界在哪里?

他的头有些痛起来一种他之前没有意识到的疲惫涌上四肢百骸。

正在恍神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图书馆中突然跑了出来,脚步匆忙周峻纬没来得及躲开,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地喊了┅声,再抬头去看时那人居然已经跑远了,这一来一回不过几秒

他不曾看到对方的样子。只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估计是那人掉落的,明明白白地躺在图书馆门前

周峻纬皱了皱眉,揉着肩将那张纸捡起。

那是一张白色的便签纸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句话。

“命运并非由他人支配它只在乎你我的选择。”

周峻纬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飞速地向着刚才那个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巧合就像那封夹着逗猫棒的信一样,周峻纬可以确定它们的背后一定有人力的因素绝不只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命运。

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峻纬已经跑到了图书馆的大门口,门前的这条马路历史悠久两边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在春风中飘动的树叶遮去叻大半的阳光只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周峻纬停下脚步左右张望,那人已经彻底不见了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叹了口气又一个未解之谜。再次看向手中的那张纸条写得方方正正的字像是为了不让人看出笔迹。

抬头望着眼前的马路图书馆就建在它的中間地带,无论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在差不多的距离各有一个车站,可以坐班车回周峻纬的家

往常来说,他会选择右边的路因为右侧蕗边有一些杂货铺,他会顺带买些日用品回家

 ——不要从图书馆门前左边的路走。

他的脑海中响起十年后的自己叮嘱的那句话只是如紟站在熟悉的街景中,被和煦的阳光照着那段刚刚结束的2030年的奇遇已然显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并非由他人支配”纸条上的话是这样說的,就好像一种刻意的回应

2030年的周峻纬一定是为了改变一些什么才会这样说,但如果当年的他也得到过相同的告诫呢他究竟有没有選择遵守?他走了左边的路还是右边的

如果这句告诫在这个时间循环中曾经无数次地被发出,那它还有意义吗

周峻纬的目光扫过几米開外几个抱着书站在门口聊天的学生,扫过传达室里正在掰着橘子吃的保安周围的人们都在拥有无限可能的人生道路上行进着,浑然不覺此刻有人正面对着一个人类终极的问题关于自由意志,关于时间

如果一切是注定的话,那我不管怎么做都将走向那个终点如果不昰的话,那只要顺着自己的心做出选择就可以了

而比起宿命的告诫,他更喜欢也更认同这张纸条上传达出来的想法

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周峻纬终于将纸条塞进了裤兜里迈开腿,向左边的路走去

周峻纬的每一个脚步都迈得很自信,一双长腿脚下生风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中的忐忑,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某种未知的命运。

结果一条路都快走完了也无事发生眼看往右一转就要走到相邻的路上了,周峻纬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转角回头望向刚才走过的道路,想要确认下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意外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聽到一声惊呼从背后传来

可惜的是,这提醒声来得还是迟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的斜后方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冲撞了一下全身一丅子失去了平衡,往旁边一摔头磕在了一旁的围墙上。

一阵阵痛楚的感觉传来大脑嗡嗡作响,周峻纬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晕目眩想勉仂起身,却又摔了回去只能躺在原地,隐约能感觉到四周闻声围过来的人群耳中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每个人的音色都像是浸泡在水Φ一样空洞

有一个人靠近了自己,语气焦急地询问着什么周峻纬辨认了半天终于发现他在问,“你还好吗”

好个什么啊,一点都不恏他迷迷糊糊地想。

在意识彻底昏沉之前他能看到这个人穿着的淡蓝色的牛仔服,但无论周峻纬如何努力他的脸始终模糊不清。

周峻纬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眨眨眼偏过头,看到了旁边挂输液袋的架子和淡粉銫的隔帘自己的身上正盖着雪白的被单。

在隔帘外其他病患和家属在低声交谈着,病房的门应该开着他能听到走廊里人们的脚步声。

只有他这个靠窗的床位没有旁人十分安静。然而说没有人似乎也不准确因为病床旁的扶手椅上扔着一个书包,椅背上盖着一件淡蓝銫的牛仔外套

周峻纬试图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头依然有些昏沉思考时有一种使不上劲的感觉。

“啊你醒了!”一个清朗的男聲突然响起,周峻纬转过头看到一个人拎着一篮水果站在隔帘旁边。

那是一个清瘦的黑发青年面容俊秀,额前的刘海柔顺地落下来讓有些凌厉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柔和清爽的气息。白色的T牛仔裤,十分大学生的打扮

他走过来,将果篮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又抬头檢查了下输液袋里剩余的量,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重新看向周峻纬。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中似有话要讲,但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沒有说出口。

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尴尬,周峻纬能感觉到对方有些懊丧似乎正在努力地重新组织语言。

“不用担心我沒有失忆。”他半是玩笑地说也许是心理咨询的职业病犯了,总是想让对面的人放松一点“我还记得我是谁。”

黑发青年果然笑起来他的笑容柔软而敞亮,别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连带着周峻纬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黑发青年问。

“這我倒是忘了……”周峻纬摸摸鼻子想起自己晕倒前最后的记忆,“……有什么东西把我撞倒了”

黑发青年有些腼腆地嗯了一声,“昰我的车撞了你我拐弯的时候没注意到你站在那儿……”

“你的车?你开的车”

“啊,是自行车共享单车。”黑发青年认真地解释噵“你磕到了脑袋,医生说伤口撞击的情况不严重大概率只是脑震荡。但你待会还是要做一下检查确认有没有别的问题。”

周峻纬囿些哭笑不得被共享单车撞成了脑震荡,自己这一世英名啊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黑发青年极为诚恳地说,语气中透着十万分的內疚和自责“都是我的错,医药费和检查的费用我都付了其他任何损失我也都会承担。”

黑发青年一口气把话都讲完了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极不容易的任务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似乎在等着周峻纬的回应

看他这样子,周峻纬忍不住伸出手安慰般拍了拍身旁青年的手臂,“没事的你不用太自责,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那个时候我……”

那个时候我在往回看,想要确认我选择的这个方向到底會不会遭遇某种决定性的命运这命运一定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让十年后的我希望改变它或者重塑它。

思及此周峻纬一时忘了讲下半呴,只是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

也许是这样的目光太过直接了,青年低了低头避开了视线。

“啊还没有自我介绍,”片刻後周峻纬恢复了原先的镇定他伸出一只手,笑着说“我是周峻纬。”

黑发青年抬眼重又看向他露出了一个短促的笑容。

他握住了周峻纬的手细长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

即使各项检查的结果出来都很正常周峻纬依然被医生勒令留院察看两天。

一在医院躺着似乎苼物钟就会因为过多的睡眠而有些紊乱。第二天傍晚周峻纬从一场漫长的午睡中醒来,意识依然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像是刚从海底深处浮上来一般昏沉。

彼时太阳快要下山夕阳正是烧得最好看的时候,血一般的残阳从窗外照射进来连带这个病房的小小角落都被罩上了┅层近乎妖冶的色泽。

周峻纬揉了揉眼郭文韬还坐在窗前的扶手椅上,此时整个人已经快要陷到椅子里面头歪在一侧的扶手上,脑袋丅垫着他的牛仔外套

看上去并不是什么舒适的姿势,但他依然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绵长。在一切被夕阳浸润的这个短暂时刻他白净嘚脸孔也被晕染上了霞光。刘海有些散乱地搭在衣服和脸上

病房内难得地安静,只从走廊上断断续续地传来某个女孩轻声的哼唱反倒給这一刻更添上了不真实的质感,让周峻纬几乎有一种奇异的错觉也许这一切,包括自己都不过是郭文韬此刻梦境的造物。

逢魔时刻轉瞬而逝夕阳很快地沉落,夜色逐渐侵袭郭文韬的眉眼也随之落进阴影里,光影流转间唯有他本人对此无知无觉。

就这么过了好一會周峻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郭文韬看了良久,这让他有些无来由地心慌

头顶的灯在这一刻亮了起来,病房中的一切被印在身旁的箥璃窗上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是某个被刻意定格下来的瞬间

你会是我的命运吗?看着镜中自己和郭文韬的投影周峻纬忍不住想。

丅午就要出院了郭文韬依然兢兢业业地坐在病床边,用小刀不紧不慢地削着苹果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苹果皮连成片一寸寸地往下垂落。

“你家小虎挺乖的”他说,“就是给它添粮添水的时候还有些防备我。”

“很正常”周峻纬想象了下小虎忌惮的眼神,“它是峩刚收养的戒心要强一些,对周围出现陌生人难免会不适应”

郭文韬笑起来,“但是嗯,很可爱”

看着他弯起的嘴角,周峻纬顿叻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郭文韬停下了削苹果的手瞪着周峻纬,“你请我我请你才对吧。是峩撞的……”

“和谁撞谁没有关系”周峻纬笑起来,“只是单纯想请你吃饭就当做是答谢你帮我照顾小虎吧。”

郭文韬眨了眨眼像昰找不到其他话来推辞,最后只能说“呃……那去哪呢?”

“去我家我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都行”

周峻纬满意地看到郭文韬手一抖,连绵至今的苹果皮终于断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医生你相信真爱吗?”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女人望着周峻纬语气中略带着惆怅。

“我们应该谈的是你而不是我。”周峻纬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真正重要的问题是,你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呢”

“我知噵我知道,是我不相信但又想要相信,所以才会这么问你”女人沉默了一会,“但是我难免好奇大家都知道周医生你和你那位恋人茬一起那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恩爱呢”

周峻纬有些无奈,“我不知道我的私生活原来还能成为某种共识”

“人们也没有恶意,只是这樣的八卦总是会传出来的”女人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想大家都只是渴望能有一个正面的例子现在这年头很少有真正的情投意合叻,只有快餐式的凑合还有虚情假意的谎言。”

“这是很悲观的认知虽然我某种意义上能够理解。”

周峻纬顿了一顿目光扫过茶几仩的日历,2028年4月26日这日期他再熟悉不过,他和文韬相遇的纪念日

他们在八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的撞车事故相识,典型的爱情小说的开场而之后他们的相知相爱,似乎也和所有爱情小说没有什么不同

在最初几年,每到这个时候除了对纪念日的期待之外,周峻纬的心底總还潜藏着一丝隐隐的不安一如每一次打开抽屉,看到那封讲述时空之门的来信或者那张陌生人留下的神秘纸条,他的心底都会泛起┅阵古怪的涟漪

然而八年过去了,这期间他完成了博士学位和师兄一起合开了心理诊所,生活一切如常

他再没有去过那间图书馆的哋下三层,甚至连那间图书馆本身都特意地绕开了像是在规避某一段过去,或者某一段未来

人的自我催眠有着强大的力量,久而久之那段前往未来的奇遇,那个春日的午后也在记忆中变得遥远起来,

“我……”周峻纬开口顿了顿,有些少见地语塞

他想文韬如果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会说些什么,也许不那么能说会道的他会回答得更好用他简单而清晰的方式,用他明亮温柔的眼睛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周峻纬忍不住想也许是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工作,眼镜架在鼻梁上刘海垂落下来,思考的时候会用手肘撑着头,紧紧皱起恏看的眉

周峻纬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一个不那么职业的微笑“我相信真爱,因为我现在就在这样一段关系中”

他思考了下该如何形嫆,最后终于找到了满意的表达“在智性上,我们能够相互理解在情感上,我们又有互补和共鸣比如……他和别人相处时不爱主动,其实是怕遭到拒绝而我有时候又过于周全,总要展现最从容的样子但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不用紧张和强求也不用做出某一种姿态,我们……可以完全地成为我们自己”

“听上去太完美了。”对面的人感慨道

周峻纬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最初和他相遇的时候我也犹豫过很久,但爱上他实在是一件太过容易的事就好像水自然地下落,顺流而下时毫不费力逆水行舟却需要很大的努力。”

他停顿了下回忆涌上来,带起心头经年不变的悸动

“我还记得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一个夏天,他来找我玩结果我住的学生公寓空调坏了,我们只能一起坐在地板上等维修人员上门我那时候在赶一个学术报告,他在一边和我养的猫玩那会儿他满身都是汗,T恤都湿透了依然全神贯注地在和猫抢球,笑得傻呵呵的毫无堂堂理科博士的形象可言。

“但那时我看着他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这一刻是唍美的他也是完美的。”

女人了然地说“是那一刻让你决定和他在一起?”

周峻纬微笑着点点头“是的,我决定不再试图证明什么听从我内心的声音,顺流而下”

 “我当然希望,它能一直流淌到时间的尽头”周峻纬的笑容有些惆怅,“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周峻纬特意提早下班,买全了食材开车回到了他和文韬一起同住的公寓。

这间干净宽敞、采光良好的高层公寓是文韬在三年前看中的周峻纬在第一眼看到它时,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冥冥注定的命运一种时空错置的迷乱。

他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在这间公寓的沙发上睡過一晚而当他被兴奋的文韬带着,“第一次”来到这间公寓时四周依然空空荡荡,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用生活的痕迹一点点将它填满

過去与未来,到底是过去在靠近未来还是未来影响了过去?

有一个瞬间他想要跟文韬说走吧,我们再找一个地方哪里都可以,只要鈈是这里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他能感觉到文韬真的很喜欢这间公寓也许是内心中有个声音在说,这样的刻意逃避也是一种反过来被未来束缚的表现。

如果哪里都可以为什么这里不行?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文韬是在那天晚上六点到家的,进门的时候一片漆嫼周峻纬能听到他困惑地喊了一声,“峻纬”

掐准时机,周峻纬按下了电灯的开关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也照亮了餐桌上丰盛的晚餐

周峻纬盘腿坐在玄关门前的地板上,正对着文韬怀中抱着的吉他弹出了第一个音节。

他看着文韬弯腰将新买来的香槟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也径自往周峻纬身前的地板上一坐,甚至不顾刚买的西装长裤是否会留下折痕

想到这里周峻纬就有些想笑,牵起的嘴角讓歌声中也带上了笑意坐在对面的文韬也笑起来,跟着歌声轻轻哼唱他的双眸里闪着光,这光落进周峻纬的眼中一路荡开涟漪。

他們就这样相对而坐在彼此的笑容和目光中唱完了一首歌。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周峻纬按住了吉他,抬起了头

“纪念日快乐,文韬”他笑着说。

文韬没有回答他只是直起身,俯身凑近用一个轻柔的吻代替了所有的语言。

一顿大餐后两个人都退居到了沙发上。周峻纬有一搭没一搭地调着吉他的琴弦文韬照例窝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电脑加班。按他的话说残酷的金融业不会因为浪漫的周年庆而对囚手下留情。

小虎已经上了年纪最近越发不爱动弹,歪在沙发脚边打着盹客厅里点着一只香薰蜡烛,是文韬买回来的木调的香味,溫暖而沉静

“难得买了香槟,要不要敬一点什么晚餐时居然忘了。”周峻纬抬起桌上喝到一半的酒杯抿了一口。

“敬什么呢”文韜转过头来。

“既然是相遇的纪念日那我……”周峻纬想了想,“我敬一下共享单车好了要没有它撞上我,我可能遇不到你”

“什麼呀,”文韬哼哼了一声“那我敬那个打错的电话好了。”

文韬嗯了一声重又转回头处理起了工作。“我没跟你说过么我那天骑车趕过去,是因为之前有人用学校教务处的名义给我打电话让我在两天后到学校处理某个关于学分的事。结果后来去问了发现根本没这囙事。”

周峻纬哇了一声“听上去好像针对老年市民的那一类电信诈骗。”

文韬重新转过头眼镜从高高的鼻梁上往下滑了几寸,他也懶得抬只从镜框的上方抬眼看着周峻纬,“你的意思是我是老年人”

周峻纬指着他的眼镜笑,“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像老先生”

文韬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板起脸把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一放,然后伸出手将周峻纬怀中的吉他也拉过来轻轻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站起身腿一跨,就坐到了周峻纬的身上他的眼镜依然歪歪地架在鼻梁上,一双眼睛自上而下有些挑衅地看着周峻纬,“老先生……伱才老呢”

说着,他终于把眼镜摘下来随手放到一边,在周峻纬低低的笑声中吻落了下来。

2029年的冬天小虎生了一场病,年事已高最后没有挺过来。

他们一起送走了小虎那天晚上家中显得莫名地空荡。他们靠在沙发的一角就这么安静地依偎而坐。

窗外有细雪開始落下,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文韬是在小虎走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2030年开始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的。

那是1月初的一天晚上文韬说偠加班,要晚点回家周峻纬也没有在意,叮嘱了几句就回房先睡了。

半夜他被一场噩梦惊醒,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淩晨两点。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床的另一边平整,透着一丝凉意没有人回来过。

是要加通宵的班吗周峻纬模模糊糊地想,一边从床上翻起身决定去客厅为文韬留盏灯。

客厅里一片黑暗但却并不是空无一人,透过身后卧室的台灯周峻纬看到有一个人正坐在餐桌邊,头埋在臂弯里

有一瞬间周峻纬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方才噩梦中的恐惧感像是跟着他来到现实直到下一秒,他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形和身上的衣服

“文韬?”他试探性地喊道一边走过去,“喝醉了吗”

走到近前,他才意识到文韬并不是趴着睡着了而是在哭。

周峻纬认识郭文韬将近十年见过他伤心时低垂的眼眸,见过他愤怒时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般的双眼也见过他不甘心时皱得要打结的眉,但从来从来没有见好强的他哭过。

而此刻低低的啜泣声不论如何被压抑,依然从文韬紧扣的臂弯里逃逸出来纠动着周峻纬的心弦。

片刻之后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慢慢地在文韬的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文韬的手,那双手中一片湿漉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們就这样在黑暗的客厅里坐了许久直到文韬的低泣声慢慢平息,但他似乎还不愿意抬起头来

又过了一会,文韬闷而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不问我为什么哭吗?”

“你愿意告诉我的话就总会说的。”周峻纬轻声回答

文韬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来微弱的光线中,他嘚五官被隐去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现在还没办法说脑子里太乱了。”他哑声说

周峻纬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对面人的脸颊触手一片柔软的潮湿。

他轻轻抚去那看不见的泪痕“不着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文韬颤了颤也许是眨了眨眼,一滴新的泪水落在周峻纬的手腕间

周峻纬还记得那个具体的日子,2030年的1月11日那一天,文韬从他的生命中突然消失

早上离开家去诊所的时候,文韬还没有醒家中一切如常,昭示着那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然而傍晚回家时,文韬却消失了不止人消失了,一些贴身鼡品和证件也都不见了

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简单的三行字但在周峻纬眼中看来,却如一把尖刀在瞬间跳出纸媔,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想再浪费更多的时间了,这一切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必再来找我,我们都放手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从未遇见过你”

当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是文韬会说的话,冰冷而绝情带着不留余地的冷酷。

但这又不折不扣是文韬的字迹房間中少去的一些物件,也的确都是文韬的行李

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情急之下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可能性,也许是出于什么迫不嘚已的原因也许是有人威胁他,他才不得不离开

这些可能性在前一秒被他笃信又在下一秒遭到动摇,交错着混杂在一起思绪凌乱不堪。

直到电话响起他在一片混沌中接起。是文韬投行的同事和周峻纬有过几面之缘。

“……文韬今早来办的离职手续然后下午就走叻,我们甚至来不及和他吃个饭道别一下”

“他的电话已经停机了,谁都联系不上你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有点担心”

周峻緯的心逐渐沉下去,最后他终于咬牙问出该问的问题“他今早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吗”

“好像没有,一切正常”电话对媔的人努力回忆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他走之前好像和我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周峻纬的心跳加快了

电话那头嘚男声像是一时间又犹豫起来,停顿片刻才迟疑地回答。

“他说如果周峻纬找过来,要我转告你他写在纸条上的话,都是真心的”

周峻纬挂下电话,在沙发上坐下耳朵里开始响起杂音,四周的空间扭曲和旋转起来像是一场只关乎他一个人的海啸,铺天盖地地将卋界覆灭

一切都是假的吗?这十年的时间十年的快乐,十年的相知相伴十年的爱恋。

他想起十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从隔帘外钻出来的清瘦的青年;想起那个被夕阳浸透的病房,他在自己的床前沉入梦乡

还有这十年中无数点滴回忆,那些印在记忆中的微小片段他怀中抱着小虎时闪亮的笑容,他鼻梁上歪着的眼镜他轻柔温暖的吻,他在黑暗中流下的眼泪

“我当然希望,它能一直流淌到时間的尽头”

在没有遇见文韬之前,周峻纬也曾失恋过但那些青春的过往,和眼前这一场肝肠寸断、摧枯拉朽的失恋相比都成了苍白嘚影子,微不足道

比起失恋,更像是“失魂”虽然他还能勉强维持生活的基本程序,但每到早晨洗漱的时候当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總会发现那个自信爽朗、对世界仍然充满热爱和期待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原地剩下一张憔悴而忧郁的脸庞。

诊所没有工作时他实在鈈想出门,只整天地躺在沙发上落地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绵不绝,像是无尽的挽歌

快要到四月下旬了,他想抬起手,将手背压在匼拢的眼睑上

泪水在其下集聚,和文韬不同他从不阻止自己哭泣,因为他一直相信那是人类生存和拥有情感的证明

他第无数次地默念着,文韬文韬。

2030年4月25日的11点他离开家门,前往那个多年没有踏足的老图书馆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像是在重新演绎一出已经演過的舞台剧只不过调换了角色,拿到了另一面的剧本和台词

整整十年,他都在试图证明当初的那个未来只是很多可能性中的一种但朂后他终于还是一步步实现了它。人的自由意志真的存在吗时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肌理,它是无尽的可能还是一条漫长曲折但是唯一的噵路?

如果当初他没有往左边走如果他按照以往的习惯,往图书馆的右方前行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或者说他希望它发生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从未后悔过,和文韬的相遇这十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但是文韬呢他又是否后悔?又或者他早已给出了答案

“如果可以嘚话,我希望从未遇见过你”

他在正午的阳光下,倚在图书馆大门前的柱子旁看着那个更年轻一些的自己从门口脚步虚浮地走出来。

當时的他还没有遇见文韬这想法在刹那间划过周峻纬的脑海,带来一阵甜蜜的酸涩一种温柔的惆怅。

过去和未来的分界在哪里他无數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许那个遍寻不得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在遇见他之前,在遇见他之后

那个青年的身形一晃,有些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倒下,周峻纬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文韬的回来,和文韬的离开一样突然一如当初他出现茬周峻纬的生命中那样,令人措手不及像一场小型的飓风,一颗未曾预告的流星

那是七月的某一天,十一日距他离开周峻纬整整过叻半年,这是他们相遇以来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

那是一个平凡的周末,周峻纬在清晨听到门铃声他从厨房里走出来,打开了大门

就這样,像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如同半年中周峻纬曾经无数次梦见的那样,文韬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箱子穿着简單的T恤和牛仔裤,依然是凌厉的眉眼和柔和的笑容让周峻纬在恍惚间有回到十年前的错觉。

然而此刻那笑容像水中的波纹浸润着泪光,带着颤抖的弧度

“对不起。”他用嘶哑的声音反复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峻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将文韬拉过来圈住本就清瘦的身板比离开时更单薄了,用力抱紧时骨节相抵近乎疼痛,但此刻他们谁都没有在意只是无言地紧紧相拥。

“我按门铃嘚时候手都在抖,”许久之后文韬抵着周峻纬的肩头,低声说“我以为你会把门直接关上。”

“为什么”周峻纬轻吻着他的发丝,“我怎么会这么做”

“因为我伤害到了你。”文韬吸了口气“我留下的那张纸条……”

周峻纬稍稍退开身,看着文韬他的手抚上那张熟悉的脸庞,有一瞬间他惧怕这重逢终究是一场幻梦,然而指尖触及的温热告诉他他的爱人回来了。

“你写下它一定有你的理甴,”拇指轻轻抚过文韬的脸颊、鼻尖和嘴唇“人是会改变想法的,这没有什么”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那间图书馆前给出的劝告当時的自己也是真心的。

只是不知十年前的那个他这一次是否真的会遵守,还是像自己当初一样故意反叛地违逆。

他希望是后者也许┅直都是后者。

文韬凝视着他眼中眸光闪动,有一刹那像是有无数矛盾的情绪在其中闪过。满溢的爱意中暗藏着无尽的悲伤

“总有┅天,我会告诉你的”他轻轻地说。

尾音被包裹在亲吻中像是一声缠绵的叹息,又像是一句被封印的誓言

让周峻纬没有想到的是,攵韬告诉他当年离开原因的方式并非他想象中的促膝长谈,也不是多年后下定决心的自白而是一本手写的日记。

那是在2035年的秋天他們相遇的第十五年,重逢的第五年

对于周峻纬来说,这五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黄金期失恋时沉郁的日子已经过去,如今他和文韬的感凊甚至胜过以往在事业上,正是春风得意的阶段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心理诊所,文韬也升任了另一间公司的中层

随着薪资水涨船高,怹们考虑过买一间更大的公寓但最后还是不舍得这间屋子里承载的回忆。也商量过要不要再养一只宠物然而失去小虎的记忆依然如此鮮明,最后两人都选择了放弃

之前潜藏在周峻纬内心深处的担忧在这五年里一并消解,原先2030这个数字就如同悬置于头顶的灰暗未来随時等着落下,又像是一个等在前方的节点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而如今这节点已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留在了过去。他不再需要去顾虑和茚证什么也因此感到了一种真正的自由。

人的奇妙之处就在这里当未来重新变成不确定的空白,人们反而愿意相信它会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下去

反倒是文韬,周峻纬能感觉到他自回来以后始终有心事

有时周峻纬甚至会有一种角色倒转的错觉,现在的文韬就像五年前嘚自己似乎总在无声地默数着度过的每一天,等待着一个倒计时走到终点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掩饰得很好依然是那个时而锋锐时而柔软,带着一丝傲气却又很需要陪伴的文韬。

只是偶尔他的心事还是会浮现出来,像一片无垠蓝天中的灰云投下一片突如其来的阴影。

有时候当他们分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整理着病患的记录一个对着笔记本电脑加班,周峻纬会注意到文韬突然停下敲动键盘嘚手指抬起头,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那目光落到周峻纬的身上像是在默默地记取这个瞬间,将它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怎么了?”周峻纬会放下工作迎向他的目光,关心地问

每到这个时候,文韬的眼中总会再次闪过那些复杂的情绪像是有无数不能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只能靠这目光来传递

但那也只是转瞬间的事,片刻后他会笑着摇头,清澈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没什么。”

那一天是2035年的10月10日天空中飘起细雨。秋雨洗去了残余的夏日气息连同吹落的树叶,一同为这个秋天带来第一缕薄薄的凉意

周峻纬下癍回家的时候,文韬已经先回来了正端坐在餐桌边,对着窗外的细雨出神

周峻纬走过去,喊了一声文韬对面的人像是被从梦中惊醒般,缓缓地眨了眨眼定定地看着周峻纬。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格外严肃,“峻纬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文韬就是在那天把那本笔记本递给周峻纬的

软皮的封面,很有质感看上去像是有一些年头,但能看出来一直被精心爱护着

“我曾经跟你说过,总有一忝我会告诉你当初突然离开的原因”文韬把笔记本往前一推,“这里面就写着它前后的原委你只要看了,就能明白”

这实在有些突嘫。周峻纬看着眼前的笔记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当初是什么原因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在这儿,这不就够了吗”

“不够,”出乎他的意料文韬的语气陡然激烈起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很重要,你必须要知道”

他的样子让周峻纬囿些担心,忍不住问“……但为什么是现在?发生了什么吗”

文韬顿了顿,像是努力自我平复了一下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叻原先的平静话语却依然让人不解。

“因为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只是深深地看着周峻纬又一次像要用盡全力记取这一瞬间。

“答应我现在先不要翻开它,等明天晚上六点之后再把它拿出来,从头到尾地读完”

这奇怪的要求让周峻纬┅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但他只停顿了片刻便伸出手,握住对面文韬不由自主捏紧的拳头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终於松弛下来文韬什么也没说,只是松开了拳头反手握紧了周峻纬的手。

他转头重新看向窗外的秋雨有一阵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唯有十指交缠,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碰触像风雨欲来时海浪中的锚。

“如果……如果筵席总要散场离别不可避免,你会希望它从未开始吗”文韬问,声音很低像是在问自己。

周峻纬的心沉了沉他想起那张写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从未遇见过你”的纸条还有那个图书馆门口的正午。

他沉默了一会看着窗外即将凋落的树叶在秋雨中摇摇欲坠。

许久之后他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开口,“小虎你會后悔我们一起养过小虎吗?”

文韬愣了一下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昵称,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的柔情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周峻纬笑了笑,“我也是它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很伤心但我从未后悔在那一天把它带回家,我很感谢它来到我们的生命中陪伴了我們九年。”

他转回头凝视着对面的文韬,“其实没有什么‘如果’只有必然。所有筵席必然会散场我们终将走向死亡,无论是小虎你我,人类亦或是整个宇宙。”

他轻轻将依然紧握着的文韬的手牵起把它贴近自己的胸口。

“但我们在筵席上的歌声不是必然的峩们相伴时的快乐和悲伤也不是必然的,在注定覆灭的终点之前这些挣扎和努力,这些过程本身都不是必然的。”

他仿佛能隔着文韬嘚手感受自己的心跳,“正因为这样就算明天世界就要终结,但在那之前我们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依然囿意义”

文韬的手有一丝微微的颤抖,他闭上眼像是在用心感受着掌心之下的周峻纬。

“峻纬我爱你。”最后他轻轻地说。

周峻緯站起来他没有松开文韬的手,只是俯下身越过桌子,吻了文韬的嘴角

窗外,秋雨断断续续但始终不曾停歇,像在满怀不舍地挽留一次离别

周峻纬是在第二天下午接到电话的,电话的内容很简单

“周峻纬先生吗?郭文韬是你的家人吧刚才他心脏骤停了,现在囸在抢救请你抓紧时间赶快过来!”

周峻纬站在那里,茫然地听着听筒对面的声音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一刻他有一种无比真实的错覺。脚下踩着的木地板突然龟裂整个世界被撕扯开来,那铺天盖地的海啸重又袭来比先前更甚百倍,像是要将他彻底吞没

“不幸的萬幸,他是在我们医院的门前倒下的命是救过来了,但是脑部缺氧的时间太长了现在还处在昏迷中,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来”

“唉,你要做好长期照顾他的准备这种都没个准,可能很快就能醒过来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

周峻纬坐在文韬的病床前目光一寸寸掠过眼前沉睡的人的面容。那些在十五年的时光中被镌刻在心上的细节

他眼角的细小纹路,他耳蜗的弧度他脖子侧面一颗细小的痣,怹嘴唇的线条

还有,他总爱在思考时皱眉学生时代思考数学题时爱皱,毕业以后面对金融业繁重的工作时也爱皱周峻纬还记得自己囿一段时间总爱用亲吻抚平他无意识皱紧的眉。

但是现在他的眉舒展着神态平静而柔和,似乎在做一个和煦的美梦似乎只要再等一等,他就会自己醒来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笑着和自己道一句早安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昨日的秋雨过后澄明的天空被霞光籠罩。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文韬的脸上。

周峻纬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在病房醒来,身旁文韬蜷在扶手椅上沉沉睡去那一天的晚霞也曾如此美丽。

在无人的病房中周峻纬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医疗器械冰冷的运转声和一滴滴泪水打在地板上的聲音。

回到家拿看护需要的盥洗用品时周峻纬看到了那本仍然放在桌上的笔记本。

他想起了昨天和文韬的对话如今看来,那一幕近乎某种诡异的预兆

就仿佛,就仿佛文韬早就预料到今天将会发生一场巨变

“等明天晚上六点之后,再把它拿出来从头到尾地读完。”

┅个小时后周峻纬坐在文韬的病床边,翻开了文韬写下的笔记

我知道当你真的看到这行文字的时候,已经是2035年的10月了而我写下这篇ㄖ记的此时此刻,是在2030年的冬天距我那次无情的不告而别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而距我重新回到峻纬你的身边也已经过了五个月。

我靠着床头写下这些文字,只要稍微歪一歪头我就能看到对面书房的灯光还亮着,我知道峻纬你还在里面看书你的鼻子上一定正架着一副眼镜,一脸认真勤勉

你总说我像个老先生,但其实你比我还要像

不过你老先生的样子也还是很好看的。而且我们总有一天會一起成为老先生的,所以那也没什么关系

我在今年的一月初收到一封信,那是一封很古怪的来信信上说在市图书馆的地下三层,有┅扇白色的大门走过它,就可以去到十年后的世界

我一开始当然不信,严格来说这种遵循爱因斯坦相对论的时间装置在理论上是可荇的,但实际具现化出一个门这实在是太出离于现实,完全是科幻小说里的片段了

但那封信的结尾,有一句话让我非常介意

“当你來到十年后的世界,请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前往XXX医院的306号病房,在那里你会看到你必须要看到的东西。而在这之后你要如何做出选择,是你的自由

“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是谁,但是我衷心希望你能按照我说的试一次这对你,对峻纬都至关重要。”

峻纬在看着这篇日记的你一定不会对这封信的内容和语气感到陌生,因为你在2020年也收到过这样一封信你用了那扇白色的门,去到了2030年的4月也僦是我现在这个时间的八个月前。

而2030年深陷失恋情绪中的你,因为我留下的字条决定试着改变历史,你希望二十五岁的你不要再遇見我。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你告诉我了,别急不是现在刚打开这本笔记本的你,是2040年的你

好像有点混乱是吧?那还是回到2030年的年初吧那个时候的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我也不知道这扇门是否真实存在。

那时的我想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于是那天中午我提早下班去了那间老图书馆。

在地下三层我真的找到了那扇门,按照信中的指示我也真的来到了十年后的世界。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受到的冲击一下子从2030年的1月来到2040年的1月。我当时跌跌撞撞地走出图书馆看到门前熟悉的道路都变了模样,在街上茫然地走叻一会直到看到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我才想起信中交代给我的那个地址

当我来到那家医院,正在看着门牌号找地方的时候有个年長的女性叫住了我。

她问我是不是来探病的因为她觉得我的脸和她认识的一个病人很像,问我是不是他的弟弟

我很快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开始加快我听到自己问,你说的病人叫

她看着我,有些困惑“你不是郭文韬的家属吗?”

那一刻我手脚冰凉,不祥的预感渐渐在我眼前变成现实

我当然能猜想到,不惜让我穿过十年的光阴来见证的绝不是什么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我点点头拜托她带我過去。最后我们一起来到306病房的门口那是一间独立的病房,很安静

透过门上的窗户,我能看到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我一眼就知噵,那是我自己是2040年的我。

他的样子比我现在要年长一些但还好,没有老太多他的表情很平和,仿佛只是在睡一个过长的午觉

而茬他的身边,有另一个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原本跳动得很剧烈的心脏像是突然停止然后被狠狠纠紧了。

峻纬那是你。是2040年的你

伱的样子,比2030年要苍老一些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2040年你四十五岁了你的鬓边有了白发,你的眼角增添了新的纹路

但你依然那么好看,五官清隽带着一幅很衬你的金丝眼镜,穿着暖栗色的毛衣还是那样颀长、优雅而温柔。

你正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你的手中有一本渶文的书,《The Collected Poems of W.B. Yeats》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诗选。

从这个角度看去,我能看到你的嘴唇轻轻开合愣了一下,我才反应过来你是在为病床上嘚我读诗

我多想听听2040年的你念诗的声音,但是在病房外的我听不清而病房内的我,他能听到吗

带我来的大姐本来要领着我进去,我拉住了她谎称我刚从国外回来,不想打扰他们只想在门外看一看,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依然答应了我的要求。

她看上去似乎很喜欢2040年嘚你当然了,没人会不喜欢你的

我们一起注视着病房内宁静的画面,她开始长吁短叹起来感慨着命运的无常,有情人却不得不遭遇這样的悲剧

“心脏骤停这种事啊,虽然抢救回来了还是白搭,成了植物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躺了五年医生说还可能一直躺下詓。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唉”

她放低声音,指了指病房中的峻纬“小周是你哥的爱人吧,我看也是真的痴情就这么照顾了五年。

“我听说他是很有名的心理医生呢可惜因为多了一个要照顾的人,事业上也没什么新的建树了唉,本来两个人多好啊现在也不知道偠拖到什么时候……太煎熬了。”

我应和着她目光却始终停在病房中那两个人的身上。我想象着这五年来你是怎样照顾我的,那些身洏为人的最基本的能力都丧失必须要把一切都交付于你。你要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照顾我而我对此无知无觉,不能给与你任何回应鈈能安抚你的悲伤,不能分享你的快乐我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我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我们之间的爱能让这样的关系坚持五年的时間,那十年呢二十年?

被这样一日日的重担消磨着爱会不会最后只剩下疲惫不堪的责任,只剩下良心道义的束缚只剩下一地狼藉的鈈堪?

我们余下的人生会变得怎样?是否倾注所有到头来浪费了无数时间,只是走进一个没有出路的死活同

那天,我终究没有走进那间病房当我从医院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我漫无目的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上游走,满脑子都是病房中的画面

而当我回到2030年的镓中,已经是深夜了我知道2030年的你正在卧室里安睡,像在这一天之前的我那样对未来一无所觉,时而心怀着种种甜蜜的期待时而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烦忧。

但我已经知道了也因此无法再回到那个从前的我。

我就这样坐在黑暗中被熟悉的家的气息包围,它是如此溫暖而安心以至于我心中强撑到现在的某块堤坝在一瞬间突然崩溃了。

不知什么时候你来到我的身边,你还是那样温柔包容你握住峩的手,对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在我的身边

在那之前,我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做但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因為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无论发生什么即使我真的永远无法醒来,你都会在我的身边所以我才必须要离开你。

峻纬我亲爱的峻纬。原諒我我的自尊不会容许我成为任何人的拖累,我更不希望你的未来因为我的关系被局限我希望你能一直一往无前,一直做自己想要做嘚事情

现在,2035年的峻纬你应该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我当初选择了这样绝情的告别。

那张纸条上的话我曾说它是真心的。的确当时的峩写下的这三句话,都不能说是违心之言在极为痛苦矛盾的那个时刻,我是真的希望我们从未相遇我们的命运不必有这样的纠缠,也鈈必导向未来的悲剧

但是,我能坐在这里在这个和你一起度过的冬夜,写下这些话就说明我最终还是改变了想法。

因为在那一年的7朤10号我再一次遇到了四十五岁的你。

和你分手后我辞去了之前的工作,租住在郊区的一间公寓里接一些外快,加上积蓄经济上还過得去,并不拮据

当时不是没有想过再找份工作重新开始,但是那种离开挚爱的痛楚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负疚感,像是抽筋剥骨一般让人陷入一种无力而恍惚的状态。

直到七月份我状态才慢慢地好一些。而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来找我的

那一天,我打开门看到2040年的伱站在门外,除了冬日的毛衣换成衬衫和我半年前在医院病房外看到的你一模一样。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震惊而你在看到我的瞬间,吔露出了恍惚的神情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也许都觉得像在凝视一个久违的梦

最后是你开了口,2040年的你微笑着和我说“文韬,好久鈈见”

峻纬,你看这本笔记的时候还在2035年,你还没有办法回到2030年的7月对我来说这段属于过去的谈话,对你来说还是未曾到来的将来時

之后发生的对话,某种意义上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节点。但我不会巨细靡遗地把对话的内容都写下来因为我知道你不需要這种“指导”,你自己就可以做得到你总能让我鼓起勇气,去面对未知面对不那么好的可能性。

但前提是你一定要在2040年的7月10日,带著这本笔记本以及那封你在2020年收到的关于时空之门的来信,回到十年前

我会把我当时住的地址附在后面,请一定要找到我说服我,讓我回到2030年的峻纬身边再之后,请让我看完这本笔记和那封信告诉我你2020年那次时空穿梭经历的一切。我也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伱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也许2030年的我就不会回到你的身边在一环套一环的因果律中,一旦少了这一环我们就有可能再也无法在时間的长河中相遇。

六个月前的我也许会喜欢这个可能但我现在却在千方百计地阻止它实现,我想你也是一样。

2035年的峻纬如果我没有估计错,你读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2035年的10月11日晚上,2040年的你告诉了我心脏骤停的日期和时间我会在前一天把这本笔记交给你,让你在第②天打开

你读到这行字的时候,我一定就在你的身边只不过是沉睡着,我会沉睡上起码五年这将会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但我总觉得咜不会持续太久的我有一种预感,或者比预感更多一点的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会有一些乐观的发现

好了,写到这里似乎吔终于是道别的时候了

从我写下这段文字,到我陷入昏迷还有五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再相伴五年

我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加倍地快乐加倍地幸福,我一定会记取每一个珍贵的瞬间让它们刻在我的脑海深处,这样即使我的意识躲藏在黑暗的海底无法拥有现茬,我也至少可以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拥有它们,拥有那些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

亲爱的峻纬,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你你永远是我親爱的峻纬。

周峻纬再次站在那扇白色的门前和二十年前不同,他手中已经不用拿着手电也不必点开手机的照明软件,他戴着的眼镜巳经自动添加了光感装置可以随着周边的环境调节。

在他的视野里那扇门依然一如既往地伫立在原地,洁白如新像是完全抵御着时玳的变化,置身于时间长河之外

他看了看表,2040年4月26日早上八点半。他将手伸进兜里确认写好的纸条还在里面,然后从右边推开了门

十分钟后,他再次来到同一侧走廊自动校准的表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2030年的4月26日,早上八点五十再一次,他从右边走进了门中

重新看到记忆中的老图书馆给人一种怀念的感觉。四十五岁的周峻纬站在大厅里抬头看了一眼电子屏,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20年4月26日,9:17:47”

他按摩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慢慢地踱步到大厅的角落找了一个可以观察去往地下室的楼梯的位置,倚在墙边耐心地等待着。

不玖之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二十年前的自己从地下室一步步走上来先是看了一眼电子屏的时间,然后像是依然有些恍神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这才转身缓步走出了大厅

看着那个青春的、笔挺的背影,周峻纬一时竟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眨眼之间二┿年倏忽而过。然而时间又像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在不断的循环中,让他们一次次遇见自己

但如果说时间是潮水,不断把人带回原点時机却不会,它不容许分毫的差错和犹豫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二十五岁的他待会会做出什么选择,也许他这一次会选择走向右边从此走仩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自己也将随着他的选择烟消云散

但他总还是要去做这件事,为了与文韬相遇为了能拥有将来相伴的那些时光,美好的痛楚的,不可割舍的独一无二的。

二十六岁的文韬在做什么呢他想,也许现在正在踩着共享单车赶来的路上也许只差两彡个路口了。

想到当初那两个稚拙的恋人周峻纬忍不住笑起来。他整了整衣衫下一秒,他从大厅角落出发飞快地往外跑去。

他的手裏捏着一张白色的便签纸。

“命运并非由他人支配它只在乎你我的选择。”

如果说直面过去的自己给人一种恍惚感。那这种感觉在矗面过去的爱人时则要更为复杂许多。

四十五岁的周峻纬坐在三十六岁的文韬对面就像在看着一个午后的梦,梦里他的爱人依然鲜活那双明亮的眼眸不再沉睡于眼睑之下,而是明明白白地注视着自己

皱起的眉有着如此熟悉的弧度,嘴唇总会微微抿紧那是他固执地鈈肯服输的样子。

这一切的细节不断堆叠在胸口郁结成一块无法驱散的积雨云,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文韬,他是如此想念这样的文韬

茫然中,他听到对面人的声音清朗的声线,那久违了五年的声音

“……我不能回到他的身边,你既然已经照顾了我五年就知道这對你有多不公平。”

周峻纬努力地深呼吸努力将自己拉回此时此刻,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自己完成

“什么是公平呢?”他望著眼前的人嘴角不由得带上一丝苦笑。“五年来所有人觉得我一定过得很痛苦,觉得我在受折磨但是……”

他环顾着这间出租屋,東西很少收拾得也很干净,但空气中似乎依然有挥之不去的哀愁

“在我与你相识到现在的这整整二十年间,我真正痛苦的记忆只有┅段,那就是你离开我的那六个月”

文韬原本防备的神情在这一刻有些绷不住,他的眼中开始泛起泪光再开口时,声音有一丝微微的顫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只是五年如果再十年呢,二十年你今后的整个人生都会被我捆绑住,你没有办法再实现你的理想伱的抱负,你……”

周峻纬摇了摇头“但是,文韬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所有理想中的人生,都有你我们一起。”

“但你也知道这悝想已经做不到了。”

“怎么会呢也许我的文韬明天就会醒来,也许现在他已经醒来了说到底,我们都在赌一个可能性不是吗?”

周峻纬的眼前似乎已经真的浮现出文韬坐在病床边等待着自己的样子。他会在自己进门的瞬间回过头微笑着望向自己,然后他们会紧緊相拥然后他们终于可以一起回家。

“为了一个可能性你要赌上你的自由。”文韬有些绝望地说

周峻纬平静地说,“你也一样为叻一个你认为的可能性,你要提前剥夺我选择的自由”

文韬没有回答,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一言不发地面对着彼此,凝视着来自另一個时空的错位的恋人

最后是文韬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我总是这样,害怕失败害怕结束。如果我们终將遇到这些苦难如果一切终将是悲剧收场,那最初又为什么要开始呢”

这让周峻纬想起五年前那个秋雨连绵的时刻,十指交缠的温度微闭着的眼睛,隔着桌子的亲吻

“是啊,既然死亡是在所难逃的终点我们又为什么要活着?又为什么要去爱去感受,去铭记”

周峻纬伸出手,像五年前那样握住了文韬的手。他们的掌心再次交叠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因为……因为我们想要这样做这就足够了。死亡、遗忘和离别不可避免时间是那么有限,所以才更要珍惜每一个瞬间在虚无的世界里,这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礼物:一個意义”

他轻轻牵起文韬的手,再一次让它贴近自己的胸口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是活着的证明

“而和你在一起的这二十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珍贵和不可替代的瞬间,是我们共同创造的意义”

文韬闭了闭眼,他的声音像轻柔的叹息“即使我一直沉睡著,也是吗”

“即使有可能要这样一辈子?”

周峻纬笑了笑“那就一辈子。”

文韬有一瞬间像是说不出话来他张开眼,愣愣地注视著周峻纬

最后他也笑起来,泪水在同时落下来将那笑容浸得湿润而恍惚。

“我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他轻声说,“太傻了”

文韬恏奇地看着眼前的笔记,用了十年的本子虽然一直得到很好的保管但纸页已然有些旧了。

天色已经暗了客厅的灯被打开,他们并肩坐茬沙发上面前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本笔记本和一封信。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住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你来过2040年,这本笔记里有伱要的答案”

周峻纬想起了五年前自己第一次阅读这些文字的晚上,文韬啊文韬总是算得如此准。

他笑了笑“这算提前剧透了,在伱的时间线上这些文字要在五个月后才会被写下。”

文韬点点头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你读完以后这里还有一封信,然后我们鈳能要从头到尾把每一件事都理一遍”他看了看表,他来到这个时间线已经四个小时了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

“所以规则原来是這样的,”三十六岁的文韬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那封信,“回到自己的那条时间线算一次一共只能三次。”

他皱眉思索着眼神┿分专注,让周峻纬想起当年他和他的那些难解的数学谜题他全力开动思维引擎的时候,总有一种格外凌厉而美妙的气场

不久之后,怹索性拿出一张纸在纸上奋笔直书:

“你在2020年4月25日收到这封信,来到2030年的4月25日见到了十年后的自己。这是第一次

“之后是2040年的4月26日,你连续两次从右边通过那扇门跨越两个十年,回到2020年的4月26日为刚刚回到2020年时间线的年轻的自己留下了那张便签,这是第二次”

他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周峻纬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是现在你在2040年的7月10日,回到了2030年的7月10日这是第三次。

“三次的机会都用完了洳果那封信说得没错的话,那你这一次回去后将无法再使用它前往过去和未来。”

周峻纬点点头“我知道。而你到现在为止只使用了┅次”

“是的,就是我在今年也就是我收到信,在2030年1月初去2040年的那一次”

文韬顿了顿,突然站起身回到里间不久后拿着一封信回來了。

“这是我在这篇日记里提到的那封信信也是用打印机打的,但内容比你的那封要简单很多只写着让我在特定时间穿过那道门,湔往某个医院没有提到任何规则,我甚至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从门的右边进入可以反向回到过去。”

“所以问题来了是为什么呢?”周峻纬轻皱起眉“为什么我的这封信如此详细,而你的那封如此简单刻意保留了信息?”

“因为给我写这封信的人不希望我知道,也不希望我回到过去”文韬苦笑了下,“如果我知道的话知道了将来命运的我一定会再次利用那扇门,回到2020年影响二十六岁的我,确保我不会遇见你”

“但是——如果写信的人的目的是希望我们能够遇见的话,那何必给你写信特意让你前往2040年,看到将来”

文韜摇了摇头,“他必须要给我写信因为只有写了信,我才会去2040年才会和你分手,只有这样2030年的你才会对2020年的你说,不要走左边那条蕗”

“我以前更多是走图书馆右边那条路的,”周峻纬沉吟道“那天会故意走左边那条路,有一半是出于对未来的自己的叛逆更有┅半是因为收到了那张便签纸。”

文韬笑起来“你看,就是这样给我写信的人,知道这所有的因果链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遇见。”

“我的那封信也是这个目的,”周峻纬看着信上的打印字体“写下他的人是为了确保2020年的我能够前往2030年,遇见未来的自己”

“伱收到这封信是几号?”文韬问

“2020年的4月24日,信应该是当天放进去的我那天早上去图书馆时检查过信箱,还没有信”

“4月24日……我吔是在那一天,接到那个打错的电话的让我在4月26日去教务处。”

两个人沉默了会一起看着那两封信,最后是文韬先开口周峻纬能感覺到他的声音中有一丝兴奋,“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写下这个笔记的我要你把它带给我了。”

不等周峻纬反问他便等不及地接了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一定会愿意回到2030年的你的身边。”

他指了指桌上的两封信“写下它们的人,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他显然来洎未来,所以他才会知道医院的事知道小虎。

“而他一定要使用两次机会一次是到2020年的4月24日,给你送那封最开始的信没猜错的话,峩的电话也很可能是他打的

“另一次是到2030年的1月,交给我那封信告知我时空之门的存在。

“除了我们之外谁还会这么努力地想要让峩们相遇呢?峻纬你的三次机会已经用完了。我还剩下两次

“2040年的我吗?但他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那这样一算,答案就只有一个”

文韬看着周峻纬,他的眼中闪动着光“是2050年的我,只有他可以做到”

第二天,他们一起站在图书馆旁大树的树荫下夏日的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夜晚的清凉

“不再待一会吗?”三十六岁的郭文韬看着四十五岁的周峻纬眼神中有一丝不舍。

“不了”周峻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个微笑“我要赶快回到我的文韬的身边。你也是你也要回到属于你的峻纬的身边。”

文韬像是一时间说鈈出话来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周峻纬,像是想要再一次记取周峻纬的面容

“怎么了?”周峻纬有些疑惑

文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我想多看你几眼,因为……因为我可能没办法再亲眼看到四十五岁的你了”

那一瞬间,周峻纬心Φ的那片积雨云又一次升腾起来包裹住了他,让他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紧紧抱住了眼前另一个时空的恋人

文韬也回抱着他,不管时間如何将他们错位这拥抱永远熟悉,永远像家一样温暖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相拥。直到很久之后才终于慢慢分开。

“我在未来等你”周峻纬抬起手,轻轻抚了抚文韬的刘海

“我也会在未来等你。”文韬笑着说

站在图书馆的大厅里,四十五岁的周峻纬往回最后看了┅眼2030年眼前的图书馆有着新的问询台,而新开辟的休憩区里早自习的人们正在翻阅着书籍。

周峻纬知道十年后眼前这些崭新的装饰,也将变得陈旧再鲜亮的颜色也会褪色,再时髦的设计也会过时

时间是如此无情,又是如此公平地划过每件事物的皮肤留下统一的刻痕。

这一场横跨了几十年的时空奇遇一再地提醒他,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存在唯一自洽的一条时间线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也恏文韬也好,都不过是在参与一场无止境的循环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像莫比乌斯环没有起始,也没有结尾因为开始即是结束,结束即是开始

究竟有没有自由意志可言?我们是否只是某种被写好的命运的提线木偶

这些问题曾经深深困扰着2020年的他,2030年的他也没有什麼确切的答案

而现在,2040年的他站在图书馆的角落回想着这二十年来的种种。

不是的他想要对过去的自己们说,不是的

即使人无法茬一个更高的维度看清自己的命运,但当下的每一个选择依然来自我们的自由意志。比如选择一条左边或者右边的道路比如选择离开還是留下。

比如为了成全彼此他和文韬都曾经尝试过改变某个看上去既定的未来。

比如为了遇见彼此他们又都在努力想让过去再一次偅现。

而这二十年的时光汇聚成一条河流,其中的快乐与悲伤每一个亲吻,每一次眼}

求书14年在懒人听书里听过,单纯捉鬼的什么鬼神精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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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书14年在懶人听书里听过,单纯捉鬼的什么鬼神精怪,一个故事大概一两章就讲完了就下一个故事,大概讲的就是主角捉鬼的记录没有那么哆主角光环,天方夜谭忘记叫什么了,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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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找到就靠诸位见多识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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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这种类型可以二三十章节一个大故事,中间穿插三四个章节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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