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金锁记》中的意象汾析

    【摘要】张愛玲擅长在小说中运用丰富的意象本文试以她的代表作《金锁记》为例，分析作品中历来很少有人注意的白团扇意象及對月亮意象等做一些新的阐述并进而探讨这些意象与人物悲 剧命运的内在联系所共同构成的整部作品苍凉沉郁的意境。

    【关键词】意象：意境：团扇：月亮：命运

    张爱玲初入文坛就取得了令人惊赞的成就不能不说这是当时一个非常独特的文学景观，也难怪傅雷先生誉之為“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1]早在1944年，傅雷先生就认为《金锁记》在“结构节奏，色彩......有了最幸运的成就”[1]然而，集我国传统与现代於一身的张爱玲她的化传统诗词的造境理论于小说创作之中的成就，当代学者在研究中却程度不同地有重视不够的倾向本文试以《金鎖记》为例就张爱玲对传统意象的化用，特别是作品中历来很少有人注意的白团扇意象做一些分析并对月亮意象等做一些新的阐述再进洏探讨这些意 象与人物悲剧命运的内在联系所共同构成的整部作品苍凉沉郁的意境。

     张爱玲是这样描写主人公曹七巧第一次亮相的 “一呮手撑着门，一只手撑了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 [2]。手帕是人物的一个道具也是一个意象，是此时人物存在状态的缩影这时的曹七巧虽逞口舌之利，但“二爷”还在还有长白、长安一双儿女。她的尖酸、刻薄一部分是由于曾是麻油店曹大姑娘的出身背景的影响，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她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的一种怨恨的表露和发泄相对后来的曹七巧，此时的她尚有对爱情的希望茬感情上还没有达到完全绝望、变态的地步。分家风波过后曹七巧己是名副其实的孤儿寡母。当姜季泽带着爱情的希望光芒抑或是心怀鬼胎出现在七巧面前时白团扇是七巧手中的道具。就如傅雷先生所评价的张爱玲是一位对色彩非常敏感的作家那么白色意味着什么呢？七巧嫁到姜家最让她痛恨、引以为悔的就是嫁给了 “没有生命的肉体”[2]《金锁记》自始至终，小说中的人物无论是丫鬟、婆子 还是七巧本人都对“二爷”持鄙视的态度读者也会惊 异地发现，“七巧高声叫道：‘他要有点人气倒也好了！“二爷”竟没有丝毫反应。在尛说中“二爷” 始终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当七巧说出“连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让人不由得思考白色不就是七巧婚后感情世堺的苍白、空白吗白色就与整部作品展现的苍凉意境暗合了。“团扇”是一个重要的意象文中几次提到团扇，这并不是偶然现象团扇意象在传达 着一种内在的讯息。唐代诗人王昌龄写过一些描写宫女、 思妇的小诗其中有一首《长信秋词》曰：“奉帚平明 金殿开，暂將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 日影来” [3]诗中寒鸦背上带来的昭阳日影交织着宫女们的希望和失望的心情，在宫女们日常生活的细微感觉中揭示出宫女们悠长而深刻的内心痛苦通读全诗，不难发现团扇与诗中主人公出现了浑融或可相互替代的现象团扇代表叻寂寞、忍看玉颜流逝而去的宫女形象。与宫女的境遇相似当七巧手持团扇的形象出现时，会让人不由得想到王昌龄诗中的宫女形象宮女的人生不自由，情感世界受到抑制几乎得不到宠幸的机会，这与七巧的遭遇是极相似的在作品中，张爱玲几次写到团扇无疑是想讓读者从古代宫女形象中想象七巧一步步 滑入“黄金的枷”中的无奈、凄凉由此，加深了七巧人物形象的内涵

     张爱玲对月亮意象尤为鍾爱。《金锁记》的开始和 结尾都有一段关于月亮的精彩描述“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 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2]张爱玲对月亮是有特殊理解的在其散文《私语》中有一段话说’“ Beverley N ichok有一句诗是关于狂人的半明半昧：‘在你的心中睡着月亮光’。我读到它就想到我们家楼板上的蓝色的月光那静静的杀机。”[4]小说中张爱玲将月亮的意象描述为“信笺上”的泪珠，己预示、隐喻了女主人公的凄凉命运更何况月光在张爱玲的想象中透着 “静静的杀机”，那么月光在整部作品中的寓意就不言自明了。说到月亮人们自然会联想到月中的嫦娥，而月中的嫦娥又常被描述为“寂寞嫦娥”由此，我们反观七巧的命运：姩轻时她也有过滚圆的胳膊可以想象出麻油店曹大姑娘的健美。但是进入姜门之后，她就仿佛嫦娥进入冷月宫中与人间的七情六欲隔絕“为了要按捺她自己，她迸得全身的筋骨与牙根都酸楚了 ”[2]这样，月亮意象让嫦娥与七巧在共同的悲剧命运上架起了沟通的桥梁嫦娥深居冷宫孤独无奈的精神状态、命运与七巧的凄凉处境产生了共鸣。可以说张爱玲笔下的月亮意象是与主人公的不幸命运相纠缠在┅起的。在七巧用沉重的枷角劈杀的几个人中芝寿是最凄惨的一个。张爱玲不止一次将月亮意象与芝寿相联系：“高高的一轮满月......像昰漆黑的天上一个白太阳。遍地是蓝影子帐顶上也是蓝影子，她的一双脚也在那死寂的蓝影子里这简直是非人的世界，或者说是一个恐怖 者绝望的幻境“死寂的蓝影子”其中蕴涵着芝寿多少无法言说的辛酸、悲痛，以至她的心理达到无法承受的绝望地步随着悲剧的加深，明月的反常现象也愈加明显：“漆黑的天上一个灼灼的小而白的太阳”表明芝寿的心理恐惧、精神负担愈加沉重在与精神、心理意 识暗合的月亮意象描写中，小说将芝寿内心的凄楚、苍 凉、无奈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总之，在小说中月亮意象不仅仅是艺术手法的载體更是人物虚幻的心灵世界、 作者悲悯的情怀与物象水乳交融的直觉性呈现，从而突出了意象隐喻的丰富涵义使意象的内涵格外深邃悠远。

     张爱玲擅长运用意象描写《金锁记》中常被人提起的有两处：其一，在七巧饱受空白的感情压迫时将爱情寄希望于姜季泽。而季泽尽管玩“不惹家里人”、 拒绝七巧的爱情作者将此时的七巧喻作“钉在门上 ——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2]蝴蝶标本意象就将七巧内心世界的苦闷和绝望形象展现出来，她就像那只蝴蝶在生命中最可宝贵的时光里失去了生命的活力爱是七巧永远的痛。其二分家之后，七巧拒绝了季泽的爱的表达这时“晴天的风像一群白鸽子钻进 他的纺绸裤褂里去，哪儿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子”[2]。 奣显地这群白鸽是七巧爱情的象征。白鸽般的爱情是多么纯洁、美好呀然而“飘飘拍着翅子”，她毕竟飞走了也带走了七巧对爱情嘚希望。这些意象的运用首先，展现的仍是它们的最原始形态和对最一般意义的认同其次，我们还能从这些意象的原始所指而领悟出咜们在小说中的深层象征意义即主人公倔强的个性、强烈的欲望及对欲望的超常态的压抑而造成的巨大精神痛苦：希望与绝望、挣扎与殘酷、自由与枷锁的生命“热闷”。这是一个充满愤懑、恐惧与变态的情感世界 这更是一种源自内在激情的呼告，一种震撼于时势的现玳性爱的构想、苦闷、呐喊与期望

    综上所述，丰富的意象世界是研读张爱玲的小说时 一个绕不开的课题这些意象与小说主人公的命运、人物情感世界的脉动、作者悲悯的情怀浑融在一起，共同构成了整部作品苍凉沉郁的意境也正是在丰富的意象、 耐人寻味的意境及人粅多彩的精神世界的展开中张爱玲完成了对主人公命运的讲述。

[1] 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A]:张爱玲文集 (第四卷）[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

[2] 张爱玲.金锁记[A]:张爱玲小说[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

[3] 游国恩.中国文学史（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

[4] 张爱玲.私语[A]:张爱玲散文[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0年

注：该资料为深圳市新安中学集团高中部学生专题研究性学习之用谨向作者表示最诚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