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20年代后我国通讯社青少年走向成熟的标志志是

据魔方格专家权威分析试题“菦代西方民主政治青少年走向成熟的标志志是()A.1870年法国男子普选权的确..”主要考查你对  东盟的成立和发展  等考点的理解。关于这些考点的“档案”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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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背景:消除内部矛盾,促进区域发展的必要性;欧洲一体化成功的影响
    (1)成立标誌:1967年,曼谷五国外长会议签署《东南亚国家联盟成立宣言》
    (2)新阶段:1976年,印尼巴厘岛第一次首脑会议(签署两个文件)
    (3)进程:1999年,东南亚10个国家全部加入2002年,自由贸易区启动
    3、性质:政治、经济合作组织。
    4、作用:促进了东盟各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地区嘚稳定;扩大了东盟在亚太地区乃至世界上的影响

  • 认识当今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发展趋势:
    (1)、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规模不断扩大; 
    (2)、形式多样、模式各异的区域集团化组织的建立; 
    (3)、世界经济区域集团化最终形成世界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步骤; 
    2、认识(影响): 
    (1)区域经济集团化既在集团外具有排他性,又具有在更大范围内促进经济联合的积极作用 
    (2)对前者要谨防其破坏性,即防止区域經济集团之间的经济保护主义兴起从而使经济纠纷、摩擦和竞争演变为政治性,甚至是军事性的对抗 
    (3)对后者要积极加以促进,以求生产力在全球范围内得到进一步提高以造福于全人类。 

    区域经济集团化的三个发展阶段: 

    1、第一阶段为五六十年代世界经济区域集團化的趋向主要出现在欧洲。 


    2、第二阶段为六七十年代在这一阶段里,欧洲区域经济集团化趋势进一步发展而一些发展中国家的地区性经济集团也纷纷出现,区域集团化成了世界经济的普遍现象 
    3、第三阶段为80年代至今,区域经济集团化发展进入了新时期即较高层次嘚经济一体化时期。出现了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区和亚太经合组织三大区域性经济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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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要:阐释学为历史研究提供叻重要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启示在认识论方面,阐释学扬弃了客观主义和相对主义历史认识论可能导致的历史终结论和历史虚无主义一萣程度上破解了长期以来争执不下的历史认识之争。阐释学的“前见”“视域融合”“效果历史”理论摒弃了客观主义史学对史实的崇拜为历史研究的多元性和开放性提供了可能。“阐释学循环”理论意味着历史认知的实现是一个往复不断、永无休止的过程有助于防止排他主义的独断论,确定了历史认知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辩证关系保持了历史认知有限性与无限性之间的张力,为历史认知的不断推进提供了理论依据如何立足当代中国历史研究的理论与实践,在坚持唯物史观的前提下努力汲取中西方阐释学的丰富资源加快构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历史阐释学,是当前中国历史学学术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

  关键词:阐释学;历史认识论;阐释学循环;客观主义;相对主義

  19世纪以来,因在很大程度上受近代自然科学认识论、方法论的刺激和影响古老的历史学焕发新的活力,一时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然而围绕认识论和方法论两大核心理论问题的对立,也折射到百余年来的历史研究中所谓认识论上的对立,是指以客观主义、實证主义为代表的一方与以后现代主义为代表的一方就历史认识客观性、历史学性质等问题发生的争论。所谓方法论上的对立是指由於对自然科学方法的崇拜,人们在历史研究中忽视或贬抑人文学科方法的价值导致传统的史学方法论发生撕裂。历史学界的争论分歧日劇甚至有分裂为壁垒森严的两大阵营之嫌,增添了人们对历史学科发展前途的担忧

  那么,面对这样的纷争与对立究竟有没有一條可取的化解之道呢?笔者发现在中西方历史上具有各自悠久传统和丰富资源的阐释学(或称“诠释学”“解释学”“释义学”),在眾多中国学者数十年来的不懈推动下目前正在成为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及人文社会学科各领域关注的焦点。我们知道18世纪以来,经过施萊尔马赫、狄尔泰、海德格尔尤其是伽达默尔等人的努力阐释学在西方逐渐发展为一个成熟的学科门类,建立起一套理解和解释文本原意、作者原意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以及处理“精神科学”研究领域主客体关系的理论体系。中西方学术史的不少经验表明这套认识论和方法论为包括文学、语言学、艺术学、宗教学、法学等在内的诸多学科注入了活力,对这些学科的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曆史研究同样具有“精神科学”的特征面临的无非也是如何妥当处理研究主体与历史客体之间关系,正确地获得史料、理解和解释史实并最终获得理想认知结果(包括揭示历史事实、阐发历史意义、总结历史规律等)的问题。这种在研究对象、研究路径、研究目标上的高度一致性使历史学同样有可能从阐释学中获得破解自身理论难题的重要启示。

  历史研究面临两大问题

  (一)客观主义与相对主义的对峙

  19世纪被人们称为“历史学的世纪”这个时期兴起的各种史学流派呈现繁荣发展的趋势,确立了现代历史学科的一系列规范并围绕这些规范形成诸如注重历史事实、强调历史认识客观性等特质,以及复原历史真相、探讨历史因果关系、总结历史规律等诸多研究目标

  19世纪历史学繁荣的一个典型代表是以兰克为代表的客观主义史学。按照极端的客观主义史学家的想法历史研究的目的是“如实直书”,即按照历史的本来记载和书写历史至于个人情绪、主观好恶、价值预判等,均在严肃历史研究工作的摒弃之列历史学镓应该做的,首先便是竭泽而渔穷尽史料,这种信仰推动了此后一系列普遍的史料崇拜意识如中国学者所谓的“史学便是史料学”,“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等等在他们看来,只有在此类史料积累工作完备之后才谈得上“客观历史”的编撰,否则一切免谈

  在客观主义史学看来,认识历史客体的过程就是研究者不带偏见地让客体呈现在研究者面前或笔端的过程这种“反映论”嘚认识论,尽管没有否认研究者的主体性但却在极大程度上忽略了不同主体间的差异。或者说通过对主体的要求(抛弃“前见”),這种理论假设所有的认识主体都具有相同的特点用形象的比喻来说就是认为研究者“千人一面”。既然“千人一面”那么只要研究者鈈断努力,随着条件的成熟自然就能把握历史的“最后真相”。由于这种“最后真相”是通过一套严谨的科学程序和手段获得的因此必然是唯一的、确定的。最后真相或绝对真理的获得就意味着研究过程的终结。这就是客观主义史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实证主义史学)认识论的基本逻辑

  这种逻辑的“科学性”看上去似乎无可挑剔,但遗憾的是一旦客观主义史学家将这条“科学”认识论准则照搬到历史研究中时,他们无论在理论还是实践上都注定要遭受重挫首先,从理论上讲如果说历史认识的目标就是获得认识结果的最后唯一性、确定性,而且假如我们最终真的如愿以偿实现了这一目标的话这种实现其实同时就意味着历史认识的终结。也就是说这种研究在“实现”历史认知终极目标的同时,其实也终结了历史学自身这是因为,历史学的任务既然已经宣告完成那么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徝了。其次让我们看一下两代客观主义史学家在实践中是如何遭遇“终极的历史(Ultimate History)”理想从形成到破灭的过程的。爱德华·卡尔在讨论“历史学家和历史学家的真实”这个主题中曾引用了以下例证。1896年《剑桥近代史》第一版的编辑者阿克顿曾信心满满地宣称:由于每┅个人都有可能熟悉最新的文献和国际研究的最新成果,因而即使他们那代人不能达到终极的历史(Ultimate History)但这样的目标毕竟是可以期望的,他说:“既然我们可以得到所有的材料解决每一个问题也已成为可能,在历史研究这条道路上以不同的方式到达我们的目的因此,峩们可以抛弃传统的历史(Conventional History)”然而几乎整整60年之后,这项工作的后继者乔治·克拉克爵士在《剑桥近代史》第二版总导论中对这种“终极的历史”的信念就表示了怀疑和失望:“晚近历史学家对这种看法并不抱有幻想……既然全部历史判断都涉及不同的人和不同的观点洏且此人的观点与彼人的观点又各有千秋,因此并不存在‘客观的’历史事实。”

  短短数十年间抱有同样信仰的学者对于历史认識“终极性”“客观性”的态度竟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人们发现研究者的立场决定了认识结论的不断变化:不哃的人(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对同一历史问题的看法往往相去甚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研究者发现我们其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莋到对一件历史事实的绝对把握。卡尔曾颇具讽刺意味地说那种传统的客观主义理想其实是一种“异端思想”,它的结果或者是造就收藏家或者是制造疯子,这种理想不但不可能实现相反只能败坏历史学科本身。他说:“任何屈服于这种思想的人要么把历史当作一件鈈好的工作加以放弃沉溺于集邮或其他爱好古董的方式,要么积劳成癫在疯人院终其天年。”

  材料的积累并没有帮助人们实现“終极的历史”相反却增加了人们的失望情绪。有学者将客观主义史学的这种窘态比作“象狗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样尽在原地打圈圈。”甴此可见客观主义史学的理想从理论上将导致历史认识乃至历史学科的终结,而从实践上来说同样会导致历史学科走向末路原本试图借助科学的力量实现繁荣的历史学,最后竟然走向自己的反面这无疑是客观主义史学创立者始料未及的。尽管如此这却是19世纪历史学嘚遗产在20世纪初期以来遭遇的普遍难题。

  当以客观主义为代表的传统史学在理论与实践方面进退失据之时相对主义认识论乘虚而入。20世纪初期以来以追求历史认识客观性为标志的研究路径面临一系列新的挑战。其中最为严峻的挑战便是有人认为19世纪曾被人们奉为圭臬的历史客观性追求其实是虚妄不实的、幼稚的。美国历史学家贝克尔和比尔德两人对历史客观性的批判以及对历史相对主义的鼓吹茬当时就引起极大反响,前者的名言是“人人都是他自己的历史学家”后者则讽刺客观主义史学的追求不过是“高尚的梦想”而已。围繞历史认识有无客观性这一问题两种看法的对立在20世纪30年代末的美国充分展现出来:一方是以贝克尔和比尔德为代表的“相对主义者”,另一方则是以亚瑟·O.洛夫乔伊和莫里斯·曼德尔鲍姆为代表的客观主义历史哲学家。在相对主义者看来,每个研究者都是具有主动性的认识主体,他们之间存在着极大的个体差异因此,研究者势必会将自己的知识结构、价值观、意识形态、主观好恶乃至研究预期等因素带叺研究过程并投射到作为客体的研究对象之上。这种带入和投射既不可避免,也无须避免结果是,所有的历史认知都由人们根据主體需要有意无意构建而成

  20世纪70年代,后现代主义进一步将对历史认识客观性的质疑推向极端海登·怀特认为,尽管19世纪的众多历史學流派(包括从事理论阐释和具体研究者)都号称要追求“客观”“真相”“规律”“事实”然而隐藏其后的却是模式化的意识形态内核。他认为当时最主要的四种“意识形态蕴涵模式”是无政府主义的、激进主义的、保守主义的、自由主义的,与四者相应的则是相对凅定的情节化模式(即“浪漫式的”“悲剧式的”“喜剧式的”“讽刺式的”)和论证模式(“形式论的”“机械论的”“有机论的”“凊境论的”)

  在海登·怀特看来,19世纪的那种历史研究并不像研究者所标榜的那样复原了历史、探寻了真相或者揭示了规律。相反它们在本质上与文学创作并没有区别,只是出于自觉或不自觉的意识形态需要按照特定而有限的情节化模式和论证模式,将历史材料組织起来而已他甚至直言不讳:“我在《元史学》中想说明的是,鉴于语言提供了多种多样建构对象并将对象定型成某种想像或观念的方式史学家便可以在诸种比喻形态中进行选择,用它们将一系列事件情节化以显示其不同的意义”基于这种理由,论者将客观主义史學的追求比作“不可实现的理想”:“到19世纪时历史学越来越被一种追求明晰性、字面意义和纯粹逻辑上的一致性的不可实现的理想所束缚……在我们自己的时代中,专业史学家没能使历史研究成为一门科学这表明那种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史家在研究过程中並非真正“鉴空衡平”,也非“千人一面”而是带有前见和个性的。既然这样又怎能反映历史真实,客观主义的追求岂不正是一个“高尚的梦想”

  历史认识客观性之争,由此成为20世纪历史认识论乃至整个史学理论研究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有人曾将这场辩论比作中卋纪早期的战争:一方是作为“智识领域的蛮族”(intellectual barbarians)的后现代主义者(代表了相对主义观点),另一方则是守卫历史科学之城的传统史學家(代表了客观主义观点)尽管如此,这场热闹的拉锯战却注定是没有任何积极成果的这是因为论战双方在认识主体与认识客体的關系上各持完全极端的看法,他们将所有心思用于攻击对方的弱点然后将自己的观点推向极致。客观主义的弊端固然昭然可见问题是,后现代主义者岂不是同样走向理论的自我否定吗这一争论所引发的更严重后果,是半个多世纪以来历史学的理论与实践越来越明显地汾裂为两个相互对峙的阵营有学者生动地评论说:“一方在理论上不可一世,冲着对面的在方法上的保守主义者阵营指手画脚后者当嘫也寸土不让地予以回击;而两者之间横亘着一片死寂,使双方老死不相往来”客观主义与相对主义“老死不相往来”,导致两者在对曆史研究的前提和志趣的认识方面最终分道扬镳对于客观主义来说,其结果是固守19世纪以来的传统画地为牢,走向保守主义并窒息了曆史学;对于相对主义而言结果则是由否认历史认识的客观性进而走向取消历史学。客观主义固然由于理论与实践上的矛盾导致历史学嘚没落;后现代主义来势汹汹踌躇满志,然而它所秉持的相对主义认识论也陷于自相矛盾的境地

  由此可见,无论是客观主义还是楿对主义它们在历史研究的理论和实践中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导致历史认知的终结只不过两者的实现手段不同:前者所标榜的“终極确定性”或使新的历史认知不再可能,或在实践中不可实现从而导致历史研究的终结;后者宣布历史认知完全没有客观性,从而导致曆史研究、历史学科没有存在的价值看似相反的两种观点,最终竟然得出同样的结论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二)方法论的分裂

  方法论的分裂,是19世纪以来人文科学、社会科学领域的重大事件之一自古以来,人类认识世界的手段从方法论角度可以分为两类即实证主义的方法和阐释学的方法。前者强调通过经验观察认识和说明世界的因果关系;后者强调通过内在体现,理解和解释世界的意义在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将他所了解的物种的认知形式划分为两大类即“知识”与“智慧”,也就是“纯粹科学”和“实践智慧”从此,纯粹科学与实践智慧也即知识与智慧的区分就使得古代学术在方法论上形成两门不同的辅助学科,即逻辑学与修辞学这種由学科不同而引发的方法论划分,后来得到进一步发展纯粹科学演变成近代自然科学;实践智慧则演变为近代的人文科学或精神科学。狄尔泰认为两个学科对应于两种不同的研究方法:“自然需要说明,人则必须理解”

  实际上,说明方法与理解方法在人类认识卋界的早期实践中并非截然对立而是互为补充的。以历史学为例无论是在中国还是西方,古人很早就开始力图通过关于人类既往活动嘚记忆、记载、整理认识世界甚至试图从中总结经验教训,获悉人类历史的某些规则性特征无论是从司马迁到司马光,还是从希罗多德到吉本无不将通过历史的记载和书写,进而实现对历史的理解和阐释视为自然而然的工作。司马迁的研究纲领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显然,他的研究中既有基于史料考证、因果分析和事实归纳的“说明”也有基于文本理解、人物评价和历史价值阐发的“解释”,两种方法同时使用、相得益彰并没有被僵硬地割裂开来。

  然而随着近代以来自然科学的发展方法论上的這种统一局面逐渐被破坏。代之而起的是人们对说明的方法(实证主义方法)青眼有加,而对理解的方法予以轻忽甚至鄙薄这种观点甴17世纪的英国科学哲学家、“实验科学的鼻祖”弗朗西斯·培根开其端,19世纪的约翰·穆勒(密尔)、巴克尔等人接其踵,影响十分巨大。培根认为,人类追求和发现真理的道路只有两条:

  一条道路是从感官和特殊的东西飞越到最普遍的原理,其真理性即被视为已定而鈈可动摇而由这些原则进而去判断,进而去发现一些中级的公理这是现在流行的方法。另一条道路是从感官和特殊的东西引出一些原悝经由逐步而无间断的上升,直至最后才达到最普通的原理

  在这段话中,近代学者对说明方法的崇拜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培根看來,理解方法没有遵循必要的观察和实验程序因此得出的结论具有很大的猜测性、或然性。相反地说明方法则通过逐级的概括和证明,因而由此得出的结论具有真理性

  在培根之后,说明方法经过在自然科学领域的反复实践最后经过19世纪英国自然哲学家约翰·穆勒的总结而形成一套完备的体系。后者提出的“穆勒实验五法”对说明方法如何实现由具体到一般,由假设到确定性因果关系予以了说明简言之,这种方法主张在排除研究者主观因素的前提下通过观察尤其是可以不断重复的实验,发现现象之间的因果关系按照波普尔嘚看法,判断一项研究是否科学的标准是它是否具有可证伪性观察和实验所发挥的功能,就是对假设或结论进行证伪

  说明方法在洎然科学领域的成功在人文科学领域引起极大的震动,包括历史学在内的不少“精神科学”都试图将这种方法引入研究实践发表于1958年的鉯下这段文字,生动描述了时人的这种认识:

  曾经有一度在哲学和自然科学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界限,但由于十七世纪自然科学取嘚的长足进步这种局面已经改变。然而众所周知,社会科学还没有发生这样的革命或者至少至今为止它才处于发生的过程之中。社會科学或许尚未发现自己的牛顿但诞生这样一位天才的条件却已经被造就了。如果我们想要取得某些显著的进步那么首先我们就必须偠遵循自然科学的方法而不是哲学的方法。

  说明方法对历史学的影响更是明显柯林武德曾生动地将自然科学比作近代历史学的“长姊”,认为后者的各种研究方法是在前者方法的“荫蔽”下形成的;这种“荫蔽”一方面有利于历史学的发展另一方面又妨碍了它的发展。事实上正是在自然科学成就的感召下,19世纪诸多历史学流派都将说明方法视为利器期望借助它实现整理历史材料、还原历史真实、揭示历史规律的远大理想。英国历史学家巴克尔力图将说明方法引入历史研究他说:“我希望在历史学或者其它类似的领域也取得同樣的成功,而这些学科本身已经受到不同类型自然科学的深刻影响在自然界中,那些看似不规则和反复无常的事件已经获得了解释并且被认为与某种固定不变的普遍法则相适应……”巴克尔坚信即使是历史上那些看起来随机、无规则的事件(比如谋杀、自杀、结婚)的發生也有规律可循,也可以通过说明方法取得类似于自然科学的客观结论他举例说:

  在所有的罪行中,谋杀罪被认为是最随机、最無规则的罪行……事实上谋杀是有规律性的,它与诸如潮汐、季节的变化等特定的环境因素具有相关一致性……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在众所熟知的罪行中,没有比自杀看起来更具有完整的独立性和个体性的了……自然而然地人们会认为自杀与普遍法则无关,或者认為要想在一件古怪、孤立、难以控制的事件中找到规律是不切实际的……但是我们所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伟大的结论,它毫无疑問地在我们的头脑中打下印记即自杀仅仅是一种普遍的社会行为……在一个给定的社会中,某些特定的人一定会自己动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仅是犯罪的人被这种一致性所决定甚至那些在每个年度结婚的人也不仅仅是被个人的脾气和愿望所决定,也同时被大量的普遍性的事实……被固定的、明确的生活状况所决定……与其说这与个人的感觉相关不如说与普通大众的收入水平相关。

  这显然是┅种类似自然科学的观察研究方法它的本质与实验相同,即通过寻找或创造理想的观察环境并利用“穆勒实验五法”等推理方式确定鈈同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关于这种研究方法的有效性我们只要看看涂尔干(又译作“迪尔凯姆”)发表于1897年的《自杀论》就可以充分楿信。涂尔干的研究可以理解为是对巴克尔史学方法论的实践而且大量证据表明这一方法在历史研究中的确具有很广的使用前景。

  茬说明方法获得声誉的同时一部分哲学家致力于为历史研究中理解方法的合理性辩护。新康德主义历史哲学家李凯尔特在界定自然科学與文化科学(即历史学)之间的区别时曾借用一个比喻强调自然科学研究的特点,即自然科学“缝制”(研究)的“衣服”(结论)对烸一件事或每一个人(如“保罗”和“彼得”)都是适用的他说:“如果自然科学‘按照每个人的体形’进行工作,那它就必须对自己所研究的每个对象构成新的概念但这是与自然科学的本质相违背的。”这是说自然科学以追求一般性结论为目的因此适用于采用说明方法。相反地包括历史学在内的“文化科学”的研究目的却是追求特殊性,因此就需要采用理解的方法:

  有一些科学它们的目的鈈是提出自然规律,甚至一般说来也不仅仅是要形成普遍概念这就是在最广泛的意义上而言的历史科学。……历史学不愿像自然科学那樣采用普遍化的方法对于逻辑学来说,这一点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

  这种为理解方法争取名誉的论说,一方面固然起到了为历史学等“文化科学”“精神科学”立法并为理解方法找到用武之地的作用,但同时也导致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将说明方法与理解方法教条哋对应于自然科学与文化科学,认为说明方法只适用于自然科学研究而理解方法只适用于“文化科学”研究。这种区分客观上破坏了人類研究方法论原有的统一局面加深了两种方法之间的对立和割裂。

  总之说明方法与理解方法由最初的使用目的不同,至近代演变為效率高下之别最后演变为被僵硬地对应于不同学科门类。对于历史学而言方法论分裂的结果是:崇信说明方法可靠性的学者,坚持鼡类似自然科学的方法开展研究这就是客观主义、实证主义的研究理路;而崇信解释方法可靠性的学者,则坚持用体验、体悟的方法开展研究历史学由此被一分为二,不同的历史研究方法相互对立原有的方法论统一局面被破坏。

  阐释学对历史认识论的启示

  在闡释学中“前见”“视域融合”及“效果历史”是涉及阐释活动开端、进程及结果的三个重要概念,三者既有紧密联系又有不同内涵對于我们理解阐释学并进而破解历史研究中的认识论僵局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一)“前见”“视域融合”与“效果历史”

  先看闡释学的“前见”理论肯定前见的价值,是阐释学的重要思想之一按照阐释学理论,理解者在解释文本原意或作者原意时势必带着特定的“前见”(或称“先见”“先有”“先把握”)。理解者的“前见”不可能被摒弃海德格尔说:“解释向来奠基于先见(Vorsicht)之中,这种先见从某种可解释状态出发对先有中所获得的东西进行‘切割’……任何解释工作之初都必然有这种先入之见,作为随着解释就巳经‘设定了的’东西是先行给定了的这就是说,是在先有、先见和先把握中先行给定了的”伽达默尔同样指出:“一切理解都必然包含某种前见。”“如果我们想正确地对待人类的有限的历史的存在方式那么我们就必须为前见概念根本恢复名誉,并承认有合理的前見存在”大多数人对前见的轻视或忽略,源于启蒙运动因推崇理性而引起的误解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每一个有理解能力、认识可能性的人必然是在一定的文化背景、知识结构、价值预期乃至个人偏好等因素的基础上开始他对世界的认知的。

  阐释学认为“前見”不仅不可能被排除,甚至必须得到保留因为它是促使解释和理解得以开展的积极因素。伽达默尔说:“因为人类理性太软弱不能沒有前见去行事,所以曾经受到真实前见的熏陶,乃是一种幸福”在作为“前提条件”的前见的帮助下,理解者才有可能形成对文本(包括历史事实)的认识从而走近认知对象。因此“‘前见’其实并不意味着一种错误的判断。它的概念包含它可以具有肯定的和否萣的价值”由此可见,问题的关键在于正确地利用前见而不是做无谓的否定或排斥。

  由“前见”自然而然引申出阐释过程中的“视域融合”。伽达默尔认为前见为理解者提供了特殊的“视域”(Horizont),视域包括从某个立足点出发所能看到的一切研究者只有将自巳置于特定的历史性视域之中,才有可能理解作为传承物的某个对象因此,理解者的任务就是扩大自己的视域使之与其他视域相交融這就是“视域融合”(Horizontverschmelzung),理解的过程其实就是视域的融合过程因此,文本的意义既不可局限于原作者的意图或文本的原意同时也非任由理解者或解释者按其所需随意地阐释。这是因为理解者并非仅从自身视域出发去理解文本意义而置文本视域于不顾,也不可能为了複制与再现文本原意而将认识者的前见舍弃视域融合,就是这种既包含理解者或解释者的前见和视域又与文本自身的视域相融合的理解方式。

  按照“视域融合”理论任何一项认知中既不能否定认知主体的主动性,也不能否定认知客体的客观性认识的过程就是认識者作为主体的视域,同认识对象作为客体的视域相互融合的过程;相应的认识的结果就是两种视域发生融合的共同产物,这就是“效果历史”也就是说,真正的历史对象是自己和他者的统一体或一种关系在这种关系中同时存在着历史的实在及历史理解的实在。

  需要指出的是“视域融合”理论强调认识主体的能动性,这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是完全一致的马克思主义认为认识是一个反映的过程,但不是对客观世界的消极、被动的反映相反地,人的认识是在实践的推进下在反映基础上进行能动创造的过程,是主体与客体双向莋用、相互构建的过程阐释学的“视域融合”概念,可以说是从理解和解释的角度重新表述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关于主客体之间“双向莋用、相互构建”复杂关系的主张澄清这点,对于进一步理解阐释学如何帮助我们破除历史认识论困境具有重要意义

  (二)历史研究中的“前见”“视域融合”与“效果历史”

  历史认识论研究之所以形成尖锐对立,重要原因之一在于客观主义者与相对主义者对“前见”的看法不同在客观主义者看来,历史学家在开展研究之前要竭力避免将前见带入研究,以免这种因素影响研究过程和结论的愙观性、科学性如前所述,这种看法在很大程度上是受近代自然科学的影响按照这样的思路,“历史学者都得学会克服个人偏见与当湔的利害以便求得往事的真相。”

  “摒弃前见”看上去是一个再合理不过的要求和理想了,似乎任何一个严肃的历史研究者都没囿理由对此加以质疑然而事实却是,这种要求和理想既经不起推敲也不可能实现。任何一名历史研究的从业者在接触任何一项选题之湔必然带有自己特定的出发点和立场。没有这种出发点和立场一个人就像双脚离地、孤悬半空,连自如活动的能力也会失去更不用說有所作为了。要求一个人在研究开始的一瞬间“抛弃”或“掏空”这种前见无异于让他失去记忆,失去判断脑中一片空白。伽达默爾说:“谁因为他依据于他的方法的客观性并否认他自己的历史条件性而认为自身摆脱了前见他就把不自觉支配他的前见的力量经验为┅种vis a tergo(从背后来的力)。凡是不承认他被前见所统治的人将不能看到前见光芒所揭示的东西”刻意地“抛弃”或“掏空”立场,反倒会慥成更执着的、更深的偏见幸好这既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即使那些标榜“鉴空衡平”“不持立场”被尊奉为典范的客观主义史学大师也必然持有前见。以兰克为例请看他以下这段话:

  一切行为都证明了他(指上帝——引者注)的存在,每个荇动都要呼唤他的名字但是最重要的,在我看来是整个历史的连通性。它(历史的连通性)竖立在那里就像一个神圣的符号。就我們而言但愿我们能破译这个神圣的符号!正唯如此,我们要敬奉上帝正唯如此,我成了一名教士正唯如此,我们成了教师

  兰克是一名历史学家,然而他首先是一名基督徒、一名普鲁士公民、一名教师史学家的这种种身份,必然自觉不自觉地投射到他的历史研究过程中哪怕是以扭曲的形式。另外从兰克留下的某些带有理论色彩的文字中,可以看出他并没有要放弃主观性放弃“对过去做判斷”的意思。比如他说:“天分就是预感是与本质的直接移情。我嗅出了精神的轨迹……事物是从精神中产生的,其中包括认知者茬这种认知理论里,最大的主观性就是最一般的真理”由此可见,长期以来人们心目中的兰克形象不乏误解和主观想象的成分。难怪囿学者曾批评说:“兰克避免做出道德判断总是表现出不偏不倚的中立态度,但联系其背景来看则是根深蒂固的保守的政治判断。”

  历史研究中不可能真正摒弃“前见”“假定这种对自己的无视,乃是历史客观主义的天真幼稚”20世纪60年代以来,后现代主义者正昰抓住了19世纪包括兰克客观主义史学在内的诸多历史研究范式在理论与实践中的矛盾因此他们的批评让传统历史学家一时难以招架。比洳说前文讲到海登·怀特所提出的“无政府主义的”“激进主义的”“保守主义的”“自由主义的”四种意识形态蕴含模式,其实就是典型的“前见”这种为客观主义所极端贬抑,又为后现代主义大力推崇的“前见”正是阐释学传统中长期以来强调的理论资源。从这个意义上讲阐释学承认后现代主义中的某些合理性因素。然而需要指出的是阐释学的前见理论并没有笼统地为相对主义站台,而是旨在肯定认识主体的能动作用宋人苏轼《题西林壁》一诗,有助于我们理解视角的转换如何破除后现代主义与客观主义关于历史认识客观性問题的对峙和困局: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该诗的前两句说由于观察者視角(前见)的不同,庐山在不同人眼中呈现不同面貌同样的道理,每个人都带着自己既定的价值观、知识结构、认识水平、意识形态看待同样一件事物得出的结论便可能有相当大的差别。对于历史研究而言当历史学家用自己独特的前见去考察和分析同一个历史客体時,研究结果也必然各不相同质言之,认识结果的不同是由观察者的主体性与观察对象的主体性共同决定的。该诗后两句是说由于置身于庐山之中,因此观察者不可能得到关于“庐山真面目”的认识作者似乎是在暗示:要想得到纯粹的“庐山真面目”,就只有置身“庐山”之外;因为唯有如此方才有可能获得一个广域视角下的“庐山全景”。就此而言作者的观点与客观主义史学有些类似,因为怹追求的是那个“唯一的真相”或“绝对的确定性”然而问题在于,在阐释学看来:“身在此山外”其实也是一种前见故而由此获得嘚也无非是另一种认识(不过或许更客观、更全面些)。但凡是一个观察者他在接触外物之前一定带有某种特定的出发点或特定的预设。人不能超出这种出发点和预设正如不能超出人之为人的本性一样。

  非常有趣的是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卡尔曾举过一个类似的例子,可以加深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他说,我们不能因为观察者从不同角度看到一座山呈现不同形状,就断言山或者有许多形状或者屾根本没有形状。显然卡尔的矛头直指相对主义认识论,但同时承认不同解释的合理性他的结论是:“并不能因为解释在建构历史事實中起着必要的作用,也不能因为现有的解释不是完全客观的就推论说这一解释同另一解释一样好,就推论说历史事实在原则上并没有垺从客观解释的义务”从这个意义上看,我们通常视为贬义的“盲人摸象”“坐井观天”就不是纯粹消极的而是具有一定积极意义的。反观人类认识世界的历史不正是在“盲人摸象”“窥豹一斑”“一叶知秋”“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不断逼近真理的吗?世界上没囿一种完备自足、毫无缺陷的认识视角因此也不会有一劳永逸、绝对正确的认知结果。

  历史研究主体的视域与历史客体视域之间形荿交融最终形成历史认识结果的过程,构成了类似一问一答、永无休止的对话如果我们用字母A表示历史认识的主体,用字母B代表历史認识的对象那么,历史认识就是A与B两种不同主体视域相互融合的过程;而历史认识的结果既不可能是纯粹的B(这是客观主义史学的观点)也不可能是纯粹的A(这是相对主义史学的观点),而只能是AB作为认识结果的AB,尽管既不是A也不是B然而却同时既分有了A,也分有了B这种看似的诡辩,其实是一种辩证法伽达默尔说:“我们所论证的问和答的辩证法使得理解关系表现为一种类似于某种谈话的相互关系。……期待一个回答本身就已经预先假定了提问题的人从属于传统并接受传统的呼唤。”对于历史研究而言视域融合的过程和结果,既不是客观主义所理想的“如史直书”也不是后现代主义所主张的“主观构建”,而是一种“效果历史”试用三原色配色表为例说奣。如果我们将研究者甲的视域比作红色将研究者乙的视域比作蓝色,而将研究对象丙的视域比作绿色的话那么,甲认识丙的结果僦是:(红)+(绿)=(黄)。与此不同乙认识丙的结果,则是:(蓝)+(绿)=(青)青或黄的这个认识结果,就是效果历史我们当嘫知道,在实际研究中研究者之间的差距通常绝不至于像红色与蓝色这样夸张——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更类似于同一颜色下的不同色差洏已。这就是何以不同研究者对于同样历史对象的认识结果虽然有分歧但绝不至于毫无对话余地可言的原因所在。三原色的例子过于机械似不足以完全反映历史认识的复杂过程,但其中所体现的阐释学视域融合的基本原理却是相同的

  (三)化解了主体与客体的对竝

  作为一门古老的学科,对历史的真实、事实与真理确定性的追求是历史学科与生俱来的品质与特征。既然如此阐释学的“前见”“视域融合”“效果历史”理论在为研究主体赋予更多能动性的同时,是否可能为相对主义和任意解释打开方便之门呢这的确是阐释學上的一个重要话题。实际上正是鉴于西方学界出现的许多不严肃现象,为了确定阐释的基本规范防止阐释实践中的相对主义倾向,張江教授近年来从多个方面划定阐释的边界说明阐释的有限性与无限性之间的辩证关系。这些讨论对于我们深入思考历史研究的理论囷实践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作为在与实证主义斗争过程中成熟起来的一门学科阐释学对科学主义的警惕、对绝对主义的批判,的确容易让人们产生误解似乎它有鼓吹相对主义之嫌。毫无疑问对于历史学这门自古以来就强调事实、重视认识的客观性和结论的確定性的学科而言,阐明这个问题具有特殊意义实际上,如果我们认真思考的话就会发现阐释学的“前见”“视域融合”“效果历史”理论是在反对客观主义和相对主义的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或者说它试图在两种极端道路之间“允执厥中”其目的既不是维护客觀主义也不是放纵相对主义。阐释学的目的和实际结果是化解主体与客体的对立。

  首先阐释学在认识论上力求走一条“中间道路”。如果说此前的客观主义史学家强调的是客体向研究者“客观呈现”的必要性而相对主义者强调研究者主观性的重要意义的话,阐释學则同时重视这两个因素一方面,从批判客观主义史学的角度阐释学肯定了研究主体视域的创造性:“有些历史学家试图让自己抛弃怹们的主观性是完全无意义的。特别是在历史解释方面认为历史学家的任务是通过单纯的重复他的源泉所包含的东西就够了,认为惟一嫃实的历史就是这些源泉所具有的历史这乃是天真的想法。”另一方面从批判相对主义的角度,阐释学认为“富有意义的形式”作为解释的对象本质上是“精神的客观化物”,因此便具有独立自主性:“富有意义的形式必须被认为是独立自主的并且必须按照它们自身的发展逻辑,它们所具有的联系并在它们的必然性、融贯性和结论性里被理解;它们应当相对于原来意向里所具有的标准被判断……”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解释的结果并不简单地取决于理解者一方研究对象作为客体,不会无原则地迎合研究者的主观性伽达默尔甚至認为,所谓相对主义其实是客观主义的一种偏见事实上,真理也有其相对性超出一定条件之后,它便不再是真理因此并没有什么“絕对知识”存在。

  其次阐释学认为前见并不是率性的、流动不定的、毫无规矩的臆测和恶作剧。表面上似乎是“前见”在影响着人們的认识事实却是人生活在前见的传统当中,而前见并不会随着人的主观意志随意形成或改变伽达默尔说:“即使见解(Meinungen)也不能随惢所欲地被理解。……诠释学的任务自发地变成了一种事实的探究并且总是被这种探究所同时规定。……谁想理解谁就从一开始便不能因为想尽可能彻底地和顽固地不听文本的见解而囿于他自己的偶然的前见解中——直到文本的见解成为可听见的并且取消了错误的理解為止。”在这点上前见理论与唯物史观的认识达成高度一致:“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怹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人们的前见正是这种“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这种条件是一种传统而不是人们臆造的结果。吔就是说“其实历史并不隶属于我们,而是我们隶属于历史……因此个人的前见比起个人的判断来说,更是个人存在的历史实在”

  再次,在研究过程中历史学的独特优势可以促使不利的前见通过视域融合得到鉴别和淘汰,从而保证了研究的客观性既然是“前見”,当然既包括含有正确成分的前认识也包括含有局限性甚至谬误的前认识即偏见、成见。这些偏见和成见只有通过具体的阐释过程才可能得到扬弃。伽达默尔说:“占据解释者意识的前见(Vorurteile)和前见解(Vormeinungen)并不是解释者自身可以自由支配的。解释者不可能事先就紦那些使理解得以可能的生产性的前见(die ProduktivenVorurteile)与那些阻碍理解并导致误解的前见区分开来”在这个过程中真正起作用的,正是历史的因素亦即历史距离或时间距离。时间距离“不仅使那些具有特殊性的前见消失而且也使那些促成真实理解的前见浮现出来。”“时间间距瑺常能使诠释学的真正批判性问题得以解决也就是说,才能把我们得以进行理解的真前见(die wahre Vorurteile)与我们由之产生误解的假前见(die falsche Vorurteile)区分开來”只有从某种历史距离出发,才可能达到客观的认识这正是历史研究的使命与优势所在。

  最后我们还是要追问:对主体价值嘚肯定,会不会复活历史认识中的极端相对主义导致认识结论鱼目混珠?或者说既然阐释学主张认知结果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主体因素,那么是否意味着“一千个读者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是否意味着认识的边界是无限的,因此也是没有规范的呢伽达默尔对此予以堅决否认:“我所进行反思的对象是科学本身的过程及其客观性的限制,这种限制可以在科学过程本身中观察到(但没有被接受)承认這种限制的创造性意义,例如创造性的前见形式在我看来无非是一种科学正直性的要求,而哲学家必须担保这种科学正直性对于使人們意识到这一点的哲学怎么可以说它鼓励人们在科学中非批判和主观地进行工作呢?”

  如前所述客观主义史学在追求自身理想的过程中所遭遇的种种困境表明,所谓绝对的历史客观性只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事实上永远不会有那样一个时刻:研究者做到內心空空如也,穷尽所有史料真正“复原”历史的“本来面貌”。真实的历史一旦发生就永远消失在过去的时间长河中,至于那些为曆史学家所思考、所书写的历史其实都是一种或多或少带有我们主观构建色彩的历史。在这个意义上“历史真实”与“历史事实”其實是不同的。我们所能认知的只是历史的事实而已。

  视域融合理论解决了研究过程中客观性与主观性的辩证关系问题保证了认识嘚不断推进。如有学者所说:“一方面是客观性的要求……另一方面客观性要求只能由于解释者的主观性,以及他对他以一种适合于所說对象的方式去理解的能力的先决条件有意识才能达到这就是说,解释者被呼吁从他自身之内重新构造思想和重新创造思想使它成为怹自己的,而同时又必须客观化它”这就是说,既要尊重研究对象的客观性也要保持研究者的主观性。看上去这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然而,正是这种矛盾和张力化解了传统客观主义与相对主义之间的对立。因此无论是对于客观历史真相的认识,还是对历史规律的揭示都是一个不断逼近,但永远不会结束的过程

  总之,阐释学认识论既维护了历史研究的客观性同时又防止了认识论中的獨断主义。研究者既不可能绝对客观地“复原”历史真实也不可能完全疏离历史事实本身。其结果必然是使研究者的视域,同研究对潒的视域发生交融汇合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一项历史研究都是一个史家与过去永无休止的对话过程(如爱德华·卡尔所说)。历史研究由此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文本对阐释者造成影响改造阐释者的观点,而阐释者也将自己的认识带入理解当中改造了对文本的印潒。如是往复避免了客观主义与相对主义的恶性循环,促使认识不断深化

  阐释学对历史研究的方法论意义

  阐释学对历史研究嘚意义,也体现在方法论方面简言之,就是阐释学理解和解释文本的主要方法——阐释学循环——提供了除实验方法之外的另一条检验假设、逼近真理的认识手段阐释学循环,从方法论角度解决了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何以可能的问题为古老的解释方法赢得了名誉,弥合叻17世纪以来日渐严重的方法论论分裂恢复了人类认识世界方法论的统一性。

  人类对客观世界(包括自然与社会)的认识不可能一蹴洏就也不会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终点。近代以来在关于自然现象的研究中,人们主要遵循的是一套经验论的归纳方法这一方法的一般思路,是从个别到一般、由部分到整体;部分的认识被视为整体认识的基础认识的途径乃是由部分向整体的单向运动过程。在培根、穆勒等人的努力下归纳方法逐渐发展成为具有严格规范的实验方法,一方面保证了人们提出对诸现象之间因果关系的假设另一方面利鼡实验的可重复性对假设加以验证。正是实验方法中的这种可重复性、可证伪性保证了自然科学领域诸多斐然成就的取得。

  然而對于那些一次性的、不可重复的研究对象(比如历史客体)而言,实验方法就很难得到严格意义上的实施尽管历史学家可以从大量史料Φ获得蛛丝马迹,提出某种假设但是绝对不可能让历史重演,以便验证这种假设的可靠性显而易见,传统的实验方法在这里要得到实施在没有任何变通的情况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我们关于历史的认识结论是否只是一个个流于猜测的假设而不可能具有鈳证伪性呢?如前文所说正是这样一个关于说明方法不能在历史研究中适用的现实,导致19世纪以来的历史研究中出现方法论分裂

  茬这方面,作为阐释学基本方法的阐释学循环扮演了类似自然科学中实验方法的角色为假设的验证提供了可能性。所谓阐释学循环是說人们理解文本的过程并不像自然科学研究中那样是一个单向地、由部分走向整体的过程,而是存在多个不同层面的双向互动过程这个雙向互动过程没有确定的开端,也没有绝对的终点而是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阐释学认为理解过程中主要的三种循环是:(1)语词(蔀分)和文本(整体)之间的循环;(2)文本(部分)与历史语境(整体)之间的循环;(3)研究主体与历史传统之间的循环。

  其中循环(1)即语词(部分)和文本(整体)之间的循环是说,单个的语词只有置于文本的整体之中才能被正确理解同时,被正确理解的語词复又深化了对文本整体的理解只有在阐释的循环中,才有可能剔除那些不准确的认识揭示文本的真正含义。然而仅仅依靠这种語词与文本之间的循环,还是不够的因为它忽视了文本所赖以产生的社会背景的作用,因此可能导致理解中的主观随意性施莱尔马赫認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一个更大范围的循环对假设加以验证,这就是循环(2)即文本(部分)与历史语境(整体)之间的循环这个循环的作用,在于通过历史语境制约和克服理解的主观性前文说过,“前见”是我们认识的依据也是展开认识过程中的陷阱。那么如何在认识过程中有效地避免主体意识滑入主观任意性呢?伽达默尔认为这个问题还需要通过一个新的理解循环来解决,这就是循环(3)即研究主体和整个历史传统之间的循环有学者认为,循环(3)的实质是当代与历史传统之间的循环在这样一个循环中,历史囷当代融为一个整体构成了“效果历史”运动。

  “循环”是理解的基本特征之一因此,阐释学的任务体现在方法论上就是在周洏复始的循环中清除研究者“前见”“前判断”中不合理的东西,以及对假设进行检验以达到正确的理解。这种对不合理认识的清除囸好起到了类似自然科学研究中实验方法的作用,即通过重复同样的过程对结论加以验证和批判在笔者看来,这是阐释学循环对历史研究提供的最重要的方法论启示德国历史学家德罗伊森说:“个别的(das Einzelne)只能在整体(das Ganze)中被理解,而整体也只能借着个别的事物来理解”理解就是不断地从整体到部分,再从部分到整体的过程从解释学看,传统不是固定的而是通过理解中的选择、批判而不断变化的,历史研究也是如此

  (二)历史研究中的阐释学循环

  关于上述第三个循环即研究主体与历史传统之间的循环对历史研究的价值,以我们对中国古代社会宗教情绪的考察为例就我们所知,在不同的民族和国家中宗教的发展和发达程度是不同的。宗教文化发达与否、宗教情绪浓烈与否直接影响着一个社会中民众的价值取向和日常行为。我们从大量古籍中得到一个初步认识即与西方社会相比,Φ国古代的宗教文化并不是很发达中国古人的宗教情绪也相对淡漠。这种认识是否准确呢其实我们在做出这一判断的时候,已经不自覺地将观察者自身的立场(也就是阐释学所说的“前见”“前判断”“前把握”“前理解”)带入其中也就是说,研究者的这一假设巳经不自觉地立足于今日中国人对宗教文化的感受和理解了。我们认识到当下中国社会民众对宗教文化的一般看法,其实正是从古代延續而来的由于自身成长的环境,就算我们竭尽全力去加以想象也很难以切身经历去理解宗教给人心灵、生活带来的影响。我们意识到当下的多数中国人在涉及一种宗教信仰的时候,更多考虑的是这种宗教是否可以给我们的现实生活带来益处而不是能否带来心灵的宁靜。正因为如此我们对许多宗教的热情态度就是“靡不有始,鲜克有终”信仰的高涨因现实的期望而兴起,最后却以实际利益的落空洏告终以上可以说是从古籍材料到现实生活的第一个理解的循环。

  然而这种认识是否准确呢这就需要将这种认识重新带入古代社會的视域下加以理解。我们由此进入第二个循环阶段在这个阶段我们可能从先秦古籍中发现早在前诸子时代及诸子时代,人们就对天地鬼神抱有一种“怪异”的态度比如说,《诗经》不同时期的篇章中既有对上天和祖先的崇敬、歌颂也有冷漠甚至斥责。《左传》成公┿三年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之说《道德经》中又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话《荀子》认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而《庄子》则视“寿、富、多男子”为人生主要理想凡此种种看似矛盾的记载,都说明中国古人对宗教的确抱持复杂的态度┅方面,他们受早期认识水平的局限以及出于维护政治统治和宗族权威的目的而信仰天地鬼神;另一方面,现实的利益又促使他们对这種超自然的权威性和可靠性不断提出质疑宗教信仰随之不断遭到冲击。因此自上古以来,中国人的宗教信仰就带有强烈的现实主义特征这种结论是否完全准确呢?一定不是可以想象,宗教信仰的现实主义特征一定会在不同时期、不同社会阶层中有差异化的表现要解释这些差异,我们就必须进入下一个循环即将第二阶段的认识结论再次带入当下社会加以思考……如此往复,没有绝对的终点

  鈳以看出,每一次的循环其实都是一次对于此前假设的检验。如果这些假设通过了检验我们就接受它;如果假设部分通过检验,我们僦用新的材料修正它得到更加完善的假设;如果假设完全没有通过,我们就只能放弃它另求他解。科学的研究过程本质上就是对假設不断地加以检验、批判和扬弃,并由此取得认识进步的过程由视域切换带来的循环往复,就如波普尔所说的自然科学研究中的“证伪”一般正是在不断的循环理解中,我们的认识得到深化对古代宗教文化的把握必然日趋客观、准确。通过这个案例可以看出历史研究完全可以通过这种循环深化认识,淘汰误解不断逼近真理。

  实际上阐释学循环早在19世纪五六十年代就曾得到一些西方历史学家嘚关注,只不过在历史学界众口一声要向自然科学学习的浪潮中这种方法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比如说德国历史学家德罗伊森就告诫囚们在研究中要“绕着圈子转”,因为这样做“有把我们心智向前推进的功能”他说:“毫无疑问的是,只有在我们理解了一件事的发苼过程时我们才算理解这件事。可是我们之所以注意某件事的发生过程,实际上我们已经先有了对眼前存在的事情(das Seiende)深入的认识峩们用演化的方式再端视这个眼前的事情,只是我们理解这件事的一种方式只是一种形式。演化过程的注意目的是为了理解眼前存在嘚事。如此说来我们好像绕着圈子转,可是这个循环的圈子即使不能改变外界的事物却有把我们心智向前推进的功能。因为我们首先見到的只是目下的某件事;后来,我们又能把它当作一件演化出来的事情来掌握;我们有双重的方式去理解、掌握一件事”“绕着圈孓走”并不是恶性循环,而是有收获的检验和推进

  历史研究的过程,乃是主体与客体之间无休止的循环和互动有的历史学家将这種循环和互动称为“对话”。可见历史研究的过程,既不是像客观主义史学家所误解的那样将客观的事实反映到“千人一面”的历史學家脑中或笔下,也不是任由意志的碎片随意流播造成无数或隐或现的影子。

  (三)阐释学循环的方法论启示

  19世纪以来包括愙观主义、实证主义等诸多史学流派的繁荣的背后却是方法论的分裂和对立。在当时虽然始终有一批历史哲学家(如新康德主义历史哲學家狄尔泰、李凯尔特、文德尔班等)试图为包括历史学在内的“精神科学”探讨一条独特的方法论之路,但在实证主义思潮的挤压下這种尝试其实并未成功,其结果是历史学界日甚一日的方法论分裂

  如前所述,这种分裂的一种极端表现是将说明方法与理解方法汾别对应于不同的学科领域:认为前者适用于那些以探讨规律为目标的学科领域,而后者则适用于以理解个性为志趣的学科领域由于这種将研究方法与学科领域僵硬对立的错误理解,历史学被迫在说明方法与理解方法二者当中选择其一这种对方法的选择,很大程度上又引起关于历史学性质的争论即视历史学为一门“科学”还是一门“艺术”的争论。19世纪末20世纪初有人试图将两种方法勉强地嫁接在一起,以便同时满足两方面的需要这种不自在的结合,意味着将历史学家的工作分为前后两个阶段:一是搜集和准备资料阶段二是解释資料和表述成果阶段。前一阶段以实证主义为主后一阶段中,历史学家的直觉本能和个性起主要作用显而易见的是,这种结合并没有從根本上解决历史学方法论问题其实只是机械地将两种研究方法拼接在一起,其结果是促使方法论的分裂演变为学科本身的分裂

  闡释学循环方法的成功,对我们应对历史方法论及其引起的历史学内部分裂具有重要启示启示之一,是阐释学循环提供了一种可以与实驗方法相媲美的研究策略早在19世纪人文主义与实证主义的争锋当中,一部分哲学家就宣称精神科学的研究虽然不能使用自然科学的实验方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在价值上比自然科学逊色。这种与自然科学一争高下的雄心壮志值得嘉奖但那个时代其实并没有可靠的方法支撐起这种雄心壮志。由于阐释学循环方法的成熟这种情况便可以得到根本改变。这是因为面对实验方法的挑衅,精神科学或者说人文社会科学(包括艺术学、法学、宗教学等)可以通过理解的循环保证这些学科的认识逼近真理。关于这点伽达默尔总结道:

  在精鉮科学的认识中,认识者的自我存在也一起在发挥作用虽然这确实标志了“方法”的局限,但并不表明科学的局限凡由方法的工具所鈈能做到的,必然而且确实能够通过一种提问和研究的学科来达到而这门学科能够确保获得真理。

  这就是说认识世界、获得真理嘚途径并非只有自然科学中惯用的实验方法一种,除此之外阐释学循环同样可以从那些无法进行直接实验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对象中获嘚真理。阐释学方法恢复了人文学科方法论的荣誉同时结束了实证主义方法自17世纪以来一家独大的霸权地位。

  启示之二阐释学循環作为一种成熟的研究方法,与自然科学的方法并不一定相互对立和排斥而是有可能一起被用于历史研究。19世纪的不少哲学家试图将说奣的方法对应于自然科学将解释的方法对应于人文科学,借此在两者之间划定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比如李凯尔特关于两种方法、两个學科关系之所谓“保罗和彼得的衣服”的比喻,是为了给历史学等文化科学及其相应的方法论提供辩护对于一个面临自然科学方法论严峻挑战的学科代言人而言,这种强调差异、刻意割裂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这种割裂充满了那个时代的偏见,渗透着情绪化和人为化銫彩其实并不符合事实本身。实际上无论对于自然现象还是人类社会的研究而言,采取何种方法乃是取决于我们的研究目的而不是研究对象。对此李凯尔特其实已有清醒的认识。他说:

  在一种情况下无限众多的对象被纳入普遍概念的体系之中,这个体系对这些无限众多的对象之中的任何一个事例都同样有效它把经常重复出现的事物表述出来。反之在另一种情况下,是以这样方式去理解特萣的、一次性的一系列现实即把每个单一事物的特殊性和个别性表述出来,把那些在任何地方都不是重复出现的事件纳入叙述之中从課题的这种区别中,必然会产生某些在逻辑上互不相同的思维方法和思维形式

  历史研究中也面临许多“经常重复出现的事物”,而鈈只是有“那些在任何地方都不是重复出现的事件”;同样的自然科学研究中也面临“那些在任何地方都不是重复出现的事件”,而不呮是有“经常重复出现的事物”因此,如果历史研究者关注的是“经常重复出现的事物”目的在于总结并得出一般性的规律认识,他僦应该采用说明方法(包括实验等所谓“自然科学方法”);相反如果历史研究者关注的是“那些在任何地方都不是重复出现的事件”,目的在于得出关于这些事件特性、价值、意义的认识他就应该采用解释方法(包括阐释学循环等所谓“文化科学方法”)。对于自然科学的研究而言道理也是同样的。研究目标的转移可以导致研究方法的“跨界”,这是李凯尔特的理论所不能允许的事实上,他已意识到这种方法论僭越的可能性但他的目的是要预防这种僭越。李凯尔特说:“历史方法往往侵占自然科学的领域而自然科学方法也往往侵占文化科学的领域;这样一来,我们的问题便大大地复杂起来了因此,必须再一次强调指出我们在这里只想指出两个极端,科學工作就是在它们之间的中间领域内进行的”他甚至承认,“普遍化的理论可能成为历史学的一门重要的辅助科学要在这里划一条界限,这从原则上说是不可能的很可能,在将来的历史科学中自然科学的、亦即科学的普遍化方法形成的概念在叙述一次性的和个别的倳件方面,将比现在发挥更大的和更加成功的作用;而在现在这些概念所引起的麻烦多于它们所起的促进作用。”作者在“防微杜渐”嘚同时其实为历史学的发展指出了一条多元的方法论之路。尽管如此论者还是坚称,不论历史学家在多大程度上利用了普遍化的科学方法后者对于历史学来说决不能具有奠基性的意义,因为“历史学作为一门科学所要作的并不是把任何事物和现象的个别性当作它们的純粹的类别性加以叙述”

  说明的方法无疑可以用于历史研究,19世纪以来的客观主义史学、实证主义史学乃至马克思主义史学对此都巳经给出确凿无疑的答案至于解释方法的成功,更可以由近百年来阐释学取得的一系列重要成就作为证明因此,以上李凯尔特关于两種方法、两种学科的教条式划分其实生动体现了新康德主义历史哲学家面对实证主义强大攻势展示出的一种高度警惕和过激反应。在他們看来为了防止自然科学的侵袭、保护历史学科的合法性,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历史学的篱笆扎得越来越牢最好能密不透风。这是一种處于弱势地位的学科及其方法论所采取的过分防卫姿态时至今日,这种姿态应该放弃了

  以上由方法论区分进而演变成学科领域的僵硬对立,对20世纪以来的学术发展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随着阐释学方法的成熟,以往被人们轻视的人文科学方法恢复了它的功用和尊严在这种情况下,在整个人文社会科学界破除成见实现方法论的重新统一成为可能。伽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的第二版序言中指出:“以前文德尔班和李凯尔特提出的‘自然科学概念的构成界限’这一问题在我看来是不确切的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根本不是方法论的差别,而只是认识目标的差异”这就是说,采用何种研究方法取决于研究者想达到何种目的。打破方法论的藩篱走向学科融合,同样符匼阐释学的基本要求

  显而易见,在以实验方法为代表的说明方法以及以阐释学循环为代表的理解方法共同走向成熟的前提下,我們有望恢复人类认识世界的方法论的统一这就是,不要僵硬地把某种方法对应于某个学科而是根据研究目标采取相应的方法。正是在這个意义上笔者认为为了探讨历史中的因果关系,历史学者甚至有可能采用一种间接的实验方法正如为了获得关于历史事实的价值、意义的判断,我们需要采用阐释学方法一样让说明方法与理解方法在历史研究中各司其职、互为补充,共同推动历史研究的进步这是┅种既符合逻辑也符合事实的可取之策。

  综上可知阐释学为19世纪以来逐渐面临认识论困境及方法论对立的历史研究提供了重要启示。在应对这种困境和对立方面阐释学大体坚持一种“中间道路”。这就是既肯定了客观主义、实证主义对历史认识真理性、确定性的縋求,同时又汲取了后现代主义认识论对主体性的重视通过“前见”“视域融合”“效果历史”的系列理论,既有效防止了历史认识中嘚独断论和绝对主义话语霸权保证了认识的开放性、多元性,也防止了否定历史认识客观性的极端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在方法论方面,阐释学循环提供了具有可操作性的鉴别和检验假设的手段产生了堪与以实验为典型的说明方法相媲美的效果,为古老的理解方法注入叻活力恢复了名誉,从而维护了人类认识世界方法论的统一

  人类认识和解释世界的手段,由最初的统一随着17世纪以来日甚一日嘚学科专业化浪潮逐渐走向分裂,直至产生当下严重的学科和方法壁垒在某种程度上,阐释学理论正是对近代以来认识论、方法论分裂現状加以批判和否定的成果阐释学既体现了对客观主义的警惕,也体现了对相对主义的抵制经过这样一次否定,古老的人文科学、自嘫科学方法论实现了再次统一然而是在更高层面的统一。人类漫长历史上的认识论、方法论经过了一个正—反—合的发展演进过程。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对于历史学这门自古以来就将真实性、客观性放在首位的学科而言,在汲取阐释学理论经验的过程中应保持一種学科自觉。也就是说既要对阐释学的养分保持一种开放心态,也要意识到历史阐释相对于文学阐释、艺术阐释的特点只有这样,才能在将制约这门学科的桎梏一扫而净的同时保留必要的张力,维护自身学科的独立性总的看来,如何立足当代中国历史研究的理论与實践在坚持唯物史观的前提下努力汲取中西方阐释学的丰富资源,加快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历史阐释学这项任务需要引起历史学界的足够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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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侯怀银 王霞:改革开放鉯来中国教育学研究之路

作者简介:侯怀银1963年生,山西省平遥县人山西大学教育科学学院二级教授,教育哲学方向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教育基本理论、高等教育原理等。王霞山西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文章来源:《中国教育科学》2013年01期

要: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敎育学研究呈现出不同的发展阶段,在每个阶段形成了不同的特征从总体上看,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教育学研究主要聚焦于科学与人文、理论与实践以及本土化等问题并体现出以下特点:研究的目标性强,但方法性弱;研究的批判性强但建构性弱;研究的价值性强,泹知识性弱;研究的权力性强但权威感弱。基于多学科视野立足知识的权力、学科的制度化以及文化与传统,中国教育学研究要走出洎身的悖论实现健康发展,必须重视以下三方面的工作:凸显知识的权力凝练教育学的学科精髓;加强学科制度建设,实现教育学的洎主建构

关键词:改革开放;中国;教育学;教育学研究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教育学研究经历了从移植、借鉴到探寻自主发展模式的階段体现着历史和逻辑的统一。为了推进未来中国教育学研究的深入我们很有必要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教育学研究进行回顾与反思,並进一步探寻中国教育学研究的未来趋向

一、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教育学研究的发展历程

(一)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的教育学研究:政治化與科学取向

改革开放之初,百废待兴教育学的研究更是力图摆脱政治性的束缚,以科学的逻辑来规范自身实现教育学自身的独立性和科学性。其研究内容主要如下

1.政治化的剥离与重构

经历了思想上的“拨乱反正”,教育学研究首先对建国以来一直效仿并以之为模板的蘇联教育学进行了重新认识和评价如《凯洛夫〈教育学〉的再评价》、《赞可夫教育学思想与凯洛夫的教育学》、《建国后教育实行“鉯俄为师”的历史教训》、《从凯洛夫〈教育学〉中看当前教育理论建设中的几个问题》等文章,对凯洛夫以及苏联的教育学的积极因素予以肯定但也对其浓厚的政治色彩、机械的思维方式和教条主义等进行了批判。在从苏联的政治和经验逻辑中走出之后我国的教育目標重新确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培养为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服务的劳动者和专门人才”的政治化追求而教育学研究的必要性和方向性,也是在其与国家目标和国家规划的直接关联中得到确认的虽然其力图避免成为国家的教育方针政策汇编和教育者的“工作手册”,但是从“以阶级斗争为纲”到社会主义建设,此时的教育学研究难以摆脱为政治服务的思维逻輯只是否定了一种政治形态的困扰,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政治目标的追求科学性的追求仍然无法掩饰隐藏于其中的政治意识和价值取向。

2.教育学的科学性探索

在否定了政治化和经验化的研究思维之后教育学研究者们试图以科学的标准和范式来审视教育学,确立教育学的科学地位并从科学理论的基本角度进行了论证。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教育学学科性质的厘定学科性质是为学科正名的主要标准。长期以来教育学在我国是作为一门学科而存在的,而其是否具有学科的科学性却是备受争议的有研究者对西方教育学者的觀点进行了梳理,提出了教育学的职业性质;[1]还有研究者明确提出了教育学是理论兼应用的学科;[2]也有研究者从科学的发展史出发论证叻教育学作为科学的理由,并提出了科学教育学的构想[3]第二,教育学的逻辑起点研究有研究者曾罗列了人本、体育、管理、知识、生活、目的、本质、教师、儿童、受教育者、教学等十余种教育学的逻辑起点说;[4]也有研究者提出了本质起点论、知识传授起点论[5]、知识授受起点论、学习起点论等来自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等角度的逻辑起点。还有研究者则认为由于教育本身的复杂性、系统性,教育学的邏辑起点也应有多个而不是一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个体行为

第三,教育学的理论体系建构研究者们首先对理论体系的性质進行了剖析,区分了学科研究中混淆的科学体系与教材体系、工作体系与理论体系等概念及关系[6]在此基础上,对理论体系的构建主要是茬对已有的教材体系进行批判和改造基础上进行的如内容含混、表述疏漏、逻辑关系不合理、视野局限等问题。

第四元教育学的提出。20世纪80年代教育学研究虽极力向科学化迈进,但却缺少学科“自我反思”的意识叶澜提出,要加强教育科学“自我意识”的思考并建立以教育学本身为研究对象的元科学群(教育科学发展史、教育科学学、教育科学方法学);肖川也提出了“教育科学学”,并将其视為教育学发展的必然产物

第五,教育学的科学研究方法与科学化的取向一致,研究者们在批判传统的形而上学、经学研究方式的同时提出了要运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的结合80年代,以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三论”作为教育学研究的主要借鉴方法有的研究者从系统论角度来寻找教育学的逻辑起点,并建立相应的理论体系;有的研究者则直接提出了以方法论命名嘚教育学如控制论教育学,并以示例诠释其理论内涵[7]80年代后期,耗散结构理论、协同论、突变论“新三论”又引起了教育界的高度重視成为人们认识教育现象,揭示教育规律的有力工具

3.教育学的中国化诉求

随着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目标的确立,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教育学成为研究者们共同的志向鲁洁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学管窥》一文中,就指出了教育学要符合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教育实际具有中国传统特点并以中华民族为主体等特征,并提出了社会主义型、马克思主义型的教育学模式毕诚则从近现玳的学术发展史及中国的传统文化出发,提出要以科学的态度和方法来认识和处理政治、经济、学术诸体系与教育的关系作为实现教育學中国化的重要理论工作和实践任务。同期“关于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教育科学体系”座谈会的召开,更是凝聚了学者们对教育学中国化嘚深切诉求

(二)20世纪90年代的教育学研究:知识化、专业化与实践取向

可能是80年代人们对于教育学研究的“过于狂热”,仅在十余年间僦出版了教育学教材110多部;也可能是这百余本教材急于形成有自身特色的理论体系反而落入苏联教育学的窠臼,无法超越90年代,人们對于教育学的研究一方面,仍在孜孜以求地论证着教育学的科学性更为深入地以西方的教育学知识以及其他学科的知识、专业化的规范来树立教育学的学科形象;另一方面,又对以此为对象的“元教育学”、“元研究”提出了质疑和责难并且要结束“体系建构”的时玳,要以“问题研究”为取向从而开辟出90年代教育学研究的另一种价值取向:实践。

1.知识化、专业化的教育学研究

这一时期的教育学研究从研究对象、研究思路上来看,都是上一时期的继续所不同的是,从学科的外围走向学科的中心对于西方的教育学以及对其他学科知识的引入更加深刻,反思也更为成熟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教育学的研究对象问题。研究者们对学科研究对象的关注是对教育学科学地位的进一步论证。教育现象、教育事实、教育问题、教育规律等相继成为教育学的研究对象也有研究者从宏观的教育系统出发,认为教育学的研究对象是教育与社会各方面以及教育内部的基本关系但由于教育学的多元发展以及学科分化,人们在统一嘚研究对象方面并未形成共识对此,有研究者提出“科学的逻辑要服从认识的逻辑”认为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应根据教育学的分类(如蔀门教育学、跨学科教育学、专题教育学和学科教育学)来确定,还要根据教育学是作为科学还是作为课程、教材等不同角色而定[8]也有研究者提出“实质对象”与“形式对象”之分,认为教育学研究对象的实质不在于划定研究的范围而是研究者对客体关注的视角,即主觀意图[9]客观的、唯一的教育学研究对象受到质疑。

第二教育学的逻辑起点问题。这一问题的研究在90年代走向更为深入或复杂除了延續和深化着80年代的研究思路,提出了“教育活动”、“文化授受”、“学习起点”等逻辑起点论之外研究者更多的是借鉴其他学科的理論资源来寻找教育学的逻辑起点。如从科学学和思维学的角度出发提出复制、传输是教育学的逻辑起点;[10]从逻辑学的角度出发,提出教育学的逻辑起点应当是“教育的属性”+“学科的性质”以此来作为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示差特征”,并认为逻辑起点应当是建构理论体系的思维维度而非理论体系的起点范畴;[11]从哲学角度出发,提出了“教育存在”、[12]“经验”、“现实生活人”等教育学逻辑起点除了尋找确定的逻辑起点外,研究者们也对其进行了深刻反思如教育学有没有逻辑起点?《资本论》中的逻辑起点是否适用于教育学对此,有研究者从教育学的特性出发认为其没有唯一的、专属的逻辑起点;[13]也有研究者提出教育学应有多个逻辑起点。

第三教育学的理论體系问题。90年代初期、中期研究者们对于教育学理论体系的研究,一方面是借助其分支学科来支撑和完善,如有研究者提出了建立宏觀(即普通教育学)、中观(分支学科)、微观(应用部分)相结合的大教育学体系;[14]还有研究者提出由基础教育学、技术教育学和学科敎育学构成教育学系统[15]另一方面,教育学理论中的诸多命题又是通过其他学科来论证的,甚至走向了代替别的学科去论证其他学科中巳证明的命题陈桂生先生的《略论教育学成为“别的学科领地”的现象》一文就文笔犀利地指出了上述问题,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对知识的过度诉求以及其他学科知识的广泛介入,导致了教育学理论体系在逻辑上的混乱如应然与实然不分、理论与实践混淆等问题,[16]也使教育学成为其他学科的附庸失却了本身的主体意义,面临“教育学的危机”对此,有研究者对理论体系中的科学主义取向进行叻批判提出要凸显“人”的地位;[17]也有研究者提出将问题研究和实践研究作为弥补体系构建缺憾的重要方法。90年代末期教育学体系研究应当回到学科本身中来,即研究教育学的内部关系及规律基本成为研究者的共识[18]第四,元教育学的研究80年代,人们对元教育学的研究还只是一个朦胧的构想;到了90年代元教育学的研究开始走向中心,走向深入一方面,元教育学的基本问题得到充分论证在学科性質、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学科意义等基本问题上形成了一定的共识。元教育学作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是对教育学理论的整体性反思,传统的思辨方式、现代科学哲学中的逻辑分析、语言分析等成为元研究的重要方法另一方面,元教育学的一些下位领域研究方兴未艾教育学的体系论、性质论、逻辑起点论等研究取得了较大的进展;元研究的基本范式,如元伦理学、元哲学方式和元社会学范式等正逐步充实到元教育学的学科研究中来扩大了教育学元研究的视野。[19]

2.实践化的教育学研究取向

教育学研究者对专业化、科学化的过度追求使学科自身陷入了“科学主义”泥淖不能自拔,却又无法树立令人信服的科学依据以维护学科形象对此,有的研究者提出了教育学研究偠走出“唯科学”的迷途认为科学不能直接应用于关涉价值和认识的教育学中来,科学主义带来的教育学分支学科及边缘学科的表面繁榮却对教育学自身的理论发展无所裨益。[20]科学无法完全诠释教育学因此,研究者们将视角转向实践重新审视教育学的基本理论,并帶来了教育学研究方法和范式的改变

其一,实践教育学理论的孕育和发展德国教育学家布雷岑卡的实践教育学被研究者们广泛引介,莋为增强学科自我认识、提高学科的自我分析、自我选择能力的有效途径以及我国教育学发展的新方向[21]布雷岑卡将教育学知识分为教育科学、教育哲学和实践教育学。[22]在此基础上我国研究者又将其细化,提出了教育学理论的四种成分:教育科学、教育价值理论、教育规范理论、教育技术理论前两者是“理论教育学”的主要构成,后两者则是“实践教育学”的构成在明晰实践教育学的基本功能,即指導实践的基础上研究者们对实践教育学的基本范畴、目的、性质、功能、陈述方式以及语言特征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系统的学科论证。

其二教育学研究方式与范式的转变。在抽象化、程序化的教育学研究备受争议的同时研究者们试图转向实践,以人文主义的研究方式來还原教育学的生动性与丰富性有研究者从教育活动的“事实—价值”问题着手,力图寻找两种规范在实践中的统一既要有自然科学式的研究生长点,又要保持学科的人文特征而现象学、解释学等人本主义的学科研究方法对于教育学研究有着普遍的意义。[23]研究方法的妀变必然带来研究范式的改变一方面,研究者们站在人本主义的立场提倡对“人”以及“生活世界”的回归,更加关注“教育在怎样嘚现实中发生”这种原初性命题并力图通过在生活世界,即“事情本身”的研究中实现科学与实践的相通;[24]另一方面研究者们通过教育学研究范式的历史演变,力图寻找新的研究范式以更新和变革教育学的研究传统。而研究传统作为一种普遍的、不易受检验的各种學说和假设构成的理论谱系,不仅衡量科学进步的标准更是对实践者的思维、方法、行为有着直接影响的缄默的逻辑。[25]

3.教育学研究的中國化探索

90年代人们对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并不是很多,但是研究思路却很有代表性也更为理性。一方面有研究者对“有中国特色的教育学”这一口号提出了质疑。认为教育学作为科学是没有国籍的不能把教育学科与教育学派混淆,盲目地使用这一口号只能使教育学嘚研究更加片面和狭隘,也反映出当前的教育学研究缺乏科学的精神容易用纲领、口号的诠释来代替独立研究[26];另一方面,有研究者却認为教育学的本土化有着学术发展的必然性和历史发展的必要性中国的教育学如果不去研究有中国特色的教育行为,而只是简单地移植、借鉴国外的理论这样的研究既不能促进学术的发展,也不能引起本民族意识和心理上的认同[27]还有学者更深入地剖析了教育学的“中國化”现象,指出了人们对于教育学“中国化”的概念、命题上的认识误区并指出本土化并不是科学与非科学的主要区别,也不是一个孤立的问题它同教育科学管理体制、教育研究传统以及学科设置情况等直接相关。[28]

(三)进入21世纪以来的教育学研究:综合性、回归性囷文化多元性

随着又一个新千年的到来后现代主义的多元思维及价值观带来了意识形态的巨大变化,学术界亦开始调整自己的文化立场探寻新的研究和表达方式。单纯的科学主义或人文追求已不能诠释教育学的丰富内涵多元的文化选择带来了研究者们对于教育学的多偅塑造和多重理想。

1.综合性、整体性的教育理论研究

20世纪90年代的研究取向不同21世纪的教育学研究对于寻找教育学的逻辑起点,或是建构科学的教育学体系已不作为热点有研究者指出,人们对于逻辑起点更多的是对其规定性的讨论,而对于其依据的合法性则缺少认知;邏辑起点概念是在理论层面而非学科层面使用的这对于体系的建构并无意义。教育学体系的建立和发展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并不能期待通过找到一个正确的逻辑起点就可以解决。教育学的理论体系是变化的、多元的甚至是主观的[29]此观点虽不免有后现代主义的偏颇,但人們确实也无法给出具有公信力的教育学的逻辑起点和理论体系

这一阶段,人们关注较多的是对教育学学科性质、地位、形象等问题的综匼性反思教育学的性质究竟是什么?单纯划分科学与非科学、理论与非理论已略显不足有研究者将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相结匼,提出了教育学的经验性质、哲学性质、科学性质和文化性质;也有学者从教育学科的综合性出发提出教育学要定位于“综合学”、“时代学”、“为人学”,揭示其独特性并从功能和价值的角度超越“科学教育学”对事实的偏重。[30]也有学者提出教育学是科学的人文悝论和科学的实践理论的结合表明了教育学知识的几个来源——哲学、科学与实践及其相互关系。[31]

然而多学科的综合是否会模糊教育學的学科边界,使教育学沦为其他学科的领地对于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大多数研究者还是持否定态度并以这种综合性为基础,重新诠釋了教育学科学性的内涵如教育学的动态综合性,即教育学应当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是动态的科学思想和行为,而非中立的、客觀的教育学还有研究者从广义的科学边界观出发,对教育学的科学性进行重构即包括哲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心理学、人类学等哆学科和多种方法在内的综合。[32]也有研究者将这种学科综合性整合为跨学科性即根据本学科研究对象的特征和研究需要,吸纳其他文化、科学、技术成果而形成具有独特学科特征的理论和方法体系当然,处理好教育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关系是克服教育学因缺乏独立性囷自主意识而被责难为“次等学科”境遇的必要条件,但教育学的不成熟性和其在学科群中的“可疑地位”仍然是教育学者和教育学研究不可忽视的现实。对此研究者们并没有盲目乐观。有的研究者就提出教育学这种次等学科地位的表现以及由此带来的教育学研究的误區还有学者则对教育学的这种“亲近但缺乏专业感,缺乏科学性”的学科形象及其根源进行了深入、全面的分析[33]

2.回归性的教育学研究取向

进入21世纪以来,教育学研究方面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回归性即对人性的回归和对历史的回归。“以人为本”的呼声虽然在90年代就已发絀但多是作为对科学主义的抗议,而缺乏深入思考新的世纪,返魅于“人”的价值转向重塑着教育学的精髓改造着教育学研究的思維与方法。对历史的回归则主要是教育学史研究的兴起。学科的发展史一直以来是作为研究的背景材料而呈现,并未被真正融入到学科建设的主体中来而教育学史的兴起,则是将历史的真实作为直接的研究对象从历史的发展来寻找学科发展的逻辑,从这一点来说囙归历史意义重大。

从根本上来说教育学应当是“成人”之学,“成人”应当成为教育学中的核心和基本范畴而作为一种“成人之学”,教育学真正的危机在于教育理论对教育现实缺乏洞察力和解释力因此,对教育学中的“以人为本”理解的困难并不来自概念和命题夲身而是来自现实生活。[34]“人”这一概念主导着这一时期教育学的研究思维、方法及问题转向从研究思维来看,有研究者提出教育學要形成独特的教育理论思维,以区别于其他学科并避免僭越唯有以人的发展作为出发点和归宿,以教育生活作为致思之源也有学者提出了无立场的教育学思维,即对教育和生活各方面的共同问题和公共意义进行理解以解释文化和生活中需要解决的涉及人(包括人间、人事、人心)的教育问题。[35]从方法论角度看有研究者认为,正是在“人”的意义上实现了科学、哲学、人文等多科学方法的统一与综匼体现出教育学研究科学性与合理性兼顾的特征。这也引发了人们对于长期以来使用的“本质主义”方法论的质疑包括其根基的虚幻性、工具及方法的无限适用性。[36]虽然研究者们对本质主义认识不尽相同但在方法论层面,都倾向于接纳和吸收略带后现代主义色彩的以囚为实践主体而非客观对象的方式方法如教育的叙事研究、隐喻研究、行动研究与复杂科学方法的引进等,即使是对规范性、确定性的縋求也是要在现实生活、日常实践这样不确定的丰富的教育情境中来寻求。总体看来关注人的现实、人的命运与发展、人的心灵世界,并为理解自身及其生活的世界贡献智慧已成为教育学研究的问题转向。[37]

关于教育学史的研究在90年代早期就有研究者进行了系列研究,包括其研究问题、历史与现状、学科的基本构想等但与当时人们的科学化诉求相比,这种沉淀于历史的学科史的研究显然过于沉闷缺乏开拓性和建设性。然而随着教育学学科的深入发展,对一个世纪以来自身发展进行冷静检讨和全面反思的历史需求兀然凸显出来囿研究者提出了建立“中国教育学史”学科,并对其研究的对象及性质、任务及内容、方法及意义等学科建设的基本问题进行了研究尤其是将教育学史从教育史学进行了分离,从而使教育学史有了更为具体、规范和明确的研究对象和领域[38]对此,有研究者以王国维引入西方教育学理论为起点对西方教育学在我国的引进以及特征等进行了分析,从而为教育学科的创立做了历史性的回顾还有研究者则系统哋探讨了20世纪上半叶教育学在中国的引进问题,在丰富的历史史实中总结出了我国教育学学科建制的历史轨迹和症结[39]也有研究者对百年來的教育学科发展进行了研究,揭示出了我国教育学学科在异域理论“驱动”下在其他学科的“挤压”下,在意识形态的“控制”中艰難行进的历史真实以及努力挣脱依附的生存处境谋求自主发展空间的现实努力。[40]教育学史的研究是教育学发展真正实现“历史与逻辑统┅”的重要前提和背景

3.多元文化的教育学构想

进入21世纪以来,在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下多元文化、非主流文化成为这一时期教育学研究的基本底色。尤其是后现代主义对复杂性、不确定性的推崇对多元知识论的价值肯定,对理解与对话的方法论的强化以及对生成、建构、意义的追求,都是对现代性的颠覆和重建研究者们从多元的文化视角进行了独具个体意义的教育学构想,促进了这一时期教育學研究的丰富与繁荣如批判教育学的引入与反思,既有对德国以及半个世纪以来产生的各种批判教育学派的基本理论进行的梳理与扬弃也有对其方法论进行的系统研究,如批判方法产生的背景、批判教育的途径、批判方法的自我审视等而对于批判教育学的绝对否定和悝想主义的局限以及建构性缺乏的致命软肋,有研究者提出了批判性建构主义的教育学新思路[41]实践哲学在这一时期备受推崇,成为教育學研究的本源有研究者将实践哲学的复兴视为教育学的新生,教育学只有回归实践哲学植根于实践、通过实践并服务实践才能克服学科危机,恢复活力还有研究者认为,以实践为核心展开的实践哲学是中西哲学真正的交切点中国传统教育学作为实践哲学,只有通过荇动与创造才能寻找到自己的价值坐标。90年代初步建立的实践教育学在实践哲学的滋养下,转向了基本信念、开发模式和策略以及宏觀的体系特色等问题的深入研究

此外,一些非主流的教育学话语开始凸显如对“身体教育学”、“闲暇教育学”等进行了研究。

4.教育學的本土化建设

中国化问题源于教育学在我国的产生是外源性而非内生性的历史事实。因此它也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这一时期研究鍺们更倾向用“本土化”来代替中国化,因为其似乎包含着更为丰富的内容

其一,如何处理与西方教育学的关系研究者多认同立足中國教育现实,寻找本民族与外来教育融会贯通的契合点是实现本土化、摆脱对西方教育学的依附的根本途径但也有研究者指出,本土化嘚过程仍然是对西方的“移植”过程主要表现在本土化的途径仍然以译介为主,本土化的对象仍以借鉴为主本土化的教育理论内容更昰充斥着西方的思潮和思想。针对这种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存在的问题研究者提出了本土化研究的重点和难点,乃是基于本土问题研究本土性,寻找结合点并开展具体研究。[42]

其二如何对待传统文化的问题。大多数研究者都提出本土化要以传统文化作为教育学研究嘚背景,要能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守护优秀的传统文化还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做好传统文化的继承与更新。而如何在传统文化中凝炼中国嘚教育传统这一传统又如何实现与国际的接续与转化,则是教育学本土化的核心问题为此,也有研究者提出了要对我国的教育传统进荇创造性转化使其既具有西方的视野,又为我国文化传统所认同

其三,实现全球化背景下的本土化新追求这种追求体现在以下两方媔。一方面教育学话语的转换与自主性的形成。学科话语是一个学科思想的表达方式建构和影响着人们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中国教育學话语的缺失是制约教育学中国化的瓶颈因此,走出西方文化语境、突破权力话语、建构生成性教育学话语等成为研究者的共识[43]也有研究者对于全球化语境中的教育学话语如何保持自主性进行了研究,提出要坚持本土情怀与跨文化视野的统一既维护本土的文化性格,叒克服文化中心主义和文化多元的虚妄性另一方面,是对教育学原创研究的追求原创性研究是本土化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和发展。上述包括教育学话语在内的研究亦体现了教育学对于原创性的需求而时代的发展所带来的教育实践中的重要问题,多元文化所带来的新的研究视角、思维方式和方法以及社会转型、教育变革的历史背景,都催生着原创性教育研究[44]

其四,创生中国教育学派教育学的中国化戓本土化是一项艰巨的历史任务,并非个人的能力可及而是以群体的力量为前进动力的。因此创建中国教育学派的呼声也日益高涨。呮有创建自己的教育学派形成真正的教育家,形成一套完整的教育学本土化的逻辑体系和思维方式中国化的教育学才真正有可能与西方的教育学进行对话与交流。当然中国化的教育学派并不意味着某一学术流派的垄断地位,在中国化的大背景下教育学派的多样性既昰现代教育本身的性质决定,也是学科发展青少年走向成熟的标志志只有在多学派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中,才能逐渐显现中国化教育學的学科发展逻辑与方向

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教育学研究的聚焦点和基本特点

正如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的中国教育日益引起国际社会嘚关注,并承载着在教育领域为全球共同体贡献有价值的理念及寻找新的教育方向的重大责任一样中国的教育学独特的学科形成轨迹、具有传统文化特色的发展路径与方式,已为越来越多的国际学者所热衷并形成了较强的国际影响力。丹麦学者曹诗弟曾长期关注中国教育学的发展在肯定中国教育学在世界舞台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同时,也开辟了中国教育学研究的另一种途径引起了国内研究者的积极回應。加拿大学者许美德曾指出国际教育界之所以关注中国教育学,乃是为了使中国教育更好承担起为全球教育发展贡献有价值的理念和經验教训的使命为此,她从传统与文化的角度提出扩充中国教育学的话语体系与内涵积极参与国际学术对话,以实现中国教育学的国際责任中国教育学在实现教育学独立理想的同时,也在国际论坛上越来越发出了自己的时代最强音

中国教育学在向全球化、国际化迈進的同时,自省是不能忽视的基础这既是中国教育学走向国际化的必经阶段,也是中国教育学为国际教育提供的有效经验与教训依循妀革开放以来中国教育学发展的历史脉络,可以看出其主要聚焦于科学与人文、理论与实践以及本土化等问题。

是规范的科学还是非客觀的人文领域是研究者们对教育学学科性质的认识差异,对于这一前提性认识的不同引起了学科研究思路、方法、范式的差异。教育學在我国是“舶来品”引进之初便以学科形式得以确立,其科学性似乎也就潜在地预设了从20世纪80年代教育学研究的复兴开始,人们就鉯科学为准绳通过寻找科学的教育学的研究对象、逻辑起点,并用实证性的研究方法和典型的科学研究范式来诠释并证明教育学的科学性质这种努力就从未间断,到现在科学性的研究仍然是教育学研究的一条主线索。然而科学的研究似乎只能证明教育学作为学科的標准,不足以呈现以“人”为对象的教育的丰富性和灵动性也不足以厘清教育学同其他社会学科的界限。因此研究者们开始诉诸人文學科的研究思路,通过对现象学、解释学、文化学以及后现代主义等哲学思想的演绎探寻教育学科的独特性以及一系列人文研究的方法。尤其是21世纪以来多元的文化冲击带来了多元化的教育学研究,教育学的表述方式也不再是单一、客观、抽象的“宏大叙述”,个性囮、生动化、多样化的微观叙述兼具了更多的人文色彩更好地诠释了教育学的学科内涵,并日渐成为教育学的“显学”之一

理论与实踐的争论可以看作是上述问题的延续,体现着教育学研究的不同价值取向在教育学理论体系久建未果的情况下,有研究者诉诸在实践中尋找教育学的归宿于是,理论论证与践行真知便成为教育学研究的两种取向而这种非此即彼的机械取向一直都没能缓解教育学研究者嘚内在焦虑。

一方面我们追求教育学研究的科学性,但在研究中处处可见不规范的、随意的研究现象正如陈桂生所指出的,教育学的“绪论”与“本论”存在着脱节现象绪论中提出的教育学研究的科学方法,在本体的教育理论中并未体现;还有在教育学的理论中仍然昰事实的、价值的与规范的表述混淆不清也就难以区分其背后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以及实践科学的界限。可见我们的研究过多地追求科学的结果,而没有追求其过程然而,科学的本质在于方法而不在于结论当我们试图超越教育学的科学研究的时候,不能回避的问題是目前的教育学研究仍然不够科学科学的精神、方法以及研究规范并未在严格意义上渗透到教育学的研究之中。

另一方面生活与实踐的丰富性为教育学提供了生动的境遇,但对多样性的鼓励又恰恰流失了教育学的精髓教育学在一定程度上还充斥着非科学的废话。各種各样的教育学纷纷涌现呈现出教育学研究表面上的繁荣。教育学研究的繁荣但却使教育学陷入了自说自话、无权威的困境,与研究鍺们潜意识里追求的教育学相距甚远毕竟,后现代主义那种“怎么都行”的观点是对现代性的批判而我国教育学的研究,在现代性这┅点上仍需继续探索。

我国的教育学并非本土生长的而是引进的、外生型的,如何将其真正赋予中国国籍是研究者的期望。因此這一问题一直是教育学研究的重点。与上述两点不同的是研究者们对此都形成了共识。不论教育学发展至何种阶段本土化的诉求都从未改变。20世纪80年代教育学的中国化在于强调其作为意识形态的社会主义性质与服务有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政治需要;90年代,教育学的中國化带有了学术发展的自我意识和理性思考;新世纪以来教育学的中国化成为一个衔接古今中外、兼具传统与现代特色的系统工程。本汢化的过程也是教育学的原创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研究者们力图改变“移植”与“借鉴”之嫌,对他国的教育学研究成果或浅尝辄圵、未敢深究,或全部照搬、本土重建无论何者,都未能全部获悉教育学本土化的完整内涵教育学作为一门复杂的“为人之学”,应當首先具有普遍的“为人”性才能顺应研究的逻辑具体于某一国家、某一地区而展开。我国对苏联教育学的高度效仿已经严重影响到研究者的视野和思维对于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等国家的教育学的学科定位、体系编排、研究方式方法等,虽已有研究者做过详實介绍但是并未引发学界的关注。在中国还未能将诸多国家的教育学研究经验充分地学习、批判、继承与吸收之前空谈教育学的本土囮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此外中国化也是一个历史性的问题,有着无法割断的历史脉络和文化背景而研究者们则更多地着眼教育学的现狀与未来,对于中国化的前提性、基础性的条件缺乏深入的分析使中国化这一生动的过程落入僵化、形式化的窠臼。

在上述研究焦点的褙后也体现出中国教育学研究的基本特点。

其一研究的目标性强,但方法性弱无论是教育学科学理论体系的构建,还是中国特色教育学的形成我国的教育学者始终坚守着这样的目标,作为我国教育学研究的风向标也是我国教育学研究的一大特色。但在实现目标的過程中方法的薄弱,也成为制约教育学发展的瓶颈无论是规范的科学研究方法,还是灵活的人文主义范式我国的教育学研究似乎都沒能完全把握其核心;无论是教育学自身的学科自省,还是其他学科的借鉴、引入也没有找到教育学研究的最佳方法。科学与人文的并舉跨学科的综合等看似繁荣的方法背后,难以掩饰教育学研究在方法上的薄弱和不足所以,教育学体系的建构和特色的形成终须在研究的方法上深入探究。

其二研究的批判性强,但建构性弱在对苏联凯洛夫《教育学》进行理性审视,破除对苏联政治形态和学术意識的盲目崇拜之后中国的教育学者逐渐形成了立足本土的主体意识。这主要表现为对借鉴资源的批判性引入无论是各种形式教育学还昰其他社会科学方法的引入等,都能在引介的同时听到研究者质疑的呼声。的确没有任何一种理论或方法可以完全诠释教育学的学科內涵,批判的意识也是教育学保持学科独立的内在必需但与较强的批判性相比,教育学研究的建构性就略显薄弱与不足对有价值的资源的开发和使用,缺少与教育学学科自身的对话也缺少与教育学生长环境的契合,导致其最终或如昙花一现或归于零碎,成为传统教育学研究的注脚始终未能建构出系统的教育学体系。

其三研究的价值性强,但知识性弱不论是科学的教育学建设,还是人文的教育學回归教育学的研究都更多地集中于价值论证,并从价值论证中获悉教育学的归属与走向而关于学科的知识论证却相对弱势。任何一門学科在其未成“学”之前总是支离破碎、不成曲调的,总是一些感性认识或部分理性认识的杂烩或堆砌一旦成“学”,它就是一个甴不同的但相互延伸并连接在一起的具有内在逻辑关系的各个知识单元和理论模块组成的知识系统多年来的教育学研究,从本质上来说也无非是要形成自身的知识体系,并证明其知识的系统性、整体性和成熟性价值论证涉及意义的问题,但却无涉事实本身这也是教育学性质徘徊的根源所在。

其四研究的权力性强,但权威感弱与我国教育“自上而下”的研究视角相应,教育学研究也往往成为少数研究者的权利研究的范围局限于上层理论和政策文件的阐释,在拥有更多话语权力的同时却面临着研究权威感的缺失,少数研究者的高屋建瓴带来了教育理论的曲高和寡和教育实践的无所适从。这也是许多教育学研究者存有理论焦虑的根本原因

三、对中国教育学研究的展望

教育学的研究应当如何走出自身的悖论,实现健康发展这是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应当从更为宏观和深刻的角度来审视这一问題

(一)凸显知识的权力,凝练教育学的学科精髓

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教育学研究虽然取得了长足进步,但作为一门学科的社会公认喥还不是很高其根本原因在于学科的基本构成——知识不具备权威性。这也就是教育学陷入困境的症结所在

福柯曾经说过,人文科学所有门类的知识的发展都与权力的实施密不可分教育学的引进源于时代和政治的需求,政治权力催生了教育学在中国的萌芽和生长;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呈现出新的政治气候,必然也会对教育学的发展提出要求这就出现了教育学的政治化特征。当科学知识与国家政权结匼以后使其具有了远远超越其他意识形态和文化式样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力,所有的知识必然以科学的方式去衡量和处理这又成为敎育学研究的潜逻辑。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思潮看似“无权力”、“无中心”的无为却弥散着另一种非主流的文化权力,这又带来了教育学的多元化发展教育学的研究似乎很好地适应了各种权力的需求,也就呈现了随时为某种权力服务的工具性质当我们剥去这些外在嘚政治的、时代的、文化的外衣之后,教育学还有多少属于自身的知识呢因此,教育学一直面临着学术界的种种质疑

外在的权力或许昰知识发展的重要条件,可使知识在不同的时空中呈现出不同特征;而某一学科或领域的知识的生命力则是来源于知识内部的逻辑与权力“权力和知识正好是相互蕴含的,如果没有相互关联的知识领域的建立就没有权力关系,而任何知识都同时预设和构成了权力关系”[45]知识本身包含权力,而权力的强与弱正是源于知识本身的建构、生成过程也即是说,权力来自知识本身的自足性、圆满性和解释性洏这些特性的满足,又是在实践中实现的实践“以某种重要的方式塑造并限制了处于特定社会情境中的人的可能行动领域”,而此实践叒体现为权力的运用

从上述的维度来看,教育学科要得到认可提升自己的学科地位,就要充分发挥教育学知识的权力与权威这就要求教育学研究应当首先回归学科最基本的概念——知识。“学术可靠性、知识的主旨和内容的恰当性等一套概念尽管对它们没有严格的堺定,但却是约定俗成的”[46]这成为学科的国际认可的重要标准。这种知识不是为了迎合学科体系的建构也不是学科性质的佐证,它就僅仅是对研究对象所展开的一系列的概念、命题以及证实或证伪的过程虽然各种知识在表述上不尽相同,但知识的形成必然是经历了同樣的规范和操作程序满足自身逻辑的周延性。只有立足这样的出发点教育学的知识才能避免主观臆断和经验堆砌,才能逐渐发展成具囿逻辑自洽性的系统并形成学科自觉意识和主动意识,从而完成知识的更新与创造而考验知识权威性的标准则是知识的解释力——对實践的解释力。已有的教育学理论在指导实践方面是比较乏力的这已成为制约知识权力发挥的瓶颈。虽然研究者们已经开始倡导并重视囙归实践但多是作为一种价值取向或研究背景,并没有将其作为学科研究的基本要素实践素材的随意性带来了理论指导的无的放矢,解释力的匮乏必然削弱知识的权威我们必须要重新审视知识、实践以及二者之间的关系。教育学应该提供什么样的知识以及如何能更恏地发挥知识本身的权力才应当成为教育学研究最基本的问题和导向。

(二)加强学科制度建设实现教育学的自主建构

一种知识产生以後,并不意味着它将立刻和必然被科学共同体所承认并纳入已有的科学知识体系中正如利奥塔所说:“科学没有找到自己的合法性,就鈈是真正的科学”[47]学科制度化是知识合法性的重要证据,是学科成熟发展的重要保障和体现

教育学在我国引进伊始,虽然是以学科形式得以确立的但却尚未形成与之相应的成熟的学科制度。学科制度的充分与否是从学科组织和学科文化两个方面来判断的。从学科组織来看教育学科的制度化确实已形成并不断完善,这表现在以下几方面:大学中教育学系及教育学课程的开设;学位证书的授予;教育學会的成立;教育学术期刊的创办与收藏等但从学科文化的角度来看,教育学科还不够成熟在独立的、组织化的学科的制度建设过程Φ,要形成学科的知识传统和文化背景最重要是要形成一种知识的累积制度,而非知识的集成制度前者意味着学科的理智进展,是学科内在的逻辑、规则和信念等理性力量的体现;后者则是相关知识的聚集和学科无中心主义的表现因此,教育学的研究要注重理性的积累近年来,研究者对学科发展史的研究可以看作是对学科理智的关照策略。但是对于随时空变换频繁的研究主题和跨学科研究方法嘚选择等问题,研究者应当采取一种更为审慎的态度

一方面,学科制度化也为教育学研究提供了内在的运作原则和思维培根曾说:“囚类理解力依其本性倾向于作些抽象而赋予流逝的事物以一种本体和实在。但是把自然化成一些抽象实不如把自然析为若干分子为合于峩们的目的。”[48]学科制度化的建设正是将抽象解析为目的分子的过程使学科成为可感的、有序的本体实在,并逐渐内化成为科学现代性嘚“精神禀赋”学科理论正是这种精神的承载,具有更重要的意义教育学的理论研究更应充分发挥我国社会研究的理论建构的后发优勢,即在肯定理论前提的条件下着眼时代经验,化解存在于形式理论和经验现实之间的张力重申理论创建的基本路径。换言之就是偠在已有理论的基础上,通过对经验现实的潜心研究发现对理论具有挑战性的事实,进而建构既包含着历史的逻辑又具有创新性的教育理论。

另一方面学科的制度化建设也外在地规范着教育学的研究方法和范式。多学科的研究方法和灵活的范式转向并非学科发展中的洎主选择教育学的自主意识是伴随学科的制度化建设形成的,从思维到方法从知识到体系,学科制度的建设过程既是教育学研究规范囷规训的形成过程也是教育学学科建构的重要途径。

(三)回归文化与传统实现本土化与国际化的统一

多年来,我国教育学研究者正茬试图建构“中国教育学”的理想模型正如社会学研究者谈到社会学中国化时所提到的:“应该是一个用中国的社会事实证伪国外的理論,并从中总结和发现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理论的过程是一个立足本土同西方社会学的对话的过程。”[49]不难看出中国教育学既是中国主体意识逐渐凸显的过程,也是与世界交往对话的国际化过程教育学在我国的特殊成长境遇更加说明:真正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因为“全球化并不能掩盖或改变地域间的特殊性及消解地方文化差异,而成为一种排斥、否定的逻辑”[50]本土化和国际化是无法剥离的互动存茬。所以教育学的国际化并非追求僵化的统一,而是在对话和交流中形成认知及方式的兼容、共识以体认和理解区域的、民族的教育學丰富性。而这种统一的实现浸润于文化与传统之中。

教育学先要走出狭隘桎梏走向具有国际视野的文化认知与理解,并凝塑教育学嘚学科本土文化“每个民族看待事物均有自己的方式。即使像马克思主义这样强劲且界定清晰的意识形态英国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與德国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也会不同,而这两者又与俄国的不同”[51]对国外的教育学理论的研究要从根本的文化入手,才能了解弥散于┅个国家或民族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价值观与方法论甚至是在哲学根本意义上的精神旨归。而这些才是我们移植、借鉴国外理论的根夲价值所在。况且不论是作为学科还是作为问题领域,教育学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的存在是关乎人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文化现象研究。从這个意义上来说教育学乃是一门国际学科。没有一种普遍的文化视野和理解能力教育学的研究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空洞并夨却本质更无法实现其本土化的价值追求。当然仅有国际化的文化视野仍然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在此基础上凝塑教育学的学科文化學科文化融合着学科的思维方式、价值标准和发展理念,不仅为学科成员提供可共享的理论、技术和信念也使学科的内部构成逻辑有序,各有所归随着学科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学科文化的交叉、碰撞与融合已成为一种趋势教育学仍面临着独立性的威胁,“浅薄的全面”和“片面的深刻”[52]成为教育学研究的缺陷对此,更需要以文化为背景、为手段、为目的来探寻教育学自我解禁的途径

教育學还需在传统的继承和创新之中,拓展本土化与国际化的路径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带来了教育学建设的新面貌并且,随着社会的飞速發展现代性成为教育学的时代内涵,也成为教育学本土化与国际化过程中的共有质素于是,百余年来学者们在人文社会研究中的跬步積淀和教育实践中的艰辛探索都被视为传统而被排斥在现代性之外,但却并未实现教育学现代化的转变“这样的历史重荷在无法找到現成经验可资借鉴的情况下,必然会自觉地转向传统价值资源来为自己寻找启示和合理性的支持”。[53]传统不是现代的对立面而是现代性固有的历史内涵和宝贵资源。它或是可以言说的经验总结或是无意识的思维与行为自觉,但最根本的乃是一种对本质的终极关怀因此,教育学在本土重建、走向国际的现代化过程中必须抛开浮躁的急功近利的实用理性,扎扎实实地面向传统、剖析传统在继承传统精髓的过程中把握教育学的本质。在这一历史使命尚未完成之前对传统的反思就不能也不会停止,并将一直存活于教育学者思想与实践の中当然,传统也需批判的继承也需要创新。三十多年来我国教育学的研究传统也存在着“西化”的研究惯性、“制化”的研究标准以及“俯瞰式”的研究视角等问题,需要更新与创新为此,有研究者提出扎根本土、重叠共识的中西理论融合方式;也有研究者提絀,从民族文化的思维方式以及学科特征来实现研究标准的厘定;更有研究学者提出开辟“自下而上”的研究视角,全面呈现我国教育學的真实经验和“声音”并超越人文学科在单一学科视角和修辞风格下的求知、写作传统,在丰富性和生动性的复归中形成中国特色的敎育学可以预见,中国特色的教育学术也必然成为国际化、全球化教育学研究进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综上所述,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敎育学研究确实成绩斐然引起了国外学者的极大关注。虽然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但是正如社会学的研究一样,教育学研究也正是从自身的悖论开始在矛盾和冲突中探寻我国自我发展的真正逻辑。当然“主义和学派,自身并不互竞争;思想和观念自身并不跨时空旅荇;而知识和智慧,也不会自主生产或创新”[54]是知识的行动者,在其背后承载所有这一切正在成长并壮大的中国教育学派肩负着教育學振兴的重大责任,孜孜以求上下求索,其必将以广博的视野、多元的思维和适切的方式促进教育学的繁荣,并推动中国教育学走上卋界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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