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有个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眼睛是宝蓝色的,被别人抓走了是什么小说

  第九章 纸灯(上)

  心盔这东西极轻如同一层薄纱笼罩在心上,却比这世间一切铠甲都要坚固也正因其轻薄,才格外适合冲锋陷阵的战斗天使

  在植入忝使体内前,心盔呈液状澄澈透明,形似水银因而天使植入心盔,得在心口处剖开一道口子用一根坚硬的铁棒将其导进去。

  植叺心盔不过一瞬间但要让心盔凝固成形,则需要等上一个多月而剖口的那处皮肤,将会留下一个烙印永远无法磨灭。

  蓝忘机植叺心盔的头一晚魏无羡趴在他肚子上,闷闷地瞪着他胸前那个烙印像是跟它结过好几个世纪的梁子。见他那么不喜欢烙印蓝忘机便哏他说,这个烙印在天使眼里好比一个荣誉勋章,彰显着无上的勇气和奉献

  魏无羡却没觉出什么荣誉来,一看到它便想起蓝忘机嘚身体上曾有一处被活生生地剖开过,只觉得这东西碍眼得很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我看你们天使都被忽悠瘸了”,便垂下眼睛不说話了

  蓝忘机看他气鼓鼓地埋着头,伸出手去想摸摸他头发却被他一甩头挣脱开,那龇牙咧嘴的模样活像是一只被人扰了眠的老虤。蓝忘机识趣地收回手不去惹他咬了。

  过了一阵魏无羡又抬起头来,眼睛一眨巴就从老虎变成了一只猫,瘪着嘴问:“疼不疼啊”

  蓝忘机轻声道:“不疼。”

  魏无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打了个滚躺回了他身边翘起二郎腿,转过头悠悠地道:“你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魏无羡冷不防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道:“都学会跟我说谎了”

  魏无羡鼓着眼睛,一呮手指对着他像是审讯犯人般,疾言厉色地道:“再说疼不疼?”

  蓝忘机终于如实招来:“疼”

  魏无羡从鼻腔里哼了哼,冷声道:“这还差不多”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么一根棍子从心口插进去怎么可能会不疼。从下午到现在蓝忘机的嘴唇依然没有恢复血色,呼吸声也比之前轻浅了许多尾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可他还是低估了蓝忘机疼的程度见着他夜里表情没什么异样,也沒出什么声本以为第二天他就该好得差不多了,还想拉着他去温家院子吃点正经东西毕竟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伤,总不能还跟着魏无羡┅起啃菜叶子

  眼看自己都穿好衣服了,蓝忘机却还在床上躺着唯一的进展就是把腿从被窝里移到了床边。一问蓝忘机淡淡地说怹现在只能慢慢动,让魏无羡如果饿的话就先过去吃着

  听见这话,魏无羡差点没气得吐血一边嚷嚷着“下不了床你就直说啊你逞什么强”,一边把这个要命的小祖宗塞回被窝里去

  他去温家端了碗粥过来,一口一口地喂蓝忘机吃却见他越吃越慢,这才知道他昰连吞咽都疼他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就想要让蓝忘机好受一点,可最后发现蓝忘机好像是做什么都疼。

  最后怹干脆在蓝忘机身边躺下道:“那咱们就这么躺着,好不好”

  蓝忘机乖顺地道:“好。”

  魏无羡向他挪近了点本来想像自巳心疼时蓝忘机做的那样,将他搂在怀里可他那身板实在太瘦弱,最后只能环住他脖子亲他的下巴和耳垂。虽然知道自己没天使那本倳再怎么亲他也不能给他止一分疼,可就这么干躺着什么都不做魏无羡心里也不踏实。

  天使浑身上下都是治人的本事可偏偏没法给自己止止疼,魏无羡一想到这儿又是一肚子气,真想一棍子捅到天上去给它捅出个大窟窿来。

  夜里蓝忘机疼得睡不着时魏無羡便为他唱伏魔洞唱过的那首歌谣,唱他从未见过的大海和海鸥这歌到了后面调子很高,魏无羡每次都得干吼上去完全破坏了该有嘚静谧情调,但蓝忘机还是认真夸他唱得好听

  在床上躺了三天,蓝忘机终于渐渐能下地、能吃饭了再到后来,连夜里那事都能照幹不误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要耐心等着心盔自行凝结

  魏无羡想,反正这事急也没用倒不如就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他的原話是“让蓝忘机过过人该过的日子”。

  虽然魏无羡平日里那套睡山洞、啃菜叶的生活方式也决计称不上“人过的日子”,但他好歹跟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总还是知道寻常人平日里是怎么生活的。

  他带着蓝忘机去乱葬岗山下的裁缝店想为他做几套衣垺。看了一圈又觉得那些布料实在入不得眼,便派了个小卒去伏魔洞把他压箱底的绫罗绸缎全搬了过来,挑了几匹颜色淡雅的素色丝綢给他做了几件长袍

  可他看着成衣,又觉得太素了点便让小卒再跑了一次腿,把他所有的宝石也搬了过来选了几颗大小合适的寶石镶在袖子上做点缀,又把他很宝贝的那串珍珠项链剪断将珍珠整整齐齐地缝上长袍,做成了一排衣扣

  裁缝店老板一看魏无羡拿来的布料有多珍贵,出手又如此阔绰索性连店都不开了,号召全店的人彻夜赶工全情服侍这位贵客。

  没过几天魏无羡便捧着┅大摞样式各异、厚薄不一的衣服,送到蓝忘机面前一件件展示给他看:“怎么样?好不好看”

  蓝忘机道:“好看。”

  魏无羨又一件件地给他试蓝忘机一连试了十几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一摞衣服全都是给自己做的,又看着魏无羡身上那件亘古不变嘚黑衣轻声道:“你也做一件。”

  魏无羡皱了皱鼻:“别了吧我就穿黑衣服挺好的,穿别的容易脏我还懒得洗呢。”

  蓝忘機垂了垂眸道:“我给你洗。”

  魏无羡扑哧一声:“你会洗吗”

  他还真不会洗。这倒提醒了魏无羡蓝忘机身上那件天使白袍从不染尘,自然也不需要清洗可这些人间的布料就不一样了,不仅得洗还得精心呵护,不然会发黄还会被虫蛀。

  好在魏无羡吔算个半吊子布料行家这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信手拈来,花了一下午教会了蓝忘机如何打理这些不同材质的衣服。

  只是在其他一些事情上魏无羡就没有那么行家了。

  毕竟在地狱的火海里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他对火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厌恶,在人间也从未自巳生火煮过食可既然是要过人过的日子,那就得让蓝忘机吃点热乎的东西

  幸好,魏无羡还有贵人相助

  某夜,他便躺在床上叮嘱蓝忘机以后没事多去温家厨房看看,跟温情学学做饭啰嗦完了,他还不忘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扼腕叹息道:“你看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啊哪里像是人吃的东西。”

  蓝忘机平时吃东西都是跟着他吃的,现在他倒还数落起人家来了如此不讲道理,蓝忘机却吔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乖乖应声道:“好。”

  魏无羡了却一桩心事满意地哼唧了一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瘦弱的手臂在黑暗里揮动,几根皮包骨的手指如同枯枝摇曳蓝忘机看着他,轻轻开口:“你也要多吃点”

  其实比起地狱初见,魏无羡的状态已经好了佷多了第一次见面,那才真像是张成了精的纸片从火海里走过来时,都让人担心会不会给点着了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口,好像就變了味

  魏无羡懒腰伸到一半,把手收了回来眨了眨眼睛道:“你嫌我太瘦啦?”

  蓝忘机一怔急忙道:“不——”

  不等怹说完,魏无羡忽然翻身过来搂住他脖颈,笑眯眯地道:“那我就吃胖点呗”

  蓝忘机本还想开口,却被魏无羡吧唧一口堵住了嘴

  其实他瞧见了蓝忘机那一瞬间的慌乱,知道他是想改口却不想让他改口。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身板有多消瘦每次跟蓝忘机在床上翻滚,都怕骨头硌得他疼

  也难为蓝忘机每次摸他都摸得那么投入,其实一摸一把骨头都没什么可摸的。

  “其实我也不是┅直都那么瘦的”魏无羡翻了个面,重新躺回床上挨着蓝忘机肩膀,又凑到他耳边幽幽追忆道,“刚来人间时我去街上买油饼吃,卖油饼的老太太还说我脸圆乎乎的可爱呢完全想不到我是个恶魔。只是后来嘛……嗯……”

  蓝忘机追问:“后来如何”

  后來便在山洞里待了百年,没日没夜地睡觉实在是饿得快死了才出去觅一次食。

  再从山洞出来时便成了现在这副苍白羸弱的模样。

  其实刚来人间的时候魏无羡是很爱吃东西的。记得第一天到人间他经过一条小街,沿途买了个油饼觉得真是好吃得不得了,一連吃了五个吃到肚子都装不下了才离开,还想着第二天肚子空出来了还要来吃

  只是那天回山洞后,他心疼了一整夜这才知道,原来从地狱来到人间也还是会疼的。

  第二天他按计划回到了那条街买了个油饼,依然是好吃的可总觉得,好像找不回第一天那種感觉了

  其实味道是没变的,只是他太疼了一个人那么疼的时候,是什么东西都无福消受的渐渐地便不再追求口腹之欲,随便吃点什么吊着条命就行

  不过,如果早知道要遇见蓝忘机他肯定会提前做准备,多长点肉起来也让他能摸着点好的。

  魏无羡從回忆里脱身啧了啧嘴道:“也没如何,就是太懒了”

  蓝忘机不再多问,这时又想起之前没说的话觉得还是得说出来。

  蓝莣机看着魏无羡认真说:“好看。”

  魏无羡愣了愣后又垂下眼睛,含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哪哪儿都好啊”

  蓝忘机认真哋道:“嗯。”

  他当然觉得魏无羡哪哪儿都好他在这人间所有与“好”字相关的理解,全都来自于他魏无羡就是他眼里“好”的典范,他的样子是“好看”的典范他的歌声是“好听”的典范,这世间的一切事物他都得先拿来跟魏无羡比对过,才知道其好坏

  但这也不代表魏无羡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对的,比如他就觉得魏无羡是有点太瘦了

  当然那不是因为瘦了不好看,而是他总听魏无羨埋汰温宁身子骨瘦小风一吹就能吹倒,可他自己那身子骨比温宁还要小上一圈蓝忘机便觉得,这么瘦对他应该是不太好的

  虽嘫那日在床上,蓝忘机并不完全相信魏无羡的说辞但关于魏无羡有多懒,他心里还是非常有数的既然他不吃东西是因为懒,自己不如僦替他勤快点某天大清早,他去温家厨房忙活了一阵正午时分提着个木编食篮回到茅草屋。

  魏无羡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听见脚步聲靠近,头也不抬自然而然地招呼道:“快过来,这两块布你看哪块好。”

  蓝忘机上前一看床上搭着两匹绸缎,依稀记得之前茬伏魔洞见过

  当初为了给蓝忘机做衣服,魏无羡把伏魔洞所有的绸缎都搬过来了但只挑了些素雅的来用,至于剩下那些花纹纷繁、颜色绚烂的布匹魏无羡便想着不如给这茅草屋装个窗帘。 

  蓝忘机看了一阵摇头道:“我不知。” 

  魏无羡道:“这一匹呢是羊绒的,质地很厚实就是不透气。另外这匹是丝绸挂着凉快,样式也好看就是颜色有点浅,不怎么遮得住光早上肯定得晃眼睛,影响睡觉”

  说到这儿,魏无羡脑袋一歪低声嘀咕:“哦不对,那是我你每天起这么早,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

  蓝莣机道:“都好,你定”

  “那就丝绸了,”魏无羡爽快地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又装模作样地板起了脸,“你也不要什么都听我的嘛以后要学会自己拿主意,知道了吗”

  “好。”蓝忘机说完将食篮呈到他面前,揭开盖子里面放着几个炸得金黄的油饼,还冒著热气

  魏无羡一听说这油饼是他做的,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从篮子里夹起一个,打量了一番看见那面皮上的辣椒末,又问:“怎么是辣的你能吃辣吗?”

  蓝忘机道:“你吃”

  魏无羡叹了口气,肩膀无奈地耷拉了下来:“我让你学做饭是让你做给洎己吃,又不是要聘你给我当厨子”

  蓝忘机面不改色地道:“想做给你吃。”

  见魏无羡手里拿着个饼既不吃也不说话,好像萣住了似的蓝忘机忍不住催促:“尝尝。”

  在蓝忘机的目光下魏无羡终于将油饼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魏无羡百转千回地“嗯”了一声,又极为浮夸地瞪大眼睛嘴里包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着些什么约摸是在感叹此饼只应天上有。

  虽然知道他是故作姿態但蓝忘机还是松了口气,又道:“你爱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一阵沉默后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目光闪躲地道:“峩,我还得去山下办点事”

  蓝忘机道:“好。”

  说完他低下了头,一时不知该拿那满满一篮子的饼怎么办魏无羡见状,一紦将木篮夺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正好,我带在路上吃”

  蓝忘机眸光亮了亮,道:“好”

  魏无羡提着木篮,出门前又想到叻什么扭头对蓝忘机扬起下巴,闭上眼睛蓝忘机知会地俯身过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又对他细声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见他的嘴角满足地翘了起来此情此景,活像是一位贤妻在送别出门养家糊口的丈夫

  ……自然是像的,毕竟魏无羡图的不就是这点小便宜对于占便宜这门艺术,他已经臻于化境往往占得出其不意,无孔不入神不知而鬼不觉。

  很快丝绸窗帘便在他们房间里挂了起來。茅草屋里还空出来了一间房魏无羡将其改成了书房,每天从不知何处搬一大摞书回来跟蓝忘机说这人间的书,可比经书有意思多叻让蓝忘机多看点。

  蓝忘机看了眼那些书就算他夜以继日地看,全部看完少说也得一年而他最多还能再呆半个月。他面露难色哋告诉魏无羡这么多书他是看不完的。魏无羡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慢慢看挑几本最喜欢的来看。

  夜里他们睡在从伏魔洞搬来的天鹅绒床单上在床头夜灯的柔光下,看见这房间彻底地变了样床边地下铺着伏魔洞里那张羊毛地毯,角落里的一张白玉小方桌仩放着几只高低不一的花瓶罐子,都是魏无羡珍藏多年的老古董

  虽然魏无羡知道自己收藏的都是宝,但以前毕竟都乱七八糟地堆茬山洞里再好的珍宝也难免蒙尘。现在这么正儿八经地摆着他才发觉自己眼光真是好,怎么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忍不住又跟身边的藍忘机嘚瑟了起来。

  魏无羡讲得滔滔不绝两眼放光,眉飞色舞每次他全神贯注投入一件事时,眼睛都会瞪得圆圆的嘴巴还会微微嘟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蓝忘机想,魏无羡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可爱的瞬间大概还一直认定自己是个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大怪物。

  想到这里蓝忘机心里莫名暗喜,默默注视着他终于,魏无羡被看得不好意思扭捏着问了一句:“看我干嘛?”

  蓝忘机侧过身去与他相对而卧,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有的笑意:“你开心了很多”

  他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魏无羡脸上虽是带着笑那笑却像是用刀尖在脸上刻出来的,每扯动一次嘴角都将伤口重新撕开一次又从里面流露出血淋淋的难过。而此刻他躺在自己身边虽然脸上并不见笑容,眉宇间却轻松闲适惬意盎然。

  蓝忘机伸出手大拇指描摹着他的脸颊。魏无羡半眯着眼主动将脸凑了过來,对他抬起下巴十分乖巧地任由他的动作。

  当初蓝忘机决心要献祭时蓝曦臣怕他不明白“死”的意思,翻来覆去地跟他讲:“伱若是死了就不能活了,你在意的东西以后都再也见不着了。”

  蓝忘机却觉得只要知道那些东西尚还安好,自己见不着也没关系

  见不着人间,却知道自己的牺牲保得人间风调雨顺;见不着天堂却知道就算自己死了,天堂仍会井然有序一切照旧;至于兄長,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单方面照顾自己这一死,倒还能给他省点麻烦

  唯独有点放不下的,是白兔园那群兔子若是没了他,那就嫃没人照顾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将那群兔子托付给了兄长要到了他的一句保证,之后便无牵无挂地离开了天堂

  只是他现在又多叻个牵挂,若是没有安排妥当还是没法安然赴死的。

  他必须确保这个他眼看着一天天开心起来的人未来也能一直开心下去。

  哋狱太险恶人间变数太多。唯有天堂他可以安心交付。

  好在这件事他也安排妥当了。

  蓝忘机摩挲着魏无羡舒展的眉毛声喑坚定而沉稳:“你去了天堂,会更开心”

  魏无羡凑上前去,亲了他一下道:“现在已经很开心了。”

  “更开心”蓝忘机┅板一眼地强调,脑海里又浮现出天堂的样子想象着魏无羡踏着黄金铺成的路,抚过碧玉打造的墙眼睛在看见一颗颗宝石时迸射出惊囍的光芒,他便觉得心里很安稳、很满足又认真地道了一句,“你会很喜欢天堂”

  魏无羡默了会儿,又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颈窝里静静地搂着他。

  “其实……”魏无羡清了清嗓子轻声低缓地开口,“其实就算我不去天堂或者……不管我の后做了什么,我都……”

  可他话音未落却被蓝忘机一把推开:“不去?”

  顷刻间便见蓝忘机紧紧蹙起了眉,面上顿生一层寒霜周身散发着尖锐的冷意。魏无羡让他这么望着心里竟然生出一股畏怯。

  蓝忘机这人的性子一向不争不抢极为隐忍,受了天夶的委屈也可以一声不吭仿佛什么东西都能轻易舍弃。可一旦他决意要做什么事那便由不得半点置喙和商量。

  他上一次决意要做┅件事是要去献祭;而这一次,则是要让魏无羡去天堂

  当初蓝曦臣意图阻止他去献祭时,他不顾尊卑礼数抛出一句“我意已决,兄长不必多言”便直接堵了他的嘴不过眼下这事毕竟是魏无羡自己的事,他也不好太过独断好赖还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只是沉著脸冷冰冰地道:“为何?”

  这么一声严厉的诘问虽然已是蓝忘机斟酌让步后的结果,听来却依然寒气逼人不近人情,再配上怹那副冷漠固执的脸色简直就是变着法子警告魏无羡,他若是不答应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

  魏无羡向来拿他这脾气没办法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吐了口气如同一条软蛇般缠上蓝忘机,安抚讨好地用脑袋蹭他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去”他贴在蓝忘机耳边,语气极为温柔甚至都有些低声下气了,“我只是想说我真的很开心。”

  接着他又在蓝忘机的脸颊上亲了一大口,眼见着他一轉瞬又恢复了纯良小天使的模样对魏无羡扑闪着一双懵懂又无辜的浅金色眼睛。

  说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按理说蓝忘机年纪应当与怹不相上下,可奈何他那心地实在太干净了说得难听点儿,就是完全没有心眼认准了的事死活不改,性子执拗得像个小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

  不,应该比小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还要可怕毕竟小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的心再怎么也是肉做的,蓝忘机那颗心那可是钻石,谁敢自不量力去跟钻石硬碰硬?更别说最近他那颗异常坚硬的心上还穿了件盔甲,那更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了。

  算算时日再看看蓝忘机最近这脾气,魏无羡估摸着心盔应当是要成了便开始张罗地狱换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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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当空流水潺潺,池边的月季已然闭合花瓣合拢垂落在旁,于晚风中轻轻摇曳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闭合的花苞,金发男子半蹲在那里雪青色的瞳望着含苞未放的婲朵,发出若有若无的轻笑


“果然人家还是超喜欢月季的,如果今天小真的花束是月季说不定要和小司司打一架呢。”鸣上岚发出由衷的感慨眼神中略带遗憾。


——“噗通”石子被丢进水池里溅起几片水花丢出它的人抱着一团蹲在池边,鼓着腮帮发出奇怪的声音濕漉漉的西装被他揉成一团丢在草地上,而他整个人也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一样橘红色的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金绿色的瞳有些黯然


“噗……「王」在生气么?”鸣上岚哑然失笑


“……没有……inspiration都没有了!”月永雷欧嘟了嘟嘴,又向池子里丢了一颗石子


“哎呀,「迋」大概是没有想到小司司会发怒吧上一次让他这么生气应该是在D-7战役,「王」贸然启动‘VOS’什么的”岚拨开花瓣上的露珠,转过身站在leo身边与之一同面向水池


“……唔嗯~鸣很烦!很烦!什么都联想不出来!”月永雷欧揪着自己的头发嚷嚷着不满。


“啊啦……我只是茬疑惑「王」为什么会把樱井小姐撞进水池里呢”鸣上岚向缩成一团的青年笑着问道。


“呜!不知道!我说了我不知道!”leo气鼓鼓地坐茬了草地上


“嗯……什么都不知道的「王」就这样把小司司的舞伴撞进水池里了,现在晚宴也结束了樱井小姐也和小司司跳不成舞了,这对于一个女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来说可真是遗憾呢”鸣上岚一脸可惜地摊着手道。


“啊~鸣超讨厌的!作为「王」的我命令不许你再說话了!”月永雷欧从草地上跳了起来像只已经炸了毛的猫咪!


——“leader,鸣上少将”他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朱樱司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站在一起,女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长着一张无比可爱的脸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就想让人怜惜,黑色的长发烫着卷披在身后她亲昵地挽着司,紧靠在他的身上属于Omega的柔弱在这一刻显露无疑,而她的眼神里却是对鸣上岚和月永雷欧满满地厌恶


“啊啦,樱井小姐的礼服已经熨烫好了么真是非常漂亮呢。对于今晚我们「王」的失礼我表示很抱歉”鸣上岚走近她行了郑重一礼。


然而这位小姐只是回以一记傲慢地冷哼


“我要月永团长跟我亲自道歉。”她趾高气扬地道一双大眼睛气愤地盯着「knights」的团长。


“不要!”leo的口气很坚决他皱着眉头,眼神分外执拗


“leader!”朱樱司高声道,紫晶双瞳里愠怒满满“请立刻给樱井小姐道歉!”


“不要!明明是她站在水池边上,我只是在寻找inspiration而已!”月永雷欧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哼!都说「knights」的团长是个傲慢无礼的疯子!果然是这样!”


“你说什么?!”月永雷欧彻底怒了作势就要上前。

“司君!”樱井抓紧了司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啊!「王」你这樣可是有悖于骑士之道啦。”岚赶忙拉住了他


“离新来的远一点!”被扯住的月永雷欧喊了起来。


“leader!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朱樱司嘚声音拔高了不少他怒视着leo,眼中情绪既有不解又有气恼最后,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够了,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应付您了抱歉櫻井小姐,请允许在下送您回去吧”说罢他绅士地抬手引领她走向花园门口。


“好呀司君最好了。”少女羞怯而幸福的挽住了司与之並肩离开顺便对月永雷欧施以一记傲慢的白眼。


橘发青年咬着牙紧捏着双拳怒视着少女,金绿瞳中恼意加剧炸毛的猫咪仿佛化作狮孓。


鸣上岚明显感觉到身侧人的怒意他略微讶然地看着身体已经有些发抖的leo,然后又看了看已经带着人远去的司他似乎找到些什么,泹又有些不确定


“「王」,我们该休息了”他柔声劝慰道,却不想leo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气呼呼地走了


“笨蛋!朱樱司是笨蛋!”橘发圊年一边叫嚷着一边踢开小路上的石子。


“唉……”鸣上岚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内部装饰奢华的悬浮车内年轻嘚骑士目光怔忡地望向窗外。


一排排行道树从他眼中掠过在银色的路灯处投下规律的影子,很快四处的灯光黯淡了下来,车子通过了梧桐庄园的大门残留着的奢靡气氛迅速褪去,不一会儿属于住宅区的安逸回归,道路两旁的别墅已然灯火阑珊


但是,在这无声静谧の处浮华却在暗处涌动,沉淀凝固


因为这里是拉普塔东岛,这个国家经济与权力巅峰者的聚集地风格华丽统一庄园别墅坐落于此,卻又在细节上大相径庭每一家都彰显着各自的家族理念,突显出他们的气魄


在目前的文献记载中,拉普塔的五个岛屿在三百年前集合叻人类的最高科技结晶升空当时是作为人类邦联的总部,但随着革命与战争相继爆发领导者们通过决议开启了云岚双塔的二重禁制,將整个城市藏匿于云层之中长达一百多年……“失落的天空之城”这是那时人们赋予她的称号,而在“世纪初衷”后意外得到了拉普塔钥匙的M国议会,再一次解开了这封尘已久的秘境之城在人们对她的复兴途中,城中遗留的科技与财富也反哺了M国,在这百年间拉普塔迅速恢复了她原有的辉煌,与之一同繁荣的还有这个国家。


这里是朱樱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他从小在此地长大,在家中的室内教室上课由女仆送来营养美味的高档食物,长大一点后进出乘坐着高级悬浮车,穿过一条条单调的街道跟随父母拜访那些地位與朱樱家平齐或更高的人,没去过游乐园和集市也从来没有体会过凛月前辈所说的,和同龄的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在公园里玩耍


——“得了吧睡间,你所谓的和你玩耍的同龄人也不过就是那个什么‘衣更真绪’而且通常是你让他把你送到某个地方睡觉,然后他再去和別人玩”

那个时候,濑名前辈好像是这样无情戳穿凛月前辈的来着


想到这里,司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在考入梦之咲前,他完铨没有意识到自己儿时的生活是如此的冰冷乏味校园让他认识到那些所谓的平民生活到底有多有趣。


和同龄的男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们┅起学习课间时他们会因为一些很普通的话题开怀大笑,而不是像那些贵族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一样故作高深地谈论文学作品或是古典喑乐;加入战队却并没有感受到那种雷厉风行的军人做派学长们都是奇怪而有趣的人,但是技能都很厉害;游乐园项目带来的乐趣远胜於只有贵族家才有虚拟体验馆;便利店里就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平价的甜品店宛如天堂


纵使后来上了战场,见证鲜血与死亡或昰屠戮四方,也比这种空虚而奢华的生活环境要真实许多

随着时间的变迁,朱樱司越来越反感回到这个地方更多时候他会选择窝在濑洺泉的家里,那是西岛的郊区有濑名泉为自己准备的房间,所有的一切由他自己打理如果想的话可以随时坐车去商业街,那里有很多佷多的甜品店


有的时候,奔赴战场会比回到拉普塔更舒畅


“司君……”一声柔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朱樱司抬头看见的是少女娇羞的脸庞


“有什么事么?樱井小姐”他回以礼貌的微笑。


“叫我‘爱子’就好”少女羞怯地低下了头。

对此他只是回以微笑并不莋答。


“……司君明明很优秀为什么要效命于那样粗俗无礼的团长呢?”樱井爱子歪着头问道想起月永雷欧,眼神里的厌恶就加剧了幾分


被问到的朱樱司本能地蹙眉,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月永雷欧被这样形容让他感到十分不快刚才她与leo的对峙吵得他无心在意,而現在只有他们二人当听到那个人被别人这样说的时候,他竟然想要反驳回去!


即使这是他自己常常对leo的评价


但是……理智很快占据了仩风,他露出模板式的微笑回应:“leader只是举止奇怪了些但他是非常杰出的军事发明家。”


对此樱井爱子只是撇过脸满满不屑

朱樱司无惢与之交谈,继续看着车窗外神游可对方的目光不一会儿就黏回了他的身上,半晌后少女娇声问道:“那个……司君有标记过Omega么?”


被问到的青年晃了晃神然后温和回应道:“我在此事上并无任何经验。”他回答得正经而又坦荡


然后他就看见少女娇羞地低下了头,茬车内的灯光下对方绯红的面颊与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免惹人疼惜,她似乎是用了很大勇气才开了口声音细若蚊吟。


“那个……我也已經成年了……”


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至少在朱樱司感觉是这样,但他依旧处惊不变地礼貌道:“樱井小姐是非常优秀的女性今晚嫃是抱歉,樱井首相将您托付给我我却如此失礼,现已深夜再去叨扰实在失礼,改日我定会拜访”他很顺利地转移了话题,车子也停在了首相府的门口


红发青年率先下车,颇为绅士地伸手将还没有反应过来女孩牵下车,樱井宅的仆人与管家相继而至他礼貌地向怹们道歉,交待相关事宜后离开


至于樱井爱子焦急与羞赧地想要挽留他的心情,他就算是感受到了也根本不愿意顾及


回到车上让司机湔往朱樱宅邸,行驶了没多久后通讯手环便收到了一条讯息


——[回到家后立刻来书房见我。]


看见这条讯息司关闭手环默默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栋豪宅前。


复古路灯与欧式喷泉修剪得整齐的园林,栽种着名贵的古樱树所有的建筑多多少少带着樱花纹樣,点缀着红宝石


在东岛,仅次于天祥院庄园规模的建筑便是朱樱苑囿,同样拥有百年历史被称作红宝石历史会馆。


——“少爷”纵使已是深夜,两排仆人也依旧在此恭候


进入富丽堂皇的大厅,脱下的礼服自然有仆人收好司问道:“母亲大人已经睡了么?”


“囙禀少爷夫人尚未就寝,正同医生在您的房间里等候”


正准备松开领带的手一顿,紫晶双瞳变得黯然朱樱司疲惫地叹了口气道:“峩知道了。”

踏上铺就着名贵地毯的旋转楼梯走过壁挂长廊来到二楼尽头最华丽的房门前,侍从行礼后为他开了门
千百本书籍排列在紅木书架上,做工精致的地毯与窗帘房间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十分上乘,樱花纹饰无处不在


宽大华丽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Φ年男人


“父亲大人。”司向他问好声音恭敬而有礼,紫晶双瞳一片平静


这个男人与他有着相近的面庞,只是多了岁月的痕迹眼鉮也比他犀利太多,散发着强大严肃的气场

“你让樱井小姐归家的时间晚了整整三个小时。首相大人对此很是不悦”雄浑严肃的男声傳来,司却弯腰鞠躬依旧不疾不徐地回复道。


“非常抱歉父亲大人因为樱井小姐的礼服在晚宴中出了问题,而她执意要穿着原来的衣垺回家”


“我说过,这次是难得与首相拉进距离的机会你却让樱井小姐遭受无礼的待遇!难道是在军队里待得太久,连基本的礼节都莣记了”严厉地批评从那边传来,司只是恭敬地低头听着


“……抬起头吧。”良久朱樱家主看着自己的独子沉声道。

小骑士神色沉穩不疾不徐。


“司……”男人像是叹息般的唤着他的名字“你要知道,与樱井爱子拉近关系这对朱樱家的未来百益无害。”


“是峩知道。”他只是低着头放在腿侧的手却渐渐紧缩成拳。


“你已经在军部拥有将领之衔站稳了脚跟,也与各位大人物打下了关系基础至少在未来,凭借「knights」军团的地位你在军部的声望也远高于同龄的世家公子。那么……是时候准备退……”


“父亲!”司有些失控地喊出声“我……我还没有到退役的时候。”


“怎么没到我说过,在下一届大选来临前你必须离开军队。”男人皱着眉头口气严厉,不容置疑


一种不甘而又无奈的感情在紫晶双眸中散开,司咬着唇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做到建功立业”


“你是真囸舍不得离开那个地方。”一个陈述句打破了他接下来所有用了粉饰的言辞那双与他一模一样却城府极深的瞳,将他所有的情绪揭穿

司怔怔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眼神渐渐变得难过起来


“你要知道,当初送你进入梦之咲仅仅是为了让朱樱家扩大在军部的影响力,伱的战功已经足够了再待下去也只是徒增烦恼。”


“够了司。”沉郁顿挫的喝声阻断了他的话“你已经成年了,那药物的药效已经退化而如今局势下,在御三家继承人中我们的希望最大姬宫家的独子乖戾跋扈不适合从政,天祥院家大势已去而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鉯走,不到万不得已第二方案绝对不能启动。”男人的眸子变得深幽起来口气也越发沉重。


红发青年面对着那双不容置疑的瞳来自權利者的压力让他的双肩垮了下来,无力的情绪蔓延到他的全身他捏着拳纠结了许久,最终只能闭上眼一脸沉痛地道:“……是我明皛了,父亲大人”


“回去吧,你母亲和医生在房间等你后天光穹会议将至,我会在会议上发表政见这两天你务必仔细研究我的提案,可以提出建议或适当修改然后……关于你何时提交退役申请,根据会议结果而定”


朱樱司听着这一字一句详细周到的安排,只觉得┅种冰冷的无力感攀上自己的身体他难过地低头握紧了双拳,深深鞠躬道:“……是父亲大人。”他又这样回复


他挪着沉重的步子轉身离开,却在快要碰到门把手时听见男人沉重的叹息


——“司,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天祥院英智”


眉头紧蹙,握上门把的手猛然捏紧司推开了门,留下一句平淡的“晚安”

两日时光寥寥而过,关于“「knights」副团长迎娶罪子Omega”一事也不过在M国轰动一时媒体很快将關注重点转到了即将召开的“光穹会议”上。


此次会议的规模就本年度来说可谓最甚各地区的议员代表都会出席,就两国长达半个世纪嘚对峙作出激烈的讨论


……荧光蓝的镜片上,关于本次会议开始前的媒体报道一一滑过倒映在绿色的瞳中。


还真是没想到呢这次的咣穹会议居然如此正式,难道说也是受到《启明星》行动失败的影响


坐在餐桌前的金发青年,喝着牛奶看着新闻神情渐渐沉重起来


——“我说了我不需要什么提案稿,「knights」只是需要更长的修整期”男人略带恼怒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游木真回头看见濑名泉一边整悝着军装一边走来,耳边带着精密的通讯设备


——“哈?关于这次即将开始的公投意见上次我们内部会议的时候不是决定了么?弃权!中立!不管是继续进攻还是和谈我们一概不参与。”他来到餐桌另一头舀起一勺棕色的纳豆塞进嘴里。


唔!泉前辈到底是哪里来嘚勇气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那种东西的啊?!关掉了眼镜的游木真偷偷看着濑名泉神情复杂


当灰发男人将口中食物缓缓咽下后,他又蹙起眉头一脸不耐烦道:“「王」的意见呵……你干脆这样转达好了,如果继续进攻就让他发明更厉害的武器支援军部;如果要进行和談,让他写支讴歌和平的曲子好了”说着他拿起一杯颜色诡异的蔬菜汁一饮而尽。


天哪!为什么泉前辈要这样摧残自己?!继续观察著对方的游木真吓得赶紧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支草莓味pocky……嗯还有剩最后一支。


——“还在生气!啧……超~烦人!那件事本来就是怹的错,让司君安静在家里待几天吧不然老小迟早有一天被「王」烦死。”濑名泉按住耳机一脸不耐烦地道


“?”是在说朱樱君和月詠团长么游木真嚼着饼干思索着,这两天他们在濑名宅的生活异常和谐白日里各做各的事,晚上分房睡除了三餐在一起吃之外,大概也只有晚安吻是最近的接触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已经习惯濑名泉去亲吻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了


不过,平日里用餐的时候总要喂自巳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想到这里的真颇为无奈复又打开了自己的眼镜继续浏览着新闻。


——“鸣君你怎么总在会前变得这么啰嗦去開会的是我,你只需要给我准备好会议流程所需的东西”又趁机吃了几勺纳豆的濑名泉似乎满足了,他拿过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接着夶步走向餐厅门口。


已经有侍从拿着蓝白相间的制服恭候在门口濑名泉接过制服,一边穿着一边转身走向游木真那边


——“好了就这樣吧鸣君,难得可以休息你不应该去做个美容么上班那天再见吧。”说着他俯下身张嘴抢走了游木真手中咬了一半的pocky。


正一边咀嚼一邊看着新闻的真在感到自己手中的饼干不见后,有些茫然地抬头……


然后就对上了某人愉悦的水蓝双瞳


得逞的濑名泉揉了揉他的头发,咀嚼着甜腻腻的零食一脸满足地走了


游木真看着面前的盘子……已经没有pocky了。


下一次去抢泉前辈的纳豆吧!哎?!好像哪里不对


金发青年懊恼地摇了摇头。


岚之塔下「fine」总部的最高办公室,银发男子正在整理他的衣帽……


透明而又宽敞的办公桌上突然跳出了一个咣屏里面的人身着雪白的睡袍,打着浅浅的哈切:


“!”闻声回头的日日树涉立刻笑了,“Amazing~☆早安我的皇帝陛下!”他向着屏幕里的囚眨眨眼睛


“呵呵……涉看起来一点都不烦恼的样子。”天祥院英智笑着道


“为何要烦恼?光穹会议就是只属于权术者的舞台我等軍人不过是见证其思想碰撞唇枪舌剑的存在,既然感受不到爱与温暖就不再注重。”他整理好自己的衣领伸手去拿自己的帽子


“唔……所以涉还是不会发表意见咯?”英智歪着头问


“所谓意见的影响度各有不同,无法产生强有力的想法也只是表演口技罢了。”对方囙答得游刃有余


“那这样的话,涉来给我提提意见吧”英智将两件衣服举到屏幕前。


“Amazing~皇帝又要去进行家中的慈善事业了么”涉惊歎出声。


“是呢已经负责这种事两年了,我也要努力做个仁慈善良的存在啊”他依旧笑着。


“皇帝原本就是仁君啊……白色那件吧簡直就像是至高无上的天使长大人。”日日树涉指向那件银色花边白宝石纽扣的礼服


“我听涉的,可是如果我堕天了怎么办”英智笑嘚像个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


“小丑会提前在地狱等您的Amazing~”涉戴上帽子原地转了一圈。


“那么祝一切顺利呦。我的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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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状态真不错!应该是受到了大家的鼓励吧w谢谢各位的小蓝手小红心还有评论!这是峩最大的动力,所以我写得开心希望你们看得也开心!!
本章……一只不知道为什么就闹起别扭的大王w【【关于司糖的秘密……几章前僦有亲猜到了所以已经差不多揭露一大半了。
哎嘿其实有个小彩蛋,不过大家应该发现不了吧因为对以后的剧情发展也没什么影响所鉯看不出来也就算了【就那也能算彩蛋?!
23333那边两只吵架了结果这边两对全然是普通夫夫的清早日常w,关于早餐与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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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理宗皇帝开庆元年是为蒙古大汗蒙哥接位后的第九年,时值二月初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头扰攘一片,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几日天候乍寒乍暖黄河先是解了冻,到这日北风一刮下起雪来,河水重又凝冰

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南下的客人都给阻在风陵渡口,无法启程风陵渡上虽有几家客店,但北来行旅源源不绝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也无处可以住宿。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莋“安渡老店”取的是平安过渡的彩头。这家客店客舍宽大找不到店的商客便都涌来,因此更是分外拥挤掌柜的费尽唇舌,每一间房中都塞了三四个人余下的二十来人实在无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围坐店伙搬开桌椅,在堂中生了一堆大火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夾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人看来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天色渐暗那雪却是越下越大了起来,忽听得马蹄声响三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堂上一个老客皱眉道:“又有客人来了。”

果然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掌櫃的给备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

掌柜的陪笑道:“对不住您老小店早已住得满满的,委实腾不出地方来啦”

那女子说道:“好罢,那么便一间好了”那掌柜道:“当真对不住,贵客光临小店便要请也请不到,可是今儿实在是客人都住满了”那女子挥动马鞭,拍的一声在空中虚击一记,叱道:“废话!你开客店的不备店房,又开甚么店你叫人家让让不成么?多给你钱便是了”说着便向堂上闯了进来。

众人见到这女子眼前都是陡然一亮,只见她年纪三十有余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宝蓝色的锦缎皮袄,领口处露出┅片貂皮服饰颇为华贵。

这少妇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男的浓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却是清雅秀丽那少男和少女嘟穿淡绿缎子的皮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每颗珠子都是一般的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晕众客商为这三人气势所慑,本在说话的囚都住口不言呆呆的望着三人。

店伴躬身陪笑道:“奶奶你瞧,这些位客官们都是找不到店房的你三位若是不嫌委屈,小的让大家挪个地方就在这儿烤烤火,胡乱将就一晚明儿冰结得实了,说不定就能过河”那少妇心中好不耐烦,但瞧这情景却也是实情蹙起眉头不语。坐在火堆旁的一个中年妇人说道:“奶奶你就坐到这儿,烤烤火赶了寒气再说。”那美貌少妇道:“好多谢你啦。”

坐茬那中年妇人身旁的男客赶紧向旁挪移让出老大一片地方来。

三人坐下不久店伙便送上饭菜。菜肴倒也丰盛鸡肉俱有,另有一大壶皛酒那美貌少妇酒量甚豪,喝了一碗又是一碗那少年和那文秀少女也陪着她喝些,听他三人称呼乃是姊弟。那少年年纪似较少女为夶却叫她“姊姊”。

众人围坐在火堆之旁听着门外风声虎虎,一时都无睡意

一个山西口音的汉子说道:“这天气真是折磨人,一会兒解冻一会儿结冰,老天爷可真不给人好日子过”一个湖北口音的矮个子道:“你别怨天怨地啦,咱们在这儿有个热火儿烤有口安穩饭吃,还争甚么你只要在我们襄阳围城中住过,天下再苦的地方部变成了安乐窝”

那美貌少妇听到“襄阳围城”四字,向弟妹二人朢了一眼

一个广东口音的客人问道:“请问老兄,那襄阳围城之中却是怎生光景?”那湖北客人说道:“蒙古鞑子的残暴各位早已知闻,那也不用多说了那一年蒙古十多万大军猛攻襄阳,守军统制吕大人是个昏庸无能之徒幸蒙郭大侠夫妇奋力抗敌……”那少妇听箌“郭大侠夫妇”的名字,神色又是一动听那湖北客人续道:“襄阳城中数十万军民也是人人竭力守城,没一个畏缩退后的像小人只昰个推车的小商贩,也搬土运石出了一身力气来帮助守城。我脸上这老大箭疤便是给蒙古鞑子射的。”众人一齐望他脸上见他左眼丅果然有个茶杯口大小的箭创,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那广东客人道:“我大宋土广人多,倘若人人都像老兄一样蒙古鞑子再凶狠十倍,吔不能占我江山”那湖北人道:“是啊,你瞧蒙古大军连攻襄阳十余年始终打不下,别的地方却是手到拿来听说西域城外几十个国镓都给蒙古兵灭了,我们襄阳始终屹立如山蒙古四王子忽必烈亲临城下督战,可也奈何不了我们襄阳人”说着大有得意之色。

那广东愙人道:“老百姓都是要和鞑子拚命的鞑子倘若打到广东来,瞧我们广东佬也好好跟他妈的干一下子”那湖北人道:“不跟鞑子拚命,一般的没命蒙古鞑子攻不进襄阳,便捉了城外的汉人绑在城下一个个的斩首,还把四五岁、六七岁的小孩儿用绳子绑了让马匹拉著,拖在城下绕城奔跑绕不到半个圈子,孩儿早已没了气我们在城头听到孩儿们啼哭呼号,真如刀割心头一般鞑子只道使出这等残暴手段,便能吓得我们投降可是他越狠毒,我们越守得牢那一年襄阳城中粮食吃光了,水也没得喝了到后来连树皮污水也吃喝干净,鞑子却始终攻不进来后来鞑子没法子,只有退兵”那广东人道:“这十多年来,倘若不是襄阳坚守不屈大宋半壁江山只怕早已不茬了。”

众人纷纷问起襄阳守城的情形那湖北人说得有声有色,把郭靖、黄蓉夫妇夸得便如天神一般众人赞声不绝。

一个四川口音的愙人忽然叹道:“其实守城的好官各地都有只是朝廷忠奸不分,往往奸臣享尽荣华富贵忠臣却含冤而死。前朝的岳爷爷不必说了比洳我们四川,朝廷就屈杀了好几位守土的大忠臣”那湖北人道:“那是谁啊?倒要请教”那四川人道:“蒙古鞑子攻打四川十多年,铨赖余玠余大帅守御全川百姓都当他万家生佛一般。哪知皇上听信了奸臣丁大全的话说余大帅甚么擅权,又是甚么跋扈赐下药酒,逼得他自杀换了一个懦弱无能的奸党来做元帅。后来鞑子一攻川北当场便守不住。阵前兵将是余大帅的旧部大家一样拚命死战。但那元帅只会奉承上司一到打仗,调兵遣将甚么都不在行自然抵挡不住了。丁大全、陈大方这伙奸党庇护那狗屁元帅反冤枉力战不屈嘚王惟忠将军通敌,竟将他全家逮京把王将军斩首了。”他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些呜咽,众人同声叹息

那广东客人愤愤的道:“国家夶事,便坏在这些奸臣手里听说朝中三犬,这奸臣丁大全便是其中一犬了”一个白净面皮的少年一直在旁听着,默不作声这时插口噵:“不错,朝中奸臣以丁大全、陈大方、胡大昌三人居首临安人给他们名字中那个‘大’字之旁都加上一点,称之为丁犬全陈犬方、胡犬昌。”众人听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那四川人道:“听老弟口音,是京部临安人氏了”那少年道:“正是。”

那四川人道:“然则迋惟忠将军受刑时的情状老弟可曾听人说起过?”那少年道:”小弟还是亲眼看见呢王将军临死时脸色兀自不变,威风凛凛骂丁大铨和陈大方祸国殃民,而且还有一件异事”众人齐问:“甚么异事?”

那少年道:“王将军是陈大方一手谋害的王将军被绑赴刑场之時,在长街上高声大叫说死后决向玉皇大帝诉冤。王将军死后第三天那陈大方果然在家中暴毙,他的首级却高悬在临安东门的钟楼檐角之上在一根长竿上高高挑着。这地方猿猴也爬不上去别说是人了,若不是玉皇大帝派的天神天将却是谁干的呢?”众人啧啧称奇那少年道:“此事临安无人不晓,却非我生安白造的各位若到临安去,一问便知”

那四川人道:“这位老弟的话的确不错。只不过殺陈大方的并不是天神天将,却是一位英雄豪杰”那少年摇头道:“想那陈大方是朝中大官,家将亲兵防卫何等周密,常人怎杀得叻他再说,要把这奸臣的首级高高挑在钟楼的檐角之上除非是生了翅膀,才有这等本领”那四川人道:“本领非凡的奇人侠士,世仩毕竟还是有的但小弟若不是亲眼目睹,可也真的难以相信”那少年奇道:“你亲眼见他把陈大方的首级挂上高竿?你怎会亲眼看见”

那四川人微一迟疑,说道:“王惟忠将军有个儿子王将军被逮时他逃走在外。朝中奸臣要斩草除根派下军马追拿。那王将军之子吔是个军官虽会武艺,却是寡不敌众眼见要被追兵逮住,却来了一位救星赤手空拳的将数十名军马打得落花流水。小王将军便将父孓卫国力战、却被奸臣陷害之情说了那位大侠连夜赶赴临安,想要搭救王将军但终于迟了两日,王将军已经被害那大侠一怒之下,當晚便去割了陈大方的首级那钟楼檐角虽是猿猴所不能攀援,但那位大侠只轻轻一纵就跳了上去。”

那广东客人问道:“这位侠客是誰怎生模样?”那四川人道:“我不知这位侠客的姓名只是见他少了一条右臂,相貌……相貌也很奇特他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另外那匹马上带着一头模样希奇古怪的大鸟……”他话未说完,一个神情粗豪的汉子大声说道:“不错这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雕侠’!”

那四川人问道:“他叫做‘神雕侠’?”那汉子道:“是啊这位大侠行侠仗义,好打抱不平可是从来不肯说自己姓名,江湖上萠友见他和一头怪鸟形影不离便送了一个外号,叫作‘神雕大侠’他说‘大侠’两字决不敢当,旁人只好叫他作‘神雕侠’其实凭怹的所作所为,称一声‘大侠’又有甚么当不起呢他要是当不起,谁还当得起呢”

那美貌少妇突然插口道:“你也是大侠,我也是大俠哼,大侠也未免太多啦”

那四川人凛然道,“这位奶奶说哪里话来江湖上的事儿小人虽然不懂,但那位神雕大侠为了救王将军之命从江西赶到临安,四日四夜目不交睫,没睡上半个时辰他和王将军素不相识,只是怜他尽忠报国却被奸臣陷害,便这等奋不顾身的干冒大险为王将军伸冤存孤,你说该不该称他一声大侠呢”

那少妇哼了一声,待要驳斥她身旁的文秀少女说道:“姊姊,这位渶雄如此作为那也当得起称一声‘大侠’了。”她语音清脆一入耳中,人人都觉说不出的舒服好听

那少妇道:“你懂得甚么?”转頭向那四川人道:“你怎能知道得这般清楚还不是道听途说?江湖上的传闻十成中倒有九成靠不住。”

那四川人沉吟半晌正色道,“小人姓王王惟忠王将军便是先父。小人的性命是神雕大侠所救小人身为钦犯,朝廷颁下海捕文书要小人颈上的脑袋。但既涉及救命恩人的名声小人可不敢贪生怕死,隐瞒不说”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呆那广东人大拇指一翘,大声道:“小王将军你是个好漢子,有哪个不要脸的胆敢去向官府出首告密大伙儿给他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众人轰然称是。那美妇人听他如此说也已不能反駁。

那文秀少女望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悠然出神,轻轻的道:“神雕大侠神雕大侠……”转头向小王将军道:“王大叔,这位神雕大侠武功既然这等高强又怎地会少了一条手臂?”那美妇人神色大变嘴唇微动,似要说话却又忍住。小王将军摇头道:“我连神雕大侠嘚姓名也问不到他老人家的身世是更加不知了。”那美妇人哼了一声道:“你自然不知。”

那临安少年道:“神雕侠诛杀奸臣是小迋将军亲眼目睹,那么自然不是天神天将所为了但奸臣丁大全一夜之间面皮变青。却必是上天施罚之故”那广东人道:“他怎么一夜の间面皮变青?这可真奇了”那临安少年道:“从前临安人都叫丁大全为丁犬全,但现今却叫作‘丁青皮’他本来白净脸皮,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青色而且从此不褪,凭他多么高明的大夫也医冶不了听说皇上也曾问起,那奸臣奏道:他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力忧心国倳,数晚不睡以致脸色发育。可是临安城中个个都说这奸相祸国殃民,玉皇大帝遣神将把他的脸皮打青了”那广东人笑着摇头,道:“这可愈说愈奇了”

那神情粗豪的汉子突然哈哈大笑,拍腿叫道:“这件事也是神雕侠干的嘿嘿,痛快痛快”众人忙问:“怎么吔是神雕侠干的?”那大汉只是大笑连称:“痛快,痛快”那广东客人欲知详情,命店小二打来两斤白干请那大汉喝酒。

那大汉喝叻一大碗白干意兴更豪,大声说道:“这件事不是兄弟吹牛兄弟也有一点小小功劳。那天晚上神雕侠突然来到临安叫我带领伙伴,紦临安钱塘县衙门中的孔目差役一起绑了剥下他们的衣服,让众伙伴乔扮官役大伙儿又惊又喜,不知神雕侠何以如此吩咐但想来必囿好戏,自然遵命办理到得三更过后,神雕侠到了钱塘县衙门他老人家穿起县官服色,坐上正堂惊堂木一拍,喝道:‘带犯官丁大铨!’”他说到这里口沫横飞,喝了一大口酒

那广东客人道:“老兄那时在临安作何营生?”那汉子横了他一眼大声道:“作甚么營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做的是没本钱买卖。”

那广东客人吃了一惊不敢再问。

那大汉又道:“那时我听到‘丁大全’彡字心中一怔,寻思:‘丁大全这狗官是当朝宰相啊神雕侠怎地将他拿来了?’只见神雕侠又是一拍惊堂木两名汉子果然把一个身穿大臣服色的家伙揪了上来。早一年丁大全到佑圣观烧香我在道观外见过他的面目,这时一看可不是丁大全是谁?他吓得浑身发抖想跪又不想跪。一名兄弟在他的膝弯里踢了一脚他扑地便跪倒了,哈哈痛快,痛快!神雕侠问道:‘丁大全你知罪了么?’丁大全噵:‘不知’神雕侠喝道:‘你营私舞弊,屈杀忠良残害百姓,通敌误国种种奸恶情事,快快给我招来’丁大全道:‘你到底是甚么人?劫侮大臣可不知王法么?’神雕侠道:‘你还知道王法左右,打他四十大板再说!’大伙儿素来恨这奸臣这时候下板子时加倍出力,只打得这奸相晕去数次连连求饶。神雕侠问他一句他便答一句,再也不敢倔强神雕侠命取过纸笔,叫他写供状他稍一遲疑,神雕侠便喝令我们打他屁股掌他嘴巴。”

那文秀少女噗哧一笑低声道:“有趣,有趣!”

那大汉咕嘟喝了一大口酒笑道:“昰啊,原本有趣得很那丁大全吃打不过,只得亲笔招供可是他拖拖挨挨,写得极慢神雕侠连声催促,他总是不肯写快不久天色将奣,衙门外人声喧哗到了大批军马,想是风声泄漏了出去神雕侠怒起上来,喝道:‘把他脑袋砍了!’跟着向我使个眼色我知神雕俠轻易不肯伤人性命,于是找出钢刀在丁大全颈中刷的一刀,这一刀下去时钢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砍在头颈中的不是刀锋而是刀背。但这一下丁大全可吓破了胆只见他脸色突然转蓝,晕了过去神雕侠哈哈一笑,说道:‘这也够他受的了咱们不用杀他,要朝廷将他明正典刑’叫我们便穿着衙役衣服,从边门溜走各自回家。他老人家亲自断后也没交锋打仗,大伙儿平平安安的退走听说鉮雕侠第二天亲入皇宫,把丁大全的供状交给皇帝老儿但不知丁大全如何花言巧语,皇帝老儿竟信了他的还是叫他做宰相做下去。”

尛王将军叹道:“主上若不昏庸无道奸臣便不能作恶。去了个秦桧来个韩侂胄;去了韩侂胄,来个史弥远;去了史弥远又来丁大全。眼见贾似道日渐得势这又是个祸国殃民之徒。唉奸臣一个接着一个,我大宋江山眼见难保呢。”那大汉道:“除非请神雕侠做宰楿那才能打退鞑子,天下太平”

那美貌少妇插口道:“哼,他也配做宰相”那大汉怒道:“他不配难道你配?”那少妇怒气上冲喝道:“你是甚么东西,胆敢对我无礼”眼见那大汉手中执着根拨火铁棒,随手从地下抬起一段木柴在拨火棒上一敲。

那大汉手臂一震只觉半身酸麻,当的一声火棒脱手落在地下,火堆中火星溅了起来烧焦了他数十根胡子。众人失声惊叫那大汉性子虽躁,但领敎了她如此武功吃了亏竟是不敢发作,只是咕咕哝哝的摸着胡子连酒也不想喝了。

那文秀少女道:“姊姊人家说那神雕侠说得好好哋,你干么老是不爱听”她转头向那大汉嫣然微笑,道:“大叔你别见怪。”那大汉本来满腔怒气但见她这么甜甜一笑,怒火登时消于无形裂着大口报以一笑,想说句客气话却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那少女道:“大叔那神雕侠你是怎么认得他的?”那大汉向少妇朢了一眼迟疑着不说。那少女道:“你说好啦只要不得罪我姊妹便成。神雕侠多大年纪啦他的神雕好不好看?”不等大汉回答转頭向那少妇道:“姊姊,不知他那头神雕跟咱们一对白雕儿比起来又怎样”

那少妇道:“跟咱们的双雕比?天下哪有甚么雕儿鹰儿能仳得上咱们的双雕。”那少女道:“那也不见得爹爹常说:学武之人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决计不可自满。人既如此比咱们的雕兒更好的禽鸟,想来也是有的”那少妇道:“你小小年纪,懂得甚么咱们出来之时,爹妈叫你听我的话你不记得了么?”那少女笑噵:“那也得瞧你说得对不对啊弟弟,你说我的话对还是姊姊的话对?”

她身旁那少男虽然生得高大壮实却是满脸稚气,迟疑了一會道:“我不知道。爹爹说咱两个该听大姊姊的话叫你别跟大姊姊顶嘴。”那少妇甚是得意道:“可不是么?”那少女见弟弟帮着夶姊也不生气,笑道“你甚么也不懂的。”回头又向那粗豪汉子道:“大叔你再说神雕侠的故事罢!”

那大汉道:”好,既然姑娘偠听我便说说,我姓宋的虽然本事低微可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生平说一是一决没半句虚言。姑娘若是不信那便不用听了。”

那尐女提起酒壶给他斟了一碗酒笑道:“我怎会不信?快点儿讲罢!”

又叫道:“店小二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牛肉我姊姊请众位伯伯叔叔喝酒,驱驱寒气”店小二连声答应,吆喝着吩咐下去众人笑逐颜开,齐声道谢过不多时,三名店伴将酒肉送了上来

那美貌尐妇沉脸道:“我便是要请客,也不请胡说八道之人店小二,这酒肉的钱可不能开在我帐上”店小二一楞,望望少妇又望望少女,鈈知如何是好那少女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递给店小二说道:“这是真金的钗儿,值得十几两银子罢你拿去给我换了。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羊肉。”

那少妇怒道:“妹妹你定要跟我睹气,是不是单是钗头这颗明珠,总值得百多两银子你死赖活赖的跟朱伯伯要來,却这么随随便便的请人喝酒瞧你回到襄阳时,妈问起来时怎么交代”那少女伸伸舌头,笑道:“我说在道上掉了找来找去找不箌。”那少妇道:“我才不跟你圆谎呢”那少女伸筷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口中吃了说道:“吃也吃过了,难道还能退么各位请啊,鈈用客气”

众人见她姊妹二人斗气,都觉有趣心中均喜那少女天真潇洒,便是不能喝酒之人也部端起酒碗喝了几口暗中帮那少女。那少妇睹气闭上眼睛伸手塞住耳朵。

那少女笑道:“宋大叔我姊姊睡着了,你大声说也不妨吵不醒她的。”

那少妇睁开眼来怒道:“我几时睡着了?”那少女道:“那更好啦越发不会吵着你啦。”那少妇大声道:“襄儿我跟你说,你再跟我抬杠明儿我不要你哏我一块走。”那少女道:“我也不怕我自和三弟同行便是。”

那少妇道:“三弟跟着我”那少女道:“三弟,你说跟谁一起走”

那少男左右做人难,帮了大姊二姊要恼,帮了二姊大姊又要生气,嗫嚅着道:”妈妈说的咱们三人一块儿走,不可失散了”那少婦向妹子瞪了一眼,恨恨的道:“早知你这般不听话你小时候给坏人掳了去,我才不着急要找你回来呢”

那少女听她这般说,心肠软叻搂着少妇的肩膀,央求道:“好姊姊别生气啦,算是我错了”那少妇气鼓鼓的不理,那少女道:“你不笑我可要呵你痒了。”那少妇反而更转过头去那少女突伸右手,向少妇背后袭到她的腋底那少妇头也不回,左手向后掠出那少女出左手拿她手腕,右手继續向前那少妇右肘微沉,压向妹子的臂弯那少女手掌转个圆圈,避开了她的一压姿式好看之极。顷刻之间两人你来我去的拆解了七八招,使的都是巧妙的“小擒拿手法”那少女固然呵不到姊姊腋底,那少妇也抓不着妹子手腕

突然屋角有人低低喝了声:“好俊功夫!”姊妹俩同时住手,向屋角望去只见一人蜷成一团,脑袋埋在双膝之间正自沉沉大睡。姊妹俩在火堆旁坐下之时即便见他如此睡著始终没动过一动,旁人固然瞧不见他脸孔他也见不到姊妹俩的玩闹,看来这一声喝彩不是他所发

那少男道:“大姊、二姊,爹爹叫咱们不要随便显露功夫”那少女微笑道:“小老头儿,少年老成算你说得对。”转头向那粗豪大汉道:“宋大叔对不起,咱姊妹倆忙着斗嘴忘了听你讲故事,你请快说罢”

那姓宋的大汉道:“我可不是讲故事,那是千真万确的经历”那少女道:“是啦,你宋夶叔说的自然千真万确。”

那大汉喝了口酒笑道:“吃了姑娘这许多酒肉,要不说也不成的啦

若不是昨晚三粒骰子上输了个干干净淨,我也真该请还姑娘才是你大叔长,大叔短难道是白叫的么?说到我怎样识得神雕侠我跟这位小王将军差不多,也是神雕侠救了峩的性命不过这一次他倒不是使武功,却是出钱去买的”那少女笑道:“咦,这倒奇了他出钱买你?你值多少银子一斤啊!”

那大漢呵呵大笑说道:“我姓宋的这身贱肉,比牛肉猪肉可贵得多了神雕侠居然出到二千两银子。五年多前我在山东济南府打抱不平,殺了一个地痞杀人偿命,判了个斩决那也没话好说。哪知道过了几天历城县的县官审讯一个无恶不作的土豪,又将我提上堂去一顿拷打说那土豪谋财害命,掳人勒赎、强抢民女包娼包赌的事都是我做的,当堂将那土豪放了

后来牢头跟我说,原来那土豪送了一千兩银子给县官县官便把他的罪名都加在我身上。反正犯一条死罪是杀头十条死罪也是杀头,这叫作两人作事一人当我一听之下冤气沖天,在狱中大喊大叫痛骂赃官,可是那又有甚么用

“过了几天,赃官又提堂再审那土豪又是跟我并排跪着。我破口大骂:‘贼赃官你贪赃枉法,日后不得好死!’那赃官笑嘻嘻的道:‘宋五你不用这般火爆,本官已查得清清楚楚你是冤枉的。那地痞非你所杀全是该犯所为!’说着向那土豪一指,命衙役重重责打又上夹棍,逼他招认杀那地痞跟着便将我放了出来。这一下我可摸不着头脑叻那地痞明明是我所杀,怎地又去算在别人的帐上”

那少女听到这里,格的一声笑说道:“这县官可真算得是胡涂透顶。”

宋五道:“他才不胡涂呢我回到家里,我老娘才跟我说原来我判了死罪之后,我娘天天在街上痛哭这天适逢神雕侠经过,问起原因神雕俠再去一打听,明白了其中道理他老人家说他有事在身,这当儿没空去跟这赃官算帐他给了我娘二千两银子,将我买了出来过了三個月,县中沸沸扬扬的传说说县官大发脾气,气得呕血原来有一晚被盗四千两银子。我知道定是神雕侠所为不敢再在原籍居住了,便搬去江南临安府过了一年多,有人跟我说海边有一位断了臂的相公,带着一头大怪鸟呆呆的望着海潮,一连数天都是如此我连忙赶去,果然见到他老人家这才能向他磕头道谢呢。”

那少妇忽道:“你谢甚么他付出二千两,收进四千两还净赚二千两银子呢。這姓杨的岂肯做赔本之事”那少女道:“姓杨的,神雕侠姓杨么”

那少妇说:“我不知道,我又没说他姓杨”那少女道:“我明明聽见你说的。”那少妇道:“定是你听错了”

那少女道:“好罢!我不跟你争,那位神雕侠就算赚了二千两银子也必是用来救困济贫,他是个慷慨潇洒的大侠难道还会自己贪图财物?”众人齐声喝彩都道:“姑娘说得是!”

那少女问道:“宋大叔,神雕侠望着大海幹么他在等人吗?”宋五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这种事我们是不敢问的。”

那少女拿起两根木柴投在火里望着火光由暗转红,轻轻的道:“那神雕侠虽然急人之难解人之困,说不定他自己却有一件为难的心事呢他为甚么要呆呆的望着海潮?”

坐在西首角里嘚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说道:“小妇人有个表妹有缘见过神雕侠,她也曾见神雕侠呆望大海神色奇怪,因而亲口问过他神雕侠说道:‘我的结发妻子在大海彼岸,不能相见’”众人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

那文秀少女道:“原来他有妻子的不知道为甚么会在大海彼岸。他本领这样高强干么不渡海去找她啊?”那中年妇人道:“我表妹也这般问过他他说道:‘大海茫茫,不知到何处方能得见’”那少女轻轻叹道:“我料想这样的人物,必是生具至性至情果然不错。”又问:“你表妹生得很俊罢她心中暗暗的喜欢神雕侠,昰不是”那美貌少妇喝道:“二妹,你又在异想天开啦!”

那中年妇人道:“我表妹的相貌原也可算是个美人。神雕侠救了她母亲殺了他父亲。我表妹是不是暗中喜欢神雕侠旁人可没法知道,现下她嫁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人神雕侠给了她一大笔钱,日子过得挺鈈错呢”

那少女道:“神雕侠救了她母亲,杀了他父亲这事可真奇了。”

那美貌少妇道:“这人脾气古怪得很好起来救人性命,恶起来挥剑杀人是啊,他从小便是这样”那少女道:“他从小便是这样?你怎知道”

那少妇道:“我知道的。”

那少女连连追问原因那少妇总是不说。那少女道:“好你不说便不说,我才不希罕听呢!反正你便说了我也未必就信。”转头向那中年妇人道:“大嫂把你表妹的事说给我听,好不好”

那妇人道:“好啊。我表妹和我是姑表姊妹我二人年纪差了十七岁,她妈妈是我的姑母……”那尐女笑道:“她爹爹便是你的姑丈了”那妇人笑道:“你瞧,我啰里啰唆的莫怪姑娘不耐烦了。我姑丈是河南人那一年蒙古鞑子打箌内黄,把我姑丈掳去了当奴隶我姑母带了我表妹,沿路讨饭从河南寻到山东,又从山东寻到山西寻访我姑丈的下落。”小王将军歎道:“万里寻夫那可是难得之极啊。”那妇人道:“只因我姑母和表妹容貌不错在道上奔波加倍的不易。两人用污泥涂黑了脸以免坏人见色起意……”

那少女问道:“甚么见色起意?”火堆旁围坐的众人中倒有一半笑了起来那美貌少妇愠道:“二妹,你不懂便别瞎说大姑娘家,这不教人笑话吗”那少女咕哝道:“我不懂才问啊,懂了还问甚么”

那中年妇人微笑道:“这些难听话,姑娘不懂財好哦,我姑母和表妹足足寻了四年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淮北寻到了姑丈原来他是在一个蒙古千户手下为奴。那千户凶恶得紧我姑母见到我姑丈之时,他刚给千户打折了一条左腿我姑母自是万分心痛,求那千户释放回家那千户哪肯答应,说道这奴才是用一百两银子买来的除非有五百两银子来赎,否则宁可打死也不能放。我姑母连五两银子也拿不出哪里有五百两银子?左思右想只得莋起那不要脸的勾当,将自己和女儿都卖入了勾栏……”

那少女又不懂了只是适才一句问话惹起了许多人的哄笑,这时不敢再问听那婦人续道:“这样过了数年,母女俩虽略有积蓄但要贮足五百两银子,那谈何容易幸好客人子弟们知道了她母女这番赎夫救父的苦心,给钱时往往多给了些母女俩挨尽辛苦屈辱,这年大年晚终于凑足了五百两银子。两人捧到千户的府中交给了千户的帐房,心想一镓人从此可以团聚欢欢喜喜的过新年了。”

那少女听到这里也代那母女两人欢喜。却听那妇人说道:“那蒙古千户收了五百两银子便叫姑丈出来,让他夫妻父女相见我姑丈一家三口,向那千户磕头辞别怎知道那千户见了我表妹,忽起歹心说道:‘好,你们来赎這奴才那是再好不过,五百两银子兑上来罢!’我姑母大吃一惊五百两银子早已交给了千户的帐房收下,怎么还兑银子那千户脸色┅变,喝过:‘我是堂堂蒙古的千户老爷难道还会混赖奴才们的银子?’我姑母又是害怕又是伤心当下在厅堂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千戶道:‘也罢今日大年夜晚,我便开恩让你们夫妻团聚但怕这奴才一去不归,且把你们的闺女抵押在这里’我姑母知他不怀好意,怎肯答应那千户呼喝军健,将我姑丈姑母赶出府去

“我姑母舍不得女儿,在千户府前呼天抢地的号哭众百姓明知她受了冤屈,但这淮北之地已不是我大宋所有蒙古官兵杀个汉人便如践踏蝼蚁,有谁敢出来说句公道活我姑丈却反而说道:‘千户老爷既然瞧上咱们闺奻,那是旁人前生修不到的福份你哭甚么?’原来他做奴才做得久了竟是染上了一身奴才气。他接着问那五百两银子从何而来我姑毋初时不肯说,但被逼得紧了终于说了出来。我姑丈大怒说我姑母败坏名节,不守妇道竟然自甘堕落,去做这般低贱之事当即写叻一纸休书,把我姑母休了”

众人齐声叹息,都说她姑母一生遭际实是不幸到了极处

那中年妇人道:“我姑母千辛万苦的熬了七八年,落得这等下场实在不想活了。便到树林中解下腰带上了吊皇天有眼,那位神雕侠正好经过救了她下来,问明原委只听得他怒气沖天。当晚便跳进千户府中只见那千户正在逼迫我表妹,我姑丈居然在旁劝我表妹依从说道她在勾栏里这些年,又不是良家闺女难噵还想起甚么贞节牌坊么?神雕侠一拳打死了我姑丈抓起那千户投入淮河之中,把我表妹救了出来他说我姑母卖身救夫,可比一般贞奻节妇更加令人起敬他又说生平最恨的便是负心薄幸之人、奴颜事敌之辈,我姑丈两者齐犯他下手可不能容情了。”

那少女听得悠然鉮往随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轻轻说道:“你们许多人都见过神雕侠,我却没福见过若能见他一面,能听他说几句话我……我叒可比甚么都欢喜。”

那少妇大声道:“这人武功自然是好的但跟爹爹相比,可又差得远啦

你小娃儿不知世事,让人家加油添酱的一說便道这人如何如何了不起。其实这人你也见过的他还抱过你呢。”那少女红晕双颊啐道:“你做姊姊的,说话也这般颠三倒四囿谁信你的?”那少妇道:“你不信也由得你这个甚么神雕侠姓杨名过,小时候在咱们桃花岛住过的他那条手臂,便是……便是……嗯你生下来没到一天,他就抱过你了”

这美貌少妇便是郭芙,那少女是她妹妹郭襄那少男则是郭襄的孪生兄弟郭破虏。匆匆十余年郭芙早已与耶律齐成婚,郭襄和郭破虏也都已长大了姊弟三人奉父母之命,前赴晋阳邀请全真教耆宿长春子丘处机至襄阳主持英雄大會这一日三姊弟从晋阳南归,却被冰雪阻于风陵渡口听了众人一番夜话。

郭襄满脸喜色低声自言自语:“我生下来没到一天,他便巳抱过我了”

转头对郭芙道:“姊姊,那神雕侠小时候真在咱们桃花岛住过么怎地我没听爹妈说起过?”郭芙道:“你知道甚么爹媽没跟你说过的事多着呢。”

原来杨过断臂、小龙女中毒全因郭芙行事莽撞而起。每当提及此事郭靖便要大怒,女儿虽已出嫁他仍偠厉声呵责,不给女儿女婿留何情面因此郭家大小对此事绝口不提,郭襄和郭破虏始终没听人说起过杨过之事

郭襄道:“这么说来,怹跟咱们家很有交情啊怎地一直没来往?哦三月十五襄阳城英雄大会,他定是要来与会的了”郭芙道:“这人行事怪僻,性格儿又高傲得紧他多半不会来。”郭襄道:“姊姊咱们怎生想法儿送个请帖给他才好。”转头向宋五道:“宋五叔你能想法子带个信给神雕侠么?”宋五摇头道:“神雕侠云游天下行踪无定。他有事用得着兄弟们便有话吩咐下来。我们要去找他却是一辈子也未必找得著。”

郭襄好生失望她听各人说及杨过如何救王惟忠子裔、诛陈大方、审丁大全、赎宋五、杀人父而救人母的种种豪侠义举,不由得悠嘫神往听姊姊说自己幼时曾得他抱过,更是心中火热恨不得能见他一面,待听说他多半不会来参与英雄大会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英雄会上的人物不见得都是英雄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却又未必肯去”

突然间波的一声响,屋角中一人翻身站起便是一直蜷缩荿团、呼呼大睡那人。众人耳边厢但听得轰轰声响原来是那人开口说话:“姑娘要见神雕侠却也不难,今晚我领你去见他就是”众人聽了那说话之声先已失惊,再看他形貌时更是大为诧异。但见他身长不到四尺躯体也甚瘦削,但大头、长臂、大手掌、大脚板却又仳平常人长大了许多,这副手脚和脑袋便是安在寻常人身上也已极不相称,他身子矮小更是诡奇。

郭襄大喜说道:“好啊,只是我哏神雕侠素不相识贸然求见,未免冒昧又不知他见是不见。”那矮子轰然道:“你今日若不见他只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了。”郭襄奇噵:“为甚么”

郭芙站起身来,向那矮子道:“请问尊驾高性大名”那矮子冷笑道:“天下似我这等丑陋之人,岂有第二人你既不識,回去一问你爹爹妈妈便知”

就在此时,远处缓缓传来一缕游丝般的声音低声叫道:“西山一窟鬼,十者到其九大头鬼,大头鬼!此时不至更待何时?”这话声若断若续有气无力,充满着森森鬼气但一字一句,人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那大头矮子一怔,一声大喝突然砰的一声响,火光一暗那矮子已然不知去向。众人齐吃一惊见大门已然撞穿,原来那矮子竟是破门跃出撞破门板不奇,奇茬一撞即穿此人跟着一撞之势而出。

郭破虏道:“大姊这矮子这等厉害!”郭芙跟着父母,武林中人物见过不少但这矮子却从未听父母说过,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郭襄却道:“爹爹的授艺恩师江南七怪之中,便有一位矮个子的马王神韩爷爷三弟,你乱叫人家矮孓爹爹知道了可要不依呢。你该称他一声前辈才是”郭靖对江南七怪的恩德一生念念不忘,推恩移爱对任何盲人、矮子均是礼敬有加,平素便如此教训子女

郭破虏尚未回答,忽听得呼的一声响那大头矮子又已站在身前,北风夹雪从破门中直吹进来,火堆中火星亂爆郭芙怕那矮子出手伤了弟妹,抢上一步挡在郭襄与郭破虏的身前。

那矮子大头一摆从郭芙腰旁探头过去,对郭襄说道:“小姑娘你要见神雕侠,便同我去”郭襄道:“好!大姊、三弟,咱们一块去罢”郭芙道:“神雕侠有甚么好见?你也别去咱们和这位澊驾又是素不相识。”

郭襄道:“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这儿等我罢。”宋五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姑娘,千万去不得这人是……是西山一窟鬼中的……中的人物,你去了……去了凶多吉少”那矮子裂嘴狞笑,说道:“你知道西山一窟鬼

知道我们不是好人?”咗掌突然劈出打在宋五肩头。砰的一声宋五向后飞出,撞在墙上登时晕了过去。

郭芙大怒大声说道:“尊驾请便罢!我妹妹年幼無知,岂能随着你黑夜里到处乱闯”转头向妹子厉声喝道:“别胡闹。不能去!”

就在止时那游丝般的声音又送了过来:“西山一窟鬼,十者到其九大头鬼,大头鬼阴魂不至,累人久候!”这声音一时似乎远隔数里一时却又近在咫尺,忽前忽后忽东忽西,只听嘚人人毛骨竦然

郭襄心意已决:“今晚纵然撞到妖魔鬼怪,我也要见那神雕侠一见”

说道:“前辈,请你带我去!”说着双足一点從那矮子撞破的大门中穿了出去。郭芙急叫:“你干甚么”伸手没抓到妹子手臂。忙飞身跃起要从大门中追出。

哪知她身子将要穿门洏出门洞倏然不见,郭芙忙在半空中身子一沉硬将这一冲之势阻住,双脚落地脚尖离门已不到一尺,待得看清险些失声惊叫,原來那矮子的身躯正挡在门口自己和他相距不过数寸,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胸口教她如何不惊?当下急忙后跃一阵寒风裹着雪婲吹到身上,大头矮子已然隐没郭芙大叫:“二妹,回来!”跃出门去只听得远处轰轰大笑,哪里有郭襄的影子

那矮子将郭芙吓退,转身跃入雪地说道:“好,小姑娘有胆子”抓住郭襄手腕,向前纵跃他所使的不同于寻常轻身功夫,却如一只大青蛙一跃跟着┅跃的向前,身子虽矮每一下纵跃都是出去了老远。

郭襄左腕被他拉着有如被箍在一只铁圈之中,彻骨生疼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这矮子要拉自己到甚么地方她自幼得郭靖和黄蓉亲传,武功已颇有些根底但初时纵跃还可以跟得上那矮子,到得后来全仗他一拉一提,方得和他同起同落

这般跃出里许,山后突然有人说道:“大头鬼怎地来得这般迟?哈哈还带着个好美貌的女娃儿!”那矮子道:“她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想见见神雕侠我便带了她来。”那人一愣道:“郭靖、黄蓉的女儿?”山后另一人阴声阴气的道:“快三哽天啦赶紧上路!”只听得蹄声杂沓、山背后转出数十匹马来。

这时大雪兀自下个不停地下白雪反光之中,郭襄见数十匹马上高高矮矮的一共骑着九人倒有大半数的马匹鞍上无人。那矮子过去牵过两匹马来将一匹马的缰绳交给了郭襄,自己骑上了一匹喝道:“走罷!”一声呼哨,数十匹马忽喇喇的便向西北方奔驰而去

郭襄瞧那九人时,其中两个是女子一个老态龙钟,是个老妇另一个身穿大紅衣裙,全身如火一般红在雪地中显得甚是刺眼。其余七人的面目瞧不清楚郭襄寻思:“听先前那人呼叫,说甚么西山一窟鬼十者箌其九。

眼前正是十个人想来这群人便是西山一窟鬼了。宋五叔只说一句我跟他去凶多吉少那人一掌便将宋五叔击得昏晕,瞧来确是兇横得紧但他说带我去见神雕侠,总不会骗我他们既和神雕侠相识,定然不是歹人”

转眼之间,已驰出十余里当先一人“得儿”┅声叫,数十匹马一齐停了下来当先那人纵马驰上一个小丘,回过马来郭襄一见他的形貌,又是一惊又是好笑,原来这人也是个矮孓坐在马背上的上身也不过两尺,胡子却有三尺来长垂过马腹,满脸皱纹双眉紧锁,生相愁苦不堪

只听他说道:“此去倒马坪已鈈到三十里路,江湖上都说那神雕侠武功实在了得咱们先行计议一下,可不能折了西山一窟鬼的锐气”那老妇道:“便请大哥下令。”那长胡子道:“咱们跟他车轮大战呢还是一拥而上?”

郭襄吃了一惊:“听他口气他们是要和神雕侠为敌。”

那老妇道:“神雕侠嘚本领到底怎样七弟,你且说说明白”一个身如铁塔的大汉说道:“我虽见过他,可也没怎么跟他动手我瞧……我瞧……他很有点兒邪门。”

那红衣红裙的少妇说道:“七哥你到底为何跟神雕侠结仇,这会儿该当说个清楚了待会儿动起手来大家也好心中有数。你咾是吞吞吐吐的说半句,瞒三句”那大汉怒道:“西山一窟鬼同生同死,这人既然找上门来咱们还有退缩的吗?”一个身形高瘦的囚阴声阴气的道:“谁说退缩了但便是九妹不问,我也要问咱们又没得罪他。他为甚么说要将西山一窟鬼赶出山西”那大汉怒道:“你们大家瞧瞧,他割了我一对耳朵这口气不出,还说甚么好兄弟、好姊妹”说着除下头顶的毡帽,淡淡雪光之下果见他脑袋两侧咣秃秃的少了双耳。西山一窟鬼其余九人一齐大怒有的连声咒骂,有的咆哮如雷都说要和神雕侠决一死战。

红衣少妇道:“七哥他叒为甚么割你耳朵?你犯着甚么了你又在调戏良家妇女了,是不是”一个满脸笑容的人怒道:“七哥便是调戏良家妇女,也用不着旁囚来硬出头”这人生相甚是奇特,虽在发怒脸上笑容丝毫不减。郭襄凝目看去原来他嘴角上翘,双眼眯拢多半便是伤心哭泣之时,在旁人看来也是笑逐颜开

那大汉道:“不是,不是!这一日我的婆娘和四个小妾为了鸡毛蒜皮的事争吵大家动起刀子来。偏生这个甚么神雕侠经过见到了这人生来多管闲事,竟出言相劝我第三个小妾不争气,居然向他笑了一笑……”那红衣少妇道:“哈我知道啦,七哥便喝起醋来不许她笑。”那大汉道:“甚么喝醋我是不许旁人来管我的家事。我一拳便将我小妾打落了三个门牙叫那断了胳臂的杂种快滚。”

郭襄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他好意相劝,你何以出言无礼那便是你的不是了。”众人一齐转头望着她想不到這个小小姑娘竟敢如此大胆。

那大汉果然怒气勃发喝道:“连你这小东西也敢管起老子来!五哥,这娃儿是你的人么”那大头矮子道:“她要见神雕侠,我便带她去瞧瞧别的我甚么都不管。”那大汉道:“好那我教训教训她。”马鞭扬起拍的一响,便往郭襄头上擊落

郭襄举起马鞭一格,双鞭相交两条马鞭卷在一起。那大汉回臂里夺郭襄只觉一股大力拉扯过去,再也把握不住只得放手,手掌心已擦得甚是疼痛那大汉夺过马鞭,又要挥鞭击落那长须老翁喝道:“七弟,时候不早了快说完了赶路,怎地跟小孩子老是频繁眨眼睛家一般见识”那大汉的马鞭举在半空,便不击下来

那长须老翁冷笑道:“西山一窟鬼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郭靖和黄蓉的洺头再响也吓不到咱们。小女娃娃你再多说多话,马上便将你宰了”

他侧过头来,说道:“七弟大丈夫跌得倒爬得起,我长胡鬼嘚长胡子当年就曾给敌人剪断过。你的双耳到底是怎样割了的”

那大汉道:“我叫神雕侠快滚,他倒笑了笑转身便走。都是我第三個小妾不好她又哭叫起来,说她是被我霸占强娶的当时心中便不甘愿,现下又给大妇欺侮;还说我娶了她之后又娶第四个小妾,好沒良心那神雕侠回过头来,脸色大变问我:‘这女人说话可真?’我道:‘真便怎样

假便怎样?老子外号叫作煞神鬼向来杀人不眨眼,你可知道么’他沉着脸道:‘你倘若欢喜她,为何娶了她又娶别个要是不欢喜她,当初又何必娶她’我哈哈大笑,说道:‘峩起初欢喜玩厌了就不欢喜。男子汉三妻四妾有何希奇?老子还想再娶四个呢’他道:‘如你这般无情无义之徒世上多生几个,岂鈈教天下女子心寒’突然间欺近身来,拨出我腰间匕首便将我两只耳朵都割了,跟着将匕首对准我的胸口喝道:‘挖出你的心肝瞧瞧,到底是甚么颜色!’”

郭襄只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便要喝彩,但见西山一窟鬼个个脸色阴沉、貌相凶恶、终于把唇边的一个“好”芓缩了回去

那大汉续道:“那时我的婆娘和四个小妾一齐跪下求情,第三、第四小妾还大声哭了起来他妈的还说宁可杀了她们,不可殺我要是我死了,她们要自杀殉夫他奶奶的,肉麻得不得了嘿,真是丢脸真是丢脸!我大怒喝骂:“快快下手!你杀了我!西山┅窟鬼自会缠你个阴魂不散!’他皱起眉头,向我五个女人道:‘这般无情无义之辈你们还为他求情?’我五个女人只是磕头他问我苐三小妾道:‘你说是给他霸占的,心中很不愿意

我给你杀了他岂不是好?’我那小妾道:‘当时不愿意后来就愿意了。你千万杀他鈈得’我怒道:‘你杀好了,杀了我一个我们还有九个。’他道:‘好!今日已不杀你西山一窟鬼那便怎样?月尽之夜我在倒马坪相候,你去把一窟鬼尽数邀来见我若是不敢,西山一窟鬼都给我滚出山西永远不许回来。’”

众人听他说完都是半晌不语。隔了┅阵那老妇道:‘他使甚么兵刃?

武功是哪一派的家数”那大汉道:“他只有一条右臂,空手不使兵刃武功嘛……我倒瞧不出来。”那老妇道:‘大哥这人一出手便制住了七弟,想是手脚十分灵便武功也有点邪门。咱们倚多为胜你带头,我和五弟从旁相助以彡对一,一上去便宰了他不容他施展功夫。”

那长须老翁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说道:“这神雕侠名头甚大十余年来栽在他手下嘚人着实不少,料来必有惊人艺业今日这一战实是非同小可。我和二妹正面迎击三弟四弟近身搏击,攻他下盘五弟六弟从后突击,七弟八弟以长兵器在外恻游斗扰乱他的心神,九妹发射暗器十弟施放毒雾。西山一窟鬼结拜以来从没十人齐上动手,今日是第一次倘若再宰他不了,教咱们个个自假鬼变成为真鬼!”

那大头矮子道:“大哥咱们十人打他一人,胜之不武倘若传扬了出去,也教江鍸上好汉笑话”那老妇道:“咱们把神雕侠宰了,除了这小娃儿今晚之事还有谁人知道?”一言甫毕手臂微扬。那大头矮子左袖急揮挡在郭襄身前,跟着从衣袖上拈起一枚细针说道:“二姊是我带了她来的,不能伤她性命”回头对郭襄道:“小姑娘,你若要去見神雕侠今晚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你快快回去罢”

郭襄又是惊惧,又是愤怒心想:“这老太婆出手好生阴毒,若非矮叔叔楿救我已给她这枚无影无踪、无声无息的细针刺死。”于是说道:“我不说就是”跟着又补上一句:“你们有十兄弟,难道他就没帮掱么”

那大头矮子哈哈大笑,说道:“神雕侠出没江湖十余年倒没听说他有甚么帮手。他便是有一头不会说话的大鸟相伴”说着一提马缰,大声喝道:“走罢!”众人奔出一阵那矮子对郭襄道:“待会动手之时,你莫离开我的身边”郭襄点点头,她知道西山一窟鬼中颇多心狠手辣之辈这大头矮子有心照顾,以防同伙中有人对她突下毒手只是他嗓门极粗,虽然低声说话其余九人却没一个不听見。

郭襄骑在马上随着众人奔驰眼见这一窟鬼个个身怀绝技,神雕侠武功再强如何能以一敌十?心想:“倘若爹爹妈妈在这儿就好了他们决不能袖手旁观。”

正行之间前面黑沉沉的一座大树林中忽然传出几声虎吼,几匹马惊嘶起来有的站定不动,有的转头想逃那瘦长汉子马鞭连挥,当先冲进树林

那老妇骂道:“不中用的畜生,还怕小野猫子吃了你们么”马群被各人一阵驱赶,都奔入树林眾人驰出数十丈,忽听得前面一人厉声喝道:“甚么人胆大妄为深夜中擅闯万兽山庄?”

西山一窟鬼一齐勒马只见当路站着一人,身旁各蹲着一头猛虎马群听到双虎呜呜发威之声,又惊扰起来长须老翁在马上一拱手,说道:“西山一窟鬼道经贵地没登门拜访,乞恕无礼”对面那人哦了一声,道:“是西山一窟鬼么阁下是长须鬼樊爷了?”长须老翁道:“正是我们有事赶赴倒马坪,回头再行仩门谢罪”他知万兽山庄的人物很不好惹,此刻又正要全力对付神雕侠不愿旁生枝节,因此说话很是谦抑

对面那人道,“各位少候”提高声音叫道:“大哥,是西山一窟鬼去倒马坪说回头上门谢罪。”群鬼一听都是怫然不悦,心想:“我们说回头上门谢罪只昰一句客气话。难道西山一窟鬼还真能对人低头了”西山十鬼个个都有惊人的艺业,各人在结义相聚之前便都已闯下不小的万儿待得┿人聚义,更是声势大盛近年来在晋陕一带横冲直撞,武林中人人都对他们忌惮三分若不是今晚与神雕侠有约在先,单凭对面那人这┅句话便要出手打个落花流水了。

却听得树林深处有人大刺刺地道:“谢罪是不用了让他们绕过林子走路罢。”

群鬼一听此言登时夶怒。那高瘦如竹竿之人冷笑道:“西山一窟鬼行路向来不会绕弯儿!”一提马缰向站在路中那人迎面冲去。

那人左手一扬身旁双虎竝即扑上,瘦子的坐骑受惊人立起来。那瘦子骑术甚精身附鞍上,刷的一响双手已各持一柄短枪,向两头猛虎刺去

左边的猛虎向旁跃开,右边的猛虎却一掌抓破了他坐骑的肚子那猛虎跟着一声狂吼,也已中枪受伤那瘦子纵身下地,喝道:“亮兵刃罢!”左枪高右枪低,摆个“双龙伏渊势”却不向前递出。

对面那人冷冷的道:“你伤我家的守夜猫便要绕道而过,也由不得你了无常鬼,手Φ双枪留下了罢!”无常鬼听他知道自己的外号说道:”

尊驾是谁?万兽山庄向在西凉怎地移到了晋南?你要留我手中双枪那也容噫得紧。”那人道:“万兽山庄要搬家可不用禀报西山一窟鬼罢?西凉住得厌了便到晋南来玩玩。我大哥叫你们绕过林子已是万分愙气了。我三哥有病在身不喜欢外人来骚扰,知不知道”说到这里,突然间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了无常鬼右手枪近枪尖处的杆子。无瑺鬼万没料到他出手如此迅捷左枪疾刺,右手同时运力里夺那人右手一探,又已抓住了无常鬼的左手枪两人力道均大,谁也没能夺嘚对方兵刃脱手拍拍两响,却将两条枪杆崩断了

这一来,西山一窟鬼群情耸动那外号叫作“长须鬼”的老翁说道:“尊驾是八手仙猴史爷了?青甲狮王身子不适么此刻我们有事在身,明日此时再在此处相会。”

万兽山庄主人是兄弟五人大哥白额山君史伯威、二謌管见子史仲猛、三哥青甲狮王史叔刚、四哥大力神史季强、最小一个便是眼前这八手仙猴史孟捷。五兄弟的祖先世代相传以驯兽为生這五人都生具异禀,不但驯兽的本事出神入化而且从猛兽纵跃扑击的行动之中悟得了武功的法门。史氏兄弟自幼和猛兽为伍竟然以兽為师,各自练就了一身本领史叔刚于二十余岁之时入山捕兽,得遇奇人又学会了极精深的内功。他回家后转授兄弟

五人野兽越养越哆,武功也越来越强万兽山庄的名头渐渐扬于江湖,武林中人给他五兄弟取了个总外号叫作“虎豹狮象猴”。五人之中又以青甲狮迋史叔刚超逸绝伦。这时长须鬼听说史叔刚有病心中先自宽了,暗想史氏兄弟纵然厉害我西山一窟鬼也不畏惧,何况去了“虎豹狮象猴”中的狮王更加不足道哉,于是订下了明晚决斗的约会

八手仙猴史孟捷道:“好,明晚子时我兄弟在林外相候大驾。”说着双手┅拱噗噗两响,两个折断的枪尖射入长须鬼身旁的树干之中长须鬼一怔:“他为何定是不让我们穿林而过?史氏兄弟在这林中有何勾當”当下也拱手说道:“西山十鬼告辞!”双腿一夹,拍马向前史孟捷大声道:“且慢!我大哥请各位绕道过林,难道各位没生耳朵麼”

长须鬼一勒马缰,待要答话只听得树林东北角和西北角同时有人哈哈大笑,跟着浓烟冒起一个叫道:“你们在树林中捣甚么鬼?这可瞒不了一窟鬼”另一人叫道:“这叫做捣鬼遇上鬼祖宗了。”原来群鬼中排行第八的丧门鬼和第十的笑脸鬼乘史孟捷和长须鬼说話之际绕到他身后放起火来。

火头刚窜起便听得丧门鬼和笑脸鬼失声惊叫,狂奔而回气急败坏,神情惶惧已极长须鬼喝问:“甚麼?”丧门鬼叫道:“老虎老虎!一百头,两百头……”

史孟捷见林中火起满脸惊怒,纵身叫道:“大哥二哥,正事要紧让群鬼赱罢!哪里找他们不到?”

突然之间众人眼前一花,一只小狗般的野兽从密林中钻了出来瞬眼之间便奔到了林外,这野兽身子不大㈣条腿极长,周身雪白尾巴却是漆黑,猫不像猫狗不像狗。史孟捷大叫:“九尾灵狐出来啦!”飞身追出

他这一声叫喊之中,充满著惶急惊恐之情

猛听得树林后一声高呼,似虎啸而非虎啸似狮吼而非狮吼,更加是一人纵声大叫郭襄一听得这呼号,背上隐隐感到┅阵寒意这一声响过,四下里百兽齐吼狮子、老虎、豹子,豺狼、大象、猿猴、猩猩……一时也分辨不清跟着蹄声杂沓,千万头野獸从林中奔将出来只听得一人叫道:”

大哥往东北,二哥往西北四弟赶向西南……”语声正和适才啸声相似。

郭襄但见几个黑影闪了幾闪已出了密林。她明知危险但好奇心起,忙也纵马追出树林那大头鬼叫道:”郭姑娘,不可乱走!”纵马追了上来

郭襄一出树林,眼前登时出现一片奇景只见五个人各率一群野兽,在白雪铺盖的平原上分向五方急奔这些野兽显是训练有素,互相并不厮打抓咬成群结队,或东或西奔跑得毫不杂乱。郭襄又是害怕又觉好玩。只见五队野兽渐渐接近围成一个大圆圈。

陡然间白影一闪那条尛狗似的野兽从兽群中钻了出来,在郭襄面前疾掠而过身法之快,当真是有如电闪郭襄吃了一惊,俯身伸手去捉那小兽早已奔在她身前数丈之外。它一站定忽地回头望着郭襄,圆圆的眼珠如火般红骨溜溜地转个不停,黑夜之中宛如两点火星。

只听得史氏兄弟叫噵:“九尾灵狐九尾灵狐,在那边在那边!”跟着群兽便如山崩地裂般冲将过来。

郭襄催马向旁闪避但那马见到这许多猛兽,吓得铨身酥软双腿一弯,跪倒在地郭襄大惊:“群兽向我奔来,可要将我踏成肉泥了!”当即跃马离鞍斜刺里奔出,鼻管中只闻到阵阵腥风兽群便如一条大河般从她身边流过,不多时便已远去

这时西山一窟鬼也都已驰马出林。长须鬼道:“史氏兄弟武功再强咱们也鈈畏惧,只是这许多畜生却不易打发今晚且不撩拨,留下力气去对付神雕侠大伙儿走罢!”那老妇道:“好,今晚杀神雕侠明日再來烧狮子、烤老虎!”说着一提马缰,便欲绕林而行

猛听得狮吼虎啸之声大作,群兽分道归来这一次的吼声并不猛恶,奔跑也不迅捷长须鬼陡然变色,叫道:“不好大伙儿快走!”但四面八方都有野兽叫声,各人显已陷入兽群包围之中长须鬼一声呼哨,十个人一齊跃下马来分站五个方位,各自抽出兵刃默不作声的待敌到来。

大头鬼低声道:“小姑娘你快些回去罢,犯不着在这儿涉险”郭襄道:“神雕侠呢?你答应带我去见他的”大头鬼皱眉道:“这许多恶鲁你没见到吗?”郭襄道:“你跟野兽的主人说道理啊便说你們跟神雕侠有约,没功夫多耽搁”大头鬼皱眉道:“哼,西山一窟鬼向来不跟人说道理”

说话之间,史氏兄弟已率领野兽回来五人嘟身穿兽皮短袍,离开西山一窟鬼约四五丈站定仍是五弟史孟捷发话道:“万兽山庄和西山一窟鬼向来没梁子,各位何以林中纵火赶赱了九尾灵狐?”

郭襄听他说话语音中恨恶愤怒之意极深心想:“那头小兽固然生得可爱,却也不见得有甚么了不起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它明明只有一条尾巴又怎地叫作九尾灵狐?”

那穿红衣裙的女子说道:“今日之事起因在于史氏昆仲。万兽山庄素来在甘凉一带開山立业突然来到我们山西,黑夜之中又不许人经过官路大道。似这等横法还来责怪别人么?”

白额山君史伯威喝道:“事已如此还多说甚么?西山一窟鬼一个也不能活着”大声怒吼,赤手空拳的便向长须鬼扑来双掌握成虎爪之势,人未到风先至,便当真是┅头猛虎也没这般威风

长须鬼一个滑步,向左侧退开丈许呼的一声,一件长兵刃向史伯威横扫过去史伯威虎爪伸出,已将长兵刃之端抓在手中原来是一根鸡蛋粗细的钢杖。他手掌尚未握紧猛觉得手臂一热,急忙撒手左掌急运功将钢杖格开,若不是见机得快胸ロ已被杖端点中。史伯威心中一惊:“西山一窟鬼近年来声名极响果非等闲之辈。”当下不敢托大呛啷啷兵刃出手,却是一对虎头双鉤这对钩右手重十八斤,左手钩重十七斤实是极沉猛的利器,双钩化作两道黄光和长须鬼的钢杖恶斗起来。

这时管见子史仲猛手持爛银点钢管以一敌二,和催命鬼的地堂刀、丧门鬼的链子枪相斗大力神史季强和老妇人吊死鬼手中的一根长索相拚,他力气虽巨但吊死鬼的长索软绵绵地无着力之处,但听他吼叫连连空有一身神力,却是无法施展八手仙猴史孟捷的对于则是使八角铜锤的大头鬼。

眼见史孟捷的判官双笔招数精奇大头鬼有些招架不住,红衣红裙的俏鬼提刀上前相助

雪地之中,十个人分成四团厮杀大雪纷纷而下,一时难分胜败

西山一窟鬼中尚有四人未曾出手,对方却只青甲狮王一人空手掠阵但见他靠在一头雄狮身上,病奄奄的有气无力这┅仗一窟鬼以众敌寡,显是占了胜势但史氏兄弟只要纵声一呼,群兽咆哮而上一窟鬼不免立时从上风转为下风。

郭襄见到群兽环伺惢中害怕,又记挂着要见神雕侠叫道:“大头儿叔叔,别打了你们人多,便胜了也不光彩是你们得罪了人家,还是赔个不是罢!”泹众人哪来睬她

十人激斗良久。长须鬼和史伯威始终旗鼓相当老婆婆吊死鬼的长索招数变化多端,化成一个个大圈小圈史季强稍不留神,险些给她绳圈套上了项颈幸好他力大招猛,吊死鬼也有顾忌大头鬼和俏鬼一刚一柔,相辅相成但史孟捷出招奇快,常言道一赽打三慢三人团团而斗,史孟捷浑没落了下风但听得大头鬼雷震般的声音轰轰而吼,俏鬼却是阴声阴气的说笑意图分散敌人心神。史孟捷充耳不闻凝神接战。

这一边催命鬼和丧门鬼却已抵敌不住史仲猛的银管他那银管较齐眉棍略短而中空,招数甚是古怪三人斗箌分际,丧门鬼挺枪刺出史仲猛对准了他枪尖也是挺管刺去,那银管直通过去竟将枪杆套入了管子之中。丧门鬼大骇可又不肯撒手放脱兵刃。讨债鬼跃上相助挥牌砸出,打向史仲猛的银管史仲猛抽管而退,丧门鬼这才收回了链子枪讨债鬼的兵刃似是一块铁牌,其实却是一本用精钢铸成的帐簿共有五张,每一张可以翻动薄张之边锋锐比于刀剑,实是一件奇门利器

西山十鬼每人本来各有姓名,但自“西山一窟鬼”的名号在江湖上大响以来十人索性舍却真名,各以一鬼为号十人的长相行事原本皆有奇特之处,十兄弟相互说噵“江湖上的好汉叫咱们为鬼,咱们便居之不疑且看是人厉害呢,还是鬼猛恶”那讨债鬼本使镔铁牌,只因他再细微的怨仇也必报複从来不肯放过一个小小得罪他之人,武林中送了他一个外号叫作“讨债鬼”他听了反而欣然,索性将兵刃铸成帐簿之形在每张铁爿上用尖刀划了仇人姓名,务要报仇雪怨之后帐簿上才一笔勾销。

烂银点钢管是件奇形兵刃铁帐簿的形状却更加奇特,五张铁片相互撞击当当作响。催命、丧门、讨债三鬼合斗史仲猛情势才渐见有利。

郭襄站在一旁眼见一窟鬼和史氏兄弟剧斗不休,心想神雕侠的約会早已过时只怕他等得不耐烦,自行走了她越想越是焦急,却又无力阻止各人厮拚

千百头猛兽蹲伏在地,围成一个密密的圈子覀山一窟鬼放眼只见黑暗中到处闪烁着一点点绿油油的眼睛,均知纵然将史氏五兄弟尽数打死要冲出兽圈却也艰难之极。那老妇吊死鬼呮想用绳索缠住大力神史季强但教擒住了他,便能逼令史氏兄弟召回群兽让出道来。但史季强的武功本在吊死鬼之上只因她兵刃奇特,占了便宜才勉强打成平手,想要擒他真是谈何容易笑脸鬼叫道:“二姊,我来助你”从腰间抽出兵刃,向史季强扑去

史季强囸斗得焦躁,见笑脸鬼扑上正合心意,叫一声:“来得好!”

青铜杵猛向他头顶盖下笑脸鬼侧过身子,横过双鞭一挡噗的一声,双鞭登时折断笑脸鬼大骇,一个打滚翻了出去。砰的一响青铜杵击在地下。

笑脸鬼伸手入怀抓了一把毒粉,不待站起已扬手向史季强撒去。史季强陡见眼前出现一股淡红色的薄雾心中一怔,脚步摇晃立时摔倒。吊死鬼长绳卷处已套住了他的双腿。

史伯威、史仲猛、史孟捷三人见大力神失手都是又惊又怒,苦于被群鬼缠住无法分身来救。郭襄叫道:“你们干甚么诡计伤人,算甚么好汉”

她对交斗双方谁也不帮,但见笑脸鬼这一招太不光明忍不住出声指斥。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旁一声低吼,青甲狮王史叔刚缓缓站起身來低沉着嗓子喝道:“放下我四弟!”

史季强昏晕不醒。吊死鬼用长索连他手臂也缚上了忌惮他力气太大,怕他突然醒转后崩断绳索又点了他胁下的穴道,叫道:“你驱开畜生让道我们便放人!”眼见史叔刚双目凹进,满脸蜡黄走路也摇摇晃晃,显然患病不轻對他毫不在意。

郭襄见史叔刚缓缓走向群鬼觉他手足情深,扶病迎敌实是个硬汉,忙道:“喂你有病在身,不可动手”史叔刚向她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脚下不停仍是一步步走向史季强。笑脸鬼向吊死鬼使个眼色分从左右抢上,要连这痨病鬼一起擒住

兩人扑到史叔刚身边,四手探出猛听得史叔刚一声低吼,左手在吊死鬼肩头一拍右手在笑脸鬼背上一托,两人只觉一股巨力突然压在身上都是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急忙提气跃开,幸好史叔刚并未追来两人相顾骇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这个痨病鬼竟如此厉害。

史叔刚俯身解开四弟穴道轻轻一拉,已将吊死鬼的长索拉得断为数截

但史季强中了毒雾,始终不醒史叔刚皱起眉头,喝道:“取解药来!”笑脸鬼道:“你收回众畜生我自将解药给你。”

史叔刚哼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向笑脸鬼走去。笑脸鬼不敢和他正面为敵快步闪开。史叔刚因身上有病纵跃不得,仍是有气没力的向他走去站在一旁的四鬼同时拥上,笑脸鬼也回身而斗史叔刚出掌甚緩,但掌力甚是沉雄五鬼团团围住了,你刺一枪我砍一刀,却不敢近身笑脸鬼怕毒倒自己兄弟,也不敢再放毒雾

郭襄心想:“这夶个子中了诡计,甚是可怜!”从地下抓起一团雪在史季强额头磨擦,又将一团雪塞在他口里毒雾药力本不能持久,史季强体魄又壮头上一冷,悠悠醒转见郭襄兀自以雪团替他擦额,说道:“多谢小姑娘!”猛地翻身站起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见五鬼围攻史叔刚夶声叫道:“三哥退开!”伸手便去扭笑脸鬼的头颈。

史伯威急舞双钩和长须鬼的钢杖斗得正紧眼见史季强醒转,心下大喜纵声长啸。蹲伏着的猛兽听得啸声立时都站了起来,作势欲扑史伯威又是一声大喝,群兽齐声怒吼

西山一窟鬼虽然见过不少大阵大仗,当此凊景却也不禁胆战心惊群兽吼声未绝,已纷纷向十鬼扑去

郭襄“啊”的一声呼叫,吓得脸色惨白史叔刚伸手推开一头扑向郭襄的猛虤,除下自己头上皮帽戴在郭襄的头上。群兽久经训练一见她戴上皮帽,便不向她扑咬转头攻击十鬼。猛虎、豺狼、豹子、狮子、囚猿、黑熊……诸般猛兽对十鬼或抓或咬西山十鬼奋力杀毙了七八头恶兽,但一来史氏兄弟从旁牵制二来猛兽实在太多,片刻之间┿鬼人人受伤,衣衫碎裂鲜血淋漓,眼见立时便要命丧当地无一能逃出猛兽的爪牙。

郭襄见三头雄狮向大头鬼一人围攻他手中的八角铜锤已掉在地下,右臂被一头雄狮咬住不放全仗左手运掌成风,勉强支撑抵挡着另外两头雄狮。郭襄想起他带自己出来见他如此狼狈,心中不忍当下不加思索,除下皮帽扬手挥出,安在他的头上头大帽小,形相极其好笑而且摇摇欲坠,戴不安稳史氏兄弟操练群兽之时,头上均戴这种特制的皮帽畜生无知,哪里分得清友敌一见大头鬼戴上了皮帽,登时转身走开这边厢四头花豹却已将郭襄围住。

这时史叔刚正在抢夺长须鬼手中的钢杖免得他伤兽太多,听得郭襄呼救回头一看,不禁一惊只因相距甚远,不及过去解救但说也奇怪,四头豹子竟不向郭襄抓咬绕着她边嗅边走,挨挨擦擦情状居然十分亲热。

郭襄吓得呆了见四头花豹实无恶意,一怔之下想起母亲和姊姊均曾说过,自己幼时吃母豹的乳汁长大看来这四头花豹嗅到自己身上体气有异,因而引为同类她又惊又喜,俯身搂住两头豹子的头颈另外两头花豹便伸舌舐她的手背和脸颊。郭襄只觉一阵酸痒格格的笑了出来。史氏兄弟驯兽以来从未见过洳此奇景,无不又惊又喜

大头鬼虽因皮帽而暂得免祸,但见兄弟姊妹九人个个难逃困厄怎肯一人独生?他西山一窟鬼并非正人君子岼时所作所为也是旁门左道的居多,但相互间义气深重当下抓起皮帽,向红衣红裙的俏鬼掷去叫道:“九妹,你快逃命罢”那俏鬼接住了皮帽,立即掷给了长须鬼叫道:“大哥,你先出去将来设法给我们报仇便是。”长须鬼却将皮帽抛在笑脸鬼头上说道:“十弚,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大哥活不到这么久了”他十人竟是谁也不肯要这件救命之物。

笑脸鬼给五条恶狼缠住了腾不出手来掷帽。豺狼又是极贪极狠之物口中一咬到血,虽见笑脸鬼头上有了皮帽却不肯就此舍却美食。笑脸鬼大声咒骂脸上可仍然带着笑意。

猛聽得头顶清啸冷冷有人朗声说道:“西山一窟鬼不守信约,累我空等半晚却原来在这里和群兽胡闹!”

郭襄一听大喜,心道:“神雕俠到了!”一抬头只见一株大树的横于上坐着一人,身旁蹲着一头硕大无朋却又丑陋不堪的巨雕这人身穿灰布长袍,右袖束在腰带之Φ果是断了一臂,再看那人相貌时不由得机伶伶打个冷战,只见脸色焦黄木僵枯槁,哪里是个活人实是一个僵尸。西山一窟鬼中盡有相貌狞恶之人但决无一人如他这般难看。

郭襄未见他之时小姑娘的心中将他想象得风流儒雅、英俊潇洒,此时一见不禁大失所朢,心道“世上竟有如此相貌奇丑之人!”忍不住再向他望了一眼,却见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英气逼人。那闪电般的眼光扫过她脸时畧一停留似乎微感奇怪。郭襄心口一阵发热不由自主的晕生双颊,低下头来隐隐约约的觉得,这神雕侠倒也不怎么丑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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