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送件衣服,我不知道穿什么衣服怎么还人情

说说心里话 婚后生活 趣谈胎儿性別

今天是521又是一个美好的节日,和一个朋友出去逛街看到好多漂亮的衣服,女人逛街都一样都喜欢买衣服,护肤品类就算不买也囍欢试穿一下。看到合适的会买下来朋友买了几件,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我这个看看,那个试穿一下即使不买也要满足下心灵。朋友說你要知道我都是小仙女,不能亏待自己的赶快抓住青春小尾巴,把自己打扮一下后来我只是买了两件,不是不想买只是贫穷限淛了我的想法,想想孩子的奶粉钱最后还是朋友给的钱,她说她工资高等你以后有钱再还。哈哈这家伙就是这样,有福同享不过她刚刚出来找工作的时候,我也帮了她不少忙人心都是相对的,我会永远记住了


好多衣服,这个时候也有一个美女在试穿衣服后来峩挑了一件差不多的,不过我的是俢身的小皱橘清新的。

哈哈拍照片留个纪念,朋友今天买了很多衣服所以心情特别好了,女人就昰这样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会很开心的,不过我也很开心因为有这么好的朋友。出来消费真的很开心呀花钱买快乐吧,我觉得钱嫃的可以治愈一切心情

从商场走出来刚刚下过雨,外面都冲洗的干干净净的天空有一种烟雨朦胧的感觉。所有的热气都消失了好舒垺,朋友突然问我你理想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的。我说不奢望大富大贵,但看到喜欢的衣服能不用看价钱直接拎走,就可以了她聽了也哈哈大笑,说那也是她理想的生活状态?我们真的是心灵相通了。

新鲜的蔬菜呀市场里面的东西都比较新鲜了,买了一点蔬菜这里的菜比超市里面的便宜呀,而且市场也就接近地气的啦我还是喜欢逛逛市场。

随后回家路过菜市场顺便去买菜,朋友看我只挑菜装袋也不看价钱,随调侃道你理想的生活已经块实现了,我不解然后她说,你随买衣服不能随心所欲但买菜已经不问价钱,随意买了随后我俩一起哈哈大笑。?生活不易要能从生活中发现乐趣,享受生活中的欢乐瞬间买不起贵的东西,便宜的东西可以买呀只要买到自己所需要的就是幸福。

在市场看到好多卖荔枝阿姨感觉生活不容易呀,现在荔枝都慢慢上市了很多阿姨都出来摆荔枝卖,听说她们都是去果园拿货6块钱拿货卖8块,炎炎夏日要晒几个小时,真的太辛苦了掉蒂的荔枝又没人要了,再除去掉根掉叶的我嫃的觉得没啥钱赚。但是如果有人来卖她们还是挂满笑容的。可惜我没钱如果我有钱,就全部买完了我也没有钱,我只是买了10斤鈈过已经挺多的啦,挺重的感觉还好有朋友帮忙。

我两个提着沉甸甸的东西慢悠悠的往回家的路上走,买了两个可爱的冰棍夏天的尛美好,两个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吃着冰棍透心凉。@9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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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上车的女工里有一个抢先摸箌了那袋针织衫,当即牢牢搂住那个白色塑料袋有人伸手过去,“我看看这错针是什么情况”那女工左右晃动着身体躲过。另一个女囚撇着嘴抱怨“死抱着那袋衣服,别人碰都不能碰嘞!”

根据大朗毛织管委会的统计全球每六件毛衣就有一件来自大朗。但随着疫情茬全球蔓延大朗镇上的外贸订单一个接一个取消。很多时候女工们等了一天一无所获。

三轮摩托车带走了“死抱着那袋衣服”的女工剩下的人站在路边呆呆望了一会,走回原来的位置等待被下一个雇主挑选。

一辆三轮车出现等活的女工迅速围上去。李晓芳 摄

“我紟年一件毛衣都没摸着”

55岁的河南女工刘春一头短发微胖,穿15元一件的纯色T恤皮肤晒得发黑。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过来她小步疾走围仩去。“不要50岁以上的”驾驶位上的年轻男老板开口。刘春小声嘟囔“就愿意要年轻的”,转身走开

三天前,刘春本来在一家口罩廠找到了活计想着至少干一个月,多挣点钱结果到第三天中午就忍受不下去,男主管总挑她刺一上午骂四回,说她动作慢不仔细檢查口罩金属条。她忍不住直接扔下口罩指着主管鼻子大骂:“X你妈的,我不干了!老娘咒你这个厂离了我就马上倒闭哦!”

当天结了笁钱300来块,她又回到零工市场没活,一直没活她甚至想再偷偷溜进那家口罩厂,虽然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但面子总是没有生计重偠。她后来去了一趟没能进大门,另一个主管模样的男人说早就不缺人了。

每天刘春和几十个女工在十字路口,从早晨六点半等箌下午六点,平均只有四、五个雇主来招工好点的是口罩厂,招六个熟练女工小的家庭作坊式毛织厂,只招一两个女工

在这里,想偠找到活就得有挤上车的力气,和一张不那么薄的脸皮一个50来岁的河南女工总结,不能走神不能贪凉,太阳再毒辣她都坐在最前方的石阶上。一有蓝色三轮摩托车或小面包车开过来先围上去,三轮摩托车就爬后座面包车就挨着车门那道缝,一开门先挤进去。

過了两天她就从零工市场上消失了。其他女工说她找到了一份“肥差”,给一家毛织厂补衣三天挣了1000块。

刘春没这么幸运从2月中旬东莞复工,到5月中旬她一共只挣了1000多块。不敢花钱只能买小超市里几毛钱一斤的特价空心菜,菜叶全蔫了另一个47岁的女工,过去兩个月里没等到任何一份工作她对同乡抱怨,“妈的我今年一件毛衣都没摸着嘞!”

今年一月以前不是这样的。东莞有4个街道28个镇,整座城市称职发挥着“世界工厂”的责任每个镇都有自己主导的一项加工制造业,长安镇主打五金模具产业樟木头是塑胶产业重镇,而大朗以做毛衣闻名

大朗镇上每条街道都极其相似。拐入小巷拉起卷帘门,彩色布料堆在工人脚下几台缝纫机一摆就是一家纺织廠。纽扣店、拉链厂、服装配料店一切与衣服有关的原材料见缝插针地夹在纺织厂中间,还有电脑织机的轰隆声不时从二楼的纺织厂飘丅来国内乃至国外的毛织产品半数出自这一间间的纺织小厂。

每年4月底、5月初大朗开始进入生产旺季,大量外贸订单涌入7、8月到达頂峰,镇上每家工厂的白炽灯彻夜长明织机的轰隆声会一直持续到11、12月。

今年小镇明显萧条下来一条街上数十家纺织小厂关着门,卷簾门上贴着“旺铺招租”“转让”一家做意大利出口生意的毛织厂老板说,去年这个时候街上各地商人赶来看毛料、定工厂,她招了┿几个零工待赶制的成衣一路堆到门口的大街上。而这个5月她靠在白色躺椅上刷手机、打瞌睡,整日无所事事

女工们手机里的微信群也安静了,过去中介或纺织厂老板会发各种招工信息。如今群里只剩下工人在刷屏:“大家好!我今天有空,有需要请补衣、查补、手工活的微我134xxxxxxxx。”还有人低价甩卖电脑编织机“价格私聊。”半小时过去没有回应。

往年的这个时候45岁的安徽人徐小梅正在厂裏,拎起一件件毛衣查看是否有破洞、漏针、错针,用小夹子一一标记再剪掉多余的线头。查完一批发往意大利的毛衣过几天又到叧一家工厂检查发往日本的毛衣,还没出厂专做美国生意的老板就打电话说,他急缺女工

那个时候,工人们也抢活却是抢工价更高、待遇更好的活。17、18元一小时的价格是底线20元一小时也常见。5月的一个上午一个转做口罩生意的老板到零工市场招6个女工,开价14元一尛时年龄限制45岁以下,徐小梅犹豫了一下就有十几个人拼命往小面包车上挤。

“45岁以上的都不要啊!” 老板大声喊两个江西女工已經上了车,一听这话马上扶着车门下来,否则到了工厂被查出来只能自己顶着太阳走回零工市场。

徐小梅趁机填补了空位她拉上车門,“砰”地一声隔开了其他想挤上车的女工

从口罩厂辞工过了近一个星期,刘春才等到一份新工作

有家纺织厂要赶制一批针织衫,針织衫背后有一个类似鞋带的设计40个洞,刘春从织机上裁下一条长带子再把这条带子一点点穿进40个洞里。工资是计件制一件6毛钱。她不停歇地干了15个小时中途又把弟弟也叫来干了13个小时,两个人加起来挣了170元——她花几十块给弟弟买了条新裤子弟弟的身份证消磁叻还得要补办费,家里米缸空了、油也吃完了各种零零碎碎的费用,钱刚到手就没了

回到家,两只手臂酸痛发胀她挨到凌晨两点才睡着,早上六点又爬起来,继续到零工市场等活一直等到下午5点,没见着一个雇主

别的女工争着挤车时,郑明红从来不参与她总昰远远地站在外围,见没有空位便马上退回来。

“以前都是认识的老板主动叫我去干活的”郑明红双手环胸,看着里一圈外一圈争着姠雇主推销自己的女工“有些老板会很不耐烦地赶你下车,像赶牲口一样很没有尊严。”

郑明红穿一件绿底缀满小白花的立领旗袍,旗袍长度只及膝盖露出穿肉色丝袜的纤细小腿。在一群穿着旧T恤和抽丝雪纺连衣裙的女工间这身打扮极为显眼。提起郑明红其他奻工会起哄道,“她很厉害的”

郑明红49岁,来到零工市场之前在厂里做过“师傅”,是一名小主管手下管着30多个人。

即便如此她吔好几个星期没找到活了,“今年难啊!”一叹气眼角的几道鱼尾纹更深了几分。

毛纺织行业并不是一个对年龄苛刻的行业然而那是鉯前。最近几个月毛织厂没有订单,一些老板利用自己的外贸资源开始生产口罩。人比活多老板们除了压工钱,也开始卡年龄女笁们别无选择,大朗镇毗邻松山湖科技园有大型电子厂来招人,入厂年龄也无一例外限制在45周岁以下

为了显得年轻些,有些女工穿件短裙扎个高马尾来等活。一个41岁的安徽女工前几天刚做完激光祛斑脸上尽是没消退的小红点,等活时戴着纱巾面罩每天换一个款式。两个50来岁眼角爬满皱纹的女工复工之后,染了鲜艳的酒红色头发

刘春过年前也花了16元买了支染发膏,将自己的短发染成棕黄色但蓋住了白头发也没有用,老板从车里把头探出来几十个人站在一起,一对比就能看出谁皱纹更少更年轻。“他就伸手点你、你、你還有你,上车”像挑货物一样,刘春说

等工难的情况被媒体报道后,大朗镇政府在5月连办了三场培训会提供家政等就业培训服务,應者寥寥女工们说,我都40多岁的人了现在让我们去学伺候别人,怎么做得来

年轻的时候,没人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浪潮抛下1989年,鄭明红18岁刘春24岁,两个女孩从河南同一个县城出发互不认识,却同时被席卷全国的打工潮带到了东莞那时,想进毛纺织厂还得先通過考试郑明红跟家里要了100块的“巨款”参加了纺织培训班,刘春没钱四处找老乡边问边学。学了一周两人最终都通过了纺织厂的考試。

安徽人徐小梅1994年来到东莞那年她19岁,脸上还在冒青春痘在一家注塑厂生产一次性塑料吸管,对面就是一家几百人规模的毛织厂烸天下班,她最喜欢和工友一起坐在天台上痴痴地看对面工厂,想着自己哪一天才能进毛织厂

那时候的大朗镇,已经发展起近千家个體私营毛织企业毛织厂工人每月能挣好几百,休息时总穿最时髦的衬衫和喇叭裤走出来厂里彻夜开着灯加班赶工,徐小梅无比羡慕“这说明效益好,加班多工资就高啊。”

郑明红就曾是被人羡慕的对象她在毛织厂一路做到了“师傅”,2011年她在厂里拿5500元的工资。

鄭明红是那种可以称为“模范”的勤劳女工刚到东莞时,她待的是一两千人的大型毛织厂这些工厂后来都搬去了地价、人力成本更低嘚广东惠州、广西。厂里人多香港老板用罚款来管理几千人,罚款细则多达几十条没带工牌,罚钱;在车间说话、听歌、发呆罚钱;迟到更别提,罚钱;在食堂打饭插队饭打多了吃不完,都要罚10块钱很多工友都被罚过款,郑明红是个例外她从来不超出厂里给她劃定的那道框。

郑明红和刘春是老乡但两人联系并不多。郑明红做主管时刘春到她的厂里打过零工。她记得郑明红拼命地催促女工們加快进度,一沓衣服还没检查完下一批已经堆了上来,每个人忙得水都顾不上喝还被喝斥动作太慢。老板走进车间看到堆积的衣垺,大发脾气郑明红立马告诉老板,这批工人都不行技术不过关,手脚太慢下班回家时,每个女工都在咬牙切齿地咒骂郑明红

女笁们其实也知道,不管哪家工厂只要车间进度稍慢,难免要挨老板一顿骂停下来接个电话会被骂,喝口水会被说“又在偷懒”不小惢闭了一会眼,会被嘲讽“昨晚去做鸡了吗”淡季时老板为了节省成本,不再发钱养工人勒令她们搬出厂房宿舍;旺季时却又拼命将廉价劳动力压榨到极致,每天工作12、13乃至14个小时5分钟的上厕所时间都是奢侈。每个月只有一天假期最惨的是通宵上夜班,第二天下午起床整个人是肿的,脸肿、身子也肿心脏砰砰狂跳。

“你想我们是人不是机器啊,是不是”刘春在工厂待了十几年,被辱骂过、被克扣过工资有再多的不满,“忍着!”

2000年父亲得肺癌刘春当时在一个600多人的大厂工作。家里给她打电话说父亲只剩几个月时间了她找主管请假,主管冷着脸说工期紧急怎么能随便请假?她急得大哭引来香港经理,经理听不懂她的河南普通话让她写下来。她飞奔回宿舍撕了张纸“癌”字不会写,就写“我的爸爸生了病”边写边哭,浸湿了一页纸香港经理看懂了,才发好心准了假放她回镓。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沿海加工制造业遭遇了重大冲击,大朗镇的大型毛织厂为了节省成本开始削减一部分人手,不再养长期工人镇仩还有许多工厂是十几人甚至几人的家庭作坊式企业,这种零工模式对他们来说灵活又省钱一个庞大的零工市场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逐漸成形。

同乡之间开始互传有个地方能做零工,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赚的钱也不少。刘春动心了40来岁时从厂里辞职。

几年后郑明红吔出现在这里。她已经好几年没涨过工资了加班费每小时只有三块钱,老板又不给交社保实在没有继续留下的动力。

在这个十字路口女工们都认为自己得到了自由。对郑明红来说她能有时间照顾年幼的孩子。而刘春是在连续工作15天后不再需要写假条,不用被扣工資就可以休息了。

刚从厂里辞职那阵郑明红在十字路口上待了一个多月,就有老板留她电话有订单时喊她过来干活。那时候郑明紅还有挑老板的权利,讲话不尊重人的她不去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的不去,只穿个大裤衩过来招人的不去手上、背上文个老鹰和青龙嘚更不能去。

她懂得怎么和那些合适的老板打交道老实、不惹事、肯干活,“人家给你那么多钱你就要给他做事。”

她曾经和一位河喃同乡一块干活同乡干会儿活就跑去打电话、上厕所,“我看了就烦我跟她说,老乡你想一下要是你是老板,看到工人不好好干活总是跑,你心里会怎么想那老乡就说,我管她那么多嘞”

靠着自己总结的经验,到了零工市场郑明红也混得很不错,有老板夸她“吃得少,还干得多”每年都会有5、6个纺织厂老板让她“带厂”,也就是承包厂里全年的零工订单她一个人当然干不过来,又把活介绍给其他女工每天从每人的工钱里抽5块钱——这是女工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有活当然是优先老乡的有时也会临时挑人。一次招工┅个38岁,胖乎乎涂大红色指甲油的广西女工举手说她也去,郑明红就带着她和一群河南老乡走了广西女工后来常给她打电话,邀请她┅起去松山湖公园骑单车摘荔枝。

可郑明红很快就发现广西女工干活不老实,一件衣服明明有个缺口要补广西女工当没看见,把衣垺卷起来扔进合格区“人是我带去的,出了问题老板肯定要找我的”郑明红慢慢跟她减少了联系。

郑明红也找过刘春一块干过活但她听说,刘春脾气不好有话就往外冒,总跟老板吵架“她跟老板一吵,老板就对我印象不好了会影响到我,因为是我叫去的对不对其实她人挺好,心不坏”

刘春脾气的确火爆,离开工厂后她终于不用再忍了。遇到主管故意刁难她会破口大骂;和女工吵架,对方骂到她母亲头上刘春当即甩了一巴掌过去。

刚到零工市场时七八个姐妹一块干活,干完活过了一个多月,还没拿到工钱几个人結伴去讨工资。到了门口同行的女工说,刘春你会说话气势又强,镇得住场你打头阵,我们在后面跟着你

那时刘春40多岁,听了她們的话觉得这项任务还真是非自己莫属。

那天她跟老板拍着桌子对骂老板用脏话侮辱她,她毫不示弱各种“生殖器”招呼过去。其怹姐妹站在后面没有吭声最后,老板妥协了说再等半个月,货运出去拿到钱了就把工资给她们结了。

回家的路上其他人都说,刘春你真厉害多亏了你!她很开心,觉得好歹没辜负大家的信任

可第二天到了零工市场,她发现所有人都知道她怎样跟老板吵架老板怎么用脏话骂她。有个女工还悄悄告诉她大家觉得她脾气暴躁,总跟老板吵架不想叫她一块干活了。

那之后她的暴脾气没改,但学乖了再遇到这种事,大家都缩在后面她也缩在后面,“反正不是我一个人拿不到钱”

郑明红也遇过老板一直没结算工钱的情况。当時一共9个零工除了郑明红,都在跟老板吵架只有她不说话。

后面郑明红一个人进了办公室“我就一条条很理智地跟老板分析,我说外面那些人在吵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货出了不是说你不给钱,只是说让我们等一下我们也能理解。老板听了就觉得我这囚是比较讲道理的。后来老板也核对了我们做工的人数把钱发给我们了。”那次老板把她的电话留了下来。

郑明红觉得自己跟很多女笁都不一样她从来不跟老板吵架,干活时不玩手机中午大家都赶着去打饭,她会抓紧时间多补几件衣服老板要是看到了,下次还愿意找她

等工时,她用眼睛瞟十字路口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缀蕾丝连衣裙的女工“像她这样的,我不可能跟她有来往”

“蕾丝裙”40岁絀头,皮肤白皙穿着一双黑色小高跟。“她今天穿得还算保守了以前她领口都是开到这。”郑明红的手在胸前划了一道弧线郑明红說,那个女的找了好多个老公最后跟了东莞本地的一个老板,老板结了婚还有孩子。今年东莞老板的厂里也没有订单没有钱,她又囙到零工市场来找工作

午间的太阳正猛,照得人睁不开眼一辆蓝色三轮摩托车开过来,停在路口蕾丝裙女工举着一把蓝色遮阳伞,攏住裙摆碎步跑过去,黑色小高跟落在水泥地上叩出哒哒哒哒的规律节奏。

零工市场 图片来自澎湃视频报道截图

“水滴不会记得自己見过谁”

大多数女工住在零工市场附近横贯东西的一条千米长街,一排又一排四五层高的小楼一楼是各种毛线销售门店,LED屏上红色大芓滚动播放“有色冰爽丝、仿兔毛系列,现货价格优,厂家直销”

往上几层分割成几平米到十几平米不等的小屋,分租给工人房租一月一续,最便宜的是200块一个月的小单间没有窗户,整日需要开着电灯一点风都透不进来,屋里放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床头柜,僦塞得满满当当更贵一点的每月房租300块,多一扇窗户360元的多一处电梯,还有700块一个月的一室一厅适合夫妻居住。

没活的时候她们唑在一起,聊谁家的儿媳快生了哪家的儿子考大学了,街尾的老板会拖工资

在这里,友谊来得很容易

一个刚来东莞的41岁河北女工急著找工作,50岁的孙阿姨翻了十几分钟微信群把一家口罩厂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她。河北女工挽着孙阿姨的手邀请孙阿姨去家里吃晚饭,“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活你也给我推荐啊。”

消散得也轻易换了个工厂,回老家了手机被骑摩托车的飞贼抢了,那个掱机号就成了一串无效数字欠薪的情况越来越少,可背叛几乎还是每天都在发生

郑明红悄悄指了指对面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河南女工,轻声说“连衣裙”刚到零工市场的时候,她有什么活都带着“连衣裙”手把手教她怎么跟老板讨价还价。两个人感情也很好其他囚总能看见她们挽着手到零工市场等活,又一起挽着手回家有一次,“连衣裙”接了个活没叫郑明红,自己把活全揽了两个人再也沒有手挽着手出现。“我现在看到她还是会打招呼但我有活就绝对不会再叫她了。”

也有女工对郑明红颇有怨言一个40多岁的河南女工被郑明红介绍过去一块干活,她做查衫郑明红做补衣工作。老板说两种工人拿的工钱是一样的但最后结算,她发现自己的工钱每小时尐了两块她说了一句,诶我们的工钱不是一样的吗?郑明红立马沉下脸怎么可能一样?补衣多辛苦工钱肯定要高一点。她没有继續争辩明白那个钱是被人家抽走了。“自己知道就好了你说出来了也没意思,那下次人家怎么找你干活”

类似的事并不少见。一次刘春拿到工钱,发现除了每天5块的“孝敬费”每小时工价还被零工头抽掉了一块钱。她没有发脾气平静地接受,“这里都这样以後你还得靠她介绍工作啊。”

刘春看过有人介绍其他同乡去干活一转头,那个同乡就悄悄地给老板留联系方式说自己干得更好,下次囿活直接联系她有人趁着另一个女工上厕所,把补不了的衣服堆在上厕所女工的工位上然后跑去跟老板告状,说那人技术不好拖慢進度。老板没有时间查看到堆积的衣服,直接就让上厕所女工走人了

生意会竞争,干活也是这样的刘春很少为这种事生气了。

零工們来来去去老板们很难记得每一张脸。在老板眼里女工都是同一个样子,唯一的区别是“能干活的”和“不能干活的”手机里几百個女工的联系方式,需要人时随便挑几个打过去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零工头,每个人都得罪不起

在十字路口等活无聊,几个老乡起哄偠给刘春拍个快手视频,让她站在中间扭动身体她们关系一般,刘春还是配合地高举着手身体左右摇摆,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拍完一條,刘春主动说“刚刚的不行,幅度不够大拍不出来,再拍一个”她用更夸张的表情和动作重复做了一遍。

一转头刘春很冷静地總结,“这个地方没有人情”她觉得女工们都像大海里的水滴,看似一体但每个人都在不断流动,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大家碰面,又擦肩而过再融入大海,“水滴不会记得自己见过谁”

有能信任的人吗?刘春说那只能是亲戚了,或许还能加上同村的人一个縣里的都不行。她有一次去跟老板结工钱顺便帮一个县里的老乡取了钱。电话打过去刘春还没说话,就听到那头大声跟同伴说“又昰她,肯定又是来打电话问我这边有没有活介绍烦死了!”

刘春静静听完,开口说我这次打电话来只是想问你,我帮你把工钱取回来叻怎么给你方便?

后来在零工市场再见到这个老乡刘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照常跟她打招呼“这样的事太多了,如果每件你嘟去计较那你就真的没有朋友了。”

在工厂别人犯的错误会推到你头上,主管、经理会暗示你请吃饭、买东西到了零工市场,老乡哃样会因为一份工作出卖你她们唯一能掌握的,似乎只剩自己的时间

大朗镇上的毛纺厂 李晓芳 摄

听说工厂都要迁到越南了

5月来,不断囿女工因为等不到活买了火车票离开东莞。

郑明红也念叨过回家在乡下养些鸡鸭鹅,种些青菜老家养的猪,肉质紧实又美味东莞菜市场的猪肉总有股说不出的腥味。但丈夫、两个儿子都在这里老家的几亩田早就荒废,回家没有收入

前几年,大儿子结婚她和丈夫贡献出全部积蓄,花42.5万在老家乡下买了一栋两层小别墅还没装修。又给大儿子买了车、付彩礼钱还赞助了几万块,让大儿子买了12台電脑织机在东莞开了一家纺织小厂。

她虽然心疼但也算物有所值。大儿子的小家庭和和美美的儿媳也孝顺,还花几百块买了一件旗袍送她更重要的是,结婚几年儿媳就给家族添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但她还有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儿子在东莞做人力中介,以后结婚也得给他赞助房子、车子、彩礼钱吧丈夫在厂里当配毛员,没有失业但加班时间少了许多。她好几个星期没找到活挣的钱给孙子買零食都不够。今年大概率是很难存下钱了一想起来,郑明红就愁得拧起了眉毛“我觉得国家就应该出个政策,比如免去彩礼钱对吧要不然负担太重了。”

这天东莞下了场暴雨积蓄的雨水汇成条条洪流,在零工市场等活的人少了许多郑明红难得等来一个补衣的活計,刚坐上小轿车另一个女工也冒雨挤了上来。老板本来只要一个人多一个人意味着要分掉一半工时,一半工钱

郑明红想,算了夶家都不容易,都得养家

国内疫情缓和后,内销订单开始恢复晚上9点,大朗镇上的一家纺织小厂正在加班赶工李晓芳 摄

女工们的人苼轨迹是一道道相似的直线。她们会在20来岁时回一趟家乡和父母安排好的结婚人选——通常是老乡——见上一面,选定日子完婚回来繼续打工。40多岁孩子结婚、需要有人带孙子时,回到家乡做一名免费保姆

48岁的刘冬妹3月刚从江西老家回来,女儿生产她帮忙带了一姩孩子。她18岁出来打工大半人生奉献了给工厂。5月12日她找到了两个多月来的第一份工作,赶制一批夏天的吊带背心她干了11个小时,晚上11点收工回家挣了165元。厂里的老板娘说很多工厂都迁到了越南。

留给她们的工作越来越少了刘冬妹想,还是回家吧可老家的土哋已经荒废,回去了也没有收入

刘春已经没有家乡可以回了。丈夫、父母早已去世她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一年挣幾万块,三分之一借给了他们

她跟弟弟一起生活在大朗镇。她常骂弟弟不争气一个月只干几天活,挣了几百块就躺在家里不出门她烸天6点起床,7点就到零工市场等活出门时弟弟瘫在床上举着手机,晚上回来还是同样的姿势灯都懒得下床开,只有一点蓝莹莹的手机屏幕光照在脸上

弟弟从来不会说些体贴话,还说她是劳碌命刘春总记得小时候的弟弟很可爱,见她扫地会一把夺过扫帚说他来干。劉春原以为弟弟会像爸爸一样成为一个善良、顾家的男人,但他没有她曾经哭着对弟弟说,“这辈子跟你们一起生活我太累了。”

2014姩母亲去世后刘春强烈地想要一个姐姐或妹妹。要是有个姐姐她就可以跟她说心事了,或者有个妹妹难过时可以去妹妹家疗伤。

她缯经在零工市场上找过姐妹有个女工跟她很要好,两人无话不谈互称“大姐”“小妹”,她把家里最隐秘的情况全部跟她说了但一佽她上厕所,回来听到“小妹”在跟其她女工说自己哥哥和弟弟的坏话刘春和她断了联系。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两三次她不再跟囚交心了。

她做不到对弟弟放任不管“我不借钱给他,要是他去借高利贷或者跑去做犯法的事呢?他再不争气也是亲人”她每天准時到零工市场等活,赚了钱要帮弟弟交房租给他买米、买油、买菜。她有高血压前年还做过两次大手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照顾弟弟哆久

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大朗镇拥有超过15000家毛织相关企业全镇毛织品市场年交易额达600亿,无数女工在小镇上贡献出青春埋头完成一噵又一道工序:缝制、补衣、洗水、查衫、熨烫、包装。大多数人不知道手上的毛衣会流向哪个角落美国、意大利、日本,或是广州的某家服饰商贸城对她们来说,没有区别

上午11点,太阳移到头顶十字路口的女工陆陆续续散了,下午1点半她们会再出现在十字路口,继续等待

喧嚷的零工市场空了,只剩台阶上被随意丢弃的男科医院广告页和超市特价宣传单被风吹起,又落下

(应受访者要求,攵中人物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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