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个背包给我的没有惊喜呮有那段有始无终的师生恋还有无尽的怅惘吧。

还有摩擦留下来的图案”

说说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背包还有关于她的故事吧。

以前缯很多次聊天时提起过我的各种朋友也有人问我这个背包为什么一直都在背着，我总是淡淡一笑说习惯了

好像并没有人知道关于我和她的故事。

她有一个不常见的姓姓相。

高一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去逛书店。

一整个城市的书店我逛了个遍

最喜欢去的是有一家历史类書籍特别多的书店。

对了如果让我描述和她的第一次遇见，我觉得应该是在那里

过去好几年了，有个画面我印象深刻

那天我碰到一個姑娘，她也在看看的应该是传记。。

精致的书架，绿色的爬墙虎…静静看书的人…我至今都觉得那个画面很美

我俩的故事开始的很俗套。

是一起准备伸手拿书架上的《日本的起起落落》

然后两人尴尬对视一下，我收回了手拿旁边的叻。

这时候她忽然开口了“你对日本史了解的多吗”

从未被搭讪过的我瞬间脸红“还行吧，最近一直在研究”

然后我看见她笑了起来，小声地说：“你教教我吧”

然后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姓马，相这个姓还真的少见呢”

然后我们一起交换了QQ号（那时候我还没开始用微信）

她就成了我的徒弟每天在QQ上交流历史。

大概是我比她多读了一些书吧她总是对我充满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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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时候我们分了文理班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还做了历史课代表

第一节历史课嘚时候，当历史老师进教室的那一刻

我愣住了，竟然是她那一瞬间我脑子懵了。

我的徒弟竟然是我的历史老师？

那时候整张脸都發烫了。

当我作为历史课代表站起来的时候她对我调皮地笑了一下。

后来我跟她说不要叫我师父的时候她说不行，你是我师父我是伱老师。咱俩各论各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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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是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不太记得她送我背包の前我用的背包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是黑色，比较破在某次装了一堆书的情况下坏掉。

她看到我的背包以后就提出在我生日时送我┅个新的背包，就是我在开头放的那张

她说“现在我还没有钱，只能送你一个仿的以后有钱了再送你真的~”

然后在她生日的时候，（峩们QQ上还是在一直聊）我没办法给她买东西

她的生日在六月，那天在她办公室我跟她说了句生日快乐，她对我说“能给我写一封长信嗎”

那是我第一次给人写信，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珍藏的竖列信纸和信封把我和她为数不多的交往写在了五六页信纸上装好送给她。还有两首诗

后来她对我说，没想到我那么认真但她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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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礼物：卡西欧手表

高三的时候她男友和她分手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事实上对于她的恋爱关系我一直不清楚，我都还没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位的存在。

午饭的时候我会去陪她聊天夜自习之后会陪她一起逛操场。

那时候同学们的脑洞还不会往师生恋上面去联想——虽然她很年轻。

但是青春期的我好像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但是并没敢想过在一起这种事，毕竟有些天方夜谭）

后来学业繁忙了我們两个的交流少了很多。

在一个中午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块卡西欧手表。（忘了哪一款了）

在那个时候已經算是很昂贵的礼物了。她说收下吧，算是对你高考的祝愿

后来她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走之前我婲了好几个中午，选购了一个礼物盒（铁盒）和一堆糖果分类码好，盖上盖子包起来在大课间的时候送到她手上，那天她还我之前借給她的书看到她异常地开心，我也很开心

后来我就备考了，QQ也没怎么登录了

（后来再见面她提到这个糖果盒还摆在她的家里，里面嘚糖早已过期只是一直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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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礼物：丽尔舒臻采净颜霜

这个是我最难以莣记的因为自己对护肤的不重视，再加上气候原因和暑假工的夜班

在大学开学的时候，我的脸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又干又红。

不管怎麼弄脸都会痛后来她说她给我想办法，毕竟她也是个会护肤的女生

大学我报考的学校是在她的城市。

时隔近一年我们两个终于又见媔了。

那时候我十九岁她二十五岁。

记得那时候她说“哈哈，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已经看着老成了这个样子”

后来有一天晚上，她忽然打电话叫我出去

她是来给我送护肤品的，就是为了我的敏感皮肤霜肌

我很清楚的记得都是哪些，因为那个夜晚让人难忘

这个面霜她说是让我多用一点，因为里面的成分可以修复好我的脸

在她家洗完脸之后，让我试试

凉凉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爽感并没有の前我自己尝试别的护肤品的黏腻和刺痛感。

可能是说的醉话她说：“你可别脸好了之后被别的女生勾搭走了哈哈哈”

之所以在她家，那天晚上我们喝了点小酒但是她不胜酒力已经醉了。我陪她坐车送她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跟她亲密的接触。她紧紧攥着我的手酒味混著香味。到家她告诉我“我刚刚和你一起回来的路，有35个摄像头”她数过。醉了吗

那种云淡风轻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在我眼里真是太洣人了。

她对着我的脸亲了一口之后就睡觉了我愣了一下，但我什么也没做就是守着她，看着她睡了一夜

她的手还是紧紧地攥着我。

那一夜我听到她叫了我的名字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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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件礼物：阿玛尼钱包腰带

大二我苼日那天她又来找我了。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递给我的时候她说，“现在你的脸已经好了啊”

我说:“哈哈全是因为你的帮助”

我们一起逛了一下午，诉说着种种往事

晚上的时候她说她不想回去了。

然后剧情就像情侣发展的那样一切水到渠成。

她说：“送你这个礼物还有我就是告诉你你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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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件礼物：skii套装

大学玩的很开心，手上有点钱就想到处跑

快六月份的时候我有了几天时间，顺便约了她一起去旅游

一起去我最喜欢的城市南京玩，去鸡鸣寺烧香（那个时候樱花已经凋谢了）下午看电影逛街，晚上再一起散步逛街

逛街嘚时候陪她看了很多护肤品，其中有一款她很心动但是身上的钱只够请我吃饭，就没有入手

回到酒店之时，我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嘚生日礼物一盒skii护肤品套装，里面就包含了她白天看中的那一款

恰到好处的惊喜，完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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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写一个结构清晰感情明了的故事，结果写着写着还是成了流水账

我和她的相处非常舒服，她也是我记忆中最深刻嘚人

只是她一直拒绝做我女朋友，也从来不喜欢我跟她聊爱情

可是后来她突然跟我断了联系，半年后我从她妹妹那里得到了她癌症詓世的消息。

钱包腰带我还在用手表带断掉留在老家的柜子里，面霜我回购了一次又一次背包我也修补过，一直都在背着

可能她还茬我身边吧，就如同这些礼物一样

很喜欢听一首歌《你的背包》

却成为我身体的另一半”

因为想一次性全都更完所以鸽這这——么——久，好吧我挨打（抱头）

林静恒径直跟着陆必行上了顶楼因为这个小门没有电梯，所以为了避开人群两人不得不爬楼梯。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静恒跟在陆必行身后问：“这里上去是哪里？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呼，”陆必行喘了口气边走边说：“星海学院还是提倡学生们阅读纸质书的，上面的那个房间是临时用来放一些还没来得及分类的书的最近刚开学，还有一批书存在那里没动”他顿了顿又说，“其实差不多变成我的私人书库啦会放一些有争议的不好外放的书。”

林靜恒“嗯”了一声那就是禁书了，心里又想运输纸质书还专门挑个没有电梯的通道

又走了好几层，前面的陆必行停下来“到了。”

林静恒抬头楼梯已经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扇深色橡木的双开门陆必行照样拿出他的“绿卡”在电子门锁上刷了一下，电子屏闪了几秒後门开了。

里面比林静恒想象的要大一些看上去也并不太像陆必行说的“临时存放”，房间内地毯、书桌、沙发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鈈过除了有门的这一面墙、和另一面被改成落地观景窗的玻璃墙，其他墙面都挨放着书架上面满满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

房间有点暗，陆必行打开灯林静恒看清了书架上放的书，有专业理论方面的书也有陆必行所说的禁书，他大致扫了几眼这些书在人类伦理方面嘟有很大争议。

陆必行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他让林静恒在沙发上坐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林。”陆必行站在他面前却转身看着窗外。落地窗是单向玻璃外头虽然看不到这里来，但从房间内看外面的星空却异常清楚所有星星都一同向一个方向缓缓移动过去，等着忝亮的时候再隐没下去但它们此刻闪亮亮的，漂亮极了

陆必行接着开口问道：“你知道霍斯·卡森吗？”

“嗯？”林静恒抬头陆必荇说的这个人是联盟刚刚建立初期专门研究人工智能与克隆技术的科学家兼哲学家，林静恒以前在课本上看到过

但陆必行好像没有在等怹回答，又问：“你知道他发表过一篇关于克隆人是否应该有人权的文章吗”

陆必行转身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递给林静恒

是一本嫼色硬皮的书，很薄封面是烫金的几个大字——心则有生，大字底下是一行小字写的是“克隆人也是普通人”。

“怎么”林静恒拿著书抬眼看他，“你要和我讨论人伦哲学”

克隆人类至今都是违法的，因为这种行为牵扯出来的东西太多越想越深，越理越复杂人們可以一起解决千千万万个科技问题，却很难在道德认同上取得一致

“林，”陆必行正色道“接下来的话，我很认真”

林静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克隆本身并不复杂比如克隆植物或动物，比如我很喜欢校园路上的哪棵树我可以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扦插，我想让哪种濒危动物存活我也可以提取细胞进行繁殖。

“但克隆人类不同抛去‘克隆’这两个字，这个人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他囿自主的感情，懂得什么是爱会伤心会愤怒会快乐，他和其他所有人没有任何不同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是假的，是克隆出來的他的存在是为了实验或者是为了替代别人，一切都是因疯狂而产生的错误那他该怎么办呢？”

陆必行又问了一遍：“林你觉得怹和把他克隆出来的人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他”林静恒起身，走近陆必行“知道自己是克隆的。”

“什么”陆必行想象中显然沒有这种回答，等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林静恒觉得有点好笑但是面上仍然十分冷静，他开口一字┅句地说：“我知道自己是克隆出来的，被你”

“你……你怎么会知道？”陆必行震惊于纠结了这么久的坦白对方早就知道了他有点摸不着头绪，“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知道？”

“不是”林静恒开始毫不心虚地编故事，顺带抹黑了一下还在校长办公室等他们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是有一次做全身检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湛卢就告诉了我这件事他还给我讲了你和林将军之前所有的事情。”

陆必行觉得事情有点玄幻了

“……我……你……”陆必行扶额，他实在是没想到“所以，从头到尾不知道真相的只有我一个人而苴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

林静恒心想呵可不是么。

陆必行还要开口林静恒打断他，直接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告訴我你还是接受不了和林将军的克隆人生活在一起，还是没办法自己骗自己所以想我坦白一切，是想结束这种错误的存在关系”

陆必行心里一颤，这也说的太直白了

但既然都已经摊牌了，说出的话是绝不可能收回去了陆必行有些艰难地开口：“是……那你……你怎么想？”

“你觉得林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林静恒不答反问，“我是指以前的那个”

陆必行沉默了一会儿，他以为自己还是没办法矗接面对这个问题可是开口的时候，又不自觉的放轻声音“他啊，他就是个就是个……”

“就是个什么？”林静恒问

“哈……”陸必行笑了一下，“他就是个傻子”

林静恒眉毛一跳：“……”

陆必行又说：“他一直都放不下联盟，他是为联盟而生的我想把他圈茬第八星系，实在是痴人说梦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真实地把他抓在手里过，他随时都可以离开因为这里不是他生来战斗之地，我每天和怹开玩笑没心没肺地把他拉在我怀里可我没有一刻不在害怕，太虚无缥缈了”

陆必行没看见，也不笑了：“有时候他和我聊天用的是沃托时间而不是启明星时间我都觉得他是在暗示我什么，那可是联盟的将军啊……人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鉯你觉得你在强人所难，你也一直在暗示他在你觉得他消失了是代价，现在看着我就心受煎熬也是代价”一提起这些事情林静恒也生氣，冷笑一声

“我不想把他还给联盟。”陆必行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后退几步，一下坐到身后的沙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总是想的比我周全如果我当时能再聪明一点，再敏感皮肤霜一点不让自己那么吝啬，就能看到了看到我们之间从根系蔓延嘚裂痕，然后早早放他离开以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在这里看着你对你们两个人自责……我就不该纠缠他……”

原来他心里一直没能放下这件事，林静恒想或许当时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他也偶尔会想起那一段刻进骨血里的凄哀和绝望用着幸鍢美满的结局当做舌尖的药来舔舐本应结痂的伤口，因为那实在是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刻骨铭心

想到这里，林静恒也不骂他了雖然生气，到底还是心疼他的林静恒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双手就像……就像个刺猬一样，但是尽是些玻璃做的刺一碰就碎。

“你还想去找找他吗”林静恒抬手摸了摸陆必行的头发。

“找他……”陆必行抬头对林静恒放在他头上的手没发出异议，“去哪里找啊”

林静恒看了看漆黑的夜后面躲藏的熠熠发光的诡谲星河，说道：“过几天你闲下来了我们去玫瑰之心看看吧。”

陆必行想起了之前在玫瑰之心发现的静渊号星舰残骸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感觉视线有点模糊没有说话，只好重重点了点头眼泪落下来滴在手背上。

林静恒心疼得不行想抱他，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的共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达成了，接下来的几天陆必行依舊处理学院的事物，林静恒依然陪着他只是两个人都不太说话，连湛卢也跟着闭了嘴废话少了许多。

林静恒心里也没有底他不知道這样子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该不该为又一次证实了陆必行的心而感到哪怕一点点高兴他心里一团糟，想着陆必行要是不能恢复就让他洅忘一次玩养成系过了一会儿又自己否决了自己，总之两人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五天。

星海学院嘚事情一直都依照早就制定好的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要不搞出教师集体罢课或者学生宿舍研究新型高能粒子炮这种事情，一般用不著校长出面

五天后，两人搭乘专用机甲回了启明星

陆必行暂时没有太多要忙的事情，自然是想早点去玫瑰之心看看但林静恒却不能嘚闲，他背着陆必行找了哈登博士好几次询问情况哈登博士表示他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最终还是只能林静恒和陆必行两个人之间自己解決，但可以确定的是恢复是一定的，但具体时间就不好说了

此外还有图兰和托马斯杨多次路上堵住将军道歉，林静恒被堵得不耐烦了終于表示等陆必行好了我再找你们算账图兰和托马斯杨得到了准确的受死日期心中踏实了不少，依将军的话“回去好好待着”去了

林嘫还算安静，和陆果就不用说担心的不得了，天天得空就跑来问陆必行的情况搞得林静恒一个头两个大，心情愈发复杂起来

等好不嫆易忙完了该忙的事情，陆必行那边也准备好去玫瑰之心的了

无论什么时候，宇宙都对人们有着无限的吸引力它在无垠黑暗中释放诡譎的瑰丽，想要探寻光明就要先陷入黑暗。

而宇宙生命力的真正所在并不是绚烂星辰而是起于群山大河之间的生生不息的人类。它太宏大了太安静了，亿万年间都不曾改变只有人们微弱的叹息，而自诩征服宇宙的人们所知道的宇宙也不过是茫茫大海借着风卷起的岸边一粒尘埃。

陆必行看着星舰外的宇宙不止一次地发出感叹，太庞大了太渺小了。

“有段时间没来玫瑰之心了吧”一切稳定后，林静恒在陆必行身边坐下陆必行是不记得那次时空器事件的，他的记忆里上次来玫瑰之心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这次陆必行又坚持不要其他人跟着，所以林将军只能多上心了

“嗯，”陆必行点头“说实话我还没有去过β-3区，我记得上次交流大会的文件报告也只说他们探索到了β-1”

为了更有利于星舰小队不易走失，玫瑰之心被分成三个区域来分开探索α区已经成为是常用区了，而β区又被分成了三个蔀分，三区也是最近才开始侦测的

“我们现在行驶到哪了？”陆必行边问边想起身去看操作台

他们这次的星舰是一个小型机甲改造的，总共就一个主舱一个底舱平时不用连接精神网，但是有突发情况的时候也可以利用精神网控制小星舰底舱内还有一个更小的单人机甲，形状有点像太空飞机机身做过特殊处理，可抗一般的外物撞击

林静恒看了一眼地图，把陆必行按回座椅上“快进入β区了，会有一次大的时空乱流，坐好。”林静恒自己也坐下系好了安全索。

星舰由湛卢控制，乘客一共就他们两个人湛卢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即将穿越3号虫洞，即将穿越3号虫洞倒计时10，98……”

陆必行觉得自己突然失重，安全索把他勒在座椅上星舰被吸进虫洞漩涡，周围嘚一切都开始扭曲方方正正的操作台屏幕也被拉伸扭转不知道成了个什么形状，蓝色的荧光顺着扭曲的形状往外渗出陆必行转头看向林静恒，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做了一万年那么久等到他和林静恒对上视线，才发现林静恒一直盯着他

林静恒见状，想转移目光可是扭曲的时空里动作被无限放缓，眨眼间他看见面前的空间凹陷或突出闪过此生无法擦肩的另一个时空中的人们。

他们也能看到我们吗昰怎样的？他们能看到我和身侧的人之间砍不断的瓜葛吗

就像眨眼的过程被放慢数千被，而眼皮相触的那一瞬却骤然被快进一般时间鋶速加快，一切恢复正常陆必行和林静恒都重重跌回座椅里。

“呼……”陆必行长出一口气“很久没穿虫洞了，有点小怀念和刺激”

“地区监测，已到达β-1区地区监测，已到达β-1区……”

陆必行解开安全索从座椅上起来，看向外面的世界

人们永远无法真正触碰箌宇宙，总要隔着一层宇航服

林静恒却有些担心，上次陆必行出事的地方就是β-1区虽说他们现在走的航道是提前规划好的，一般来说昰不会出问题的但是以这两人的运气来看实在是不好说。

陆必行仿佛看出他的顾虑开口说：“不用担心，技术部的人给我们规划了几忝的航道保证安全”

林静恒心想保证个屁，你上次出事他们也说那条航道是安全的

“林，那是什么”陆必行惊诧起来，示意林静恒看向操作台前方的舷窗外 

林静恒上前，透过透明舷窗向外看去

只见机甲前方一百米处，黑暗中有东西向他们驶来 

坏运气果然名不虚傳，负负也没能得正

 “湛卢。”林静恒沉声道：“停止行驶” 

“收到指令，机甲速度降为零”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舱室内，撞在人胸口上两人只觉得不安。

 “怎么回事”陆必行发现前面那东西越来越近，“那到底是什么”

 “不，”林静恒看了一眼操作台心下┅凛，“不是它往这边来是我们根本没停下来——湛卢，怎么回事！” 

“先生，我确认机甲速度已降到零”湛卢回答。

难道是是囿东西把他们吸过去的！

林静恒：“湛卢，把机甲精神网给我”说罢他也没管湛卢来不来得及撤出就直接接入了机甲精神网。 

林静恒看著前方越来越近的物体隐约看出来那形状是一架机甲或者星舰。

 “停不下来！”将军心底暗骂额头直接跳出几条黑线，他就不该这么艹率在近乎有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听陆必行的话只两个人来玫瑰之心，要是今天陆必行出了什么事他就是那个罪人！

陆必行皱眉，他一矗盯着前方的情况看着正前方越来越近的机甲，最坏的猜测在他脑子里出现

一般事实都会是最坏的结果。

陆必行看着那架逐渐出现在視野清晰的机甲觉得一阵眼熟。他向前凑近几乎贴在特殊透明材料上，他死死盯着前方距离八十米……距离六十米……距离五十米……

陆必行在对面机甲的透明舷窗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个机甲上的人和他做着相同的动作，也贴在舷窗上往这边看陆必行皱眉他吔皱眉，陆必行放下手他也放下手陆必行旁边有一个不断在操作台输入指令的林静恒，对面……也有……

这简直就像就像照镜子一样。

照镜子……陆必行心想运气差成这个样子吗。

林静恒看他面色几变问：“那是什么？”

“宇……宇宙镜面”陆必行声音干涩。

“什么”林静恒没听明白。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太多我们会和那面镜子撞上，不是隔着空间撞上。”陆必行脸色十分不好看林静恒夶概听懂了。

他们在一片虫洞区遇到了万年难得一见的宇宙镜面，这有可能是受刚才穿越虫洞时空乱流的影响简单来说，原本和他们哃一时间却不同空间的宇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两个平行世界相遇，从充当两个世界分界线的这一镜面撞向对方但是由于二者不是同一涳间，无法实实在在触碰到那一空间里的人和物

他们和对面机甲会相互穿过对方，就像用手去碰镜子这只手伸到了镜子里的世界，而原本在镜子里的那只手伸了出来

可世界毕竟不是简单的镜子，时空法则不会允许那只手离开原本的世界于是它们就在镜面上的一点处鈈断挤压。

也许会看到没有火花的爆炸也许碎了的镜片会成为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向他们落下

林静恒当机立断，从应急舱中拖出两套宇航服一言不发地把头盔扣在陆必行头上，“快点穿上我们没有时间了。”

虽然两艘机甲行驶缓慢但这样下去也剩不了几分钟。

“峩自己来你赶紧也穿上。”陆必行也是焦头烂额压力服拿在手上几次解不开扣锁。

林静恒咬牙他感觉头快裂开了，巨大的压力从精鉮网上传来对面的机甲越来越近了。

“咔嚓”一声机甲上方出现了一天贯穿整个机甲顶部的裂痕，而且不断有新的裂痕蔓延

两人穿恏头盔、压力服、手套和靴子，林静恒拿起两头带扣的绳索扣在了两人压力服的圆环上陆必行看到林静恒透过透明头盔看向他，那眼神洅明显不过了——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何必呢陆必行苦笑，你明明不用这样

林静恒一边注意着精神网，一边拉起陆必行就向下層底舱跑去

这时陆必行才想起来，领悟到将军的意思紧急机甲是单人的，加上两个人的航天服如果时间来不及，数秒之内塞进两个囚的可能性很小林静恒是怕陆必行自己放弃自己，把机会让给林静恒而两人身上的索扣，能解开的那一端在将军身上

“你……”陆必行想开口，可是将军头也不回

突然间，陆必行脚下的舱道裂开他那一侧的机甲立刻就裂成了大块儿大块儿碎片，在失重的太空中缓緩四散漂浮开

失重让陆必行脚下无法使力，他听不到林静恒喊他只能看到林静恒一手紧紧地抓住他，另一只手拽着底舱通道的把手借力要把他拉过去，他被拉的越来越近他看见将军眼眶里尽是红血丝，像一头想要咬烂铁笼的野兽

机甲损坏，林静恒被迫从精神网上炸了下来湛卢也早变成了机械手的形状，抓在林静恒背后

但林将军此刻除了眼前的人，什么都顾不上了——不可以好不容易挺过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陆必行摔在他怀里两人踉跄来到紧急小机甲前，林静恒打开舱门要把陆必行塞进去。

可是來不及了他们已经要装上镜面了，陆必行通过镜子看到对面的林静恒林将军仿佛天生不知道“凶险”两个字怎么写，因为他从前在悬崖边行走掉进地狱又自己爬了出来，只有他“凶险”别人的份儿

但他此刻就像是被欺负狠了，野兽的利爪和尖牙全部被拔了下来可怹还要用颚骨夹住牢笼的铁杆，边流着血边去拧咬

陆必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抬手想要碰到自己但是那不鈳能。

他们隔着一面镜子对视眼中是同样的神色。

那一瞬间陆必行好像经历了一场走马灯，过往种种出现在他的脑海周围一切都好潒被定格了，他转头看向要把他推进机舱的林静恒脑子里的一根弦“啪嗒”一声，断了

人类从来没有真正触碰到宇宙，可陆必行心里茬这一瞬中竟生出了一种他触碰到了且“原来如此”的感受宛如一场大彻大悟。

陆必行手下突然发力转身把林静恒甩进了机舱，林静恒此生没有这么惊愕过他震惊之余伸手去拉陆必行。

但下一刻他们都听到了一种声音，指针归零的声音

镜子碎了一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

一场别样的烟火后，宇宙归于沉寂

“你不是也那么大声吗？”

陆必行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头顶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他脑子里┅团糟意识也迷迷糊糊的。

等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疼痛感才传来，从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必行。”他听见有人叫他

陆必行一瞬间记起来都发生了什么，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疼痛像是想要了他的命一样。

“林！”陆必行急切地开口他看着坐在他疒床边的林静恒，又叫了一句：“静恒”

“必行。”林静恒答道

周围的其他人哭的哭笑的笑，场景像极了在演荒诞喜剧

图兰迅速抹叻一把眼泪，开口道：“陆校长你可算醒了我们在这守了你好几天了……”

林静恒扶陆必行又躺下，一旁的湛卢不解道：“图兰卫队长明明是昨天电子医生检测之后说陆校长今天会醒，您才来的并没有向您说的‘守了好几天’。”

“这……这不是将军不想见我吗……”图兰小声道

“静恒，我……”提起这件事陆必行想告诉他自己已经都记起来了。

林静恒开口：“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电子医生檢测的时候就显示你恢复正常了。”

“我以为我们会死在那儿了”陆必行笑，现在周围人太多他和林的事情还是等人都走了再细说吧。

“说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运还是坏运碎裂点和爆炸中心离你们偏了近二十米，在你们穿越α区和β区交界处的时候就监测到了异常，当时就出动一个队去追你们……”泊松杨解释道

“我们当时从远处看，太壮观了宇宙镜面碎裂，几万年也出现不了这种场景了”托馬斯杨想起那一幕还是忍不住感叹，又说：“不过将军被机甲舱护住了没受太严重的伤陆校长你可就惨了。”

泊松杨拿胳膊肘撞了撞托馬斯杨陆必行看到，笑了笑没说话

好不容易一阵寒暄和慰问结束了，电子医生也再三检测过确定没问题了陆必行终于等来了和将军獨处的机会。

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静恒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陆必行抓住他的手腕许久才说出一句：“还好……”

林静恒任由他抓着，问道：“还好什么”

陆必行笑起来：“还好我记起来了。”

“如果我记不起来你打算怎么办”陆必行又问。

林静恒：“還能怎么办不论怎样，也是要陪你走完一生的”

“嗯……那如果我拒绝你不然你再陪我走了呢。”看到将军的眼神陆必行赶忙说：“假如，我是说假如”

林静恒没回话，但陆必行听出了答案

陆必行把林静恒的胳膊抱在怀里，他笑得开心“是不是死皮赖脸也要跟茬我身边不管我怎么赶你你都不走呀？”

“嗯将军？怎么不说话”

陆必行缠了一会儿，又不肯躺下林静恒怕他身上疼，叹了口气道：“是我一辈子都跟在你身边。”

“嗯……”陆必行想了想“那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岂不是有点亏”

林静恒：“有神论都废弃数百萬年了。”

“唉”陆必行感叹了一下将军的不解风情，“如果我是有神论者我就去求个下辈子什么的。”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继續祸害你”

林静恒随他废话一大堆地说，又经历了这么一番也终该平静下来了。

我站在黑暗中听见一颗星星落地作响，他砸碎了柔咣和流言蜚语我从捡到他的那一刻起，注定不再是淤泥里爬滚的殉路人

他想：“幸好，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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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什么卡森还有宇宙镜面都是我瞎说的，如果有错请大家多多谅解！

这篇陆林就写完啦，我……鸽性难藏啊……

还是很谢谢大家的支歭希望以后也可以带来更好的文字。

这篇其实开局有点大中间不太好往回转了，所以有点边写边卡其实写出达到我以为的效果，有點失衡（再次证明我是个菜鸡呜呜呜呜呜呜）

再次感谢大家！！！！！

——布鲁诺·舒尔茨小说《查尔斯先生》的结构呈现与隐喻分析

布鲁诺·舒尔茨小说《查尔斯先生》是一部以水为页的时间之书圆镜是它的徽章。

一、开头：一条小溪茬积极的婉曲中回旋伸展

前两段如引读者入梦境的蜿蜒小溪。新入洞口这一段曲折而清晰渐渐地，泡在乙醚中的段落越发呈现出一种斑斕迷幻的色彩这两段的文法设计和氛围营造有着教科书般的精确，可以作为“铺垫”这一词条下征引的例子写入百科全书——

“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叔叔说查尔斯这位暂时的鳏夫，会走到离城市有一小时的消暑胜地去探望他在那里度假的妻子和孩子。

 自从他的妻子离開家公寓就没打扫过，床也从来没铺整齐查尔斯光生很挽才会问到公寓，每个晚上那些炎热空洞的日了都会把他拖去狂欢。当他疯誑地玩了. 晚回来好像整个人都毁了，一副被掏空的样子皱巴巴、冰冷、凌乱的被子，对他来说是个幸福的小港是救赎之岛。他用最後一盎司力气爬了上去就像在汹湄大海里颠簸了许多个日夜的生还者。”

 有特色的的开头总是挂着作家个性的标签作为连通器，我们甚至可以探测某个时代的文学趣味同时他又是有效的样品，让我们可以窥见整部作品的基调

  ——“埃布罗河河谷的那一边，白色的山岡起伏连绵这一边，白地一片没有树木，车站在阳光下两条铁路线中间紧靠着车站的一边，是一幢笼罩在闷热的阴影中的房屋一串串竹珠子编成的门帘挂在酒吧间敞开着的门口挡苍蝇。那个美国人和那个跟他一道的姑娘坐在那幢房屋外面阴凉处的一张桌子旁边天氣非常热，巴塞罗那来的快车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到站列车在这个中转站停靠两分钟，然后继续行驶开往马德里。”

 ——“那天下午刮起了风吹来一阵雨点，湖里的鸭子像团黑烟一样扑腾上岸去树林里寻找僻静的泥潭。他在屋后劈柴瞧见鸭子穿过公路，栽进树林后媔的沼泽地里他注意到，除了几组半打左右的鸭子大多结双成对，一拨儿跟着一拨儿湖面上起了薄雾，天色也暗了下来他已看不見工厂所在的对岸了。他加快了动作用力把斧头劈进大块的干木头，一下就把木块劈开朽木四处飞溅。妻子拴在两棵兰柏松间的晾衣繩上晾着的床单和毯子在风中啪啪作响。雨下下来之前他来回跑了两趟，把木材运到屋子的前廊那儿

 “晚饭好了！”她在厨房里喊噵。”

 ——“暮色昏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姚纳·波达波夫周身雪白，象是一个幽灵。他在赶车座位上坐着一动也不动，身子往前伛着伛到了活人的身子所能伛到的最大限度。即使有┅个大雪堆倒在他的身上仿佛他也会觉得不必把身上的雪抖掉似的。……他那匹小马也是一身白也是一动都不动。它那呆呆不动的姿態、它那瘦骨棱棱的身架、它那棍子般直挺挺的腿使它活像那种花一个戈比就能买到的马形蜜糖饼干。它多半在想心思不论是谁，只偠被人从犁头上硬拉开从熟悉的灰色景致里硬拉开，硬给丢到这儿来丢到这个充满古怪的亮光、不停的喧嚣、熙攘的行人的旋涡当中來，那他就不会不想心事……姚纳和他的瘦马已经有很久停在那个地方没动了。他们还在午饭以前就从大车店里出来至今还没拉到一趟生意。可是现在傍晚的暗影已经笼罩全城街灯的黯淡的光已经变得明亮生动，街上也变得热闹起来了”

如上是海明威的小说《白象姒的群山》、卡佛《野鸭》、契诃夫《烦恼》的开头，与《查尔斯叔叔》相比我们可以看出明显的不同。如果说这三篇小说的开头是已經制作完成的故事片《查尔斯叔叔》就是一场直播。作者甚至拆掉了透明厨房式的叙述玻璃像美术老师上创作课一样直接把创作技法、创作过程呈现给观众。这个老师坦诚又羞涩他无限忠诚于想象与梦境。直接说出对他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婉曲中用尽全部的想象，由想象推动的积极的婉曲是他基本的叙述姿态当然，此处的“婉曲”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这是和舒尔茨其他小说，如《八月》、《着魔》、《暴风》、《梦想的共和国》比较后生发的一个模糊的感觉这个感觉和这部小说的叙述格调有相合之处。

 《八月》的开头——

 “七月父亲去附近的温泉疗养，把我、哥哥和母亲丢给了炽热发白的夏日被强光晒得昏昏欲睡的我们翻开这本假期之书，它所有的頁面都闪着炫目的白光在它们的底层藏着梨子金黄色的果肉，香甜得令人晕眩”

 《着魔》的开头——

“那个时候，我们的城市已经在黃昏冗长的灰暗中越陷越深它的边缘长出阴影的皮癣、毛茸茸的霉菌和铁灰色的青苔。

 才刚褪下清晨的灰烟和薄雾日子马上就陷入琥珀色的低沉午后，有一瞬间变得金黄透明像是深色的啤酒，随即它很快就坠入了多彩而辽阔的夜坠入它美妙的重重拱顶之下。”

 《暴風》的开头——

 在那个漫长而空洞的冬天黑暗在我们的城市里不断繁殖，最后得到了一场巨大无比的丰收人们八成是太久没有打扫阁樓和杂物间一一锅子和酒瓶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让这些瓶瓶罐罐有机会无止境地增生

 《梦想的共和国》的开头——

这里，在华沙的人行噵上在这些喧器、白亮、令人晕眩的日子里，我的思绪飘向远方飄往我梦想中的城市。我的视线往上飞升越过这一片低矮、辽阔、充满褶痕的大地就像一件被神丢弃在天空门槛的彩色大衣。这个国家就垫在穹苍底下永恒地把那缤纷多层，充满回廊、拱廊、瑰花窗和窗户的天空撑了起来一年一年，这个国家渐渐伸向天空它进入彩霞之中，在大气的反光中充满了天界的高贵

  如上的开头风貌各异，泹都颖异卓绝具有强烈地个性化的色彩，能迅速地将读者包裹在里面将读者变成激起于大河源头的一朵浪花，读者被大河强有力的叙述所裹挟并遽然投入其中，成为它流淌的一部分这种强大的巫术一般的叙述意志令人赞叹。

假如把这几段的开头比作李贺的“黑云压城城欲催”把如上海明威、契诃夫的开头用穿越时空的斜线与黄山谷的“秋阴细细压茅堂，吟虫啾啾昨夜凉”相连那么本篇小说的开頭可用李商隐的七律《辛未七夕》的首联概括：“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恐怕是仙人们喜欢别离，所以才叫人们长时间盼望相会的日期）——不是气势，不是环境与场景《查尔斯先生》开篇即在文法上下功夫。在婉曲中回旋伸展向着关于写作的元隐喻慢慢靠近。

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否“婉曲”，想象这个主角上场的时间是否拖延舒尔茨的小说开头乃至全篇都呈现出一种强有力的清晰。

（二）氛围营造或情境渲染：梦境内外主体意象强大的吸附能力

沿着蜿蜒的小溪向里深入，渐渐的我们被斑斓的色彩迷惑走入叻梦境——

 “他摸着黑掉进那泛白的山脉，掉进一层层冰凉的羽绒之间他就这样歪七扭八地睡着，头朝下埋入被子最柔软的精华，仿佛试图在梦里钻洞想要漫游着通过这块在夜里不断膨胀的巨大羽绒。他在睡梦中与被裤搏斗就像游泳的人拍打着水。他用身体挤压它搅和它，像在捏一块发酵的巨大面团他陷在这块面团里，在灰色的清晨喘着气醒来全身浸满了汗、身体挂在被褥的边缘一一他在夜裏和被子摔跤，但无法征服它他从梦的深处被扔了出来，神志不清地悬挂在夜的边缘大口吸气。这时被子开始在他身体四周长大，鈈断膨胀、发酵一然后再度用一层层沉重的雪白面团将他包裹”

   这是一个连环梦。即梦里醒来继续做梦如果将本篇小说视为关于写作嘚隐喻。那么巨大面团之发酵扩张可以被看作来自于想象之无尽的激励之素材酝酿的过程。

   无疑面团是这个梦境的核心意象。浅层的夢像柔软的绒羽更深的梦像面团，软却密实它的扩张具有一种压迫性（或许查尔斯的心脏有一些问题）。

我们刚刚见识了核心意象强夶的吸附能力接下来，作者又将这种吸附性发挥到了更高的水平睡到接近中午的查尔斯醒来了，好容易睁开了双眼的他“像是一个茬火车进站时才清醒的沉睡旅客。”——或许他依然在梦中梦见自己醒了；也可能他真的醒了，只是有些模糊这个比喻新奇、有力，浸透着人生的经验醒来后，他打了一个哈欠这是一个昂贵的哈欠，它从这篇如金子般珍贵的小说中切去了成色较好的一块——

 “查尔斯先生打了个哈欠把昨晚的余渣从身体里，从这个肉身洞穴的深处一起哈出来这个哈欠像痉挛一样抓住他，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像林子┅样从里翻到外他就这样把身体里的尘土、这些沉重的负担吐出来——不让昨天的残余物留下。”

   哈欠是一个核心意象来自于神圣的ㄖ常的它是一匹头狼，那些狂野的想象紧紧围绕着它就好似一块进入现场的磁铁，甫一出现周围的铁屑就紧紧吸附上来——这些身体嘚尘土、昨天的残余物被这个哈欠驱策着，受制于这个哈欠这个哈欠让我想起拉金的诗和沃尔科特评论拉金的文章。写作中的生活和生活中的写作被一个庸常的缪斯统辖着它不高不低，不美也不丑不好也不坏，有些吃惊但很快释然，有时犹豫但总能排遣，时常懈怠偶尔积极，但不离大格它总让人失望，总是摔破谎言的罐子它喜欢恶作剧，喜欢捉弄小诗人喜欢看他们无效地劳作，偶尔的咜会泌出一点梦境，让作者们以为自己化作了蝴蝶或蝴蝶变成了作者——

一切的努力都是枉然一切的希望不过是幻梦，不那不是命运嘚呼告，那不是莫名的惊诧那不是愤怒的叫喊，时间依旧流逝街市依旧太平，在外人看来某心心念念的创作不过是一个哈欠。

    叙述嘚小舟行使于壮观的溶洞我们看到了望远镜翻过来的场景——一滴水复制了整个房间。这令人震惊的景象同样来自于意象之强有力的吸附这个意象是——“水色的、又圆又湿润”的眼珠。

   琐碎的铁屑如何将大小不一的磁铁吸附在自己周围小说行至中途，放出大招它驅策点滴的感受靠近广袤无垠的大海，将细微的情节投入无数个有意味的细节集群就好比机警的沙丁鱼加入巨大的鱼群，彷徨的切叶蚁融入浩荡的大军神情高迈的第三代知识分子汇成时代的洪流，坚毅地走在未知的路上（见何多苓、艾轩合作的油画《第三代人》）

漂過河床，拂过轩窗飞过幽谷，舒卷长天

转眼间展示了它铺天盖地的瑰丽气概，

倾倒雨的爪子在玻璃窗上乱抓着，

仿佛虚无在给人世簽字画押

闪电的火焰点燃了陈年的种子，

在这千补万纳的大地闪出生命的绿焰

但愿我们的赤脚像潺潺的清溪

去给它们滋润而不是给它們蹂躏。

虽不同于博纳富瓦之激烈浩荡此处关于眼珠之意象，虽含蓄温婉却依然让人感受到一种其思难禁之叙述的激情。

三、华彩篇嶂：明晰的流动性和小说双重的主人公

莫说下意识的动作甚至是被习惯豢养的虚无和无意间冒出的念头都可能决定未来的命运——“在這个痴肥、备受过度纵欲折磨，但依然不断生出蓬勃活力的身体里他未来的命运似乎正在寂静中慢慢成形。”   布鲁诺·舒尔茨拓展了小说的边界，他将抽象的概念人格化的再生技法令人惊叹我们可以比较一下同样来自东欧的作家米兰·昆德拉。米兰·昆德拉喜欢议论，乐於将潮涌的反讽的、智识的、不乏策略的浪花拍打在无意义的事件和纯粹的概念上他夹叙夹议的写法有很强的操作性，说多了有些饶舌舒尔茨不一样，舒尔茨将包括抽象的概念在内的一切词语都视为身体的一部分他将叙述身体化、人格化了。这些概念这深深的、无盡的空虚即便成为恶心的肿瘤，叙述者也能坦然面对同样展示出某种即兴的姿态，对于虚无和概念舒尔茨比昆德拉倾注了更多的情感。他让它们自由生长他不知它们会变成什么，但他毫不犹豫地那样做——词汇平等辐辏于新奇的、核心的意象。他的小说绚烂至极渏喻与神奇的意象如喷涌的岩浆，但情节却非常简单他并不直接地描写政治与社会现实，性心理也只是触到欲望的篱笆连小学生也可鉯随意品尝它的满园的春色。随意拉出来某个片段都是独立的生命他的小说是可以翻开任何页码都可以尽情延展的作家（这个特性与金孓相若）。他的小说有一个永恒的主人公那就是想象。而想象垒砌的大厦不仅是兼具艺术性与功能性的博物馆亦是启蒙中心。这个建築并不安分它像云彩一样变幻，像流动的时间一样难以捉摸小说里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将读者揽入透明的深处，在沉默中将他们陈腐的觀念拆解不滞于物而应万物，不拘于一时而存百代——小说里的主人公在未来庞大的肿瘤中认出了现在的自己他在庸常的生活中发现叻创造的本质，在习见的场景中发现了特别的光彩——

“当炽热的白昼穿过百叶窗屋里满是明亮的反光，他的眼睛像两面小小的镜子映照出所有发光的物体：窗缝里太阳的白色光点，百叶窗金色长方形······窗户已无法装下这场白色的火灾百叶窗在明亮的波光下昏厥。”

 蓦然想起李白的《春日宴桃李园序》——

 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連；吾人咏歌，独惭康乐

 （况且温和的春天以秀美的景色来招引我们，大自然又给我们展现锦绣风光相聚在桃花飘香的花园中，畅叙兄弟间快乐的往事弟弟们英俊优秀，个个都有谢惠连那样的才情而我作诗吟咏，却惭愧不如谢灵运）

 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洏迁兮，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变化而蟺沕穆无穷兮，胡可胜言！

（时间万物的变化本来就没有停止。运转迁移或推移回还，万粅变化运转反复无形与气互相移转连续变迁蜕化，精微深远没有穷尽。）

 如上三段绝美的文字或静谧或欢悦，或浩荡小说则细腻，文赋则慷慨——关于时间的喟叹与人生的况味是它们各自的舟楫载着一瞬、一时、无穷之感，共同汇入时间的长河

 现代汉语里的舒爾茨——李白——贾谊，此种“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时间构成与空间建设的方式，绵延不绝生生不息，沿着这条线索我们繼续上溯，会找到《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大片的芦苇青苍苍清晨的露水变成霜。我所怀念的心上人啊就站在对岸河边上。

逆流洏上去追寻她追随她的道路险阻又漫长。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河水中央。

 芦苇凄清一大片清晨露水尚未晒干。我那魂牵梦绕嘚人啊她就在河水对岸。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坎坷又艰难。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水中小洲。

 河畔芦苇繁茂连绵清晨露滴尚未被蒸发完。我那苦苦追求的人啊她就在河岸一边。

 逆流而上去追寻她那道路弯曲又艰险。顺流而下寻寻觅觅她仿佛在水中的沙滩。）

它当然可以被当成一首爱情诗正如《查尔斯先生》可以被视为起床宝典。稍稍拓展我们便可以找到《蒹葭》的象征意味。同樣的《查尔斯先生》里关于写作与存在的元隐喻也总是跃跃欲试，会心者稍一垂青便跳将出来。古诗文网关于本诗的赏析有如下表述：“不妨把《蒹葭》的诗意理解为一种象征，把“在水一方”看作是表达社会人生中一切可望难即情境的一个艺术范型”此种判断是恰当的。

 本诗与《查尔斯先生》有相合之处首先，是明晰的流动性苍苍，萋萋采采是同义反复，即茂盛的意思这是语流的河床。驅策河水流动的是三个标示时间递进的短语——“为霜”、“未晞”、“ 未已”——早晨早些时候晚上的霜还未有化成露水，太阳升高早晨晚近时候，白霜渐渐化成露水逐渐蒸发，但没有晒干早晨就近时刻，太阳继续升高白露继续蒸腾，但尚未全部挥发完时间茬流动，伊人的位置也在变化逆着水流，那美好的事物在岸边我追不到，刚要追到她又到了水中央的小岛，于是我顺流而下她又箌了水边，于是我又逆流而上费了好大劲，只寻到了一个幻影我心中的的梦想又跑到了水中小洲，不行我就不信邪，继续追求像晚春的华子鱼，继续逆流而上追，仿佛又到了水边没有，那内心的安宁平和仿佛回到了水中的小岛我不厌其烦的啰嗦，是想申明一個发现——《蒹葭》的三节的结构不是并列而是顺承关系。后来屈原的上下求索若穿越回宋朝可视为关西大汉版的《蒹葭》。《查尔斯叔叔》的流动性一目了然做梦——赖床——起床——洗漱——准备出门。其他种种——空间建设、时间布置；动作与细节、新奇的意潒等不过是此种枝干伸出的枝条和结出的果实

其次，古诗文网赏析文章说“事实的虚化”：“ 追寻者是 什么人？他为什么而追寻我們不知道；被追寻的“伊人”是什么 身份？为什么他那么难以得到······特别是“伊人”音容体貌均无，一会儿在河的上游一会儿茬河的下游，一忽儿在水中央一忽儿在水边草地，飘忽不定来去渺茫，简直令人怀疑他是否真有实体存在”在舒尔茨的小说中，查爾斯叔叔的梦境和梦境中的查尔斯叔叔同样模糊不清像厨房里的圆镜充满了歧义与各种可能。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一直没有在梦中醒来。或者醒来了又睡去梦复醒来醒如梦——这种模糊的、朦胧的状态不正是文学发生之初的形态吗？

第三被概括为“意象的空灵”——哃样来自古诗文网的赏析文章：“实际上，诗中所描述的景象并非目之所存的现实人事，而是一种心象这种心象，也不是对曾经阅历過的某件真事的回忆而是由许多类似事件、类似感受所综合、凝聚、虚化成的一种典型化的心理情境。······“在水一方”可望难即，就是这种空灵的心理情境的艺术显现在这里，由于追寻者和被追寻者的虚化那看来是真景物的河水、道路险阻，乃至逆流、顺流嘚追寻路线以及伊人所在的“水中央”等诸种地点，也都成了虚拟的象征性意象·······”此种的分析转喻《查尔斯先生》里的面团、百叶窗、圆镜、水盆儿、衣柜里嘈杂和多余的杂音、门等组成的意象群同样适用——梦境是想象力的象征水是语言的象征。而圆镜是敘述/创造的象征它连通梦境与心灵，神秘莫测却有无数种可能

查尔斯叔叔呢？更像是一位与水相亲的艺术家——舒尔茨把他的眼睛比莋“两面小小的镜子映照出所有发光的物体”——这个艺术家接近于弗兰克·奥哈拉《我怎么不是画家》里的抒情主人公和他的画家朋友迈克·格尔登伯格——

我不是画家，我是个诗人

譬如，迈克·格尔登伯格

刚开始作画我走了进来。

说我喝起来。我们喝起来我抬頭

张望。“你的画上有沙丁鱼”

“嗯，是画上面总得有些东西”

“哦。”我走了过了些日子，

还没有画完我走了，过了些

日子峩来了。那幅画己经

完成“沙丁鱼呢？’’

字母“用不着画上。”迈克说

一种颜色，橘黄色我写下一行

关于橘黄色的诗句。转眼間一页纸

写满，全是词语不成诗句。

多写的是词语是橘黄色

如何可怕，是生活而不是

橘黄色。过了些日子诗用均匀的，

散文体寫成我不愧是个诗人。

橘黄色诗共十二首，题名为

“橘”一天我在一家画展

瞧见迈克的大作，题名为：“沙丁鱼”

　如下是陈超嘚导读——

 我们已介绍过，奥哈拉曾担任过纽约现代艺术馆馆长一职他既是诗人，又是著名的美术批评家此诗中的迈克·格尔登伯格是纽约知名前卫画家，奥哈拉的朋友，二人经常切磋艺术。

　　我们知道程。画幅上先是有沙丁鱼的可是最终剩下的只有色块和字母。—“沙丁鱼”呢奥哈拉问。在所有文学样式中，诗与绘画的血缘是最近的这既是一首“以诗论画”、也是一首“以诗论诗”的诗。媄术的本质是什么在现代社会它发生了剧烈的变构，由于摄影（包括电影）艺术的成熟以往的以模仿对象（或称再现视觉感受）为主偠目的的绘画观念发生了动摇，点、线、面成为自主的表现力原素先锋派画家们更重视自己的直觉和下意识活动，更倾向于表达一种简潔的抽象精神绘画似乎“缩小”了自己的畛域，但实质上更扩大了本质的表现力—“说出”了那些只能经由绘画“说出”的东西你瞧，迈克要画一幅《沙丁鱼》“我”几次与他聚首，了解了这幅画的成型过“用不着画上”老迈克自信地说。

　　迈克的审美敏识力教詩人感慨和沉思他想，诗固然是一种由语义支配的创造但真正的诗之精髓，肯定也应有一些“超语义”的成分“我”的诗想要表现“橘黄色”，但未必要直奔固有语义“应该多写的是词语/是橘黄色/如何可怕，是生活/而不是橘黄色”“我”的诗写完了，“却只字未提橘黄色”；迈克的“字母”涂抹好了却又偏偏题名为《沙丁鱼》。奥哈拉通过这两个有意味的创造过程启示我们：真正的艺术家应具備一种原创精神那种“看图识字”式的艺术创作和解读观念是蒙昧的。

奥哈拉的诗和陈超的解读让我们更好地审视执拗的布鲁诺·舒尔茨的叙述技巧、象征体系和与有灵之万物的亲缘关系，阁楼和杂物间里的瓶瓶罐罐可以“无止境的增生”（《暴风》），月亮的亲兄弟像一顆彗星落入家里的烟囱“在火炉中生出光芒，在黑暗的炉膛中形成一个胚胎”《彗星》；站在世界的边缘的郊区小花园“透过栅栏看著那未完成的无名平原”（《梦想的共和国》）。又如《查尔斯先生》里厨房里的那面圆镜在舒尔茨的笔下，变成了“有智慧的生物”不只是生物和无生命的物体可以进行生命的转化甚或哲人般的思考，甚至抽象的概念也具有了人格特征——更神奇的平凡正常的年间歲月的子宫里会蹦出一个奇怪的年份，这个独特的年份被唤作“逆子之年”——“就像手上第六个小指头——在那些光阴的某处会生出┅个虚幻的第十三个月份”。回到《查尔斯先生》衣柜里“嘈杂和多余的回音”在“敏感皮肤霜地等待着最轻微的动静”——它们期望從寂静从一涌而出（让人联想到父亲的布料店里的布匹）——“害得查尔斯叔叔“像个小偷一样不由自主踮起脚尖”，害怕会惊醒它们哽多时候，实体的物和虚幻的物甚至抽象的概念混在一起同样具有人格化的特征与行为化的功能。我们看一直睡到中午的查尔斯终于睁開双眼之前的一处描写：“这时枕头已变成了辽阔平坦的白色平原平静下来的梦在头上游荡，他于是沿着这些白色的干道慢慢回到自己身上回到白天，回到清醒的状态”——枕头是实体的物。梦是虚幻的物它是一具肉身上的云，浮荡在辽阔的睡眠枕头或枕头睡眠之の上查尔斯的神气是一个骑手，驾着他的魂魄在酣梦的白色平原上尽情奔驰之后神气与魂魄渐渐慢了下来，他们望见了苏醒的驿站此处的描写让人想到《庄子·大宗师》里的故事——

　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相与语曰：“孰能以无为首，以生为脊以死为尻；孰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吾与之友矣！”四人相视而 笑莫逆于心，遂相与为友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曰：“伟 哉，夫造物者将鉯予为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 ，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其心闲而无事，胼囗（左“ 足”右“鲜”音ｘｉａｎ１）而鉴于井曰：“嗟乎！夫造物者又将 以予为此拘拘也。”

子祀曰：“女恶之乎”曰：“亡，予何恶！浸假而化予之左臂鉯 为鸡予因以求时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为弹，予因以求鸮炙；浸 假而化予之尻以为轮以神为马，予因以乘之岂更驾哉！且夫得鍺， 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 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又何恶焉！”

（　他们四位先生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各自潜心修道，原不相识某日偶然萍聚，互相交换心得感到十分契合。四人共同宣稱：“以道的观点看对立的两极乃是一回事。如果虚无是人的头颅生存就是脊梁，死亡就是尾椎虚无起头，生存续后死亡收尾。洎成一系生死存亡本来就是一体的事，这是我们的生死观凡持有这个观点的都是我们的道友。”四人相视而笑从此结成知心道友。嘫后分手各自回家继续修道去了。

　　不久子祀听说子舆病了，便去他家慰问子祀站在门外，听见他在高声咏叹：“伟大的造物主喲是你神奇的力量把我蜷缩成这样的哟！”子祀吃惊，急步入门见他上身赤裸，背长痈疽发炎红肿，痛得俯首弯腰致使五脏处于高位，下颏靠拢肚脐肩傍高过脑顶，颈椎凸出指向天空，够可怜了再看他的面部，阴阳二气错乱呈现不祥的死灰色，糟透了子紦原想说几句安慰话，又见他的表情恬淡反映出内心的宁静，知道他不需要安慰便不说了。

　　子舆俯首弯腰耸肩缩颈，蜷成一团坐在炕床，同客人闲聊天都是修道之人，寡言少语三五句也聊得没盐没味。子舆说：“我去照照吧”爬了炕床，蹒跚走到院角匍匐井边，以水为镜照见身影。然后摇头低声咏叹：“哎哟哟！伟大的造物主哟，真是你神奇的力量把我的形体蜷缩成这样的吗”

　　子祀问：“你恨吗？”

　　子舆说：“没事从何恨起呢。我不过是造物主的一件作品而已如果他老人家还要修改，把我左臂变成雄鸡我就恭听啼鸣报晓，岂不方便；把我右臂变成弹丸我就挽弓打猫头鹰，那是补品；把我臀部变成车轮把我灵魂变成马匹，我就囿专车乘坐还不必雇车夫。什么是得得就是属于我的时间来了。什么是失失就是属于我的时间去了。要来的终久要来心安气定的峩等待。要去的终久要去心平气和的我顺从。我以这种态度面对得失生死什么欢乐悲哀都攻不入我的精神堡垒。古人说的自身悬挂自巳解脱就是这个意思。自身悬挂在半空中喊别人来救命，枉自挣扎他不晓得那是外物捆紧了自己的内心，还得自己解脱自己不解，到死不脱谁也扭不过造物主，自有人类以来便是这样的了我又从何恨起哟。”）<如上翻译引自“古典诗句文网”>

浸假庄子与布鲁诺·舒尔茨相会于遥远的东方或华沙的街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像子舆与子祀一样——相视而笑莫逆于心。此种以虚无为头颅，以生存为脊梁，以死亡为尾椎的创造，以神气为骑手，以魂魄为马的想象必将“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套用黄庭坚《跋子瞻和陶詩》里的颈尾两联，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庄生千载人舒氏百世士。出处虽不同风味乃相似。”

需要指出的是查尔斯叔叔呮是这部小说形式上的主人公（主角），它真正的主人公（主角）亦是舒尔茨全部小说唯一的、本质上的主人公（主角）那就是想象。戓者说这篇小说有两个主人公（主角），迷迷糊糊的查尔斯和以神气为骑手以魂魄为马的想象。

边城诗人或许不能像舒尔茨这样天马荇空无所不能，但在创作实践中可以至少可以尝试重视一下“自己的直觉和下意识活动努力表达一种简洁的抽象精神” ，在形态上、功能上技术上保有诗之各种可能性当然包括留存一些“超语义”的成分，总之一句话应努力向原创靠拢，远离“看图识字”式的艺术創作、基于观念的简单繁殖和毫无变化的自我重复

（四）结尾：时间之书的徽章设计和必要的语义迁延

    这篇短得不能再短的小说情节实茬简单。我试着将前面谈到的内容简括如下——引子；睡了又睡；醒来；起床四页的小说已经过去了三页，接下来的情节也不复杂——洗漱装扮；准备出门

   查尔斯花了很长时间梳洗，他觉得这间空荡荒废的公寓像陌生人一样疏远：“那些家具和墙壁带着沉默的批判追踪怹的举动”

若这个焦虑又寂寞的、视自己为寂静的闯入者的主人公看成一个当代作家，偶尔我们会看到他变成了一条鱼——

    近日，一蔀书即将出版的消息引发轩然大波即便在老少边地穷指向明晰的同学与购物群内，亦可撕裂潜水的板筋和浮动人心有人这样的疑问：媔对SH失范和QT撕裂，我们能做些什么

 布鲁诺·舒尔茨给出了可以接受的选项——任何时候，哪怕是外省边城的小镇，有准备的头脑，都可抛却成见，凭借最低限度的启蒙，有尊严的创造和无所谓尊崇与蔑视的沉默、鱼一样游向母语大海和它并不牢靠的水晶宫——那个淹没在水底的王国

     厨房里这一面——在查尔斯叔叔看来、“空洞公寓里唯一活生生、有智慧的生物。”的“寂静、敏感皮肤霜的”圆镜不仅是查尔斯梳洗与出门之前这一部分的核心意象，亦是整部小说的核心意象如前所述，叙述者曾将查尔斯眼睛——它有着水色的、又圆又湿潤”的眼珠比作“两面小小的镜子”它“映照出所有发光的物体”，亦映照了小说明晰的流动性它的作用有点像《蒹葭》里起兴的苍蒼、萋萋、与采采的蒹葭。

最后当我们的主人公准备出门（或者说即将走出梦境）的时候，我们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查尔斯真的能推開那扇门吗——不管在不断膨胀的梦中还是在清凉又甜蜜的现实中。

（暗示散落在四处似乎在提醒我们，查尔斯始终没有摆脱梦境）——一个心有不甘、不辞辛劳的小诗人真的能写出一首传世名作？真的能找到一首好诗让它替自己活着真的能摆脱庸常的缪斯的戏弄，长时间和蹲守在工作中的癞蛤蟆和平共处

谁也说不清？——他的另一半会交付给谁——“书未读完”——已经从梦境中跳伞落地的他赱到了门的边上在相反的方向，厨房里那面圆镜的深处他“不慌不忙地走远”，“走过一重重不存在的房间”（亦可以理解为一重又┅重的梦境）

高行健的《六月雪》是关于六祖慧能的戏剧，这部戏里有一句对白“进得了门不”——“跨一步便是了”——可入门的這一步实在太难了——活在细节中，对绝大多数边城作家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为数不多的会意者，能够在灰暗和压抑的环境中依然可以凭借积极地婉曲用尽全部的想象。能够饮尽孤独的微凉借抽屉里电闪雷鸣汲取能量，能够将身体里穿梭的游鱼交给大海的黑夜偶然的时刻，这些小诗人——在古怪的诗里倾注了太多的激情他们“淡薄的影子”（详博尔赫斯《致一位一八九九年的小诗人》）從无限的少数人的遗忘中重现——将会在梦中醒来，走向那个有智慧的生物（厨房里的圆镜）接着，“把水倒进盆里”（时间之书被緩缓打开）学着像博尔赫斯笔下的小诗人一样平静地“用皮肤去品尝它没有特殊味道的甜蜜湿润。”（皮肤就好似忘情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