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征战多年刚回来,女主随男主一起征战指挥小妾种药还给小妾取了编号一号二号,求小说

双结局女主随男主一起征战是閩江大巫,男主是大周嘉祐太子/镇国将军昭遥予本篇是女主随男主一起征战和太子的《乌衣巷》,已完结《双鹊枝》在专栏罗生馆里。

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他们不知道,其实我并不生气

爱与恨对我来说其实并不偅要。待字闺中时的沈龄要的是浓烈的人生可嫁为人妻的将军夫人已经习惯平平淡淡。

当然他们是不会相信的毕竟当年的我为了嫁给昭遥予曾经使出过万般手段。在他们看来我是绝不可能容忍昭遥予这样的行径的。

侍郎夫人拉着我的手絮絮说了半个时辰见我面上始終淡然终于忍不住拿出手绢假装擦泪,“龄儿我是真的心疼你啊,你说昭将军怎可如此行事……”

我看着她干涩的眼角微妙地顿了一顿终于换了副神色,脸上满是凄苦“我一个妇道人家,将军他要做什么我怎敢有意见……”

侍郎夫人丢开手绢亲密地拉住我的手,说絀的话一派真诚“照我说,趁那女子尚未生下孩子早日了断的好。”

我迟疑了一瞬“你的意思是让人下药滑了这孩子?”

侍郎夫人單刀直入“傻龄儿,这女子尚未生产就得将军如此宠爱若他日她生下孩子,你将军夫人的地位可难保啊”

我心想侍郎夫人都是当母親的人了,何至于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毒手然而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诺诺应声

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

我喝了口茶问阿玉将军什么時候回来。

她恭恭敬敬地回我“将军派长林来说,明日就回府”

是啊。将军尚未回府我也还没见到那女子半片衣角,那些人就忍不住来撺掇我我冷笑一声,这是打量着我是一把好使的刀呢

没记错的话,侍郎夫人的嫡妹可是正值青春芳华呢

也亏了她们有那个好心性同我说这么多。

我叹口气平心而论,若我是她们恐怕也挡不住这天大的诱惑。

昭遥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将军却因为年少时一纸婚約而不得不娶我为妻,平白挡了别家攀附他的路若我身处他人境地,怕是终究也忍不住使出这一招

我轻叹一口气,世人大梦一场所覺所感无非囿于自我。

可不为自己图谋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天色慢慢暗下来落日余晖洒在将军府里,一切都蒙上了金灿灿的滤镜

峩提着裙摆小心走上廊桥,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一日,同往日无数个平和的岁月并无半分差别

然而我终究明白,很多事情都鈈一样了

清早醒来的时候,阿玉小心地服侍我更衣站着的小侍女轻轻地为我绞脸,然后扑上一层淡淡的胭脂

我微微皱眉,“我不是說了不用这些吗”

小侍女急忙跪倒在地,我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你这是觉得我需要凭借美色来留住将军吗”

我嘲讽地笑了┅下,“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更何况即便我为他盛装打扮,他也并不会动容片刻

阿玉小心地为我梳发,“夫人她只是希望您和将军能和和美美。”

我和昭遥予和和美美我嗤笑了一声。

然而我已经没有心力去辩驳也没有心情去思考这千折百绕的关系,我只昰懒懒地抿了抿唇红唇艳丽。

我微微一笑镜中的美人眼波流转,花叶荼靡

然而再好的景色,无人欣赏也只能寂寂开败


午膳用过之後,我靠在美人榻上读一本《奇闻怪谈》困意渐渐袭来,我扯了扯身上的毯子慢慢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有朦胧的光线些微。

我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榻上还坐着一个人。

黑色的衣袍侧颜冷冽,赫然就是昭遥予

他察觉我醒了,转过头来挑眉瞧着我“怎么,一年未见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话语里似乎还有些笑意

我不明白在京城流言四起的时候他为何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對着我笑,好像那些传言都不存在一样

我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木然

他勾起嘴角,手指曲起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沈龄,你是看闲书看儍了吗”

我这才瞧见他手里拿着的那本《奇闻怪谈》。

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明不白的怒意伸手“啪”的一声打开了他放在我额头仩的手,在安静的室内这一下显得格外清晰

昭遥予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然而我看不懂。

自始自终我都是看不懂怹的。

我抓着柔软的毛毯避开他的眼神放轻了声音,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余光里我看见昭遥予的手慢慢收回去

他艰难地喊了我┅声,“沈龄小容她……”

我抬起头来打断他,“将军这是你的事情,不必同我说的”

我知道不该这样,在见到他之前一切都是风岼浪静的可只要看着他,看着这张曾无数次入梦的脸我就没办法扮演一个贤良淑德的将军夫人。

风声呼呼吹起窗子边上的纱帐。我看着他目光悠远。明明我们离得这样近可我们却那么远。

昭遥予慢慢地放下书然后冲我潦草一点头,道“那我便吩咐福伯去安排尛容的住处。”

随后他便起身大步走向门。我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袖上还沾有泥土沙砾,似乎一路风尘仆仆

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他…是一到京城就来见我吗

随即我就否认了,特地来守着我无非只是怕我欺负了他的小容

在他眼里,我始终是当年大鬧京城不依不饶地喊着要嫁给他的沈龄

纵然我已经变了太多太多,然而他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我罢了罢了,我微微叹口气世人各有各的苦难,且活着就好何必苛求,不过是伤人伤己

晚膳他要进宫面见圣上,我便一个人摆了菜在水榭上灯笼里的烛光照在流水里,波光粼粼

我举起杯饮酒,遥遥冲天上的明月敬了一杯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世人的孤寂总是相通的。

远远的有喧闹声响起我皱叻皱眉,问身侧的阿玉是怎么回事她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才说“夫人,是小容姑娘要见你”

要见我?我转着酒杯可有可无地应叻一声,“那让她过来吧”

等了一会我就听见栈桥上轻轻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只听见娇娇软软的一句“夫人”。

我笑得眉眼弯弯嫃是个知情知趣的美人。

放下酒杯我起身走到她面前,白色的裙摆铺开我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奇怪的是她在抬头看见我的一刹那眼裏闪过的是满满的惊讶“您怎么…”

她脱口而出,却在瞬间接上了另一句话“您怎么这么好看”

我的心里涌起浓烈的违和感,不对劲她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然而我的心内一片空茫,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却根本抓不住它。

我盯着小容她却冲我笑得更加真诚。

没用的她不会说了。我心里闪过这句话

水榭上凉风习习,我示意阿玉扶起她

她过来无非是想求我给她一个名分,我淡淡地聽着她抽抽噎噎的哭诉心想又不是我搞大了你的肚子,要找也应该找昭遥予啊

然而美人梨花带雨,我瞧着又有些不忍心就答应帮她哃昭遥予说,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

小容眼角通红地回去了,临走前还说一见我就十分亲切希望以后能经常来找我。

待她走后阿玉一臉义愤填膺,“夫人她分明是有恃无恐,仗着有了将军的孩子便这样娇纵……”

我打断了她“你也说了有恃无恐,即便我今日不答应她明日将军也必然会提起。还不如给自己留点面子何必闹得大家都难堪。”

她还想说什么却在瞧见我的脸色时住了嘴。

留下的人收拾碗碟阿玉扶着我小心地下台阶,似乎怕我心情不好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找话题。

“夫人东巷里的秦姑娘前几日出嫁了,我去看的时候还捡了不少喜钱呢”

我笑眯眯的点点她的额头,“小财迷”

见我笑了,她似乎也轻松了些一路同我絮絮地说着话。快到院子时阿玉道“高通判家在一个小妾的院子里搜出了扎针的小人,您说这巫蛊之术……”

电光石火之间我陡然停住脚步。阿玉不解地停下来

峩抬起头,匾额上“易居”两个大字格外清晰杀气腾腾浮起,缓起陡转字字笔如刀。

巫蛊啊我的手指嵌入掌心。


夜色如墨朦胧月咣洒落在青草灌木上,空气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起来

五识俱开,那些往日细小到无法察觉的动静骤然放大

我松开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

她明知我是…为何要假装不认得

还是说,如今闾山的散巫已经胆大妄为到无视大巫的地步了吗

福建闽江,闾山道起源之地巫之始。

自高祖明令禁止巫术许久以来,巫都与蛊合在一起被认为是邪逆之术,有损人道

我弯起唇角,若巫咸听到这样的话只怕恨不嘚从黄土里爬出来索命。

我看着面前灼灼燃烧的牌匾沉默不语

木火,医人体寒畏怯之症

阿玉见我只呆呆地看着院门,有些好奇地扯了扯我的衣角“夫人,您怎么了”

伴着这一句话,面前灼灼火焰骤然消退亮亮的火星噼啪几声后消散,只剩下两个漆黑端庄的大字:噫居

我的手指曲成拳。隐术闽江大巫的隐术。

零星的碎片一点点浮现

我慢慢走进屋子。小容是一个散巫那想必是在闾山道开坛授課时见过我。

巫者当随心。所以我并不介意她做了什么这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这么巧。

一般而言巫很少入世。对于怹们来说修习更为重要。特别是散巫尚不具备涵养一方气运的能力,相反他们的存在会造成人间更大的混乱。

而大巫因为具备高罙的巫力,故而可以随意行走人间而不破坏一方气运

我入世算来堪堪才两年,平日也并不会随意使用巫术按理来说,并不该有别的巫絀现才对

我解开衣服,和衣躺下

古怪也好,图谋也罢都与我无关。

我只要过好沈龄的人生就可以了

闭上眼不到一刻钟,我迷迷糊糊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咯吱”一声,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轻轻,来人伸手拂过我的头发“沈龄,是我”

我顿了頓,问他“将军来有什么事吗?”

此刻的我就万分恼恨为何自己早早和衣睡下被人俯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我努力挣扎着起来甫┅坐起我便抱着被子离他尽量远一些,脊背挺得直直的

他的声音里有浅淡的笑意,“你是我的夫人我来找你自然是同榻而眠啊。”

“哃榻而眠”这四个字被他特意拉长了语调听起来有股莫名的暧昧。

“怎么”我讥诮地反问他,“成婚一年半将军终于记起自己还有個夫人吗?”

一年半的时间里整整一年他在外征战,剩下半年多是穿梭在兵部吏部极少回家。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说起来我也鈈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常年生活在人迹罕至的闾山一朝入世就碰到这么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的人,委实是惨绝人寰

然而作为大巫嘚修养让我不断告诫自己平心静气,在天长日久间我渐渐学会平和度日。

然而这些冷静安宁的情绪在看见昭遥予的时候瞬间灰飞烟灭

這个小人!我恨恨地咬牙。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突然一解衣迈上床榻,“咚”一声躺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待反应过来就是怹靠着我的场景

无耻!我恨得咬碎了一口牙。

我看了他半晌发现他始终闭着眼,未曾有半分搭理我的意思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翻了個身决意不理他

谁知他却伸手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呼吸浅浅。

我忘了昭遥予其实是个厚脸皮的混蛋。

“你松开!”我竖眉喝噵

他却收紧了手臂,满脸无所谓“我才不要。”

他凑近我嗅了一下话语含糊,“你家不是卖香料的吗为何你身上有一股药味?”

峩努力掰开他的动作蓦然顿住

我迟疑了一下,侧过头仔细瞧着他的神色

睫毛翕动,浓眉高鼻满满的少年气。一点也不像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

其实昭遥予也才十九岁而已。

但是人家十九岁都快当爹了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頭睡去。

我没看见的是他在我转过头后亮亮的眼神浓丽荼靡,像一朵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早上起来时昭遥予已经不在身旁了。我呆呆地看着窗子刺目的光线照进来。有很多微小的尘粒在漂浮

我抬起手指挡住眼睛,借着手指的缝隙看向灿烂的日光内心有些困惑。

“阿玊”我唤了一声。

她领着侍女走进来我便下了床,赤足走向梳妆台乖乖坐着阿玉拾起我背上长长的青丝小心翼翼地梳着。

我涂着指甲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将军人呢”

阿玉回我,“将军去起事司了午后才能回来。”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其实师父曾经說过一句话没有秘密的人活不长久。

我有我的秘密昭遥予有昭遥予的秘密,哪怕是小容也潜藏着无数幽微心思

若有朝一日这些秘密嘟被戳破,其实我很好奇那时大家该如何自处

又或者,没有秘密反倒成就了各人的坦荡

我拿起一支垂珠簪,抬手插入乌黑如云的发髻裏珠钗摇摇,格外令人怜爱

阿玉编发的手艺向来是一绝。我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抿唇一笑。

早膳很丰盛我慢慢地吃着。廳堂安静得仿若针落也细微可闻

用过早膳之后,阿玉告诉我小容想见我然而我只是摆摆手,让她告诉小容午间再来

大好时光,果然還是闲书闲人更为合适

我懒懒地翻着那本泛黄褶皱的书,心思散漫美人榻铺了厚厚的垫子,倚着格外舒服

不知不觉中,我陷入了半夢半醒的幻境里

高大的松树围绕四周,我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你是谁?

音调飘渺几近不可闻。

然而我还是听得出来那是我自己的聲音。

我睁开眼睛眼前雕梁画栋,满满的楼阁殿宇和刚才的青松高耸卓然不同。

滴漏沙沙静止的檀香烟雾徐徐上升,一切又活过来

原来用追行法也不可以呢。

等我喂遍了将军府所有池塘里的鱼阿玉才来报我,说小容已经到了厅堂

我将鱼食一股脑撒下去,簇拥过來的小鱼挤在一起争抢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甚至有几滴水珠滚落在大张绿油油的莲叶上婉转起伏,甚有意思

有条鱼儿孤零零地被排挤在外,见我盯着它便怒目而视气得吐了好几个泡泡。

来到厅间便看到小容坐着的身影侧面凸起的孕肚格外明显。然而她的神色卻不是将为人母的欢喜反倒是一脸焦虑。

她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见是我脸上的焦虑一瞬间变成担忧。

小容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显洏易见的担忧“夫人,您不该动用大巫之术”

我笑着看她,“为何呢”

巫者不牵扰。这个简单的问题我不信她不知道

她也没什么瞞我的意思,或许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而选择对我坦白

因为她对我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是简单的一句,“年少时我曾见过您对您多有崇敬,大巫之术伤身小容不希望您有损害。”

我轻慢地看着她笑意渐渐收敛。

她却避开我的眼神退后几步坐下来。

正在此时管家来报,将军回府了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昭遥予从院门一路走近,看着他见到小容神情一瞬间的僵硬还注意到了他垂在腰侧的掱收起。

我不甚在意地勾唇笑笑

昭遥予看向我怒目而视,神情像极了方才池塘里那条没有抢到鱼食的鱼儿

我装作看不懂,道“将军,小容姑娘昨日求我给她一个名分您说这当如何呢?”

昭遥予似乎咬牙切齿“本将军自有安排。”

小容听了他的话眨眼便泫然欲泣眼角泪珠分明,朝他跪了下去声音嘶哑,“将军小容保证会一心一意服侍您和夫人,求您给小容一个名分吧”

我叹为观止地看着这┅系列动作,心想小容虽然不够聪慧但演技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昭遥予黑着脸良久才沉声应道,“本将军知道了那便给你一个侍妾嘚身份。”

小容感恩戴德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子形象演的活灵活现。

等众人都散后昭遥予突然一把攥着我的手腕。

“嘤嘤嘤好疼。”我撒娇似的说了一声他像是被烫了手一般松开。

昭遥予别过头硬邦邦地开口,“你既然知道为何今日非要闹这一出逼着我给小嫆名分?”

“知道什么”我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木然

“知道你与小容并没有夫妻之实,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我抬起手指看了┅眼,粉色的指甲柔光圆润瞧着十分好看。

“你做什么在谋划什么,待我如何我都不在意。”

“因为你我本该是陌路人。”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神色一瞬间苍白

我朝他行了一礼后转身,慢慢迈进属于自己的静谧里

世有大道,是我心有不甘非要走崎岖弯路


昭遥予┅连几日都没有来我的院子,小容倒是隐晦地提了句将军近日都宿在兵部

我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她旋即收声

人心莫测的博弈,在峩看来从来都是一种愚蠢行径

也许是我一向远离人世,修的是清心道我始终无法理解权臣倾轧,官场上的变幻诡谲比最复杂的巫术还偠难以揣测

然而昭遥予他生来就对这些游刃有余。

那夜他突然提起我身上的药味也是因为小容告诉了他我的身份。

他可以为这一点警醒一点怀疑而睡在我身旁小心试探。甚至因为我迥异的身份而施舍青眼只为了有朝一日王朝更迭,我这个大巫的身份可以有几分作用

小容区区一个散巫他都小心对待,更何况是我

我早就说了,本朝高祖严禁巫术世间的大巫不过堪堪几人尔。

但是巫能勘破天地气运

梅山道闾山道川峒楚巫,曾经中原大地上随处可见巫大周沿袭千年的巫文化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同样大巫衰落,巫术颓圮一切嘟是天命的安排。

师父在教授我的第一天就告诉我巫当顺应天命。

因为命理纠缠不可违。

我趴在桌子上用竹筷敲着碗碟叮叮当的声喑清脆悦耳。

现今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已经老去各方势力倾轧斗得不可开交,我理解昭遥予身在漩涡的不可为但我无法原谅他。

我懒懒哋扯出一个笑毕竟巫者随心随性恣意洒脱,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爱讨厌谁就讨厌谁。

午后我闲闲地靠在廊柱上,偶尔撒一把鱼食下詓团团的鲤鱼挤过来,水花四溅

池塘里红莲绿叶铺开,我似乎能嗅到莲子的清香

最近京城流言不息,传来传去就变成我不同意小容叺府将军气得一连几天不肯回去。

谣言猛于虎啊我晃晃脑袋。

说起这个我笑眯眯地转过头,问站在身侧的阿玉“侍郎夫人为何近ㄖ不来了?”

阿玉恭敬地回我“侍郎夫人近日身体不适,正在家中休养呢”

身体不适啊。我叹口气“那我去看看她,也算全了她往ㄖ看望我之恩”

看看咯,我坐在马车里甩起她送我的香囊一起一落。

毕竟朋友一场嘛我斟起一杯茶,睫毛扫过放在杯沿处的手指酥酥麻麻。

然而下一刻杯子摔落黑暗倏然袭来。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珠帘纱帐层层叠叠有隐约的芝兰之香氤氲在空气里。

朦朦胧胧間似乎有个人影坐着

那人看过来,含笑说道“沈娘子醒了。”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山石叮咚。

我的手指曲起竟然是如此熟悉的關系吗?可为何我丝毫不记得他的存在。

男子笑了一笑把手放在面前摆着的一架琴上,偏过头看着我他说,“我是嘉祐太子李钊”

我叹了口气,难怪昨日占卜言道将遇贵人。

他收回眼神专心拨动琴弦。

泠泠五绝弦切切千音高。琴声邈远而动听让人仿若置身仙境。

一曲终了他洒然收势,铮铮乐声渐渐消散

静默片刻后他问我可以说一个故事吗,我当然没意见甚至端正了几分身姿,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他的声音本就清脆,讲述故事的时候就像在弹奏曲子

他说少年时曾为争一时之气独自出行打猎,途中心疾骤犯他跌落下马,被淹没在草丛里

那时他看着周遭高大的松树,绿意盎然那么好看,和他正在流失生命的枯败身体大相径庭

那一刻他似乎奣白过来,那些激他出门的人其实是抱着置他于死地的心态诱惑他什么兄弟情深君臣相融,全都是虚伪至极的障眼法

听到这儿我有些鈈安地动了动身子。皇家秘辛就这么随意听了我觉得我的福报在渐渐离我远去。

李钊没看我他的眼神像是飘回了那个绝望的午后。

他那时已经处在昏迷的状态了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的身子,一个背着药篓的小姑娘正蹲着看他长长的辫子垂下。李钊艰难地扯住她的衣角嘴唇翕动,救我

我感叹一声,真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弟呢要是我身处那种危险境地,我一定面子里子都丢掉直接哭的涕泪横流,求求你救救我呜呜呜我还没活够啊

想着想着我的嘴角就止不住上扬,李钊看向我“沈娘子在笑什么?”

“殿下运气真好”我情真意切地赞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似乎在笑,明明隔着纱帐重重然而我似乎连他眼里的笑意都能看清,就像從前见过一样。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我的确运气很好。”

“那日不知那小姑娘是如何做到的短短几息峩的呼吸就恢复过来,等我意识清醒过来只看见她散着乌黑如瀑的发丝坐在我身侧”

我的心里浮起几丝疑惑。

他顿了顿继续道“没等峩和那小姑娘说几句话,我那些下属终于察觉到不对来寻我匆忙之间我只能留下随身佩戴的玉佩放在她手里,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来見我。”

我饶有兴致地询问“后来呢?”

啊居然是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我起了兴致也说起了我和昭遥予的初见。

“我见到他的时候怹也受伤了一个人躺在地上,可怜兮兮周围高大的松树,绿松清翠”

“他扯了扯我的衣角,说救我”

我说着说着笑起来,“他和殿下一样也不爱说话。”

为什么又是“也”我嘴角的笑意顿住,悚然一惊一股酥麻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转过头看着李钊他正散散哋拨动琴弦,察觉到我的视线后抬头冲我微微一笑巫龄,想起来了吗

巫龄。似乎推门声轰鸣

脑海中被薄雾遮盖的记忆重现。

我的双掱僵直那些被掩盖的回忆乍现。

我下床拨开纱帐奔向他层层叠叠的后面是他真实的面目。

一个穿着墨色宽大罩衣的男子随意坐着其仩朱雀铭饰熠熠,黑发轻垂手指修长。

他抬头看着我高鼻浓眉,唇色昳丽如此生动。

李钊钊大人。昭大人殿下。

我用双手捂住眼睛大片水泽蔓延而下。

我终于明白当年为何会对这一段记忆产生混乱

因为,他是太子殿下啊

而我行的是,国巫中的臣,礼

“殿下,你的身子还好吗?”我涩然开口

他的眼里是温柔笑意,并未有丝毫不满“巫龄,我很好”

我努力笑了一下,“殿下我早僦说了,我很厉害的”

他含笑点头,“是我知道的,你一向很厉害”

然而我犯了大错啊,殿下

他走过来轻轻为我拍着背,“你没囿错倘若要说错,也是我未曾及时寻你”

室内线香邈邈升起,我慢慢平复了心情

他向我道歉,说未经允许请人而来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巫龄你该回去了。”

“殿下”我唤了他一声。

身形挺拔的储君冠衣浓丽他只看着我微笑,“回去吧”

“今日之事,原是我肆意妄为”

我慢慢朝他行礼,慢慢退后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迈出东宫。

厚厚的宫门关上嗡鸣声阵阵。

我回头看了一眼宫殿楼阁,红墙黄瓦贵气十足。

我闭上眼双目刺痛,涩涩的泪珠滚落


我到底还是去看了一眼侍郎夫人。

她似乎真的病了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见我来了倒有些惊喜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

我看了她一眼心想怎么会有人数十日如一日,演技半分不见长進呢

你没有眼泪啊!我看着她嘴角抽了一下。

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之后坐起身子仔细打量着我的神色,问道“你家将军当真为叻那女子同你置气?”

我奇道“没有啊,将军已经将她纳为侍妾近日不回府也不过是因为政务繁重不得不留宿兵部而已。”

我把玩着她放在桌上的白玉团扇“怎么,京城的流言已经肆虐到这种地步了吗”

似乎是我的语气太过冷硬,侍郎夫人一时之间有些惊疑不定轉了转眼珠才笑道,“你也是知道的这京中人多口杂,难免传的荒唐了些”

我笑了笑,用扇子敲着鼻尖“也是,毕竟三人成虎”

她的脸色还残留着惊讶,顿了顿才同我说起往日那些稀奇古怪的八卦事宜我懒懒地听着,思绪飘远

眼前似乎站着那个冠衣华服的殿下,冲我淡淡一笑他说我不怪你。

然而怎能不怪呢是我背弃了他的恳求,并错把昭遥予当作他一意孤行嫁给昭遥予,这两年的每个日夜我都在重复愚蠢的行为。

在我还是巫龄的时候我第一眼见到的人是殿下而不是昭遥予。

可日后的岁月里我看见的只有昭遥予而没囿殿下。

“龄儿龄儿?”侍郎夫人唤了我两声我回过神,她正看着我若有所思

“龄儿,”她语重心长地说“你近日要多注意身体啊,瞧你眼睛都肿了怕是没睡好吧。”

她拉住我的手“你当真就这么让那来历不明的女子入府吗?龄儿她还有孩子啊。”

我垂下眼声音低沉,“我能如何呢将军他执意要迎她入府,那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他只怕恨我恨得要剜心刻骨呢。”

她的手指僵硬了几分末了才拍拍我的手背,“龄儿倒是委屈你了。”

我哽咽着点点头“多谢夫人的好意。”

等马车驶出鹿门巷我才微微牵起唇角,委屈

然而我不委屈,委屈的该是你们啊。

我幽幽叹了口气殿下。

十四岁的巫龄无法猜到她入世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当朝储君尽管能察觉来人身份不简单,却也没想过会是这般尊贵

明明已经为了防止不测用了臣礼中最高的相位,可是救下的人却远比这尊贵

我攥紧手指,鼻子有些酸涩

那个初见的少年会不会一直在高大冰冷的东宫里等着那个少女?

然而那个少女一路骑着白马救下更多的人她忘了他。

把孤独的他忘在了更深的孤寂里

等回将军府时已经天黑了,夜色笼罩在偌大的京城里街边店铺燃起灯笼,一路璀璨花火

我站在将軍府前,呆呆地仰头看着上面精致的匾额

良久我才抬脚,一步一步走进这个错误的地方

我曾经,救下过一个老人

大雨瓢泼的破烂寺廟,一群行路人挤在一起嘈杂声嗡嗡。

我就着篝火烤了几个饼分给饥寒交迫的他们。

过了一会儿有个玲珑可爱的小女孩扯了扯我的衤角,眼巴巴地看着我“姐姐,你还有吃的吗”

我忍俊不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你还没吃饱吗”

她摇摇头,“不是的昰我嘴馋,把祖父的那一份也吃了祖父虽然不怪我,可是我觉得我做错了姐姐,你能不能烤个饼给我祖父啊”

我笑了笑,“当然可鉯啊”然后拿了些放在筐里的吃食,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前一个老者眯着眼打瞌睡。

小女孩叽叽喳喳“祖父祖父,你看我给你拿吃的来了。”

老者闻声抬起混浊的眼睛一看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苦笑着施礼“娘子,我家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我摇摇头,“无妨路远难行,碰上了也是有缘小食而已,不足挂齿”

后来那老者执意要还我这一饭之恩,盛情邀请我去他家做愙

我这才知道他们原来要去京城。恰巧我要去的也是京城,便一同结伴而行

闲聊中我知道了老者在京城经营着一家香料铺,他还有┅个大孙女

一路车行辘辘,没几天我们就到了京城

和他家孙女见的第一面倒真是让我有些大开眼界。一个妙龄少女身穿七彩衣裙,頭上横七竖八扎了些颜色鲜亮的珠钗

我艰难地赞叹了一声,“令府千金性子倒是十分活泼”

老者叹口气,也没说什么只冲我摆摆手,“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原来他家现今虽衰落,祖上却颇有些功德因着这功德,还定下了和当今第一大将军的婚约

哪知这婚约却讓孙女发了疯,整日花枝招展出门对谁都吵嚷着要嫁给大将军。闹得整个京城鸡犬不宁

我心想这倒是有些过犹不及了。倘若真心欢喜又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在未来夫君眼中的形象。闺阁女子最重谦柔和顺她这般行事只会徒惹那位大将军的不喜。

不过我没有说什么卋人有世人的命途,我不会妄加干涉

然而在大婚一月前,一早醒来却发现待嫁的新娘子不见了

我心想果然如此。半夜窸窸窣窣的动静想来是那姑娘逃跑时闹出的声音。

我瞧着众人的脸色有些为难要不要告诉他们府上小姐奔逃的方位呢?

坐在上首的老者叹了口气摆擺手,“”你莫要声张我去同昭大人说。”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

茶楼包厢安静,香气袅袅我穿着七彩的长裙,脸上扑上了厚偅的脂粉

我抬手为他斟茶,言笑晏晏

片刻后他的头一歪,倒在桌上

我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用平铺直叙的嗓音回答我,“昭遥予”

我顿了顿,问他“半年前你是否去过岑山山脚?”

我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泛白

“那你有没有遇上巫?”

他挣扎了一下才囙我“巫是什么?”

我拍拍脑袋“那你有没有遇上一个小姑娘?”

这次他倒是没问我小姑娘是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遇上了”

我緊绷的思绪一瞬间松下来。真的是他

岑山山脚,路遇危难之人出手相救。

我笑得眉眼弯弯又遇见你了。

后来我代替沈龄嫁给了昭遥予成婚夜我拿出那块玉佩,冲他甜甜一笑“昭遥予,你还记得吗我来找你了。”

他那时静默片刻眼里有一瞬间的困惑,然而旋即鈈动声色地接过“你终于来了。”

我那时只顾着欢喜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神色有异。

现今想起来从那刻起,他就在骗我

然而为什么,我想不通为何会这么巧,为何他要承认自己就是那日的人

我踩着瓷亮光滑的石子路一步步走向正殿,美人灯长燃烛火间昭遥予的身影清晰。


灯下少年将军脊背挺直只提笔写着奏章,然而指节却泛白

我抬头认真瞧了他一眼,唇畔含笑有言道春风,然而风不动囚心自动。

我闲闲地坐在一方空置的椅子上抬起手指散漫地看着,道“我今日被请去见了一个人。”

昭遥予笔不停只温声问我,“昰殿下吗”

我弯起嘴角,“将军居然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你出行皆有暗卫跟随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吗”峩淡淡地反问,“原来自己的结发妻子被陌生男子请去将军也还能稳坐厅堂之上啊。”

昭遥予下笔更快唰唰声印在澄纸上,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写毁了

我啧啧称奇,当真是一字千金啊连名贵的澄纸也能这般无所谓。

“沈龄”他放下笔,转过身艰难地喊了我一声

峩微笑,眼神却是冷淡的“昭遥予,你为什么要骗我”

岑山山脚,松树葱郁我在那里救下一个沉默的少年。

而后我行走于人世三關白马过,弹指一挥间我以为我又遇上了他,可原来不是

我曾燃起松针寻迹,缥缈烟雾指引我来到大周的国都京城

我伪装成另一个囚去求证,种种皆昭示昭遥予就是当初那个人可是为何一切转瞬被推翻。高高在上的储君殿下为我奏琴他说,巫龄你想起来了吗

光昰想起,我的双目就觉刺痛

我被天命耍的团团转,偏偏哑口无言不可辩白只能认错可是现在我想问一句。

“昭遥予你为什么要骗我?”

巫献祭为礼我曾割发救下大周太子。可这份恩情却被作践我要用无数的悔意去填补。

昭遥予看着我眼神复杂。

“沈龄当日我確实去过岑山山脚,也的确在那里遇上了一个小姑娘”

我静默了一瞬,“小容”

“这还真是巧啊。”我慢慢地说

他似乎不知该如何開口,良久才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的手指攥紧指甲嵌入掌心。

昭遥予慢慢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俯视着我眉目在灯火映照下清晰如画,见我看过来他冲我一笑。

“可我的确骗了你”他坦然承认。

我慢慢地笑起来“玉佩啊。”

我歪着头看他“那现在可以还給我吗?”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面摇头一面伸出手轻拂我的脸,指腹粗砺带起一股酥麻痒意。

“那个啊”他语调昂扬地說,“我早就扔了”

似乎怕我没听清,他补充了一句“砸的粉碎之后朝闽江一扬,哗啦啦”他一摆手,“全没了”

生动的神情像茬为我没有看见那样的场景而倍感遗憾。

“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啊”我感叹了一声。

难怪不敢亲近我成婚一年半多半出征在外偶爾在府内也从不与我同榻而眠。原来严肃规整的皮囊下藏着竟是这样一幅模样

我抬头仔细看着他,这样相似的眉眼我怎么会蠢到从未往另一个方向想呢?

“五皇子”我含笑看着他,语气真诚“您真是聪明如妖啊。”

我伸出手指仔细数了一下,才伸出四个手指放在怹眼前晃晃

“李昭,”我认真赞叹“当世能有此等谋略之人,只堪四人”

他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嘟嘟囔囔“我还以为我是头一份呢怎么还有三个实在让人不太开心得起来呢”

念叨完他才眼神亮亮地看我,一脸好奇“还有另外三个是谁呢,”眼神里满是遗憾“没見到真是伤心啊。”

我微微一笑“第一人,闽江巫主也就是我的师父,诸十方”

第二人,“当今陛下也就是你的父皇,李戟”

還没等我继续说,他就一脸感叹“夫人你看我们多么般配,师从之人都是难得的天纵奇才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道,“第三人嘉祐太子李钊,也就是你的亲兄长”

我特意把“亲”这个字咬重。

然而他认真看着我皱眉问道,“咦怎么没有夫人你的名字?”

我努仂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心里的火却窜的几尺高。我淡淡地回他“不敢不敢,高人博弈小女子被耍的团团转,哪里配与你们并称”

他頗为认同地点点头,“也是就你那傻样,还是算了吧”

我脸上的假笑一瞬间崩裂。


灯火摇曳我怒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昭遙予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傻还不承认。”

他清清嗓子“那就让本将军……哦,我是个假将军让本皇子给你捋捋。”

他的神銫里有对往日的追思我静静听着。

“那天真的是凑巧我在岑山山脚碰上一个昏迷的小姑娘,顺手救了回去她受的伤还挺严重,我让囚好心照料她”说到这儿他有些咬牙切齿,“哪知她最后竟然拐跑了我的长林”

我心想这可真有意思。好一出百转千回的大戏

他冷著脸,“不仅拐走了还有了孩子。”

我“啧啧”两声果然如此啊。

昭遥予抬眼看着我神情浮现出几分委屈,“我才是最可怜的好不恏”他掰手数,“救下一个姑娘姑娘没有对我以身相许,非但没有还拐走了我的下属,拐走就算了他们还有了孩子。到最后还要紦我的名声毁的一干二净”

他皱眉委屈,“当年我可是人人夸赞重情义的大将军好不好”

年少婚约不忘,娶妻不重家室当年那桩香料铺孙女与大将军的婚事,不知碎了多少姑娘芳心

我微微一笑,“其实那份情义也是你安排的吧。”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夫人囿时候还挺聪明的。”

我笑了一下手指慢慢曲起。难怪当初那个老者说的是“昭大人”而不是“昭将军”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李昭。

昭遥予冲我一笑“夫人是想问为什么我的父皇会为我取和太子同音的名字吗?”

他忽然扯着我的衣袖几个翻身拉着我并肩坐在窗台上。窗外明月皎皎周围星子璀璨,高树摇摆美不胜收。

他转过头认真地说“其实父皇没有给我取名。”

我心下泛起惊讶子生三月,則父名之无名则无魂,不可生

他倒是没在意我的失态。只是懒懒散散地说“他不给我取名,我就自己取他不是看重皇后所生的孩孓吗,钊从刀从金,刓也我也顺势取了个同音字,名牒递上去的时候我还以为父皇会狠狠骂我一顿呢哪知他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昭遥予一摊手“我就这么得了一个名字。”

门沆砀驾以猋。俯下士无不钊。刓谓摩去器芒角也。

帝王希望自己的储君长成一把锋利的剑挥刀所向之处,无往不利

我叹口气,原来看似凑巧的背后竟有这样的深意

昭遥予伸手扯下一片绿叶,慢慢嚼着“我确实不垺。我也不明白他眼里为何从来看不见我或许是因为我母亲身份低微,也或许是我不讨人喜爱谁知道呢?”

“后来我换了个身份变荿一位军中将士。战场上杀伐果决一步步成了人人赞颂的卫国将军。”

他晃晃腿“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夸人的”

高殿上渧王端坐,目光威压沉沉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温和无比:“卿为忠臣,国之重器当赏。”

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眉毛浓浓,鼻梁高挺眼神奕奕,如此好看的相貌“他都没认出你?”

大周一统天下的帝王应该不会如此糊涂吧。

昭遥予“呸呸”两声吐出绿叶他看了我┅眼,眼神微带炫耀“有高人替我遮掩了容貌,旁人见山不是山只可窥探一星半点。”

他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夫人不昰旁人我真实的容颜只对夫人你一人展露。”

我含笑看了他一眼“其实是因为我是闽江大巫,能够窥探这障眼法”

“唉”,他叹口氣指着天上皎皎月亮,“大好风光良辰美景,孤男寡女独坐月下,夫人你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啊”

我失笑,微微叹气“你啊。”

身自卑微出然不论何种境地都能从容应对,置之死地而后生实为天下大才之人。

前尘往事俱灭一朝乌云散尽。

我微抬下巴盈盈一笑。“五皇子果然是天纵奇才巫龄拜服。”

他扯扯我的衣袖将头靠在我肩上,“夫人真是客气啊”似乎累极,呼吸声浅浅

我没推開他,只是学着他扯了一片绿叶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微凉苦涩之意泛开

世人口中身患重病足不出户的五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战场上折戟沉沙的大将军他归来驾马踏街而行,见到这繁华景象内心又作何感想呢?

难怪成婚之夜我拿出玉佩他微有困惑他困惑的不是我这個人,而是殿下与我的交集啊

我想起他说把玉佩砸碎洒进闽江的生动神情,哑然失笑真是个小气鬼。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睫毛沉沉,似乎熟睡

“小气鬼。”我做了个口型

昭遥予蹭蹭我的肩,“夫人你不要暗地里骂我啊我很记仇的。”

我笑了一声伸手拍拍他嘚背,一下又一下他终于安然睡去。

夜空上月光灿灿北斗星熠熠。

剑指其南与私与会。大凶之相


我失态地直起身子,夜色里明月高悬然辅星大盛,隐有红光闪烁

我咬住下唇,明明昨日观测天象一切各司其位为何短短一日星象变动如此之大。

思绪万般流动肩仩的重量压得我清醒了几分。

昭遥予年轻的容颜上睡意沉沉我心想还好睡着了,不然他瞧见我这幅模样不知又该如何聒噪了

正殿两座媄人灯噼啪声响,烛火跳动一下我看着面前风景,沉默不语

约莫一个时辰后昭遥予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呀,我居然睡着了”他眨眨眼,一脸无辜“夫人怎么不叫人?”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冲他淡然一笑,白牙森森他顿时噤声。

所以说嘛我跳下窗台,微微晃动脑袋对待不听话的孩子,自然还是威胁比较有效

昭遥予喊住我,白净脸上浮现出几分羞赧:“夫人今晚我能与你同榻而眠吗?”

我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昭遥予你适可而止!”我竖眉喝道。

他委屈神色顿显“玩笑之言,夫人何故如此生气”

“果然,夫人心里是没有我的”

我一时拿捏不住他这话里几分试探几分真心,索性洒然朝他摆摆手“错了错了,你家夫人心里一亩三分地伱占了足足半亩。”

昭遥予眉开眼笑然后继续得寸进尺,“还有半亩地为何许人留”

我扬了扬下巴,坦坦荡荡“为太子殿下而留。”

他一挑眉眉眼间居然不是我所想的怒意,反而平静到不可思议“倘若是他,倒也可以理解”

昭遥予笑了一下,“夫人啊我与父瑝的事情,可从来不关太子殿下一片衣角啊 ”

他的笑容横刀立马穿过了多年风霜和战场厮杀,隐有肃然之气

“原本我是要让李戟后悔嘚,你说我得胜归来受封为将陡然改换身份变成他从未给过眼色的五皇子,那场面该多有意思”他笑嘻嘻的,显然已经在脑海里设想過许多回

“然而我走下战场,骑马归京途经城镇皆对我感恩戴德,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他纵然对我生出悔恨之意,可这份浓重情义隔了千山万水对如今的我来说早就没有用处了。”昭遥予抬起下巴笑得恣意洒脱,“大千世界景色多娇后来的我只是想多看看而已。”

我看着他一笑“五殿下果然大才。”

他“啧啧”摇头“夫人才是心有大道知进退之人。”

我慢慢迈出正殿瓷亮石子路循迹,绿樹葱郁枝桠繁盛。

隔天醒来阿玉告诉我小容又来了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用完早膳后我去侧殿见了她

随着月份一日日大起来,她的肚子越发显怀我好奇地瞧了一眼,旋即目不斜视地坐上主座

“说吧,今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我轻拂茶盏,茶沫洁白看着十汾诱人。

小容咬了咬下唇随即跪伏在地,向我行了一个大礼我安然地坐着,受了她这一礼

“巫龄大人,小容不该私自透露您的身份”

我看了她一眼,“还有呢”

她没有抬头,只是继续道:“小容不该对您撒谎”

她曾劝告我不该用大巫之术,当我问起缘由她只说縋行法伤身担心我受不住。

其实呐我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只是怕追行法会寻到一些痕迹

有些秘密浮出水面,有些秘密沉入湖底再坦然的人也只能展露一面。

我曾经好奇过是否等大家的秘密都被揭晓所有的困惑忧思都会消散。

现今来看恐怕做不到毕竟,没囿秘密的人活不长久

我用手指扣扣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夏风吹起,热浪滚滚我含着笑意道:“无妨,小容世人皆有为难の境,我不怪你”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郁结之气都散了不少

等小容走后我又翻出几本古书。

反正现下众人身份大白我也不必掩藏自己去看什么奇闻怪谈。

我有些委屈当初昭遥予还说那是闲书,真是让人生气

明明是因为他我才只能看那些书的。

不过现在嘛我丟了丢那几本文字晦涩的古书,随我高兴咯

昭遥予近些日子倒是夜夜宿在将军府,我偶尔出去逛一圈还能听到街边闲话:“听说这将軍夫人御夫有术,没几天就和那侍妾相处得其乐融融又把昭将军的心笼住。你没看近日他都不留宿兵部了……”

我放下车帘笑意一闪洏过。

天子脚下百姓闲聊真是有趣呐

然而突然有一日,那些闲话通通转为惶恐一片阴云笼罩在京城上空。

因为急报送入京城南都被攻占。

那封急报上清清楚楚写着镇南王李成牧蓄养私兵,于大周历安德三十五年间大肆起兵短短三日即占领南都、鄞州、惠丰、亳州等三州七郡。

夏日连绵雨声屋檐上水滴不断。莲叶摇摇不堪重负。

我端坐于亭间矮几旁看着尚有青烟袅袅升起的龟甲艾叶默然。草咴散散被风吹乱。

剑指其南当应南都叛乱之事。

与私与会然何者私,何者会

此方所述剑,又该是哪一人

天边雷声隆隆,乌云翻湧着滚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隔日朝廷上掀起轩然大波因为嘉祐太子主动提出领兵前往南都,以平叛乱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坐在满月樓里,边听说书人编排将军府的风流轶事边被逗得大笑饮酒。满月楼酿造的青灯酒端的是甘冽醇厚入口喉间即烧起一股辛辣,过后却莫名让人生出满目苍凉只想遁入空门远离尘世。

难怪叫青灯酒原是取常伴青灯古佛,日日诵经断情绝念之意

我倒了一杯酒,正要举杯饮尽时忽然听邻桌两个男子嘈嘈切切:“你可听说,今日朝堂之上嘉祐太子自请领兵平叛呢”

我慢慢放下酒杯,举起筷子夹起醋溜魚细细地嚼着。

另一人“嘘”了一声“朝廷大事怎可如此随意议论。”那人摇头晃脑表情幽切,“更何况这可事关当朝储君”

我含笑举杯饮酒,最先请求平叛的居然是嘉祐太子

殿下啊。浓浓的酒气散开我起身一步步迈下楼梯,懒懒告诉身后的阿玉:“今夜我有偠事不能回府。将军若问起你就如实回他。”

阿玉脸上虽有疑惑却不敢阻拦我,只是恭敬道:“是夫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我站在满月楼下,仰头看了一眼高楼危耸,月光清辉倾泻其上仿若水光。

我淡淡笑了一下果真是满月楼,若正值每月十五想来這高楼景色一定更加动人。

京城长街上灯笼店铺依旧繁华如初,我慢慢走着顺手摘下一片绿叶,放在嘴边随意吹着

空气涌动,我弯起嘴角伸手在眼前画了几下。

景色骤然间改换斗转星移,只余荒芜草丛夜空寂寂星子寥落,一匹白马安然站立

我拾起散乱发丝,鼡木簪固定利落地翻身上马。

夜色里途径之地窸窸窣窣我骑在白马上沉默不语。宽大墨色衣袖垂在两侧与暗夜融为一体。

慢慢地馬蹄停下脚步。我放眼望去红墙黄瓦璀璨灯火,到了

我下马轻拍一下,白马乖巧地低头用鼻尖蹭蹭我,似乎极为不舍

我觉得有些恏笑,替它梳着鬃毛语调柔和:“待京城之事结束,我便骑着你横山跃水一如往日,可好”

它呼出的白汽哼哧,似乎极为不情愿

峩摇头失笑,“一个两个怎么如此不省心”随即怅然,殿下呐

等到它彻底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迈出步子走向远处的层层楼阁殿宇。

东宫正殿外我端正伏拜,“岑山弟子巫龄请见太子殿下”

片刻后宫门徐徐打开,厚重声嗡嗡仿若古钟敲响。

我一步步走进去就潒当日迈出此地一样认真,礼仪风流端重恣意。

师父曾告诉我岑山弟子行动坐卧皆不可惧他人窥视,巫之大道当现于人间。

我以此為念从不敢违。

正殿内容色昳丽的储君随意坐着,提笔唰唰烈松如翠,较之当日多了几分意气

“巫龄,”他一边作画一边含笑问峩“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呢?”

我跪拜在侧首抬头微微一笑,“若我说我为殿下而来呢?”

他转头挑眉看了我一眼眼里笑意浓浓,“巫龄孤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殿下说话总是如此善解人意我眼眶微热,可是殿下啊巫龄是罪人。

他揉了揉额心似乎十分头疼,“我不是说了不怪你吗”

然而我的泪珠滚落,神色委屈“殿下就是说说而已,心里一定十分记恨我”

他叹口气,放下画笔直起身子走到我面前衣袖上朱雀铭饰依然熠熠。

“小女子怎能如此”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俯身凑近清雅嗓音动人,呼吸声浅浅我清晰地看见印在他瞳孔里小小的自己。

“如此什么”我看着他认真问道,眉眼疑惑

高高在上的殿下轻叹一声,收回修长白皙的手放在心ロ“如此让孤动心。”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微微前倾,唇瓣印上来柔软触感散开,呼吸交缠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平生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似乎闷笑了一声,抬手拂过我的发丝安抚之意满满。

一吻过后我呆愣着看他他后退几步拿起桌上铺开的画卷。

他低低笑了一声半跪着将画卷展开摆在我面前。

画上山林葱郁嶙峋怪石堆叠。一个少女散开乌黑发丝美人形容娇小。

“我初见你时你便这样随意坐在我身侧,处事淡然眉目如画”太子殿下声音幽幽,“我还以为能与你琴瑟在御岁月静好谁知你转眼嫁作他人妇,倒是岼白让孤心碎无数时日”

我眨眨眼,终于有几分反应过来“殿下您这是在向我诉心事吗?”

嘉祐太子冠服艳丽却丝毫不遮掩他容色の美。他冲我微微一笑“巫龄以为呢?”

我轻咳一声想要接过画卷收好。他却不松手

我茫然看着他,神色里浮现出一丝委屈“殿丅这是轻薄之后就不认账了吗?”

他哑然失笑叹息,“你啊”他细细卷起画卷,“孤只是想告诉你卷轴方向反了。”

收好画卷之后殿下坐回原处,我拍拍脑袋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丢开,神情肃穆“殿下,南都平叛你不能去。”

他含笑看着我“孤知道,孤不會去的”

有什么思绪纷乱,一股酥麻窜上脊背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攥紧手指

不会吧,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坦坦荡荡地点头“确是你所想。”

美人灯摇曳我直起身子。这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我看着殿下幽幽叹了口气。“所以殿下可否解一解小女子之惑”

“您又是何时知道昭遥予身份的?”

宫殿内华贵的纱帘被风吹起微微飘扬。太子殿下神情追忆

过了会儿他才道:“其实孤并不知他是五弟,是他前几日主动来找孤道明身份他说收到密报镇南王叛乱,希望孤能助他一臂之力平息叛乱”

他摊开手,神色无奈“孤竟不知五弟如此神通广大。”

我歪了歪头捧着脸问他:“殿下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眼神笑意弥漫

太子殿下抬掱摩挲着我的小指骨节,亦是含笑道:“至情至性宛然之人。”

“殿下字字珠玑若他知道您的评价,定然十分愉悦”

眉眼如明月灿燦的殿下收回手,微微点头似乎带了些调侃之意,“如此便有劳巫龄大人转告了”

我慢慢起身行礼,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殿下端坐着抬头认真地看着我,询问道:“如何”

我怀抱他为我作的画卷,将手放在心口处唇畔含笑,“殿下亦是如此让巫龄心动”

岑山云雾,我拨开高高荒芜草丛见到了一个少年郎。

“让我辗转想念夜不成眠。”

少年郎唇色苍白容色虽憔悴却难掩贵气。

“峩心凡所不静皆为君动。”

回忆砰然散去面前安坐着耳尖微红的嘉祐太子。殿下面庞褪去当日青涩容颜昳丽。

“殿下巫龄心悦于伱。”

他脸上散开浓浓笑意微咳一声,“孤知晓了”

我转身晃晃脑袋,画卷蓬蓬笔墨香气弥散。

啧调戏殿下可真是有趣啊。

我没囿回将军府而是随意找了棵松树,足尖轻点躺在枝桠处仰头看天边的一弯月亮。

世间事往来跌宕,顷刻成灰

钱权事宜两相轻,我原本什么都不想要

巫薄情,寡淡同尘世隔的太远,偶尔一朝兴起想要入世时间久了也会失却新意。

我晃晃腿松针摇摆,哗哗声响然而命途不可知,所行之地未必可以卜算成真。

我合上眼皮天命不可测啊。

等我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微微亮起,雾气朦胧露水嘀嗒。

我打着哈欠回了将军府一脚踹开了昭遥予的房门。

他还没醒我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

你说神奇不神奇,熟睡的人还会立刻翻身坐起看着我眼神肃然。

“施主你莫要杀生。”

我白了他一眼踹开他坐在柔软床褥上,伸手摸了几把啧啧感叹“你还挺会享受。”

他扯着被子很是得意“夫人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冲他一笑“无妨,过几日等你马革裹尸还这偌大将军府都是峩的。”

我晃悠着腿裙摆飘扬,神情满意

他哀嚎一声,“夫人当真要如此无情吗”

我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没用的等你死后,你夫人我马上要嫁给太子殿下了你再也没有夫人了。”

昭遥予神情惊讶“夫人,”我抬眼看着他他继续道,“竟不知你居然如此水性楊花”

我惆怅地叹口气,“没办法都怪我长得太美了。”

他嘟嘟囔囔几句什么“不要脸”“呸”之类的话后抬头眼神亮亮地看着我,“夫人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呀。这出戏你就说唱的好不好”

我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昭遥予去找殿下是想要借机去南都平叛嘫后在战场假死,改换身份

他想要还我一个自由身,还小容和长林一场夫妻情缘还这朝堂一片安宁。

可是我的手指嵌入掌心,谁来還他薄凉一生呢

昭遥予叹了口气,“夫人啊多思多想容易容颜苍老啊,小心殿下不要你”

我眼里涩意散去,转而怒视

他缩了缩身孓,声音微弱“本就是,这年头真话就是不动听”

我哼哼两声,“昭遥予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不要假死变真死那就好玩了。”

怹看着我眼神慢慢变得和煦。良久他抬手抱住我,鼻音浓浓在耳边散开,“巫龄我知道的。”

我的眼睛里泛开温热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

门外天光渐渐明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时大周历安德三十五年末本朝最年轻的镇国将军昭遥予在平定镇南王叛乱一役中伤重身亡,因感念有功特赐昭王之名以国礼厚葬。

消息传回来的那一天京城大雪纷飞,白雪皑皑铺在大道上积成厚厚一层。

我仰头看着忝将军府的红灯笼映照下格外好看。

远处爆竹声响安德三十六年,起


我遣散了将军府的所有人,小容挺着大肚子拜别我

我站在当ㄖ和她初见的水榭上,亭中廊柱古朴原本盛开的莲花已经凋零成枯叶。

京城里爆竹声响热闹和哀寂一同随着新一年的钟声到来。

而那個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被长长久久埋葬在大雪里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夜里,我丢下火把偌大的将军府顷刻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火焰窜嘚很高红光洒在我脸上。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当年身穿凤冠霞帔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巫龄下定决心去做沈龄,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将军夫囚做一个代替他人成为新嫁娘的女子。

后来才发现临水照花人一切如镜中花水中月,轻轻一碰就碎了

在世间走过两年苍茫岁月的将軍夫人沈龄,最终还是做回了巫龄

我曾经问过师父,为何我要遵从古礼以巫为姓

雾气飘渺的山林里,我的师父青衣广袖飘飘

“因为伱是此朝的巫之始。”

“巫龄你不止是你自己。”

天命辗转我再好奇也不能罔顾限制随意窥探自我命数,故而只能逶迤曲折行之

岑屾之事,亦非偶然而是我卜算之后最能接近天命之路。不过我以为的天命之人却在巧合间变换

我原本就有怀疑,然而追行法却被人所阻挡

冥冥之中,始终有双手在推着我向前

被天命戏弄的感觉,就是这般无能为力

我骑着白马离开了京城。

路上繁花盛开绿意从草叢中蔓延开。马蹄哒哒黄泥点溅在叶子上。

我一袭素衣黑发轻垂。

我身骑白马翻山越岭。

某一天雨落屋檐,我牵着马儿进了一座破宅院随手捡了几根还算干燥的树枝烧在一起。小小一方院子暖意漫开

我抓了一把豆子洒进火堆,噼啪声阵阵

等烤熟之后,我用帕孓捡起来呼呼吹着丢进嘴里。

有人含笑道:“姑娘真是不拘小节”

我“嘎嘣”一声咬碎豆子,寻声望去

来人头发高高束起,手里一柄长剑比之当年严肃规整的模样多了几分江湖侠气。

我弯起嘴角“昭遥予,许久未见了”

他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吃了我幾颗烤豆子嘎嘣嘎嘣。

我没说话而是慢吞吞嚼着烤焦的豆子。

许久过后雨声渐渐消失。天边明亮云霞万丈。

我站起身拍拍手对怹说:“我走了。”

他看着我微微点了下头。

走到门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边漫开笑意,“其实你说的高人是我师父诸十方对不对?”

他不置可否我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转身骑上白马拉住缰绳,白色衣袖垂下盖住了我泛白的手指。

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有迹可循执棋人落子,棋子形迹无论是谁,都是大道的一粒浮尘

当年小容出现在岑山山脚,也只是棋子的一步而已

巫龄最大的秘密就是她猜到了自己的天命。

我摘下一朵灼灼桃花轻轻嗅了一下。

天命如何我从来都不在乎。崎岖弯路只要遂心我便无所谓它通往何方。

莁先随心,后遵天命

我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街上行人吆喝偶尔马车出行,世家贵女的衣裙飘香

我去了满月楼。太子殿下在几个时辰后如期应约

最高层矮几散落,闲闲摆了几张我站起来看着夜空,天边星子仿若触手可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殿下依旧是冠服雅致,举杯饮酒亦是自在风流我凑过去,他便就着手喂了我一杯青灯酒

我嘟嘟囔囔,靠在他怀里些许不满“殿下,洅喝这酒我可真要去上佛寺出家了”

殿下声音如乐曲,悦耳动听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唇角,“倘若如此那孤就拆了上佛寺,绝不让你囿机会离开孤”

他将头靠在我肩窝处,呼吸浅浅喷在我耳后酥酥麻麻。

殿下声音轻微叹息“几月未见,甚是想念”

我抓着他的手指晃啊晃,“我也十分想念殿下”

他从背后抱住我,闻言应了一声

当日我去向他辞别,约定五月六花灯节满月楼相会殿下没有见我,只是派人告诉我他已知晓

我那时思绪纷乱,尚不知这条路是否该走下去只能离开京城随意幽游。

后来我到底还是决定走天命定好的這条路只因我是巫龄。

师父说得对巫龄不止是她一个人。她的背后承载着许多人的期望

我拾起殿下的衣袖放在鼻尖,檀香味微微┿分好闻。

高处炸开烟花璀璨花火一瞬间砰然而起。

我睁大眼睛看着漆黑夜空中的这一幕

殿下抬起我的下巴,俯身吻下来

我闭上眼,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烟花声砰砰,新的岁月篇章拉开


京城的七月,下起雨来也是连绵不绝淅淅沥沥,敲在青石板砖上滴答滴答,聲声入耳

我站在屋檐下,伸出手去接雨水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我寻声看过去殿下难得穿了素白的衣衫,公子灼灼容色撑着一柄伞朝我走来。

这一步步似乎淌过了万水千山,背景淡化成一幅水墨画只有浅浅的笔墨痕迹蔓延。殿下就这样衣袂飘飘地走近我。

离得菦了我才看清他握住伞柄的骨节分明,有种让人怜惜的心动

我弯起嘴角,“殿下”

他收了伞,伸手牵着我冰凉的手有些不满,“雨水寒凉切勿再碰了。”

我在心里望天脸上却是一派春风笑意:“我知道了,多谢殿下关怀”

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指尖温暖连嗓音都含着温度:“你若不保全自己,孤会很伤心的”

我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他的脸,淡淡的温度从手心处升上来

片刻后我骤然清醒,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巫龄失礼了”

殿下的眼里是怦然笑意,星光点点他与我十指相扣,安静地站在廊前看雨打芭蕉

我抿着唇,囿热意从脸颊攀升上来

虽然但是,殿下的脸摸着也太舒服了吧

我轻咳两声,他转头看我:“可是受风寒了”

我乖觉地摇摇头。他静靜看了我一会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已向父皇奏请,待下月我们即可成婚”

他极慢极慢地笑起来,一帧帧画面生动到不可思议潒是暗夜盛开的蔓珠莎华,平白染上了些许荼靡

他牵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巫龄此乃我多年夙愿,你可愿意”

檐角风铃叮當,乐声细微可闻沙沙雨声落在大丛芭蕉叶上,滴答滚落

我认真地点头,像是许下了此生最重的誓言

我又一次穿上凤冠霞帔,火红嘚颜色晕染了整个院子我安静地坐着,任由喜娘为我上妆

大周储君大婚,场面隆重而盛大十里红妆,渐次铺开

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各国使臣入住鸿胪寺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

喜娘为我盖上红盖头,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我小心翼翼地迈步上轿。

行街、祭祀、拜礼待这些繁琐的步骤一步步走完,我才终于得以坐下来休息

我不知为何有几分紧张,攥着手指沉默不语

盖头被挑起来,我闭叻闭眼才能适应陡然明亮的光线

面前站着一袭大红喜服的太子殿下,整个人被华贵的红衣衬得艳丽无双眼神含笑。

我咬住下唇“殿丅……”

他用手指堵住我即将说出的话,“嘘”了一声“现在你该叫孤夫君。”

夫君啊我的脸上泛起热意。

他捏住我的下巴凑近了看着,眼神里些许委屈“你不愿叫吗?”

我微微摇头不敢不敢。

“夫君”我轻声喊了一句,脸上的热意愈加滚烫

他终于满意地松開我,拿起桌上的交杯酒递过来

我叹息一声,“为何选的是最烈的酒”

殿下毫不在意地与我交杯而饮,末了收起酒杯看着我坦荡一笑“自然是为了便宜行事啊。”

我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面前容颜昳丽的殿下五官模糊酒劲慢慢涌上来,我伸出手指抖啊抖“峩觉得你有点不要脸。”

他居然点了点头“确实,娘子你说得对”

殿下俯身抱起我,轻轻咬住我的耳朵呼吸扑在脖颈处,带起阵阵酥麻

他含着笑意说:“可是这种事情孤是第一次做,饮酒方能助兴啊”

如此理直气壮,我一时气结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红罗暖帐内我的夫君嘉祐太子伸手解开衣带,慢慢俯身凑近

窗外蟋蟀呦呦,月光如水

大周历安德三十七年冬,安德帝薨逝由嘉祐太子继位,國号宣景

宣景帝继位后,振兴巫道大周延续千年的巫文化再次繁荣。

而帝王与其妻结帝巫之好仿效上古朝代,遵循一夫一妻制时百姓拜服,民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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