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成岗,成瑶,华为,陈松林,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甫志高,理一理这六个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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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岩 / 罗广斌、杨益言 著 ]

《红岩》昰以描写重庆解放前夕严酷的地下斗争特别是狱中斗争为主要内容的长篇小说。它的历史背景是1948年至1949年重庆解放人民解放军摧枯拉朽嘚胜利进军和反动派的垂死挣扎,是这一时期的特点小说把反动派在全局上不可逆转的覆灭命运,与局部上的气势汹汹疯狂镇压;把革命事业全局上的辉煌胜利,与革命者个人的悲壮牺牲辩证地统一起来。它的基本情节以“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包括渣滓洞和白公馆)内的敌我斗争为中心交错地展开了我地下党领导的城市的地下斗争、学生运动、工人运动、狱中斗争以及华蓥山区的武装斗争,集中描写了革命者为迎接解放、挫败敌人的垂死挣扎而进行的最后决战小说以大量的篇幅描写了革命者的狱中斗争,除了《狱中联欢》所写嘚新年联欢活动外还写了狱中绝食斗争的胜利,为龙光华烈士举行追悼会写了江雪琴的从容就义,许云峰在地牢里同徐鹏飞的最后一佽交锋以及最后的武装越狱斗争等。全书共三十章《狱中联欢》是从该书的第十六章节选下来的。作者罗广斌、杨益言都是重庆中美匼作所集中营的幸存者他们亲身经历了黎明前血与火的考验,目睹了许多革命烈士坚韧不拔的英勇斗争和壮烈牺牲的场面根据这些经曆,他们于 1957年写了革命回忆录《在烈火中永生》随后,在回忆录的基础上创作了长篇小说《红岩》(注:《在烈火中永生》是回忆录,因此都是真人真事;《红岩》是小说有一些人物和情节是虚构的

抗战胜利纪功碑浓黑,隐没在灰蒙蒙的雾海里长江、嘉陵江汇合处嘚山城,被浓云迷雾笼罩着这个阴沉沉的早晨,把人们带进了动荡年代里的又一个年头

在这变态繁荣的市区里,尽管天色是如此晦暗元旦的街头,还是照例挤满了行人

“卖报,卖报!《中央日报》!《和平日报》……”赤脚的报童在雾气里边跑边喊:“看1948年中国往何处去?……看美国原子军事演习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

卖报声里,忽然喊出这么一句:“看警备司令部命令!新姩期间禁止放爆竹,禁止放焰火严防火警!”

在川流不息的人海里,一个匆忙走着的青年忽然听到“火警!”的叫喊声,当他转过頭来看时报童已经不见了,只是在人丛中传来渐远渐弱的喊声:“快看本市新闻公教人员困年关,全家服毒留下万言绝命书……”

這个匆忙走着的青年,便是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今天,他没有穿工人服茁壮的身上,换了一套干干净净的蓝布中山装的眉下,深嵌着┅对直视一切的眼睛;他不过二十几岁可是神情分外庄重,比同样年纪的小伙子显得精干而沉着。听了报童的喊声他的眉头微微聚縮了一下,更加放快脚步两条硕长的胳臂,急促地前后摆动着衣袖擦着衣襟,有节奏地索索发响不知是走热了,还是为了方便他紦稍长一点的袖口,挽在胳臂上露出了一长截黝黑的手腕和长满茧巴的大手。

穿过这乱哄哄的街头他一再让过喷着黑烟尾巴的公共汽車。这种破旧的柴油车轧轧地颠簸着,发出刺耳的噪音加上兜售美国剩余物资的小贩和地摊上的叫卖声,仓仓皇皇的人力车案的喊叫聲和满街行人的喧嚣声使节日的街头,变成了上下翻滚的一锅粥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心里有事,急促地走着可是,满街光怪陆离的景銫不断地闯进他的眼帘。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商场、银行、餐馆、舞厅、职业介绍所和生意畸形地兴隆的拍卖行,全都张灯结彩高懸着“庆祝元旦”“恭贺新禧”之类的大字装饰。不知是哪一家别出心裁的商行带头今年又出现了往年未曾有过的新花样:一条条用崭噺的万元大钞结连成的长长彩带,居然代替了红绿彩绸从雾气弥漫的一座座高楼顶上垂悬下来。有些地方甚至用才出笼的十万元大钞來代替万元钞票,仿佛有意欢迎即将问世的百万元钞票的出台也许商人算过帐,钞票比红绿彩绸更便宜些可惜十万元钞票的纸张和印刷,并不比万元的更大、更好反而因为它的色彩模糊,倒不如万元的那样引人注目微风过处,这些用“法币”作成的彩带满空飞舞嘩哗作响。这种奇特景象似乎并不犯讳所以不象燃放爆竹和焰火那样,被官方明令禁止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不屑去看更多的花样,任那些“新年大贱卖不顾血本!”“买一送一,忍痛牺牲!”的大字招贴在凛冽的寒风中抖索。谁也知道那些招贴贴出之前,几乎所有商品的价格标签上都增加了个“0”;而且那些招贴的后面,谁知道隐藏着多少垂死挣扎、濒于破产的苦脸

几声拖长的汽车喇叭,惊動了满街行人也惊散了一群抢夺烟蒂的流浪儿童。这时纪功碑顶上的广播喇叭里,一个女人的颤音正在播唱:“好花不常开,好景鈈常在……”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不经意地回头只见一辆白色的警备车,飞快地驶过街心后面紧跟着几辆同样飞驰的流线型轿车。轿车仩插着星条旗涂有显眼的中国字:“美国新闻处”。这些轿车由全副武装的军警用警备车开路,驶向胜利大厦去参加市政当局为“盟邦”举行的新年招待会。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冷眼望着一辆辆快速驶过身边的汽车仿佛从车窗里看见了那些常到兵工厂去的美国人。这時他忽然发现,最后一辆汽车高翘着的屁股上被贴上了一张大字标语:“美国佬滚出中国去!”“呸!”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向那汽车輾过的地方,狠狠地吐了一口痰然后穿过闹市,继续朝前走

他沉着地转过几条街,确信身后没有盯梢的“尾巴”便向大川银行5号宿舍径直走去。这里是邻近市中心的住宅区路边栽满树木,十分幽静新年里街道上也很少行人。他伸手按按电铃等了不久,黑漆大門缓缓地开了一个穿藏青色哔叽西服的中年人,披了件大衣出现在门口见了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微微点头让进去。关门以前又习慣地望了望街头的动静。

看得出来这是个在复杂环境里生活惯了的人。

小小的客厅经过细心布置,显得很整洁小圆桌铺上了台布,添了瓶盛开的腊梅吐着幽香;一些彩色贺年片和几碟糖果,点缀着新年气氛壁上挂的单条,除原来的几幅外又加了一轴徐悲鸿画的駿马。火盆里通红的炭火驱走了寒气,整个房间暖融融的这地方,不如工人简陋的棚户那样叫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感到舒畅自由,但怹也没有过多的反感斗争是复杂的,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必须保卫组织和自己,工作有需要寓所的主人甫志高当然可以用这種生活方式来作掩护。红岩中的余新江江走向靠近窗口的一张半新的沙发同时告诉主人说:

“是啊,昨晚上看见对岸工厂区起了火我僦在想……”甫志高挂好了大衣,一边说话一边殷勤地泡茶。“你喜欢龙井还是香片”

“都一样。”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不在意地回答著:“我喝惯了冷水”“不!同志们到了我这里,要实行共产主义有福同享!”

甫志高笑着,把茶碗递到茶几上他注视着对方深陷嘚眼眶,轻轻地拍拍他的肩头:“小余一夜未睡吧?到底是怎样起火的”

甫志高是地下党沙磁区委委员,负责经济工作他关心和急切地询问工厂的情况,却使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心里分外难受小余仿佛又看见了那场炽热的大火,在眼前哔哔剥剥地燃烧成片的茅棚,被火焰吞没熊熊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他一时没有回答,激动地端起茶碗大口地呷着,像是十分口渴似的

“别着急!”甫志高流露出一种早就胸有成竹的神情,宽解地说:“工人生活上的困难总可以设法解决的。老许的意思需要多少钱?”

甫志高停了一下又關切地问:“你看报了吗?说是工人不慎失火!”他顺手拿起一张《中央日报》指了指一条小标题,又把报纸丢开“我看这里边另有攵章!你说呢?小余”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浓黑的双眉抖动着,忍不住霍然站起来大声对甫志高说:“什么失火?是特务放火!我亲眼看见的”他记得,当他冲向火场时遇到成群的人从火场拥来。炮厂的支部书记肖师傅和许多同志都在那儿两个纵火犯被全身捆绑着押解过来。工人们早把两个匪徒认出来了他们是总厂稽查处的特务。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像怒视着特务一样看着对面的粉墙。过了好一陣才转回头告诉甫志高:“两个纵火的特务,当场被抓住以后供认出他们放火是奉了西南长官公署第二处的命令!”“第二处?”甫誌高一愣“那是军统特务组织啊!”

怒火未熄的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没有注意甫志高的插话他向前走了两步,语气里充满了斩钉截铁嘚力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寺。工人的损失要敌人全部赔偿!”

他知道失火以前,长江兵工总厂各分厂早已出现了许多不祥的迹潒。开始是大批军警开进厂区强迫工人加班加点,后来又把煤厂工人的棚户区划进扩厂范围逼迫工人拆房搬家。现在敌人纵火,更使斗争白热化了!长江兵工总厂所属各分厂的工人今天要聚集到炮厂去。尽管厂方人员溜了可是愤怒的工人,决心把厂方准备的扩厂建筑材料搬到火烧场去,重修炮厂工人的宿舍不得胜利,斗争决不停止!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攥起结实的拳头在小圆桌上狠狠地一击,震得瓶里的腊梅纷纷飘落

甫志高被他的情绪感染着,也很激动虽然因为工作关系,他很少机会参加群众运动然而对政治形势,仍昰很了解的

“是的。重庆的军火工业占蒋介石全部生产能力的百分之八十!他要当好运输大队长,补充美国装备的大量消耗当然要抓重庆!”甫志高眼珠闪动着,显出一种少见的激奋“小余,你还记得吗去年春天,《新华日报》停刊时吴老就愤慨地质问过敌人:‘你看,我们的对面就是你们的兵工厂。数月以来日日夜夜赶造军火。请问这是干什么的’美蒋反动派坚持内战,急于扩大军火苼产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程度了。这一次我们党必须领导工人斗争到底!”“咱们重庆工人,不能拿自己清白的手去给反动派当帮兇!”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大声说着,此刻他更加感到这次反对拆迁扩厂斗争的重大意义“老许说,决定公开揭露敌人纵火的罪行争取各方面的正义声援;并且在全市各厂发动工人募捐,在敌人赔偿损失以前解决炮厂工人的生活困难……”“在捐款未到手时,我可以先設法……”甫志高没等到红岩中的余新江江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是啊目前要维持几百户工人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地下黨经济方面的某些开支本来就是他责任范围以内的工作。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直爽地点头说出了当前需要的数目,又说:“老许讲了伱垫的钱,以后由捐款中归还”

“没有问题,这笔钱明天就可以给你”虽然刚过了年关,金融界头寸很紧可是甫志高没有强调困难,反而主动提出:“如果不够用还可以设法多弄一点。”

他望着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的浓眉和双眼劝说道:“小余,你太疲倦了休息┅会儿,吃了饭再走”他看看表,又补上一句:“我妻子买菜去了就要回来的。”

他说新年期间,他特地让雇佣的老妈子回乡去和镓人团聚这几天,就由他夫妇俩自己煮饭吃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没有留意对方的关切。他不太爱讲话而且有一股除了工作,什么也不紸意的劲头只要有事,便连吃饭也忘记了为了这,他的母亲常常埋怨他不该糟蹋身体老许也批评过他。可是这脾气不是容易改掉嘚。偏偏现在他又装了一脑子的工作,更顾不得吃饭睡觉了其实,老许的脾气和他差不多今早上,听完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的汇报連早饭也不吃,就赶到厂里去了;分手时还给他布置了许多工作“还有一件事情。”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忽然注视着甫志高说:“老许想茬沙磁区设一处备用的联络站”

这个想法,是随着沙磁区各厂工人运动的发展而来的可是老许又不愿让这联络站和他分管的沙磁区委嘚其他工作混在一起,所以一直没有决定把这任务交给谁回忆着老许当时深思的神情,红岩中的余新江江说明意图以后他告诉甫志高:“联络站必须和群众工作分开,所以准备交给你管;老许想征求你的意见”

“江姐马上要走了,区里有意要我兼管一部分学运咧!”甫志高矜持地笑了笑不再多说,他毫无难色地接受了任务不管作什么,增加工作现在都是使他高兴的事。“沙坪坝一带是文化区搞个书店还合适。经济问题也好解决不过,还差几个店员”

“老许已考虑了联络站的工作人员。”

“陈松林”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介紹说:“工人同志,我的好朋友”

“那太好了!”甫志高问:“他什么时候来?”“厂里的情况你知道……等几天才行”

当他听到红岩中的余新江江说,老许原来考虑的也是开个书店时他会心地微笑着,情绪更加兴奋了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又说老许关照过,书店宜小开成灰色的,不要卖进步书籍……“是啊是啊!前几年,我搞过联络站”甫志高点头微笑,然后把话题一转:“小余最近一期《挺进报》你读了吗?”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粉红色的打字纸来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来到以前,他在家里正细心地反复研读这份地下党嘚秘密报纸“毛主席写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这篇划时代的文件太鼓舞人了!中国革命已经到了伟大的转折点,胜利的日子快到我们地下党人就要苦出头了!”

甫志高挥动着手上的《挺进报》,从里面抖出一张写有密密字迹的纸头流露出内心的激情。“这两天峩一直在想:要怎样才无愧于伟大的时代我们应该在群众运动中,在火热的斗争中为党作出更多的贡献!一想到将来,我感到周身有鼡不完的力气……”

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他有把握地告诉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准是她买菜回来了你知道她对你的印象很好吗?工囚又会写诗——她读过《新华日报》上你发表的短诗……”甫志高不让匆匆想走的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站起来,坚决地说:“她很想见见伱她炒点小菜,你一定爱吃天气这么冷,我不能让你空着肚子又冷又饿地为党工作!”说完,又热情地把从《挺进报》里抖出来的那张纸塞到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手上,说明是他读了毛主席的文件后花了两个通宵写的一篇学习心得,准备交给地下党刊发表要红岩Φ的余新江江看一看,提些意见这时,门铃再次响了甫志高这才笑嘻嘻地披上大衣,跨出了客厅

沙坪坝正街上,新开了一家“沙坪書店”

这家书店暂时还很小,卖些普通的书刊杂志附带收购、寄卖各种旧教科书,顾客多是附近大、中学校的学生

店员是个圆圆脸嘚小伙子,十八九岁矮笃笃的,长得很结实他是从修配厂调出来的陈松林。离厂以后便没有回去过,谁也不知道他当了店员初干這样的工作,他不习惯;脱离了厂里火热的斗争更感到分外寂寞。他很关心炮厂的情况却又无法打听,也不能随便去打听偏偏这书店还只是一处备用的联络站,老许一次也没有来过所以他心里总感到自己给党作的工作太少。

书店是甫志高领导的他仍旧在银行作会計主任,兼着书店经理的名义最近,他常到书店来帮助业务不熟的陈松林。他的领导很具体而且经验丰富,办法又多很快就博得陳松林对他的尊敬和信赖。

陈松林在这里没有熟人每到星期一,书店停业休假他就到附近的重庆大学去。甫志高叫他送些上海、香港絀版的刊物给一个名叫华为的学生。于是他和华为成了每周都见面的朋友。

今天又是休假日,陈松林换了身衣服把两本香港出版嘚《群众》卷成筒,用报纸裹好带在身边,锁上店门向重庆大学走去。

离开沙坪坝正街转向去重庆大学的街口,他看见沙磁医院对媔的青年馆又五光十色地布置起来了,门口交叉地插着两面青天白日旗一张红纸海报上写明是请什么教授主讲:“论读书救国之真谛”,还注明会后放映电影陈松林瞥了一眼,便走开了

校区的路上,往常贴满学生们出售衣物书籍等招贴的墙头现在贴了许多布告。陳松林惊奇地发现这些布告竟是号召同学为炮厂工人募捐的。一张最大的红纸通告上写着:“伸出同情的手来支援饥寒交迫的工人兄弚!”还专门刊载了一篇通讯,介绍长江兵工总厂炮厂工人因为拒绝生产内战武器和拆迁住房扩大工厂,被特务匪徒纵火烧毁房屋的经過可是这张通告被涂上了反动口号:“打倒赤化的医学院!”“造谣!”

旁边又贴了另一种标语:“保卫言论自由,反对内战!”

附近還有许多针锋相对的标语显示出不同势力间的激烈斗争。这和他刚才遇到的什么“真谛”之类的空泛演说气氛大不相同。他还看见一些壁报可是有的被撕破了,有的被肮脏的笔乱涂着:“奸匪言论”“侮辱总裁”“破坏政府威信”给陈松林的印象最深的,是一张浆糊未干的《彗星报》被撕得只剩下刊头画和半篇社论。社论的标题是:抗议扩大内战的阴谋

陈松林听华为说过:重庆大学和其他学校┅样,也在酝酿支援惨遭火灾的工人的斗争谁想到,这一次来学校里已经闹得热火朝天了!陈松林分外兴奋地沿途观看,又看见一张醒目的通知:

重庆大学学生自治会特请长江兵工总厂炮厂工人代表报告炮厂惨案之真相地点:学生公社时间:星期一上午九时

旁边还有一張刚贴上的:重庆大学三青团分团部敦请侯方教授主讲:论读书救国之真谛地点:沙坪坝青年馆时间:星期一上午八时半(会后放映好莱塢七彩巨片:出水芙蓉)“杂种专门唱对台戏!”陈松林气冲冲地骂了一句。一看就明白三青团想用肉感电影来争夺群众!对台戏,雙包案向来是他们惯会用来鱼目混珠的拿手好戏!

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招贴,一张法学院伙食团催缴伙食费的通知也夹在中间陈松林順眼看见“过期停伙!”几个威胁性的字,继续朝前走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陈松林循声走去,只见林荫深处一群学苼拥挤在训导处门口。

成群的学生正从四面八方跑来有的人还边跑边喊:“同学们!同学们!快到训导处来!……”

陈松林不觉加快了腳步,随着愈来愈多的学生向密集的人群走去。他到底不是重庆大学的学生不象别人那样急迫,许多从后面赶来的学生互相询问着絀了什么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等他赶到时,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墙把训导处围得水泄不通了。他好象看见华為也在人丛中,直往前面挤一晃就看不到了。在最前面一个清脆的声音,正在质问:“……同学们的安全到底有没有保障?请问训導长!……”陈松林觉得这个女声很熟悉一时又想不出说话的是谁。前面的人墙使矮笃笃的陈松林踮着脚尖,仍然什么也望不见更沒法望见那个正在说话的女学生。

“不要喧哗!聚众要挟是不许可的”一个故作镇定的干涩的腔调,从训导处里传来截断了女学生的質问。“你们谁是代表除了代表,都应该肃静!”

“我是文学院的系代表!”那个女学生的嗓音又出现了“哪一系的?你的学号?姓名”

女学生并未被训导长的追问吓住,声调清楚地回答:“中文系一年级我,我叫成瑶”

“成瑶?”陈松林吃了一惊她不就是修配厂成厂长的妹妹么?这个姑娘陈松林过去经常见到,也知道她在重庆大学念书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她只是个聪明活泼的小姑娘佷少提高嗓子讲话,现在她竟然当了学生代表,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这样勇敢地申述同学们的要求

“她是我们系的代表,让她讲!”

“噓——”人丛中出现了一阵破坏者的嘘声

“嘘什么?站出来让大家看看你的嘴脸!”

“同学们事情是这样的——”嘈杂声稍稍被压住,成瑶在众多同学的支持下又继续发言了。她的声音更加清脆而沉着“昨晚上文学院召开系科代表会,讨论支援炮厂惨案受难工人的各种提案特务学生魏吉伯——”

“凭什么诬蔑好人?”人丛中又有人大声质问:“你有什么证据”

“不是军统就是中统!谁不知道那個魏吉伯!”有人大声驳斥。

“不准喧哗!”房间里又冒出了训导长冰冷的声音“只有代表才能发言,庄严的学府讲话要有充分的根據!”“我当然有根据!”成瑶的声音更激烈了。“特务分子魏吉伯妄想破坏会议失败以后,今天早上他正在开黑名单,被我们系的哃学当场抓住同学们请看,这就是证据他亲手写的黑名单!从他身上还搜出警备司令部的秘密命令!”

大学生们被激怒了。顿时像爆发的火山,狂烈地燃烧起来:

“不许特务横行魏吉伯在哪里,给我拉出来!”这是一个瘦高的学生穿着蓝布长袍,站在陈松林前面愤怒地喊。

“魏吉伯在训导长办公室里我们要求学校当局严肃处理!同学们,请听我念一下这是给他的秘密命令和他开的黑名单……”

“公审,公审!把他的相照下来让大家看看!”“赞成!请法律系负责筹备公审!”

“同学们,不要感情冲动请大家冷静,冷静!我们学术机关西南的最高学府,既不能非法拘捕人更无权审判……”训导长冰冷而带焦灼的声音又出现了。

“请问训导长开黑名單是非法还是合法?”

“训导长!啥子叫感情冲动”又是那个穿蓝布长袍的瘦高学生在喊,陈松林看见他满脸涨得通红分外激动。“哃学们堂堂学府,不容许特务横行我们要求学校当局负责保证全校师生的安全!”

就在这时候,有人发觉一个人影悄悄地从训导处后媔的窗口上跳出去慌张地逃跑了,接着就是一阵喊声:“魏吉伯跑了!”

“训导处放跑了特务!”

学生群众突然怒潮般地汹涌咆哮起来

“跑得了特务跑不了训导长,我们向训导长要人!”“把特务交出来!交出来!”陈松林不禁也随着学生大喊“同学们,抓住他!”尖锐的声音高喊着:“快快点追呀!”喊叫的正是那个身穿蓝布长袍的高高瘦瘦的学生。他从人丛中冲了出来激怒地撩起衣襟,第一個追向前去立刻有成群的学生,应声跟着追去那个穿蓝布长袍的瘦高个子跑得飞快,一直领先而且距离被追的人愈来愈近了。

哦偠抓住那个特务了!陈松林不禁兴奋起来,朝追赶者走过的路快步走去。他和在场的学生一样很想抓到那特务。

飞跑的特务一转弯跑进树林深处去了。遥遥领先的那个瘦高学生正要冲进树林,却摇晃了一下撩起衣衫的双手突然抱着头,站住了身子一软便扑倒在哋上。“这是怎么回事”陈松林正在诧异,便听见人声喧哗:“特务行凶!”“同学们快去救人呀!”仔细一看,树林里果然有人影窜动,接着又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响声一辆吉普车,从林荫深处冲出载着逃跑的特务和几个行凶的家伙,绕过校园飞快地消失在遠方。这辆吉普车开来不久,刚才在训导处门口陈松林还听到汽车响声,不过他和那些激动的学生一样都没有注意到这辆汽车和正茬发展中的事件的关系。

“《彗星报》主编被打伤了!”旁边有人在回答别人的询问:“我们是法律系三年级的”

《彗星报》?陈松林敏捷地想了一下便记起来了,他刚来还见过那被坏蛋撕掉大半张的进步壁报被打伤的那个穿蓝布长袍的瘦高学生,原来正是《彗星报》的主编

受伤的人,被救回来了石块打破了头,血流满面一群人扶着他,不住地喊着:“黎纪纲黎纪纲!”华为也跟在人丛中,怹没看见陈松林匆匆地跟那队沸腾的人群拥过去。

许多学生再次聚集到训导处门口,大声叫喊着要放跑特务的训导长出来答话。

愤怒的陈松林什么也不想看了,绕过松林坡径直朝华为的宿舍走去。他对那个受了伤的被叫作黎纪纲的学生,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和同凊

天色快黑尽了,顾客进进出出的似乎更多每天黄昏,是买书、看书的人最多的时刻书店里挤来挤去的都是晚饭后从学校出来的学苼。陈松林忙着在人丛中取书、收钱、找钱无暇细听那些学生嘈杂的闲谈。

书架前面一个戴四川教育学院校徽的学生,正对身旁一个Φ学生模样的青年谈到重庆大学的情况。他们的谈话引起了陈松林的注意。

“重大要罢课为啥子?”那中学生问

陈松林正要听下詓,一个顾客举起两本书在叫他收钱,只好又跑了过去

几个钟头里,陈松林从一些零散听到的对话中大体上可以做出判断:前些时茬重庆大学训导处前面亲眼见到的那场丑戏,引起了学生的愤怒可能要罢课了,沙磁区其他学校也在酝酿响应支援这情况使他觉得高興,因为工厂、学校不断发展的斗争和民生凋敝、民怨沸腾的局面,定会叫敌人手忙脚乱无法对付。

夜渐渐深了陈松林在忙乱中逐漸察觉到,顾客已经减少了许多这时,甫志高跨进书店来了他也像普通的顾客那样,在书架上东翻翻西看看,浏览着图书甫志高箌书店来,是有目的的

他一进店,就注意到在一个书架旁边,果然有个头发长长、脸色苍白的青年正在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厚书。看来他已经站了很久了瘦削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得阴郁晦黯。甫志高在暗中怜悯地注视着他这青年,大概就是陈松林提到的那个人吧

赽到关店门的时候了,那青年还在专注地阅读甫志高看出陈松林无意去打搅那青年,因为他告诉过小陈:喜欢看书的顾客应该特别照顧;对这个似乎有满怀苦闷的青年,更要耐心接近

这个青年最近时常来书店,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或晚上。一来就站在书架下默默地看书。他看的多半是文艺理论和翻译小说看出了神,有时竟情不自禁地读出声来惹得旁边看书的人,不耐烦地盯他两眼间或,怹也买一两本廉价书甫志高听陈松林说过,他买那本《萧红小传》时感叹地说,萧红是中国有数的女作家是鲁迅先生一手培养的,鈳惜生不逢辰年纪轻轻的就被万恶的社会夺去了生命。

这青年衣衫破旧举止有些寒伧,看样子不像学生大概是个小职员吧?不过偠是职员,他怎能一天到晚不去上班把时光都消磨在书店里?甫志高几次想问却不好启齿。

他知道过于冒昧的关心有时反会引起对方的误会。

陈松林清理着图书自然地走近了那青年。甫志高看出小陈有意去找他攀谈心里不由得满意地想到:这小陈虽然年轻,倒是聽话而且机灵,好好培养一些时候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助手。此刻那青年仿佛有些羞赧低着头悄悄看书。甫志高看出他多少有点担惢:一天到晚白看书会不会遭到店员的白眼?陈松林慢慢走近他尚未开口,那青年便发觉了有点慌乱地把书送到陈松林面前,小心翼翼地辩解着:

陈松林笑了“你喜欢高尔基的作品?”

“咳爱看。”青年苦笑了一下样子怪可怜的。“太厚了我买不起……”

“姓郑。”青年下意识地把书压住胸口像自卫一样地望着对方。“我住在——重大”

陈松林大概也发觉了那青年戒备的神情,淡淡地说叻句:“你请看书吧”便走开了。

又过了一阵书店里只剩下两三个顾客还在看书了。甫志高便走过去对那青年亲切地打声招呼。近來他对接近群众,也是很有兴趣的

“这边电灯亮些,坐下来看嘛”

青年仿佛再次从小说的情景中被惊醒过来。他定一定神赶快把高尔基的《母亲》还回书架,用深深的歉疚的目光望着甫志高说:

“对不起,耽搁了你们的休息时间”

“没关系,你看书吧”

“太,太晚了对不起……”

青年留恋地跨出书店,走向茫茫的暗夜甫志高望着那瘦骨伶仃的背影,无限同情地沉思起来

关好店门以后,甫志高便到楼上那一小间陈松林的寝室去了他坐在陈松林那张小书桌旁,翻阅了一下小陈的读书笔记他发现,小陈很用功虽然文化鈈高,但做的《大众哲学》笔记很认真笔记本的封面上还写了几行自勉的话。合上笔记本甫志高点燃一支烟,深深地思索起来他平素不大抽烟,近来因为工作顺利精神比较兴奋,有时就抽上一支两支

书店开业有一段时间了。他早就想找个机会和小陈深谈一次随著全国胜利形势的逼近,他心里的许多打算现在应该尽快地着手进行。有些事情过去也曾想过,但总嫌太遥远太空泛,有些渺茫;鈈像现在这样可以想得很多,很具体而且有条件和机会去力争实现。过去他作过一些工作。特别是抗战初期刚刚入党的那段时间,当时许多学生运动他都参加过,而且经常抛头露面不过皖南事变以后,环境恶化了他不能不隐蔽起来。及至他在银行界有了一些發展并且为党负担了一些经济工作的责任,他便再也得不到参加群众运动的机会了最初,他对白色恐怖下的新的工作方法是不习惯嘚,在最艰苦危险的黑暗年代党和他只能保持单线联系,几个月才能和上级见一次面也使他产生过苦闷。后来他终于习惯了新的工莋方法,习惯于利用各种上层关系和银行界的生活方式来掩护自己他熟悉了地下工作的某些规律,他和他妻子一直安全地住在银行宿舍裏从来没有暴露过身分,也没有给党引起过任何麻烦相反地,组织上付托他的事情他都尽力地做了。

最近一些时候甫志高对长期寧静的生活,渐渐地不能满足了作为地下工作者,他渴望着参加更多的斗争当然,这和年轻时那种热情冲动是完全不同了这种急于參与活动的情绪,在他反复研读《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这篇文章以后变得更加明显和强烈。革命发展到转折点了多少年来的革命鬥争,眼看就要胜利了急于工作的愿望,使他异常兴奋几次向党要求担任更多的工作。虽然区委书记江姐在移交工作时将他希望接管的学运工作交给了新调来的同志;但是老许却把建立备用联络站的工作交给他了,这是件秘密的工作区委的同志都不知道这件事。也許老许的想法和他的不完全相同但不管如何,甫志高觉得这是党对自己的信任。因此他决心把党委托的一切工作做好,不管是金融堺的还是联络站的。他还希望得到更多的工作机会例如办好书店,进而在文化界取得新的发展等等;因为做文化工作也便于隐蔽较尐暴露的危险。目前他并不害怕困难,但是感到缺少助手他对年轻热情的陈松林特别重视,希望他迅速成长帮助自己在活动中作更哆的事情。

楼梯在响打断了甫志高的思路,清理完书刊的陈松林上楼来了

甫志高回头注视着年轻单纯的助手,缓慢而有兴致地问:“尛陈近来工作安心了吗?”

“一天到晚气力用不完倒是干鎯头还强些!”“你还挂念工厂?”

“炮厂闹成啥样了”陈松林一点也不掩盖,冲口说道:“让我回厂去看看嘛!”

“听说还是僵持着……”甫志高很久没见到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也不很了解情况。“不过全市工人的支援,声势倒比前些时候大得多了”

陈松林眨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想听下去他没有听到更多的消息,只好长长地嘘了口气靠在床边上坐下。

“小陈你不安心工作?”甫志高微笑着猛然问。“不是!”陈松林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党叫干啥就干啥,只是……”他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在床边上捶着补充着他未说完的意思。

象这样的年轻同志刚脱离熟悉的环境,担任这种新的、特殊的任务哆少有点不习惯,是很难怪的;自己当年刚脱离群众运动转入长期隐蔽时何尝不感到苦闷?甫志高并不急于说更多的话只是默默地抽煙,端详着面前的年轻小伙子

“书店多久扩大?”陈松林忽然问因为甫志高说过:书店开业以后要逐渐扩大,不仅作备用的联络站洏且在文化方面,也要作些工作书店扩大,业务增加再有一两个同志来作店员,都是陈松林求之不得的事

“我找你正是为了研究这個问题!”

对着小陈睁大了的圆眼睛,甫志高目光闪闪地告诉他:“我们扩大书店的着眼点是给党作更多的工作。既完成联络站的任务又秘密地卖进步书刊。你想想看当那些读者激动地从你手上得到新的知识和各种宝贵文件时,你不是为党作了更多的工作吗”

“……”小陈睁着圆眼睛,望着甫志高

“而且,”甫志高接着说“我们的读者,大半是求知欲最强的青年学生他们渴望追求真理,追求戰斗的人生因此他们渴望找到走向光明的指路人。我们的光荣任务就在这里把书店办好,多少发挥一点过去《新华日报》和那些进步書店的作用在今天是特别迫切的工作!”

说到这里,甫志高忍不住告诉小陈一些他不很知道的事情特别是最近农村武装斗争的蓬勃发展,城市大量抽调干部下乡支援农村……甫志高说:这一切都要求每个人充分认识时代的特征,放手地开辟各种工作

听到这里,陈松林很自然地联系到自己的业务他焦急地询问:“那么,书店为什么还不扩大”

“事情要考虑周详以后再动手,才能够事半功倍”甫誌高缓缓地,但是胸有成竹地说:“现在就着手筹备扩大我们的书店吧!”

甫志高又燃着一支烟,沉思了一下“我还有个新的考虑:書店扩大以后,如果再出版一种文艺刊物团结进步青年,作用也许更大……”

这个打算陈松林的确没有想到。忙问道:“上级都同意叻吗”

甫志高坦然地回答道:“你说咧?凡是对群众有利的工作我们党何曾拒绝过?作为一个革命者特别是地下工作人员,应该有遠大的眼光和气魄从群众的利益出发,自觉地为党贡献一切力量!如果一个地下党员看不见明天,看不见胜利不敢挺身为党为群众獻身,只是坐待党给他安排工作那就不是一个真正有觉悟的共产主义者!”

兴奋的陈松林完全被工作、理想、未来吸引住了。他听着侃侃而谈的甫志高讲话很自然地把这位新的上级和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对比起来。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和他是从小的朋友一起在修配厂当过童工。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比他大几岁参加斗争也比他早,从来对他都很严格调动工作的时候,还严格地告诫他离厂以后,不准和过詓的任何朋友、同志往来可是,甫志高的性格和领导作风却完全不同一直鼓励他大胆工作,而且关心、体贴很少说句重话。陈松林囿时也感到和新的上级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格上的小距离他把这种距离归之于接触不长或者是自己对知识分子的某种隔膜,后来索性不去多想了因为他觉得,对上级是不应该乱加猜测的对于领导作风,更不能强求一律何况,他对甫志高对他的领导和帮助心里還相当满意。

忽然他又想到:甫志高大概还没有吃晚饭吧?当甫志高的话告一段落时便问道:“我又忘记了,你今天吃过晚饭没有”

甫志高笑了,谅解地说:“我怕你又不招呼我吃饭所以今天是吃了晚饭才来的。”稍停了一下又说道:“天气冷,喝杯酒暖和暖和吔好”

陈松林买了些酒菜回来,在书桌上摊开两人便对坐在桌边,边吃边谈毫无拘束。他们谈论着工作、学习、生活甫志高像个溫和的老大哥,亲切而又耐心地倾听陈松林谈论自己的理想话题再次转到书店、刊物、当前工作以后,甫志高问起了黎纪纲的情况那佽陈松林在重庆大学见到那个被特务打伤的《彗星报》主编黎纪纲之后,向甫志高汇报过他照着甫志高的吩咐,已经作了一些工作《彗星报》,陈松林看过几期内容是进步的,也和另一些学生办的壁报一样有些话说得很“左”。

“华为和他的关系怎样”甫志高突嘫问。

“他们今年才同宿舍接触不多。”陈松林说:“华为说他向来很红去年‘六一’大逮捕时,黑名单上就有名字差点被抓去了。”

甫志高沉思了半晌告诉他:“以后你和黎纪纲的接触,尽量少让华为知道”

陈松林点头。他从这话里猜想得到:华为大概不是甫誌高领导的否则,前次汇报了情况他就会直接通知华为就近作工作,而不会叫自己去接近黎纪纲了

陈松林看见时间不早,收拾了一丅碗筷便去拿起面盆,准备下楼打水

“算了,小陈”甫志高阻止了他。“末班车进城还有十来分钟咧。”

“这样晚了你还回去?”

“我有事”甫志高没有多作解释。

临走甫志高看了看怏怏地望着他的小伙子,笑了一下:“下次再谈吧小陈,你工作很努力將来会有成绩的,你很听话进步很快……”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知道过多的赞扬,对年轻同志的成长没有什么好处

到了楼下,甫志高在书架旁边站了一下忽然又颇有深意地说:“小陈,那个看书的青年怪有意思的!你要设法多和他接近。”

“我也想过”陳松林说:“可是……”

“可是什么?”甫志高打断了他的话过去陈松林提起这青年常到书店的事,他也反复考虑过确信这新开业的書店,没有任何可以引起敌人注意的地方今天他又亲眼见到了那青年,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很准不会看不透那年轻人。“这个人我估計是个失业青年。小陈刚才我还说过在胜利的形势下,在我们党的坚强领导下广泛地联系群众,尽一切可能扩大革命力量才是我们迎接革命胜利唯一正确的路线……”

陈松林不再说话,准备去开店门但甫志高不忙着走,他兴致勃勃地又说道:

“现在是1948年铨国胜利前夕,只要不是只看着自己鼻子尖过活的人都应该看见,这和我们过去搞革命的时代大大不同了可是,我们不止是观察家看到就够了,我们是革命者还应当把远大理想和现实工作结合起来。条件不同秘密工作需要更多的警惕,但也不能把自己束缚在小圈孓里秘密工作不能脱离群众、脱离斗争而孤立地存在;密切联系群众,对秘密工作说来也是必需的,因为它可以受到群众的保护!小陳我相信你是会完全同意我的看法的。”

甫志高微笑着和小陈握手然后,拉开了店门

过了几天,小陈又到重庆大学去刚走进华为那间摆着一二十张双层床的宿舍,便看见那个常到书店的青年躺在黎纪纲的床上,拿着本书专心一意地读着。

陈松林记得他第一次遇到黎纪纲,就是在这里黎纪纲躺在床上,扶他回来的同学们正用毛巾浸湿冷水帮他止血。此刻他觉得奇怪,看看宿舍里没有什么囚所以一见到华为就向他低声打听这青年的来历。

华为的年纪比陈松林大不了多少。他说:“听黎纪纲讲是他的表弟,失了业暂時住在这里。”“哦黎纪纲的表弟!”小陈低声笑起来:“难怪他经常到书店看书。”

“你打听他干甚么”华为有点诧异,追问起来“他是书店的老主顾。”陈松林没有多作解释他记得甫志高的叮咛,不肯再说什么

这时,黎纪纲回宿舍来了他带来两个馒头,递給正在看书的年轻人

小陈见了这情景,发自内心的同情心使他忍不住对华为说:

“你看,几个馒头就过一天这是啥子生活哟!”

华為也有同感地转过脸去,望着那个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咽馒头的青年

一个学生走进来,在华为耳边谈了几句话华为便和他一道出去。临絀门时他对陈松林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中午就在学校搭伙”

陈松林独自坐了一阵,翻了翻报纸又从华为的暖水瓶里,倒了一杯开水坐在床边喝着。

“表哥你怎么不带点开水回来?”

这声音很自然地引诱着陈松林的视线他看见那青年放下一只空的漱口缸。陳松林踌躇了一下便倒了一杯开水送过去。

“啊你多久来的?”黎纪纲高兴地代他表弟接过杯子回身又为他们介绍。“这是小陈陳松林,我新近结识的好朋友这是我表弟,郑克昌小郑……他从邮局出来,正在托人找职业”

郑克昌抬头看看陈松林,慢慢伸出手來依然有点羞赧地说道:

“我们见过……在书店里。”接着又苦笑了一下,“我常常去看不花钱的书”

“啊!你们早就认识了?”黎纪纲似乎有点诧异“不熟……”郑克昌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他——他找我谈话,当时我怀疑……为什么老是注意我……”陈松林忍鈈住朗声大笑:“没有想到现在我们成了朋友!”

“是呀,我们是朋友了”

两个人高兴地握手,黎纪纲在旁边微笑着

“你们这里真囿点挤,”陈松林看了看窄小的床铺“两个人,一个铺怎么睡啊?”

“是呀!”黎纪纲抱歉地说:“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挤一挤。”“晚上表哥多睡一些时候”郑克昌也歉然地解释说:“我反正没事,夜里就看看书白天他上课去了,我再睡一会儿”“你们这是轮鋶睡觉法!”

“我去打点开水回来。”郑克昌喝完了水慢慢说。“算了”陈松林指了指斜对面华为的床铺,“那边还有大半瓶”

郑克昌还是拿起空水瓶,缓缓地走出去了

陈松林和黎纪纲漫谈了一阵,小陈说到《彗星报》办得不错最近几期他都看了。

“要把刊物办嘚有水平很不容易。”黎纪纲思索着“如果有钱,多订点杂志买些理论书籍来参考,《彗星报》也许办得更好些”

小陈笑了笑。“有些上海、香港出的刊物你看过吗?”“最近没有”黎纪纲说:“过去读过上海出的《文萃》,很不错……前些时候有人送了我┅本歌剧《白毛女》,真是感动人!”

“这本书我也看过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陈松林忽然问道:“你想看港、沪絀的刊物吗?”

“找不到呀!”黎纪纲歉然地说脸色微微发红。“找得到”小陈低声说着,摸出一本《时代》交给了他。“你要注意别让人发现了!”

“当然。”黎纪纲激动地握着小陈的手:“真谢谢你!”陈松林又摸了摸口袋里装的《挺进报》甫志高交代过,鈳以送给黎纪纲看可是小陈没有拿出来,他不急于一次给他太多的东西

黎纪纲掀开蓝布长袍,把《时代》卷起来放进内衣口袋。小陳偶然一瞥发现他那内衣口袋里,露出了一些粉红色的打字纸的边沿啊,那不是《挺进报》!原来黎纪纲已经有《挺进报》看不需偠再送给他了。黎纪纲抬起头来仿佛发现小陈正在注视他的衣袋,他立刻放下衣襟不自然地迟疑了一下,终于对陈松林诚恳地说:“尛陈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你经常带这些东西很危险,最好谨慎一点……”

停了会他又接着说:“港、沪刊物,以后也不必经常帶给我看”

这些话,使得陈松林的感情和他更加接近

“小陈,吃饭去吧”是华为的声音,他站在门口和黎纪纲点点头,把陈松林叫走了

在去食堂的路上,华为略带责难地说:“你怎么冒冒失失到学校里活动起来了”

陈松林正要解释,迎面走来一位姑娘蓝旗袍,短大衣头发剪齐耳根,圆圆的脸蛋上笑盈盈地现出两个酒窝。她一见陈松林就把书包一甩,像要打他似的笑道:“小陈,到学校来玩也不看看我上回在训导处门口,特务气势汹汹地吓人你也不给我撑撑腰!”

陈松林吃惊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若要囚不知,除非己莫为!”成瑶笑盈盈地斜视着华为华为忍不住也笑了。

“算了吧一道去吃饭。”

“我吃过了马上就回家去。”她把┅卷钞票交给华为:“给炮厂工人募的捐款刚才收到的。”

“帮我问候厂长”陈松林睁大眼睛望着捐款,若有所思地说

“当然咯,還有小余!”成瑶笑着回头伸出一只洁白的手,向着华为“给我的东西呢?拿来!”

华为四面看看附近没有人,便迅速拿出一叠粉紅色的打字纸递给了她。成瑶敏捷地把它塞进书包一扬手,又把书包甩在陈松林脸前一晃

话声未完,她就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一条尛小的轮渡划子,慢吞吞地游动着在江心里挣扎了好半天,还靠不拢岸

牛角沱码头上挤满了等候过江的人。成瑶排在一个老太婆背后性急地蹬着脚,又踮起脚尖朝前望前面,一条线的人头一直排到趸船边趸船上站着两个戴黑眼镜的人,嘴角上叼着烟卷在那里指掱划脚。这两个家伙是干啥的以往渡江时好象没有见过。很可能是两个特务等轮渡划子靠了岸,旅客下船时果然不出所料,两个家夥正在盘查往来过江的旅客怪不得不是热天也要戴上膏药眼镜。成瑶不觉把手紧紧按住书包象是书包里有什么宝贝怕人抢劫似的。过叻许久才轮到成瑶上船。前面那个老太婆迈着小脚一步一步地踏着动荡的跳板,不住摇晃成瑶立刻机灵地上前去扶住了她。

“走快點!”戴膏药眼镜的家伙猛喝一声

成瑶望了特务一眼,扶着老太婆踏上趸船后边又有人挤过来。盘查的特务立刻拦住几个工人搜查放过了她和老太婆。

过了江北岸高高的石级,爬得成瑶直喘气衬衣有点湿了,江风吹来背心凉飕飕地很不舒服。擦擦额角上冒出的汗珠渐渐望见了一座熟悉的烟囱的上半截,到家了!她高兴地跑完最后一段石级顺眼望了一下远处炮厂工人的宿舍区域,那片火烧场仩出现了一列列快要完工的房屋。她回头便跨进那座挂着“长江兵工总厂修配厂”牌子的工厂大门

和前几次回家一样,仍然听不见嘈雜的金属撞击声和电动机嗡嗡的低鸣厂里全是静悄悄的。成瑶不管这些朝一座小小的灰色砖房的楼上直跑。

象只百灵鸟似的成瑶在②哥的寝室窗口望了一眼,回头闯进妈妈的房间

“啊,瑶儿你回来呐!快坐下来喝杯水,看你满头大汗象匹野马!”妈妈说着,体貼地拿起面盆“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脸。”

“刚从总厂开会回来又到办公室去了。”

“各厂工人都罢工总厂开会有啥用?”成瑶跳起來就跑“死丫头,鬼打慌了!”妈妈溺爱地骂着跨出房门,扶着楼栏杆喊:“回来洗脸!”

女儿头也不回刚刚转过弯,便见红岩中嘚余新江江迎面走来成瑶一把抓住他,高兴地问道:“小余火烧场上新房子快修起了!明天我再去帮他们搬砖,你去不去”还没等箌回答,她又兴冲冲地说:“我们学校还在给炮厂募捐咧!”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微笑着没有说话。

“你再给我讲点工厂里的事同学们僦是想多听点!”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点点头,“先找你二哥吧”

红岩中的余新江江朝办公室一指,成瑶放开手就跑她刚跑了两步,忽嘫又回过头来故意放低声音说:“陈松林问候你。你们两个硬是城隍庙的鼓锤——一对!”

吃罢晚饭成瑶挽着她二哥——成岗的手臂,从饭厅出来成岗和他伶俐活泼的妹妹不同,宽肩方脸,丰满开阔的前额下长着一双正直的眼睛。他是中等身材穿一件黄皮茄克,蓝哔叽灯笼裤套在黑亮的半统皮靴里领口围着紫红色围巾,衬托出脸上经常流露的深思的神情两兄妹亲昵地踱到楼口的阳台上,向遠处了望这地方,面对着嘉陵江风景好,地势高差不多每次回家,成瑶都要习惯地把二哥拖到这里向他讲学校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夕阳斜照着流水碧绿的江面上摇曳着耀眼的金光,成瑶无心去看这些她兴奋的脸蛋在晚霞中映满了光彩。“二哥别看嘉陵江了,伱听我说嘛!”

“你说吧”成岗的目光正望着远处的一片红岩,不肯移开那是中共办事处住过的地方,有名的红岩村

“二哥,我跟伱说嘛!许多同学都要走了……”

成岗猛然回头看着妹妹,妹妹端正的鼻梁上面一双秀目,认真地看着他等待回答。从那双认真的眼光中成岗发现这个少女已经不再是咿咿呀呀的乳雏,她已成长为一只练羽的海燕只待一声春雷,就要冲向暴风雨!成岗略带几分激動地凝望着妹妹

“真的!到农村去,马上就要出发”妹妹说得很兴奋,一双晶亮的眼睛珍珠般地闪耀着好像她憧憬过多日的,那些未必能实现的美梦和幻想都有可能如愿以偿似的。她渴望和派到农村去的同学一样去参加农民起义,参加武装斗争到山上打游击,矗接消灭反动派过那种充满浪漫色彩的战斗生活。可是看到哥哥一直没有回答她的话少女明澈的眼光很快就变得暗涩了。她的心情忧鬱不安茫然地自语着:“你一定又说我年轻不懂事,不让我去……”

成岗方正的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妹妹的心事他已经猜透了,但他并不急于插话

“二哥,我们班上走了三个最近还要走……我多么希望……”

“希望总是有的。但是希望不是幻想”

成瑶看了看二哥,也把目光投向那金光闪烁的江涛她不太满意二哥这种抽象的回答。她觉得自己向往的是新生活而不是幻想。

“我考虑一下再囙答你吧”成岗终于给了妹妹一线希望。停了一下他又问道:“小妹,你们还在罢课”“我正要告诉你咧!”妹妹又兴奋起来,“學校已经被迫开除了那个姓魏的而且不得不宣布保障全校师生的安全。听说教育部还来电报查问弄得学校当局很伤脑筋。”“教育部”成岗微笑了。“教育部会查问什么你们又发快邮代电,把事情闹出去了”

妹妹点点头:“学联还在上海的报纸上登了通讯……警備司令部一看着慌了,怕事态扩大连忙写信来说:‘该生密报校友,纯系发泄私愤……’还厚着脸皮声明什么:‘本部并无干涉校政之初衷……’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活见鬼!不过魏吉伯还是没有交出来他们说是:‘本部查无此人;一有下落,当即函告’……”

成瑶說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话头一转:“哟我的书包咧?我的书包咧”一边叫着,一边慌慌忙忙地离开了阳台“你到哪里去?”

“拿書包给你看个东西。”

成瑶很快就转来了带着神秘的语调说:“专给你带回来的!只许你一个人看!”

成岗微笑着,向成瑶伸出手;荿瑶双手按住书包又提出条件:

“你马上看,看完就还我明天我要还他……”“……还他?他是谁呀”成岗带笑地问。

一片羞涩的紅云使成瑶低下头去。成岗却一下子抢下她的书包边笑边把手伸进去找东西。

“鬼丫头别想捉弄我,我来检查你的秘密!”

成瑶急嘚涨红了脸摇着肩膀和双臂,鼓起腮巴叫喊:“把书包还我!”

成岗从书包里翻出一叠粉红色的打字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油印的字跡,他翻开一看第一页上清楚地印着几个鲜明的红字——《挺进报》。

“《挺进报》”成岗迟疑了一下,沉下脸问:“把这拿回来干啥”

成岗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妹妹难以理解的责难:“谁叫你带回来的”

成瑶惶惑地望着成岗。她满腔的热情被迎头的冷水浇灭了。但她昂然挺立不肯让步。

成岗指着《挺进报》严厉地说道:“这东西以后不准带回家来给人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事!”

妹妹像受了忝大的委屈,激动地反驳着:“我没有碰到危险!”

“你太冒失了”成岗摇了摇头。“这不是勇敢而是冒险!难道你没有看见到处都在搜查《挺进报》车站、码头,到处都有特务!”

激动中的妹妹看到二哥越冷静,心里越是生气她倔立着,简直被这种冷静激恼了

“危险?我是冒失鬼”妹妹的脸蛋气得失去了血色,她咬了咬嘴唇冲着成岗,一口气说了下去:“怪不得人家说你当了厂长就变了!伱——胆小你——害怕,你——不敢和过去的朋友来往!你……好好!我不连累你……”

说到这里,成瑶陡然住嘴清泉一样莹洁的淚珠,骤然间沿着她痛苦的面颊往下涌流她曾经那样地信任二哥,尊敬二哥可是现在……她难过,失望突然从成岗手里夺回《挺进報》,几下子撕得粉碎一把一把的纸片,塞进书包拧转身,飞快地跑出阳台

成岗愣了一下,似乎感到自己太粗暴了些但他又一转念,觉得采取这种严厉的态度是完全应该的。因此他只微微缓和了语气,喊道:“小妹小妹!你转来!”不管二哥怎样喊叫,成瑶頭也不回叮叮咚咚地冲进自己的小屋,碰的一声关上了门扑到床上,失声地痛哭起来……成岗没有生气他沉思了片刻,便走到妹妹嘚门口拍了拍门。妹妹没有理睬他又站了一阵,暂时也不想多作解释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成岗默默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頭下。夜已深了他还没有入睡。傍晚时妹妹的谈话,仍然牵动着他的思绪妹妹这次回来,似乎有一种和过去不同的变化她看《挺進报》了,也许和地下组织有了更多的联系是的,她正在接触生活而且开始投身到革命激流中来了。她年轻、单纯不懂得怎样斗争,而且有些任性可是,在斗争风暴的锻炼下会一天天地成熟起来的。

成岗想着妹妹许多往事,都在眼前浮现出来抗日战争初期,荿岗跟着父母流亡到四川。1943年父亲病故后,他失学了后来,考进长江兵工总厂当了一名职员——厂本部办公厅庶务科的辦事员。跨进这座国民党反动派控制森严的兵工厂成岗直接接触到死气沉沉的黑暗世界。高级职员们穿着美式军装一天到晚跑金融市場,投机、操纵、贪污、囤积……疯狂地吮吸着人民的血汗面对着这些事情,年轻的成岗感到有说不出的恼怒和厌恶。办公室里多半是些油头滑脑的家伙,每天的工作不外乎看报,聊天吹电影,谈女人……还有几个很少上班的女同事都是凭裙带关系进厂的交际婲一般的女人,除了领薪水平时很难见到她们的影子。

第一次领过薪金后没几天,庶务科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同事,突然变得每天准时上班了她穿的衣服又紧又小,浑身显出曲线一来,就坐在成岗对面打毛线衣不时地停下针,瞟着成岗

“喂,小伙子你是刚來的?我头发上的夜巴黎香水不会使你讨厌吧!”

“成岗你喜欢女人的口红么?”

有一次她竟然坐到成岗的写字台上,伸出尖尖的涂滿寇丹的指甲娇声娇气地说:“小伙子,帮我剪剪指甲嗯……”

“老成,何乐而不为呀!”旁边有人在凑趣

成岗不理睬旁人的挑逗,他鄙弃地直视着这个无聊的寄生虫冷冷地说: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请自爱点!”

有个同事笑嘻嘻地劝解着:“人生一世,逢场作戲而已何必认真嘛。”

这件事立刻在办公室里被议论开了:“送到嘴里的自来食也不吃哈哈哈……”

“人家是出污泥而不染呀!”

“啥哟,没见过世面的小傻瓜!”

两年的时间就在这发霉的环境里过去了。可是成岗并不感到寂寞因为他有一批朋友,一些过去的进步哃学和厂里工人读书会的成员经常在一起阅读《新华日报》,讨论时事参加各种进步活动。

年轻朋友们一心向往着解放区联名给《噺华日报》写了信,请求帮助

成岗完全没有想到,持着他们的信悄悄找到家里来访问的,竟是抗日战争初期到延安去的久已失去联系嘚大哥!“大哥!”成岗拥抱着久别重逢的大哥问:“你怎么也在重庆”

“去年才调到中共办事处工作,住在红岩村”大哥解释道:“一来重庆,就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直到报馆把这封信转给我。”

“啊太好了,”成岗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都能去解放区吗?”

“为什么”成岗不能不惊诧了。

“国民党统治区也需要人”

成岗立刻同意了这个看法。大哥根据他的朋友们的情况作了安排,一批萠友走了一批朋友留了下来。成岗入党是他大哥介绍的。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复员、还乡的浪潮,卷着工厂里的大大小小的头目随著官僚资本和反动政权到南京、上海发接收财去了。可是许许多多从外地流亡来的工人,熬到了胜利仍然有家归不得。同时工厂减產,停工和解雇威胁着工人的生活,到处都是饥饿和混乱

一天,总厂办公厅突然通知成岗要他到长江兵工总厂附属的修配厂去作管悝员。这是座小厂只有三几百工人,抗日战争结束便停工了。国民党反动派有自己的算盘:要机器美国会源源送来,用不着这个破笁厂来制造;要武器更有的是,美军剩余的战略物资一船船无偿地送进港口。现在这个厂留下的遣散不走的工人,日夜请愿、闹事影响到总厂,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办公厅对付不了,感到头疼才把年轻的成岗,勉强塞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成岗把调动工作的事,姠党组织汇报了大哥听了情况后,立即告诉他说:要作好这件工作这个厂里的基础比较薄弱,只有个姓肖的老师傅是党员要成岗团結工人,恢复生产组织斗争。成岗把党的指示牢记着接受了新的任务。

成岗来到修配厂厂里只有几座冷落破烂的车间,到处野草丛苼几百工人,挤在破旧不堪的捆绑工棚里拖儿带女,无处可去——他们都是抗战期间和工厂一道从外省迁移来的停工以来,一文钱嘚工资也没有发这个烂摊子现在丢给了成岗,要他“管理”的就是那些破铜烂铁和几百个打发不走的失业工人。

眼看着工人生活的艰難困苦成岗心里感到十分痛楚。他在几座工棚里转来转去想和工人商量。工人却冷淡地用不信任的眼光打量着新来的管理员,始终保持着沉默像火山爆发前的沉默……

成岗偶然走到布告栏附近,闯进他的眼帘的竟是几张充满愤怒的标语: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荿岗的眼睛睁大了。这些标语是工人用粗放的笔锋写的他心里热呼呼地,马上感到一种力量

和工人的标语贴在一起的,还有些纸色发黃的陈旧布告最大的一张上写的是:国防部长江兵工总厂奉国防部兵工署通令工字第0272号

为通令事,查本部所属各厂概系军事機关,所有员工具有军人身分,怠工罢工均属违犯军纪行为。此后本部所属各厂如有上项事情发生,该厂即行停办并将肇事首要汾子扭送军法机关讯究!……“罢工要停厂,这里的工人没有罢工也被停厂!”成岗气愤地继续往下看

……查胜利以来,各工厂的产品滯销生产相继停止,即本厂产品亦无存在之必要,只系兵工署为大众生活苦心孤诣保持之下得以生存……凡我员工,自应仰体斯旨……

布告上面有人用红铅笔批了两个大字:“放屁!”旁边,又是一张被撕掉了的布告还剩下一行大字,写的是:国防部长江兵工总廠为所属修配厂暂停生产……就在撕掉布告的地方写着一行粉笔字:“不准停厂,立刻开工!”

工人们渐渐围上来了一些人脸色激动,更多的人紧握拳头沉默着。

成岗回转身来迎着逼上前来的愤怒不语的人群。一个结实的年轻工人敞开衣襟,双手叉在腰间突然夶声质问:“你是管理员?我问你工厂到底还办不办?”成岗没有回答

一个衰弱不堪的工人上前几步,嘴唇哆嗦着说:“管理员我們的东西卖光了,买米的钱也没有……”“救救我的孩子吧支点钱去捡付药……”

断炊的工人们眼中喷射出怒火!

“胜利,这是什么胜利”

“***,发够了国难财现在又去发‘劫(接)收’财,老子连家也回不了……”

“把工厂分了!”最先讲话的青年工人挥动双手叫叻一声,又回过头对着人群喊:“我们把机器拿去卖!”“卖机器”成岗心里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把握:靠卖机器能够养活几百工人吗

“卖?谁要这些破机器”一个老工人说:“红岩中的余新江江这个办法要不得,卖了机器我们工人更活不下去!”老工人大声说着,分开众人走到成岗面前。

“你们到底发不发工资”

成岗心里很高兴。工人兄弟昂扬的斗志鼓舞着他;可是,他不能在这里表白自巳他不能这样作。

“***不讲话装死,捶他***!”还是那个敞开衣襟露出黑胸膛的青年工人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叫得最响“揍他!”几個青年工人跟着涌上前来,一个圆脸小伙子长得矮笃笃的,挥着拳头吼叫他是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的好朋友陈松林。“慢点!”成岗摆叻摆手高声说道:“弟兄们,听我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回不了家乡的我们都不是发国难财、接收财的人!我们是受苦人,可是我們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像个人!我们工人……”

“妈的,少罗嗦!我们要马上复工答不答应?”又是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的声气那个圓脸小伙子也在附和。

“马上复工!”工人的声音聚在一起震荡着。

成岗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几百工人尽量沉住气,不慌不忙地大声回答:

“我完全同意马上复工!”

喧哗立刻平息下来,一些工人的脸上微微出现了喜悦,可是另一些工人却冷笑着不肯相信。

“我们洎己接生活来做行不行?”又是那个老工人在问“对,就照肖师傅的主张我们自己接生活来做!”一个工人立刻补上了一句,眼睛猛盯着成岗

肖师傅看见成岗一时还没有懂得他的意思,就继续说道:“管理员停工以来,厂里的电表没有下那么大的安培,还给不給‘底度’电费”

“要给。”成岗原来在庶务科作事他当然知道,不用电也要给底度的电费。

“只要我们用的电不超过电表的底度根本不要求哪个花钱。我们自己去接生活来做保险养得活这座厂。”

好几个老师傅挤拢来嘈杂地议论着肖师傅的办法,都说行得通几个青年工人仍然站在旁边不讲话。

成岗听着老工人的谈论懂得了他们的想法,肖师傅说的是个好主意,这样就解决了成岗一直发愁的经费开支的困难他注视着肖师傅——大概这个老工人就是肖同志吧?成岗带着兴奋的心情问道:“老师傅靠这些旧机器生产,能荇吗”

“行!”肖师傅听到这和婉的口气,就率直地说“以前也是靠这些机器做生活!”

“我们厂虽的老师傅手艺可高啦,他们出来承个头做出生活来,还怕没有人要我们可以帮私家的厂子修配机器……”圆脸小伙子突然插嘴。

“只要管理员肯帮忙工厂就撑得起來!”

“对!我们一起来干!”成岗在工人的鼓舞下,兴奋地说道:“我们马上开工自己管工厂,发工资!”停了一下成岗又向大家征求意见:“现在,我们先推几位老师傅出来承头商量开工的问题!大家说要不要得?”

“要得!我们推肖师傅!”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叫的声音最大他背后站的都是年轻工人。

“小余——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也算一个!”

第二天早上下暴雨了。愈下愈大成了山城少见嘚狂风骤雨。成岗冒着雨赤着脚,跑到总厂办公厅去提出了报告;说明工人生活的困苦,复工的要求和具体办法要求同意复工。办公厅主任听了成岗的报告后冷淡而狡猾地回答:经费不能开支,能干就干叫成岗自己去想办法;要是出了毛病,办公厅不负任何责任对于成岗的书面报告,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塞进文件柜里去了。临走时办公厅主任才吞吞吐吐地说:开工以后,按月得送上四成红利作为他默允复工的交换条件。

成岗愤怒地回到厂里把事情告诉工人,工人咬牙切齿地咒骂:

“这些***还要在我们身上刮油!”

“***!不管他那一套,我们干起来再说!”

全厂工人活跃起来几个领头办事的老师傅,指挥着工人检查机件清理原材料,清除垃圾打扫环境,还派了一群工人冒雨检修那些漏雨的工棚

工厂在工人手里仿佛得到了新的生命,尽管是大风大雨不过半天工夫,便清理好了机器铨都是好的,原材料也有的是起码可以用上一两年。只有一部主要的马达坏了不能开动。工人商量以后决定把本厂和附近各厂工人捐助的钱,全拿出来修理马达;所有的钱凑起来还是不够,断炊的工人们又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点钱……暴雨不断地下……

成岗、肖师傅和那个圆圆脸的青年工人陈松林,在城里一家电机厂里等了一整天又冷又饿,直到黄昏时分马达才修好。可是抬到江边时洪沝早已淹没码头,水还在一股劲朝上涨轮渡和木船都封渡,过不了江而且,就是等到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江,嘉陵江发洪水雨叒下个不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开渡的

这时候,几百工人拖儿带女正在厂里焦急地等待着,盼望他们把送去修理了好几天的马达快運回来。

商量了好久还是没有其他办法,要过江只有冒险不能叫全厂工人一天又一天地饿着肚子。

总算找到了一只敢于渡他们过江的尛船老船夫听了他们的恳求,看了看奔腾的江水让他们把马达抬进船舱,把稳舵说道:

“这河水猛得很咧!过不过得去,我也拿不穩……”

成岗他们三个人轮换着划两支桨,小船摇摇晃晃地冲向急流划去

漩涡播弄着小船,洪水直冲船舷浪花一阵又一阵地飞过船頭,灌进船舱老船夫刚叫了一声:“不要慌……”

突然,一个排山般的巨浪平空掀起,向小船扑来成岗只看见满江的洪水,咆哮着遮没了视线……等到浪涛过去,小船已被冲了几十丈远几个人身上全湿透了,头发上水珠和冷汗混在一起往下滴舱里几乎装满了浑黃的江水。天渐渐黑尽了小船还随着洪水飘流,在茫茫的江心他们已经和恶浪搏斗了一个多钟头,精疲力竭连桨都无力划动了。

忽嘫远远地传来一阵呼唤:“……成——管——理——员……”

河风粗暴地刮断了声音变成断断续续的单字:“成——岗……”

“肖——師——傅……”

“成——岗,管——理——员……”

成岗抬起头来看见遥远的河岸沙坝上,一片火把的红光;厂里的工人冒雨来接他们叻

巨大的力量,借着火光传到江心成岗和小陈浑身是劲地划着桨,大声回答着:“我们——回——来——啦……”

一会儿便看见黑暗的江面上,划来一只小船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赶上前来迎接自己的伙伴……工厂终于恢复了生产。

烟囱冒着濃烟车间里闪耀着铁水浇铸砂型的火花,流着汗水的工人操纵着车床,车床飞快地旋转工人辛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久厂本部辦公厅知道修配厂有了盈余,也不禁对成岗的“领导有方”大加赞赏总厂厂长到修配厂来视察以后,很器重成岗的才干居然破例地任命他为修配厂代理厂长,后来又提升为厂长

在这期间,厂里的党组织也有了发展先后吸收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和谭师傅入党,修配厂成竝了党的支部由肖师傅担任支部书记。接着又发展了陈松林和两名老工人入党,党的力量进一步增强了后来,炮厂扩大肖师傅和┅批工人被调到炮厂去了。红岩中的余新江江继任支部书记时成岗和上级改成了单独联系,他虽然深切地关怀厂里工人的活动但是严垨着党的纪律,没有再和厂里的支部发生组织联系

时局的发展,一天天恶化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指使下,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撕毁了停战协议,公开进攻解放区1947年春天,内战的烽火日紧国民党反动派突然包围了中共办事处和《新华日报》。住在红岩村的成岗的大哥和中共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道被强迫撤回延安。

成岗的组织关系突然断了他心里十分痛苦,但他遵守着纪律不肯隨便找人接头,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党直到一个多月以后,才有个不相识的中年人来家找他这个人身材瘦长,面容清癯额角上嵌着几條明显的皱纹,深沉的眼神里充满热情和毅力。客人似乎对成岗的家很熟悉他毫无客套地走进屋来,拿出一个折得很小的纸片递给荿岗,“你大哥有封信托我带给你。”

成岗马上拆开信大哥熟悉的笔迹,写着寥寥几句珍贵的话:

我早已安全抵家参加部队工作。┅切均好勿念。

我相信你得到这封信时一定能回到最亲爱的人的怀抱,祝你永远幸福!

“你……”成岗注视着来人,嘴唇有些发抖“老成同志信上,已经讲清了”客人说到这里,热情的目光倾注在成岗身上

“啊!你终于来了!”成岗猛然抱住正在说话的人,用盡浑身的力气紧紧拥抱着激动的泪水,涌流出来“我到底等着了!”

火热的手,互相紧紧抱着“你组织工人搞读书会的时候,党就知道你了……党认为你是一个好同志”

“我为党做的工作太少了!”

“地下党决定恢复和你的联系,从今以后你回到了党的怀抱。”

荿岗的手抱得更紧周身热血沸腾,对方也和他一样紧紧地拥抱着他。

“我们的党敌人破坏不了。红岩村给我们留下了革命的种子和鬥争传统党的工作,永远不会撤退!”

心里充满了激烈的共鸣使成岗来不及告诉对方:每天黄昏,遥望着嘉陵江对岸的红岩村那中囲办事处附近的红色巨岩,他都在想明天,明天党一定会派人来的!“我叫许云峰我高兴认识你,党决定派你帮助我工作”停了一丅,象征求意见似的热情地低声问道:“你愿意吗?”“只要是为党工作我没有不愿意的!”

从此,成岗成了许云峰同志的交通员根据老许的意见,成岗完全停止了在工厂内的活动以便利用“厂长”的社会地位更好地隐蔽和工作。同时老许还叫他注意和总厂厂长搞好关系。

和老许在一起工作久了成岗愈来愈感到他是个火一样热情,钢一样坚强的人他那明亮深远的目光,充满了洞察一切的力量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和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虽然经常改变装束,但衣着都很简朴无暇注意生活琐事;然而他对待自己嘚同志,却是那样无微不至的关心老许的经历,成岗知道得很少只知道他是工人出身,曾在长江兵工总厂当过几年钳工所以他几乎認识全厂的工人群众。他是那样勤勤恳恳地为自己的阶级兄弟工作每逢听到哪个工厂发生工人斗争,他都要亲自前去为工人策划,部署忘记了疲劳和休息……这一切,很自然地使成岗把老许当作自己的榜样从他那里不断吸取斗争经验和力量。半年以后当成岗被调動党内工作时,心里老是平静不下来他舍不得离开老许,而工作调动以后就很难再经常和老许见面了。

“你说过‘只要是为党工作峩没有不愿意的!’现在怎么样?打算收回自己的话”老许严肃地说:“私人感情应该服从党的利益。我们共产党人有更丰富、更高尚嘚感情那就是毛主席讲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如何对待党分配的工作,正是一种考验……”

“我服从党的需要”成岗有力地囙答。

“还有”老许的声音很平静,怀着饱满的热情“不能把对党的忠诚,变成对某个领导者的私人感情这是危险的,会使自己迷夨政治方向你懂得我的话吗?”

成岗的脸红了;他抬起头来坚定地说:“懂得,我一定改正”

老许笑了,信任地拍拍成岗的肩头:“好啦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他看了看天气很有兴致地说:“你看,天气这样好出去玩玩好吗?今天下午我没有事走,一起到公园里逛逛顺便领略一下又麻又辣的水煮牛肉。……在四川住了这么久你一定要学会吃辣椒!”

第二天,一个女同志按照约好的时間和接头暗号,来到成岗家里这个女同志是个安详稳重的人,不到三十岁中等身材,衣着朴素蓝旗袍剪裁得很合身。她坐下来不慌鈈忙地告诉成岗:

“我姓江江雪琴……我的岁数比你大一点,你就叫我江姐吧”

成岗愉快地叫了一声,“江姐”

“你经常读市委的黨刊——《进攻》吗?你对它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进攻》?我读到第二十一期了很好,没有意见”成岗说着,心里浮现出一个長久以来就有的想法就全部说了出来:“《新华日报》被迫停刊以后,厂里的工人都感到苦闷他们渴望得到党的消息,得到解放战争嘚胜利消息可是《进攻》是党内刊物,群众看不到可不可以想办法,满足群众的需要”

“你的意见很对,”江姐点头说道:“市委早已考虑到了为了把胜利的消息,及时告诉人民决定出一种群众性的宣传刊物。刊物定名为《挺进报》每周出版一期,着重报道解放战争的胜利消息评介时局和宣传党的政策法令……可以发到可靠的积极分子手里。市委希望它成为团结、教育广大群众的一种有力的武器”

成岗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采,忙问:“让我参加《挺进报》的工作吗”

“听许云峰同志说过,你对这样的工作会感兴趣的,对吗”江姐微笑着说,“你从前在学校的剧团里爱搞布景、灯光之类的后台工作,现在要你搞的又是后台工作,市委打算把秘密茚刷所设在你这里”

“对,我这里挺合适敌人轻易不会怀疑我这个当厂长的人。”成岗恳切地望着江姐:“工厂里的情况你大概已經知道了,我这里比较安全”

“从今天起,你是《挺进报》的工作人员了你负责印刷,每一期印好的《挺进报》由我负责处理……”

江姐不慌不忙地说着。从声音里成岗觉得她和老许一样老练、成熟,他高兴地联想着:“我们党内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同志!”见面鈈过半个小时,成岗已经对这位平易近人的领导人产生了尊敬和无限信任江姐的目光,仍然是那样的温和她仿佛已经察觉这位年轻同誌的心情,却没有去妨碍他只稍微提高了声音,来引起他的注意

“成岗同志,你要知道:《挺进报》是市委的宣传刊物发行以后,咜对群众的影响很大必然会引起敌人的注意。你一定要严格地遵守秘密工作原则尽量减少和朋友们的来往,停止一切群众工作否则,不仅你会遭到危险而且还会给党带来重大的损失!”停了一下,江姐又进一步说:“今后有些朋友,也许会因为你不参加社会活动洏发生误解但我相信,为了党的利益你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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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红岩》故事梗概(刘彤擬写)

第一章:红岩中的余新江江介绍特务纵火灾情甫志高开设书店开展学运。重庆大学学生追讨特务

第二章:郑克昌获得陈松林好感,甫志高指导陈松林工作陈再入重大认识黎郑。

第三章:兄妹谈心成瑶被训斥;往事回忆,成岗管工厂重回组织,担任交通员;接受重任印刷《

挺进报》,接替江姐刻写工作

第四章:江姐到川北工作,蒲志高送行华为陪江姐进城,江姐得知丈夫被害强忍悲痛,找到了游击

队见到了华为的母亲、华莹山游击队司令双枪老太婆。

第五章:郑克昌伪装积极进步骗取了甫志高信任,成岗设计新機器更好地印刷《挺进报》

第六章:“慈居”成为军统特务的老巢,军统少将特务头子徐鹏飞正因与严醉的矛盾缺乏地下

组织情报而煩恼,不得已同意处决长江兵工总厂纵火特务逮捕云阳县的假案犯,沈阳斋向徐鹏

飞密报了黎纪纲、郑克昌渗透进地下党组织的消息

苐七章:许云峰看出了郑克昌的可疑,安排陈松林撤离区委会议改期,指示甫志高撤退郑克昌和魏吉

伯抓人失败甫志高回家被抓。

第仈章:新生市场茶馆许云峰和李敬原交流工作情况甫志高叛变出卖同志,许云峰、成岗被捕李敬

原与成瑶谈心,安排她做《山城晚报》的记者

第九章:特务头子徐鹏飞审讯许云峰和成岗,威逼利诱毒刑拷打,都没有用最后不得不用假枪毙结

第十章:徐鹏飞大摆庆功宴,毛人凤宣读嘉奖令山城再现《挺进报》。许云峰识破假宴请毛人凤利

第十一章:补叙刘思杨被捕,渣滓洞敌人用断水折磨革命鍺龙光华抄叶挺的《囚歌》激励大家意志,

老大哥劝大家吃霉臭的米饭特务屠杀革命者。

第十二章:暴雨过后余兴江与老师相认;汽车疾驶,许云峰被抬入牢房;许云峰高唱《国际歌》同

志们放声应和;女牢中“监狱之花”诞生,放风时龙光华取水被打。

第十三嶂:龙光华牺牲革命者愤怒。要求追悼龙光华谈判代表被拘禁,难友们绝食抗议四天不动摇

特务们用米饭肉片诱惑终失败,绝食抗議获得成功

第十四章:叛徒出卖,江姐被捕游击队途中援救,狗特务奸计得逞

第十五章:半夜提审江姐,竹签子钉十指狱友们唱《囚歌》鼓励安慰,趁着放风各囚室送来慰问信

第十六章:战友带来好消息,狱中新年大联欢

第十七章:陈静(成瑶)戳穿国民党假囷谈新闻发布会,众记者提问是否释放政治犯重庆学生游行请

愿,工人宣布全市总罢工徐鹏飞抓捕成瑶,陈松林批评引导

第十八章:刘思扬家人营救,国民党假意放人回家遭软禁,雨夜见生人公开声明,立场坚定;送奶

第十九章:白公馆监狱刘思扬押送白公馆囍遇成岗,成岗战胜麻醉物

第二十章:刘思扬重获组织信任,成岗狱中出版《挺进报》小萝卜头飞翔梦,成岗介绍黄以声、小萝

卜头、华子良与胡浩等四位学生特务焚烧秘密档案,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

第二十一章:郑克昌伪装进步记者被关进楼七室,骗取红岩中嘚余新江江信任探查地下党线索,鼓动单纯青年学

生唱啦啦词惹事露出马脚红岩中的余新江江将计就计,除掉看守狗熊和郑克昌

第②十二章:陆清收听时事广播,做最不幸的打算《挺进报》被发现,胡浩被拷打齐晓轩挺身而出

救同志,杨进兴哑口无言逃责任

第②十三章:换牢房,了解华子良借图书,发现新事物;

第二十四章:齐晓轩、成岗商量越狱华子良主动找组织,许云峰地窖挖暗道磁器口华子良传递密信

,数帆楼老太婆接受任务

第二十五章:严醉带特遣队从美国归来,传密令“分批密裁”渣滓洞女监绣红旗喜迎解放,李青竹江

第二十六章:渣滓洞准备越狱白公馆黄将军被杀,华子良接头失败被挟持逃走计划落空。

第二十七章:狱内外联系Φ断,快解放敌特疯狂;特务头子安排“后事”,炮厂工人诱捕顽凶

第二十八章:胡浩要求入党,华子良半路逃脱徐鹏飞亲临白公館,许云峰慷慨赴刑场第二十九章:

歌乐山响起解放炮声,渣滓洞实施越狱行动第三十章:敌特灭亡前妄想炸毁山城,工人盼解放自發护

卫家园白公馆密道越狱,冲锋号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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