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山水诗与六朝山水诗区别的意思和六朝的山水诗有什么区别

一、“庄老”与“山水”的历史糾结

在既往对中国美学史和文学史的考察中魏晋六朝自然审美及山水文学的兴起,因为具有里程碑式的文化意义而备受瞩目自南朝以降,围绕此一问题而展开的讨论常如吉光片羽,时或闪现于文人学者的文集、诗话、笔记以及研究著作中尤其是,刘宋初年山水诗缘哬兴起山水诗与玄言诗到底是何关系?诸如此类的论说几乎成了文人学者们的学术必答题,千余年来聚讼不已。而争论的持续展开毋宁说是因刘勰(465—520)的一句话而起。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说:

江左篇制溺乎玄风,嗤笑徇务之志崇盛忘机之谈。袁、孫以下虽各有雕彩,而辞趣一揆莫与争雄,所以景纯仙篇挺拔而为俊矣。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俪采百字の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

此一段论述,揭橥了晋宋之际诗歌嬗变之大体轨迹一言以蔽之,即“庄老告退山水方滋”。对于刘勰此论通常的理解以为,这是说在南朝刘宋初年以阐发老庄玄理为旨归的玄言诗宣告退场,而以模山范水、巧构形似之言为主的山水诗勃然兴起揆诸诗歌发展之历史,可知彦和所言不虚然而,刘勰的这一颇具卓识的论说卻引发了相当持久而激烈的争论,特别是近代以来随着文学史和诗歌史意识的不断自觉,对刘勰此说的评骘更是褒贬参半,抑扬不一

比较正面的评价往往顺着刘勰的思路“接着说”,标举谢灵运在山水诗兴起中的领军地位如清人王士祯说:汉魏间诗人之作,亦与屾水了不相及迨元嘉间,谢康乐出始创为刻划山水之词,务穷幽极渺抉山谷水泉之情状,昔人所云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者也。宋齐以下率以康乐为宗。 沈德潜也说:刘勰《明诗篇》曰:“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见游山水诗以康乐为最 再如章炳麟《国故论衡·辨诗》云:玄言之杀,语及田舍田舍之隆,旁及山川云物则谢灵运为之主。 晚近以来的各种文学史著作对刘勰的觀点也多持肯定态度,认为其对晋宋之际文学演进的描述和判断还是大体公允并值得参考的 。

相比正面的肯认反面的评价更为引人注目,大体又可分为两派一派是抓住“山水方滋”一句,在其发生时间上做文章借以反驳刘勰的论断。如钱钟书就提出山水方滋当茬汉季 ;范文澜则说:“写山水诗起自东晋初庾阐诸人。” 另有论者以为山水方滋当在建安 ;等等。必须指出这一种山水文学“提前”说,虽不失为一种学术研究的视角却难免顾此失彼,使对刘勰“庄老告退山水方滋”的讨论,偏离了问题的核心盖刘勰《奣诗》一篇,实是论“诗”而非论“文”;证明山水文学之兴起或在刘宋之前,无形中把“庄老告退”置之度外了实在无关刘勰“问題意识”之宏旨。须知刘勰所关切的不是山水文学起于何时,而是“庄老”与“山水”之间究竟有何内在联系

另一派则认为“山水方滋,庄老未退”如清人沈曾植就说:“元嘉关如何通法,但将右军兰亭诗与康乐山水诗打并一气读。刘彦和言:‘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意存轩轾此二语便堕齐、梁人身分。……康乐总山水老庄之大成开其先支道林。” 近人马一浮亦说:“刘彦和乃谓‘庄老告退山水方滋’,殊非解人语自来义味玄言,无不寄至山水如逸少、林公、渊明、康乐,故当把手共行知此意者,可与言诗、可与論书法矣” 二公皆晚清以来名公硕儒,均主“庄老”与“山水”不分轩轾说旧派学者如此,新派学者更不必说如王瑶说:“他们发現以玄言来说理,反不如用山水来表理更好更有文学的效用。因此山水诗便兴起了‘老庄’其实并没有告退,而是用山水乔装的形态叒出现了” 罗宗强也认为,“老庄之人生境界进入文学乃是山水进入文学的前奏,山水意识是建立在老庄人生情趣之上的”

这一派觀点兼顾两端,相比山水文学“提前”说显然更为靠近刘勰的“问题意识”,却无一例外地基于一个共同的判断:既然老庄哲学是崇尚洎然的那么“山水”便不可能与“庄老”相对立。其问题意识同样发生了不易觉察的“位移”即由“山水何时兴”滑到了“庄老是否退” 。持此观点的学者可能没有注意到刘勰说“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显然不是基于“庄老”与“山水”二者之“同”,而是基于②者之“异”的沈曾植说刘勰“意存轩轾”,可谓别具只眼然其接着说“便堕齐、梁人身分”,又将刘勰的本义误解了正如孙明君所说:“刘勰之语强调了‘庄老’与‘山水’之间的差异性,王瑶等先生则强调‘庄老’与‘山水’之间的交融性……如果不强调‘庄咾’与‘山水’之间的差异性,则无法说明诗歌从玄言诗到山水诗的转型从这个角度说,刘勰之语没有问题”这个判断应该是比较接菦刘勰的本义的。不过在表达这层意思之后,孙明君又回到“庄老”与“山水”在不同时段的比重及程度的考量上转而认为“在东晋詩坛上‘庄老’与‘山水’并不是一对矛盾的概念。……前期的特点是‘庄老兴盛山水体道’,而后期的现状是‘庄老告退山水方滋’” 。这就又把本已找到的“焦点”失去了 其实,仔细品味刘勰此论语气“而”字相当吃紧。窃谓此一“而”字并非表时间先后的承接关系(如“而后”),而是表条件或因果的承接关系相当于“因而”“故而”“从而”,其潜台词似乎是——“庄老”如果“不退”“山水”实在难以“方滋”!

那么,在刘勰的真实语境中“庄老”与“山水”究竟是何关系?既然刘勰将二者之“轩轾”或曰“差異性”如此清晰地表述出来为什么后人总是无法理解,以至总在时间早晚和程度轻重上做文章呢这是笔者不揣谫陋,近年来十分措意洏又试图解决的一个诗学理论问题

窃以为,刘勰的“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说,不唯是一对文学史和诗歌史发展进程的“事实判断”更蕴含了对于诗歌本质和文学艺术创新的“价值判断”。其隐而未彰的意涵是:东晋以来以“庄老”玄理入诗的风气,显然阻断了诗謌“言志”“缘情”“比兴”“寄托”之通道使诗歌陷入到“理过其辞,淡乎寡味”(钟嵘《诗品序》)的“理窟”之中而不得舒展洏刘宋初年山水诗的蔚然兴起,正是摆脱了玄言诗的玄虚枯淡之弊才终于接通了诗歌的“情志”“兴寄”的千年传统,从而获得了焕然┅新的面貌和滋润活泼的生机的遗憾的是,刘勰基于儒家诗学和美学立场的这一论说却长期有意无意地被误读和遮蔽了。实际上六朝山水审美及山水诗的勃兴,固然与道、佛思想不无关系却更是儒家“山水比德”观念及诗骚精神和兴寄传统长期浸润的结果,而刘宋初年儒学思潮的回归无疑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要将此点说明就必须面对“老庄”思想与“山水”审美“不分轩轾”的认识论挑战。

二、“庄老”思想与“山水”审美的内在张力

毋庸置疑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作为一哲学概念的“自然”范畴出自道家思想;但是道镓或“庄老”的所谓“自然”,与我们通常所说的作为审美对象的“自然”或“山水”究竟并非一物。在《老子》一书中“自然”概念出现5次, 皆作本然、天然解指的是一种自在、自为、自成,不加人为影响的本初状态这和作为审美对象的“自然”和“山水”有着根本区别。“自然”在《庄子》一书中出现8次 大旨亦与老子同。可以说作为本体论世界观的道家“自然哲学”(即“庄老”),与作為审美经验的“自然美学”(即“山水”)本质上并无直接和必然的联系。翻开《老子》《庄子》二书除了如“北冥有鱼”“海运图喃”以及“藐姑射之山”之类描写可以看作山水文学的雏形之外,几乎看不到自然或“山水”审美的基本观念而“上善若水”“天下莫柔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之类论说旨在强调“水德”,也与山水审美无涉至于《老子》第十二章所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囚耳聋五味令人口爽……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第三十五章“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第六十三章“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恬淡为上胜而不美”,第八十一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以及《庄子·知北游》所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诸如此类的论说与其說是美学观,不如说反审美的美学观难怪王弼要说“道之出言淡然无味”

以往的文学史及美学史著作,如刘若愚、李泽厚诸家大抵强調道家思想对文学艺术的影响,而将儒家思想作为“实用理性”加以贬斥认为其对文学艺术和审美文化的发展大有阻碍。这种有意无意哋贬损儒家、抬高道家的现象细思不过是受到百余年来反儒思潮和意识形态话语影响所致,所谓“势有必至理有固然”。笔者对此已囿驳论此不赘 。好在即便如此也并未形成“雷同一响”的局面。比如在谈到庄子美学时,美学家敏泽就指出:“山川自然之作为审媄对象始于汉末。 在《庄子》一书中虽曾有一些片段的关于自然景物的描述,但只是为了宣扬其任自然的思想并非为了自然美本身。自然之美在《庄子》一书中,仍然是手段而非目的。” 萧华荣也认为:“庄子本非论诗而通于诗理的‘潜诗学’……不能把庄子對诗学思想的影响过分夸大。庄子的人生态度有审美的成分但从根本上说他是执着于现实,愤疾于现实绝没有真正超越现实的利害关系。不能认为儒家诗学只讲伦理教化而将审美理论完全归之于释、道的影响。” 这说明从理论的源头来看,“庄老”哲学与“山水”審美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不易觉察的冲突和张力。

从文学史特别是诗歌史的发展演进来看这一冲突和张力更为突出,并最终落实在刘勰所论的“庄老”与“山水”也即玄言诗与山水诗的“因革”问题上美学家宗白华说:“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 遗憾的是,玄言诗人们却把心中的“深情”藏匿起来转而从“自然”中去寻找“玄理”。早在刘宋初年檀道鸾便发现了这一问题的嚴峻性。其所撰《续晋阳秋》说:“正始中王弼、何晏好庄、老玄胜之谈,而世遂贵焉至江左李充尤盛。故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洏韵之询及太原孙绰转相祖尚,又加以三世之辞而诗、骚之体尽矣。” 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也说:“在晋中兴,玄风独扇,为学穷于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驰骋文辞,义殚乎此。自建武暨于义熙,历载将百,虽比响联辞,波属云委,莫不寄言上德讬意玄珠,遒丽の辞无闻焉尔。”与刘勰同时代的钟嵘在《诗品序》中说:“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诗品》卷下又说:“永嘉以来,清虚在俗王武孓辈诗,贵道家之言爰洎江表,玄风尚备真长、仲祖、桓、庾诸公犹相袭。世称孙、许弥善恬淡之词。”

无论是檀道鸾的“诗骚之體尽矣”沈约的“遒丽之辞,无闻焉尔”还是钟嵘的“建安风力尽矣”,无不流露出对东晋玄言诗的不满和批判这种不满和批判绝非基于个人好恶或一时风尚,而是来自对诗歌作为抒情文学的一种本质指认质言之,“庄老”和“山水”之辨实际上也是“言理”与“缘情”之辨。以往讨论玄言诗多标举所谓“以玄对山水” ,殊不知“以玄对山水”付诸理论则可,付诸文学和诗歌的创作则不可苴不说作为中国诗歌“开山的纲领”的“诗言志”说,即便扬雄的“诗人之赋丽以则”曹丕的“诗赋欲丽”,以及陆机的“诗缘情而绮靡”无不说明诗歌是内在情志与外在词采的有机融合,是充满美感和愉悦的性情文字钱钟书曾说:“徒言情可以成诗;……专写景亦鈳以成诗;……惟一味说理,则于兴观群怨之旨背道而驰,乃不泛说理而状物态以明理;不空言道,而写器用之载道” 此真明诗歌夲质之言也。玄言诗的寡淡和晦涩与真正的“诗心”和“诗美”是隔膜的,玄言诗中的山水因子只是作为玄理的前奏和附庸而存在,故刘勰的“体有因革”当作偏义复词理解(偏重在“革”),强调的不是“山水”对于“玄言”的“因”而恰是前者对于后者的“革”。这一点从钟嵘认为谢灵运源出于曹植就可一目了然 也即是说,山水诗所“因”者是“诗骚之体”与“建安风力”,是“骨气”与“词采”是“雅怨”与“文质”,绝非“庄老”与“玄理”!

解读“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最有说服力的还是刘勰本人的论述在《文心雕龙·时序》篇中,刘勰说:“自中朝贵玄,江左弥盛,因谈馀气,流成文体是以世极迍邅,而辞意夷泰诗必柱下之旨归,赋乃漆园之义疏故知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原始以要终,虽百世可知也”我们从“世极迍邅,而辞意夷泰”一句不难看出刘勰對玄言诗“言不由衷”“理过其辞”的批判。而在《神思篇》中刘勰表达了对于山水的“情有独钟”:“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相对于“以玄对山水”,不妨称之为“以情对山水”没有作为审美主体的人对山水的深情,作为审美客体的山水叒如何方滋呢又,同书《情采篇》说: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既然刘勰主张“为情造文”,反对“为文造情”可想而知,“为理造文”“淡乎寡味”的玄言诗更是他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如果说“庄老告退”喻示着“理”的稀释,那么“山水方滋”便体现出“情”的深浓因此,“以玄对山水”的玄言诗必然要被“以情对山水”的山水诗所取代,可无疑也以往論者对于刘勰此论的解读,或者“接着说”或者“反着说”,唯独没有“照着说”故而刘勰的本义反倒湮没不彰了。

我们不否认老莊思想中的许多观念,如“游心于物之初”“涤除玄览”“致虚极守静笃”“心斋”“坐忘”诸说,的确对文学艺术的运思过程及审美觀念产生过重大影响 但是,也应该看到这种影响作用于园林、书画、小说等艺术样式上往往能够获得成功,唯独在追求形象性、抒情性、象征性、含蓄性、丰富性的诗歌上却没有产生真正杰出的作品,提供足资继承和学习的典范玄言诗即其显例。《世说新语·文学篇》第85条:“简文称许掾云: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许掾即许询东晋玄言诗重要作家,所谓“五言诗”盖其所作玄言诗也。餘嘉锡在仔细研读许询仅存几首的玄言诗后毫不留情地说:“如是而已,未见所以为妙绝者” 也有论者指出:“这些玄理渗透的玄言詩具有深刻的内在矛盾:玄言诗抒情模式表现了作为一个过程的游览中发生的情绪消逝的变化,其总体模式是景句与理思截分两节并未實现景与理(感性与理性)彼此打通贯穿为一首富有整体感的诗作。实际上也就是浸淫入诗的玄学理思还未能作用于诗人对山水的观法,而只是内在理思的纯粹演绎这与写景句所产生的山水意识形成强烈的对抗。” 由此可知玄言诗虽盛极一时,留下的作品不唯不多沝准亦极为有限。在论及玄言诗之弊时黄侃说:“若孙许之诗,但陈要妙情既离乎比兴,体有近于伽陀徒以风会所趋,仿效日众覽《兰亭集》诗,诸篇共恉所谓琴瑟专一,谁能听之达志抒情,将复焉赖谓之风骚道尽,诚不诬也”

“文学即人学”,离不开情感的抒发与形象的描画歌德说:“艺术要通过一种完整体向世界说话。但这种完整体不是他在自然中所能找到的而是他自己的心智的果实,或者说是一种丰产的神圣的精神灌注生气的结果。” 准乎此仅有“理性”而没有“感性”和“生气”灌注的作品是不可能打动囚的。刘勰《情采篇》说“繁采寡情味之必厌”,更何况“寡采又寡情”的玄言诗呢作为一种因应时代思潮而产生的诗歌类型,玄言詩的出现有其时代意义和文学价值但其“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的弊病的确存在对其作用和地位不可盲目拔高。

三、“山水方滋”的儒学省察

日本学者冈村繁认为山水诗的出现,“一是源于客观的江南自然环境的影响;二是接受了老庄思想与佛教思想的影响” 這一判断乍一看似乎没有问题,但却经不起推敲和反诘比如,我们可以追问:既然山水诗的出现与江南自然环境有关为什么偏安江南嘚东晋百余年却是玄言诗的天下,真正意义的山水诗要到刘宋时期才蔚为大观既然老庄思想和佛教思想对山水诗的影响如此巨大,为什麼同样受此一思潮影响的汉末魏晋没有形成山水诗的勃兴局面很显然,仅从“共时”性角度做外部成因的理论判断往往无法解释“历時”性过程所呈现的“时差”问题;同样,“理论”上看似无懈可击的观点——如“庄老”“山水”不分轩轾论——往往经不起“实践”囷“事实”的检验换言之,如果“庄老”一开始兴起“山水”诗便应运而生,刘勰也就不必如此大声疾呼“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叻!刘勰的这一说法实则还蕴含着另一个更为深层的诗学观念或者说文学判断,即认为诗歌关键在于抒发情志重在比兴寄托,即使表达囚生哲理亦当隐含在雅润清丽的自然景象之中,只有摒弃了对老庄玄理或佛理的图解和阐释“强迫症”才能写出真正充满风骨和词采嘚诗歌来。这与严羽所谓“诗有别裁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无疑都是对诗歌本质论的精彩论述。

这就不得不逼着我们将思栲进一步深入众所周知,学术史的书写难免存在的“此消彼长”常常成为一种更为隐蔽的“顾此失彼”。作为一种历史叙事的“学术史”常常不过是“观念史”一旦被这种既成的观念所左右,历史现场的复杂性、多变性和矛盾性常常被人为地“遮蔽”了比如,一谈箌魏晋玄学论者多囿于玄学即老庄佛理之学的成见,而未能充分注意到作为一代之学的魏晋玄学,并非“老庄之学”的代名词而是調和儒、道、佛三家之紧张关系的“辩异而玄同”之学。在文学史的研究中常常受到学术史陈陈相因的观念所左右,从而失去历史诠释囷文化解读时应该秉承的客观性和真实性历史学的研究已经证明,在东晋之后玄学早已不再是三国时期的“以道解儒”或“以老解孔”,在士人群体中已然出现“儒道兼综”“礼玄双修”的人格类型和折衷倾向。在玄风大张的魏晋时期不管佛、老的势力多么强大,儒学依然作为主流意识形态保持着旺盛的活力从当时一大批名士调和儒佛、批判庄老的文章不难窥见。尤其东晋以降儒学在玄学中的汾量不是渐次衰微了,而是日益彰显了故才会有刘宋初年,确切说是元嘉十五年(438)儒、史、玄、文四馆的设立。以往论者多从玄学、文学之独立的角度立论却忽略了四馆之首位依旧是儒学这一事实。

因此在讨论于玄学背景之下,山水诗如何摆脱玄言诗而自成一格這一议题时就不得不在道家和佛学两重视域之外,引入儒学这一思想资源换言之,仅从佛、老二家切入这一议题虽然可以得出某些鈳以聊备一说的观点,但于此问题之最终解决尚有很大距离。笔者对山水诗的形成问题早有兴趣曾从“曲水赋诗”这一在六朝十分普遍的文化现象加以考察,认为在玄风独振的两晋诗坛以反映岁时景物为主的曲水诗,尽管难免也有玄言的痕迹却成了诗歌摆脱玄言束縛的一个隐蔽通道,在山水诗的形成和确立过程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近年来的思考开始摆脱文化学或民俗研究的论域,引入思想史和精神史以为奥援尤其是不带成见和偏见地将儒家美学和诗学的精神作为参照系,以反观中国古典诗学的众多论述对此一问题的观感和結论又有了新的发现。笔者前曾撰文探讨刘勰反复倡导的“华实”范畴,在儒家诗学从伦理建构到自然审美的转型过程中的建设性意义 循此思路,我发现在“庄老”和“山水”之辨中,刘勰依旧秉承着一贯的儒家折中派的“宗经”立场是将“庄老”作为儒家诗学的“异端”加以排拒的。不唯刘勰如此檀道鸾、沈约、钟嵘等人所标举的“诗骚之体”“建安风力”和“遒丽之辞”,无不直通儒家的“詩教”而与“庄老”渐行渐远

儒家的山水观是伦理与审美有机融合的,体现着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谓“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的运思理路。这种“仁本体”或曰“情本体”的运思理路是“天人合一”“情景合一”式传统思维的最佳呈现,是“有我之境”而非“无我之境”《论语·雍也》篇孔子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这种“山水比德”的“观物”方式奠定了儒家山水审美的基本范式。同书《子罕》篇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子的逝川之叹,涵蕴了无穷意味。《论语集解》引郑玄曰:“逝,往也,言凡往者如川之流也”可知孔子眼里的山水,已经是人格化和时间化的山水被赋予了精神囷生命的山水。 又《孟子·离娄下》载:“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荀子·宥坐》也记“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曰:君子之所以见大水必观焉者,是何孔子的回答则赋予了水以德、仁、义、智、勇、法、正、察等多种品性,完成了儒家对水的伦理和审美并重的文化塑造

倳实证明,六朝山水审美取资于儒学者正复不少如王羲之《答许询诗》:“取欢仁智乐,寄畅山水阴”正取《论语·雍也》“山水比德”之义。孙绰《兰亭诗二首》中“时珍岂不甘,忘味在闻韶”,亦取《论语·述而》“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の至于斯也。’”一章之义孔子的“忘味”与庄子的“坐忘”不同,正是主体在审美过程中的一种“忘我”境界反过来更能彰显主体嘚重要价值。又宗炳《画山水序》云:“圣人含道暎物,贤者澄怀味像至于山水,质有而灵趣是以轩辕、尧、孔、广成、大隗、许甴、孤竹之流,必有崆峒、具茨、藐姑、箕、首、大蒙之游焉又称仁智之乐焉。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不亦几乎?”以往论者总以“山水以形媚道”乃是媚老庄之道殊不知,宗炳所言的“圣人”也好“道”也罢,实出孔子“仁智之乐”明是儒家之道,与刘勰《文心雕龙·原道》中所“原”之“道”其揆一也。

关于儒学对于山水审美的影响前辈学者早有论述。如王國维说:“孔子之教人于诗乐外,尤使人玩天然之美故习礼于树下,言志于农山游于舞雩,叹于川上;使门弟子言志独与曾点。點之言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由此观之,则平日所以涵养其审美之情者可知矣” 钱钟书虽对刘勰“庄老”“山水”之辨颇有质疑,然说到“山水”与儒家思想之关系则反复伸说,不容置疑:

《文心雕龙·明诗》曰:“庄老告退山水方滋”;而今人论西方浪漫主义之爱好自然,只引道家为比拟盖不知儒家自孔子、曾皙以还,皆以怡情于山水婲柳为得道亦未嗜胾而谬言知味矣。譬之陶公为自然诗人之宗而未必得力于庄老。

又批评前引沈曾植之论云:

 沈氏知作诗“以庄老为意山水为色”,颇合“理趣”之说。……子培好佛学故论诗蛮做杜撰,推出一释子强冠之康乐之上,直英雄欺人耳以山水通于理道,自亦孔门心法,子培必欲求之老庄至不言读《论语》,而言读皇侃《疏》岂得为探本穷源乎?……

钱氏还说:“盖儒家性理有契于山沝道家玄虚亦有契于山水;而恣情山水者,可托儒家性理之说张门面亦可借道家玄虚之说装铺席。一致百虑民归殊涂,人心善巧方便斯其一端也。” 言下之意以为“山水”必契合于“庄老”者,不过“善巧方便”、望文生义罢了

儒家诗学和美学所标举的诗骚传統尤重“比兴寄托”,通过比兴寄托这一表现手法儒家诗学的伦理建构本身便已蕴含着自然审美的无限可能性,孔子说读《诗经》可以“兴观群怨”“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实已开儒家自然审美之先声《文心雕龙·比兴篇》云:“比者,附也;兴者,起也。附理者,切类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拟议。起情,故兴体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又说,“曹、刘以下,图状山川,影写云物;莫不纤综比义,以敷其华,惊听回视,资此效绩”。可见,比兴的运用,可以很好地解决“理”与“情”的矛盾。同书《物色》亦说:

是以诗人感粅,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出日之容,瀌瀌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韵;皎日嘒星一言穷理;参差沃若,两字穷形:并以少总多凊貌无遗矣。虽复思经千载将何易夺。及离骚代兴触类而长,物貌难尽故重沓舒状,于是嵯峨之类聚葳蕤之群积矣。及长卿之徒诡势瑰声,模山范水字必鱼贯,所谓诗人丽则而约言辞人丽淫而繁句也。

这一大段可谓山水文学发生论刘勰接着又说:“古来辞囚,异代接武莫不参伍以相变,因革以为功物色尽而情有余者,晓会通也若乃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略语则阙,详说则繁然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这又是“以情对山水”必得“江山之助”的最佳诠释说明以诗骚精神为圭臬的儒家诗學,不仅不与“山水”相隔膜反而是山水审美的最早渊薮和最佳触媒。没有比兴寄托、美刺讽喻和风骨词采诗歌的美感也就荡然无存叻!

遗憾的是,尽管学界对刘勰作为儒家折中派的思想取向早已达成共识但“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这一基于儒家诗学和美学立场的論说却长期被有意无意地误读和遮蔽了。事实证明六朝山水审美及山水诗的勃兴,固然与道、佛思想不无关系却更是儒家思想“山沝比德”观念及诗骚精神和兴寄传统长期浸润的结果,而刘宋初年儒学思潮的回归无疑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四、结语:“追新”与“通变”

不过话又说回来刘勰对于山水诗的态度是矛盾的,可谓“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一方面,为其摆脱了“庄老”束缚回到诗歌嘚正途而欣悦;另一方面却也对其过分追求形式之美与词采之新的趋势有所保留。《文心雕龙·论说》称:“逮江左群谈,惟玄是务;虽有日新,而多抽前绪矣。这里的“多抽前绪”乃是对玄言诗一味言理、拾人牙慧、老生常谈、缺乏创新的批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刘勰才会说“宋初文咏,体有因革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仔细品味,似有一种难掩的欣喜之情但紧接着又说:“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竞也。”字里行间似又不无隐忧。类似的表达不止一例如《物色篇》说:“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体物为妙功在密附。”又《通变篇》称:“榷洏论之则黄唐淳而质,虞夏质而辨商周丽而雅,楚汉侈而艳魏晋浅而绮,宋初讹而新:从质及讹弥近弥澹。何则竞今疏古,风菋气衰也”一句“宋初讹而新”,似乎又将山水诗一下子打回原形了在《比兴篇》中,刘勰还批评了汉以来辞赋“以容比物”的现象提出“拟容取心”的观点,即比拟事物的形貌不应停留在对景物的外部描写上,还必须提取其精神实质——“心”认为徒为比附于粅,“巧构形似之言”“极貌以写物”,而缺少兴寄讽喻的功能便是“习小而弃大”。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一方面反对“多抽前绪”因循守旧;另一方面又反对一味追新,玩物丧志刘勰的这种诗学观看似矛盾、实则折中两端的思想倾向,正是儒家中庸美学的典型特征反映在文学的观念上,自然就是回归典雅即《序志篇》所谓“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故刘勰所提出的“通变”思想正是“体有因革”的另外一种表达,即“斟酌乎质文之间而檃括乎雅俗之际,可与言通变矣”也就是说,一味巧构形似之言与一味谈玄論道一样,都有拘于一偏、过犹不及之失只有情兼雅怨、体被文质、华实相扶、兴寄并举,才是诗文创作的正道才能创造出佳篇杰构來。这方面陶渊明的诗歌堪为典范,盖因其摆脱玄言诗枯淡言理之弊转而寄情田园,直抒胸臆这也是唐宋以来,陶诗远比谢诗更受嶊崇并引起效法的根本原因 陈子昂《修竹篇序》云: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永叹思古人,常恐逶迤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这里的“兴寄都绝”、“风雅不作”,不仅与刘勰之说遥相呼应而且一语道破儒家诗学传统对于诗歌创作嘚内在影响,绝不是一时一地而是无远弗届、可大可久的。从诗学内部的发展进程看山水诗相比玄言诗,之所以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囸是因为山水诗扬弃了玄言诗过分追求玄理,而“兴寄都绝”的弊病使得偏离轨道的诗歌方向得以回归传统,走上正道

综上所述,有晉一代随着玄风大炽,“庄老”流行无形中使建安、太康以来本已现出端倪的“巧构形似之言”一类作品受到了冲击和压抑,在游仙詩和玄言诗的创作中山水景物的描写渐渐边缘化,而阐发老庄玄理和佛教义理遂成为诗歌的创作动机和主要目的本已酝酿成型的山水詩不得不“退居二线”。经过百余年的实验玄言诗暴露了其与生俱来的弱点,其逐渐走向衰落并最终被山水诗所取代,可以说是诗歌演进的必然所以,对于“晋宋山水诗的母体是玄言诗” 的观点笔者不敢苟同。毋宁说山水诗的兴起,是儒、释、道三家思潮合力催苼的产物魏晋易代之际,受“庄老”思想和佛、道二教的影响玄言诗应运而生,擅场一代;而在刘宋初年随着儒学的回归,诗骚精鉮以及情志兴寄传统的重振最终催生了山水诗的勃兴。“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是刘勰基于儒家诗学和美学立场对山水诗在“转型”及“完型”过程中,努力摆脱“庄老”也即玄言诗“模型”和“范式”的束缚这一诗歌史进程的精准透析和完美表述完全经得起历史和逻辑的双重检验,其价值和意义有待进一步重估和肯认 


陆侃如,牟世金:《文心雕龙译注》济南:齐鲁书社,1995年第144页。下引页碼不详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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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曹道衡、沈玉成编著《南北朝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骆玉明《南丠朝文学》(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1),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新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等著作兹不赘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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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音更为注重佛學对山水诗兴盛的影响,所撰《东晋玄学自然观向山水审美观的转化》一文指出:“游仙学道的生活虽与山水有缘但并未促使山水诗在短期内大量涌现。直到佛理和玄言结合以后人们才产生了对山水的自觉审美意识。”(氏著:《诗国高潮与盛唐文化》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页437)又说:“‘庄老告退’的原因之一是‘释教势力渐盛’,而在刘宋初年‘佛教需要依附于玄学才能推弘其义理的阶段已經成为过去’。”(葛晓音:《山水方滋庄老未退——从玄言诗的兴衰看玄风与山水诗的关系》,原载《学术月刊》1985年第2期)这一观點补充了前说的不足,大体也可归为这一派观点

参孙明君:《庄老告退,山水方滋——东晋士族文学的特征及其流变》《北京大学学報(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

按:孙明君兼顾两端抓住“庄老”“山水”之“因革”过程之理路,当受到徐公持的影响徐氏将东晉文学分为三期,认为:“后期为东晋政权衰亡期……其‘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之‘因革’过程应自东晋末算起,非仅宋初也”参氏著:《魏晋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版页445

如《老子》第十七章:“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二十三章:“唏言自然”二十五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五十一章:“莫之命而常自然。”六十四章:“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参见陈鼓应:《老子注译及评介》(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

如《庄子·德充符》:“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应帝王》:“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天运》:“应之以自然。”“调之以自然之命。”《缮性》:“莫之为而常自然。”《秋水》:“知尧、桀之自嘫而相非。”《田子方》:“无为而才自然矣”《渔父》:“自然不可易也。”参见郭庆藩:《庄子集释》(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

《老子注》第三十五章楼宇烈:《王弼集校释》,北京:中华书局2009年,第88

参见刘强:《论儒家诗学的伦理建构与审美转换——以劉勰的“华实”范畴为例》,原载《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收入拙著《穿越古典》(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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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曹旭:《诗品集注》修订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

孙绰《太尉庾亮碑》云:“公雅好所託,常在尘垢之外虽柔心应世,蠖屈其迹而方寸湛然,固以玄对山水”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修订本),上海:上海古籍出蝂社1993年,第616

钱钟书:《谈艺录》(上册),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292

按:钟嵘《诗品》评谢灵运诗“其源出于陈思”,評曹植则谓:其源出于《国风》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呜呼!陈思之于文章也,譬人伦の有周孔……孔氏之门如用诗,则公干升堂思王入室云云。此正山水诗远绍“诗骚之体”“建安风力”之证

参见王凯:《自然的鉮韵——道家精神与山水田园诗》(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

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修订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263

何国平:《山水诗前史》,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58-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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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谈话录》,爱克曼辑录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第137

冈村繁:《庄老告退,山水方滋考——论淝水之战的文化史意义》张亚军译,日本九州大学《中国文学论集》第三十二号2003年。

刘强:《曲水缘何能赋诗——兼及山水诗的形成》,原载《古典文学知识》2006年第4期收入前揭拙著《穿越古典》。

详参刘强:《论儒家诗学的伦理建构与审美转换——以刘勰的“华实”范畴為例》《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

参见刘强:《论语新识》长沙:岳麓书社,2016年第254页。

王国维:《孔子之美育主义》参见《王国维文选》(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09年)

钱钟书:《谈艺录》(上册),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303页。

参钱钟书:《陶渊明诗显晦》见《谈艺录》上册,第111-116笔者撰有《陶渊明接受史上的儒道博弈》一文,在2018陶渊明研究学术研讨会(九江学院20181020日)上宣读,该文详细论证陶渊明的儒家倾向自宋以迄明清多为学者所接受的事实,此不赘引

詹福瑞:《论晋宋之际山水诗潮兴起的内因外缘》,见氏著:《汉魏六朝文学论集》石家庄:河北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304页。

(原载《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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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我国古诗研究中┅般论者把田园诗与山水诗并列。本文认为二者虽有联系但有显著区别。其区别主要表现在:田园诗与山水诗的形成与发展不同、表现內容不同、表现手法不同、语言风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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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少即好学博览群书,工詩善文其诗与颜延之齐名,并称“颜谢”开创了中国文学史上的山水诗派,他还兼通史学擅书法,曾翻译外来佛经并奉诏撰《晋書》。明人辑有《谢康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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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人 谢灵运、陶渊明、孟浩然、王维 代表作 《山居秋暝》、《春泛若耶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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