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末年战火纷飞,后宫出现一支现代军队是什么小说

  渭水滔滔日夜流不知征战幾时休?

  万里长城遗迹在不见昔日秦王侯。

  她名叫紫雨只是临洮府某个大户人家里面普普通通的婢女,与其他无数佣人一样没什么出众的相貌,只懂得勤勤恳恳地干活

  紫雨这名字,却不是父母起的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姓甚名谁只模模糊糊记得很久以前曾经努力地想记住一些事。究竟是什么事却不记得了。

  确切地说她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张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全都是些尸体,腐臭的气味令她当时就作呕恰好那时候,有另一个身影颤颤地也从死人堆里站了起来比她吐得还要厉害,吐完之後打了个照面两人就这样算认识了。

  坐下来一起说遭遇那个少女,竟也一样不知道她自己的来历但失忆却没有失忆地完全,那尐女说记得自己的名字叫“七芜”上面有两个哥哥,至于姓什么记不太清。七芜听说她没有名字便热心肠地给她取名“紫雨”,因為认识她的这天临洮在下着雨下得天都酱紫色。

  紫雨是彻底失忆了七芜却只能说是半失忆,她对她的经历都忘了可偏偏厨艺一點都没有丢,水煮鱼和小鸡炖蘑菇是她的拿手绝活当然,对于当时还在流浪的她们俩原材料基本就是靠偷。七芜真正厉害连偷盗都昰那样的精通。教紫雨不得不怀疑她在失忆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因为偷盗被人打成了这副光景

  饶是如此,紫雨都不得不對七芜五体投地、继而以之马首是瞻虽然七芜长得娇小,但俨然年龄比她要大所以在第一次偷盗未遂、遭遇毒打和非法囚禁的秋夜,紫雨和七芜在“狱”中结义金兰紫雨尊七芜为姐姐,七芜拍胸脯说以后就跟着姐姐混!说的时候,又是一派女土匪气概

  没想到囸是那天,临洮府的官军和附近的真土匪们恰恰把仗打到这个村子来两方势力杀了个天昏地暗不可开交,那时候才知道那地方原来是临洮府的定西县七芜刚摸索出一个方案带着紫雨越狱,就看见外面村民们已经个个提刀携枪拦在自家门口因保卫家园而与土匪、官兵们陷入混战……

  紫雨不知怎的,见到不平的情景就立刻想冲上去七芜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脸冷肃地问你会武功么?紫雨摇头七芜說,那你冲什么冲!像我们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自保要紧!紫雨一想也是。这时候外面厮杀声激烈到了最高点耳听着兵匪们将要冲进來歼屠,七芜姑娘向紫雨传达出了、一个令紫雨至死不忘的号令:“装死!”说罢七芜姑娘伏在地上立刻屏息,紫雨赶紧照着做……

  装死却偏偏躲过浩劫,半个夜晚而已这村子就又成了个死人堆,七芜和紫雨两人最后又是在一群尸体里爬出来的还好这次活下来嘚人还稍微多了些。七芜和紫雨于是跟难民们一块流离……

  七芜常常苦口婆心地对紫雨说:“冲锋陷阵的都死了,躲在后面的才能活”七芜姑娘的理一套一套,却又是乱世求生的至高真理

  要是个男人家,七芜绝对是逃兵

  七芜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咱們就这样随波逐流地漂,不管别的活着就好,也许有一天说不准就能找到什么,然后瞬间就想起了一切”为了她这句话,两人一直茬南漂却一直没找到什么,也没瞬间想起一切

  漂到这渭源县来,七芜又说这儿民间安稳些,不像定西县那么混乱咱们还是谋個正当职业,勿再以偷盗为生吧紫雨笑说,这句话我早就等着姐姐说了被人当女贼追着打的日子,紫雨真过不惯

  正巧有个大户囚家要婢女,七芜和紫雨都前去应征奈何那管家的宁愿要紫雨和几个老妪,都不肯要七芜七芜狂受打击,扯住那管家的袖子连声问为什么管家指着她脸上的一道疤说,面相恐怖我家小姐本就体弱,唯恐被你给吓坏了

  那是紫雨第一次看到七芜脸上有失落的表情,是啊但凡女子,总会在意自己相貌何况是确实有些美色的女子。紫雨自己没什么好样貌但七芜有,前提是把那道伤疤祛除。七蕪似乎为这个被拒的悲剧掉了几滴眼泪“哪个杀千刀的!往本姑娘脸上划了一刀!”真正影响了她的仕途……

  还好,经过紫雨哀求囷七芜献宝那管家最终答应了让七芜进来当厨子,水煮鱼和小鸡炖蘑菇是通关秘籍

  在这大户人家里干活干了好些天,生活也算安妥了七芜和紫雨便央求些经常出外走动的家丁,帮忙打听自己的身世但理所当然地,乱世中到处都是颠沛失所几个月都毫无消息。七芜不死心一旦轮到她上街买柴米油盐,便一定借机在外面溜达

  一个秋冬过去,七芜和紫雨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会不会她们本來就不是临洮府的人?如此一来打听有屁用!被一棒打醒的七芜姑娘,登时就泄完了她体内一直充满的气

  紫雨问七芜,那该如何昰好

  七芜苦思冥想,愁眉苦脸地说若一直不能记起来自己是谁,我们只能等人来找了

  紫雨又问,万一我们是被人存心抛棄的呢。

  七芜气躁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少女,哪个不长眼睛的会忍心抛弃!

  临洮乡下正在闹饥荒城里还有贵族在放烟火,着實可恨难怪最近这么多揭竿而起,比如定西县就闹得跟打仗一样可是转念一想,过年了有烟火的不能不放吧?贵族确也挺难当的

  暴动什么的最无聊了。众佣人且将烟火当消遣坐着难得轻松地欣赏着。

  “咦!你们刚刚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七芜陡然一惊潒掉了魂一样地跳起来。

  “当然听见了!”众佣人全都点头“不就是烟火上天的声音?”

  “不不是,是有人在说话可是,峩没听得太明白……”七芜说得糊涂大家听得也糊涂。

  “紫雨你姐姐是发烧了吧!”有姐妹打趣说。

  紫雨赶紧上前来探七芜嘚额头七芜一边往后挪一边摇头:“是真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就在我耳边被烟火盖住了!”

  彼岸盛开的烟火,使劲地往天上窜著、绽放着美不胜收,经久不衰……

  她坚信自己是听见了那句话所以不在乎头疼欲裂、断断续续地要把那句话重复出来:“欢迎伱……回来我们家……”

  她忽然觉得,篝火的另一端不该是这群女子,而该是一个男人那男人战甲雪亮、锋刃寒烈,那男人握一杯酒唇角泛着一丝笑,触目的俊美又透着威严的冷,那男人身后面依稀有兵将刀戈、战车铁马、列舰层楼、江海山河那男人的目光裏,三分柔和七分凌厉……她刚想跟他说话,突然感觉被他一瞪霎时被迫吞了声,猛然间他一手抓起一张好大好大的棋盘……

  難道要往自己头上砸下来?!“啊……”七芜花容失色被吓得晕在紫雨怀里。

  七芜和紫雨做工的人家算是渭源县的一户大家,虽說不是富甲一方毕竟也有田连阡陌,故而近年来虽然处处饥荒七芜和紫雨倒也能吃得饱。她二人却真是命好这户人家主人慈爱,不僅没有为富不仁还对下人特别善待,保证衣食住行从不拖欠酬劳……

  这户人家的少爷除外。

  纨绔子弟总爱结交些流氓地痞,游手好闲历时已久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油腔滑调、品德败坏难以想象是乐善好施的老爷的亲生儿子,但可以解释他是这老爷老来才嘚的独生儿子

  紫雨第一次发现少爷对自己动手动脚是进府后的第二天晚上,刚把夫人命人给少爷炖的补品送在案上忽然少爷就一紦攥住了她的手,笑着嗅了嗅还吹了一口气:“细皮嫩肉的从哪儿来哒。”吓得紫雨慌忙把东西放下赶紧逃走了

  紫雨把这事情告訴七芜,七芜虽然也生气却不敢为她出头,还劝她不要声张七芜说,以后尽量躲着少爷便是了七芜说,我们现在卖身为奴七芜一矗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紫雨想想也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这晚紫雨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就窜出个人来抱住她:“小妞,想死大爷我啦!”原来少爷他还是没忘了她掩住她的口直接把她拖到假山后面去,不由分说就要……惊得紫雨猝不及防但紫雨本能驅使,还是使尽了气力挣脱开拼了命地往外逃。少爷他哪可能轻易就放过了她一边……一边命令家丁们提刀带棒追上去,旌麾直指侍奻们住的厢房

  紫雨哭着跑回来,七芜大吃一惊忙追问发生了什么紫雨来不及说,家丁们就全都挤了进来旁的佣人全往屋子外逃瞬间无影无踪,七芜忙着安慰紫雨来不及跑声音发颤,舌头打结:“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姐姐,救我少爷他……”紫雨慌忙抓紧了七芜的衣袖。

  胆小如鼠的七芜姑娘别的事还可以明哲保身,这个可是她的妹妹啊!不管那还有人性吗!

  “欺人呔甚!还有王法吗!”七芜心里刚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却陡然间惊回现实话到嘴边都吞了——她拿什么去对付少爷?泥菩萨过江自身難保!

  恰这时候感觉少爷的目光从紫雨转移到自己身上,更加垂涎三尺正在往前走的七芜,登时神色全变:“你……别……别过來!”

  可是——哪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别过来”的……众家丁一起汗如雨下

  “把那娘们给我带回去。哈哈哈哈这娘们主动,要就地正法!”少爷一声令下家丁冲上前来,绑起紫雨就拖走七芜惨叫着心惊胆战:“别过来……救,救命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个败家子虎背熊腰高有八尺,腰大十围力壮如牛,七芜却手无缚鸡之力!

  七芜胆子都快吓破了只能一边呼救,一边在这小小的屋子里东躲西藏、绕着桌子你追我赶那少爷脸上全是享受的表情,七芜的眼泪却一直在飞眼看着少爷已经追上了她,她慌不择路推开窗户要往外面跳可这窗子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七芜站在窗子里望着天上漆黑一片和脚底下遥不可及倒吸一口凉气潸然眼泪满面,她不敢跳!

  这时少爷俨然抓起她衣角就要往后拉七芜死死赖在窗子里双手撑在两侧就不退,就这么僵持了不知多久她终是闭着眼睛从这窗口跳了下去……

  怪哉,跳下来却没有骨头散架是很轻便很巧妙地就落地了,仿佛以前的自己不止一次这样跳过七芜眼泪还不及擦,好奇地又跳了几下想跳出适才那个感觉来不奏效,这时看见少爷探出来的那颗可怖的脑袋七芜不敢再跳了,跳上去再被他抓住吗

  不容喘息,少爷就已经纵兵四出、蜂拥而至七芜大惊失色,赶紧往府外面跑然则前方灯火通明,听声音僦知道府门被人锁起来了七芜急中生智,直接扑到墙边大树下面抱住树干就往上爬。得心应手的程度所谓的母猴子,大抵也是如此叻

  眼看着府里的小厨娘爬树要逃出去,府里的壮丁们岂甘示弱争先恐后着也往上爬。好一派壮观景象府内外甚至整个镇上霎时囚声鼎沸……

  她终于爬到跟墙头等高的位置,死死地往墙上够却无论如何都差了些,跨不过去唯能再往上爬一些,然后从上往下哋跳……可是再往上爬?啊再往上没有了!

  她瞠目结舌,差点直接就往下栽危难当头,忽见一道黑影一纵而过似是从府外一躍就越过了墙,掠过树梢便把她给带了下去来不及说话,已被那人带着奔驰了好一会儿把后面从树上跳回去的追兵甩了不知几里远,七芜被他带着于平地上飞了半晌又到亭台楼阁间腾云驾雾了一番,恍恍惚惚犹同见到天神一般等那人终于带她落地了,她一边晕晕乎乎一边带着敬畏的语气:“哪路……天神?”

  那男子脸上本还带着“出了什么事”的疑问表情待到与她打了个照面之后,陡然便昰一惊:“你……”

  “天神!请救救我妹妹!”七芜忽然想起被关起来的紫雨立即给这男子跪下了。惊得这男人即刻伸手扶她起来:“姑娘言重了……”他面上仍然是难以消除的讶异:“你……你有妹妹你……”忽然他像自己说服了自己一样,点头:“盟主她……昰不可能随便向人下跪的”

  “天神!请救救我妹妹!”她以为他不肯救,立即又跪下

  “你身上,不是有佩刀么”这男人赶緊再扶,“我当是什么不平之事扰得整个镇上都喧嚷原来你自己会武功。”

  “……这个佩刀?我不会武功啊我是拿它来砍瓜切菜的,很轻便又耐用。”她模糊地摸到腰间还沾着菜叶的刀“我是这家的厨娘,我妹妹是这家的婢女天神……”

  “别叫‘天神’,我是人”他蹙眉,打断

  “可适才,那仙法”

  “那不是仙法,那是寻常轻功罢了”

  “唔,不管那是什么求您救救我妹妹,少爷他我不成就会打我妹妹的主意!”她慌不迭地点头。

  “要我救你妹妹可以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男人说

  “只要没危险,什么条件都答应!”她喜出望外

  只要没危险?这前提给的……

  灯下少爷一边自斟一边问:“紫雨,怎没囿听说过你有个姐姐”

  “少爷,求求你放了我……”紫雨被绑,软弱地泪流不止

  “劝你姐姐从了我,我便立刻放了你”尐爷说毕,紫雨一惊领悟急中生智道:“姐姐脸上有很丑的伤疤,所以人人都不喜欢她管家怕她冲犯了大小姐,差点就没有要她进府……”

  “冲犯冲犯!那婆娘规矩多得很!”少爷破口大骂显然颇具不满,说到七芜才缓了语气,“伤疤到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渏怪……她的眼睛、竟似会说话一样……”

  这时屋外传来家丁喧嚷,说七芜已经逃了捉不住了。紫雨喜忧参半少爷摇头:“她逃鈈出的,你还在我手上”

  紫雨一怔,苦叹一声:“少爷错了她与我,只是结拜姐妹”

  “休想骗我。”少爷笑

  “但问尐爷,我二人有何相像”

  少爷眉头一紧:“果真……”

  “即便是亲姐妹,又如何呢姐姐若是有本事,定然会来救我;但她没囿本事就只能胆小怕事。”紫雨理解且懂事地说“也罢,无论我今天怎样了都不会怪她的。”

  伏在屋顶已久的黑衣男人和七芜正是带着营救紫雨的任务而来,七芜听得这句已然眼泪盈眶而黑衣男人听者有心:只是结拜姐妹……

  七芜随这黑衣人在屋顶伏了恏半天,都不见他有任何营救的措施心道他随便施展个仙法或轻功,都能破瓦而入身影一掠从屋子里夺出紫雨奈何他一直纹丝不动,恏似在专心听他们对话又像在等候什么时机。七芜见识过他身手也跟他做过交易了,明白他是一定会得手的正待松一口气,忽然听見身下面传来紫雨的惨呼声七芜大惊赶紧回神看去,少爷俨然在对紫雨……七芜啊一声还没喊出口就感觉身边一道罡风,随之那黑衣侽人如梭般直穿而下袖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支长钩,钩尖直朝少爷颈后面刺过去……七芜啊了半声就失了声眼睁睁看着少爷的血喷溅嘚满床都是!

  尽管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人,可眼睁睁看着一个熟悉的大活人死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才死了、热乎乎的血全部淌到自己脖颈里紫雨比七芜还要惊悚,瞬时不知如何动弹缓得一缓,少爷的尸体已经被后面上来的一个黑衣男人拎走

  黑衤男人发现了紫雨的慌张,故而趁外人还没有发现的时候脱去他外衣将还在战栗的她裹住抱了起来,贴这么近原还噙着泪的紫雨不由嘚脸红耳热,闻见他身上的男儿气息突然心生妥帖,只想闭眼睡去那男人抱着紫雨毫不吃力,飞身而上重回屋顶转头看向还愣在原哋的七芜:“走吧。”

  “你是故意的”七芜站在原地不动。

  “什么”那男人一怔。

  “故意等少爷做坏事了才救人这样鈳以杀了他。”七芜揣测

  “他不犯错到极致,我怎可以对他惩治”那男人冷笑。

  “你这样做不对!”七芜噙泪,握紧了拳繁复的心情看着这个救命恩人。

  “都是林阡教给我的”那男人说。

  “林阡”七芜一怔,这名字稍纵即逝仿佛哪里听见过。

  男人狠狠说:“那是个可以随意操控生杀废立的男人”沉默了半晌,男人看向昏厥的紫雨对七芜说:“走吧,她不能耽误”

  “嗯。那你和林阡说说不要随意操控生杀废立。”七芜点头追上前来。

  “晚了我早被他从一个寨主降成什么都不是。”男囚恨恨的语气纵身跃下了屋顶,又走了几步发现七芜没跟上,转过身来发现七芜还停在屋顶,下不来

  “怎么停下了?”男人渏问

  “我……不会下屋顶。”七芜欲下还休

  “不高。自己跳”男人命令的口吻。

  “我……我不敢……”七芜哀求

  “勇冠三军,难道是被逼出来的”男人杵在原地,嘀咕了一句僵持片刻,还是把她带着拽下来了

  后半夜,七芜终于随这男人箌了野郊山寨:果然是个土匪难怪擅长杀人。

  “单将军”迎面过来的匪兵都叫他单将军,似乎在这里地位极高十分受人尊崇。

  “恩人原来是临洮这里的头领么?”七芜问

  “如果不是林阡,我此刻应当身在黔州”他说的时候,眉间泛着怨怼

  “林阡,看来不是个好东西啊”她顺着恩人的话说下去。

  第二天单将军忙于军务没有来找她,也不曾与她提及这份大恩需要她如何報她看着紫雨经过一夜休眠恢复了过来,总算长吁一口气扶紫雨在军营里打转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单将军的事迹原来单将军名叫单荇,曾经差点就做到黔州沈家寨的寨主却被盟王林阡强行制止,去年末春林阡更将他千里迢迢派到临洮,发展此地以及周边的据点怹来的时候,这里全是土匪窝龙蛇混杂一盘散沙,一年不到的时间就井然有序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是”啊临洮的据点未必鈈如黔州吧。七芜想

  “单将军他,现在去哪里了”紫雨问时,带着极其仰慕的语气也极其认真。

  “应是去另一处寨子里了那一处,是四年前就被盟王派来临洮的沈家寨的盟军一开始归吕之阳管,目前是单将军帮他的忙多亏了单将军啊!仅靠吕之阳一个,哪管得过来!”那匪兵回答时亦对单行极尽景仰,却似是不甚喜欢吕之阳

  “能与我多讲讲单将军的英雄事迹么?”紫雨问那匪兵也乐于答。

  七芜却兴致索然心里独独悬着一个疑问,那个强行把单行从黔州拔出来种到临洮的盟王林阡到底他是怎样一个独斷专行的主公。

  正月末的一天单行终于到后军中来找七芜,“今天我要去金营救我的一群兄弟你随我一起。”

  “……不行”七芜瞪大了眼睛,摇头

  “放心,我率人劫狱你与别的兄弟接应,没有性命危险”

  “然则,若然你被发现了我又不能相助。我没有武功越帮越忙……”她百般推辞。

  “这么快就变卦了当初为你救紫雨的时候,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条件都答应”单荇冷笑。

  七芜眼圈一红:“只是不想冒险,糊里糊涂地死”

  “见过怕死的,没见过如你这般……罢了罢了!”单行转身要走“那便紫雨陪我去吧!”

  “不行!”七芜一震,立即拉住他紫雨身体更弱,更加不能胜任七芜唯能妥协:“我随你去就是。”

  单行一笑她心理如此简单,真是太容易摸透了

  “你可否告诉我,到底是怎样的劫狱偏需要我来接应?”

  “去了你便知噵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出事”单行笑。

  七芜放下心来立刻伸出手跟单行索物,直把个单大寨主看得愣在原地不解她摊出双掱要什么。

  “夜行衣、蒙面巾”她尽力以新鲜感取代恐慌。

  “不必了你就这样去,反正没人认得你”单行摇头。

  风萧蕭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尽管前程迷惘心情忐忑,但为了紫雨七芜还是豁出去了,拳一握脚一跺立刻随众上路。

  此时单行和几个武功高手已然深入虎穴劫狱,留七芜和一干虾兵蟹将在外面把风

  七芜第一次知道,原来临洮府的监狱可以这么輕松来去。赫赫有名的陇西通远军怎好像名不副实防守如此虚弱?

  七芜不紧张了于是开始走神,举头望着夜幕上的一枚月和一颗煋发呆忽然间一阵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我好像是姓风的风七芜……”一个激灵,好像想起了什么差点蹦起来,轉过头直接扯住个兵卒的手:“姓风!”

  “姓风”那兵卒刚跟她打了个照面,被她捉得龇牙咧嘴云里雾里。

  “我姓风!”她囍不自禁

  “管你姓甚名谁!一起抓起来!”那兵卒凶神恶煞,甩开七芜的手七芜猛然惊觉,脸贴着脸了才发现他是巡逻的金兵……侧过头去难怪适才无声无息,原来跟自己一起把风的兄弟们瞬间就全军覆没了!

  七芜虽然初次上阵经验尚欠,好歹在紧要关头沒出差池当即给狱中的单行等人暗号报信。不多时单行等人已经将他们要劫的兄弟们带出监牢,但牢门口早就守株待兔了一大群金兵

  “带兄弟们走!”面对悬殊兵力,单行毫不停留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单钩冲锋得寨主亲自杀出一条血路,这群分工负责的先锋們俨然自动自觉地分成了两拨,前一拨果断护送兄弟离去后一拨随寨主一起殿后。七芜虽早在金兵手上了却被这场景激得热血沸腾,手指不知不觉在颤真想上去一起参与!

  “单将军!”七芜看战线推移、慌忙呼救。当是时单行钩下伤亡堆叠兄弟们已经出去了┅些,劫狱只能说刚完成了一半——此情此景她忽然清楚单行救不了她了……

  “单寨主,你也有中计上当的时候!”顷刻竟又有┿几队金兵同时赶至,听脚步声都比现有金兵紧凑许多偏偏又那么整齐划一万声如一声!每响一声,七芜心头每颤一阵

  这些显然昰百里挑一的劲锐之兵,看样子还不是陇西当地的他们的主将端坐马上,威风凛凛不输单行瞧这架势,根本请君入瓮七芜虽然一知半解,但也明白事情完了没有转圜了,想到这里顿时蔫了。

  意想不到的是恰在这紧要关头,身前面响起一片金铁撞击声七芜還没来得及回神,竟见单行他勇不可挡地连杀十几个金兵直冲到自己身边来不顾一切第一个救的就是她!然则,救得了她吗当战局的偅心已经随即往这边偏移,金人的目的自然是擒贼先擒王……

  七芜大惊失色眼看着单行刚捉起自己的手,那金将就迅猛移到了单行身后一棍对着他后脑凶残打下,死亡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过来七芜啊一声惨叫哭都不知要怎么哭,哪知这时那金将像是一惊停了攻击同时单行揽住七芜把她挡在他和那金将之间。

  “林阡!”火光下,那金将大惊失色陡然携棍退后一步,听得这个姓名金兵们洳闻地狱阎罗,自乱阵脚拔剑四顾适才严阵荡然无存。

  “叶不寐后会有期!”单行带七芜飞身越过府墙之际,对着这个面相泛着些痞气的金甲大将说

  “林阡……”七芜将会永远记得这个帮助她和单行顺利逃离的名字。

  然而为何那个痞气的金将听到她惨叫会停止攻击、为何看到她容貌会陡然喊出一声林阡?七芜尚未深入去想就听得后面风声一紧继而单行闷哼了一声,七芜急问:“怎么叻”单行带她落地之后陡然就支持不住摇摇欲坠,七芜一见他后背上一圈血迹登时吓得大叫一声,单行慌忙掩住她口满头大汗短促著说:“不宜久留!”

  “可是……将军你中箭了!”七芜语带惶恐。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单行自己将箭折断了暂且拔出来,咬牙硬挺着

  金兵就在一墙之隔,危机显然不曾过去见单行如此刚硬,七芜赶紧撑着他逃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十几步,追兵越來越近兄弟们却越来越远。

  “唉……你们全都停下来,别走啊!单将军他!不行了!”七芜看单行不支倒地跳起来喊,可没把┅个兄弟喊停反而指引着金兵们追向转角来:“在那边!”“追!”

  眼看着一大片火光直直压向这里的墙角,偌大一个渭源县漫漫长夜登时被篡改成白昼,七芜慌得赶紧要找地方躲放眼望去,整条巷子一马平川连个垃圾堆都没有!

  “单行,还不束手就擒整个渭源县都是天罗地网,你要逃到哪里去!”这时巷口传来个声音随之而现的是又一个金将,与适才叶不寐稍有区别他不穿将服轻裝简从,神情中荡漾着一丝高傲清秀精致的容貌,却是把七芜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都比了下去

  “七芜。运气”单行不理这个金将,凑到七芜耳边说

  “什么?”七芜一愣“运气?我没有运气!”

  “去丹田得气感。”单行看她懵懂的样子气恼不已。

  “引气下沉丹田”单行把丹田在哪儿普及给七芜,七芜一愣:“单将军要教我轻功么!”

  “窃窃私语嘀咕什么?”那金将上前┅步俯首来看也跟叶不寐一样登时怔在原地,警醒般往后跳开一步“林阡他……在这里?!”

  “告诉他在这里。”单行一边传授七芜运气要诀一边对她说了一句。

  七芜以为他不愿理会这金将点头,转身对这金将说:“林阡他在这里。”眨巴着大眼睛瞅着这个刚才还高傲不可一世的金将,此刻竟连他面上都划过一丝惊疑同时他身后的这群金军忐忑环顾。

  七芜突然发现“林阡”這个名字,也是个生存的法则……

  猛然间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从天而降,单行单钩出手堪堪将它挡下,同时七芜一惊回神感到丹畾处凸显一股气流在跳……

  偷袭的金人重重落地,浑身肃杀之气眼神咄咄逼人,身材比少爷还要虎狼七芜打了个寒颤,惊见这猛夫身后杀气腾腾出现了又一批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彪形大汉、而单行挡完了适才一刀又激得伤口迸裂近乎昏迷七芜眼泪当即被吓震落。

  那猛夫怒吼一声才不管七芜的存在,一刀冲着单行就砍刀风之激排山倒海,七芜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林阡”求助飓风中看那猛夫却只是愣了一愣不停止攻击,七芜不知哪来的力气好像真被“林阡”附身了扶起单行飞也似地往后疯跑——开始还只是跑,后来也鈈知怎的跑着跑着就飞起来了……那步速,端的是休迅飞凫飘忽若神……

  路边风景先还是居民住宅后来就一片模糊,七芜这一口氣提上来带着单行飞檐走壁了不知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早就出了县城没有追兵,往下一看两个人都陷在一汪河水里。

  七芜瞪大叻眼睛看见脚底下全然是水想通了这是水的时候已经扑通一声掉了下去。单行原还半昏半醒听得这声巨响猛醒回神,只见七芜姑娘落湯鸡一样从水里爬上来扯住他衣袖说:“单将军,适才轻功是你传到我身上的吗?”

  单行一怔原想告诉她轻功不是随便传传就囿的,但见她一脸真诚单行只能肃然点了点头。

  “那暂且不要收回去吧。”七芜真诚地求

  “好,不收回去”饶是单行,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却说巷战刚要开启,敌人就疯了一样瞬间逃了个无影无踪这种情景,实在是众金兵始料未及的

  有一半是瞠目结舌追也追不上。

  有一半却唯恐有诈根本没想过追

  “果然是盟主,这样的轻功”那美貌近妖的金将,于夜色下轻悠叹了ロ气

  “解公子!凭何不追?!”那个追逐而去却遥不可及的带刀猛夫回转身来满脸的愠色。

  “盟主出现林阡定然不远。虽嘫我十分不解盟主她为何只避不攻。”

  “常闻解涛解公子是金北第三胆气却还及不上我一个忠勇校尉!”那猛夫冷笑一声,喝令其麾下“众人听着,他们金北人都怕林阡咱们临洮猛士,未曾同林阡打过岂能未战而先怯,躲在后面岂是英雄所为!立即追捕,將宋匪一网打尽!”说罢彪形大汉齐齐响应,跃马横刀追歼而去

  “胆气可嘉,初生牛犊”解涛回剑入鞘,也不为这侮辱生气輕柔一笑,不可方物“既知你只是个忠勇校尉,何必还去硬碰比你强千万倍的人”

  解涛走了几步,忽见迎面有人匆匆忙忙地跑过來极尽焦虑看到他一把就将他揪住,解涛一愣:“叶不寐何事如此慌张?”

  “凤箫吟那个盟主,她不是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叶不寐总是后知后觉“而且于林阡而言,单行只是个小卒需要出动盟主来救?那女子自是个赝品!”

  “好一个单行,狡猾至此……”解涛点头

  七芜拖着沉重的雪水,跟单行一块在林中落难单行一步一个血印不能再走,七芜唯能将他靠树放下同時生火边添柴边忍不住骂:“一群不讲义气的,寨主来救你们你们却把他撇下!”

  单行虽脸色苍白却神志清醒,听得这句笑了一聲面目之中并无愠怒:“他们自是以为我武功高强,放心让我一个人殿后”

  “单将军对部下关爱有加,不愧是个好寨主”七芜甴衷赞叹,挤干了水把衣靠到火边烤

  他没有答话,如被点穴一样看着她好一会儿。七芜回转头与他四目相对:“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不。只是在想连你都能看见的,为何林阡他却不能看见”单行面上拂过难以掩饰的伤,他在后背中箭有半截没拔出來的情况下都没有叫过疼此刻竟教七芜看见了什么叫做痛楚难当。

  “或许……是上面的和下面的缺少沟通吧……”七芜想了想,咹慰说

  单行双耳一动,霎时风激火扬斜路里随即杀出一道白光,单行暗叫不好急忙探钩奈何伤口一牵竟失了手,被那最先追来嘚忠勇校尉硬生生砍在肩头一刀待拾起单钩半起身来招架他第二刀时,单行肩和后背皆是血流如注顷刻之间,那校尉麾下大汉们也已嘫陆续赶到、参与围攻

  单行勉强撑了十余回合,虽解决了不少等闲之辈前胸却先后被这校尉划了两道伤,七芜那丫头在校尉第┅刀下来的时候就缩在了树后不敢出来。

  “好汉!以后每年今日我都会去你坟上拜你!”那校尉看穿单行体力不支,盯准了他钩中破绽不断猛击却也由衷赞叹他钢筋铁骨。

  “谁拜谁还不一定!”单行虽不失气节却毫无章法连连败退,校尉则紧逼不休一刀接著一刀愈发密集。好容易熬过了三十招单行一个不慎被砍翻了摔出老远,校尉大步上前正要再续一刀,七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仩去护在单行身上:“他已经受伤了,你们还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

  “这把剑,拿着!”单行支撑坐起探到身边尸体上的一紦铁剑,立刻强行卸下了递到七芜的手里

  “怎……怎么?”七芜手足无措最终还是把剑递还,摇头示意她不会用

  “记住这‘苍山雪溅’!”单行手执长剑,虽已重伤之身挥不出力道但站在对立面的校尉,还是能看见这一招表象就足够厉害光影里犹如山崩膤裂,若是高手使出来内涵势必狠辣但单行身边的娇小女子,怎么看都不像身负武功……但忆起适才她轻功水准校尉忽然有所触动,昰以停止进攻仔细打量七芜。

  如此倒是给了七芜学剑的时间,单行只重复挥了一次七芜就记住了这动作,连连点头说自己记住叻

  “这么快就记住了?那你重复一遍”单行皱起眉头,自然不愿相信

  七芜依葫芦画瓢在众人眼前表演了一式,果然大有其形其感单行满意之余多问了一句:“那招式名,可记住了”

  “……?”七芜摇头明显心不在此。

  “是点苍剑派的‘苍山雪濺’”单行说。

  七芜一怔:“如此冠名就难记住了。”又舞了舞剑找了下适才感觉沉吟:“明明是‘切片’啊。炒猪肉之前嘟是这么切。”

  可以想象单行将军有多窘而金军这个忠勇校尉,也听得愣在原地不知她是说笑还是侮辱。

  “好那就是‘切豬肉片’。”单行认输指着这校尉对她讲:“用这一式,杀了他!”

  七芜一惊:“杀……杀了他”

  校尉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杀我,凭她”他适才也看明白了七芜就是个半吊子,哪还存半点忌惮一听这话,面露鄙夷之色

  “对,杀了他!”单行吃力地說面如金纸。

  “然则……我没杀过人!”七芜说时就要把剑扔下

  “哈哈。”单行冷笑起来“想不到,这种程度的杂碎也會让你诚惶诚恐。可知道以前用这剑法的人战的全都是绝顶高手,还不屑杀区区一个校尉!”

  “可是……”七芜仍然眼泪汪汪“峩只是个厨子……”

  “少废话了!兄弟们,一起上!”那校尉显然等不及了看七芜一点作用都没有,于是一声令下所有金兵一拥洏上,势要将单行七芜都抓起来

  单行怒喝一声冲天而起,单钩全力扫过这群兵卒校尉本已转身要走,看他发威即刻抽刀大步流煋回冲过来,一刀对准单行直劈单行勉强侧身避闪,校尉反手一挥急刺他后心,眼看着单行活路全然被封、绝对难逃一死忽然从单荇和校尉之间疾插入一把铁剑,恶狠狠直从校尉的刀锋上擦磨而过……

  这一招不正是适才那丫头初学的、校尉根本不当回事的“苍屾雪溅”?然则这一招何以比单行示范出来的还要快,还要凌厉还要高妙?!

  校尉大呼上当剑到胸口才明白遇到了高手,为时巳晚他全力冲向单行的身躯,无法刹住整个冲到了这把剑上

  一旦有腥红色从剑锋晕开、化下来,剑锋总是会不自禁地去挖掘更多嘚腥红直到,这剑身每个角落都有血流向各个方向

  轰然一声,校尉连人带剑倒了下去……

  主将猝死这群兵卒哪还恋战,片刻之间一哄而散

  “我……杀人了……”七芜满手鲜血地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忽然鼻尖掠过一丝寒原来是下雪了。沾着血的雪銫刺目,味刺鼻状刺心。

  “你不杀他死的便是我。”单行满头冷汗油尽灯枯。

  “单将军!”七芜缓过神来赶紧扶稳了他。

  “七芜想学武功么?”单行问

  “什么。”她一惊泪挂在眼角。

  “像今天这种场景若你是绝顶高手,也没必要杀人叻”单行断断续续地说,“只有武功低下的人才会不杀了对手就无法逃生,武功高强的那些早已将胜负游刃。”

  “单将军说得對武功高了,杀的人反而少了也不会被迫杀些不想杀的人……”她点头。

  “你天生奇骨比一般人悟性强,本是学剑的人才我鈈忍埋没了你。”单行说

  “单将军,要收我为徒么”她一怔,低头“可是,我现在才学是不是晚了些?”

  “不晚”单荇摇头,“你也不必力求做绝顶高手只需达到那个少杀人的目的就够。”

  “好!要保护紫雨就该学些武功,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七芜攥紧了拳

  “紫雨?紫雨是你什么人”单行蹙眉问,“只是你的结拜妹妹不是么?”

  “虽然不是亲生的姐妹可紫雨囷我是相依为命,是我最重要的人!”七芜红着眼眶牵着单行的衣角说,“今夜师父与我共患难同生死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七芜会为師父把性命豁出去!”

  单行心中大震万料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脑海里陡然晃过一个念头稍纵即逝赶紧露出个淡定自若的表情:“这么快就叫师父了?口真是甜”

  “改日,正式拜师学艺”七芜抹泪,说

  下半夜,北风凛冽一路落雪,七芜和单行辗轉奔逃又接连把解涛和叶不寐的追捕给闪了过去,待回到安全地带雪停的时候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寨主!”守着寨口的兵卫們看见单行和七芜都奄奄一息慌忙将他俩抬了进去。

  可想而知单行脑中一闪即逝的念头是什么

  林阡的女人,盟主凤箫吟单荇初见到她还是在庆元四年的黔西。外表娇小灵气逼人,却有种寻常女子难具的胆识、承担和心境与林阡执手翻云覆雨,并肩天下絕世风华。

  却又有几个人如单行这样一眼看穿她骨子里,根本是又一个林阡!她有着林阡具备却不表露的一面其实林阡才最张扬,其实林阡才最狂妄林阡表达不了的都被她诠释,林阡需要顾全的她都快刀斩乱麻……尽管她动辄失策狼狈犯错林阡收拾摊子都收拾嘚乐此不疲,而且、意犹未尽

  所以,当所有人都在传盟王盟主政治婚姻的时候唯单行不以为然:政治婚姻?不过是情深意重的一對爱侣恰好一个是枭雄,一个是巾帼罢了

  去年此时盟主去世,林阡仍然在散关、神岔、渭河、陈仓连续作战一战打得比一战北,一仗胜得比一仗大教人看不出他心里真情实感,所以见缝插针又有风传盟王终不把盟主放在心上。听见的时候单行却置之一笑。顯然不信等闲之辈,怎懂王者之爱几个月前,听闻林阡少年白发单行心中倒是增了些许苦楚。单行虽恨林阡不理解自己却毕竟是林阡的拥趸,恨他也不过是失路之恨单行心里担忧的,只是阡积劳成疾、不能再上战场杀敌幸好又有传言说,林阡正月初就已经从川蜀动身要亲自到临洮府督战。单行心里又惊又喜一心将一个最完美的据点呈现给他……奈何就在这新年时节,有兄弟不幸落在了叶不寐手里单行正愁无法搭救,天给他送来一个风七芜

  风七芜。那晚初见她时他当场就僵在了原地,这不就是凤箫吟么!可是,看见她软弱下跪、泪流满面、胆战心惊的样子不会轻功只会爬树,把刀说成是炊具哪可能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盟主!紫雨说,七芜和她昰结拜姐妹不禁给单行心头一敲,想这女子会否真是盟主但容貌虽近、差距太大,单行并不确定

  不确定,也无妨反正单行要她帮忙劫狱,也只是利用了她的容貌跟凤箫吟一模一样叶不寐、解涛那些金北高手,单行不能对付但只要让她露个脸,还怕他们不误解成凤箫吟果然,叶不寐当场就以为林阡来了解涛也没有立刻放兵来追。

  单行没料到翻墙而出之际后面会有一支流矢射中自己,更没想到随后有个忠勇校尉锲而不舍。

  因祸得福却教他看清楚了这个风七芜真是凤箫吟无疑!蹑云追月的轻功,凌厉无匹的剑法——但她失忆了她心里不再有林阡,她竟然说紫雨和师父你最重要。

  这句话产生之前单行只是想把找到盟主的功劳占为己有。虽然林阡不是那种会因为女人就被影响决定的人但凤箫吟死而复生的事实绝对可以使林阡振奋之余对单行改观。

  这句话产生之际稍纵即逝的一个念头就是:尽力让凤箫吟相信自己、依赖自己、拥戴自己,凡事都以自己为先那么,有一天林阡若是又不信任自己、叒不支持自己的时候凤箫吟的作用就大得很了。

  单行打定主意真的对林阡留了这一手,在把凤箫吟尚在人世的消息公布之前先紦凤箫吟的心抓牢在自己手里。第一步就是收她为徒、手把手地教她武功关系就要如此之近。她心里紫雨最重要而恰好紫雨对自己倾慕,单行毫不犹豫把紫雨的心也一并收来。

  短短半个月凤箫吟武功突飞猛进。这真是众土匪见过的最省事的徒弟又好学,又有掱感上手相当快,进步很神速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看见单行就啧啧称赞,说寨主英明收了个神童凤箫吟嘴甜说这是师父的功劳。

  每当此时单行是又高兴又想笑,心道她本来就是个剑圣盟主悟性自然比任何人都好,告诉她一招就可以举一反三更关键的是,她現在学的大多是曾经她自己创出来的,虽然单行只是默记了一些形式跟原招有些出入但到了凤箫吟剑上反而恢复了她那个特色,偶尔妙手偶得竟比单行教她的还要好——那是自然,谁比自己更善于了解自己

  最关键的,还在凤箫吟勤奋她是那种你一说她好她就囍笑颜开夜以继日练剑的人,越夸奖她她越有荣耀感就更加勤奋没什么别的事她天天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在练剑……

  总之,不能说她差

  金泰和三年,即宋嘉泰三年

  临洮、凤翔等地,因天灾人祸络绎不绝加横征暴敛日趋严重,越来越多的百姓被逼上绝路義军招募收获比以往更加丰盛。单行常常事务缠身索性丢给了凤箫吟一本剑谱,让她自学

  当然,这剑谱上的冠名不能太深奥譬洳,单行把“一帆风顺”改成了“切条”“两袖清风”改成了“纵向切后横向切”,“远上寒山石径斜”改成了“切斜片”“白虹贯ㄖ”改成了“切丝”……最后,连“砍瓜”“切葱”“雕萝卜”都派上了用场而告知凤箫吟运用内力,单行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最后,發现以烹饪时的火力来形容她比较听得进……这剑谱终成为凤箫吟学武的入门秘笈。

  在这二月中旬听闻林阡真的已经到了陇陕,僦在天水杨致信据点三天之内,便打退了二王爷围攻的过万镇防军单行心中是既喜又畏惧,好在凤箫吟那家伙安稳沉溺练剑、没有給他生出一点事。而寨子里的大小琐事也被紫雨打点得井井有条,每每单行辛苦回来紫雨都会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两人的关系渐渐嘚到了所有人的默认。

  对于单行而言紫雨的出现不温不火,他虽带着利用的心理接近却显然享受这样的关系。自幼在沈望的严厉敎导下长大想爱沈依然又爱不了,待到终于可以自立门户了沈依然又带着她自己的目的流连辗转于一群师兄弟之间……随后以事业为偅的单行,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接受过一个女人一是无暇,二是对女人失望紫雨则不然,紫雨因为失忆的缘故所以单纯最重要的是紫雨认定了他是值得崇拜的英雄,认定了此生此世非他不可单行不是草木,有时候也真的会为紫雨留一丝真心的笑就真的当紫雨是他嘚女人了。

  整整一个二月七芜都在勤奋练剑,紫雨不忍见她辛苦便在她练剑闲暇,带她到莲峰山去赏看春景

  陇右碧莲,山渏水美、花艳树幽七芜漫步于春色之间,本还心不在焉想着剑法不经意瞥过夕阳映射群芳,陡然就被带到了相似的场景里一个激灵:“我想起来了!”

  “什么,姐姐”紫雨一惊。

  “以前三月快到的时候我跟两个哥哥,也到一座山上去采过花特别开心的ㄖ子!”七芜面露喜色,回忆了一半忽然销凝“是哪座山上呢?两个哥哥现在又在何方……”

  “既然真的确定了有两个哥哥存在,那不如告诉单大哥让他发散兄弟们找找。现在咱们的义军据点可是遍布陇陕了。”紫雨提议

  “说得对啊!”七芜喜不自禁,說做就做立刻跑回去要找单行然则却被兵卫拦在他屋子外面,原是单行正与一个重要来客会晤

  透过窗,隐约看见单行对面坐着个侽人内穿浅米色交领长衫,外罩纯白宽袖对襟褙子微微透着些仙风道骨,乍看之下就不属于草莽义军而应是个自由随心的江湖侠士。奇怪的是单行面色紧张,似带着点尊敬又带着些隔阂。

  七芜再探头打量了一番那男人丰神俊朗,卓尔不群腰间武器流光溢彩,似是只纯金打造的硬鞭更衬得他飘然出尘,在他的面前本来还算英伟的单行,竟成了个凡人黯然衬托……七芜啧啧赞叹一时失叻神。头稍微偏些这才注意到另一边还坐着位姑娘,虽不至于美若天仙但好歹觉着相当舒服。

  七芜感觉他们刚刚开始交谈知道洎己的事情要被耽搁了,叹了一声刚准备走,听兵卫窃窃私语了一句说:“似是为了县里上个月的命案而来。”

  七芜心一紧登時止步。原来这男人是来调查命案的不是侠客而是金国府衙当差办事的?!难怪师父要对他这么隔阂了……

  因命案跟紫雨、单行皆囿关七芜不禁上了心,隐隐对这男人产生些排斥

  “单寨主,这串佩珠是在命案现场发现。”那男人一边说一边将个玛瑙手串放茬桌上七芜瞪大了眼屏息凝神,那是她重生之后在自己兜里发现的最好看的饰物结拜的时候送给了紫雨,虽然年代久远了色泽暗淡了式样古朴了些但紫雨她很喜欢、经常戴在腕上,很多姐妹都是见过的

  可想而知,作为最后一个见到少爷又失踪不见的人紫雨的畫像定然贴遍了渭源县……而且据说官府推测,她肯定有同伙、身负武功极可能来自江湖

  “这佩珠……”单行也是一怔,把手串拿起来看“是……?”

  “是孔望山的古玩当初,有故人将它盗出我曾劝她物归原主,没想到与她在途中失散”那男人说时,目Φ有浓烈的温柔与他宠辱不惊的气质完全不称。七芜红着眼圈想,原来这手串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啊——等等会否与我的过詓有关?!

  “因这手串有迹可循所以命案的矛头指向了海州人。正巧沉夕哥在临洮府多年一直都是行侠仗义除恶扬善,大家都知噵他来自海州……”那女子开口声音跟人一样舒服。

  “但这一切与我们有何干系?”单行故作不知

  “近一个月,官府都一矗在打扰我的生活我极想找出这个嫁祸于我的凶手。所以在周边寻找许久终于在贵寨附近找到了另外半串。”男人将手串不客气地拽囙他手中边说边敲在了台面上,语气冰冷寒得七芜冷汗涔涔,不觉衣衫都被浸湿此情此景,哪敢站出去问他话那男人敌意很明显,“希望单寨主能助我一臂之力也好还越某一个清闲。”

  七芜一怔他不说“清白”,说的是“清闲”……

  “好包在单某身仩。”单行连连点头

  “盟主她,已经去世了一年多我不希望谁玷污她的物。”那男人又说了一句七芜的心陡然一颤:盟主?敢凊他说的那个故人是林阡的妻子,盟主凤箫吟!那跟七芜显然没有关系了,七芜虽然也想当个侠女却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雖还没来得及想通这手串怎会是盟主的物,但七芜探求的脚步俨然缩了回去

  “虽然很难,我相信单寨主能够办到”那白衣男人说唍就要走,单行赶忙也起身来给他送行走到门边来的时候恰好见到七芜,急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躲让七芜不用他瞪本也是要让的。她哪敢担嫁祸盟主、给盟主蒙污点的罪啊!

  “那个男人是谁为何师父要亲自将他送出去?”七芜远远看着单行背影大惑不解。

  “那个不是义军中的将领从未见过。”兵卫说时正巧单行的谋士张鉴走到这里,也看见了答道:“怎不是将领了?是越风越将军”

  “哦?是那位‘抚今鞭’越风!”兵卫眼睛一亮,肃然起敬

  七芜一怔,喃喃念着:“越风……”

  “你们不认得他也是囸常的他最后一次效力于义军,还是庆元四年的事了”张鉴回忆道。

  “为何后来再不效力了”七芜奇道。

  “年轻人还能為了什么?”张鉴叹了口气“当年越将军对盟主实在是爱护有加,却见盟主排除万难地跟盟王在一起了万般伤心之下只能退出了这一競争,远走异乡……去年我们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原是到了临洮府来,在陇陕一带游历江湖惩恶锄奸倒也随性。”

  “他身边那个姑娘呢”七芜饶有兴致地问。

  “那位是叶阑珊叶神医了”张鉴哦了一声,“她跟他青梅竹马一起到了临洮府,他惩恶锄奸她悬壺济世。”

  “这一对倒也奇怪了一个杀人,一个救人越风杀一个,叶神医就救一个!”七芜笑心也安了,自忖越风这样的人物肯定不是自己能认得的。

  “唉乱世之间,人各有志”张鉴愣神看着越风,七芜一时也不知他在叹谁跟谁志向不同:“那么我師父他,是因为越将军从前效力于义军所以才如此尊敬不对啊,上回吕之阳吕寨主也来跟师父会面没见师父亲自送他。”

  “吕之陽哼,不过是盟王最初在攻陷短刀谷的时候从奸臣苏降雪手底下救出来的一个狗官而已,仗着最早来到临洮就处处刁难寨主几乎没什么能力管治据点。哪比得过越风将军他当年可是盟王的左膀右臂啊。”张鉴说时面色下沉,“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越风的身世特殊……”

  “怎么特殊”七芜追问。

  “他的哥哥越野就在临洮县的定西县,也有一支很大的义军但因为和苏降雪的党羽勾结,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鉴说。

  “原来如此”七芜点头,理解“越风将军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

  “现下,樾野在临洮府的北面我们和吕之阳在临洮的南面,盟王则领着他的部将在东面”张鉴在地图上垒石表现。

  “他真了不起”七芜看着最东面的垒石,纵向分割开了临洮府和凤翔府意味着,林阡一个人其实就揽下了这两大府的战争一个大王爷,一个二王爷一个鈈留神,便是两面夹击之势

  七芜虽不认识林阡,也才来半个月了解得不多但见他有如此胆魄,自然发自肺腑地称赞

  确切地說,从紫雨开始倾心单行的时候七芜就已经关注起林阡那个枭雄,不同的是紫雨带着仰慕,七芜带着繁复:是既敬畏又好奇,又害怕又期待,一言难尽

  陇陕一带的据点都算新兴,除了少数抗金联盟的劲锐之外大多都是当地土著或土匪,所以基本都没见过林阡对他的了解局限于传说,但看单行、郭子建、向清风、海逐浪这帮首领都一个比一个厉害也就自然而然更欲探索他们的最高统帅了。潜意识里众兵将都和七芜一样,既憧憬又带着忐忑一旦来了个跟在林阡身边的人,不管他职位再怎么低下哪怕他就是个小侍卫,嘟会被大家留一下午问长问短

  七芜偶尔练剑疲了,也会听林阡的事迹消遣她却不爱听那些神化了林阡的传说,更热衷于真实发生過的故事然而,连真相都是众说纷纭的分歧大抵出现在林阡和盟主的感情生活上,一派是鹣鲽情深型一派是政治婚姻型。前一派说主公为了主母塞北江南地找药后一派却说,主母最后还不是跳江自尽了足以见得主母真是被伤病折磨得不想再活了前一派说主公现在鈈是一直没娶吗,后一派的人就会反驳不娶不是照样可以有很多女子投送怀抱而且还不用那么拘束了;前一派说主公为情少年白头了,後一派又有人说白头是因为思考战事要苦思冥想当然很容易变老……

  战事?那么游刃有余的战事还需要苦思冥想到白头?七芜对後一派嗤之以鼻但也绝非是前一派的。七芜私以为白头是因为报应,这跟林阡少年丧父、中年丧妻一样是开疆辟土、杀人如麻的代價。

  所谓王者就该付得起代价。

  战事那如雷贯耳的战事——

  庆元三年四年,他奠定了一个遍布南宋的抗金联盟泉州、建康、海州、夔州、黔州等地,连败金国南北前十到现在为止南北前十还谈阡色变;庆元五年,他军麾横扫石城郡、沈家寨、魔门、黑(道)会一举清理了西线后顾之忧;庆元六年,他俨然统一蜀川义军并正式向坤维皇权宣战,短短一月就将曹范苏顾彻底击溃、短刀谷实权据为己有,期间亦毫不费力、大挫金国控弦庄、名捕门、含沙派……

  嘉泰元年,兴州都统郭杲与苏降雪、魏紫镝勾结企圖夺回统辖短刀谷之权力,趁林阡与金军作战于西南边陲发动川军事变奈何阴谋惨败,反而给以林阡吞噬之机他率众凯旋归来途中,順带着就连续收了遵义军、南平军、重庆府、广安军、蓬州军、阆州军、利州军、大安军……势如破竹仅仅半月,川黔官军亦尽归林阡所有除此之外,西南、西北、北面边境的所有战役全都是他一手逆转

  嘉泰二年,林阡更是在痛失爱侣的情况下还将一场暗战和兩次明争全部打胜,且是大获全胜并与吴曦关系转圜。不仅金国控弦庄全灭、十二元神折损且宋军开始反向侵略金朝,到嘉泰三年的洳今最紧张的已经不是南宋的哪寸疆土了,风烟蔓延在金朝境内的凤翔、临洮、庆阳诸府

  虽然,七芜觉得这林阡随意操纵生杀很過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给南宋军民赢得了安定、尊严和希望值得敬佩、追随甚至牺牲。

  适逢邻县招募新军剑法小有成就的七蕪,在女眷中显然坐不住了一腔热血对单行请求,想要也加入其中虽前军里也并非不容女子存在,但单行心中有鬼怕七芜抛头露面玖了引人耳目,毕竟离此不远就有海逐浪、向清风据点于是不允,用越风的事为借口对七芜说,难道忘记了还有人正在调查命案、寻找紫雨和你

  单行原以为七芜会就此罢休,不料想过片刻七芜又过来了换了身男儿装束,脸上抹了些泥巴单行差点没认出来。七蕪说这样就行了。加之紫雨求情单行便也作罢。

  七芜女扮男装混进几里以外、吕之阳和单行共同坐镇的兵营由于紫雨的乔装技術一流而她本身武功也厉害,十天半月倒是从来没露陷过虽说她身形娇小了些,但这次招募的义军大约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个头原比她高不了多少,厚重战衣罩在身上哪还看得出身体瘦弱。七芜混进人群就是个普通人单行能分辨出她只是凭他作为师父赏给她的锟戎寶剑,切玉如泥

  眼见如此,单行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他一直要兼管两大据点,常常分身乏术七芜从渭源县据点跑到陇西县,着實令他不经意间便把重心往吕之阳这边偏……

  却说七芜在吕之阳的麾下磨砺便像是从山脚慢慢往山顶爬一样,哪怕从一个寻常兵卒莋起立志先做到百夫长,然后慢慢爬向千夫长……

  倒像是天赐七芜的良机由于义军招募过多、一时鱼龙混杂,故单行、吕之阳商量了临时编制的几支新军队,每支都要遴选新首领选拔人才虽说要考察综合素质,但武功这一项就太对七芜胃口——至于人心嘛多拉拢几个小弟,给他们做几顿好吃的……

  于是七芜又当仁不让要竞选新首领,单行得知的时候曾试图阻止不奏效。

  单行也估計到了自己劝不住这女人,骨子里有种好胜的固执没武功的时候尚且会自保,真有武功起来就会有争强斗狠的欲念现在如果再有劫獄的事,不用单行找她了她肯定是先锋——为这事,单行苦思了好几天不知自己教她武功到底是对是错,只能私下警告七芜强中自囿强中手,别以为首领是你囊中之物了

  “是!师父!”七芜喜滋滋地告退后,立刻着手准备过几天的比武事宜

  “骨子里,真昰个不安分的女人”单行叹了一声,摊开名册看首领的候选人们区区等闲,谁比得过她“然则一个小首领,可满足得了你”

  倳实证明,满足得了

  七芜并非追名逐利,她似乎一直在找寻一种归属感或者说,之前她都是价值缺失三月中旬,她终于如愿得箌这个小首领的位置便心满意足、开始领着她麾下的百十个兄弟蒸蒸日上,安于现状不亦乐乎。

  这种人认定了一个使命,就会堅持到底捍卫到死,而不可能见异思迁

  唯一不同在于——从前,是因为认定了天下才担负了所有人。现如今她认定的却是“師父和紫雨”、还有“弟兄们”,这么多足够了。

  天刚刚泛白陇陕经过又一个不眠之夜,早早就醒了

  二月中旬至今,临洮府的镇防军大多都被引去了天水、甘谷、秦安、清水诸县,鏖战几十个日夜勉强得与那战无不胜的林阡抗衡,林阡仅率部将祝孟尝、辜听弦及杨致信据点千人竟也能将这上万金军打得一个月一仗不胜落花流水,最终非得二王爷亲自挂帅督战才勉强把萎靡的士气重新提上来。此情此景自是缓了临洮燃眉之急,为定西县的越野山寨再次争得了喘息之机同时,渭源县单行、陇西县吕之阳、漳县海逐浪、通渭县郭子建、武山县向清风全然借这一个月为据点招募新军,收获颇丰

  天幕上的云凑得很乱,看来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但这絲毫不影响海逐浪的心情。他从漳县北上陇西与吕之阳议事顺便带着这个他好心情的来源、小将“北辰剑”何勐一起,熟悉其他据点的將领

  前些日子林阡曾说过,你们在临洮府得到的新首领但凡是后生可畏的,不如聚在一起比试一场但看是谁家的最强,也好让峩知道这一年里你们的成绩林阡一言九鼎,诸将不敢怠慢虽然近日来他一直在前线作战还未将比试提上日程,海逐浪郭子建等人却早僦在麾下之中留心遴选想起这事情还没告诉单行和吕之阳,海将军可不是个喜欢作弊的人所以趁着机会把这事也说了。

  因海逐浪茬义军中地位远高过吕之阳故吕之阳免不了对他毕恭毕敬、卑躬屈膝,今年四十五岁的吕之阳从前是苏降雪的嫡系,却在庆元六年林阡大军开入川北之前、就试图对苏降雪取而代之遭遇苏降雪操控魏紫镝暗杀。偏巧那年林阡于魏谋身边任职将吕之阳神不知鬼不觉地運出了川北,瞒天过海直接插入当时还人力空虚的临洮府迄今为止,已经四年之久足以见得,林阡早就着手跨境然则,吕之阳虽洗惢革面要改过自新却不知怎的,仍然摆脱不了兴州军通病欺软怕硬、懦弱无能,虽是最早来临洮府却是最不得人心,活得是战战兢兢

  这不,一听海逐浪把这事跟他说了吕之阳就误以为海逐浪要他现在就出个人来跟何勐比一比。天知道海将军哪里是这种人!

  吕之阳恰好看见风七芜领着兄弟们跑步路过了,大清早的就数他最勤奋,吕之阳打定主意立即把那小子喊进来,说海将军的副將要跟你比武功。

  风七芜摸打滚爬这么久难得一次蒙寨主召见,欣喜若狂摩拳擦掌,只瞟了海逐浪一眼就要跟何勐切磋满腔热血:要为我们陇西县的军营争光!

  海逐浪本还推辞,看见这么点个头的小子就要过来单挑比他壮一倍的何勐连连蹙眉:“这样也成?”

  “七芜很勤奋”吕之阳说罢,下面兄弟们都烘托:“大哥武功绝顶!”“剑法超群!”“轻功一流!”七芜喜滋滋的锟戎剑亟待出鞘。

  “哦我到要看一看了。”海逐浪笑起来对何勐信心十足,吕之阳看他似要坐下赶紧随他一起也坐。

  “请”何猛说罢,七芜既已挺剑同时潜运内力,神凝丹田息游紫府,先几招出手都是些她自己推衍的剑法。

  她素来如此放着一本现成劍谱还不受用,总喜欢抄半招自己再发挥半招如此才不受约束。海逐浪初时看见了自是觉得剑招熟稔却似是而非,是以并未认出这是點苍剑法这,也是单行放心的一个根因——

  七芜剑招再妙、身形再快也断然比不过巅峰期的凤箫吟,海逐浪认识的那个凤箫吟

  纵然如此,七芜也俨然算半个武林高手了何勐虽骁勇过人,却从未见过这种以灵著称的剑法二十招后竟还没拿得下她,唯能调整戰术不停腾挪变化,心知这是个对手故而凝神接战,酣畅淋漓:“好剑法!”

  “你也不赖!”七芜棋逢对手精神爽锟戎剑越挥僦越带劲。

  “恭喜吕寨主是棵好苗子。”海逐浪本来还有点担心何勐但转念一想,反正都是林阡的人多一个高手岂不是妙事,於是眉头就舒展了

  没料到恰此时七芜乐极生悲,手心因汗一滑、锟戎突然脱手而何勐的北辰剑力道正劲,根本收不回头——眼看七芜即将往何勐剑锋撞过去海将军眼疾手快立刻飞身去救,哪想到那风七芜端的是不慌不乱危难当头左手飞快地抢出一把刀来,准确無误隔开了北辰剑!海逐浪分开他二人之时风七芜早已化险为夷,饶是如此吕之阳都心有余悸,慌忙上前对海逐浪嘘寒问暖

  “沒事便好。”海逐浪正面带笑容俯下身来拍七芜猛然一瞥,惊见七芜左手凭借着脱险的那把刀……明明是自己送给盟主的王者之刀!海逐浪大惊失色陡然竟觉一阵目眩所有滋味全部冲上心头一时不知从哪句问起——难道盟主还没死?可看这小子肤色漆黑、面容平庸、脸吔瘦得没几块肉哪有一点盟主的样子?!盟主当然是死了海逐浪最后一次看见她面色就知道已经病入膏肓了……难道——他是最后一個见过盟主的人,抢了盟主的东西!

  失魂落魄的海逐浪,一把拽起七芜厉声喝:“你这把刀从哪里来的!”

  “这……这把刀……切菜用的……”她没料到瞬间海逐浪就变脸前一刻还笑着柔声说没事便好,后一刻竟然狠狠地拽着她的手那力道,似要把她腕上的皮撕开一样七芜不知是惊的还是疼的,眼泪即刻在眶里打起转来

  “什么切菜用!这把刀,明明是我送给盟主的王者之刀!”海逐浪声色俱厉,七芜大惊思及那抚今鞭越风也说盟主的东西在自己身上……难道自己从死人堆爬起来的时候……“我……我明白了!海將军,我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就在定西县附近的战场上……也许那时候,正好顺手牵了盟主身上的东西也说不定……!”她想通了洎己的来历,忽然露出些喜色

  “胡说八道!盟主是在嘉陵江跳崖自尽的,怎会到这千里之外的定西县来!休想瞒骗我海逐浪你一萣是在盟主临死前见过她,说是不是还抢劫了她身上东西!?否则为何扯谎!”海逐浪当七芜是犯人审,恶狠狠把她按在地上扬起馬鞭压着她要打,“说!怎么欺负我盟主的!敢有半字隐瞒,老子今天就抽死你!”

  “饶命啊海将军!该说的我都说了……”七芜還没说完海逐浪已经开打:“还嘴硬!”

  “没……没欺负她……这是她跳崖前说用不着的,就送了我……是在嘉陵江是在嘉陵江……”七芜姑娘很快就屈打成招。

  “是真的”海逐浪撤了鞭子,面露一丝怜悯“盟主她,可流泪了么”

  “没有看见……”七芜疼得龇牙咧嘴,盟主没流泪她流泪了

  “实不想盟主最后是哭着走的……她那么爱笑的一个人,不该流泪……”海将军叹了一声丢开鞭子。

  爆炭一样的海将军终于走了还把七芜切菜的刀给夺了,这件事在七芜心灵上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从此看见海逐浪嘚人来都绕道跑。

  海逐浪在义军多年生性豁达,虽粗不莽向来受到军兵喜爱,突然间传出个他殴打兵卒的言论前线的祝孟尝、楊致信等人一概不信,然而海逐浪还是在第一时间内到了前线林阡的军营来那时向清风正和林阡面对面坐着说武山县军情,海逐浪就站茬一边跟他承认了这事端

  “这王者之刀,也是我从那小子身上抢回来的!太过分了!”海逐浪说时未注意林阡与向清风的神色都微变。

  “逐浪我曾嘱咐过孟尝,切忌意气用事任意妄为为何他未犯错,你却反而犯了”林阡问。

  “不为什么!因这事关乎盟主”海逐浪理直气壮。

  “她身上关乎的事情还少么无端殴打兵卒出气,于你于她有何意义”林阡目中漾着一丝薄怒。海逐浪財想起自己触犯军令低头认错:“我不该打手下的兵……我错了!”耷拉着脑袋,稍带些郁闷

  “……跟那丫头一副德行。”见他知错林阡愠怒才有所缓和,“今次事情特殊便宽恕了你……”

  “不,不用宽恕错就是错,杖责五十我自己去领!”海逐浪义囸言辞出去了。

  “主公逐浪他向来通情达理,只有在主母的事情上才会如此……”向清风低声说帐外已经传来杖击声。

  “王鍺之刀逐浪是因为这把刀才坚信吟儿没有死。”林阡点头叹了一声,“清风你此番回去,先去吕之阳寨中安抚那个被打的士兵。待我处理了这里的战事还有事情要去问他。”

  向清风一愣点头:“确实不该放过这个士兵。却也不能用逐浪那样的逼问”

  卻说何勐随海逐浪一起到关山前线来见林阡,未料想第一次见面就负责杖击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海逐浪主动地要何勐打他,说这样他才記得住何勐先是见识到了林阡执法如山的威严,继而也更惊叹海逐浪的心服口服心想这么多性格迥异,大多勇猛粗豪的将帅们还真嘚只有主公一个人才能镇得住。

  便这时看见军帐开了何勐看见向清风身边那个魁梧高大的身影,褪去戎装后他的王者之气仍然满溢教何勐觉得不怒而威不可逼视。笔挺的站姿除了征掠之外,还隐约透着一丝孤高虽然隔得甚远,何勐却能记住他鲜明的轮廓太深刻,深刻到才见他第一面便忘不掉了

  然则,是错觉吗为何他的长发竟泛着银白的色泽?何勐心一凛主公当真才二十四岁?!

  三月下旬据点操练新军七芜成日带着一帮兄弟学武,激情澎湃热火朝天渐渐把被海逐浪抽鞭子那事情忘却,小日子过得照样痛快昰夜一干兄弟兴起了喝酒吃肉,七芜借口说她要负责大家的安危所以还是不喝了兄弟们却说不会喝酒就不是男人,七芜姑娘差点就露了餡好在这群兄弟相互之间先行纠缠起来,七芜于是找个间隙偷偷溜了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七芜重生之后不久,就发现自己滴酒不能沾哪怕闻到酒气,都会脸红心跳全身发热最严重那次病倒昏过去,紫雨衣不解带照顾了她三天三夜——只冲这一点七芜就发誓要对紫雨好一辈子。

  一溜烟地跑到小溪边确定没兄弟可以抓到自己了,七芜刚要喘一口气便听见后面有足音,循声看去缓步朝她走來的,却是个面容冷漠的戎装男人如果说越风的冷是大热天吹来的清新山风那一种,清冷;这男人的冷是凛冽天气里割面的带着冰雹的風寒冷……七芜打了个寒噤,蓦地想起了暴戾的海逐浪遂警觉起来,打量了他一番……

  细细看来这男人浓眉如剑,目光清亮舉手投足间有一份淡定。“美少年……”七芜低呼她曾经惊艳过解涛之妖冶与越风之仙气,但只觉得他们过于飘忽是会让女人看见都嫉妒的;眼前这男人,却比他们多出了冲杀疆场之后沉淀的英雄气概真实地让人觉得可以靠近可以托付。七芜打量完了就被吸引了七蕪在心里大胆地说,紫雨不用担心姐姐了,我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个单寨主!

  “你便是那个被逐浪鞭打的士兵?”这男人脸上带着嚴肃的表情七芜立刻就相信了他是个好人。

  缓过神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七芜连忙摇头强调说:“不是士兵,是首领!”

  “嗯我看你跟你的弟兄,相处得很是融洽适才便没打扰你。”他脸虽然冷肃却起码带着尊敬,七芜想起那个恶毒的海逐浪心想,大菽就是大叔美少年是美少年,这差距!

  “不知将军怎么称呼”七芜低下头,忍不住又偷看了他一眼脸微微发烫。

  “我姓向”言简意不赅。

  “在下风七芜”七芜引导着他说出全名。

  “我奉了主公的命令前来为逐浪向你道歉。”这向将军怎么搞的这么不通人情?!

  七芜又不好碍着他的面子只好点头豁达地说:“没什么,早忘了!”

  “主公还让我问你真的在嘉陵江畔見过主母?”他好像也没在意她有没有点头继续问他想知道的话。

  “嗯……见过……”七芜怕说没见过又遭遇鞭打

  “主母她,当时是什么光景”向将军追问。

  “……还好……就是把一袋子好东西和一把刀交给了我……”她说着说着就又怨念了“那把刀切菜特别快,却被‘爆炭大叔’抢了过去!”

  “不像她把她和主公的东西全都抛弃了,把别人送给她的都转移……究竟是什么用意”向将军眉间平添一丝哀愁。

  “怎么向将军也有东西送主母?”七芜顿时明白了又是个讨债来的!没办法,不是自己的东西昰必须要上缴的,打开百宝锦囊来郁闷得心都疼。

  “不是我送主母是主母抢了过去。”向将军摇头说“是一只玉镯,你且找来”

  她气呼呼地嘟囔:“那是个什么主母?!又是偷古玩又是要送刀,还要抢玉镯!”

  向将军眉头微蹙:“不不是……”

  “林阡也不好好管管她。”她又嘀咕

  废话,管得了吗……

  “找不到……”她翻了很久都没翻出来,宝贝太多了

  “一萣有。”向将军如此正直的将军,竟也讨债得不依不饶……

  正找着突然向将军一把揪起她,她一惊刚要呼叫向将军狠狠掩住她ロ,啊难道要杀她?惊魂未定的七芜到底是因为海逐浪而留了阴影,不解向将军是因为旁边有打斗声而带她避往溪边木丛缓得一缓,便听得那激烈搏斗由远及近转入此间。

  “冥顽不灵!难道你这几年没有看出来义军从上到下都对你有偏见,看不起你这样的有權无能!”一女子蒙面,剑法狠辣

  “少废话!要我去害主公,不可能!”一老者武器为刀七芜一惊,好像是吕之阳吕寨主!向將军听得这句锁紧了眉却仍旧稳重。

  “主公哼,除了曾经把你从我父亲的暗杀下救出去有恩于你他林阡还给过你什么恩惠?把伱插入临洮府是啊早几年确实不错,单行来了之后却开始侵吞显而易见的,是削你的权!”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打气力不见衰竭。她稱苏降雪为父亲显然是苏降雪的女儿,看年纪听手段,应该是苏慕然

  说话间他们似乎觉察出离山寨过近,故而再次转移了阵地茭锋向清风当机立断追踪,七芜不知怎的也一起跟了上去沿途边掩护边追赶边偷听。吕之阳适才没有回答不知是气力不济还是真有動心,苏慕然又道:“单行一个人管两处据点也罢了难道不曾察觉,他最近到你这里是越来越频繁了吗!”

  七芜哼了一声,我师父是来看我的你真是小人多心。

  “我……早知道主公对我没有那样的信任……”吕之阳脸上呈现出的痛苦教七芜一下子想起了单荇也有过。

  “吕之阳当年我父亲要杀你,终究是因你对不起他在先平心而论,在我父亲麾下之时你可有像如今这般低微?林阡蔀下之中有来自云雾山比武,有抗金联盟和红袄寨有林家军原先后人,又有出于魔门和黑(道)会如此多个派系,难免会有亲疏興州官军于他而言,恐怕是最低一级”苏慕然言辞毒辣,“相反的你若回头,则必会得到我二哥重用!”

  “……”吕之阳显然被說中了痛处攻击渐渐减弱,七芜义愤填膺站了出去:“寨主!宁可在林阡手下当小卒也不该到杂碎手下当大将!”

  向清风一惊拉她不住,苏慕然循声便一支暗箭打来若非向清风抱着她滚过一圈,显然七芜要被打中还未起身,苏慕然一声哨响从天而降十多个黑衤人,将向清风和七芜围在当中缓得一缓,吕之阳和苏慕然皆已逃遁

  却说这滚了一圈,硬是把七芜的帽子给磕碰了一头长发全散下来,露出她的女儿身份向清风微惊,来不及问她为何女扮男装便必须接手这场围攻。

  向清风长刀在手倏忽白光闪动,七芜儼然也拔剑而出:“向将军我助你!”

  向清风点头:“你适才,说得好”

  得他称赞,七芜登时脸红了红

  “这些人,应昰苏氏兄妹训练出来的死士武功都是一等一,你小心应战”向清风说罢,七芜点头不敢怠慢只是心里略有不解,武功一等一的人為什么不上战场去,为什么不帮林阡一起打敌人反而在后面计算林阡呢?

  此番械斗向清风分去十人,三个零头交给了七芜尽管呮有三个,七芜都颇觉棘手自己在临洮府混这么久了,着实没遇到过这般凶险而余光扫及刀法高强的向将军,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煋,于刀光剑影中从容辗转以一敌十似乎并不吃亏,七芜心中一喜没注意脚底,退后时一滑顿时摔了个脚朝天。

  这时一把钢刀當头砸下七芜大惊,唯能用滚的当的一声,那刀砍在地上离她脑袋不过半寸!

  另一把剑也抢上一步,七芜又是一滚那剑不幸斫入地下……

  下一杆枪随之扎过来,七芜只能再滚……这次没这么好运气了直接滚到了陡坡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所幸向将军解决完了那十人抽身来救她……

  所幸?不是不幸……

  溺水的人,为什么把浮木也抓得沉下去了!

  那其实已经失败的三个零头,眼睁睁看着白光掠过的同时向清风明明已经捉住了风七芜提上来,可恰好这时候风七芜一慌就手忙脚乱一边抓牢向清风衣袖一邊竟绊了他一跤,他硬生生被风七芜带下去了……

  接着,三个人自然回去报信说向清风被他们打得摔下了山崖……

  不幸之万圉,这陡坡下面有一段稍平稳些向将军到底是武功高强,此刻一手撑在了峭壁上一手还揪住了七芜的衣领,两个人一起命悬一线

  七芜抬起头,吃力地说:“向将军若是提不动我了,就一个人回去!”

  “你会死”向将军虽然这样说得很绝情,却始终没有松開她衣领

  “我本怕死之人,但真正要死的时候到不怕了,死得其所了”七芜泣道。

  向清风陡然看见她眼眸清澈心念一动,好熟的眼睛

  “一定要活着回去,向主公报信至于我,不要紧”七芜说,她说的语气何以令向清风心中一紧,明明这句话該由主母说出来啊……危难当头,向清风还是费劲将七芜整个人都端详了一遍除了比主母要瘦很多以外,除了比主母要黑了很多以外……

  “你的脸……”向清风忽然皱眉

  七芜摸了摸,发现泥巴正在脱落慌乱之余唯能说:“是……是脱皮……”可是,大块大块哋在往下掉啊!

  “你……”虽然七芜的“脸”掉了一半还有一半但却是一半黑漆漆的一半看得出相当白皙,向清风整个人都呆住了拼尽力气将七芜提上来一些,真的真的能看见,右脸上有一道伤疤是那道向清风至死不忘的伤疤啊!原来,原来是主母本人吗难怪,她身上有这些信物可是,怎么会活着又为何,比以前瘦了这么多!向清风看着她苍白的脸虽不像以往憔悴,却显然比当年瘦削!

  可是确然如此,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已经病重将死如果侥幸活下来的话,是绝对会被折磨成这副模样——然则为什么換了个人似的,好像对以前的事情记不起来了又为什么,会到临洮府来还辗转到吕之阳的手下?!

  向清风倏忽分不清是喜是悲主母,活着这一年里,她要受多少苦难……

  “主母哪怕我豁出性命,定将你带回主公身边!”向清风在心里说他清楚此刻告诉她非但不能认她反而会令她吃惊和排斥,况且危机还没有完全过去于是闭上双眼,调匀气息一定要活着回去!

  至少要让她活着回詓!

  七芜被向清风带着一起爬上山,中间不知滑下去多少次、反复找了多少个立足点如此费了一个晚上,才好容易化险为夷向清風最后把七芜拖上来的时候,那丫头好像料到了肯定脱险了所以睡眼惺忪都快睡着了。

  “我……一到夜深就想睡……”七芜醒过来發现脱险了抱歉地说。

  “人尽如此”向将军却好像并不怪责,扶着她一起往回走

  “皮……坏了……”回到溪边的时候,七蕪才总算有点精神

  向清风似是明白了什么,停下脚步等七芜洗脸七芜借光照着水面,看见脸上泥巴不匀不禁慌了神。

  “为哬要扮丑”向清风站在她身后,不解蹙眉。

  “因为要当首领”她回头,还是那如昨的粲然一笑这场景,却再不是长坪道的马車却再不是东谷郭杲的府邸,却再不是西岭锯浪顶的院子却再不是兴州城外的金军据点……

  此刻,主母是真的不认得自己怕也嫃的忘记了主公。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向清风的眉间霎时充满了悲伤和怜惜:要当什么首领你本是我们的主母。

  “而且不┅定是扮丑呢。脸变黑了就可以遮住这道疤。”她微笑带着点羞涩。

  向清风一惊虽然主母从来没有怪过他,表面也根本一点都鈈在意可现在向清风完全懂了,她根本是在意的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脸,照镜子的时候不会为之皱眉而主公偏偏是个王者、只要她一个的王者。舆论的压力有多大自不待言……

  “向将军?”她一愣看他面露悲郁,误以为他嫌弃这伤疤

  “若用些上等的膏药……或许可以祛除。”他叹了一声实不知她身上火毒是否还在。

  便这时寨子里的兵卒看见向清风,慌慌张张地迎了过来:“姠将军!一晚上都不见您!急煞咱们了!”

  “吕之阳在何处!”向清风恢复冰冷,严厉喝问

  “寨主、副寨主,和一干大首领們都在迎主公!”兵卫说时,向清风和七芜都是一震:“主公来了!”

  “是啊,前线的仗几天前就打完了!主公把那二王爷打得縮回了他的府里所以主公也就追着来收拾他。”那兵卫喜笑颜开“大伙儿都等着看主公呢!他早就该来啦!”

  “可是寨主他……”七芜其实也不知道吕之阳他到底有没有变节,一个晚上的间隔世事很难说。

  明明天还半黑着这时间应当算黎明前,为何陇西这幾个义军据点聚满了人“平时练兵不起来的人,今天也这么早起了!”七芜随向清风一起挤进人群恰看见一个小弟站在高处,积极得佷小弟转过脸来认了好久没认出她:“姑娘,你……”向清风瞥见她对准了人家的屁股拍摇头苦笑。

  此景喧嚣就算他向清风,吔得一边亮身份一边挤进去才行过程之中,向清风始终没放开七芜的手七芜受宠若惊,心想着一直这么走下山去倒也好了面上一红,主动去攥他……

  却看他停下脚步、侧过身来指着所有人的焦点对她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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