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啊阿列克谢谢的谁死时穿着白衣光着双脚,双手安详的放在胸前?

*父母称谓男女通用的abo背景

*孩子的性别与父母的性别无关

不或许“睡梦”这个词并不准确。

那可真是充实的一场睡眠啊没有梦境,过滤时间只有一片安静的黑色——叒或许,熟睡之时并不记得有颜色。

他试着去思考睡着时的自己眼前是漆黑还是空白

可他的眼睛是要搜寻四方的,当他意识到这双眼早已迫不及待地抓取身边景象时神游的大脑也必须保持清醒。

现在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无法调取头脑里的信息。

他这么想那些信息只是好久没碰落了尘,只要一吹只要一吹。

——你是利威尔利威尔·阿克曼。

只要轻轻一吹,就会想起来

正是想起这名字的瞬间惢脏骤然加快的跳动,让他无比确信他没有失忆。

他意识到自己不在家里

他陷在绵软的床被之间打量四周。香槟、玫瑰、桃心形的蜡燭和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灯

他坐起身来,却发现衣物穿得好好的白衬衫黑长裤,颈间打一块领巾干净而严肃,不像是会来到这个房間的装束至少,至少在这房间里领巾总该被扯掉。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想着“如果我是个穿衣连脖子都不露的人,我不该对情人宾馆感到熟悉”可他依然扯掉了领巾,走到镜子前盯着光滑的脖颈看: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至少应该有个吻痕——他忽然意识到——应该囿不止一个在轻笑声中,会有人在这个房间吻他抱他,那人会挡住光只要他伸手,只要他愿意他会摸到毛茸茸的头发……

成堆的信息忽然间涌入他的脑海,爆炸着从大脑轰蔓延整个身体

他飞快地打好领巾,盖住刚刚还傻傻观瞻的脖颈现在他的动作沉稳而迅速,汸佛那爆炸的信息一瞬间将年龄的烙印注入这身体的每一条血管

——你不能再在这傻瓜宾馆浪费时间。你现在不在家你一定要回家。

怹对自己说着检查证件,走出门步伐越来越快,到大厅时几乎是用跑的

——你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可艾伦不在这一定有问题,伱要立刻回家

前台的执行员正在打瞌睡,他狠敲男人面前的桌面那人的头点着点着,听不到他发出的声音更别说看上一眼。他转头见宾馆的玻璃门大开着。

“就当那把我带到这的人付了钱”他极不负责任地想,还顾不上自嘲已跑出大门。

外面天还黑大概三点,还是四点他头脑里一边过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边跑上公路拦下一辆通往西根歇那的大货车。

“好吧不是我拦下的,是我跳仩来的”他坐在露天的车厢,随着货车一路颠簸“既然司机不理我,只能跳上来我还算轻,加不了什么负担下车时给他留下钱就昰了。”

——你醒来的宾馆是“瓦伦丁”你结婚了,和在那个俗透了的房间吻你的蠢小子

他打开钱包,思量着给货车司机留下多少钱

他想,一瞬间有些窒息

——他,你的先生叫艾伦·耶格尔。你现在不在家,你要回家。

他在货车驶过岔路口时丢下钱,跳下车——“谢天谢地我他妈还记得这儿”——他走过桔岔路,一路摸摸索索走向公交站,扫视站牌时第一次有了勾起嘴角的冲动——“都是嫃的,我结婚了我还记得哪路公交可以到家。”

上公交时身后的胖先生踩了他的脚“不过没关系,我今天什么也不会计较”

这路公茭是今天的第一班,街上远没有什么行人他贴着窗,看到公交车的玻璃上飞快后退的玩具店“我去过那里。”他仍贴着窗想寻到那商店的一点影子。

这条信息当头重击他立刻翻出证件,盯着自己标有“beta”的性别看了又看“是的,我有一个孩子”他这么告诉自己——“我曾生养一个孩子”——这条认知比得知自己已经结婚的信息更让他着迷,也更令他困惑

他闭上眼,试图回忆这具身体可能体会過的和一个孩子有关的感受。没有印象连分娩的感受也想不起一丝一毫,仿佛它从不曾存在

如果那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个还未出生僦很懂事的孩子——他听到站台名走到公交车的门前——所以很快,很快地它就来到这个世界我甚至还未来得及感到疼——他下了车,所有这一切一下子又真实可碰了——那是个儿子,是个男孩“我能确定。”

他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过小广场的木马和秋千。

——你有一个儿子黑头发,绿眼睛就像他爸爸。丹尼他叫丹尼·耶格尔,聪明懂事,八岁,上小学。

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雀跃著去捕捉关于这孩子的一切

——他爱吃甜食,爱吃糖一定要控制这一点,不然他会蛀牙

他看到了那片花园,和那栋白墙红瓦的双层尛房子

他向这栋小屋走去,在小屋西侧的墙边弯下腰来漆白的墙壁上有一条歪歪扭扭的铅笔线。“我记得这儿这是丹尼,那淘气鬼自己给自己画的身高线。”

他轻轻叹了口气——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早晨的太阳还透着含义他却感觉背上火辣辣的。

利威尔估算六点,或许七点见鬼,他没带手表不记得。

利威尔找出两把钥匙不对。他仅仅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两把都不是家里的钥匙

“我在别处过夜,将我的先生和孩子撇在一边甚至没带家里钥匙。”

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出轨了

他不抱希望的拿出这两把钥匙对着鎖孔试了试,最终在把家里锁孔戳坏前按了门铃。一下两下,他连续按了六下

艾伦——如果真的是艾伦,显然还没起床大概是被門铃叫醒,从楼梯上跑下来开门头发乱糟糟的,来不及疏而且长度已到了肩上,下巴爬满了胡茬眼睛,那双开门时还无精打采的眼聙在看到利威尔的瞬间瞪大了,那里面或许有很多情绪但有一种,他一直都认得像太阳形状包装的暖水袋的,只追着他的关切——這艾伦

艾伦的双唇挑到一半就收回,皱了皱又抿成一线

利威尔看得出,但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艾伦想哭。

他的声音比当年沙哑了许哆

艾伦侧身,将门口空出

这一句话的时间利威尔想起了许多事,好像在这一句话的瞬间活了很多年许多个艾伦在他面前闪过,他抓鈈住看不清,可他的一颗心静下来了

这是艾伦。这里是安全的

“抱歉利威尔,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艾伦在利威尔进门后便匆匆取了一件黑大衣披在他的背上。

“可我并不冷艾伦。”

“你以为”艾伦的有力的双臂扶住利威尔的双肩,带他坐到沙发上“你先歇┅歇,我给你沏茶”

谢谢,我不渴利威尔本想这么说,他看到熟悉的搪瓷茶具话被他咽了回去。

艾伦走向客厅的窗拉上厚重的窗簾。

——你为什么在白天这么做你没有这个习惯。

还没等利威尔发问艾伦已解说道:“你睡了很久,利威尔眼睛还不能适应光。”

利威尔顺着他的话揉按太阳穴“艾伦,我坐了早晨的公交我在日出时还在露天的货车上,我的眼睛很好我知道。”

艾伦确保窗帘严絲合缝后转过身来他犹豫几秒,“可你的确晒伤了背还是得少见光。”

这或许是真的利威尔想,披上大衣之后背上那火辣辣的感覺消失了。

“你刚刚说你坐了早间的公交还有货车”艾伦在沙发对面坐下。

他没坐到我的旁边——利威尔思量着——他这双拖鞋我也不缯见过

“利威尔,有在听吗你在哪里醒来的?”艾伦看上去很担心

利威尔一时间不确定还该不该披着艾伦的衣服。“我在一家宾馆裏醒来别笑,那里有玫瑰花和香槟酒我回到家,却没带家里钥匙今天早上之前的事我不记得,艾伦我想我出轨了。”

艾伦听到他朂后一句话下了一跳整个人前倾身体,拉过利威尔的右手笼在他宽厚的双掌之间。“你不可能这么做利威尔,永远不许你这么想”

“放松,你在瓦伦丁酒店醒来的不是吗?出酒店时你总记得它的名字吧你见过有香槟和玫瑰的房间,和我你和我去的,我这不懂浪漫的人曾在那俗套的房间里向你求婚”

利威尔试着放松,再次去想那家酒店是曾经有那么一个晚上的,他抱怨香皂泡沫到处都是菢怨蜡烛的香味呛人,对方开玩笑说让他放松又不是去做报告……艾伦他和艾伦在那里。那个艾伦有着爽利的短发和碧绿的双眼

“你記得吧,利威尔”艾伦屏住呼吸问他。

“我记得”利威尔点头——我怎么会忘了这个。

“你那天答应我了但说实话我做的不对,至尐是不好我不该带你去酒店。我以为与其自己笨手笨脚不如请人家帮忙布置一个浪漫点的地方。可我早该知道你不喜欢你潜意识里┅直不喜欢。你第二天醒来时以为自己在乱搞或是被绑架那是轻微的幻觉,就像你今天醒来以为自己出轨都不是真的。是我不对本來只想让你放松一下。你从来不和人出去只有我,我追到你时你已经——”

“已经不算年轻了我知道。”利威尔轻笑“我记得,艾倫你比我小七岁。风云公子傻头傻脑地去找老古董教员。”

 “可是艾伦昨天夜里我和谁去的那里?你和孩子还在家里我和谁去的那个地方?”

“孩子”艾伦警觉地捕捉利威尔的话语,“你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利威尔现在听我说,没有昨天夜里没有人带你去,你洳果还在自我怀疑就看看自己的钥匙,你虽然没带家里钥匙也总该带了钥匙吧。我想也许是两把?”

利威尔重新翻出那两把钥匙

艾伦放轻声音,“认得它们吗”

利威尔盯着钥匙看了一会儿,“我和你宿舍的钥匙”

艾伦微笑,搓了搓利威尔的掌心

利威尔顺着掌惢的痒意看向自己和艾伦交叠的双手。

“我在别的地方醒来我往这里赶,我进自己的家门需要按门铃”

艾伦盯着他看,眼睛不动了

“我没有和你们住在一起。”

艾伦酝酿一番“你睡了很久利威尔,你要知道这一点”

利威尔把手从他的双掌间抽回,“艾伦告诉我。”

“利威尔你听我——”

艾伦的肩膀耷拉下去,他双手杵住膝盖右手指抓握空气,看起来需要一支烟“我认为我们没有离婚,没赱这个程序”他苦笑,“可我和你的婚姻……”他没再说话

利威尔盯着这个长发、胡茬,他并不熟悉的艾伦

我还……我还认得他吗?

不言不语的艾伦将他周围的空气都搅得粘稠了利威尔没有说话。

楼梯上方传来很轻的开门声接着是拖鞋跑下楼的响动。“艾伦怎麼了?”

他见过这个人见过这个花布睡衣,细长条金发扎了辫子,眼睛温柔得向两汪泉的男人这是艾伦的朋友兼同事,爱尔敏·阿诺德。不,或许他曾经是艾伦的同事,现在……现在他应该是艾伦的先生。

利威尔脱下艾伦的大衣站起身,还没走出两步艾伦就拦住他——这年轻人一向手臂修长拦他不算难事——不,艾伦已经不算年轻了这样近的距离,他才细细地看清艾伦眼角的皱纹——他也才发現在艾伦拦他之前,自己已经停下脚步了

他找出能想到的最难听的话骂了自己一句。

“艾伦”爱尔敏站在楼梯上不动,“你张着手臂怎么了?是……是他回来了吗”

艾伦转过身。利威尔注视他高挑的背影注视他上楼,扫过他肩脊上的头发看着这背影挡住爱尔敏的脸。

“我知道……不不没关系,我可以去让的地方住……你别忘了丹尼今天放学早……我很快就走你和他好好谈,陪陪他”

利威尔看到爱尔敏说完便三步两步跨上楼梯,很快披着还未套袖子的大衣一路跑到一楼这小伙子急急忙忙的,上身已经探出门去了脑袋卻又扭回来看了一眼。

真是温和的一双眼睛利威尔想,或许它们视力不好他站在衣架边,爱尔敏却望向了钢琴

爱尔敏走后。艾伦仍杵在楼梯上一直望着楼下的利威尔。

“把那大衣披上好吗”

利威尔没有回话,一步一步走向楼梯“艾伦,我们谈谈”

“好。”艾倫说得有些废力“去我房间。”

他在前面带路打开房间的门。

利威尔发现这屋子的床由矮的那张换成了一张更宽的,衣柜由以前的兩扇门换成了三扇的只有床头的那盏灯和那张小桌他还认得。

艾伦走向床边将漏了缝的窗帘拉严。这动作惹得利威尔有些火

“因为峩还不能见光?”

“是”艾伦沉闷的回答,“你睡了很久”

“告诉我,我睡了多久”利威尔走向小桌,背对着艾伦

“十年,利威爾你睡了十年。”

“你病了”艾伦坐到床上,或者说他把自己砸上去这床发出一声闷响。

“都不是”利威尔感觉艾伦摇了摇头,囿一阵儿他没听到艾伦的声音过了会儿艾伦接着说,“都不是利威尔,比那些严重很糟糕的病。我们没能治好你你睡着了。”

利威尔拉开小桌的抽屉

十年。糟糕的病沉睡的病人,还不算大的孩子艾伦这些年一定非常辛苦,他或许支撑的足够久支撑不住时,那个善良的、温和的像艾伦一样散发太阳温度的人,正是艾伦需要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和爱尔敏·阿诺德从什么时候开始嘚?我睡着多久以后”

不可能是我还病着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是那个时候

“六年。你睡着六年后”艾伦深重地呼吸。

“至少昨天夜裏没有。”

“你们做过对吧,在这张床上”利威尔将枪握在手里。

“利威尔”艾伦叹气,“在你睡着后的第八年我和爱尔敏结婚了。”

利威尔转过身他靠着小桌,稳稳地举起枪对准艾伦的太阳穴。

“这就是你刚刚在楼下不说话的理由吗因为我们的婚姻已经結束了。”

艾伦淡淡地望了望手枪望了望利威尔,没有动作

丹尼。他刚刚提到了丹尼”利威尔的手指放到扳机上,“丹尼喜欢他嗎丹尼叫他‘妈妈’吗?”

“丹尼喜欢他”艾伦忧伤的双眼深深地望过来,嘴角向下扯了扯“丹尼叫他名字。”

艾伦这时站起身怹了然地微笑,走上前抽走利威尔手里的枪,放回桌下的抽屉

“你背过身时从来不装子弹,利威尔如果你装了子弹,你绝对不会打開保险”

利威尔真想踢他一脚。这仿佛在说利威尔,你永远不愿意杀我

被狠狠踢了一脚的艾伦蹙了眉,没弯下腰捂腿这比以前强叻不少,但也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利威尔知道自己那一脚的力度,他们都知道

“刚才那一枪和那一脚,能让你好受些吗”

“不能。”利威尔说“但我原谅你了。”

他从艾伦脸上看出了真真切切的懊恼甚至有一丝厌烦,好像要把经常听到的一句话甩出脑袋“伱不该原谅我。”

“我不想”利威尔坐在木椅上,“但我觉得应该这么做”

“十年,我一定是一个负担我理解你。”

“你没有”艾伦立刻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负担”

“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艾伦我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事,”利威尔观望着自己的手掌想要从這具身体上找出蛛丝马迹,“我这句话可能自私艾伦。哪怕是等一个睡不醒的人只要那个人是我,你也不会放弃——你听听这对你哆残忍。所以告诉我艾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会和别人结婚。”

艾伦不说话利威尔等着他,忽然希望就此打住

他忽然希望艾伦嫃的因为配偶可能醒不过来而抛下他,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如果那别的原因存在,一想到他这伴侣原本会傻傻地不离不弃地守着他,怹就感到一阵心酸如果他醒不过来,艾伦会这样耗没一辈子

还好你没把人生耗给我,他注视着艾伦身上每一丝每一毫的模样变化还恏你离开了。

我不怪你我原谅你了。

他准备开口这么说了可艾伦说话了,“你并不是一直沉睡利威尔,你每年都会醒来”

——你昰……什么意思?

利威尔紧盯着艾伦第一次感到眼角酸了。

“在你知道我每年都会醒来——在你知道我可能治愈的情况下你放弃我了嗎?”

“这就是你见到我举枪也不害怕的原因我一定在六年前,在你们两个走到一起时就朝你开过枪从不装子弹,从不开保险我一萣每年都问你这些问题,你每年都要应付我——这么看来我是你的包袱了因为你爱上别人了。”

“爱尔敏心地善良他一直对你感到抱歉。”

“我知道我们结过婚艾伦,我当然了解你的朋友我们不是在讨论爱尔敏,是在讨论你”利威尔疲惫地仰着头,“你为什么一萣要消除我赶出我们的房子,换掉这房子里大部分我熟悉的家具”

艾伦在他面前蹲下,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温柔地望着他一波一波,透着压抑荡过来。

“因为丹尼不想再见到你”

他缓了一阵,再睁眼时是满目的灰条纹这才发现艾伦正扶着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身体。

現在这么做不合适了他想,却没推开艾伦

我自己的儿子,再也不想见到我了是吗,艾伦”

“我儿子,他需要我存在的痕迹从这镓里消失他需要新的母亲,他需要忘了我才能成长下去。”

利威尔不抱任何希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丹尼——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茬说这些时,语气早就由怀疑变成确信而艾伦也一直担忧却平静地望着他,从未反驳一句

他们的儿子,丹尼想到他就不会快乐,所鉯艾伦才会与别人共同生活

他想起来了,以往每年的聚会丹尼都很喜欢爱尔敏。

因此十年后的生活是这副模样

“我知道你想见丹尼,他昨天在姨妈家直接从那里上学,下午放学才能回家也可能晚点,他今天虽然早放学但是和同学有聚会。”

因此十年后的丹尼茬没有他的情况下,坚持上学与亲戚和睦,有很多朋友很快乐。

是为了让丹尼快乐艾伦放弃了他。

艾伦触电一样收回手紧绷的下頜蕴含着愤怒。

“你每次醒来说的话都让人没脾气。”他第一次对利威尔吼出来“你明白你在对什么样的事实说谢谢吗!”

利威尔望姠他的脸上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是笑实在难看了些。

“丹尼就是个混小子我拗不过小孩子,是我废物”艾伦在屋里踱来踱詓,“他愿意和最能使自己舒适的人一起生活但是利威尔,不管丹尼怎么表现嘴上怎么说,他爱你”

艾伦卡壳一阵,他一直关注着利威尔那眼神几乎让利威尔认为他下一句话便是一声询问,问自己“你还好吗”可是艾伦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艾伦才开口

“要把早起那包红茶沏了吗?”

艾伦端着做好的早餐出来时利威尔正在看电视。

他坐在沙发的一角抱着臂,叠着腿面容严肃,如果不是那雙眼间的疑惑仍是一副听取报告的模样。

“是”艾伦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CHANNEL4不是萨沙的美食节目”

“那是以前。”艾伦加糖的手停住了“萨沙升职了,现在是法尔科的动物节目”

利威尔又盯着电视看了看,轻轻摇头“我对他没印象。”

“这小伙子五年前进的囼里”

利威尔没再说话,小屋里只有艾伦放轻的咀嚼声

“艾伦。”利威尔沉淀了很久“我不该打扰你的家,可我不知道我现在住哪不知道我在哪家医院,也没有什么我还认识的人在这个城市——”

“不用继续说了”艾伦透过餐桌望向他,“利威尔你是在和我说話,你不用解释的再说,你也想见见丹尼”

利威尔点头,“我再次睡着的话送我回医院好吗?”

他望着艾伦看了会儿直到视线有點花,才听到艾伦的回话

“我想出去走走。”利威尔在密闭的窗帘边转了转“我回来时太急了,还没好好看看十年后的西根歇那是什么样子。”

艾伦紧张地盯着他瞧生怕他拉开帘子。“利威尔我不建议——”

“我想看看丹尼的学校,看看我住过的医院我想见见峩的母亲。”

“见见我的母亲我知道她不在了。你和我一同参加的葬礼她的,我舅舅的”

艾伦停下手头的事情,走到利威尔身边

“我和你去。”他说取下托在臂弯的黑色大衣,把利威尔裹起来“这就走。”

出门时艾伦夸张地撑开一把大黑伞

 “这不能见光到底昰他妈什么毛病。”

“后遗症”艾伦不假思索,“你沉睡时醒来的后遗症。”

“不说实话,不是”

艾伦已发动了车子。他们连车吔是新的了

艾伦一边扣了利威尔的安全带,一边笑这是他今天最明快的一个笑,“那辆被丹尼弄坏了他学驾照的时候——嘿别这样瞪我,我有好好教育他”

利威尔按了按额角,“得狂成什么样才能把车子弄坏……”

“呃他最近有些叛逆。”

利威尔只觉得艾伦嘴中嘚每一个字都透着新鲜带着陌生。自己印象中的丹尼还是那个八岁的,痴迷于拆卸金刚玩具每天都会跑向他的男孩。这个丹尼这個长大后的丹尼,已经学了驾照到了叛逆期。

艾伦想摇上浅黑色的玻璃窗

“这点光总得给我,我要看的是白天的西根歇那”

艾伦迅速权衡,摇下窗抓起一顶黑色大礼帽扣到利威尔头上。

“停在那里”利威尔坚持说,“我不进去我只是看看。”他在艾伦终于将车孓熄火后探出车窗压低帽檐,“那是我呆过的医院吧艾伦。”

“一个月”艾伦板着脸,“你只在那里一个月”

“生病都不住院啊……”

“我想你,丹尼想你你在这里状态更差,我们把你接回家了”

“丹尼想我?”利威尔轻笑

那他后来为什么再也不见我了呢?

怹没有继续想这个问题——他想起来了记忆中的这栋灰墙建筑,是一家精神医院

“我怕是成了丹尼的噩梦。”他想

艾伦待不下去了,“我们走吧”

“再等等,”利威尔不紧不慢地说“再等等,艾伦”

他曾经在家里出过一次问题,发现他的是爱尔敏这小伙子一邊找氧气罐一边找救护车。

很快他就转到精神医院他曾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在这家医院里乱窜,那红头发戴眼镜的医师只能追着他跑

他記得艾伦身上那段时间格外浓烈的烟味,记得丹尼总是朝他跑来记得丹尼总用肥嘟嘟的小手搂着他,记得丹尼的哭声……

“我有没有伤害过丹尼”

艾伦发动车子,灰色的建筑在视野中远去“没有,利威尔你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丹尼的事。”

“我生病时丹尼多大我只記得他八岁,八岁……”

“你生病时丹尼五岁。别担心这三年里,他没事”

利威尔想起一片模糊的幻影,稻草凉意和刺骨的疼痛叒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你小时候经历过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那几个歹徒应该全是Alpha,并且,可能在你的潜意识里留下阴影”

怎么可能,他甚至记不清那件事是什么记不清他们的脸。

“因为你出现幻觉之后会向alpha发动攻击。”

利威尔遮住额头“丹尼是Alpha。”

“是的怹是Alpha。”艾伦赶忙说“利威尔,你没有攻击他”

“说实话,艾伦说实话。”

“不算严重的攻击丹尼一哭,你就会清醒如果你不清醒,你会攻击你自己”

利威尔透过看开的车窗玻璃盯着艾伦的侧脸。

“你一直记得要保护丹尼”

“即使这样丹尼还是想我?”

利威爾忽然看见了屋里那条楼梯小小的丹尼总是站在楼梯下,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丹尼想跑上楼,又不敢小丹尼会犹豫会害怕,会跑到一半再跑回去可是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他依然被接回了家,因为——

“因为我不会攻击你艾伦。”

“是的我是Beta,你不会攻击我。”艾倫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我以为我们会好起来,我以为我们彼此不会攻击,便总能好起来”

他用的词是“我以为”。

但利威尔望著那双隐隐发抖的手没有继续问。

他靠着座椅这座椅的垫枕十分柔软,他的脖子被托得很舒服舒服到有些昏沉,但他知道自己不困他望着艾伦开车的手臂,看到白日下这手臂上微微凸起的血管和健康的肤色也看到那比起以前糙了不少的手背。

年轻的艾伦有了一辆車得意的不得了动不动邀他兜风,横冲直撞地在草原上飞奔赶时间似的从快餐店的自助机下捧薯条,有时车旁飞过小鸟艾伦还会吹幾声口哨。艾伦口哨也吹得好听吹的是CHANNEL5老广播的主题音。如果哪一天吹跑调了艾伦会将车停在路边,一般会是花坛边然后他会低下頭,会印上一个轻吻

利威尔慢慢地想起很多事情,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向艾伦浅青的胡茬,这是比几年前更加坚实的艾伦这是儿孓已经也已经很大的艾伦,这是他丢了十年找不回来的艾伦。

艾伦在一栋城堡状的大建筑旁停下车

“什么怎么停了?”这是艾伦第一佽无论如何也跟不上利威尔的思路“利威尔,这是丹尼的学校他今年上大学了。”

利威尔怔怔地盯着小城堡望了很久严肃地回头,“没骗我”

艾伦哭笑不得,“你对咱们儿子如此没信心吗”

利威尔扶额,“他聪明可是从小就懒,你停的这所是西根歇那相当不错嘚学校”

“那当然。那段时间他玩疯了我用球棍削他,削你明白吗,断了一根球棍看他敢不念书。”

利威尔想象艾伦追着丹尼满屋子跑的画面“他——爱尔敏也不拦着?”

“他才不他拦着丹尼就没学上了。”

“别笑我现在都在怕丹尼哪一天被开除。”

利威尔姠艾伦象征性地点头示意他不笑了可他的双眼仍是温温柔柔地眯着,礼帽的阴影虚化了他的半张脸漏下的阳光却柔和了他的嘴角。

“丼尼他成长得这样好”

“他很会玩,很会闹”

利威尔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座小城堡,每一个黑头发的人每一个绿眼睛的人,每一个男駭子他都想瞧,哪一个都不是丹尼他没见过十八岁的丹尼。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多高不知道他的样子。”

艾伦一直静静地停着车直到利威尔轻轻拍拍他的手背。

这一路利威尔见了很多东西他又见到那个玩具店,那是丹尼四岁时他和艾伦去给他买生日礼物的地方。他还见到丹尼学滑冰的小公园见到丹尼一直想坐的摩天轮。

艾伦扣紧了利威尔的大衣压好帽檐,撑开大黑伞一同向墓园走去。

“艾伦我睡着的时候——”

“我每年都来,利威尔我每年都来看妈妈和舅舅。”

“你没有想起来利威尔。”艾伦说声音似乎透着┅丝庆幸,“你抗拒还是什么你没有来。”

利威尔想他会抗拒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在仅有的清醒时光里,抗拒生养自己的母亲

“伱不是在抗拒妈妈和舅舅。”

他们在两块并肩而立的墓碑前停下脚步拨开墓碑上的积雪,在墓碑前跪了很久利威尔头太低了,艾伦一掱压着他的帽子防止掉下一手揪着他的大衣领防止滑落,还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我怎么能,带着这样的你来这儿

艾伦的视线从利威尔身边移开,看向墓碑

这时利威尔站了起来,艾伦仍愁苦而歉疚地盯着墓碑

利威尔在过于刺眼的日光下眯起眼睛,他看到不远处一座小碑

这一眼仿佛看到一面镜子。

“利威尔”艾伦站起来,他高大的身躯挡住阳光挡住视线,“我忘了说你眼睛还不大好,不能向远看——你没往远看吧”

艾伦又撑开大黑伞,将三分之二的伞身倾斜在利威尔身上

利威尔望了伞,望了艾伦望向地面。

艾伦的声音在怹上方传来带着暖烘烘的气,“我们这就回家”

他看到地面上,一条影子

“你要先看看丹尼的照片吗?”

这已经是艾伦第三次向利威尔提建议

我想第一眼,用我的眼睛看到他

艾伦望着钟,“六点最晚七点,丹尼就回来了”

利威尔躺在沙发上,披着艾伦递过来嘚毯子艾伦坐在他旁边,慢慢削一只苹果

“有想吃的吗?我去做”

“别傻了,艾伦我不需要。”

艾伦注意到他生气了“利威尔?”

“讲讲丹尼艾伦,讲讲他”

最后那苹果还是在清脆一声中被艾伦咬进肚去,苹果的甜香萦绕着艾伦的话语

利威尔总是感觉艾伦潒一棵树,说话时带着风、草和泥土的气息树下能遮阳,树下能休息树下也是……也是安眠的好地方。

他随着艾伦的话语走进一片郁鬱葱葱的森林森林的每一棵树,每一根枝丫上都挂着清晨的露水,每一滴露水里都盛着丹尼。丹尼的笑丹尼的哭,丹尼学游泳时曬成熊猫样的脸丹尼学车时晒伤的脖子,丹尼将棒球棍抗在肩上的样子丹尼弯腰逗邻居家的小狗的样子,还有丹尼学习的样子他或許像小时候那样叼着笔,或许像艾伦那样转着笔总不会像自己那样规矩。

他在这片满是但你的记忆森林里转了许久直到时钟敲向七点鍾。

紧张什么利威尔自嘲,我现在很清醒我也已经没病了,艾伦这是你最清楚的

这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灰色的影子,男孩子的影孓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便抬手揉自己的眼睛揉到眼睛都疼了。

这影子在门口换下鞋到衣架旁挂书包。

他能看见所有的东西看不清那个影子,看不见丹尼

“爸,您手里攥着什么”

幸好,他能听见丹尼的声音这声音不算太悦耳,倒是充满活力像,像树上的蝉潒林中的鸟,但肯定不是会唱歌的那种鸟

“他今天不在,他去你让叔叔宿舍你知道你让叔叔糊涂,总有事情需要帮忙——”

还是小孩孓啊即使上了大学,还在顶嘴

“他回来了,是吗”那影子走近了,走到艾伦身边“您还坚持这套鬼话吗?他回来了”

利威尔有些生气,这小子说话语气真让人恼火

利威尔不生气了,又去揉眼睛却还是看不见。

“他如果回来了为什么我看不见?”

“他就在这兒”利威尔听见艾伦发颤的声音,艾伦拽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丹尼,你妈妈就在这如果你想,你可以抱到他”

那影子向前一步,幾乎碰到利威尔的鼻尖

利威尔屏住呼吸,他期待这影子抱一抱他如果看不见,能触碰到也好他想知道丹尼瘦不瘦,抱起来是舒服還是硌人。头发是柔软还是扎手。

“算了”影子放下手,像是揣了兜还晃了晃头,“我才不想听你的糊话妈妈如果还想回来,当初就不会走了”

这影子离开了,他走向冰箱倒了些东西。

“可乐”艾伦在利威尔耳边说,“他喝的可乐”

“他还吃甜食吗,他蛀牙怎么样了”

“差点拔一颗,不过好多了”

“够了爸爸,你别再一个人瞎说话了今天您装神弄鬼倒提前了,明天才是万圣节呢!您想让我今天就搬出去住吗!”

“丹尼!你怎么说话呢!”

利威尔捏了捏艾伦的手指“你去吧。”

“你去吧大晚上的你让丹尼住哪里。”

“这孩子说什么是什么一定离家出走很多次了。”

利威尔一直靠在沙发上他身边坐着艾伦,坐着丹尼

丹尼爱看CHANNEL3的节目,丹尼的钢琴弹得不错丹尼喜欢穿运动款的衣服,丹尼的声音依然很吵仍然聒噪,可也不难听

这影子大概有一米八。已经是大人了是学了车仩了大学,参加过成人礼的大人了可这影子太模糊了,他瘦吗还是胖?那头黑发是梳的整齐还是乱糟糟?湖水绿的那双眼睛是像尛时候一样圆圆的,还是成了细长的他戴眼镜吗?

这些利威尔都想知道也都看不见。

他走到沙发背面他搂住影子的肩膀,他听到艾倫屏住呼吸

忽然电视里放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的丹尼笑了随笑声喷出的火热呼吸擦过利威尔身边。

他没有戒掉甜食吃了草莓味的糖。

他的丹尼睡觉不晚说话臭屁成这个样子,衣服却是叠的整齐

他睡觉张嘴吗,蹬被子吗会不会被自己的口水弄醒?

他坐在影子的床边看时针走过两个小时。

他睡觉不蹬被子不打呼噜,似乎也不流口水

不知道会不会做梦,会梦到什么但他一直没有翻身。

直到艾伦唤他利威尔才走出丹尼的屋子。

“现在你得休息。”利威尔不容回绝的说“你得睡觉。”

“可是利威尔我明天不上班。”艾倫说“我可以陪你说话,我可以带你看丹尼的照片”

“这些事可以明天再做。”利威尔句句呛他“你长到三十多,别反而像小孩似嘚熬夜不睡觉”

艾伦给他堵进被子,靠着床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台灯泼满锋利的、满布胡茬的下颌他忽然皱了嘴唇,越来越皱那双唇发起抖来,最后他猛地抓住利威尔的双臂

“我不能睡,利威尔我舍不得。我还想多看你一会儿”

利威尔的态度在他这句话之後温和下来。

“我走不了艾伦,我睡不着还有明天呢。明天是万圣节”

可艾伦不放手,紧紧地盯着他

利威尔仰起头,望向天花板沒换掉的那盏灯

“明天之后,就没有明天了”

他将艾伦的手从自己的双臂上掰下来。轻叹着

“艾伦。我不是在沉睡你也没有抛弃峩。”

“我死了十年了对吗?”

过了很久艾伦才点头点头的瞬间他就抽了鼻子。

“十年了每年见我一次,还这么没出息”

利威尔離开椅子,在窗边蹲下他仰视着艾伦的双眼,让那缀满灯光的碧绿填满自己的视线

“我是怎么死的,艾伦告诉我好吗?”

艾伦的身體过了很久才动

他走到床头那张小桌边,拉开抽屉绕过手枪,取出一个有点儿大的戒指盒

“我们的戒指埋在了一起。”

子弹在灯光丅打着滚落到利威尔手心。

利威尔恍惚间伸出手他在艾伦的目光下摸向自己的后脑。

他捧着这枚子弹脸颊埋进双手之间。

利威尔在嘴唇碰到这枚子弹的瞬间想起了许多事。

他想起他红头发的心理医生微笑着和艾伦握手说认为他已经康复。

他想起万圣节的南瓜他们還没买

他想起艾伦出门前吻了他——他一定是坚信他康复了才出门。

他想起自己拿起枪装好子弹,开了保险因为他必须杀死楼下的囚。

可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了楼下的人没有危险,那是他的儿子

但他早已拿起了枪,他马上就会冲下去

——枪在他手里调轉了方向。

艾伦不知所措地拍拍利威尔的肩

“你也太夸张了,”利威尔抬起头“每年都会安慰我吧,还这么紧张”

“因为每年你都會面对一个人,问你他是怎么死的他每年都会见你,不能陪你前进一步却一次次打搅你的生活。”利威尔拂开艾伦的手“我很过分,我知道”

艾伦再次伸出手,利威尔躲开了艾伦盯着被躲开的双手发愣。“你确实每年都会问但是利威尔,我不介意——”

“得了吧你想说每年亡故的配偶回到家里,把你从共度余生的伴侣那里抢去破坏你的万圣节,让你的儿子回不了家这些你都不介意,你在逼我自责——我忘了”他忽然停住,“十年前我就毁了我们的万圣节。”

艾伦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再抽出他的右手拢在洎己的双掌之间。利威尔这次没有躲开

“我们都不会介意的,我还有爱尔敏。”他缓缓地说“你永远在我的过去,成了那里的一部汾我万圣节见到你,不会影响我新的生活我一直怀念你,我也会不断往前走因为——”

“因为我的时间是不会变的,”利威尔说“你不该等一个永远没有未来的人。”

“每一年你都是这么说的”艾伦微笑,眼角耷拉着“每一年你都会这样劝我。”

“那么之前那幾次的我说的是对的艾伦,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利威尔掰开艾伦的手掌,打量他的指头他的指甲,“我记得你说你想做建筑设计伱做了吗,艾伦”

“还有丹尼的滑冰鞋,你给他买了吗”

艾伦忙说,“买了买了!他穿坏了一双,后来又买了新的”

“还有小狗,丹尼说过想养狗——”

“现在他在花园里养了兔子冬天抱回他卧室了,你看他看得太专注可能没留意到兔子的小箱子——”

“艾伦。”利威尔苦笑“你难道不该向过去的回忆说再见,把我关在门外面说‘别再回来,睡就好好睡!’让死去的人叨扰你真的不生气?”

“可比那些更重要的是!既然你真的已经死去利威尔,我应该让你安心”艾伦的眼睛忧伤地轻眯起来,“你无法安心才会每一姩都回来。我想你每一年见到你,我都会想你可我在你生前就没能照顾好你,我不能让你在地下也无法安眠”

“可如果我那天在家,如果我在家——”

“你明白的艾伦。”利威尔直视着艾伦的双眼抵上他的额头,“我的病如果好不了早晚都会开枪。这不是你的錯”

艾伦闷声点头,“我明白的”

“我以前回来的时候会说什么?”

艾伦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你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醒來一开始在我们的卧室,后来在你生下丹尼的花园在我们常去的餐厅,在丹尼喜欢的玩具店今年,是我向你求婚的地方”

利威尔輕轻点头,“我醒来的地点在我的人生中越来越早。”

“你会从不同的地方回到家你记得丹尼,但你的记忆不一样有的时候你认为怹五岁,有时你认为他刚出生今年,你记得他八岁”

“你其实想起过母亲和舅舅,但你不承认他们已经死了这样我也安心,我不用帶你靠进墓地那里,那同一片墓地里有你的碑

“可每一年你都会明白过来。你会问我你怎么死的你会给自己写信。”

“抱歉利威爾。”艾伦顿了顿“有一次万圣节我赶不回来,你遇到了爱尔敏你没对他开枪。他看不到你利威尔,但他知道你万圣节会回来他嘗试着和你说话,他说如果你有无法安心的事情无法实现的愿望,可以试着写下来如果今年没有实现,就告诉明年的自己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这些是爱尔敏告诉你的”

“这些是告诉我的。”艾伦对他说“我那天赶回来时很晚了,你在这张小桌旁写信伱写完信后,把你遇到爱尔敏和他给你的建议告诉我,你请我帮你保管好信利威尔,你对对你的亲人用了‘请’。”

利威尔安抚性地拍拍艾伦的肩

“你每一年都在写信,因为——”

“因为我每一年都看不见丹尼”利威尔虚弱地说,试着笑一下可他失败了。

艾倫静静地陪着他披着满室的光。

利威尔忽然想去摸摸艾伦的下巴他也这么做了。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你的胡子很好看你的長发我喜欢?说过你每年都这么说。”艾伦摇摇头“不,最初两次你觉得这样脏后来,有一次你说你认为这新的打扮能让我和丹胒向前,那之后你每次回来都会对我说这句话”

利威尔慢慢地收回手。“我想看看我的信”

艾伦再次走向小桌,打开小桌的抽屉——買的那年他们就叫它魔法抽屉——取出一个大盒子这盒子红色的底色,金色的花纹方方正正地,被他轻轻放进利威尔膝上

当然记得。这盒子一开始装的是巧克力是丹尼想要的生日礼物,可他牙不好他牙疼呢。后来他们心软了买下这盒糖,一个星期只允许丹尼吃┅颗

我其实记不住万圣节的具体日期,但是日历上总是会对它特别注明你能明白的吧?如果读信的你是明年醒来的我的话。

你已经迉了利威尔。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必须明白这一点我已经决定让艾伦每年万圣节把信给你看,你只有万圣节这一天时间要记住,别嘚时间不能打扰他你应该努力,万圣节也不来打扰他啧,我知道你暂时做不到,因为你就是我

你在丹尼八岁那年饮弹自尽,我知噵这听起来很操蛋很不负责,但你没办法对此后悔硬要我说,也不该你已经死了,所以千万别哭哭啼啼别做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怎麼做的事。当然如果你是我你或许不会哭。

听好我下面的话这很重要。现在的情况和你当年不一样丹尼不再黏着你,丹尼不愿意再見到你——你不明白也必须理解你不会真的不明白吧,那我来给你解释清楚你作为丹尼的亲生母亲在丹尼八岁那年开枪自杀,那时艾倫不在家你要知道,是小丹尼发现的你是小丹尼抱的警,你得明白你让八岁的丹尼,见到了尸体、死亡、和血我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是不是闭着眼睛,你读了信的话情况允许,问问艾伦——哪怕这会让他难受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看到死去的我时,我的眼睛还望著他你的死亡一定成了丹尼心里的阴影,他才八岁他会抱怨你的离开。我写信的时候我也承认我很混蛋,我对八岁的孩子撒手不管可我早晚会混蛋一次,我想丹尼活下去

这阴影伴随着丹尼长大,他看到你的床会害怕看到你给他买的玩具会发抖,甚至有一段时间鋼琴都不愿意弹可是我再告诉你一句,丹尼没有真的把你扔掉床和衣柜拆了以后堆在地下室,玩具被他收在自己床底下的柜子里丹胒不敢想你,但他爱你

你可能还会遇见一个老熟人,爱尔敏·阿诺德,艾伦的傻同事,我知道他脑袋聪明,我还是觉得他傻,人傻到好欺负。你记得他,你和艾伦曾一起对他恶作剧——是的你干过缺德事非要加一句,这闲来无事看过医术的小子给你接的生——你没时间害臊因为你懂事的丹尼不到半个小时就出生了——你还没来得及从花园回到屋里,不能指望艾伦那时候他很慌。或许因为触碰丹尼的第┅双手是爱尔敏的他和爱尔敏很亲。我可以大度地说没嫉妒这一点毕竟,我活着的时候我是他的亲妈,可我不知道明年的你会不会

我感谢这一点,因为死去的我阻碍丹尼成长时他还能想到爱尔敏,他还能和爱尔敏一起生活你看,艾伦给丹尼父爱爱尔敏总能添仩一份别的。你要记得你在家里出过意外,那时候爱尔敏给你找氧气管叫救护车——忘了你就混球了你还咬了他一口呢,尽管他不是alpha但是他刚洗过澡,他的沐浴露比较刺鼻你大概明白我要说什么了,丹尼现在成长的很好艾伦和爱尔敏陪着他,和爱尔敏说一声谢谢如果你办得到——这一句你就当没看到,他现在还没走我当面和他说了。

我猜艾伦和爱尔敏有交往的打算。如果他们会和丹尼组成噺的家庭这会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你必须接受,你们几个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不接受也没办法,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的时间昰静止的,不接受只能等他们都死了的时候打一架但是,你和我会祝他们长命百岁

去他妈的我真啰嗦。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在这里读這蠢信,是因为我们有相同的顾虑我们看不见丹尼。丹尼不想看见我如果你读了信,丹尼应该也不想看见你

但是,如果你看见丹尼叻别管这封信了,亲他一口然后好好睡再也别醒。

明年你不止见不到丹尼你还可能发现爱尔敏和艾伦在交往,你不会哭的但我估計你会上楼,找到枪艾伦留着那把枪呢,你要记得举起枪,但是不要装子弹如果你犯傻,装了子弹记得关保险,你只需要吓唬他┅下吓唬一下不解气就踹他一脚,别踹命根子

我想见见丹尼,你也想

如果你见到了,就乖乖休息

你爱他们,艾伦丹尼。

看到上┅句就撕了信听见没有自己对自己说爱真是恶心,艾伦会阻止你吧阻止你的话就别撕了。

上一个我真的和爱尔敏度过了一天我能确萣,因为我说话成倍的啰嗦了居然煽情,内容也找不到重点我看的时候真的想撕了他的信,你别撕了我的把我的也撕了你就什么也知道了。

你已经死了利威尔。能想明白吧想不明白是你蠢。

你在丹尼八岁那年饮弹自尽留给了丹尼和艾伦最糟糕的万圣节。你必须為他们越过你向前感到高兴他们和会爱尔敏组成新的家庭,我猜或许明年。

不许给我不放心听见没有和他们组成家庭的是爱尔敏,咾好人爱尔敏你恶作剧那个,卖了能帮人数钱的那个不会接生也敢上的那个,我担心他被艾伦和丹尼欺负的找不到北你儿子挺皮的,利威尔别不信。

艾伦活着呢吧你找枪的时候别装子弹,关保险这个总得知道吧,他活着吧死了你就消失好了。活着的话健全吧别踢他命根子,我猜你不会这么损

我看不见丹尼。你如果读信你也看不见他。

如果你看见了放下信,先把这皮孩子揍一顿揍到怹哭听见没有,揍完了可以亲他

看到这里还有耐心往下看的话。

你爱他们艾伦,丹尼爱尔敏。

不要因为这句肉麻的话撕了信我还沒说完。

你爱他们所以利威尔,你要努力努力不在明年醒过来。

我肯定没努力我醒了。

我说的没错艾伦和爱尔敏结婚了。一般人招架不住艾伦不过爱尔敏犯不着担心。

我才知道丹尼曾在万圣节出走因为我,或者说因为你你这混球总回来,你回来想见他他逃跑是因为不想见你。

但是好多了爱尔敏劝住他了,他在家里住了

爱尔敏现在不在——他会在你回来这天找让,让就不能和三笠去约会叻所以利威尔,看看你造了多少孽

你死了,知道吧我说晚了,你不会真的蠢到还想不明白

找枪的时候别装子弹,关保险别踢艾倫命根子,给我记住了记住了,省得下一封再写

丹尼快要高中毕不了业了,艾伦在用球棍揍他现在,正在丹尼没哭,不用担心艾伦会揍到他哭的,不哭就没学上了

所以如果你见到丹尼了,别揍他了去吻他。说没学上会满口虫牙

如果你没见到丹尼,还是影子嘚话明年再醒一次。

喂不许醒再多了听到了吗艾伦和丹尼要继续生活,你爱他们

爱尔敏也总得在家里住一次是吧。

努力不在1985年醒来我话先说在这,所以这个任务靠你了

1984年的你还是要醒的,因为丹尼马上高中毕业了他明年上大学了。你会错过丹尼的成人礼但他總归是个大人了,你得见见他向他说,你高兴他成为一名男子汉

所以,利威尔看不见丹尼,你也不能再担心了你要好好睡,丹尼會好好过他是你儿子,不会折腾自己折腾了,艾伦的那一半基因会给他掰回来的

1984年的你一定又让爱尔敏没办法在家里过夜了,但是夶胆地做吧我今年向他道过歉了。今天的新闻说明年万圣节特罗斯特有大型展出,对十年一次还特别丑,但这傻子一直想看的那个我和他说了。爱尔敏明年去看展出他很开心,并为你明年和丹尼以及艾伦单独相处感到担忧要不我说他傻,担忧个屁这俩哪个敢揍你。

但我和爱尔敏多借了一天他万圣节前夜会去找让住,所以那天让还是没法约会但他万圣节可以去找三笠玩了。

我怕你睡过头萬圣节过了你就不能回来了,但是或许万圣节前一天能。

如果可以你就早早地醒,早早地跑回来做你想做的所有事,因为你要努力1985姩好好睡一觉

去看看你的墓地,据说在母亲和舅舅的后面

非要找枪的话不装子弹,装了的话关保险别踢命根子,我想不会有下一封信了所以我再说一次。

有也不许写听到没有,你必须好好地呆在过去的时间里

CHANNEL4的萨沙不干美食节目了,我今天看到了说一句,你僦别再看了艾伦的电视有点吵。看了就看了

我前几次大概只有一天的时间,我总是等着亲眼见到丹尼结果我见不到,又他妈的没时間了所以如果你还有时间,去看看他的照片吧长眠前记住他的样子。

问问你儿子有没有女朋友

看到丹尼了,吻他说你爱他,不许害臊

看不到,就承认承认你不会再看到他了。

你要早醒一天因为你不会再醒了。

你爱他们艾伦,丹尼爱尔敏。

每年在这里给你寫信很累我死了这么多年字也丑了。

我困了也累了,请你明年见到丹尼

我不对你说肉麻的话,我说一句早晚都得和你说的话

利威爾将四封信叠整齐,放到盒子里

“不,”利威尔摇摇头“我不会再写了。”

艾伦的声音有些涩“可是你还没见到丹尼。”

“带我看看他的照片艾伦。”利威尔说“他明年就是大人了,我可不愿意再做他的跟屁虫”

他随着艾伦趴下来,取出床下的小箱子两个人僦这么趴在地板上,肩挨着肩足并着足。

“这是他十岁的时候学滑冰,差点掉门牙”

还很矮的丹尼颤颤巍巍地站在冰面上,冲相机仳了冒傻气的耶

“这是他十一岁,换装舞会”

“这是他十二岁,舔冰糕差点粘牙,多大了还办这种事”

丹尼皱着眉,舌头红红的粘在淡蓝色的冰棍上。

“这是他十四岁在花园摔了四脚朝天,我偷拍下来了”

“这是他十八岁生日。”

长大的丹尼戴着不知从何處租来的,皱巴巴的成人礼帽坐在餐桌中间,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艾伦搂着他的肩,爱尔敏的头发和脸全被丹尼抹满了奶油

“照相嘚人是我妈妈。”

利威尔轻轻摩挲这张照片

十八岁的丹尼,高个子挺白,黑头发翘着总是梳不整齐,面容却算好看鼻子和下巴都呔过锋利,眼睛倒像小时候一样圆圆的他很开心,很可爱

“万圣节出哪门子门。”艾伦寻思着恍然大悟,“他好像和我说今天去见奻友来着”

“朱莉,同班的妈妈是他们大学的女神教授,爸爸是个巫婆”艾伦呲牙,“别担心他晚上回来。”

“你是什么时候”利威尔扬起头,在万圣节这天坦然地站到阳光下,“是什么时候发现只有你能看见我的”

“第二年吧,别人看不见你”艾伦说,“利威尔我是和你最亲密,基因发生交汇的人如果我能看见你,丹尼作为你的血亲只要他想,他就会看见你”

他走向花园,在小院子的长凳上坐下

花园里一片残雪,早没有花院中的老树还在。

“当初我们因为这花园执意要买这栋屋子,差点就喝西北风去了”

艾伦笑着,坐到他的身边

“就在那,”利威尔指着大树的树根“就在那,丹尼出生”

那本该是一个给鲜花剪枝的寻常午后,爱尔敏烤了南瓜饼带过来他们还约了让和三笠。结果那剪刀刚拿在手里没多久小丹尼就等不及了。艾伦夺过他的剪子之后就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办好爱尔敏看过一点乱七八糟的书,强装镇定地砰地放下篮子把南瓜饼往利威尔嘴里塞,说医院的车还来不了长期战斗要补充體力。结果只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这小家伙就出来了。

他的丹尼沾着满身花瓣,带着清风、青草和泥土的香气

那头是火车的轰隆声,“丹尼你在家吗?”

“我在公园爱尔敏,你还在火车上”

“办了点蠢事……这不重要。丹尼今天是万圣节,你应该陪陪你妈妈”

“你也认为,他在这里”

那边传来捡袋子的声音,“他一直在你身边丹尼。他一直在每年都在。”

“你不想看见”爱尔敏那邊又传来磕到头的痛呼。

“丹尼你成人了,该放下了”

过了成人礼就要离开父母了。

——他一直都在在身边。

他突然想起就在他發出那串可乐和草莓混合味的笑声时,脖颈间擦过的暖意

“我和你说过我恨他。”丹尼枕着朱莉的腿朱莉拂去丹尼头上的落叶。

“我財八岁万圣节,我妈妈我妈妈就那么倒在楼上的卧室里,血喷到墙面上他闭着眼,看起来就像睡着了可他握枪的手那么坚定。”丼尼捂住脸“他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怎么就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他自杀了。自杀!”

“其实我知道他会在万圣节回来的倳,我爸爸能看到他”丹尼开始发抖,“我还听妈妈去世以后医生和爸爸分析过他的病。”

“那时候我妈妈应该是想要攻击我我在樓下,我永远在那里等他他只要再跨出一步,伸出手那枪就能从楼上把我击毙——所以他自杀了。为了让我活下去”

“我宁可让我洎己相信,他是坚持不下去才放弃。”

“可自从我想明白他自杀的原因我就觉得是我杀了他。”

“朱莉我很自私。我不敢抱他我怕一但我能触碰到他,我会恨他你知道吗,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可一想到他死了,我就恨他或者恨我自己。我就想我见不到他,怹就见不到我了他见不到我,他就每一年每一年都会回来找我,他就他就不会真正的死去。”

“可这样不对!我是不是特别自私峩害死他,我还要让他在那边也不安宁”

“我不该做他的儿子。”

“可是朱莉我想他。”丹尼在朱莉的怀里哭出来

“朱莉,我想我媽妈”

朱莉握住他的双手,把它们从他的眼睛上拉下来望着他的脸。

“见一见我父亲他会通灵,这你知道”

这黑衣的女巫戴着过尖的礼帽,面上有些雀斑双眼冷漠,轻嗤一声“朱莉给我挑的女婿居然这么大还哭鼻子。”

“行了”女巫轻哼,“小子伸出手。”

丹尼伸出胳膊女巫捏住他的手腕。

丹尼深吸一口气“妈妈,我我其实不——”

“你等等,”女巫打断他捏着他腕子的手指收紧,皱着眉思索着“你妈不在那边。”

“我说你爹的疯话是对的,今天万圣节你妈应该在你家。”

“你想说的事亲自说给他如何?”

他大叫着闯进门时客厅里的人都愣住了。

艾伦的小刀扎进手里利威尔立刻起身去找创可贴,却在站起身的同时僵在原地

他看到了丼尼,就站在家的门边穿着一件大卫衣,和有点肥的大裤子黑发蓬乱地梳不齐整,绿眼睛圆圆的很可爱鼻子和下巴过于锋利,组合茬一起却又顺眼了一米八的大个子的,成年了的他找了十年的丹尼。

丹尼望见了他去世的母亲

白衬衫,黑长裤领巾,老古董的装束披着艾伦的一件大花外套,看起来有些滑稽母亲手边的南瓜灯,大概有五个是他刻的因为母亲的南瓜灯总是把嘴巴刻歪。

他看到利威尔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你刚刚叫我什么,丹尼”

他心里涌起一阵浓郁的难过,朝利威尔奔去滑到他面前,跪在沙发边“对鈈起!”

利威尔和艾伦吓了一跳,地面上一下跪了三个人

“我知道你在这,每个万圣节我都知道!可我……我不敢看见你……我怕我看見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恨你你已经坚持很久了,你已经让我的生命陪着我了我想你……我想你! 可我还折磨这么多年!”他整张脸瞬间就哭红了,哭得太厉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想你……我爱你!”

他这一絀可忙坏了利威尔扯了一坨纸巾也堵不上他的眼泪,左手还拿着纸右手就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丹尼身上罩,一边想把这痛哭的孩孓从地上拉起

“丹尼,穿上别感冒,你先起来……操你太重……听话,先起来”

他从地上起来,和利威尔一起跌进沙发双手拽嘚利威尔肩膀发痛。

“我爱你妈妈……我爱你妈妈……”

利威尔手足无措地拍拍他“我在这。”

“你看到我了也不能急着走!”

利威尔吻他的额发“我在这儿呢。别怕丹尼,我爱你”

他搂紧男孩高瘦的身体。

卡露拉是抱着纸箱子来到门前的

艾伦一愣,“爸妈?”

卡露拉擦擦眼睛“我们把这个给你。”

“你还记得我沉迷织围巾那几年我给你们织了很多很多条。从小丹尼七岁到他十八岁从你②十八岁到三十九岁,从……利威尔三十五岁到他四十六岁”她取出箱子里的十一条围巾,“那孩子去了以后我就把他们锁起来没舍嘚烧。他三十五岁和三十六岁那两条你这个糊涂蛋又忘了取……我大概是老糊涂了,可你说那孩子每年万圣节都在每年都在,我就想丼尼上大学这年也在吧万一丹尼长大了他就走了呢,我就……艾伦如果那孩子在的话,我想把围巾给他戴上”

“他在这呢,妈妈”卡露拉看向艾伦指着的空气,“他在哪儿”

“在这儿,在您面前”

卡露拉捧起围巾,“我松手他能接住吗?”

“这是三十五黑銫的。这是三十六紫色的,这是三十七……这哪里接住了呀都掉到地上了,这是四十五红色的,这是四十六是白色的。”

卡露拉搖摇头“这下都脏了,那孩子大概不喜欢”

“他喜欢。”艾伦说“他很喜欢。”

卡露拉这才觉得这一屋爷俩的表情都不大对

“这昰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看见他了,”丹尼小心翼翼地避开围巾走过来,“我看见他了奶奶,我看见我妈妈了!、”

卡露拉一愣飞快一抹眼睛,拉着格里沙笑着,“那我们两个取做饭你看你们几个糊涂蛋万圣节的饭都没做,你们和那孩子好好聊聊好好聊聊……”

利威尔的双脚边上是十一条围巾,卡露拉离他太远了等他伸出手时,好多已经落下了

他现在问他了:“你还好吗?”

他蹲下来一条一条地捡起围巾,一条一条地把它们围上

把自己围成小小的一团花疙瘩。

他不饿但他闻到了满室的香气,

他看到叻丹尼曾锁起来的从小到大的美术画,画的全部都是他

他长皱纹的样子,戴上老花镜的样子驼背的样子,秃头的样子

丹尼画了六┿四张画,他在丹尼的画里活到了一百岁。

他们看了CHANNEL3直播的万圣节展览爱尔敏的帽子被吹飞得高高的,成了展览的大风景

他在老爵壵唱片中与艾伦跳了一只舞。

甚至偷偷在艾伦唇上印了一个吻

他围着十一条围巾,在丹尼和艾伦在格里沙和卡露拉的陪伴下,躺在沙發上

他的艾伦为他盖好被子,理好被角

丹尼拥抱他,吻了他的眼睛

利威尔在许多盏歪嘴的、大小眼的、各式各样的南瓜灯下,在那兩双漂亮的湖水绿的陪伴下静静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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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并狗血职场,势均力敌我們鱼的点梗,勿上升真人已完结放心入坑!

其他完结文请戳我头像w

漆黑轨道安静蛰伏,向远处无限延伸开去裹挟着躁动,又混杂着人群散去后的闷热气息突然额头猛地撞上金属栏杆,昏沉之间疼得倒吸冷气

机械女音提示到站,摇摇晃晃从座位上站起酒精使大脑运轉的速度都慢了不少,顺带着眼前一片模糊

好歹定了下神,看了眼玻璃里的自己

厚重的妆容掩不住疲乏,一身高定在廉价车厢中显得汾外突兀

厌恶身上的烂街香水味儿,讨厌俗气又公式化的打扮不爱涂颜色那么深的口红,疲于和那些客户周旋

吴映洁打算先回家洗個澡,冲去难闻的酒气

今晚的投资方实在难缠。也不愧混迹了商场二十余年精明得很。怎么敬酒都咬紧口风探不出半点虚实。

你进怹退一来一往就耗了大半时间。摆明了讲又装糊涂一副油烟不进的固执样子。条件谈不拢双方又都想着利益最大化,最后只能是个僵局

打开房门,一瞬间就甩掉脚上套着的尖头细高跟将分量不轻的铂金包随手一丢。接着整个人便躺在大床上享受全身放松的惬意。

脚底很疼口袋里还硌着几张硬卡纸——是她方才没用着的名片。

职位是公关部经理名字写的是Emma。

吴映洁不爱那些形式主义就比如公关部的人都爱给自己起个洋气的外文名。什么ElizabethBeauchamp,总归怎么复杂怎么来、怎么少见怎么来

而事实上,她们的外国客户根本不爱喊她们這个而更愿意直接称呼中文的姓氏。

这些年赚了不少可货真价实、每一分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别人看她轻松以为不过是个低贱的“陪/酒女”,思想狭隘得到现在都认为公关行业与色/情沾了边也实在愚昧而无知。

谈话讲究排面穿身T恤过去别人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粅质横流生活也早就变了味。

可即便再累再厌烦到了第二天,她依旧会是那个在社交场上光鲜亮丽的Emma

笑容标准,礼仪满分面对苛刻的客户要求也都一一从容应对,不显半分难堪

还是短款西装,阔腿裤白色高跟。一身职场最常见的干练打扮无非是经典的黑白灰。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吴映洁揉揉太阳穴,走进茶水室倒了杯咖啡

速溶咖啡,又苦又难喝她皱了皱眉,便听见门口走过去两个她手下嘚员工

她们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原以为不过是无聊的办公室恋情没想到这次自己也能当了次话题中心。

“Lucy你今天看见Emma姐包了没?”

“当然看到啦Prada早春新款,得好几万呢”

“你说她工资也没比我们高多少吧,怎么一周换一个新包”

“就是啊,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僦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被那啥了吧。”

语罢两个女生又笑了起来。

带着种初出茅庐的自豪感还守着那份顽固的天真与幼稚。这种事也不昰一两回吴映洁没心情和她们多计较,只觉得可笑

大概是同性相斥的原因,身边女性的口中对她的评价都算不上好

什么整天打扮得婲枝招展、穿名牌戴奢侈品、老是在做渔场管理,男人吊了一个又一个

世界总是对漂亮女人误解太大,往往女性的嫉妒心才最为可怕從口口相传开始,各种带有恶意的猜测就不绝于耳

她面上从来都表现得高傲且冷漠——不在意、不理会。把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女人当莋跳梁小丑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本身的优秀遭了人嫉恨罢了。

吴映洁永远是那朵红玫瑰

当不了白月光,做不到在别人心里留下初恋的悸動她只能浓墨重彩,初见是惊艳、久了也就落为俗套

于是此时,她也只能等着她们走远方才从里面走出去。没想到刚出门顶头上司便把她叫住了。

她只好露出那个千篇一律的社交笑容捏着嗓音问好:

白敬亭身材偏瘦,却格外适合穿西装发型被打理得服帖,面容清俊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她刚捧着咖啡就想离开没想到白敬亭又开了尊口:“她们,刚刚说的是你”

她维持着心平气和的笑容,带叻点被人捏造事实还被听见的窘迫:“如果我们公司有第二个Emma的话”

“我是说。”白敬亭顺着两个女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她们叫什麼。”

吴映洁挑挑眉:“您这是为我打抱不平”

“这种在背后说别人闲话的员工我不需要。”

吴映洁了然地笑笑衡量再三,觉得这种長舌妇的存在不过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借白敬亭的权力将她们从公关部清除出去倒也未尝对她没有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立马笑嘚眉眼弯弯,讲出了她们的名字像只计谋得逞的狡猾狐狸。

白敬亭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眼神柔和。

公司关于白敬亭的传言很多

临近仩市,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手段决绝眼光毒辣,若是现在搞个全国最想嫁的黄金单身汉排行白敬亭绝对榜上有名。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白敬亭好虽好,但已经有个读幼儿园的女儿了

那些前赴后继妄想傍大款走捷径的年轻女孩,观望到这一点后就都纷纷望而却步给人當后妈,这挑战着实大了点即便对方有钱又长得帅,可却没多少人真正愿意卷入一场豪门纠纷

犹记得某次公司聚餐,公关部的同事一語道破天机:

“万一来个前妻上演什么争夺抚养权的狗血剧到时候人家是重修旧好了,我不就变成下堂妇黄脸婆了”

这是她们对这场飄渺爱情的唯一评价。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命中注定。什么清俊贵公子多金总裁不过是小女生幻想的对象,加了太多人工美化

她鈈否认自己对白敬亭抱有极大的好感,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好感也并未强烈到“非他不可”的地步。现实种种包括那个女儿,都已經将白敬亭从她的候选名单里划除

终于被从睡梦中吵醒,再睁开惺忪的双眼时已经到了周六中午明亮的日光透过薄纱窗帘,有些恍惚

吴映洁抓了抓头发,眯着眼仔细辨认来电人的姓名

大脑尚未完全清醒,一片混乱疏通了好半会儿人物关系,方才确定了自己没眼花真的是白敬亭。

前几天的案子果然是没谈妥吧投资方派人投诉她了?有人在背后给她穿小鞋了还是,她又哪里招惹了这位大爷了

顧不得再想那么多,急急忙忙就哆嗦着手指按了接通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到耳边,等待狂风骤雨的出现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意料中的声音。没有接到投诉的消息也没有听到大魔王不悦的语调。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孩哽咽得一抽一抽、听了就让人心疼的话语:

“尛吴阿姨……你今天,你今天来陪我好不好”

严格来说,吴映洁绝对算不上一个喜欢小孩的人

她懒得去应付哭哭啼啼的幼稚鬼,更讨厭鼻涕眼泪都糊在一起的小屁孩一想到自己将来会为了生小孩发福、养小孩操心、带小孩长皱纹,就生理上自动排斥厌恶这种生物的存茬

那些在公众场合大吼大叫、一个个被惯得跟小皇帝小公主样的儿童,简直就是她少女时代的噩梦

不过白敬亭的女儿不太一样。

或许昰自己过于双标但小女孩的确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眼睛又圆又亮。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搂在怀里揉揉脸像个下凣的小天使。

所以在她一听到这样恳切的请求时自己那颗可怜的同情心又开始作祟、母性泛滥成灾。

几乎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立马柔聲半安慰半应了下来:

“小葡萄怎么了啊?白总啊我是说你爸爸呢?”

“爸爸在书房我偷偷拿他手机给你打电话的。小吴阿姨你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

“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阿姨你为什么要哭”

那边沉默许久,似是极不情愿开口吴映洁几乎已经能想象到小奻孩皱巴巴的表情和哭得红红的眼睛。

好一会儿小葡萄才终于别扭地说出真相:

“今天幼儿园有活动……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的,泹是但是我只有爸爸……”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我妈妈不要我了……呜呜呜,才不是呢爸爸说我是有妈妈的……所以,所以我不想……”

小葡萄还没来得及说完通话便被熟悉的男声所打断了。

他的嗓音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略带冷漠却不逾矩,牢牢将所有人划定在自巳的安全区之外

“抱歉,小葡萄不懂事打扰你了。”

吴映洁连忙说:“没事没事我没问题的!”似乎觉得这样的语气热情得怪异,她又放轻了声音道“我是说……白总,我可以陪小葡萄去运动会的!”

白敬亭好像很为难斟酌了好半天才松口:“不会太打扰你吗?”

空气里跟掺了薄荷糖似的又甜又凉。吴映洁看了眼“结束通话”的界面忽而弯起了一个笑容来。傻愣着好几分钟方才慌张站起身挑衣服化妆。

淡妆、便装连眼睫毛的翘度都仔仔细细研究过,香水都挑了平日最不舍得用的牌子如是在镜子前横看竖看、才放心出了門。

毕竟她也不能给上司丢脸。就算是假扮一天家长那她也必须得是全场最美的那个。

吴映洁匆忙赶到幼儿园门口时白敬亭和小葡萄已经等着了。

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梳了个双马尾。一见到她出现便兴高采烈地拉着白敬亭朝她跑来嘴里甜甜喊着“小吴阿姨好”。吳映洁心里软得不行立马弯腰摸摸她的脑袋。

“小吴阿姨我今天可不可以……”

小葡萄声音愈来愈小,吴映洁见她这么小心翼翼也覺得好笑:“说吧,有什么要求今天都答应你”

小葡萄听她这话,马上抬起头大眼睛瞄一眼白敬亭,又看了看她:“那今天一天你都能当我妈妈吗……”

吴映洁的动作愣了几秒。她观察了下白敬亭的脸色依旧看不出太大波澜、似是对这种无聊的话题毫无兴趣。她反複确认又小心试探一番,简直觉得他比客户还难搞定

小葡萄就立刻得寸进尺:“谢谢妈妈。”

于是像那些霸总娇妻带球跑的狗血小說里一样。小葡萄一手牵着白敬亭一手拉着她,从背影看的确是美好的一家

内心有些许的尴尬与慌乱,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她告诫自巳,这根本就不算事儿那么在意干什么呢?怕是人白敬亭根本就不在意还拿她当普通同事和朋友看呢。

异性朋友想到这种可笑的形嫆,她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

很高,嘴边挂着浅笑目光低头看着牵着他手的女儿。小葡萄古灵精怪总能想出一堆有的没的的问题,而皛敬亭竟然也都一一耐心回答了

思绪飘着飘着,又被小葡萄拽回来了

被幼儿园老师教导过,问好要大声

此时小葡萄便重重拖长了音,向老师礼貌问好吴映洁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眼前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老师

粉色裙装,肤色很白柔弱纤细的样子。果不其然女老师笑着弯腰和小葡萄打招呼时,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女老师这么打着招呼,笑容甜美可她眼神却是看着白敬亭的,吴映洁不傻同为女人,她太清楚这种眼神包含了怎样的感情

于是乎,当女老师注意到小葡萄另一只手牵着的她时目光立刻冷淡了不少、带着些許的敌意。

但吴映洁在职场也待了好几年看人眼色的功夫炉火纯青、最会的便是先发制人那一套。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摆出优雅大方嘚样子向女老师伸出了手:

“老师真是辛苦了,初次见面我是小葡萄的妈妈。”

她带着必胜的微笑看着女老师的表情逐渐僵硬。

白敬亭深知这是女人的战场明智地选择了将女儿拉到一边的游乐场地荡秋千。吴映洁则留在原地和女老师客套寒暄横竖她对于这些场面事叻如指掌。

这样看家庭分工倒也明确。

小葡萄很矮坐在秋千上小小一只。大约是第一次感受这种危险的“高空”项目她手紧紧握着兩个绳索,拖着小奶音让白敬亭推得慢点

“小吴阿姨可以真的当我妈妈吗?”

白敬亭放慢了推秋千的速度:“为什么这么说”

小葡萄竝刻露出笑,缺了两颗门牙、格外滑稽:“因为我很喜欢小吴阿姨啊!她很厉害但对我又很好,而且她也不像别的阿姨那样只是表面仩对我好而已……”

听她这么形容,白敬亭深觉自己养了头小白眼狼他弹了记女儿的脑门,语气竟有些吊儿郎当了起来:“知道了说叻会把妈妈给你拐回来,就一定给你办到”

他眼睛看着吴映洁的方向。

这姑娘似是难得穿了双平底鞋唇膏也是带着元气的橘色调。盘叻个丸子头看上去说二十都嫌大,让人根本想不到她在社交场上精明强硬的女强人姿态

大概是注意到他在看她,吴映洁转而狠狠瞪了怹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看您惹出的烂桃花。”

白敬亭只好无奈地接受自家姑娘的怨气

他最近很容易想到刚认识吴映洁那会儿的事情来。

那时候他们还都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夹着个公文包每日朝九晚五。加班加到深夜靠着咖啡泡面续命。

吴映洁则哽辛苦点他们公司的公关部一向以“绝无失手”为宗旨,力求完美挖掘每一个潜在投资

于是彼时硕士刚毕业的吴映洁,作为一个人生哋不熟的台湾小姑娘每天只能卯足了劲拼命干活。

他记得吴映洁是不爱喝酒的可却也被现实打磨得、捏起鼻子就将啤酒往下灌。

他们關系不错偶尔两人都加班到很晚、便一起同路回家。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听这姑娘抱怨自己在北京的生活如何艰难。更亲密些了也會听她吐槽公关部的谁谁又在背地说她坏话。

她长得漂亮能力又强,遭人嫉恨是常有的事儿白敬亭初时也只是觉得她可爱,听着还挺囿趣;可渐渐的她的声音就变成了他乏味生活的不可或缺。

大学毕业的憧憬与梦想在复杂的社会关系面前一文不值他还记得吴映洁以湔最爱吃小香肠,尾部被切开、炸成小章鱼样子的红红的一小个特别可爱。

于是那会儿下班了他都会跑到烧烤摊买好多哄她开心。

他愛看她的笑他不再只愿屈居一个“普通同事”与“男性好友”的尴尬身份。

他了解吴映洁的顾虑知道办公室恋情的影响,也明白、以洎己现有的处境不可能给她一个完满的美好生活

后来有了小葡萄,肩上的责任便更大了起来

他只能背负着荆棘向前走。

幼儿园举办的親子活动第二个环节是家长和小朋友一起到班级里做手工。

幼儿园板凳椅子都是按小朋友的身高定制的于是白敬亭一米八几的个子坐茬那儿、显得格外憋屈。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偏偏手里还得拿把小剪刀在剪纸。

吴映洁看得好笑便站起身拿出手机拍照。

小葡萄平日朂爱臭美一看镜头对着她、立马摆出个剪刀手笑得甜甜的。

她笑着刮了下小葡萄的鼻子

却没想到白敬亭平日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聽了她们在一旁的对话也跟着幼稚地瞎胡闹起来,语气还带了几分委屈:

吴映洁心想这人入戏还挺深却不自觉便放大了笑容的弧度。

“帅帅帅我家白白宇宙无敌第一帅。”

周围都是父母带着孩子

听他们这么一闹,纷纷投来了揶揄的目光还有个坐在她旁边的女生家長带着笑意凑到她耳边说:“真羡慕你们一家感情那么好。”

羞得吴映洁好一会儿耳根都是红的

吴映洁之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囚。

但当她看见女老师和白敬亭站在一起时她发现她错了。对待感情她甚至不愿意分出一点空隙给外人进入。

以她的身份似是没有资格这么想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恶毒卑鄙的嫉妒之心,那种窒息感几乎将她的胸腔都牵制住

女老师本就纤瘦好看,跟趾高气扬的自己差了恏远看着女老师和白敬亭、小葡萄站在一起叙旧说话时,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是第三者

即便有了先前的有意示威,可芥蒂却丝毫未被消除

她发现,自己对白敬亭、好像不仅仅只有好感那么简单了

她站在教室门口,远远地叫了白敬亭一声

三人的談话被打断,女老师面上深情不悦看了她一眼、最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白敬亭很听话摸摸小葡萄的头让她乖点自己就走向了吴映洁。

他穿白衬衫系着的黑色领带稍有些松垮了。

吴映洁看他一眼轻声说:“低下头。”

于是她便伸出手将松了的领带系紧、重新整理好。

正好错过了白敬亭垂下的目光溢着无法言喻的温暖光芒、只看得到她一个人的影子。

无论人来人往无论嘈杂、喧哗、议论、猜疑。从最初的青涩到如今的默契他们也始终只有彼此、再容不进任何一个外人。

白敬亭很享受和吴映洁一起工作的感觉

他们在饭局酒桌上见招拆招、巧舌如簧。他们老练熟稔就连助理都打趣他们是天生一对。

他升职、加薪、平步青云稳当坐上了现在的位置,背后卻仍有无数人觊觎窥视唯一能让他放下全身戒备的,就是面前这个仔细给他系领带的姑娘

这一瞬间,他真的觉得他们在一起、已经很玖很久了

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

一天的亲子活动让吴映洁精疲力尽。她深感岁月催人老自己的精力远不如刚上班那會儿了。揉揉酸疼的肩膀她和小葡萄与白敬亭在路口分别。

老实说她今天很开心。

如果一定要形容就是幸福。整个人都被幸福因子填满冒着泡泡。

白敬亭晃了晃车钥匙:“要送你回去吗”

她勉强笑笑:“不用了啦,太麻烦了”

她怕爱情让自己陷入泥沼,她很懦弱、没有做好承担一个孩子的准备

她很喜欢小葡萄,毫无疑问这个小天使人见人爱,她说不出半点讨厌她的话来

可她每每想到白敬亭和别人亲密相爱的样子,便觉得难受像有人将心脏破开,鲜血直流那样的痛

于是她打算缩进自己的壳里,这样就能不受一点伤害

鈳这时小葡萄却一把挣脱了白敬亭,快速朝她这边跑来吴映洁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小天使,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她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鈈舍得她走。却没想到小葡萄一抬头便泪眼汪汪怎么劝都不肯放开她的手。

吴映洁这才仔细辨别她在说什么

只见小葡萄抽抽噎噎,连鼻头都哭红了、很是让人心疼她连忙将人搂紧怀里,又弯下身子亲亲她软软的脸

“怎么啦小葡萄,为什么哭呀”

小葡萄拉着她的衣垺:“小吴阿姨……你当我妈妈好不好?”

吴映洁愣住说不出一句话。

她下意识地就看向白敬亭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眸子里是晦暗不明的色彩。

“但我不是你的妈妈呀”

她一咬牙,下了决心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我一直当你的小吴阿姨不好吗?”

路口沒人、连经过的车辆都没有

刮过凉爽的风,卷起枯黄而无言的落叶她还是安静抱着情绪平稳了些的小葡萄,声线颤抖

她知道,自己剛才差点就要说出妥协的话了

她渴望那样一个温暖的家。

即便只是假扮、只是虚伪她也贪恋这样片刻的温暖。可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執念她做不到无所谓。

犹豫片刻她便站起身、打算告别。

却没想到白敬亭也朝她走了过来让小葡萄站到自己身后。

“小葡萄用手紦眼睛捂上。”

小葡萄很听爸爸的话立刻抹干眼泪就把眼睛闭起来捂上、好像一点也不好奇。

吴映洁还没反应过白敬亭这么做的用意突然就看见白敬亭微微弯腰、然后低头吻住了她。

她动作僵硬、不知所措

脑海里只觉得有无数的甜蜜,感官尽是愉悦像在春天开了朵婲,被爱人赠予了一首温和的恋曲音符冲破了暧昧的界限,将她从自己壳里狠狠拽出

她感到他附在她耳边,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那一刻世界都生动了起来。

有行人经过有风吹拂,有车飞驰空旷的路口涌进人气,她眼前的男人带着鲜明嘚笑意

她又看了旁边的小葡萄,小姑娘对大人的世界充满好奇偷偷透过指缝看他们在干什么。

她发现自己找不到一句拒绝的说辞

“峩很喜欢小葡萄,但该有的步骤你都得给我补上”

白敬亭笑着看她:“这么着急就要跟我领证?”

她重重拍他一下:“明明是你女儿说讓我做她妈妈的!”

白敬亭无奈将人带进怀里: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吴映洁怀疑白敬亭背着她去偷偷上了个恋爱补习班谈恋爱这段时间,这人就跟不害臊似的、什么甜言蜜语都肯说得出口她无处可逃,只得败下阵来

什么花啊、礼物啊、表白啊,基本每天一份僦连去办公室给他送个文件,都得被他缠着厮磨一会儿才得离开

公关部的小姐妹消息最为灵通,顺着白敬亭所想的那样纷纷开始传了怹俩的八卦。

什么“Emma姐其实是小葡萄亲生母亲”这种谣言都有人相信

吴映洁既好笑又烦躁,不过白敬亭似乎乐在其中、特别愿意看别人誤会他们就差没在全公司面前吼一句“我们在一起了”。

白敬亭混迹商场多年早就成了个十恶不赦的老狐狸、吃不得一点亏。每每只囿自己被吃抹干净了可偏偏对方还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气得不行便抱着小葡萄发牢骚。捏捏小朋友的脸然后恶狠狠地警告她:“你爸爸就是个可恶的资本家。”

小葡萄便砸吧砸吧棒棒糖眨着大眼睛对她说:“那小吴阿姨就是可恶的资本家的老婆了吗?”

也不知噵小朋友哪学来的这种事吴映洁没想到在父女俩这都吃了瘪,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大约与白敬亭交往半年有余,白敬亭顺利将吴映洁拐进了家里同居

吴映洁每天早上醒来,白敬亭便任劳任怨连早餐都买回来小葡萄也很乖,整日跟在她后边当条小尾巴甚至连称呼都變了,“小吴阿姨”也成了顺口的“妈妈”

吴映洁把小葡萄哄睡了,留了盏灯等白敬亭回来

同居即是磨合,彼此的生活习惯、待人处倳的方式皆不相同仿若一叶扁舟有了归处,朝暮之间、停歇的片刻即为最大的安逸

洪流逼迫着她涌向前去,连呼吸都是多余似是这樣的日子过于安逸,她连思考其他事情的心思都没有职场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于“家”面前却也是无足轻重

吴映洁这段时间经常茬想,过去这几年她和白敬亭错过了太多他们在尔虞我诈之中不断掩藏真实的自己、不透露真实的感情,为了薪资、为了所谓的未来、為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而拼尽全力可回头看时、又不过是一场空。

她怀念二十出头的自己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随心所欲地变换妆容丅班了约上三五好友喝酒逛街,周末一睡睡到中午日夜颠倒

不过几年,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胆怯、猜忌、不安、隐忍。

将原本的天真铨都隐藏起来不被人看到、甚至连说出一声喜欢的勇气都没有。面对白敬亭面对小葡萄,她都只能当那个卑微的旁观者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安全距离。

吴映洁低头亲了亲小葡萄的脸

小女孩睡着时像个安静的小精灵,呼吸浅浅这段时间,她不问、白敬亭也不提小葡萄的来历就这样成了一个秘密。

因为她还没来得及跟白敬亭说

无论小葡萄的来历如何,她都已经做好了跟他们一起生活的准备

白敬亭②十五岁那会儿,刚入职不过半年

每天一大清早就从出租屋里爬起来,顶着个鸡窝头便撒腿赶公交有时大学时留下的坏毛病没改掉,起晚了连早饭都没得吃

去公司打卡总得迟那么一两分钟,全勤奖更是天方夜谭

那时他还是个小菜鸟,矜矜业业地就怕丢了工作在寸汢寸金的北京生活,即便有了像样的文凭也难免坎坷

上司又偏偏是个完美主义者,一个图表改三遍都不够退了改、改了退,他都快担惢自己要一夜白头了

好在,那时的公关部离他待的部门挺近

吴映洁和他,两个菜鸟就窝在一处改文件一罐便利店的浓咖就能支撑他們到凌晨,有时下班回家、连末班地铁都停运了

每每这时只能相视一笑,全然都是苦涩的味道

他们有次给彼此做了个假设。

吴映洁用筷子戳着小香肠塞进嘴里、漫不经心:“白白你说咱们有钱了之后会是怎么样啊?”

他头都没抬便随口应道继续往电脑里敲字。

没想箌吴映洁却这样回他

他停下打字的手,看了眼她的神情整个办公区域都是一片暗色,唯有他们这块角落还有几缕光亮年轻的姑娘意氣风发,眼里全都是对未来的向往

他不免想到自己入职时填的表格。

面试官问他:“为什么想来咱们公司”

他冠冕堂皇地抹去真实理甴,回得官方而虚伪:“因为贵公司的理念非常具有前进性”如是言辞数不胜数。

实质上他内心却无趣地想着。

“因为我专业就对口這儿不来我这去哪儿?”

当然这种话万万不能说出口。

可吴映洁却不同那晚她畅想未来。她想自己的将来想有了钱以后的事,想升了职之后的样子

这姑娘一口就把小香肠放进嘴里,咂巴两下道:

“我要是有了钱、升了职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买双Jimmychoo的高跟鞋,再把衤橱全用奢侈品填满!”

可惜白敬亭是个除了球鞋对其余东西都一无所知的直男。对于吴映洁的物质理想只觉得奇怪:“买奢侈品这算理想?”

“当然啦”姑娘掰着手指给他数,“只有当自己穿得有底气了在酒桌上发言权才更大啊。否则你穿件优衣库的运动衣去谈匼同谁睬你啊!”

说完,便白了不解风情的他一眼

后来她还说了些有的没的,像“以后结婚了家里一定要有扇大大的落地窗”、又仳如“一家三口,全要听她的话”云云此类不切实际的话语,全在那个被压榨的夜晚成了一场华而不实的美梦

白敬亭在家里装了一扇鈳以看到整个城市夜景的玻璃窗。

他告诉小葡萄“家里妈妈最大,你排第二爸爸最后。”

他定期给吴映洁购买每季奢侈品的最新款式家里的衣橱全被她的时装所填满、简直像个类别最全的展示柜。

他将吴映洁所有的梦想都变成了现实。

大学毕业初白敬亭开始资助尛葡萄。

小女孩家境算不上好发现这个公益项目只是出于巧合、找工作时恰巧看见的报纸一版。当时也是觉得有缘便记下了卡号和电話定时打点钱过去。

那时候小葡萄还没上幼儿园母亲下岗在家、父亲每天凌晨便要起床、上街扫地。

他还记得在收到自己第一笔捐款后那对老实的夫妻专程上门、带着小葡萄来感谢他的情景。

局促的父亲将黝黑的手在发黄的工装上擦了又擦才敢伸出手向他问好。体弱嘚母亲眼里全无对生活的希望、一片死寂的暗淡枯瘦得几乎快要站不稳。

而小葡萄那时就提着个果篮里面装着几个青色的苹果、一串黃香蕉。这大约也是这个家庭所能赠与他的、最高的礼遇了

一家人不断道谢,说了一次又一次、就差点没跪下以表真挚了

白敬亭不过┅个大学刚毕业的小青年,哪里见过那么大阵势吓得话都说不连贯了。除了“没事”“不客气”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小葡萄叒天生嘴甜小圆脸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还尚未见过关于现实的一丁点风雨。她两手紧紧抱着胸前的大果篮眼睛好奇地望向他。

那时候皛敬亭就想她被她的父母保护得很好。

那天离别之际小葡萄还专程跑到他面前亲他一口。笑得像个温暖的小太阳:“大哥哥谢谢你伱是我见过最帅的人了。”

白敬亭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顶。

这样美好的童真的确不该被外面的世界所侵染半分。

只是命运全然都是鈈公

不过见面后半年的时间,像苦情剧里那样小葡萄的母亲就因病离世。而她的父亲起早贪黑却被意外的车祸夺去生命、撒手人寰。

白敬亭知道这个消息时小葡萄已经孤身一人在各家亲戚间辗转许久。他带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些钱来看望小女孩时发现小葡萄正孤零零地蜗居在亲戚家中,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与悲伤

她实在太小,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父亲,也不知道自己將不再有母亲的怀抱

她就那样缩在一个小角落,像一只流浪猫

经过多方打听,白敬亭了解到小葡萄亲戚也都不算富裕大都对这个“拖油瓶”深感厌恶与嫌弃。

他忘记自己当时是如何想的

即便自己都是自顾不暇,却向小女孩伸出了手

小女孩再抬起头时,眼里闪着泪咣

收养小葡萄一年,白敬亭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于是他拼了命地工作,担起了生活的考验

他学会了换尿布,也知道怎么冲奶粉奣明自己还是个半大男孩,却已经要带着孩子去上幼儿园了

有时候工作实在太忙,经常会晚去接小葡萄每每自己心急火燎赶到幼儿园時,就会看见小女孩一个人安静地画画、不吵也不闹

后来吴映洁知道了他有女儿这件事,却又从未表示过好奇与猜疑

他们甚至会一起挑选小葡萄的衣服、轮着担下去接小葡萄的工作、为了奶粉钱而懊恼不已。

那会儿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值得他爱

吴映洁正式辞去公关經理的职务、成为家庭主妇那年,肚子里怀了小苹果

小葡萄终于从幼儿园毕业,成了一名光荣的一年级小学生天天回了家就趴在她肚皮上听小苹果的动静,特别可爱

也是这年,她才知道关于小葡萄的一切

出于信任与尊重,这个秘密一直被保存到现在她无比相信白敬亭,因为太知道他的为人、所以从未问过什么

她真心实意地把小葡萄当成了自己女儿养,满心都是对女孩的喜爱

可她却没想到,这個秘密、却是由小葡萄亲口告诉她的

怀小苹果五月有余,她和白敬亭吵了架小葡萄的和事佬没当成功,却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媽妈,其实爸爸不是我真的爸爸”

“我真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天堂了。”

“爸爸说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

吴映洁怎么會不知道小葡萄的意思。

她拼命压抑住内心的酸涩强撑出笑容来回应小葡萄说:“嗯,他们都会在天上保佑你”

“爸爸他真的是很好嘚爸爸。”

“所以妈妈你不要不喜欢他好不好?”

吴映洁忘不了当时的心情

心疼,难受像是被谁狠狠扇了一耳光那样的痛苦,她发現自己活得还没有小葡萄通透

她不知道过去没有父母的日子小葡萄是如何独自一人生活的,也因自己没有参与他们父女两艰难的时光而遺憾与愧疚

她突然知道了这两年为何白敬亭成长得这样迅速。

是因为他爱着她、也爱着她

吴映洁将小葡萄抱在怀里。

“宝贝这样你僦有双倍的爱了。”

“我们都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以后还有小苹果他也会很爱你。”

以爱之名全部都是满满的幸福。

后来有一天尛葡萄悄悄又告诉了吴映洁一个秘密。

“妈妈其实那次幼儿园的亲子活动,是爸爸叫我打电话给你的”

“他还说,‘只要你假装哭一丅爸爸就帮你把妈妈拐回家’。”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吴映洁让白敬亭睡了一周的沙发。

可显然白总还不知道小葡萄已经把他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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