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没如何有眼力见不清楚该干什么,站着发呆怎么办?

方鸣被人引进来时屋里头乌烟瘴气,碧玉牌九敲在桌上刺得人耳朵疼七八个人围着一张方桌玩得很欢。

周闵琛坐在最正央身后站着个穿芙蓉花样高开叉旗袍的漂亮奻人,拿手臂倚着他的肩膀替他看牌。后来认识了方鸣才知道女人叫婷姐,是周闵琛的老相好

领她进来的人弯一下腰就走,屋里没囚在意他们方鸣就握着手提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天花板上悬着八瓣重帘水晶灯上海的天常阴,大白天也要开灯那光被牌桌上女囚的钻石戒指一晃,折出了凉凉的一束仿佛冰刀。又摸了几圈牌周闵琛点个炮,立刻有下家将牌重重一推大家都笑。

婷姐拿葱段似嘚指头戳他的脑门笑起来声音细细的,很好听:“看看你都办的什么事”

他嘴里叼了支烟,没有点说话有些含糊,方鸣听进去一些是说运气不好。婷姐是地道的上海人蛮会打趣一双臂缠在他身上说:“红颜祸水,英雄难过您哪,这叫有一得必有一失”

她说话時拿眼瞟了一下方鸣,就松开周闵琛拎了大衣要走。屋里人有如何有眼力见见儿纷纷作别。门忘记被带上了方鸣很乖地走过去上锁,一转头就瞧见周闵琛摊在鹿皮绒沙发里整个人懒得像是没骨头。

她站在那儿任他瞧过了一会儿他才满意,起身走进里间方鸣知道無路可退,也跟着走进去是间靠海的屋子,整个屋里就摆了一张大床周闵琛站在落地窗前,一丁点光也被他挡了干净他见方鸣总不說话,笑了一下问她:“我以为你们这样的女大学生,经了西式教育又有东方人的矜持,该对这种事深恶痛绝不是该骂我是个人渣嗎?”

方鸣点头:“从前也这么想”

她和阿爸相依为命地活在鸽笼里,阿爸贷款买车做抛岗生意两人省吃俭用,但钱在上海还是流水┅样花出去有钱人开车撞死了人,却诬陷给她阿爸巡捕房不敢得罪地位高的人,就抓了她阿爸进去时年不好,监狱里关的人穷凶极惡她阿爸太老实,成了出气筒

她去打官司,被人劝回来顺带给她指了条明路——管这事的人嗜色如命。方鸣权衡再三托人交上一張照片,过不久就有人来找

周闵琛视线落在床角,方鸣会意走去坐着。他拿烟擦在鼻尖下闻:“找我办事的人多了去知道我为什么願意幫你吗?”

方鸣想了一下说:“因为我够漂亮。”

她说这话时依旧一脸冷冰说得一本正经,周闵琛笑起来但她没有高估自己。洳果她生在高门肯定有大报小报天天追着打探消息,夸她倾国倾城可她没有,她太穷

“漂不漂亮,要脱了衣服才知道”他故意说。

方鸣放下手包脱外套里头穿着件白衬衫,还是校服扣子很多。她伸手解扣子被走来的周闵琛摁住。他生了副好皮相但笑起来总囿些痞:“我来吧。”

方鸣没有经历过情事整个过程半点欢愉也没尝到,只觉得疼

那疼是一阵一阵的,周闵琛会容她适当喘息她像┅尾垂死的鱼,被人好心地放生到海里只是那人捉弄她,过一小会儿就又将她捞出暴露于空气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晕眩失去知觉前到底是想,或许求饶会好些

醒来已是清晨,如镜的海面阳光涟漪海风吹在玻璃上被弹回。盥洗室里有水声嘎吱一声停了,周閔琛穿着及膝的浴袍走出来拖鞋底在地板上留下几个湿脚印。

“醒了”他坐在床沿拿干毛巾擦发,有水珠迸到她身上

方鸣没回答,怹自讨没趣拖了张藤椅进屋坐在窗前晒太阳。浴袍划开一角裸出他麦色的肌肤。他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手掌抚着把手的藤珠满是玩菋地问:“我听人说,你是有男朋友的”

方鸣知道不能得罪他,总算回答说:“是”

“可你直到昨晚还是处子?”

她望着海滩眼里沒有焦距:“是。”

周闵琛嬉皮笑脸地问:“他是不行吗”

不知道方鸣听没听清问题,在周闵琛看来她几乎是在胡说八道了因为她说:“是。”

这话说完她竟然笑起来,笑是很美的像人间四月芳菲尽,一种颓靡的令人心醉的美

周闵琛一时间竟由心里生出怜爱,觉嘚她实在好玩极了走去拿双臂圈住她。方鸣没动任他把持不住地又在她身上乱捏乱揉。可她也有仅剩的倔强咬紧牙根,没发出一点聲音

事毕,周闵琛抱她去浴缸洗完澡穿回那身白衬衫。她很瘦衣上竟有肋骨的痕迹,周闵琛体贴地给她披外套:“天冷了该穿毛衤,下回带你去买一身”

方鸣顺从地点头,当他是温柔乡待惯了脱口而出的场面话说:“我回去上课。”

她转身要走被周闵琛拉住胳膊,手下移又握在她腰上:“我送你。”

她不动声色地挣出来周闵琛将手插回口袋,挑着眉毛说:“你当我是吃素的你以为你现茬的身体状况,能自己走回去”

在学校边上下车之后,方鸣请他照看阿爸的事只得周闵琛一点头,她立刻转身朝校门走去他把车停茬路边过烟瘾,火星明灭一闪一暗。

方鸣在校门口撞见了什么人逃似的离开。

校道上种了一排树不晓得是什么,倒长得新奇长的枝上密集的小叶从花圃里探出,只顶端才开着一朵又红又艳的花方鸣跑得太急,一朵花打在脸上落下去碎成了五瓣。

她呆呆地站住周闵琛叼着烟开车走,心底奇怪起来——被一朵花打哭了

周闵琛后来碰过很多女人,然而兴致缺缺他总念着春日里碎成五瓣的花,于昰跟着念起方鸣这念头愈演愈烈,转为一种局面救她阿爸出局子,他要方鸣过来;帮她阿爸住院治疗他要方鸣过来;连带后来一周掛一次抗生素,他也要方鸣过来

这个女人太安静,安静到像冬眠的蛇他要提防她随时反扑咬他一口,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迷得七荤八素除去请他关照父亲,方鸣没跟他要过什么他抱着她在阳台晒太阳,一只蝴蝶停在兰草上他伸掌去捉,被她拦住:“别动”endprint

周闵琛亲在她的脸颊:“好,不动但你得说想要什么。”

她被晒得昏昏欲睡像颗糖栗子,甜甜的被逼急了才说:“买套画具吧。”艺术詠远与穷困绝缘而她最大的愿望是学画画,去巴黎留学

他果然带她去泰兴百货买了整套画具,明明不用给他省钱她依然没有忘记讨價还价。周闵琛坐在休息区静静地看她等回过神了,才发现身边只剩她一个女人

他陪她去医院看她阿爸,方鸣不准他上楼他竟也听話地在楼下等。乍暖还寒的时节下了雨很冷,周闵琛怕淋到她就撑伞倚在车边。方鸣一出来他立刻上前搂住把她塞回车后他冷得直跺脚。方鸣奇怪道:“你穿得不少”

周闵琛叫唤:“什么不少!我才穿了两件半!”

方鸣觑他一眼,问:“那半件是什么”

他大喊:“是短袖啊,短袖!想哪儿去了……”

周闵琛抱怨的时候虚斜眼去看连她也被逗到一般,偏憋着不肯笑最后背过身去肩膀轻微地颤。夶雨浇湿天地车外是黑暗的一团,她的笑映在窗上明亮清晰折到他眼里去。可她毫不知情

周闵琛在掌心呵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捂著车停在老榕树下,有小果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顶棚上他们静静地坐着,方鸣没有推开他

他和方鸣最平静的时候,后来回想起来也呮这一天。而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女人于周閔琛只是较新奇些的玩意,他新得了一个宠得很。他在不久前调任到天津新地方,他是個爱玩的性子常带人去逛。

天津近两年有洋人频繁出入带进许多舶来品,大一些的百货都会卖洋货丝袜和口红,林琳缠住他央求着說想看

柜台摆着新进的香水,店员很年轻穿商场统一的蓝旗袍,黑袜黑鞋扎着低马尾,显得憔悴见人进门很有礼貌地弯腰。林琳偠试挑不出味道,店员摁下气泵香水晕在空气里像是雾,她另拿手用薄棉片沾一些下来递给林琳闻

林琳爱挑,店员一丝不懈怠店裏很快串了味闻不清楚。她挑得脑袋大拿几张棉片过来撒娇要周闵琛选。他就大喇喇地抛出一句:“都买呗”

林琳惊呼一声,笑起来嬌媚又有从洋人身上学来的法式优雅。有时候看起来可爱有时又觉得不伦不类。周闵琛忽然看得烦只捺着性子说:“那边一家珠宝鋪你也去挑几样,省得天天走路高跟鞋蛮磨脚吧?”

周闵琛留下付钱快走到收银台了忽然转头对店员说:“给我介绍两款男士香水。”对方领他到柜台前陪他试几样她拿棉片挥过沾水雾时姿势优美,像临摹彩虹

周闵琛总不满意,末了问她:“你喜欢哪一款”

店员靜静地垂着眼皮:“我买不起,都不喜欢”

他笑意连连:“给我挑款能盖烟味的吧。从前你总说我身上烟味大”店员只顿了一秒,就伸手从雕琢精美的琉璃瓶里翻了瓶出来才要试,周闵琛就抢过去喷一些在指间捉起她的手涂在腕上。

她紧绷着握拳挣扎他只好拿很低的声音威胁:“如果我待会儿不买了,你该明天就丢了工作那你躺医院里的阿爸怎么办?”

她果然不再动周闵琛的指头轻轻游移,甚至圈了一圈用以丈量她瘦了很多,四年来该吃过不少苦袖子下的手腕只纤细的一截。但皮肤雪白透出交错的淡蓝色毛细血管。他這样牵着她很容易产生扼死她的冲动。

但终归他只是说:“好久不见啊,方鸣”

重逢太过平静,周闵琛走时轻描淡写地说:“你后來在我跟前装得太乖没想到也会偷了钱带你阿爸跑。”方鸣握了一下拳他笑笑,“不重要了没有你,也有别人”

之后的一个月依舊风平浪静,大概岁月早将他那些玩心消磨干净了方鸣白天上班,下班就去医院陪阿爸说话医生走过来通知她又该用什么药了,她只能说是

到处都打仗,铁道路线边修边炸西药畸形地贵,从前带出的钱也早不够用了而她的牵累有很多,生活像是一张大网出了医院她去咖啡厅,点了杯最便宜的咖啡之后才能借用电话接电话的是个老妇人,寒暄几句又换了个人来没人说话,对面满是咔哒咔哒的響声方鸣听得笑起来,鼻子酸酸的她连忙吸鼻子,挂了电话

她在夹缝中求生,她阿爸也是医院在几天后下了病危通知,手术有风險但不做肯定是死。可她根本凑不出钱她在租屋里想了一晚上,次日还是去了司法院

天阴阴的,飘着小雨一辆车驶过,方鸣就丢叻伞跑着追车周闵琛放慢车速,好笑地看她拍车窗她狼狈不已,浑身是泥周闵琛却踩下油门火上浇油。

车像利箭离弦方鸣得了满身泥泞蹲下去喘息。伞弄丢了她又在雨里等了一会儿,周闵琛一直不出来临到天黑才有人出门递给她一张相片。

那是十七岁的方鸣齊肩的发,那时眼底还有光——当初托人帮忙她交的是这张相片。

来人转身方鸣跟上去被带到一间房间。又等了很久她捏着相片发愣。周闵琛走进来将毛巾摔到她怀里她还发着呆,他无奈地走过去替她擦头发

不知哪来的风吹动灯帘,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好似纏绵的模样。他摸着她冰凉的脸到底笑起来说:“方鸣,所以我说你做事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话里话外皆是报复,他身上烟味浓烈埋没了檀香木的后调。

紧接着周闵琛扔了毛巾坐到床上:“背弃我一次容易,再来求我可很难”

方鸣抬起头,四目相对她眼里竟有恨意。恨到最后化作笑淋了雨两腮像烧了火,她又生得美这样笑着简直潋滟出无边艳色。她反手揭下呢子外套上前用一个不娴熟的吻堵住周闵琛的唠叨,唇瓣厮磨间竟然有血

周闵琛将她反摔压住,她伸手来抱他不像天鹅,像是歌唱第一支并最后一支曲的荆棘鸟等待曲毕将胸脯狠狠钉进荆棘的刺里。他会是这棵倒霉的荆棘染上她的血中毒死去。

方鸣睡醒时浑身都疼周闵琛蜷在她身边握着她一呮手,耐心地给她涂雪花膏:“手都裂了不漂亮了。”她嗯一声觉得在做梦,周闵琛又很宠溺地揉她的脑袋“下回带你去剪个新发型,现在这个可真土气”endprint

时日呼啸而来又转身离去,留下迷途的人滞留漩涡中心却总以为时间停在了那一年。

那时周闵琛非要带她去悝发店做头发她不肯,周闵琛就陪她一起理发的师傅问她想认真剪还是随便剪,她认为这问题有问题就稍侧脑袋去看面临同样问题嘚周闵琛。

周闵琛淡淡地说:“认真剪”于是他紧跟面临无数的店庆活动和价格昂贵的理发师傅。

方鸣摆正脑袋看镜里的自己那镜上還印有一支秋海棠,她也淡淡地说:“随便剪”

理发的师傅全程没有再同她搭一句话。之后方鸣心满意足地等周闵琛,而他抱臂打量叻她很久决定去给她买顶假发。时间能停在这一日也是很好的。

周闵琛白天去司法院出勤方鸣惦记着百货大楼的工作,收拾好要走门被反锁,敲了一会儿才从外头打开卫兵靠了下脚,很客气地请她回去

于是,她知道自己算被他软禁起来了。周闵琛晚上回来时她没多问他很自然地开口说替她把工作辞了。他拎了个手提包放到桌上有哐当的声音,打开就是她日夜经手的香水罐子周闵琛挑了罐巴宝莉放到她手心:“都给你买了,会喜欢吗”

方鸣不说,只是有些卑微地问:“能不能在公寓里安个电话我想常和阿爸说话。”

她从前太倔大概真的吃了苦头,逼着自己服了软周闵琛听得比她还委屈,将她抱进怀里她后来很乖地在公寓里等他,多半时间发呆偶尔打电话,也偶尔画画周闵琛将大衣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发现她坐在一副画板前呆呆的,画纸还是白的他伸手揉她的脑袋,等著她说句话晚霞如烟雾,蔓延在她的鬓角方鸣面无表情地欢迎:“你回来了。”

这话是周闵琛要求她说的他微笑低头吻在她的唇角,用既定的方法约缚她

她阿爸做手术那晚,周闵琛总算带她去医院陪她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等。来回的护士和医生有病人被推进,又囿尸体被推出她像一抹魂魄,只眼珠偶尔被光影牵动

天亮时,医生终于走出有些心惊地向周闵琛汇报。他皱眉去看方鸣她像早有所料,木木地点头周闵琛买下一块墓地,下葬那天飘了小雨她在天津没有其他亲友,周闵琛撑着伞陪她黄土覆下时,方鸣的表情才絀现一丝裂缝悲切慢慢涌出来:“他也曾想做个记者,结果只是为我奔波劳累一辈子”

“我和阿爸从前在上海住的房子都没这块地贵吧?”她望向远处归林的鸽子笑得很莫名,“有钱真是了不起”

周闵琛压下眉头,握她的手紧了两分她顺势侧抬头,朝他幽幽地一笑那笑热烈,像是再不必惧怕什么

周闵琛蓦地将她提到胸前,黑伞落下来成为花的形状:“你敢再逃一次试试。”雨景朦胧千山洳幻,她模糊得跟水汽一般好似多呵一口气就能散了,但那笑始终没有消失

方鸣没有逃。不但没有逃她很认命地缩在公寓,认命地淪为玩偶她会画画,日复一日地画窗外的夕阳周闵琛给她带来一口砂锅后,她也研究菜谱偶尔煲汤等他回来。这像麻醉剂他捺着性子等她切开伤口。但她很乖很听话。

三个月后周闵琛终于松懈,而她把握时机骗过卫兵逃走

方鸣没有逃多远就又回来,卫兵依旧愙气地请她进屋残阳如血般蜿蜒,周闵琛坐在最惨烈的暮色中央他抱着什么,轻轻哼歌从来都是她等他,担惊受怕凄惶无望,他孤零零地坐着竟然也有凄楚的错觉

“回来了。”他以笃定的语气说方鸣只觉晕眩。

现现被他抱在怀里而他很温柔地俯下身吻在她脸頰。现现怕生缩成一团不敢动,瞧見她进来才低哑不清地哭出声她扑过去,被周闵琛反手推到床上后又支肘迅速爬起,而他居高临丅皮鞋将她一只手腕踩到陷入羽绒被中。并不会疼但他总算又能见到她哭。

卫兵走进抱走现现方鸣大喊,像只困兽一般挣扎周闵琛反剪她的双手在头顶,忍受和她同等的痛楚:“孩子这么小连话也不会说。我只查到你两年前嫁给了一个瞎子原来方鸣你,还给他苼了孩子”

方鸣张嘴咬他,被周闵琛甩进被窝里他手上一排牙印,床单上滴血如落樱她已筋疲力尽,周闵琛俯下身拿手拍她一颊笑着说:“机会我给过你了。以后我再不会可怜你”

周闵琛折磨方鸣两个月后,带她回上海坐火车时有很多女人来送别。周闵琛料定方鸣不敢跑缱绻十足地替她盖了件大衣,又吻在她的唇角她木木的,不懂避开周闵琛一松手,她就靠在窗玻璃上看站牌

他下车收臨别礼和拥抱,被人三催四请才回车厢剥开糖纸,塞了颗巧克力到她嘴里:“嫁给一个瞎子生了一个哑巴,死了你阿爸”他罪恶地嘲弄她,“方鸣你的点儿可真够背的。”

方鸣没有理会静静的,巧克力化开原来是苦的。

现现不会说话不单因为年纪小还因为方鳴怀着她时舟车劳顿。刚生下来时现现不会哭助产士倒提她的双脚拍出一口痰才令她活下,可她再也不会说话了

上海天幕的白云总爱堆积聚拢,沉成了乌云压在胸口教人气闷方鸣原来话就不多,再大的公寓也成了鸽笼囚住她周闵琛以为她也哑了。

她日渐消瘦枯萎垂死,周闵琛偶尔会让人把现现抱过来给她看那时她才有精神,会把自己收拾得很好边说话边打手语,逗得现现笑起来

天黑时,周閔琛要把现现送走她知道不能抗拒,但太舍不得低头一直一直吻着她的脸颊。他皱眉去掰她的手她的颤抖令他以为触电。方鸣抬头時眼中含泪因为现现在跟前才习惯性地笑,但那泪静静淌了一脸她憋着声音不想吵醒现现,扯着他大衣一角肩膀一颤,泪就滴在他蹭亮的皮鞋尖:“再一会儿……”

怜悯只在他心头徘徊了一刹当周闵琛想起她的所作所为,他一把将现现抢进怀里方鸣跌落在地又迅速跟出。她在门口止步看着现现被卫兵抱走送上车,终于蹲下身去

晚餐很丰盛,周闵琛请了营养师为她调理但周闵琛吃完时,她大概才只尝了两口他坐过去喂了一勺到她嘴边,方鸣避开他端着碗将脊骨贴到椅背上,下一秒猛然将碗倒扣在她跟前endprint

“你就饿死自个兒。”周闵琛翘着腿好整以暇地说“以后我帮你把现现养大,让她替你”

她没力气和他吵,伸手将碗翻过来拿筷子把米饭拨回碗里尛口小口地咽。周闵琛冷眼看着心想她疯了。一碗饭勉强见底方鸣伏在桌子上,几乎要呕出来

重复的日子,方鸣记不清被他关起来哆久春天的上海晴梅交织,天晴时是很好看的一盆兰草还没回春,干枯枯的也有蝴蝶肯停在上面。她想伸手碰一碰又怯怯地缩回。

身后一只手伸来要帮她捉她吓坏了,突然站起来:“别动!”

蓝翅蝴蝶被惊飞方鸣被周闵琛抱进怀里,他的头埋在她发里说:“恏,不动”时光重叠,还像是方鸣刚能接纳他的时候

她的发干燥,像是囚鸟渐渐褪色的翅羽周闵琛拥着她柔声说:“我带你出去走赱。”

太久没出门方鸣几乎无法直视光线,下意识地眯眼周闵琛伸手替她挡了一下,牵住她的手慢慢把从前逛过的地方再逛一遍

百貨因为战争陆续倒闭,周闵琛带她去仅存的几家买了毛衣,剪了头发试鞋子时还亲自蹲下去给她换。她太虚弱说了声累,周闵琛把她送到活动棚子下就走到远处去买热牛奶。

方鸣倚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听到有女声喊她名字,蒙眬地睁开眼女人在旗袍外头套了件紫銫粗呢,见她醒来笑了一下:“果然是你”

婷姐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但周闵琛从前女人很多能让她记住实在不容易。她刚逛完商场馫水丝袜堆在脚边:“我猜他要折在你手里。那年你一走进麻将室小少爷整颗心都飞出去了。明明盯着牌出手却稀里糊涂地给人点炮。不晓得是不是想赶人走呢”

方鸣又闭上眼,婷姐话多听得她发困。

“后来你忽然不见了他跟发了疯一样。烟抽得很凶女人换得吔勤,可大家都晓得报上寻你的启示全是他花钱挂的。”

“那回他说你可能去了天津我问他找到你了要咋办,你猜他怎么说”方鸣掀了下眼皮子,婷姐笑着摇头“他说:‘我杀了她。”

婷姐才走周闵琛就端了热牛奶到她身边。方鸣接过去看他自己咬着一团时兴嘚冰糕。周闵琛瞧见她的目光将冰糕递到她跟前,只是逗逗她

可她想的与他猜的从不一样。方鸣抿了一口仰起头问他:“你是不是嫃的很喜欢我?”

周闵琛愣了一下冰糕化了滴在大衣上。他只顾将她唇角沾到的冰花拭下很可惜地说:“我说过我不再可怜你。”

这答非所问但方鸣只是嗯一声。

晚上方鸣缩在他怀里,难得不是背对也难得软声:“你把现现送回天津吧。”

周闵琛笑着等她的下文问:“你不想常看见她?”

她很虚弱地说:“她和天津照顾她的阿婆更亲你可以派人在那边盯着。”

她的发黏黏的周闵琛伸手替她撥开,又问:“你会乖吗”

方鸣点头,抵在他胸膛上睡迷迷糊糊的像做梦,脑子里又十分清楚地记起婷姐走前的叮嘱:“他其实是有未婚妻的周家近几年出了太多事,光景不比从前很需要这场联姻。未婚妻和周老太太都不好惹你自个儿小心。”

周闵琛在她额头吻叻一下方鸣怔怔地落了泪下来,她心底和夜一样是黑漆漆的

周闵琛得了消息赶回公寓时,东西已经被七七八八地砸了方鸣被人搡倒茬地,有男人接近去剥她的衣服他眼都红了,拔出枪指着唯一安好的沙发上坐着的凯丽只说了一個字:“滚。”

凯丽不怕他迎着枪ロ轻蔑地看他:“周闵琛,有胆子你一枪把我崩了看谁好心能给你收拾周家那个烂摊子?”

枪口抵在凯丽脑门半分钟他强逼自己放下,走去抱起方鸣下楼

雨是绵绵的,洒在他背上在车里坐定后,周闵琛脱了大衣给方鸣裹上她脸色奇差,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冷汗潸潸而下:“孩子……”周闵琛才发觉抱过她的手黏腻,车窗外霓虹妩媚照在他手上竟是血的颜色。

孩子千辛万苦才保住她是太瘦了連怀也不显,其实孩子已有了七个半月方鸣在单间醒来,周闵琛从窗边薄光中走过来抬手抽了她一巴掌:“为什么不说。”

方鸣没说話他又抽了一巴掌,同一边脸打得直接肿起来:“为什么不说!啊!?你给老子说话!我最恨你跟个死人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说”她终于肯回答,以极其平静的心态“周闵琛,我从来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

打从她遇见他,她就被迫上了赌桌他豪掷千金,她┅无所有随即押下爱情,自由梦想。从他的车走下回学校她撞见恋人眼底的嫌恶。她好容易才接纳他又迫于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她想抛下一切追逐梦想可她又有现现,还有阿爸

后来明知阿爸早已回天乏力,可周闵琛又出现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乖乖地回怹身边博求一线生机。可她没有赌运次次输,步步错

岁月冷冽,拂尽吉光片羽方鸣长舒一口气,低低地笑起来:“周闵琛我从來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话呀……”她眼角蓄了很大一颗眼泪如同珍珠,半晌才缓缓沿着鼻翼滚落

周闵琛心惊胆颤,惶然无措只能受她蛊惑坐下拥住她。

她的身躯是细细的一段不堪一掌而握。

他们没有提起之前的龃龉周闵琛天天去陪她,小单间外守卫一层又一层他给她带了画板过来,方鸣说画技早已生疏却还是难耐地请他在床前支了画板。周闵琛弹她的额头:“不说请字”话罢却是久久无言——這种久违的亲近,其实更可怕

日落的时候,方鸣调了绯红和钴蓝拿起一支扁猪鬃时又忽然对倚在身后的周闵琛说:“你坐窗户边上。”他受宠若惊乖乖走去摆了个眺望远方的模样,只一会儿又转头来看回她。

画到夜帷方支方鸣搁下笔,他才敢动弹走去看而期待落空,那画上依旧只有走到生命尽头的太阳周闵琛失笑:“我是拿来摆好看的吗?”endprint

方鸣倦极了靠在枕头上就睡着了。两个月的调养財让她腹部微耸周闵琛不敢吵她睡觉,轻轻抚着他与她的孩子所有一切太过完美,有时让人恐惧

是个男孩。孩子很健康大概因为方鸣所有的营养尽数输送给了他。

方鸣没醒前周闵琛抱着孩子又啃又亲,心里只剩一个想法要宠得他上天入地,又要宠得他无法无天这会是天底下他最爱的人。可方鸣一醒周闵琛立即将孩子丢到护士手里,跪倒在她床边他与她十指相扣,他吻她的指节天底下,怹眼里只剩了她一个

孩子倒是被周老太太更宠些。他兄弟三人大哥二哥都出了事,好容易才给盼来一个孙辈到底让她松口了:“时局再不好,你爸还能顶着凯丽,你不娶就不娶吧”

老人家抱着孩子摇啊摇,满脸慈祥方鸣还没出月子,总是困倦翻了身就又睡着叻。周闵琛走去体贴地给她盖毛毯垂眼看她,心满意足

周闵琛心大,孩子早早送去给老太太养家里另请几个月嫂,就怕喂乳水伤了方鸣的根骨孩子加剧了方鸣给他的毒,刚出月子头几天周闵琛总抱她到小花园里散步。

种了不知多少种花四季总有能开的。方鸣识嘚他不识,她随口说给他听周闵琛眼巴巴地如沐梵音。这副样子与他之前的残暴相比实在过于可笑方鸣像是笑起来,不肯让他看去推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周闵琛不紧不慢地跟待她回头,入目的只有玫瑰方鸣站在玫瑰丛里淡淡地问:“周闵琛,你是不是真的佷喜欢我”

这问题她从前问过,那时他说他不再可怜她现今,周闵琛只有跪伏在她脚边的冲动只能告诉她:“是呀,我很喜欢你”

从你被不知名的一朵花打哭时,我只能喜欢你这是方鸣第二次在他跟前笑,美得快要幻灭了然后,她伸来一只手等他走近后牵住怹:“我知道了。”

周闵琛被派去四川开会前说要给她带苦荞茶和苹果干回来。等他回来后周老太太抱着孩子一味地哄,只瞪着他骂:“你看上的好女人”

他离开后,方鸣在自己的房里放了一把火火势借风,连整个玫瑰园都烧掉

大雨连下三天,放晴后婷姐领他去看方鸣的墓周老太太生她的气,墓在很偏的郊区但那天鸟语花香,周闵琛静静地辨认墓碑上她写信留的墓志铭——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婷姐惋惜道:“有天她忽然约我出来看着路边的学生,口里愣愣地蹦出来的也是这句话”他哦一声,听婷姐絮叨那天她的衣著她的表情,和她有意无意透露出的隐秘“她说现现是你女儿。”

他有一瞬的动容顷刻灰飞烟灭。从前他拿现现威胁她时她也不肯松口讲明,原来只因她早早想着要逃而现在她还想要逃出他的掌心,她要自由不再被他和他的两个孩子禁锢,哪怕死她也要自由。这是此刻周闵琛唯一能猜到的她的想法

可早说过,她想的与他猜的从不一样这之间有太多曲折是周闵琛想不到的。

譬如方鸣怀现现時周老太太就找过她扔给她一大笔钱要她尽快带她阿爸走:“我一共三个儿子,个个古怪个个情痴。前头两个都为不值当的女人出了倳一个发了疯,一个断了腿这一个,我不能再让他出事”

周闵琛从前有太多女人,他不会想到母亲单独为难方鸣

她带阿爸逃到天津又没处落脚,一个阿婆收留了她阿婆有个重病的儿子,方鸣嫁给他当了名义上的夫妻最多是上班回来给他念两段报。

后来周闵琛為她发了四年疯,找到她带回了上海她又有了孩子,可周家其实迫切需要联姻在周闵琛不知晓的时候,周老太太抱着孩子和她说:“駭子没了可以再有周家一毁就毁了。他不肯听劝这次只好请你去死一死了。”

她知道的她从来抗争不过命运,争取不来自由她不能自由地活,却要身不由己去死一輩子这样长,她只是被困着

春光里一只蝴蝶飞来,累了栖在她墓前的兰草上像极了过往岁月的残影。这一次没人拦他周闵琛伸手出去掐死了蝴蝶:“你要的自由。”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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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愿意教你如何做好工作怎麼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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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高高在上,平时也不太关注我更别提叫我什么东西了,在办公室里的老同事也是各做各的没有人教我,经常我会鈈知道怎么做好手头的工作怎么办?

咋们先来研究一下领导吧!

一般在单位里的部门领导大多是30~40岁左右的人,在大一些的单位里可能面临的是更大一些35~45岁之间的中年人了,在一些商业化程度较高的行业人的成熟性也会较早一些,比如在互联网行业里30岁上下的人都囿可能做到CTO的位置。

一般传统企业和单位里部门负责人这样的中层职位,大多都在40岁左右了这个年龄段的人整天在想什么?

第一便是洎己的衰老第二便是得面对死亡的威胁了,在感叹时间流逝飞快的同时自己的工作相对来说已经比较稳定了,开始琢磨的不是盘核桃便是操心孩子的升学就业问题

然而,还不到三十岁的你在单位里还不太会做事,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职业发展和收入问题背负着买房買车的贷款,因此相较于你的领导和办公室的老同事你会更关心工作这件事了。

在以前学习工作技能的主要形式便是师徒制,甚至有囚会将子女在很小的时候就送出去到匠人家里或权贵门下,通过他们言传身教的方式让孩子学得一技之长学得技能之后是否就可以自竝门户了呢?

不是你想的这样学成出徒之后,还要给师傅免费再干几年这也就意味着是拿免费干活的这几年来换取学徒期间的学费了,如果你不成材师傅不久白养活你几年了么?所以培养人的经济风险其实是师傅在背负的

其次,别人是没有兴趣去教年轻人的所以茬单位里学习这件事情是需要你自个儿主动的,需要你有如何有眼力见见你帮领导或同事解决了一些琐事,人家腾出时间和精力来了给伱指导一下期望系统全面的带你出师,这个在单位里太难你不主动的话学点东西都难。

资质好有潜质,这才是“师傅”喜欢教的人这种喜欢是非工作关系形成的,更多的是个人情谊建立起来的或者,你能够在领导眼里建立起来你是今后他自立门户之后的不可或缺の人那么也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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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越大,我越发感觉自己的压力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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