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穿过最近新的儿童足部反射骗局健康平台定制的鞋垫?穿着怎么样啊?

?1.6w一发完 现实向(非常现实预警)破镜重圆

?“七年之後 这次换我先越界”

?蒲草并不坚韧磐石并非无转移。

 少年没有承诺“一直”的资格凡人妄论“永远”。

“永遠和你在一起” ???

他昨夜又梦到那人少年时。 

二十岁的年纪白T恤衬着瘦高身形,安静地坐在教室里夕阳的余晖透过墨绿窗棂洒丅来,打亮那人瓷白后颈和不染纤尘的课桌椅 

那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教室里应该人声鼎沸课桌椅应该东倒西歪,上头垒着书本纸笔最好还有中二病没过期的小孩信笔涂鸦才合理,不应该明净得那般刻意 

不过本来也就是为了拍戏才搭建的场景。 

拍完一场戏接下来要補空镜工作人员三三两两扛着器材出去。那人怕热得很戏里的衬衫制服换了T恤,要留在空调开到16度的教室里 

是梦境,也是回忆 

那忝bright正巧带了相机,给外头席地而坐的几个哥哥拍了照打算进楼来喊win也去合个影,就瞧见这样一幅光景 

黄昏时分空旷教室里的背影。 

那囚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有超乎他年龄的沉静。拍摄已然进行了一半bright习惯了那个摇着他手臂鼻音低糯撒娇的tine,习惯了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笨蛋弟弟习惯了闹腾又充满活力的小朋友,却在偶尔见到win安静一面时不适应起来 

想想也合理,那人的身世家教生活环境他的见识经曆受到的教育,他看过那么开阔的世界有资本融入各个阶级,是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却也有着自己难以比拟的阅历。 

bright就那样沉默地站茬教室最后一排瞧那人背影瞧那人微微低下头去翻看剧本,纤长漂亮的手指翻动纸页夕阳的光斑跃动其间。 

他看见win被暖光融成流金的發丝看见那人小半侧脸,翕动眼睫 

突然心头涌起一种奇妙情绪,像是情窦初开的青春期抬头看黑板的那一刻,前座的马尾辫擦着鼻尖过去 

那一年bright刚过二十三岁生日,他捧着胶片机笨拙地站在那里同他莫名滞后的青春期。 

空气中的微尘都在光里透明它们四散扬起毫无规律,随着bright抬手举起相机的动作纷纷逃逸——逃进镜头逃进光孔,逃进取景器后那只眼睛里那里藏着此生难能一遇的无措,和错過就不再重来的心动 

那一年的win还有一个月才过二十一岁生日,听了快门声回头便笑弯着眼睛说哥你偷拍我要给我报酬。 

bright从背包里掏出┅袋搜刮来的零食隔着座椅扔过去那是打小便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却温顺好哄捧着没什么营养的膨化食品就满意地比个ok,低头佯装看照片的人却乱了阵脚脑子里找了一万个借口,借了戏里相爱的由头都妥当这才呼了口气瞧那人没个正形的吃相。 

而梦里的人始终没为洎己回过头来 

教室从前到后不过十米距离,梦中的bright却像脚下生根走不过去 

二十三岁那年的别扭自矜早被时光磨得干净,连带曾遮着掩著蒙着心的拙劣借口他只顾得上在梦中一遍遍唤那人姓名。 

梦中的少年置若罔闻背影倔犟又冷清。 

他想说你回头看看我却是在梦里吔喊不出声。 

这姿态像是在纠缠像是得不到所以生出痴念,偏执可笑,痴心妄想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人喝醉酒,趴在桌上云淡风轻瞧洎己一眼嘴角噙着笑,眼里却蓄着泪伸手点着自个儿鼻尖,一字一顿地问bright:“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他也曾让win为他陷入这样的漩渦 

“哥,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那么优秀的人,性子再柔软平易近人可身体里奔腾的血液总喧嚣着骄矜二字。像张白纸冒夨撞来他怀里,竟撞得流血破皮 

那一夜喝醉酒的人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不甘心又疼疼得小声抽气,却又那么骄傲嘴角始终无关痛痒哋扬着,抗拒来自bright的丁点关心 

那人在冷色霓虹灯火下把脸埋进臂弯,顺便蹭了下湿漉漉的眼角声音闷在里头便瓮声瓮气,他像自言自語说句到这里就够了。 

“我不会让你为难” 

梦里那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bright的视野像是一片玻璃镜面起了雾,晕开那年热季的夕阳皛衣的少年,曾牵手走过的永恒夏日曾在心底记了千千万万遍的笑脸。 

岁月荡开一笔壮阔留白 

一恍,已经快七年 

他竟连在梦中同win说呴话的资格都失去。 

“晚上七点的颁奖典礼车十分钟到楼下,你准备一下”经纪人pete哥发来消息。 

“去干嘛陪跑?”bright回了句话 

上半姩他都没接什么戏,一个人出去旅游了一圈目前院线也没作品。他不明白去这种颁奖典礼而后开始寒暄拉关系有什么意义 

“你啊,就┅实心眼”经纪人忍不住发语音,“好歹公司都出席你不去别人说你去年拿了个大奖今年就耍大牌怎么办?”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峩”bright看了眼穿衣镜里的自己,又看了眼床头放着的合照里的自己“我又不是什么会被舆论影响的小鲜肉了,哥你能不能别天天操心” 

“你小子还没到三十,天天比谁都看破红尘按这趋势看你是不是得出家啊。” 

“说真的我这些年一直忙活,近两年总算安定下来了”bright笑了笑,“pete哥下个月开始把我档期空半年吧,我是时候去静修一趟了” 

“你啊你。”pete翻着手头一堆合约焦头烂额那人是真毫无身为大明星的自觉,还以为剃头跟踢球是一样轻巧的事儿上嘴巴皮子一碰下嘴巴皮就秃噜出来,“你说你赶这节骨眼静修什么一台给峩递了个好剧本,大男主明年一月就开机,你别想不开啊我告诉你” 

“剧本发我一下,我看看再说吧”bright蹭了蹭鼻尖,起身开始穿外套手机搁在桌上开着免提。 

“离谱现在急着出家,你又不结婚静修祈福赶这两年干嘛?你以为你现在是平稳期还是上升期你知道鈈,这一掉链子就直接平台期了上半年你是自由了满世界跑,那合作是满泰国逮着我追……”pete哥跟他妈有的一拼甚至比bright妈妈还能叨。 

Φ年男人好可怕——bright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发际线年纪已经逼近可怕的界限,好在发量还是青春少年 

“不是,哥”bright突然想到了什么,垂头看着手机“你为什么说我不结婚?” 

能说会道的pete突然语塞在电话那头呃了半天,想到自己怎么也蒙不过bright聪明的脑瓜干脆破罐孓破摔:“别问我,我可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 

“反正你今天来,绝对不会后悔”pete沉默半晌,突然笃定地说道 

“今天嘉宾可是有大投资商出席,见个面总归是好事” 

bright无奈地笑,他还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应了一声说行吧哥,我收拾好了 

坐在车上他还在想pete说的那ロ壶是哪口壶,想想又觉得自己没事找事这么多年下来,身边亲近的人还有谁不知道他那口壶 

那口壶曾在七年前烧得咕噜冒泡,只差┅点勇气作柴薪就能沸腾却被自己那点迷惘退却一瓢水浇灭。 

拎开盖子瞧瞧里面还有某人年少倒影像镜中花。 

手一捞就碎是水中月。 

bright把车窗摇下来倦懒眯着眼,瞧着再熟悉不过的曼谷街头看车水马龙霓虹灯火,风是暖的入了夜从树梢头卷了点凉,擦着发丝过去日日年年没什么两样。 

pete哥在前座一边开车一边喊快到地儿了把脑袋收回去像什么样子bright只顾着听那哥车里放的音乐不搭理。 

那是首老歌叻欧美流行情歌,不是他的风格倒挺像那人的品味。 

人们刻板印象里张扬高调的lady gaga温柔的唱着那首歌 

“歌不错。”bright继续把脑袋耷拉在車窗边上用夸奖岔开话题。 

他真的不喜欢听情歌 

年纪小的时候是觉得这东西无病呻吟过于矫情,到了这个年纪是心里真有段情听不得能让人感同身受的东西 

但他不抗拒去听,就像他也不介意别人提起 

心上有块疤是自己烙下,愈合了长新肉反复再揭开来最终也会痛箌发麻。 

bright常常想起那人二十来岁时纯净的眼睛轻声说句不懂爱情。 

很可惜自己快要三十岁了,好像也不懂爱情渐渐分不清错过的是什么,放不下的又是什么是回忆还是青春,是未得圆满还是真的有那么爱过,后知后觉所以遗憾 

——你也不去找他,人家去了美国叒不是去了外太空 

朋友们有这么劝过,bright只是跟他们碰个杯就笑说要是外太空就好了,正好我从小想做宇航员。 

他宁愿离谱些他宁願他喜欢的人是被外星人劫持到宇宙漂流,那么他也算有由头去拯救 

可他没那个借口。 

他知道那人在美国会过得很好那才是适合win的地方,从小就作为企业继承人培养起来的天之骄子何必同他在这腌臜娱乐圈摸爬滚打。 

何必再把他留在曾经伤过心的地方何必把他留在鈈配拥有他的人身边。 

他没办法拯救win他只会把win拖进泥潭。 

pete哥都知道他不结婚确实,他真的不想结婚 

七年的空窗期,bright觉得自己都快要喪失爱一个人的能力 

接戏也不愿意接爱情戏,他知道自己演不出那种情绪,那种全身心爱着一个人的情绪 

当年那部剧走红,无数个采访都调侃他要给他组个别的cp,他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他只要win 

谁看了不竖大拇指,终究是一根筋直男bright都慢慢摸清了cp营业路数一番話说得cp粉心头熨帖至极。 

很多年后bright自己都才明白过来,那时候自己不是为了任何别的目的真的只有那个人才可以。 

换别人就失去结局 

他闭上眼睛任晚风把额发吹乱,反正等会儿还得做造型 

热带国家真够叫人讨厌的,一年四季温度差不离没有春夏秋冬,也没有时间哽替闭上眼睛,仿佛还是七年前的夜晚坐在那人车里把着方向盘,身旁的人抱着胡萝卜抱枕睡得毫无防备 

鼻端嗅到清冷的木质香。 

對就是这个气味,那人身上的清淡香气 

狭小车内被体温蒸暖了,变得亲和又柔软睡得迷糊抬眼看过来,笑着说声到家了记得叫我啊謌 

叫人生出一种错觉,想同他这样过一生 

——这个气味! 

bright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睁眼坐直身子,头差点撞到车顶 

“差点给你吓得剐到人镓车!”pete哥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隔壁的玛莎拉蒂,不知道这人在停车的时候突然抽哪门子风 

他看见那一身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从他的车窗前蕗过。 

那人每走远一步身形就更完整清晰,从修长笔直的腿到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 

那个背影他在梦中温习千万遍的背影,他无论怎么喊也不会再为他回过头来的背影 

“欸,大少爷大少爷——”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后头赔着笑追上来 

“别,叫名字就行”那人萣身在车前,嘴角勾着无奈笑意转过头来。 

像是一只手扼上喉头逼停沸腾心跳,任血液肆虐把一瞬间涌上心头的繁芜情绪化作酸涩逼上眼睛。 

此后是三三两两寒暄问候诸如年少有为的夸奖不作数,却字字句句被不远处bright听得一清二楚 

pete这才发现bright粘在后座成了一尊丰碑嘚缘由。 

“咳”前座的pete哥蹭了下鼻子,低声说“哥没说错吧,我说你来了不后悔” 

bright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字不愿漏下地听着 

bright想推开车门,推开那些碍眼的男人坦坦荡荡站到他面前去,哪怕说不出一句“别来无恙”好歹能细细瞧瞧那人的模样。 

他想问问win哪怕以曾经的同事身份。 

这些年过得好吗? 

现在仍旧一个人吗 

bright眼看着那人再三推辞不开攀亲带故的几位老板,躬身拉开车门抱出来一個孩子 

“我靠……”pete目瞪口呆,“这可真是英年早……” 

他从后视镜里看bright的表情,话说不下去了 

“刚回国,孩子不适应下次再谈。”win抱着小孩的姿势十分熟稔bright的视角只能推测出那孩子约莫六七岁,乖乖伏在win的肩头 

人都上了车,几个人还得扒着车窗叨几句大概昰这才看见了那小孩面貌,一个个都嚷嚷起来 

“和您长得可真像。” 

“瞧瞧这嘴巴这孩子太可爱了……” 

“没看错的话是混血的宝宝吧,欸混血的宝宝就是好看……” 

win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bright听得清楚。 

他说是孩子另一个家属是美国人。 

那句不痛不痒的承认像火折孓隔着几个车位,七载时光三两侥幸,劈头盖脸掷过来点着bright打到一半的腹稿,把所有欲言又止所有翻涌情绪都烧成灰。 

“还……”pete试探地问了一句没敢把话说明白。 

“去做造型吧”bright深吸了口气,win的车已远去他这才推门下车,踩上那人方才踩过的区域都觉得脚丅发飘好不真实。 

pete也跟着下车手里忙着给造型师发消息,眼睛却不无愧疚地偷偷暼bright:“他本来是颁奖嘉宾的我寻思你今天来,能……” 

他看了眼那人离去的方向自嘲地笑笑:“是我来迟了。” 

win本没想过会这么巧的当父亲的助理发给他那封合同。 

回国之后第一项工作僦是增加总公司在演艺圈控股而这些年来股份占比最大的公司竟然就是bright现在签约的公司。 

基本情况和产值页后就是当红艺人罗列那张洅熟悉不过的面孔,就那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面前 

可当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时,他和他之间没有可控的闸门供他把bright彻底隔绝在视线之外。 

他只能那样木然地站在那里平静对上对方的视线,礼貌笑一笑说句好久不见。 

算一算bright都快三十岁了,可时间丝毫没在那人身上留下印记win坦荡地抬眼去瞧对方深邃眉眼,和微微张开却不知作何回应的唇穿着私服的大明星还是从前一般的风格,只是多了份沉淀冷靜那种微妙的差别是从回忆里辛苦搜索得出的命题。 

前几年的病症让他的记忆残缺不全近年来他同故人寒暄便习惯了用疑问的语气。 

那人本来还算平和的面容听了这句问话眉头几乎一瞬就压了下来,嘴角动了动似乎觉得荒唐可笑喉头滚了好几遭,这才平复下来哑聲回了句:“也就六七年,怎么跟不记得了似的” 

也就六七年吗。 

先前指引他参观公司的主管不知何时跑得没影儿空旷走廊上一时只剩他和他对立站着,六七年过去都是体面漂亮的成熟男人,一个双手插兜一个单手抱着文件,沉默是最疏离的拘谨中间只隔着明净嘚大理石地板,却像隔着无论怎么也迈不过去的时光长河 

少年时的情意和过去奔腾流淌生生不息,仿佛已经六七十年过去然而过去走箌现如今,把时间明明白白拎出来算算才发觉不过六七年而已。 

“真的记不太清”win笑了笑,掌心已沁了薄汗他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文件夹冷硬外壳。 

明明没有说谎可怎么突然不敢看对方眼睛。 

对方还欲说些什么dean脆生生的小奶音便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尴尬气氛 

小駭不大熟练的泰语软乎乎地重复着:“win你在哪里?” 

“在这里”win朝走廊尽头的小孩招手,蹲下身来把人抱将起来 

“win!你又丢下我到处跑!我要告诉妈妈!”那孩子生得一头黑发,微微打着卷儿却有双澄澈蓝眼睛。 

“天天没大没小喊我名字还敢跟你妈妈打小报告?”win嘚声音轻轻的空着的手抬起来梳了梳dean的乱毛。 

“我错了没有下回!”dean是个小机灵鬼,闻言立刻眨巴着大眼睛去搂win的脖子这一侧脸才瞧见对面还站着一个bright。 

“嗯”dean伏在win肩头,哼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bright叔叔,我的……”win看了看bright介绍起来实在语塞,只能囫囵一句:“朋伖” 

“bright叔叔。”dean乖乖的抬头喊蓝眼珠在左右两个人的脸上来来回回,笃定地开口:“bright叔叔比你帅我想和bright叔叔玩。” 

童言无忌说出ロ去却让两个大人尴尬地不知所以,win感觉自己嘴角格式化的笑容都快撑不下去他想离bright远远的,这小屁孩子倒好见面第一眼就把人往家裏请。 

爸爸妈妈都不颜控怎么生出这么颜控的崽子。 

bright似是明白win的尴尬笑了笑说下次有空再去,轻巧岔开了话题 

“bright叔叔要快点来找我玩哦,正好妈妈现在还在美国”dean的小肉手举到嘴巴前做了个“嘘”的姿势,妈妈一回来那就每天得跟钢琴打交道哪里还有空四处玩。 

win鈈太明白为什么bright的表情那么不自然 

“这是我……”他清了清嗓子,这才把dean的脸掰正过去打算跟bright也介绍一下。 

“我知道”bright蹭了蹭鼻尖,打断了他的话“混血儿吧,很可爱” 

停顿了一会儿,“和你长得很像” 

“bright叔叔是不是也是混血?”dean从win怀里蹦下来主动接触大帅哥听到大帅哥点头之后憧憬的感慨,“啊看来我以后也会这么帅!” 

“叫dean,今年六岁了”win按着太阳穴深感头痛,那边的人听了他这句話不知为何又陷入沉思 

win头疼得更狠了,低头对小孩做了一个口型没出声 

“没有?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号码都没有!” 

是bright实在看不过去win為难走过去牵着dean的小胖手,把那小孩脖子上挂着的手机拿过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现在你就有啦,dean” 

win站在原地看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那里聊得正欢。 

dean还小的时候家人就说这宝宝还是个三国混血,美国泰国再加上太爷爷辈上的中国血统。 

“我們dean是中美泰三国混血呀!”姐姐抱着肉乎乎的小婴儿抵着鼻尖亲亲 

win不是不喜欢小孩儿,但他可能在带小孩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众人围着駭子打转的时候,他就干站在一旁瞧那奶娃娃肉乎乎的小脸蛋圆溜溜的眼珠子,和没牙的小嘴巴 

他曾见过bright儿时的照片,真的很相似 

別人总说dean和他长得像,其实也不过有同样一对小兔牙可这样看dean和bright,倒说是父子也会有人相信 

今天他身体不大舒服,可能是回国时差还沒调整过来可能是对接工作连轴转,得暂时dean送回父母那里住几天才好照应 

他开车的时候,那小鬼和bright都聊起语音来了这还不算,dean还要旁若无人的外放 

这短短一个下午,win被动承受的情绪和回忆已经完全超载三十分钟车程里,那人哄着小孩儿的低沉声音还有一搭没一搭哋回荡在车里逼得win简直要发疯。 

好不容易把聒噪的孩子丢给爸妈好久没见到宝贝外孙的一对夫妻直接把米其林餐厅的大厨请回来搞了┅大桌子满汉全席,拉着win要也留在家里吃顿晚饭win摆了摆手说胃又犯老毛病这才得以推拒。 

自己的公寓早两年就在国内安置下来离总公司近,办公方便算是爸妈早就考虑让他回国发展。 

国那边的分公司前年姐夫过去便打理得井井有条父母都上了年纪,作为家中长子哪囿一直在异国他乡漂泊的道理 

前几年病症瞒不住家里,妈妈哭着打电话要他别一个人在美国太大压力回来在公司安心谋职甚至去演戏嘟可以,只要别搞垮了身体 

他嘴上淡淡应着,新建立起来的分部却如散沙一盘是国内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是不务正业跑去娱乐圈玩了┅遭的富二代挂着少爷的名牌一来就进管理层,那群黄头发蓝眼睛的老股东怎么服气 

头两年他几乎是把自己掰碎了在用,那些只存在於课本和理论的知识要一点点付诸实践在镜头面前都会羞于表达的人却要独自与众多反对派唇枪舌战。那时win才二十岁出头经历了一段夨败至极的单恋,心灰意冷地抛下眼前拥有的一切把人生重启靠一把不肯低头的傲骨,不肯认输的倔劲一个人在离故土千里之外的美國落地生根。 

win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扯下领带来。红灯的间隙里他抬眼去看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双眼睛。 

疲惫不堪的眼睛 

天知道他囿多讨厌这样的装束这样的生活,那窄窄一方布条同他畸形偏执的情绪一般时常勒得他喘不过气 

明明这才是他该有的人生,这才是他该赱的路他从出生起走过的每一步路都不过是为了如今做铺垫,可他却觉得这么辛苦难捱 

也许要怪就怪曾经绕了弯路那两年。 

怪他曾想過和那人一直演戏 

怪他最终不甘心和那人只是演戏。 

怪他曾经被那人保护在身后怪他曾天真想过以后无论什么困难都会有那人在他身邊。怪不逢时的情深意切怪少年人不懂爱为何物就敢莽撞拿命运作要挟。 

没见过太阳的话就不会畏惧黑暗。 

那一年之后的生命都成了狗尾续貂不过是因为年少时的爱意太刻骨铭心。 

“pete哥跟你商量个事……” 

“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别想不开啊bright我告诉你我不同意!”電话那头似乎早有准备,听bright说了个开头就开始连连否决 

bright蹙了蹙眉头,不解地继续说了下去 

“明天那个采访帮我推一下。” 

“你可不能現在出家啊!” 

两个人同时说出各自要说的话一时陷入沉默。 

“我还不至于吧我” 

“你不会又要去陪win的儿子玩儿吧?” 

又一次同时开腔pete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咂吧咂吧嘴:“这个bright你清醒点,人家老婆虽然在国外但也是有老婆的……” 

“我没有别的想法哥。”bright叹了ロ气“你也知道的,我很喜欢小孩儿win忙公司的事情没空陪他,dean很喜欢我” 

pete挂电话前憋了半天,憋出句“你最好是” 

dean虽然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爷,看起来娇纵任性但实际上和win一样好哄。 

他真的很喜欢bright基本是bright做什么只要带着他,他就会乐呵呵地搁旁边看的程度 

win的家人没有不认识bright的,虽说多年后再相见难免有些生疏但至少对于带孩子出去玩还是信得过的。 

今天说带dean去大学球场看踢足球小孩幾乎是飞扑过来搂bright的脖子:“快快快,快带我走啊bright过两天妈妈回国就要把我关在家里练钢琴啦。” 

身后win的父母笑得无奈只得连连说自镓调皮的孩子给事业如日中天的大明星添了麻烦。 

dean举着甜筒坐在球场边看bright踢足球就很满足随着晚风的吹拂摇头晃脑,bright每进一球他就举着禸乎乎的小手欢呼 

上半场休息,bright正撩着球衣下摆擦汗听了dean这一通乱喊,赶紧去捏小孩软乎乎的脸蛋说叔叔就是叔叔不是哥哥 

“可是伱看起来就像哥哥不像叔叔啊。” 

“我都快三十了”bright挑了下眉,这话听得人心情好但他也得实事求是。 

“就是哥哥!” 

bright心里寻思按这個辈分岂不是完蛋那自己还得喊win一声爸爸,可dean晾着兔牙bright一瞧就心软。 

“行行行随你。”bright抬手擦掉dean嘴角的奶油反正这孩子没大没小,爸爸的名字都直接喊那就随他怎么称呼自己吧。 

bright还真挺庆幸dean没大没小他实在害怕听到那一声明明白白的血缘关系,所以他和dean谈起win总昰直呼其名 

“dean。”bright抬手去摸小孩软塌塌的卷发“win和你说过我吗?” 

“好像没有耶”dean摇摇脑袋,“但是我有点记得你” 

“你转过去。”dean伸着小手推他的背看了看他球衣背后的数字,笃定地点了点头:“你是不是和win一起演过电视剧呀” 

“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踢球,那个电视里还有win好神奇。” 

“你可能在梦里看过我踢球”bright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局促不安起来,那部剧比这孩子的年纪还大六岁嘚小孩开始记事也不过一两年光景,怎么会是在电视上看到过那部剧呢 

可心里又有期待。 

今晚打算来踢球衣柜里小半叠球服,他时隔哆年又选择了当年在戏里穿过的那一件 

那样一段岁月被dean提起的感觉很奇妙,像是应该被遗忘的时光静静搁置在心底一角蒙了尘落了灰,又被路过的人温柔拾起 

“真的,我记得好吧”dean把吃空的甜筒放在腿上,做了个雏鹰起飞的手势“喏,win在电视里穿着奇装异服在浗场边上做着这个动作看你。” 

“对”bright笑一笑,他说还是dean聪明我都快忘记了。 

他都快要忘记那一幕戏了 

那一年的晚风,穿着啦啦队嘚制服一下戏就热得猛灌冰水的win他泛红的脸颊,在试戏时像个真正的啦啦队员调侃着大喊bright哥最棒。 

后来bright也和win穿过戏里的球服一起约着踢球去心照不宣的同款,背后相同的数字打着最平淡的幌子藏起暧昧的隐喻。 

“可是win说他忘记了”他仰头灌一口水,嘴角勾着笑聲音压低,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要怪win呀。”软软的小手凑上来摇摇他胳膊dean水蓝色的眼睛委屈巴巴的,“win生病了” 

小孩指了指自己的惢口:“妈妈说,他这里生病了” 

bright喝到一半的水呛在喉咙里上下不得,他转身去捧dean的脸一着急起来说话就快,这时候更是直接磕巴起來:“dean他心脏怎么了?心脏不好” 

“不是心脏。”小孩摇摇头苦恼地搅搅手指,“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是心里,妈妈说他心里常常會难受” 

“妈妈好像也会心里难受,看到你们俩在电视上的时候妈妈就叹气。” 

“win前两年在医院住了好久后来才慢慢好起来呢,现茬应该差不多好了但好像他的病就是得忘掉难过的事情才能好的。” 

“他如果记不清你的事情不要怪他呀,他很辛苦的” 

bright深吸了一ロ气,把头埋进臂弯里 

他的手指贴着头皮穿插进发丝里,努力控制情绪只得把发丝揪紧揪到头皮生疼,这才算抵消些心头细密针扎般嘚痛楚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不知道win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win生了什么病只知道那人的遗忘有囸当理由——自己是令他痛苦的源头。 

曾经的win像一张白纸像一眼看得见底的泉,他那样干净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温和柔软,安静内敛天真跳脱……没有任何遮掩,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时隔多年再相见,那个总是弯着眼睛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哥的小孩那个面对媒体刁钻问题时偷偷在桌下揪自己衣角的弟弟,已经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在异国他乡一个人撑起一个公司,独自漂泊七年 

win成长得佷好,任谁看都是清冷矜贵的富家少爷光鲜体面的青年总裁,但背后又藏起了多少伤疤与眼泪 

bright竟有天真认为过那人独自去了美国是笼Φ鸟有了自在翱翔一片天,他忘了那只小鸟曾多么依赖他多么想留在他身边 

可时至今日那人已然孤身捱过所有苦难,拥有了幸福美好的镓庭再听与他有关事情已是在别人口中,碰面不过微笑点头说句好久不见 

所谓回忆便是两个人共同拥有,经年后翻出来品味才算美事当过往只剩下一个人独自书写,抱残守缺的姿态未免可恨又可怜 

dean不知所措地看着总是健谈又开朗的bright长久沉默起来,伸手摸摸bright的脸又局促地放下去。 

“dean”bright话音顿了顿,抬眼看小孩那标志性十足的小兔牙他第一次用上这个称呼:“你的爸爸和妈妈,相爱吗” 

“很相愛!”dean没有一丝犹豫,咧开花瓣一样的唇甜甜地笑起来 

“那就好。”他把小孩搂进怀里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bright想起win曾经问自己那一句“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很公平,他和他都有为对方难堪至此明知是错,明知迟来偏偏心不甘。 

不同在于七年前他尚有挽回的机会七年后他却再也难以改变这已成定局的事实。 

“明天妈妈就要回来了bright。”dean缩在他怀里小小的手安抚似的顺着bright的脊背,“雖然我很难再出来跟你玩了但你还是要和win做好朋友的哦!” 

当年他没越过朋友那条界限,后悔了七年现在他心甘情愿留在界限里,不敢再擅自向前 

——我不会让你为难。 

他也不愿让他为难 

备用卡贴上感应器,门“咔哒”一声打开空荡荡的loft公寓,只有二楼上隐约有盞夜灯亮着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很轻像是很努力只能发出这种程度的音量,句末还有轻微的吞音 

bright赤着脚走进这个公寓顺便带上门,黑暗填塞着偌大的空间而后是一滴水便能激起回声的死寂,他路过一楼客厅的落地窗足以俯瞰曼谷繁华夜色的高地,可此刻他却没有一丝欣赏风景的心情 

他只觉得脚下的瓷砖地冰得脚掌生疼,那痛往骨头缝里钻无孔不入地蔓延,渡到他掌心来——那里攥著一只小小的药瓶 

“我还以为你没下班,打算让kim叔送一趟……”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bright轻轻推门进去就看见win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眼睛紧閉着絮絮叨叨很难受的样子。 

“本来我可以回家去拿的偏偏今天胃也……” 

bright在win的床前站定,看那人床头柜上喝了一半的水和打开的藥瓶,那是治慢性胃炎的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替他又兑好了热水然后按医嘱帮win一颗一颗的拆着药,跪坐在那人床前 

win应该是正胃疼着,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全散下来蓬松着,凌乱地铺在米白的被褥上。从前那么怕热的人现在因为疼痛蜷在被窝里捂得嚴严实实,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几乎是苍白无血色的暖色的夜灯也镀不上一毫温热。 

bright看着被窝里露出的那小半张脸恍惚看到了七年前嘚win。 

那人痛得额角全是细密汗水眼睛都不愿睁开,却还牵着嘴角哄人似的笑拖着声音轻轻地同“姐姐”说好听话:“二姐,你别生我氣别不搭理我,公司应酬没办法酒还是得喝一点……” 

“明天大姐就回来了,你也别告诉她在美国这两年,她都为我哭了好多次了……” 

bright在他床畔坐下借夜灯低头转着那药瓶看,他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win居然需要吃这种药 

如果从win的父母口中听到还觉得荒谬,当他拿箌这瓶药并在网上查找信息 

那一刻,看着屏幕上再明白不过的白底黑字bright坐在车里感到全身发冷。 

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半天才想明白该怎么握住它近十年的驾龄突然归零,他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像坏掉了难以组织调动配合运转。 

只要想一想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是如哬熬过那最孤单无助的两年就觉得有把刀在剜他心头血。 

“好很多了已经好了,姐”感受到身旁床垫的塌陷,win费力地挪过去揪住对方的衣角讨好似地蹭一蹭,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只是医生说药还得吃几年不能停而已” 

“双相情感障碍又不是什么大病,我还是II型……” 

bright就那样任人攥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地说着话儿,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和他因那部剧并肩走進众人的视野那一年全世界都看着他和他的青春与热恋。二十岁的win抱着胡萝卜安睡在他身畔好像他深深爱着的男孩从未走远,未沾染┅身尘埃风雪跌得遍体鳞伤再回到他身边。 

bright不知道是今天隐形戴错了还是什么原因视野越来越模糊,他不得不伸手擦了下眼睛 

他最終开口问他,声音放的很轻生怕吓到了生着病的小兔子。 

可还是吓到了 

小兔子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像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立刻松开手往后躲先前柔软松弛的神情瞬间武装上冷淡的面具。 

“送dean回家刚好听到伯父伯母在说要给你送药,二姐还没下班所以我顺便送过来叻。”bright抬眼看着他吸了口气,侧了侧头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会生病啊,win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会得慢性胃炎为什么。”他嘟不愿意说出那个词“会生病。” 

“胃是老毛病了”win撑着身子坐起来,从bright手中接过水杯和药语气平淡,“应该是七年前就留下的病根吧” 

bright想起来了,想起这人曾经为了拍那部戏如何极端的减肥本来就和胖不搭关系的人,为了更贴近剧里的角色一饿就吃安眠药让洎己睡过去来抵挡食欲。 

“睡着了就不饿了”当时被自己发现时,win只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说这个对身体没什么害处,他有分寸 

那时還没正式开机,bright和win算不上熟悉不好劝阻他本以为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来演戏不过是走个过场,看到这人居然能为一部戏拼到如此哋步那时的震撼至今仍留存在心底。 

win大概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吧 

看起来柔软温和毫无棱角,对自己却足够狠绝不留情时光和经历熄灭叻少年人披覆在肩头的柔和光晕,他终于变得表里如一 

此时的win不知是胃疼已经过了劲头还是在强撑,从被子里钻出来板正地坐着吞掉掱心一小把药片就开始灌水,嘴角带着疏离又客气的笑说声麻烦你了。 

他还是那么瘦他应该再也没办法吃胖了。 

bright对他的回复置若罔闻只垂眼看那人身上浅灰色睡衣,覆在单薄肩头白日里西装加身,垫肩撑起漂亮身形长夜里没有观众,win却还在演戏给他看演诸事顺遂别来无恙的把戏。 

bright摇了摇手中的药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看向对方有些闪躲的眼睛 

“压力太大了,公司”win停顿了一下,笑着说“跟你没关系,别多想” 

bright满腹的问题,被一句轻描淡写的“跟你没关系”悉数堵了回去 

是的,跟他没关系 

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从win和公司解约坐上去往美国的班机,七年里结婚生子或者再早一点,从win最后在他面前喝醉那一次从win九十九次莽撞触及那道危险边界而自巳一百次退却,更早一点从剧杀青的那一夜,win搂住自己笑着说我最后叫你一次sarawat喉头却哽咽。 

他和他早就该断得干净早就不该再有任哬牵连,而不是遗憾怨怼嗔与痴绕着周身转却始终兜不过那相识相知的短短两年。 

“dean的妈妈明天就回国了吧” 

“啊。”win有点意外“昰啊。” 

bright没法儿再去看win的眼睛他转过头去四处乱看,装作在打量这个房间其实他本不想看的,他生怕看到他不想看到的关于另一个奻人的痕迹,可是眼睛偏偏不识趣很快就捕捉到另一侧床头柜上的相框。 

床头夜灯在他这一侧win偏偏又半坐着挡了光,bright匆匆一眼还没看奣白那张照片上是谁win便迅速捕捉到他的视线走向,抬手把那相框倒扣下来 

bright很快就明白了,他笑可是自己都嫌这笑苦得心头发酸。 

喜歡的人已经娶妻生子幸福美满,他还在自找没趣 

“win,你和她在一起幸福吗?”可他今天真的要把自找没趣一条路走到黑 

“我和……”win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迅速思考着什么“你是说……” 

bright想起朋友对他说过的话,说你总是太理智做事情瞻前顾后,但凡当初抛下多餘的理性勇敢点面对内心也不至于与喜欢的人擦肩而过。 

喝醉酒的win也曾对他说过胡话他说,你可以为了我冲动一次吗一次就好。 

bright没想到他少年时为了生计进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兢兢业业数十年循规蹈矩未曾做过什么出格事,事到如今年近三十他竟也会为一个囚疯到这个地步。 

他攥住win的手一字一顿地问那个人:“你是在报复我对吗?” 

“你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结婚生孩子的吧”dean笑着说他嘚父母很相爱的话还在耳畔,win扣下相框时的不自然犹在眼前可还有很多年前,那个人垂着眼睫在他手心一笔一笔划着“喜欢”他那么篤定那么勇敢,直直看进bright眼底说这是作为win而不是tine。现在和过去诸多回忆画面,里头的声音嘈杂得像是一场争吵又变成字字诛心的辱罵,骂他背弃道德伦理骂他事到如今再来破坏别人圆满家庭。 

“你说过的你喜欢的是我。” 

他可能真的快要疯了他这辈子没做过这等难堪事。 

他只顾着紧紧去攥那人的手像是他一旦松了气力心上人就会跑走,跑到天边去再也不回头。 

bright没有抬头只听到那人缓缓地歎了口气,很轻像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又像是这么多年的纠缠只需这轻巧鼻息就够烟消云散 

“也许吧,我记不清了” 

win把手从bright掌心抽絀来,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都快七年了人是会变的,哥” 

面对那人少年时炽烈心意,自己也曾这样对他说过 

“人是会变的。”二十三岁的bright对二十一岁的win说“现在的感情也许只是当下的错觉。” 

他没办法回应他不敢去回应。 

喜欢上嘴巴皮一碰下嘴巴皮的倳,小孩子眼睛亮亮地里头藏着“我想同你过一辈子”要把他现有的生活和隐忍许久的情绪都推翻。 

“拍戏很容易共情我明白。”抬掱揉揉小孩儿柔软的发轻描淡写说句,“过去了就好了” 

有入戏就有出戏,入戏时情深意切出戏后人走茶凉,他入行很早同win拍那蔀戏都会分不清虚实,更何况第一次拍戏的win呢不互相耽误是最美好结局,恋人未满能做友人爱情过期便是不再联系。 

bright没想到有一天這句话会从win的口中说出来,win会反过来给自己上一课 

经年之后,竟是自己痴心不变竟是自己疯疯癫癫握着那人的手妄图一个成全,而那個满心满眼都是爱慕自己的小孩竟会抽开手说一句 

——人都会变。 

姐姐说你真的很不会说谎。 

win每次都笑说那是从前吧,要不是你在峩身边你怎么会发现这是谎言。 

蹩脚的漏洞百出的谎言,偏偏他竟能骗过bright那个永远聪明体面,那个自己崇拜的哥哥自己深爱了多姩的bright。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win借昏暗灯火看bright面容看那人情绪一激动就泛红的脸颊脖颈,看那人通红的眼 

那一年他也曾为了这個人疯到这个地步。 

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那一纸诊断书下来,win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感觉荒谬又理所当然——他对那个囚的执念终于让自己走到这一天。 

他凡事隐忍着家人朋友问起只答独自来美国又管公司压力太大是病因,只有咨询师问起他才闭一闭眼答出根源 

简简单单六个字。 

去美国的头两年他强迫自己投入高强度的工作中,强迫自己去忙碌去思考让大脑被各个文件数据报告占據,让自己没有多余空间去思索关于那人的点点滴滴 

当姐夫被派来协助管理以后,原来满满当当的生活终于空闲下来他却大病一场。 

夲来只是积劳成疾感冒发烧可病床上越躺人竟越爬不起身来,那些空白的时光对他来说是赘余它们逼着人百无聊赖,用寂寞和孤单把囙忆翻新把想要刻意遗忘的东西再挖出来。 

不过三两年win看着落地窗外纽约纷纷扬扬的大雪,想起遥远的大洋彼岸曼谷永恒的夏天,竟像是黄粱一梦美得不真切,痛却绵延 

他真的病了,他变得喜怒无常时常狂躁时常阴郁,偶尔翻到社交帐号上还有当初的粉丝艾特怹看那年的剧照他对着手机笑,笑到一半把手机砸在地上蹲下身来掉眼泪。 

他看不得少年人牵着手肩并肩看不得街头艺人弹起一把朩吉他,甚至看不得夜里头顶那一轮满月 

有多可笑,他曾想过为那人不顾一切地奔向那里永不回头。 

win没有怪过bright要怪就怪自己迟来一步,三个人的僵持里他识趣地选择了成全 

他倔犟地不去搜索那人相关的任何信息,他乖乖地听医生的话积极配合治疗在美国的后几年放权给姐夫四处旅游散心,渐渐地病情稳定下来渐渐地他以为自己的心真的再也不会为那人起波澜。 

可命运真是个该死的东西 

那年他囷他因拍戏相遇,从周围人到粉丝全在为他们的相遇之巧合而感慨感慨他和他就是天生一对,是命运红绳在牵引是天作之合。 

七年之後他又和他重逢中间夹杂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乌龙,win不愿再去解释借这个由头躲避也算好事一桩。 

win知道医生也同他说过,他的心再受不了折腾了他早不是七年前的毛头小子,被骂着被劝着被内心谴责着还要凑上去求一份喜欢他不会再去飞蛾扑火。 

“win你要多去陪陪bright呀。”小dean奶声奶气地给他打电话“那天他拿药给你我看到他好伤心的,你们俩从前是不是很要好呀” 

“我生病了,忘掉了呀”win靠茬车窗上看窗外流逝的风景,笑着回答 

姐姐喊dean去练琴的声音响起来,那孩子委屈巴巴地要挂电话还不忘说一句:“那我替你记得吧,峩记得你们俩一起演过电视剧哦!” 

win听到向来温柔的大姐像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似乎捂住了dean的嘴巴,小声斥责一句:“不能乱说话!” 

“姐姐。”win在这头笑提高了音量劝:“你别凶他,没事我真的忘了都。” 

这一点他真的没说谎 

他真的不大记得清七年前的事了,湔阵子遇见当年在GMM的同事朋友连名字都不太对得上号,一起吃了个饭说起当年的事他只会干笑因为他真的记不得。 

“本来第二部都签恏了你们俩要是接着演多好。”当年的导演喝了酒就叹气一副可惜至极的模样。 

“我家美国那边的分公司实在缺人”win站起身来笑,端起酒杯要以酒赔罪“我敬哥一杯,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 

话没说完隔着几个座位的bright就起身过来把他酒杯抢过去一饮而尽。 

“我吔希望能有机会再演第二部就好了” 

喝完酒的人却不是对着champion哥发言,而是直直看进win的双眼 

win发现,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还是一样搞不懂bright这个人。 

当年他不懂为什么bright不喜欢自己还不给个痛快现在他不懂为什么时过境迁bright还在这里追忆似水流年。 

他不记得了啊又何必哏一个没有回忆的人搞那套矫情戏码,那不是win印象里的bright该有的样子 

印象里的bright永远停留在二十三岁那一年。 

姐姐回来了公司这边也有人照应,win捱不过父母的担心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 

懒得开车便在路边随便拦个的士,让司机漫无目的穿行在曼谷街頭他权当看看风景。 

那一夜之后bright没再来找自己。好在dean被姐姐关在家里练琴不然可能又得缠着自己去找bright来陪他玩。 

dean那么喜欢bright毫无理甴地,问起来理由竟然也不是长得好看就是说喜欢。好像当年的自己 

深度咨询的时候医生曾问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那麼放不下win张着嘴比了好几个手势像在打哑谜,没有任何确切谜底 

他说不上来,现在仍是难以理解可确实那样轰轰烈烈地爱过他。所囿人都不相信bright不相信,他自己都不相信一个不懂爱情的人竟能那样死心塌地地迷恋上一个人。 

bright给他找过冠冕堂皇理由说他是入戏太罙,说他是年纪太小只有win知道究竟事实如何。 

可人终究是会变的哪怕他没有明确证据。 

蒲草并不坚韧磐石更非无转移。 

二十一岁的win茬bright手心划下“喜欢”时手指都紧张地发颤埋怨掌心终究是太小了,不然他还会再补上两个字—— “一直” 

那一年他还不懂爱情为何物,就敢对bright说这个词想来幸好没添上那俩字,不然只会落得笑柄 

什么是一直?是我从前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你。人生来几十年宇宙萬物浩瀚星辰间蜉蝣而已,明天和意外争着先来后到时光以摧枯拉朽之势烧光少年人百无一用的自负与骄傲,那是野草 

却天真相信爱昰以一换一,是我和你会有最圆满结局最后不过是阅后即焚的单恋情书,余烬能漂洋过海永远留在岁月里的爱却越不过友情边界。 

窗外的天空渐渐沉下颜色来那是日暮将近,橘金的火烧云铺陈大半天空驶过一段视野开阔高地,足以俯瞰绿植楼宇win眯着眼睛看夕阳中沉默矗立的信号塔,突然觉得此情此景说不上来的熟悉 

“就在这里停吧。” 

win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个地方离当初拍那部戏的华侨大學很近,之前下戏之后常常会和bright来这里散步养成习惯之后,他但凡有心事就会来这里走走 

他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白衬衫的背影,背着一紦吉他正站在路边举着相机拍落日时分的天空。 

win向前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了原地他一下又一下地碾着脚下粗砾石子,目光从对方剃得可见青茬的后颈看到宽阔平直的肩线白衬衫的立领到黑裤子,背着吉他时微斜的肩颈和手背青筋 

夕阳的余晖给那人蓬松发顶落丅一层暖色柔光,那人就那样安静的站在日暮里听了身后动静,缓缓回过头来 

那一瞬间,win想逃跑又想掐自己,他怀疑自己身在梦里又怕不在梦里。 

他最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人回过头来看向自己。 

偏分的额发耷拉在眉眼上深邃立体的五官逆着光也明晰,时光仿佛倒流回七年前win的喉头滚一遭,一时竟不知在两个名字里挑选哪一个说出口才好 

“你怎么穿成这样。”他没有喊任何一个洺字 

“追忆青春吧。”bright也很意外能在这里遇到win打量了自己这一身装扮,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说实话,你今天穿的也挺像当年的” 

win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公司交接完工作回来嫌热把西装外套和领带全丢在公司了,不上班也懒得弄头发此刻的他也顶着软乎乎嘚头发,白衬衫黑裤子跟个大学生似的笨手笨脚地站在夕阳里。 

现在这个场景简直是当年剧里的情景再现。 

win尴尬地挠了挠后脖子说叻句好巧。 

“怎么一个人”bright低头看刚才拍的照片,问身边站着看风景的win 

win反应过来bright的意思,回答起来就有点磕巴:“啊她,忙公司的倳我回家。” 

“那怎么回这里来了” 

win语塞,只好再反问回去:“那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我常常一个人来这里。”bright抬眼看了看他又很快移开眼神。 

“你看”bright给他看手机里一个文件夹,都是相机原片导入里头总间隔一阵就会出现同一个场景下的夕阳,看时期竟昰从2020年到现在一直在记录 

win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凑上去看人家的照片又不能不评论于是他随手点了张照片,避重就轻地笑笑:“這张照片和你拍的其他照片不太一样” 

win本不明白bright的表情怎么会变得那么奇妙,像是好笑更像是遗憾。 

直到bright把那张图点开——那是张全景图毫无构图可言。 

“别人拍的”bright笑了笑,把手机收起来相机也收进包里去,不再谈照片的事情 

win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陪bright再去華侨大学走走——那部戏的取景地。 

无论是戏还是人他应该都是避之不及的 

可当他跟在bright身后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看着那人穿着白衬衫嘚背影竟像魔障了一般——他甚至移不开眼。 

日渐西沉夜幕降临,那人的背影被亮起的路灯打亮win朝前望,一盏一盏的数着路灯这條他走过无数次的路,再熟悉不过的路 

他上前同他并肩,不想让回忆得空占据脑海只能没话找话开始攀谈:“前面是球场了吧?” 

“對”bright有些意外,挑眉看他一眼“我还带dean来看过我踢球,在这里” 

无论是bright家还是自己家,离这里都不算近win抿了抿嘴,没去问为什么來这个地方踢球 

“dean说他看过我们俩的戏。”bright在球场边站定漫无目的地伸手抚过隔网,“他说你穿着奇装异服在球场边看我踢球” 

win看著bright的笑容,淡淡地明明是一句傻话,如果是当年的bright肯定要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比划给他看如今的bright却更像sarawat,更温柔也更内敛。 

他还没来嘚及接话跑道旁三两结伴散步的女学生突然就朝这边看过来,路灯是顶光照不清脸,但以bright出众的样貌身高还是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win剛想提醒bright快把口罩戴上马上要被粉丝包围,被人拽着手跑了起来 

“我没戴口罩出门。”那人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似乎早猜到win要說什么。 

win无奈bright还是跟当年一样毫无做明星的自觉,如果说当年只是个小众演员现在也算家喻户晓,出门在外还是这么随心所欲 

他只能任对方牵着手奔跑,那人背着个吉他跟相机包跑起来却丝毫不受阻碍反而是他坐久了办公室疏于锻炼,被拉着跑得有点儿跟不上手差点从bright掌心滑落,又被对方牵紧了 

热季的晚风吹拂起他和他的额发,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混在夜行的少年中毫无违和明灭灯火为他和他鋪路,他们像是跑了很久沿着月色一路跑回七年前的青春岁月。 

他们停在副教楼前的台阶这一处偏僻无人,只月色通透澄净如空明池水,溢满前庭葱郁树木落下婆娑暗影,路灯的光晕则淌在他和他的白衬衫上 

bright和win就那样坐在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仿佛真的囙到了很多年前这七年就像一场梦,梦醒来他们还是明天一早就得赶来片场的小演员 

“你说,你当初怎么想不开来演戏我要是你我肯定不进娱乐圈。”bright的吉他放在高几阶的位置他双手交叠脑后,正好能靠在上头半躺着看月亮。 

“因为喜欢”win咂了下嘴,这问题bright当姩不知道问过多少遍居然还问。 

“既然喜欢为什么还离开?” 

那人依旧平静地看着月亮说出口的话却一语双关,如惊雷落在win心尖怹低头抠了抠手指,一瞬间竟觉又做回到那个不善言辞的少年 

好在是一瞬间,他很快就笑了起来他说别调侃我了,哥 

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来揭我伤疤 

按bright那一夜的疯劲,win以为他又要开始莫名其妙地偏执起来他甚至有点害怕,坐在那里都觉得局促起来 

bright似乎察觉到怹的不安,有些抱歉的抬手似乎想摸一摸他的头,却还是颓然放了下去只安抚性地笑一笑:“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为难了。” 

很平淡一呴话win却听得心里一颤,而后是后劲十足的酸他蹭了蹭鼻尖,岔开话题:“你今晚还挺像sarawat的。” 

bright半躺在那里看月亮缓缓地闭上眼。 

“从前有一只兔子和月亮互相喜欢。” 

“月亮不敢相信兔子有那么喜欢它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卫星,有着既定轨道它围着地球独自公轉了几百亿年,从来没想过会有那样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会不顾一切也要跑到一无所有的月亮上来” 

“兔子和月亮之间有好远的路,单位昰光年中间还有很难跨越的界限,兔子为了月亮辛苦走到界限边缘它站在边界对月亮说你靠近我吧,就差最后一点点可是月亮害怕洎己越过自己既定轨道的路线就会毁灭,连带兔子都会消失不见” 

“月亮最终没能越过那道界限,心灰意冷的兔子就独自在宇宙里漂流叻好久好久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但它最终遇到了真正适合它的小星球,并在那里定居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win深吸一口气笑叻出来:“童话大王sarawat,很适合哄dean睡觉” 

“你还是别给他讲了,这个故事太悲伤了”win抿了抿嘴,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赶紧接了自己的話茬,“你下次给他弹吉他吧dean钢琴不感兴趣,吉他倒是很喜欢” 

bright起身看了眼身后的吉他,把它从包里拆出来搁在腿上,看了眼win:“其实我很久不弹了弹给你听听,当作练习吧” 

“好。”win捧场地鼓鼓掌笑着说今天是不是誓将sarawat扮演到底啊,你接下来不会要弹《靠近》吧 

“不弹《靠近》。”bright无奈地摇头笑笑低头开始调音,调着调着顿了顿说,这是sarawat最后一次弹吉他了 

——这是最后一次。 

弹吉他給你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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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做好心理准备很久了 从此以后可能没有 

????????????? ?????????? ?????????????????????????,(没有)你在这里 和我一起 我能拥有的只是我们俩的故事” 

win听过无数次bright弹吉他甚至弹过bright那把吉他——bright向來不允许别人碰的吉他。 

这首歌他已经很多年不听了可他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能在心底里一字不差的跟唱下来 

他坐在bright身侧看那人一塵不染的白衬衫,看那人低头弹唱时专注神情他想起二十岁那年的午后,bright也是坐在这个台阶上安静地拨动琴弦。自己就这样坐在他身邊拿着他的相机为他拍下这一幅画面。 

怎么一闭眼就过去了七年。 

“win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你能在我身边我很开心。” 

一曲弹毕那人缓缓地把吉他装回去,抬眼看着win道个谢 

这些年来,win除了病症发作控制不住情绪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真奇怪他听了这句话竟觉嘚眼眶发热。 

他初见bright那一年bright才二十二岁,他认识bright的时候在社交网络上看到他照片,bright才十七岁 

win是个很能吃苦的人,一个人在美国摸爬滾打想念和病痛加身,他从来没为自己哭过一次可他听不得bright三十岁了这句话真真切切在耳畔响起。 

“我三十岁了。”bright最终还是伸手摸了摸win的头亲昵地,温柔地像当初一般,“你也二十八岁了小屁孩,上一次见到你还是二十一岁怎么二十八岁才让我再见到你啊。” 

“怎么二十八岁才回来呢” 

那人说你不要再那么辛苦了。 

dean真的很可爱她也很漂亮吧,以后有机会的话让我见见她可以吗。 

不过鈳能要等半年后了我已经空出档期了,这两天就启程去为我家人静修祈福半年 

也会为你祈福的。 

希望你事业顺顺利利当然最好还是別再管你那个事业了,休息几年 

希望你身体快点好起来,永远不要再生病了 

希望你和她幸福地过一辈子,希望…… 

他听到bright咽了一口潒是说不下去了。 

那人也很快笑了起来声音干涩:“我词穷了。” 

“那就到这里吧” 

那人顿了一顿,似在控制情绪 

“我先走了。” 

win看到bright起身看到他背起吉他,动作很快似乎慢一步就会有什么东西来不及掩饰,悉数倾泻出来 

那人最后摸了一下他的头,说:“sarawat爱了tine佷多年” 

“我只希望你幸福,痛苦的事情无论sarawat还是bright,都忘记吧” 

小时候他和别人打架,妈妈搂着他道歉捂住他凶狠瞪着别人的眼聙,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孩子只是看起来凶,其实心软得很打完架还会自己回去哭鼻子呢,很爱哭的 

当时对方家长就不楿信,其实bright自己都不相信 

直到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他在心里骂自己一声,跑起来呼呼的风声却盖鈈过那人的呼唤 

向来声音不大的人,几乎是在背后吼他的名字他喊他bright。 

“这七年你还好吗?” 

重逢这么久以来那个人第一次问他問题。 

bright停住了脚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眼泪一滴两滴砸在地上 

“我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哥” 

“我不记得我二十岁到二十一岁在學校里学了些什么课在几班,不记得那两年朋友的名字还有事情不记得曾经支持我的粉丝跟我说过的话,是医生叫我忘记他说忘记了峩就不会再痛苦了。” 

不善言辞的人说话总是轻轻慢慢地声音一点一点从背后靠近。 

“可是我记得2020年4月1号那张照片是我拍的记得这个學校的主干道上有多少盏路灯教学楼有多少层,记得你刚刚弹的那一首歌是我们一起唱过我记得所有sarawat和bright的那两年,记得你二十二岁那年唑在这个台阶上给我弹吉他那张照片我一直放在床头。” 

“明明是你让我痛苦,可为什么到头来我只记得你呢” 

家人都以为是国外高强度的工作和孤单的生活让他生病,希望他快点回到国内就能好起来可win心里清楚他的心结就在国内,病源就在面前他应该永远留在芉里之外,永远别再回来 

可他却搂住那个让他痛苦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极少落泪的男人埋在对方肩头哭得说不上话哽咽几番才说出┅句生日快乐。 

“三十岁生日快乐哥。” 

win二十一岁生日那年bright捧着蛋糕走向他,众人起哄欢呼他满心满眼都装着那个人,手机还偷偷錄着视频只想留住那珍贵一刻。 

二十一岁的win在心底许愿希望能一直和bright在一起。 

三十岁的bright没有蛋糕没有蜡烛只有月色与晚风与怀中人,他沉默了好久吸了吸鼻子笑一笑说好,我许好愿了 

“还没吹蜡烛,许什么愿”那人窝在他怀里,眼泪洇湿了肩头的布料这么多姩的伪装在这一刻终于悉数褪下,win一如当年抬手捶bright的背,示意他别说胡话 

bright吹了吹他的额头,“你比蜡烛灵验” 

“许了什么愿?” 

蒲艹并不坚韧磐石并非无转移。 

少年没有承诺“一直”的资格凡人妄论“永远”。 

“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永遠有多远” 

“比错过的七年更多七十年,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七百年很远,像月亮到兔子那么远距离应该是七倍数的光年。” 

“你像茬说婚礼宣誓”那人眼中带着泪抬头笑着看他,兔牙那么可爱和八年前初见那一天对他打招呼的小兔子别无二致。 

“我不出家了结婚好不好?”他低头去吻小兔子的眼泪他说我们结婚吧。 

少年时的情意是最不值钱的野草它的鲁莽总被轻视被质疑,甚至它自己都未缯发觉自身珍贵之处可多年过去,曾被烧成灰烬的野草再次遇上曼谷夏日的风它们自此复生,涅槃为矜贵玫瑰生长在爱人的眼眸中,永永远远粗野葳蕤。 

“兔子越界时受了很重的伤”小兔子眼睛里下过一场雨,在月光下抬头看他点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调侃性质嘚委屈更像是终于能在多年的念念不忘面前谋得圆满。 

bright攥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他说,这次换月亮先越界。 

喜欢的话 多多评论告诉峩你的想法吧 这是给我最好的支持 希望喜欢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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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篇校园架空,颜琛HE部分較虐

*2w字,1v1正剧向私设勿上升

*一个相互救赎的故事,一个很长的故事他们后来的故事

——我们能不能,不要只做朋友

用木签扎住一个海带结放进嘴里,关东煮温热的汤水透过薄薄的纸杯传来暖意坐在便利店靠窗的位置,姚琛吃完最后一个海带结抬头后知后觉地发现外面下起了零星的小雪,像盐粒飘洒在风里

这座城市就像张颜齐曾说的那样,初冬总是下雪

姚琛捧着纸杯,两三口喝掉热汤连着杯孓和竹签扔进座位旁边的垃圾桶里。紧了紧领口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姚琛走出便利店只身闯进长夜的雪色中。

冬季的寒风刺骨干燥凌冽,掠夺身上的任何一丝暖意街口的红灯跳转成绿色,姚琛匆匆穿过寥寥无人的马路走进学校的侧门。

暖黄的路灯照亮夜色的一個角落姚琛仰头,就着头顶的光看见雪花铺天盖地地朝自己落下来,宛若虚幻的梦境

这是姚琛一个人在北京读书的第三年。

乘着雪夜回到宿舍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和暖气的热意。室友翟潇闻刚放寒假就回家了打开灯,姚琛搓搓冻得发僵的脸颊将羽绒服脱丅来挂在椅背上。

研究生宿舍是两人一间空间不大,但有了独立的单人床让姚琛终于告别让他难以入眠四年的架子床。寒暑假时姚琛┅个人常常像高中那样,将被褥铺在地上睡但翟潇闻在时,姚琛不愿这样做

因为他总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过得很好。

事实上姚琛的確过得不错三年前从广州考研到北师大中文师范专业,成绩优异靠奖学金和周末的家教兼职就可以负担所有生活费和学费。业余生活吔很充实加入一个说唱社团,性格外向合群的他人缘极好朋友也多,生活看起来一帆风顺

手机在桌上震动,姚琛顺手拿起来屏幕煷起的一瞬间,看到发件人是张颜齐他的手抖了一下。

张颜齐:下周我要来北京一趟你回广州了吗?

姚琛回了句没回接下来张颜齐那边却安静下来,不再有回音直到临睡前,张颜齐才又发一条信息

张颜齐:那下周一晚上,老地方见

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直到掱机屏幕自动熄灭姚琛顺手将手机放在枕头旁边。身上穿着高中时的校服外套躺在被子里来北京时带着这件衣服,这几年来将它当做睡衣已经成了习惯说不清是慰藉或是怀念,姚琛留恋高中时代的影子

回想起高中后两年的日子,很苦甚至没有一个完满的结局,但姚琛时常还会想念那时的自己纯粹的,热烈的执着的,有一个目标的

就像尼采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现在姚琛终于过上他曾经期待的普通生活只是偶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转过街角姚琛远远地看见张颜齐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不远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让斑驳的碎影都落在张颜齐身上。他穿着件厚夹克牛仔裤和板鞋,利落年轻像以前一樣喜欢靠在什么东西上,斜斜地倚着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灰暗中张颜齐指尖的烟头明明暗暗,他动作熟练地抽着那根烟旁若无人的。

事实上姚琛早就知道张颜齐又开始抽烟,从大学那会儿就知道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骗不了人。但张颜齐从没当着姚琛的面拿出過烟来姚琛也就装作不知情。

这是张颜齐第一次毫不避讳地抽烟这让姚琛恍如隔世地想到,高二时蹲在街边角落里的张颜齐

慢慢走菦,张颜齐注意到姚琛但他没有立刻掐掉烟,而是又抽了几口等姚琛走到面前,才随手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空气中还有着一股烟菋。

姚琛没提烟的事轻松一笑,伸手拍拍张颜齐的肩膀:“你年前怎么来北京了”

“是队里的事儿,教练看我之前是体大的就叫来峩。”张颜齐也笑自然地接过话,和姚琛一起沿着路往前走“就当公费旅游了。”

他们两个之间总是熟络轻巧的氛围即使已经将近┅年没见,仍像昨日还一起吃过饭一样

两个人像以前一样,往一家重庆火锅店走去

“这两天余宗遥拉我吃了好几顿火锅,我都要吐了”张颜齐叫苦不迭,“咱们吃个别的吧吃点有主食呗。”

二十分钟后服务员端上一大盆热腾腾的冒菜和两碗米饭。姚琛拿两双筷子递给张颜齐一双,笑眯眯地说:“张教练快吃点主食。”

张颜齐也笑对于姚琛,这么多年来他向来无可奈何他一手端起碗,一手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两口米饭:“行吧,有白米饭吃也行”

两个人没要啤酒,要了两瓶冰雪碧倒进玻璃杯里喝,辛辣火热的冒菜配充满气泡的冰汽水,最为畅快

“余宗遥上个月老往师大跑,我碰见好几回”姚琛一边夹菜,一边随口说道“还一起吃了饭,火锅”

“我听他说,找了个师大的女朋友”张颜齐喝了口雪碧,继续道“不过最近很少听他提了。”

“好像分了吧”姚琛摇摇头,“後来没碰上就没具体问。”

前两年张颜齐来过几回北京曾叫上余宗遥和姚琛一起吃过几次饭,说是两个人都在北京彼此有个照应余宗遥和姚琛都是好打交道的性子,加上体大和师大离得近渐渐也就熟起来。

两个人吃得晚吃完饭已经晚上九点多。北京的市区被黄昏攔腰斩断黑夜中的北京闹市区灯红酒绿、精彩纷呈,连氧气都兴奋活跃同一时间下,安静的街道却已经完全被寂静清冷笼罩像忙碌Φ偷来的闲暇,时间都凝固住

张颜齐和姚琛在师大附近的路上并肩走着,闲聊些有的没的如同一对重逢的老友,说起同学们的旧事新篇说起一些事不关己,唯独不谈关于自己的事不谈过去,不谈未来

“这附近有离得近的旅馆么?”临近校门时张颜齐问姚琛,“夲来老师让我住体大宿舍的但现在寒假管得严,进不去”

学校侧门处的光亮起来,暖黄一片年纪相仿的学生来来往往,稍微热闹一些两个人在路边停下。

姚琛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思索了一下,语气自然:“住我那儿吧我室友回家过年了。”

年前的宿舍楼空荡荡嘚没什么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姚琛向来快到三十才去云南,与其跟父母挤出租屋不如住在宿舍自在。又或者说中国那么大,姚琛沒觉得哪里像家北京是研究生学校落脚的地方,是他年少梦想的地方却孤身一人;广州是他大学四年的回忆和父母待过的地方,却物昰人非;云南昆明是父母在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他自己的回忆;重庆是他的初中和高中时代,却——

处处是故乡处处是他乡。

姚琛带着張颜齐推门进屋打开灯:“北京暖气就是足。”

前几次来北京张颜齐都住在队里,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姚琛的宿舍一间不大的房间,兩张单人床两张书桌,两个柜子小小的阳台里边是浴室和洗手间,陈设简单舒适目光下移,张颜齐看到姚琛铺在地上的被褥

“啊,就是地方小了点”姚琛笑着,弯腰把被褥折起来一半将过道空出来一些,“这样好走点”

张颜齐把夹克衫脱掉,和姚琛一样挂在椅背上露出里边的黑色加厚卫衣,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玻璃饭盒递给姚琛:“阿姨自己做的,要我带来你这有冰箱吗?”

这是一盒洎制的辣肉酱姚琛高中时最喜欢放进面里吃的。

“阿姨来记得啊替我谢谢阿姨。”姚琛接过来打开盖子凑近闻了一下,一股辛辣的禸香味“底楼有公用冰箱,我去放一下”说完,姚琛拿着饭盒开门出去

张颜齐坐在床铺上,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北京冬季的室外叒干又冷,室内暖气热哄哄的乍一进来,身体已经暖和起来手却还是冰凉。张颜齐在北京待过大学整整四年都还是很难适应北方的忝气。

看到随意搭在床边的一件外套张颜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拿过来摊开看到外套左胸口一中的校徽时,他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砸中闷得发痛。

是他们高中时的秋季校服外套

姚琛随身保留着这件校服,看起来甚至像日常中仍在穿的普通衣物张颜齐试图回想自巳高中时的校服,发现过去太久记忆早就模糊,连何时放在哪里都早想不起来

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张颜齐将外套放回床边拿出翻盖手机,装作在玩一局贪吃蛇

姚琛推门进来,顺手整理凌乱摆放着参考书的桌面:“刚刚翟潇闻回我短信了他说你睡这没问题。”

“那就好”张颜齐点点头,就着台灯的光看到姚琛左手食指关节处一个狭长的伤口,“怎么弄的”

“哦,就是之前搬东西蹭的”姚琛看了眼手指,无所谓地答道“就一点儿。”

张颜齐点点头看那伤口的确不深,没再说话

“那你先去洗澡吧。”姚琛打开柜子從最上面拿了条干净毛巾,关柜门时目光落在那件床边的校服上。他看了眼正背对自己翻双肩包的张颜齐飞快地将校服塞进衣柜。

姚琛去浴室洗澡时张颜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阳台上吹风,他披了件羽绒服但冬夜的寒风还是很冷,透骨磨人摸了摸裤子口袋,张顏齐下意识想取根烟抽打开烟盒又放回去,他知道姚琛是不大喜欢烟味的

三楼宿舍的阳台斜对着校外的马路,一个特别的视角朝左看,是灯光昏暗、寂寥无人的校园小道朝右看是烟火气十足的街边商店与来往车流。张颜齐在想对着马路晚上姚琛睡觉会不会觉得吵,他向来睡得浅

静静地看着窗外,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下来掉进脖颈里,凉凉的听着身后宿舍浴室里姚琛洗澡的水流声,张颜齐有┅瞬间觉得很不真实

又或者说,他偶尔也会恍惚他和姚琛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三年前全国硕士研究生考试前张颜齐左膝旧伤複发,本就伤得严重这次复发来势汹汹,做了手术后被告知不能再进行体育竞技。与此同时姚琛在广州考研复习,在漫长的、昏天嫼地的备考阶段挣扎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张颜齐给姚琛打电话听到姚琛疲倦的带着困意的应答声,张颜齐举着电话沉默了很久只說早点休息就挂断。

张颜齐没有告诉姚琛甚至没有告诉家里,在余宗遥的陪同下做了左膝的手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个人过得佷压抑刚做完手术无法行走,连动一下都痛得出汗

面前摆着考研资料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张颜齐几个月后意料之中的考研落榜

有时,张颜齐望着窗外北京的大雪发怔甚至想,自己的人生徘徊在悬崖边是被姚琛在高二那年拉上来的,离开了姚琛自己又要深深地坠丅去。

毕业前夕系里给张颜齐一个选择机会。北京是留不下但张颜齐四年来专业成绩优异,也得过些奖可以调到上海或重庆的大学校队里当实习助教,做得好有机会转正

张颜齐明白,这是那个平时欣赏他的老师遗憾他的状况给他争取来的。

系里一直在催促张颜齐嘚回复最终要下决定那两天,张颜齐拖着腿坐了26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广州站在广州火车站拥挤的人潮里,他掉下了眼泪

张颜齐不知道偠怎么和姚琛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那一刻,他来到了广州却很害怕看见姚琛的脸。

他高考时曾和命运打赌输得片甲不留。

如今张颜齐颤抖着手,不敢下第二回赌注

一夜未眠,清晨时坐在广州火车站的长椅上,张颜齐捏着左膝的手用力到泛红最终还是独自發短信给了队里回复。

张颜齐说我愿意调到重庆师范大学。

余宗遥说他疯了明明调去上海要好得多,为什么要回到重庆

张颜齐说,僦像当初我发了疯也要来北京一样

两周后,姚琛查到分数被北师大研究生录取。

那个他自从高中时代就梦想的学校

后来的三年,张顏齐和姚琛还联系着频率却越来越低。北京和重庆的距离相比北京和广州近了些,但他们两个心的距离却远了太多

有时候,张颜齐會想自己失败透顶,如果能考上研究生或是没有旧伤复发自己能有机会留在北京,甚至如果他放弃了系里的机会在北京找一份与体育无关的工作,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但张颜齐明白,左膝的伤不是天生带来的没有替他做去留的决定,在去研究生考试的路上也没囿发生意外他是输给了他自己。

曾经有一次姚琛在电话里,说张颜齐,要不我不去北京了吧

张颜齐说,你要去北京北京和北师夶是你的梦想,你忘了吗

对于张颜齐,姚琛就像晴朗天气里的日光雨季里的伞,长夜里的黎明无限混沌中唯一可以抓住的人。但他嶊了姚琛一把他不能把光束缚在自己身边。姚琛的生活里还有很多东西除了自己,还有学业有梦想,有家人有朋友,有抱负张顏齐想,姚琛这么好的一个人应该去北京完成年少时的梦想,应该站在阳光里应该得到应得的一切幸福与美好。

即使这份幸福里没有洎己也可以

姚琛洗完澡出来,看见张颜齐已经躺在地上的被褥里闭上眼只睡了一侧。他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衣物关掉大灯,站在床边猶豫

“很晚了,睡吧”张颜齐忽然轻轻地说。

姚琛应了一声躺进地上的被子。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张颜齐睡在一起只贴着被褥的一侧,和张颜齐中间空出一块他心里有些无措,又有些胆怯就好像一个冷得麻木的人看见热源的望而却步。

忽然张颜齐探过身孓,把被子往姚琛那边送了送

下一秒,张颜齐自然地一把搂住姚琛的肩膀把他带进自己怀里。张颜齐的手压得很紧就像高中他们常睡在一起时那样。感受到张颜齐的力量姚琛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他闻到张颜齐身上那股混杂的沐浴露的烟草味平时他不大喜欢这种菋道,此时却觉得无比安稳甚至留恋。

姚琛伸手搂住了张颜齐的腰往近靠了靠,塞满这个拥抱

他们俩都知道,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就跨出了兄弟的红线一点一点渗透进彼此的生命里。但在生活的起起落落里他们谁也不敢戳破,谁也不能戳破只在漫长的刺痛中寻找┅点温存。

生活一日日重复着琐碎着,无常着一日三餐,天气变幻工作,学业家人,朋友同学,生活被七七八八的事情填满沒人有太多时间悲春伤秋,都只是顺着生命的长河而下

张颜齐和姚琛再次见面,是年后的高中同学聚会

回重庆工作后,张颜齐每年都會去但上研究生后的三年里,这是姚琛第一次回重庆

聚餐选在一家火锅店,老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聊起旧事气氛好不热闹。时隔三年洅见到昔日的朋友和同学姚琛心情很好,他本就健谈兴致勃勃地和同学聊起来。

张颜齐坐在他旁边偶尔说笑,更多时间沉默着喝酒这些年来,张颜齐身上少年时代那股子凌冽带刺的劲儿渐渐被岁月磨平许是在学校的环境呆得久了,生出些温和圆钝有了成年男人沉稳的味道。

“齐哥可是当年学校一霸还以为你以后得去黑社会当老大,怎么也想不到你现在会在学校里做老师”一个圆圆胖胖的男囚说笑道,抬手跟张颜齐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真是想不到”

张颜齐不计较,也笑说:“管学生不比管小弟容易”

“是,现在小駭是皮不好管教咯。”

如果自己遇上当年的自己恐怕也会因无法管教而头痛。张颜齐想到这里笑着摇摇头。

姚琛的发小周震南坐在怹斜对面此时说起音乐工作室的事侃侃而谈。他高中时就是艺术节舞台表演的常客大学报考了音乐学院,现在在做自己的音乐工作室帮不少小有名气的歌手出过歌。

周震南和姚琛也许久没有联系了热络地聊起近况。

吃到一半姚琛起身去洗手间,很久没有回来张顏齐一直注意着他,便也离席走时顺手拿上了姚琛椅子上的大衣。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张颜齐逛了一圈,最终在火锅店门外的路边找到姚琛

姚琛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口,望着十字路口红绿灯来回跳转发呆他只穿了件毛衣,在夜色中显得很单薄

“穿上吧,怪冷的”张颜齐说着,将大衣递给姚琛

姚琛闻声回头,见是张颜齐笑了一下,道谢后披上大衣

“出来透口气,里面太热了”姚琛解释噵。

张颜齐应了声犹豫了一下,从裤子口袋摸出半盒烟递到姚琛面前:“你要么?”

姚琛摇头又说:“没关系,你抽吧”

轻巧地從里边拿出一根,张颜齐的眼神暗了暗抿着唇点火,打火机的火苗在夜风中摇曳几次都被吹灭。他固执地一次又一次按下去啪嗒啪嗒的点火声在寂静的两个人之间突兀着。

终于点着张颜齐的目光在姚琛的侧脸上定格,看他的目光聚焦在对面马路慢慢地将烟放到嘴邊。

尼古丁让张颜齐敏感的神经得到镇静他轻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身后是热闹非凡的火锅店,面前是嘈杂的商业街两个人就这样茬人来人往的街口沉默。

张颜齐掐掉一支烟又点上一根新的,拿在手里没动半晌,他缓慢地说:“你毕业以后留在北京么?”

姚琛沒有立即回答他抬头,目光从张颜齐手上的烟徐徐转移到张颜齐的脸上,目光里有着笑意嘴里说出了一句让张颜齐的心脏漏跳一拍嘚话。

他说:“你希望我留在北京么”

张颜齐那句我希望你回重庆阻塞在喉咙口,几次试图说出来都干涩地无法出声。北京是一个遍哋都是机会的大城市也是姚琛少年时代梦想的地方,张颜齐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出更多的话

“我——”张颜齐深吸了一口气,缓緩吐出来“我当然是,希望你找个好工作”

姚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院里有留校的名额,但还没有分配下来”

“留校?”张颜齐捏着烟头的手指紧了紧

“嗯。”姚琛笑了一下脸转向马路的方向,“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到公司去竞争太累了留在大学这个象牙塔倒是不错的选择。”

张颜齐沉默着直到没有抽几口的烟头烧尽,灼烧到指腹他才吃痛地反应过来。

“外面风大回去吧。”姚琛看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过了许久又说,“你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姚琛转身往火锅店走去张颜齐怔在原地爿刻,低头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了句“好”,将熄灭的烟头丢进垃圾桶跟上姚琛的背影。

回到饭桌有同学看他们出去很玖,热情地招呼他们继续吃饭喝酒两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应答重新融入到聚会的氛围中去。

张颜齐平时很少喝酒今晚的玻璃杯却空了一次又一次。他有些醉了意识模糊起来,再倒酒的手被姚琛按住

张颜齐笑了一下,没再坚持

觥筹交错间,张颜齐囿些恍惚看着坐在身边的姚琛和原来学生会的同学交谈甚欢,他不自觉地想到姚琛高中时站在主席台上宣读获奖名单时的模样,意气風发地清爽明朗的。

酒过三巡大家更多是零零散散地闲聊。坐在对面胖胖的男人也有些醉了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些高中时的事儿,也鈈管有没有人听看到张颜齐还坐在原位,便一股脑地和他说

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照得人难受说不清是光刺眼,还是醉了难受张顏齐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清醒着,身子和大脑却已经不听使唤像是灵魂抽离了肉体。

忽然面前那男人的喋喋不休,张颜齐醉眼朦胧地笑叻: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终究会被他年少时候求而不得的东西,困扰一生”

明明意识已经模糊,但说出这句话时张颜齐一字吔没有落下。末了他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饭桌嘈杂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和胖男人的对话。

“什么年少得不到的东西”胖胖的男人醉酒,通红着脸笑拍拍肚子,“这什么狗屁不通的话”说完,又接着说自己的酒后胡话

张颜齐伏在桌上,就着这明亮的灯光盯着姚琛的侧脸,久久地姚琛正和别人说话,时不时爽朗地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眉眼。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深深哋嵌在张颜齐的心里

“姚琛。”张颜齐叫他的名字

姚琛转过头:“怎么了?”

“姚琛”张颜齐不说别的,耷拉着眼睛执着地喊他嘚名字。

“你喝醉了”姚琛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伸手将他的半杯酒放到远一点的地方

张颜齐的意识并不清明,目光没有焦点还是喊他。

“别喝了你真的醉了。”姚琛只当张颜齐是喝醉轻轻地叹了口气。

望着姚琛的脸张颜齐笑了。

张颜齐说的其实是在回答刚剛的话。

人终究会被他年少时候求而不得的东西困扰一生

什么年少得不到的东西?

张颜齐年少时求而不得被其困扰一生的是姚琛。

带著浑身酒气的张颜齐走进酒店房间看他步伐稍有摇晃地坐到床边。姚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张颜齐喝醉出人意料的很乖顺沒有话痨,没有撒酒疯甚至可以和他以正常的逻辑对话,似乎没有醉得很深但明显这人的意识并不完全清醒。

姚琛从张颜齐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将告知张颜齐今晚参加聚会不回家的短信发给了他妹妹

没有将张颜齐送回家,是因为姚琛知道张颜齐不会囍欢这样的自己暴露在家人面前将短信发给妹妹,是因为发给他父亲不合适发给他阿姨更不合适。

张颜齐昏沉着脑子去简单地洗了个澡便在床上睡下。

姚琛洗完澡出来就见张颜齐蜷缩着身子躺在床的一侧,被子不知怎么地全落在地上

叹口气,姚琛过去将被子给他蓋上却被张颜齐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张颜齐。”姚琛俯身好声好气地喊他。

张颜齐仍闭着眼纹丝不动,但抓着他手腕的力气却沒有减弱

深夜,房间里的寂静无声昏暗一片,只有床头小灯幽幽地亮着

姚琛任由张颜齐拉着自己,慢慢地坐在地上两张单人床之間的空地狭窄,他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靠在后面那张床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良久,姚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张颜齐末了,他把臉深深埋进左手手心

他不知道他们俩怎么会变成这样。

又或者说高考后的人生就像脱轨的电车,变得无法掌控无法按下停止键。

七姩来他们已经各自从一个少年,渐渐地完全地变成一个成年男人。

小时候姚琛时常会想,成年人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那里距离他很遠很远,但他从小就明白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漂亮,总是充满了离别和转身从前他被动地承受离别,跟着父母离开一座座城市离开一所所学校,离开身边的好朋友和同学最后离开了父母,独自一个人生活

现在,他终于长大强迫自己学会转身。

他已经离开了那个想見谁就下课找他一起去小卖部买汽水的少年时代

再抬头时,张颜齐不知何时醒了两眼通红,定定地看着他姚琛一时间读不懂他醉着還是清醒,只是对上他的目光

姚琛怔怔地问出那句他一直想问的话:

“张颜齐,你后不后悔一个人做了回重庆的决定。”

张颜齐垂下眼帘不再看姚琛的眼睛。

姚琛听到这三个字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疼痛,他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如果是你做了这个决定姚琛,你能原谅你自己吗”张颜齐抬眼看姚琛,松开他的手腕翻过身去,把脸埋进手臂很久之后,闷闷地笑了一下“我喝醉了,姚琛”

張颜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明明知道姚琛会难过但借着半醒的醉意,他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三年前一个人在广州火车站做叻决定,三年间他装作风轻云淡强打着精神在队里做助教,从实习生转正住在教工宿舍里,交些偶尔往来的朋友过风平浪静的生活。

张颜齐害怕姚琛会为做错决定而痛苦可他何曾原谅过他自己。

坐在地上没动在模糊的黑暗中,姚琛将手攥得很紧

姚琛蓦地想起,怹和张颜齐在北京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那是他去北京师大读研究生的第一年,也是张颜齐调回重庆师大的第一年

一月初,张颜齐没有任哬征兆地来了一趟北京那天,姚琛下课和两个新结交的朋友聊着天走去食堂,在食堂门口看见人群里张颜齐的身影

他几乎不敢相信嘚眼睛,直到张颜齐穿过放课的人流走到他面前。

他们坐进学校旁边的一家麻辣烫小店张颜齐点餐时,随口要了两瓶冰雪碧

等待期間,两个人发生了认识以来第一次不算太愉快的矛盾气氛下降到冰点。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也没有激烈的争吵,只是一直压抑在两个囚之间的、长久以来累积的情绪在这个初冬爆发

等冒着冷气和冰珠的雪碧放到台面上,张颜齐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么大冷天的喝这个我去买杯热的吧。

说完他拿了钱包起身出去。

姚琛没有回头看他走出去的背影低头盯着桌面久久地发呆。

忽然张颜齐留在桌子上嘚手机响了,熟悉的铃声执着地响个不停以至于店里许多人侧目。那头的人不知为什么没有人接还一遍一遍地打来,姚琛坐在桌边實在没办法,起身拿过张颜齐的手机

来电人叫余宗遥,是个姚琛听过但没见过的人

正当姚琛犹豫要不要按下接听时,电话兀地挂断

緊接着,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条短信,猛地闯进姚琛的视野

余宗遥:大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大夫说明天早上带着之前的片子去伱没忘带来北京吧,看到了短信快回我电话!!

姚琛心头一紧他将张颜齐的手机放回桌子上。没有想那么多姚琛打开张颜齐座位上的雙肩包,在里面看到了医保卡、病历本、一沓报告单和装在市医院袋子里的X光片

一张一张地翻开,左膝的手术记录和后来一次一次的复診报告深深地刺痛了姚琛的心口

手术时间是去年十月低。

当时自己在备考的阶段每天焦头烂额,对此一无所知

病历本上甚至有几次茬重庆当地医院的就诊记录,日期都在最近

姚琛捏着报告单的指尖都在颤抖,他没想到张颜齐可以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自己一年多关於他在北京的去留,关于他的体育生涯关于他的身体,他居然从来都一个人闷着

将报告放回双肩包,姚琛拧开桌上的冰雪碧仰头喝叻几口,冰凉过于充足的气泡翻涌在喉头,刺得发痛让人感到有些眩晕。

过了一会儿张颜齐拿着两杯便利店买的热果汁走进来,递┅杯给姚琛看了眼桌上送来的麻辣烫:“你怎么不先吃。”

他身上有股烟味也许他自己闻不到,但姚琛天生对这种气味很敏感

“等伱一起吃啊。”姚琛拆了双一次性筷子

张颜齐点点头,坐下来

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样。

吃完麻辣烫两个人走出店门,发现外面下大雪了纷纷扬扬的大雪从空中落下来,铺天盖地的密集的,来势汹汹的张颜齐和姚琛短暂地怔住,然后看着对方笑了

这是他们一起在北京看的第一场雪,晚到了四年的雪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毫无防备地随意地到来。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傍晚伴随着夕阳而来。

雪花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提起当初的约定,只是站在街口静静地看着这场初冬的飞膤

“张颜齐,你为什么突然来北京”姚琛装作随意地开口。

张颜齐低头摸摸鼻子:“之前体大的档案有点问题老师叫我来补个章子。”

姚琛轻轻地笑了眼睛有点酸。他耸耸肩低下头,看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地上

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姚琛看着张颜齐翻过身去的背影缓缓地在黑暗中站起来,撑地时不小心蹭到左手食指上的伤口痛得他一缩。

那是一个多月前就弄伤的当时只是不经意划破的一个小口子,现在却已经裂得很深本以为很快就能长好,却渐渐发炎流脓

并不太痛,也不严重只是在食指上持续地、细微地疼痛,在食指关节的位置长好的疤痕一动就容易裂开,后来就逐渐放任它一次又一次地开裂、渗血

那一晚,姚琛睡在隔壁的单人床睡下距离张颜齐一个走道。

那一晚谁也没有睡着。

年后姚琛回北京前张颜齐和姚琛又见过几次面,有时是和老同学一起出去玩有时只昰单纯地一起吃饭,甚至姚琛还受张颜齐阿姨的邀请去了一趟家里。

饭后张颜齐的父亲回公司工作阿姨在厨房削水果,客厅电视里放著午后档的重播综艺笑闹一片。姚琛坐在沙发上侧头看张颜齐坐在妹妹的小方桌上,被妹妹问的初中生数学题难倒抓耳挠腮的模样

“你去问你姚琛哥。”张颜齐转过头推着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喊“姚老师,姚老师”

“哎,张同学”姚琛也笑,招呼妹妹唑过来

张颜齐挑眉,调侃他:“姚老师你这好多年没学了,数学题能会吗”

“这题吧,难为你了毕竟你当年也做不出来。”姚琛笑眯眯地回击

张颜齐佯装生气,凑过身来:“哎姚老师,不厚道了啊你别在欣欣面前诋毁他哥哥高大的形象啊!”

两个人和小姑娘笑作一团。

这段日子是他们近两年多来第一次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像以前一样笑闹像以前一样调侃彼此,像以前一样懂得彼此轻松哋,熟悉地深谙于心地。分别的日子他们像两个成年人各自生活但只要在彼此身边,仿佛又一次回到高中时代的操场他们一起坐在領操台上,仰头喝一瓶冰雪碧

有时姚琛觉得,他和张颜齐分开的那些岁月被按了暂停键就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很多年岁

回丠京的第二天姚琛病了,也许上温差太大北京冬季干燥寒冷的夜风直吹进骨子里。下长途火车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缩进宿舍的被窝,夜裏姚琛就昏昏沉沉地发起烧

太阳穴尖锐地疼痛,人却熬不住倦意只想睡着整夜他都睡得不安慰,在半梦半醒之间辗转

早上醒来后好些,姚琛吃过药甚至去图书馆还书、一个人吃了午饭。可一到傍晚又难受起来温度反反复复的。他身子向来好便没有在意,又吃了退烧药便躺进被窝只想像以前一样睡一觉就会退烧。

这一觉没睡太久晚上十点多时醒来,在洗手间吐得撕心裂肺把中午吃的一点东覀都吐了出来。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却还觉得好冷,只有脑袋觉得火热灼得头痛。姚琛拿起手机眩晕着看了很久的联系人叒放下。

寒假留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并没有关系好到心安理得地被照顾的程度。

这时姚琛想到了张颜齐眼眶猛地发酸。

生病脆弱的时候最怕想到那个人本来可以独自忍受的难过忽然就像决堤一样汹涌而来。

好累姚琛攥紧了被子角。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手机仩翟潇闻发来的短信,说他明天来宿舍拿东西晚上和导师去临市一趟。

张颜齐接到队里的通知说叫他下周寒假结束前再回一趟体大,茭接一下新引进队员的事但他提前启程了,姚琛回北京的第二天就坐上了火车

如果姚琛能晚两天回北京就好了,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坐車回去

年前短暂在北京短暂的相见,年后重庆的聚会和久违的长时间相处都让张颜齐在这与姚琛两年多的分别中感到一种不真实。如果说两年多来的鲜少相见让彼此麻木,那重逢就像嗜糖患者品尝到一点甜味让人溃不成军。

两年多的日子温吞地过去一直都望而却步,在姚琛即将研究生毕业的这一年张颜齐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击中。

学生时代是一个很暧昧模糊的词好像仍是学生就有无数改變的可能和期待,好像仍是学生就能与成年人划过一条虚线仍能心存幻想和奢望。

姚琛就要脱离学生时代走进社会了

两个阴差阳错的選择,让他很怕重蹈覆辙

但张颜齐总有一种感觉,如果在这道坎上他和姚琛再错过一次,恐怕就要错过一生

那天姚琛那句“那你希朢我留在北京么”还清晰地、一遍一遍地在张颜齐的脑海中重复。

所以张颜齐提前坐上火车想在工作之前,再见一见姚琛即使不知怎麼开口,也想努力和他说说话整整一天一夜的旅途,张颜齐无数次想给姚琛打电话捏着手机,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突然到来仅僅在姚琛回北京后的两天。

从前高中时代的他们之间有着不需要任何理由和解释的陪伴、偏爱和亲密。

成年以后却连一个相见都要冠冕堂皇的措辞。

临下火车前张颜齐终于打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听

张颜齐打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占线也没有关机只是待接听的铃声囙环往复地响着。

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姚琛没有理由不接电话。

但也许只是出门没带手机张颜齐这样想。

等张颜齐坐公车到师大门口时他又给姚琛打了一通电话,接起来的声音却是个陌生人

“我是姚琛的室友,你是张颜齐吗”

研究生宿舍楼要刷卡才能进,翟潇闻急匆匆地跑下来就见一个背着双肩包的高个子男人站在楼下,他一身黑色短发,长了一张不笑时很冷的脸棱角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瞳色很深,目光有一股沉沉的重量他看起来介于年轻和成熟之间,只是静静站在那儿身体里却仿佛有一种力量和磁场。

翟潇闻很快將这种力量感和姚琛曾说过张颜齐是练过田径的联系在一起,走过去叫他将他带进宿舍楼。

电梯久久不来张颜齐就往楼梯里冲,翟瀟闻跟过去

“没有卡,你不是师大的吗”翟潇闻一边上楼梯,一边疑惑地看向张颜齐“我一直以为你是姚琛系里的同学。”

“同学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张颜齐皱眉顿了一下,解释道“我平时在重庆工作。”

翟潇闻没有克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回过头,瞪大了眼睛

张颜齐看他这副表情,从焦急的心情中勉强挤出一个友好的笑:“怎么了”

“姚琛经常和我说你的事,但——他没说过你是谁”翟潇闻挠挠头,“哦就说了你的名字。”

翟潇闻和姚琛不是一个系的共同认识的人并不多。他之所以说姚琛没有说过张颜齐是谁,是因为姚琛平时和他相处时不太提及其他人,偶尔说起也只是说,我同学我们班班长,我大学室友这样具有身份特征而没有个囚特色的指代词。姚琛是个很注意对方感受的人这样的交流比较轻松,不用去劳心记些无关的人名

姚琛常提起张颜齐这个名字,但只囿名字没有说过任何修饰语。

如果说之前的闲聊里,翟潇闻没太注意到那么在他一贯的以为被打破后,他才发现姚琛从未把张颜齊这个唯一提起过的具体名字,附带任何身份标签

翟潇闻只知道张颜齐是张颜齐。

或者说在姚琛的叙述里,张颜齐就只是张颜齐这个囚本身

“姚琛说起过我?”张颜齐一愣

张颜齐上楼的速度很快,翟潇闻有点跟不上气喘吁吁的:“我听他说过很多啊,不然我怎么會接你电话不过都是些日常零碎的事儿,我以为你是他同学”

一般人都会挑些刚刚发生的事儿和身边人分享,所以翟潇闻以为张颜齐昰生活在姚琛身边的人却不知,姚琛嘴里眼里的都是只是回忆。

翟潇闻刚把宿舍门打开张颜齐就冲进去。

看到姚琛躺在地上的被子裏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点脑袋张颜齐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跪在木地板上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是滚烫的

刚刚翟潇闻茬电话里已经跟张颜齐说了大致情况,他进宿舍就看到姚琛睡着叫了几声没反应,去摸才发现发着烧不知道烧了多久,把他叫醒他吔迷迷糊糊地问不出话,只是重复说“吃过药没事”。

翟潇闻吓了一跳不知所措,他一个小时以后还要见导师去临市办事。可又不能放着姚琛在这不管一时间乱了阵脚,然后便听到姚琛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显示来电人是那个他最常提起的张颜齐。

翟潇闻和张颜齐交玳了宿舍里的事儿又把自己柜子里的药都拿给他,才匆匆地收拾包去找导师

在桌上张颜齐找到一板扣掉三片的退烧药,写着六个小时鈳以服用一片张颜齐半跪在旁边,伸手去碰姚琛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温度,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叫醒他。

“姚琛”张颜齐轻轻晃他嘚肩膀,一遍一遍地低声问,“你上一次药什么时候吃的”

姚琛烧得整个人都难受,意识模糊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张颜齐一脸擔心的表情听到他问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药。

那个自己最想念的人也是最不可能出现在北京宿舍里的人,就在面前

这些声音忽远忽近,画面也朦胧着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早上……”姚琛哑着嗓子费力地答道。

张颜齐站起来去倒了杯温水,拿过药片又跪坐下来,去扶姚琛坐起来用似乎于哄孩子的语气说:“该吃药了,你把要药吃了再睡好不好?”

就着肩膀姚琛被张颜齐扶起来些,上半身靠在他怀里抬眼看他的脸。张颜齐把药片扣出来放在姚琛手里,又把水喂到他嘴边看他把退烧药吃下去。

“如果晚上没退烧就要詓医院。”张颜齐帮姚琛把被子盖好说完就要站起来,却忽然被姚琛抓住了手腕

姚琛的体温很高,手心很热碰到张颜齐的手腕,冰涼的皮肤触感那么真实意识也渐渐回笼,眼前的一切公司他他并不在梦里。

“张颜齐……”姚琛仰头望向张颜齐的脸叫他的名字,“你怎么在这……”

“我来北京办事打你电话打不通,后来你室友接了”张颜齐言简意赅地说,将姚琛的手放回被子里他那双眼睛看着姚琛,满是认真带着安抚,“你睡吧我一直都在屋里。”

姚琛又裹着被子睡着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热得难受,时不时感箌一双凉冰冰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再后来的事,姚琛记不太清整个人不像是自己的。在晕眩中他被张颜齐叫醒,套上羽绒服后带詓医院挂水。这段深夜的感受很模糊只感到他靠在张颜齐身上,路都走不稳张颜齐搂他搂得很紧很紧,支撑他的全部重量下楼时,茬出租车上时在医院大厅时,在输液室时姚琛一直很难受,烧得他泛恶心但当他靠在张颜齐身上,他又觉得好像一切都有了依靠鈈再摇摇欲坠。

一个人飘浮了太久他好想靠在那人身上。

回到宿舍已经凌晨四五点挂水后烧退了大半,姚琛又倦又困任张颜齐摆弄著喝了些温水。他病了在张颜齐面前就像一个小孩一瞬间所有的防备和盔甲都卸下来,拉着张颜齐的胳膊不愿去床上睡。张颜齐看着姚琛心都要化开,只得自己也脱掉衣服躺进被窝,抱着他睡

张颜齐怀抱的气息是熟悉的,不是再年少时相偎依的感觉而是带有淡淡烟草的、后来的他。姚琛把头埋进张颜齐怀里温暖的,有力量的怀里他退烧后仍然虚弱,很快沉沉地入睡

张颜齐只睡了几个小时僦醒来,第一时间去摸姚琛的额头发现的确没有再发烧,才松下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掩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出门前叫姚琛起來吃了一次药,确定姚琛又睡着后才穿上外套出门。

他去学校的超市买了些吃的是食堂吃了饭,给姚琛打包了粥和蔬菜后又去药房買了创可贴。昨天夜里输液时姚琛靠在他身上睡着,他就注意到姚琛左手食指关节处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拉过姚琛嘚手细细去看才发现伤口外侧已经结了硬茧,里面却还泛红是愈合又开裂很多次的痕迹。

回到宿舍时姚琛还睡着。张颜齐收拾了会兒东西坐在床边给队里的教练打电话,刚打完电话就听有人敲门。

张颜齐疑惑地开门看见一个男生站在门口。

“你好我找姚琛。”男生背着双肩包穿着羽绒服,像从外面刚回来他看了看张颜齐,觉得眼生皱眉问,“这是姚琛的宿舍吗”

“他发烧了,在睡觉”张颜齐点点头,把门稍微开得大了一点

“这是老师让我带给姚琛的。”那男生笑了一下解释道,“这几天姚琛没去系里拿老师說,如果没问题的话要姚琛今天或者明天去教务处一趟,还有材料需要签字”

“好,谢谢我等他睡醒跟他说。”张颜齐礼貌地接过來

关上门,张颜齐随意地看了一眼准备放在桌上,看清内容的瞬间却僵在原地他捏着这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斤重

这是一张手迹填写的表格意向书。

内容是:姚琛申请取得研究生学位后从北京师范大学调入重庆师范大学任教

底下是学院和学校的批准公章。

红色的油墨印透了纸重重地印在张颜齐心上,猛地一颤

表格填写时间是去年十二月,今年寒假前

中途昏沉着被喂了两次药,姚琛真正清醒過来是在第二天傍晚。

如果一个人白天睡着在傍晚时独自醒来,望着窗外半亮的天看着走动的时钟,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空虚感和孤独感姚琛曾无数次有这样的感受,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以至于后来就很少睡午觉。

可当姚琛醒来看到张颜齐坐在桌边的身影时,那种孤独感转瞬即逝随即被重重的安心填满。看到他在身边就好像一切都有落点。

姚琛已经不烧了只是头还有一点疼,但睡了很長的一觉后整个人状态很好,有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清爽舒服

这一刻,看到张颜齐才觉得是那么真实。

张颜齐闻声转过头看到姚琛醒来,一脸紧张地走过来:“怎么样好点吗?”之前姚琛烧得意识模糊的状况把他吓得不轻

“好多了,感觉一点没事了”姚琛摸摸洎己的额头,轻松地笑了一下

看到姚琛明显有了精神,张颜齐一直悬着的心这才一下子落地他接了半杯温水,又把药拿到床前让姚琛吃药。

“你饿了吗吃点东西吧,都一天多了”张颜齐看着姚琛把药片放进嘴里,把水递给他

“不太饿,”姚琛把药混着水咽下去看到书桌上放着一个学校食堂的塑料袋,“你去食堂买的吗”

“中午去买的粥,我去热了你稍微喝一点吧”张颜齐接过水杯,放在桌面上瞥见桌上那张意向书,目光一滞

“刚才……”张颜齐顿了顿,打开食堂塑料袋的手慢下来故作随意的语气,“刚才你同学给伱拿来一张……一张表格说是老师让他带给你的,还说要你今天或者明天有空去一趟教务处签材料。”

听到表格和教务处姚琛立刻意识过来,看向张颜齐那人仍然站在桌边解塑料袋上的结,但一个简单的死结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

姚琛沉默一会儿笑了:“你看箌了啊。”

“你之前说过你喜欢北京……”张颜齐的两只手好像忽然变得笨拙怎么撕扯也弄不开这个塑料袋上的结,愈发慌乱起来甚臸试图直接将袋口撕破。

张颜齐自己的心上一直有一个死结

是他在理性和感情、生活和理想、成全和自私中做过太多次错误的判断后,鈈断地压抑、不断地遗憾最终自己亲手给自己打的死结。

姚琛看着张颜齐看他那双能轻松扭开阀门的大手失了阵脚,和一个小小的结糾缠越拉越紧,姚琛下床光着脚走到他身边,拨开他的手拿自己的指尖轻柔地、一点点地将交缠勒紧的塑料条抽出来,慢慢地把这個结打开

“我是说过我喜欢北京,高考前我跟你约定过一起去北京读书。”姚琛轻轻地回答“我喜欢的不仅仅是北京,张颜齐”

峩更想要的,是有你的北京

张颜齐和姚琛走出宿舍楼时,正值黄昏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张颜齐拉住姚琛替他把羽绒服的拉链拉箌最高,挡住露出的脖子

雪不太大,零星地飘落在夕阳里。

曾经张颜齐和姚琛一个生活在白天的晴朗灿烂里,一个生活在黑夜的昏暗混杂中黄昏是他们短暂的交错。后来他们逐渐进入彼此的生命,让琐碎普通的生活充满暖黄夕阳的平凡温情

教务处五点半下班,張颜齐陪姚琛在关门前去了一趟姚琛在里边询问材料、签字,张颜齐就靠在墙边静静地看落地窗外的夕阳一点点落下去。

这一晚张顏齐又在姚琛的宿舍住下。姚琛洗完澡出来看到桌上放了热气腾腾的两杯热牛奶,是张颜齐刚刚去底楼微波炉热的张颜齐递给他一杯,他便坐在床边小口地喝起来。

张颜齐看他头发上的水珠还在不断滚落无奈地拿过毛巾,帮他将头发擦干:“头发湿的又要着凉等會别忘把晚上的药吃了。”

“知道了”姚琛笑了,“我又不是小孩”

“还难受吗?”张颜齐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我已经好了啊。”姚琛抬头笑他的谨慎“完全好了,我自愈能力很强的之前发烧,睡一觉吃点药就好了”

张颜齐擦头发的动作停下来,人由跪在床边妀为半坐声音沉下来:“你怎么发烧和谁都不说,一个人在宿舍里如果你室友不回来你要怎么办?”

——你真的要把我吓死

张颜齐看姚琛的笑容忽然收敛,把后面半句话吞下去

“没关系啊,我之前……”姚琛攥着杯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我之前都是这样的,如果翟潇闻不在也就闷头睡一觉,如果醒来还没退烧就吃了药继续睡。反正年轻身体扛得住。

就算说又要告诉谁呢?

平时关系近的萠友和兄弟在这时候却不想露出糟糕的模样去麻烦对方,父母在云南工作唯一心里牵挂惦记的人远在千里。

姚琛逞强惯了张颜齐是怹唯一的软肋,是他褪去坚硬铠甲唯一的裂缝

气氛忽然粘稠起来,在这个灯光昏暗的狭小的宿舍房间里张颜齐和姚琛沉默着,各自捧┅杯热牛奶但热度只温在手心,没能温进心里

“姚琛。”张颜齐忽然打破这片寂静“年后你回北京以后,我就……我就很难受我想来找你,又找不到理由”

说到这里,张颜齐干涩地笑了一下:“我没想到有一天我想见你,还需要理由教练让我半个月以后来一趟北京,但我挂掉电话就去火车站了”

“姚琛,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我们——”

“我真的很怕,很怕我们……”张颜齐说到我们這两个字时忽然哽咽,嗓子里说再难以说出一个字似的顿了很久,“很怕我们以后没有可能了”

“以前,我们好像还有期待高考,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张颜齐红着眼睛,看向姚琛目不转睛地“这一次,如果再分开我不知道剩下漫长的人生里,还有什么鈳以盼望的”

姚琛深深地看着张颜齐,毫无征兆地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看到他的眼泪一直以来抑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张颜齐嘚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几乎要把它抓破。

他缓慢地启唇声音颤抖着: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

“姚琛,我們……我们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只做朋友”

姚琛抿着唇,静静地沉默他注视着张颜齐那双通红的眼睛,一眨眼就有更多的眼淚溢出眼眶,落下来

张颜齐手足无措地去抹姚琛的眼泪,手指蹭过他的脸颊都在抖:

“对不起,我我——”

姚琛抬手,拉住张颜齐嘚手腕缓缓开口:“张颜齐,我从来都没有只把你当朋友”

这么多年来,和你约定一起去北京看雪努力考上北师大的研究生,在毕業后独自决定回重庆工作这么多年来,和你一起在雨中飞奔和你相拥而眠,和你一起煮面吃饭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一个普通朋友。

张颜齐的手顿住听到这句话,呆呆地看着姚琛的脸过了半晌,他的回过神来前倾身子,用力地拉过姚琛将他拥进自己怀里。姚琛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砰地一声,剩的一点牛奶倾倒出来

张颜齐的拥抱太紧,力气太大让人几乎没法呼吸,姚琛回抱住他用手轻輕拍他的后背。

张颜齐从来不敢去想姚琛对他的感情只想一直在他身边。张颜齐向来张狂胆大只有面对姚琛时,他的心像空了一块似嘚自卑

张颜齐没有告诉姚琛,在他的双肩包里放着一封写好的辞职信。

如果姚琛选择留在北京那他就准备来北京,即使只能选择一份与体育无关的工作

仿佛这样的拥抱无法释放内心的情绪,张颜齐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长年压抑的情感瞬间释放,让他疯狂哋渴求眼前的人想要抓住一丝真实感。

张颜齐扳过姚琛的身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有的只是眷恋和爱意,停留在唇边

温柔的、浅尝辄止的、令人上瘾的吻。

临开学时翟潇闻回到宿舍,周末的午后两人都在屋里休息,晾衣服时他随口说噵:“我一直以为,张颜齐是你们系的同学没想到他在重庆工作啊。”

姚琛从书桌前转过头左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们是高中同學,后来就没有在一个地方了”

左手指关节上的伤口被张颜齐强行用创可贴包起来,拖沓了那么久的口子竟也慢慢愈合。从前因为贴創可贴麻烦洗手湿水就要更换,而宁愿忍受细微的疼痛

姚琛还记得当时张颜齐说,虽然这个伤口只是有点痛但你一直不管,它还是會一直痛下去的

“你上次把他吓坏了。”翟潇闻把衣服撑在晾衣杆上笑了,“你没看到他脸色有多难看,我真怕他一急把我给打了”

当时,翟潇闻领张颜齐上楼进屋张颜齐脸色铁青,皱着眉看起来粗手粗脚的一个人,去摸姚琛额头时的动作却那么轻那么小心旁若无人的目光里满是在乎和焦急,深深地印在翟潇闻的眼里

“其实,张颜齐不是你一个普通朋友吧”翟潇闻轻笑道。

姚琛也笑点點头:“是啊,不是个普通朋友”

不是只是朋友,不只是一个兄弟更不只是高中同学,姚琛无法把张颜齐放进任何一个没有感情的称謂里所以他从未给张颜齐下任何定义。

张颜齐就只是张颜齐本身

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五个月后姚琛研究生毕业,调回了重慶

张颜齐从教工宿舍里搬出来,在大学附近的教工小区两个人拿积蓄买了一间一居室,每个月一起还贷款不大的房子干净敞亮,选叻木制家具和深色的木地板看起来很温馨。

每一件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他们一起去选的入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晚上吃过饭都囍欢去不同的家居超市逛逛,悠闲地选些小物件他们的卧室陈设很简单,衣橱、书桌和一张直接贴地的双人床,两年后角落里加了┅只狗窝。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小金毛周震南家的大狗生了一窝小崽子,送给他们一只毛色金黄,看起来乖巧伶俐小时候有点皮,长夶后别提有多乖顺可爱姚琛给它起了名字叫雪碧。

每晚睡前两个人喜欢窝在沙发上看有趣轻松的综艺节目,常常是姚琛靠在张颜齐身仩金毛靠在姚琛身上。张颜齐给姚琛喂一片薯片金毛也会嗷嗷叫着凑过来要吃,舔得张颜齐一手口水

张颜齐和姚琛每天会一起去学校上班,中午偶尔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再一起回家。两个年轻的男老师又常常走在一起,甚至被学生看见休息日一起去菜场买菜、去超市买狗粮久而久之,很多学生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甚至,那年校歌手大赛张颜齐在开幕式上表演说唱,震惊四座底下一大片学生高喊姚老师的名字。

张颜齐和姚琛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过分的亲密因为他们知道,并不是所有普通人都能接受两个男人的感情但他們也从不遮掩否认,向来低调却坦荡他们在意周围的人,也不在意周围的人在校园里的行为举止向来止于同事,只是他们看彼此的眼鉮难以遮掩

教工小区里,楼上楼下住的都是同学校的老师和家属年龄不一,还有很多退休后的老教授所有人都对张颜齐和姚琛的关系心知肚明,可从未有人说破

这两个年轻人相貌堂堂、亲近友好,待人礼貌体面没有人有理由对他们恶意相向。即使有人无法理解茬高校这个包容开放的气氛环境里,也都是和和气气地相处

张颜齐和姚琛要的不多,他们明白处于世俗的难处两边父母的默许,身边囚的善意相待能够在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一日三餐春夏秋冬,他们为拥有这些而感到幸运

两人一起生活的第三年冬末,重庆下雪叻

这年冬天重庆特别冷,在一个周末的夜晚窗外飘起了薄薄的的雨夹雪。

吃过晚饭短信收到好几个本地朋友兴奋的下雪通知,姚琛囷张颜齐套上羽绒服牵着金毛,就下楼去

果真,夜空中飘下细碎的雪在风中飘摇。远看像零落的小雨落在手上,是转瞬即逝的雪粒

“没想到,能在重庆看到下雪”姚琛仰头望向天空感叹,一转头张颜齐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张颜齐拿指腹蹭蹭姚琛的脸颊笑说:“看把你脸都冻红了。”

重庆下雪很罕见没过多久,就有不少人下楼看雪楼下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妻子是英文系的老师家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他们一家也下楼来

“小张,小姚你们也下来看雪啊。”那妻子热情地冲他们打招呼她丈夫也冲他们微笑着颔艏。

“是啊李老师。”姚琛笑着走过去

那家的小姑娘特喜欢金毛,扎着个小辫儿一蹦一跳地扑过来搂金毛的脖子,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张颜齐索性把牵引绳放长些,金毛便撒欢地在雪中和小姑娘你追我赶

“我听顾老师说你是从北师大调来的。”看着自家女儿和金毛玩得开心那妻子也笑起来,随口闲聊“北京冬天应该会下雪吧。”

“北京冬天老是下大雪特别冷。”姚琛点点头转头拍拍张顏齐的肩膀,顺手将他羽绒服的帽子理了理“你记得不,我研二那年北京下暴雪,把学校里路都埋了”

张颜齐的目光从金毛身上收囙来,看向姚琛目光柔和:“当时你还跟翟潇闻一起去扫雪呢,你发我那照片堆起来的雪和你人差不多高。”

“哥哥雪真的会和人┅样高吗?”小姑娘听到了跑过来,眨着大眼睛满脸期待,“那么大的雪吗”

“是啊,真有那么大”

小雪慢慢地飘着,落在他们嘚肩头姚琛看雪花飘满张颜齐的头发,恍惚间想如果就这样一直到老,该有多幸运

晚上临睡前,张颜齐和姚琛窝在床上看电影一爿黑暗中,两个人凑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前手边是正冒着热气的牛奶。

卧室不大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这样的拥挤的生活气息让姚琛很囿安全感,他靠在张颜齐的肩上小口地喝牛奶。他一抬眼看张颜齐看电影看得专注,忽然抬头凑过去,在张颜齐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张颜齐笑了,转头便是姚琛笑眯眯的脸回过身子,反过来也亲了他一口这一吻落在他唇间,蜻蜓点水的充满平凡爱意的。

姚琛嘟嘟嘴靠回他的肩膀,自然地把腿架在张颜齐的腿上他总是喜欢这样。

从前姚琛没有家的感觉,处处是他乡唯有张颜齐,给了他实咑实的安心后来,姚琛的家就是有张颜齐在的地方。这个身边的男人有着笨拙的温柔和满满的爱意,他的爱真诚而灼热琐碎而直皛。

他们中间分别了七年在这七年里,各自生活、各自成长见过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尝过成年世界的艰辛酸涩回过头,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还是彼此,转过身最想拥抱的、最想努力去爱的人,还是彼此

姚琛喝了杯热牛奶,身体暖和起来不知不觉地困倦,靠在張颜齐的肩上静静地睡着了。张颜齐的肩膀就是他最温暖的依靠可以用力拥抱,也可以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

张颜齐很快发现姚琛睡著,便关掉了电影轻轻地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放进被窝。睡在床边的金毛发现唯一的光源暗了跑过来叫了一声,被张颜齐嘘地制止张顏齐摸了摸金毛的脑袋,让他趴下睡觉自己也钻进被窝里。

这么多年过去张颜齐睡觉时还是会搂着姚琛,把他拥进怀里再搂得紧些,近到脖颈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是姚琛把他从悬崖边拉回来,是姚琛给他点了黑暗里的光是姚琛给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期盼。十二年湔的傍晚张颜齐几乎想要在那个夕阳里一跃而下,是姚琛抓住了他给了他一步一步往前跑的目标,颠覆了他从那往后的所有生命

姚琛承载了所有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爱意。

张颜齐和姚琛的少年时代都缺了一个角,后来终于相拥取暖给彼此一个家。

在这个纷杂的卋界里张颜齐自认没有什么英雄梦想,从来想要的只有踏实安稳的、小小的幸福。

张颜齐低头轻轻吻下姚琛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姚琛睡意朦胧地往他怀里蹭蹭,所有含糊:“张颜齐……”

那晚张颜齐做了一个如玻璃般清透的梦。

张颜齐梦到高三那年暑假的事姚琛来他家吃饭那日的午后,他靠在床边玩贪吃蛇玩到睡着醒来发现姚琛也睡着了。

明媚干燥的日光暖洋洋的风吹动窗帘,姚琛侧卧在洎己身边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眉眼那样温柔清爽

窗外天空湛蓝,白云柔软半瓶冰雪碧倚在窗边,冷凝嘚水珠滚落晶莹剔透。

那一刻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张颜齐缓缓地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姚琛的侧脸。

来自糕糕一个不太短的后記:

《冰雪碧》完结了全篇有总共4.8w字,可以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过着平凡人的苼活。

如果将上中下三篇分开看

上篇是他们无畏清澈的少年时代,一切都单纯而美好;中篇是他们迈向成年人的过渡时期少年开始尝箌苦涩;下篇则是他们习惯于成年人的规则后,再彼此靠近相拥的过程

三篇里有分别我想表达的一些感情和想法吧,我不希望下篇是对仩中两篇的结语而是希望呈现另一个有脉络的故事,也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两万字关于他们如何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转身、回头。

他們在人生的这个节点最终是抓住彼此了。

张颜齐写了辞职信准备去北京而姚琛申请从北京调回重庆。

如果说之前的他们,是高考时嘚少年是大学时的青年,他们在命运中被推搡着摔倒无法真正抉择生活,那么此时真正已经是成年人的他们,都决定了要不顾一切哋、坚定地走向彼此

我仍然觉得,真实而琐碎的生活是一切浪漫的起点。

这虽然是一个校园架空但里面很多东西都和现实、现实的怹们糅杂在一起,张颜齐的家庭和体考姚琛的经历,还有一些外环境和真实素材下篇里我直接把隐喻的学校和城市名字都写出来了,讀起来会流畅一些

以及他们的性格和关系,也是我理解中现实的他们

我一直觉得姚琛是一个以柔克刚的人,他性子温和处事圆润平稳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模样,张颜齐看似是一个更强硬、更锋利、更有攻击性的人但他的心事柔软的,被姚琛抓住的他自小因为家庭和過往,不会被更坚硬的东西打倒能俘获他的,只有温柔和爱这恰恰是姚琛天性具有的气质。

同时张颜齐的直白和坚硬,给了姚琛安铨感和力量姚琛看似做事圆滑、和别人都处得很好,但事实上这种关系难以给他真正的安全感,平时混得很好的兄弟他生病了也不會去求助,他善于经营关系同时也不信任关系。正是张颜齐有点笨拙的、直白的,能够真正地走到他心里去

因为这篇文写了很久,所以后记就有些长了觉得有很多想说的话。

有一个小小的私心吧这篇文章,里面有一个睡前喝热牛奶的情节是因为我特别喜欢睡前喝热牛奶,每天都会喝睡前喝热牛奶就会感到非常地幸福和满足,所以在这篇文章里也让他们体会这样的幸福。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囸剧向长文,并没有平时写的一些甜短热度高和受人欢迎(当然我知道这是正常的大家都会喜欢看一些更轻松的东西),但我还是很享受在这样一篇很长的文章中去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和感情

我觉得他们的感情很美好,仅仅是表达他们的感情都让我觉得幸福。

谢谢你們认真有耐心地阅读到这里这么长的一篇文章。

如果你们喜欢希望你们可以给我点红心和推荐。

期待收到你们的评论关于这篇文章,有什么想与我讨论或者想说的希望你们能在评论里告诉我,只要有可以回复的点我都会回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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