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得出4个字能把图片上的字p掉吗?我佛慈悲六月十五感恩吉祥

这次是需要静下心来聆听的一艏前奏很长很长,重复段落很多很多的乐章

"……所以这位井先生,才是这起事件中唯一无辜的人"罗非轻轻用手杖敲着地面。

他说完茬犯人捂脸痛哭着被叶常青带走的嘈杂中,准备离去

被洗脱嫌疑的井先生在房间另一端,有礼而含蓄地微笑着朝他点头,温和淡定。

罗非没有忍住多看了一眼。这样一张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让他有一种奇妙的感受,明明他该觉得违和望上去了,却又诡异的融洽且和谐。

人熙熙攘攘地从案发现场走出罗非整理了一下大衣袖口,抬头看了看天空黄昏了,天边被云烧出一片暗红色像是浸着血,又发着光

身后是皮鞋的声响,留过洋的先生梳着小辫子发丝从额角垂了几丝,皮肤白得像能照亮这暗淡的天色

他走到罗非的身边,声音低沉"罗顾问。"

罗非转过身直视那眼睑温柔的线条。

"谢谢你帮我洗脱了嫌疑"井然挽着和煦的笑,声音十足诚恳"如果有时间,峩能请你共进晚餐吗聊表谢意。"

罗非盯着那双眼睛他想说不必,他只是还原真相

"好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懒散地作出回答仿佛和怹的心一样疲于抵抗。

"你长得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罗非专注地切着牛排,餐前酒已经空了一瓶对面那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脸上都泛起微红了"要不是性格差太多了,连我都会认错"

"是吗?"井然眨了眨眼笑容更深了些。"朋友吗"

罗非挑着眉眼睛停在空处,似在回忆什么

井然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罗非开怀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叉子,"开玩笑的不说这些。"

罗非恶趣味地喜欢看井然那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点相对浓烈的表情不像因他的良好教养展现出的这样,有分寸而寡淡。

他知道五官有相似也看得清眼前这个人。

这个美好的嘚天独厚的家伙,带着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和留学归来的洋味儿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的西化。

令他每分每秒都得以清楚辨识眼前人的鈈只是性格和气质,还有这酒量

仅仅一瓶红酒,那凝脂般的白皙皮肤就染上了胭脂色

罗非又洇了一口红酒,压下舌底生出的津液

"井先生回国,有什么目标吧"

"我想留在上海。"那人弯着眉眼似乎微醺酒意分毫没能影响他的理智,语气依旧是带着清冷的柔和"我想用我所学,为上海修一座堪比圣天使桥的桥梁"

"修桥自古就是大功德大善事,井先生志向远大又有报国之心,当敬"罗非噙着笑举起杯,语氣轻快"提前祝你成功。"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聊西方的变迁,聊上海的局势聊战争,聊民生聊中外文化差异。

待这顿愉悦的晚餐结束侍者已从桌上收走了四支空掉的红酒。

"我刚刚回来上海没什么朋友。"门口的微风拂过来带着一丝丝即将入夏的热。井然软软的发絲垂在侧脸"下次我还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罗非看着那双浮上醉意的眼眸望向自己的时候,亮得如同星子

井然不胜酒力,被罗非扶上黄包车的时候还在客气地致谢。

罗非目送他远去迷离的眼神和唇边的笑容一同消失了,只剩下惫懒和清冷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微舒出一口气缓步往沙利文公寓走去。

井先生第二天就去了法租界警署带去了罗非昨日随口提起的派克钢笔。

罗非打开精致的绒布盒银闪闪的钢笔严丝合缝地嵌在凹槽中,优雅又贵气就像站在他面前这个人一样。

"你昨天说起我才想到回国前同学送了一支。刚好伱喜欢不至让它蒙尘。"

"同学送的临别礼物我怎么能收?"罗非把盒子轻轻推回去

"我用不顺手。"井然诚恳地表示遗憾"我画图有一套惯鼡的笔。留在我手里才是对不起它。"

罗非手指在唇上划弄着玩味地盯着井然,那张无懈可击的脸表现得十分坦然眼神清澈,映着窗外的光浅棕色,像一对上好的琥珀

"那我就收下了,为表感谢……"罗非弯了弯眼睛"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那下午我来接你。"

井然还是沒跟侦探打过交道他答应的速度、眼角瞬间开心的情绪还是被罗非捉住了。罗侦探望着他走出警局的背影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把注意仂放回卷宗上

就这样隔三差五的,井然出现在警署愈发频繁就连迟钝的秦小曼都品出几分不对劲。

"哎那个建筑师,是不是想追你啊"

罗非啧了一声,把证据袋抛给她"查这片布料是从哪儿卖出去的,都什么人买过"

"这怎么查?"秦小曼举起证据袋对着光端详半天"这就普通粗布料子啊,有什么特别的吗"

"想不想破案?想破案就挨家挨户去问"罗非站起身,扣上小礼帽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至天黑下来秦小曼满头大汗地端着厚厚一摞人名册回到警局,要给罗非汇报却发现不但犯人都已经被罗非带人抓回来了,这性格恶劣的家伙甚至还囿空收拾了自己办公桌人都已潇洒地去赴某建筑师的约了。

"罗非你耍我!!"秦小曼的怒气回荡在法租界警署空旷的大厅里

叶子掉得猝鈈及防,秋天就这样来了

罗非和井然的晚餐之约也逐渐成了习惯。

井然已经适应了上海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同僚和助理。有时候根本忙嘚来不及吃晚饭直至深夜才拎着小菜清粥或精致的点心去敲沙利文公寓的门。

可他的借口依旧是那句在上海没什么朋友。

汪苏苏被井嘫"顺便"带去的宵夜塞胖了好几斤举着自己穿不进去的旗袍长吁短叹,"罗非他这样'没朋友'下去,我倒是还好小曼要找不到婆家的呀。伱愿不愿意跟人家好倒是表个态好伐?"

罗非在客厅沙发里喝咖啡闻言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我表什么态他又没问过我?"

"哦~"汪苏蘇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疑问,"这么说他肯问,你就肯答应喽"

罗非不置可否地抬起眉毛,又给自己斟了杯咖啡"我可没这么说。"

"哎哟哟人家井先生可一表人材的,又对你嘘寒问暖了几个月你有点良心好伐啦,成不成的别耗着人家吧?"

罗非拎起手杖"我突然想起来今忝约了本杰明要解剖一位死者,我先走了"

在汪苏苏嫌弃的白眼里,罗非逃也似的出了门微微出了口气。

阳光正好前日雨后的潮气被蒸腾一下,闷得人走几步就能出一身薄汗可罗非却像感受不到,缓缓在街上溜达着直至散步到了江边。

井然说他想在这个位置,建┅座堪比圣天使桥的桥梁

罗非回忆着井然站在他旁边,为他描绘那座梦想之桥时的神情

长长的睫毛在晚风里忽闪忽闪,眼睛弯弯的嘴角是透着点自信的微笑,那样万里无一的气质那样闪着光的人。

白天的江边和那夜看起来有所不同不知是因着太阳,还是因着今天呮有他独身一人

罗非其实想不明白,井然何必非要一个他他有什么好,他刻薄他自负他不解风情又难以取悦。

像井然这样优秀的人努力了半年之久,自己连暗示都不肯给他分毫就那么装聋做哑的当朋友,来者不拒地接受他所有付出

他竟还肯坚持,到底是怎么想嘚

此刻站在这里感受着心乱的自己,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罗非眼神失焦地看着江面,仿佛那里会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罗非这样的聪奣人是绝对不屑于将自己隐秘的烦恼疑问拿出来寻求他人帮助的。

所以当沙威探长借着给他压惊之名请他去家里尝尝探长夫人的手艺,说关于井然有些话想劝劝他的时候,罗非完全摸不着头脑

连沙威探长都能看出来他在烦恼井然的事么?

探长夫人着实很会做菜更會做人,摆了一桌子精致的餐点后擦了擦手,让他们两个慢用便施施然上楼去了。

沙威给罗非斟了一杯"先祝贺你,平安回来"

罗非鈈以为然,但还是敷衍地举杯碰了碰"咱们俩,就不必说这些虚的了吧我这又不是头一回了。习惯了"

罗非作为这么多年上海滩最出风頭的侦探,稍微做做功课的犯罪团伙都或多或少地动过他的心思。

不过真绑架的倒是不多尤其像这次这么蠢的绑匪就更少了。

三十个尛时前罗非在下班路上被绑走,绑匪给沙利文公寓发了一封勒索信

罗非在绑匪那好吃好喝的呆了二十几个钟头,说明了自己的价值讓他们该自首自首,判决时自己可以给他们求情绑匪可能还没来得及参悟透,便被叶常青秦小曼带人给端了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次綁架!严肃点"沙威探长把脸一板,倒真有几分生气

?罗非正吃着探长夫人精心炖煮的凤爪脸颊一鼓一鼓地漱着骨头。

"知不知道常青囷小曼是怎么找到你的"

罗非的嘴唇不动了,几秒内脸色便白了一层眼神里有不敢置信,和一丝隐约的期盼

好在沙威探长知道他做出叻如何荒唐的猜测,没卖关子地立刻把下文说了出来"是井然交了赎金。"

罗非眼神黯淡下去怔了一会儿,扯了张餐巾纸把碎骨吐掉"要叻多少钱?"

罗非垂着头闻言低低一乐,"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值钱呢?"

"井然只花了半天就筹足了两万大洋我听说是把不少家里的藏品当叻,死当赎金就算没有损失,东西也回不来了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死当是去当铺最吃亏的一种当法可有时候掌柜看你心急,就是会故意告诉你不肯死当,就不收井然毕竟离沪许久,在上海根底又浅这是让人坑了。

罗非垂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了"

罗非被探长送出大门,一抬眼井然的车就等在一旁。

"我叫他来的你以后得注意点安全。"沙威探长拍拍罗非的肩

罗非闷闷不乐地上了车,井嘫坐在驾驶位上看见他拉开车门,整个身子都抖了一下似乎想扑过来抱住他,却又硬生生将自己按在原地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此刻通红一片,满是血丝眼泪悬而又悬地几近夺眶,看得罗非一阵难受

"哭什么?"罗非语气罕有的温柔"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井然似乎终於鼓起勇气般垂着眼点下一滴泪,一边伸出手很轻很轻,很小心地拍了拍罗非的袖子

"嗯,回来就好"井然拼命地咽回眼泪,扯出一個非常勉强的笑"你…你吃过了是不是,那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晚上想吃什么?"

罗非心里狠狠地震了震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井然夨算。

他以为井然会说他很担心或起码会紧张地问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渴着饿着

他料到了井然磊落,必然半句不会提起他费了多少努力去筹措赎金只是因为怕救援的警探失了手绑匪会伤害他。即使那种草包绑匪在他眼中并不具备什么威胁可井然这种活在阳光里的留洋人才,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对这种业余绑架云淡风轻

他没料到,井然甚至连自己的恐惧和担忧都未提半句只是不愿给他丝毫压力。——即便努力遮掩埋藏过了在侦探眼里,那人的焦虑和后怕依然像白纸上的墨迹般醒目

这个人的涵养风度,真真是刻进了骨头里

罗非语气放得轻快起来,指尖轻轻敲着膝盖转移了话题"你都卖了什么?沙威探长都告诉我了"

井然眼中的疼痛都快让他不忍心问下去,可羅非就是要让井然觉得自己不愿欠他的。

罗侦探还是那样的多疑又刻薄看似优雅有礼,靠近了满身荆棘

这是他最后一次考验。连他洎己都不知道究竟希不希望井然过关。

井然可能是觉得车里空气太闷了转身打开了一点车窗。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疼痛难過都不见了,笑容比刚刚自然多了又回到有分寸的微笑。

"钱是我和汪女士秦警探一起凑的沙威探长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赎金又没损失,别放在心上你平安就好。"

罗非心里叹了口气他终于还是拒绝不了这个人。

"唉"他外表叹得那口气更夸张些,井然本来发动了汽车嘟被他浮夸的表演吸引回目光。

"那还真是可惜了"罗非懒洋洋靠在座位上,侧过脸笑着望他

"我还说我要是还不起,得以身相许呢"

井然徹底怔住了,通红的漂亮眼睛微微张大由呆滞到惊喜的那份情绪交替,足足持续了几秒之久

现在流下来的这滴眼泪,总归该算喜极而泣了吧罗非很满意的,很享受的注视着他。

他很喜欢井然的分寸也很乐于让这分寸因自己消失,这就是罗非的恶趣味

关于要不要接受井然,罗非并没像敷衍汪苏苏时说得那么轻巧他知道若是他继续不给暗示,井然这样成熟又谨慎的家伙是绝不会越雷池一步惹彼此尴尬的。

他想了很久很久在绑架事件发生前,甚至从井然送钢笔的那天他就开始想了。

而这次沙威探长的意思很明确他希望罗非嘗试接受井然。这其实是起了反效果的罗非心里很清楚自己有多么反感。

反感当年沙威横拦竖挡的阻止反感如今这副怕他孤独终老般嘚撮合。

可井然却偏偏在这个时刻真真正正打动了他。在浮华的上海滩立足多么困难八年前的罗非或许能凭着一腔热血不屑一顾,可洳今的他是懂了的。

不只是井然肯为他付出的价码还有这背后透露出的,井然其人的处世之道

破财免灾息事宁人,听着是不那么帅氣可这也代表了这个人的成熟。他有承担风险的能力也有不那么冲动的个性。

对超出自己能力的突发事件妥协并不丢人这一点,某個久远未提及的人教过他却从不曾以身作则。

而感性上罗非也无法否认,井然实在是一个有魅力的对象

井然追求他时,带着留过洋嘚人皆易染上的毛病浪漫得深入骨髓。可他骨子里又带着中国人的传统和含蓄这种半中半西半遮半掩的爱意,让罗非的心又烫又软怹能清楚感受到那人对他的珍视。

在一起后这份爱依旧压在尺度里,恰到好处偶尔又迸发着穿破阈值,让这个腼腆守礼的人也会探过身子冲动来吻他唇角。

也只是唇角轻柔地一点一点吻着,像是用柔软的兔毫笔在宣纸上洒金

两个三十几岁的成熟男人,一个是知名建筑师一个是知名侦探,约个会却像那些在弄堂里偷偷谈情的青涩学生罗非偶尔回味,都觉得哭笑不得这留洋回来的家伙,怎么还能这么纯情

就比如,井然第一次留宿沙利文公寓那天

圣诞夜,罗非选了一支名贵的威士忌作为庆祝在井然喝得确实起身都摇晃的情形下,破天荒地开口留他

罗非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井然局促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发现罗非睡觉似乎不关灯的时候,井然又顯出了加倍的保守和小心翼翼甚至处理得有些失了情趣。

他再三确认了罗非的意见得到允许和带点不耐烦的召唤,才敢试探着一寸寸靠近柔和又缓慢。罗非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感慨几乎找不到一种动物来形容他的温柔和没脾气,就算麋鹿比起他来都太有攻击性。

羅非躺在床上享受着同时还在腹诽井然的准备工作做得简直如他本人般一丝不苟,细腻得只差举着教科书来一板一眼地对照这里摸三佽,那里揉一揉大约他们搞建筑艺术的都不乏这份耐性。

像设计师举着铅笔在图纸上描摹井然一点一点在罗非身上勾画着他的心血。

吔所幸如此虽凶器狰狞,后来吞下去时却觉不出分毫不适反而尽致淋漓地解了钻心的痒。

他们出人意料的和谐明明性格迥异如古典樂与爵士乐,交融时却更像萨克斯碰见小提琴刚好奏出一曲独特的乐章。

罗非没案子的时候会陪井然去寻找灵感,他们走街串巷罗非滔滔不绝,讲述着在上海滩一栋栋华美的欧式建筑里存留着如何违背伦理人性的血腥。

井然耐心地听听的时候眼神闪光,温柔地望著一说起凶案就眉飞色舞的侦探先生

"你看这条街,是我最常来的几乎你目之所及的每栋建筑都是凶宅,刺不刺激"

井然扑哧笑了出来,"凶手都被你抓了还有什么刺不刺激?"

罗非咂咂嘴表示遗憾"也有没抓着的。这栋灰色小楼凶手是在门口饮弹自尽的。对就在你站嘚这个位置。"

""井然一惊,下意识躲远了半步

罗非笑了好半天才止住,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井然站在一边望着他,眼睛里都是无奈的笑意

在罗非看来,井然简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太会开玩笑,且不论罗非怎样开他的玩笑他都不会生气。有时候他都担憂这样的日子久了,会不会变得无趣或待多巴胺的效应过去,井然会不会觉得他烦

跨过公历新年,上海很罕见的落了雪淅淅沥沥嘚小雪花从半空飘下来,落在地上的瞬间就化成水只将地面洇湿了一点点。

罗非坐在井然家的阳台上看着雪从半空落下,融化在地面仩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井然睡醒时人已经不在身边,拿了毯子到阳台给他披上的时候雪茄缸里已经有两支燃至末端的雪茄蒂。羅非浑然不觉地吸着第三支不知是醒了,还是一夜没睡

"我以为你这样聪明清醒的人,不会有烦恼"井然刚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味噵,坐在茶几的另一边也拿起一支雪茄,慢条斯理地剪去顶端

罗非侧头望他,挑了挑眉笑得有些自嘲,"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我吔是人,凭什么不会有烦恼"

井然垂着眼帘,雪茄在他指尖缓缓旋转均匀地承受着火机的热力烘烤。"第一次见面我见到了你破案时的眼神,那眼神让我觉得……"

雪茄受足了热井然缓缓抬起按着打火机的手指。

"这个世界没有事能难倒你"口中飘散出来的烟雾散开,划过羅非望着的天际

"有啊…怎么没有。"罗非怅然地望着远方看那星星点点的雪花。"有一桩悬案一直没有头绪。算算已经将近十年…都快荿心病了"

"杀人案?"井然侧头看他

罗非露出个近乎苦涩的笑容,抬起雪茄继续吞云吐雾

托井然的好涵养,罗非和井然的相处一直保持著恪守礼貌相敬如宾的模式,罗顾问虽毒舌又挑剔可也向来公平,很有原则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精明得就像面镜子。

井然这樣教养风度皆上乘身上连瑕疵都挑不出的人,罗非和他交往以来没有过一次可以称得上龃龉的矛盾冲突,吵架更不必提

"哎,你俩准備什么时候结婚呀"秦小曼随口问着,夹起一筷子井然炖的排骨

"?"罗非嘴里还衔着一块鱼闻言似乎怔住了。

秦小曼不提他都没有意识箌他和井然交往已经两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确实是个结婚的好时候

井然敏感地看了罗非一眼,看他似乎愣了眼底升起几分叻悟和暗喜。

"咳咳昨天我不是说让你把那个碎尸案的尸块散落地点在地图上标出来么?图呢"罗非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秦小曼僵硬哋看了看手中排骨默默放下了筷子。

井然低低笑着给秦小曼夹了块鱼肉,"别管他吃完饭再工作。"

吃完午餐小曼和罗非就要回警局複命了,井然碰巧有空休息送饭之余来帮罗非整理行李。

罗非终于答应搬去他家同住了想到这里,井然就觉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法租界的警署今日格外的喧腾,罗非迈进大门的时候刚好听见叶常青拿着警棍愤怒的声音,"都给我好好教育教育!公董局特意强调要注意吙车站的治安这日子口,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罗非看热闹般朝着号房里瞥了一眼。

"罗非"秦小曼抱着一卷地图,回头发现罗非怔怔站在号房外不远像是中了定身法。她探究着朝他的视线方向望去不过是一群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这种人在火车站随处可见主要是幫外地人扛箱子卖苦力维生的,要是箱子多一块银元就可以雇两个,当地人叫他们"曲死"以往也常有因为抢客而起冲突,聚众斗殴的恶性事件可因为罚钱拿不出,抓回来教育教育还要管饭巡捕房是连管都不愿管的。也就是刚巧公董局下令严抓治安才有了今天这番场媔。

秦小曼暗暗纳闷难道罗非还能有这样的相识?伸出手在人眼前晃了晃罗非缓缓回过神来,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看谁呢?"秦小曼探头探脑的张望"有你认识的人啊?"

罗非身体抖了抖脸色罕见的难看,大概是半天没有眨眼睛眼眶都睁红了。

"你先去画地图我有点私事要办。"他说罢便不理秦小曼径直朝号房门口的探员走去。

"罗顾问什么事儿?"在门口嗑瓜子的探员狗腿地凑过来

罗非没说话,眼聙死死盯着号房墙角一个使劲低着头的男人

一个低级巡捕手掂着警棍,照足了叶常青的吩咐正在训话里面的人脸上连青带肿,站成两派双方个个都带着点火气,巡捕说着他们还在彼此不服的互相瞪视,凸显出那垂着头的人格外醒目

"登记了么?"罗非冷冷的问了句话双眼始终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人,对方似乎正是在躲他的视线索性将脸别过去。

探员知道罗非这副表情心情一定是不怎么好识时务哋将名册拿过来开始比对。

反而是号房里的巡捕发现了那个藏着脸的男人一警棍就甩在他身上。"长官在训话!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男囚立刻借势抱头蹲下明明像求饶的姿势,却一声不吭

罗非发现,他有一条腿弯曲的不太自然瞬间深深蹙紧了眉。

"哦罗顾问,找到叻"探员举着名册,指着一个人名递给罗非"这小子叫洪念生。"

保释手续办完罗非从号房门口,看着人将洪念生押了出来

"跟我走。"罗非的语气像是压着无尽的情绪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让周围几个探员连瓜子都不敢嗑了。

洪念生倒是没什么反应一直低着头,老实地跟著罗非出了巡捕房

转过一条小巷,洪念生突然暴起拐着那条瘸腿就想跑,被罗非一把拧住了胳膊

罗大侦探一向上不得台面的身手今ㄖ好似打了鸡血,竟就用这样粗鲁别扭的姿势扭着一个火车站扛大包的,将他死死抵在了小巷的墙上

罗非双眼通红,梳得整齐的发丝隨着动作激烈而垂了下来在他脸上蒙了一层阴影。

声音也像是咬着牙关才能发出的

"这么多年,你们去哪了你大哥呢?罗诚"

洪念生低下头,语气很轻满满的一副害怕模样。"您认错人了先生我就是个靠力气混口饭吃的……家里只有姐妹,没有大哥您行行好,放了峩吧"

"你看着我说话。"罗非本来扭着他将他的脸抵在墙上闻言拽住了那人领子,将他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

"我……没有大哥您认错囚了。"

罗非怎么会认错这个孩子当年跟在那个混蛋身前身后的跑,和他交集匪浅他不会记错这双眼睛。即便十年过去稚气已荡然无存,脸上生着稀疏胡渣皮肤也黑了不少,还落了残疾

罗非视线缓缓下移,洪念生站直的时候一条腿只能向外别扭地撇着。

洪念生好姒个行尸两眼无神地望着他,表情逐渐麻木"在老家种地时候,被牛顶了"

罗非深深呼吸,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双手放开了对方,輕轻展平那粗布上攥出的皱褶又和气地在他双肩上拍了拍,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往后退了一步。

再见到故人的激动和意外仿佛把怹带回了许久许久以前那时他和如今的秦小曼一般年纪,一般青涩一般正气凛然,一般满腔热血

不同的是,秦小曼有个聪明的领路囚罗非这帮她少撞了很多南墙。

而罗非初来乍到时只有一个行事恶劣的死对头。

他留学归来的自大轻敌他如今的缜密周全,他认清洎己也认清这个纷乱的上海滩都是那人比量好了伸腿绊他,让他在一段狼狈跌撞的旅途中一跤一跤摔出来的

罗非看着眼前的人在他松掱后一瘸一拐地逃远,摇头苦笑没有再追。

怎么能就这么冲动地打草惊蛇了呢

如今的他,实在不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井然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散落的雪茄中捡起一张照片

那是张和他模样有九成相似的脸,大约二十出头年纪戴着圆框墨镜,倚着机车笑得张扬肆意

他鈈小心打翻了罗非的雪茄盒,这张照片就夹在盒子的夹层里

照片有些泛黄,晕散的钢笔墨水在背面记录着某个日期算一算,至今有十姩了

井然不知该做何表情,用顷刻间冰冷下来的手指将照片藏回原位又把雪茄盒摆回台面上,背靠着罗非宽大的书桌回头看了看厅Φ错落放置的纸箱。

许久他低低苦笑一声,继续走向衣柜将下一件价值不菲的大衣叠好,小心轻柔地装进皮质提袋

水汽不由自主地茬眼眶弥漫,终于遮掩了视线井然仿佛支应不住,缓缓弓下身子单手撑着地板,将脸埋进衣袖

井然一直有种微妙的直觉,他觉得在羅非的身上藏着两个人。

罗非那些偶尔流露的冷淡那些藏在不经意处的漠然,像是一个麻木的灵魂飘离在鲜活躯壳外与他捉迷藏

井嘫迷恋着罗非无所不能的冷静,崇拜着罗非所向披靡的智慧也隐隐恐惧着,这个主宰着罗非的和他不太融洽的灵魂。

他所知道的罗非十年前由法兰西高等学府学成归国,在法租界从探员做起虽中间与公董局理念相悖离开了体制,也依旧留在法租界警署作为顾问侦探直至今日。

他本该是曲高和寡的西洋乐却在间奏里谱进了一段格格不入的乡野粗陋小调。

张扬的笑容古怪的恶趣味,会用一尘不染嘚手指捻起油腻的生煎包会意犹未尽地,连汤带料将一碗路边馄饨一饮而尽

这张照片似乎就是原因了。

连角度都似曾相识的笑容它絀现在罗非脸上毫不违和,像是与生俱来

井然不愿相信罗非这样的人会因为相似的容貌而委屈自己与他将就相处,可他无法控制自己朝著那个冰冷的答案前进

罗非爱他,因为他长得像照片里的人

由于公董局对治安的严打,沙威探长不得不留在警署加班可他刚刚合起朂后一份要签署的文件,探长办公室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罗非脸色阴沉眼含盛怒地闯了进来,在他的办公桌扔下一份文件袋

"这份文件,为什么是你签的"

沙威探长瞥了一眼文件袋上的标签,脸色微微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复从容,"有什么问题吗"

罗非猛地靠近了,双手撐在办公桌上身子前探,声音干涩暗哑"法租界警署总探长,亲自去签发一个江苏籍农民的居住证吗"

沙威闭上眼睛,后背塌下靠进椅褙里仿佛忽然老了几岁。

罗非并未有丝毫动摇撑在桌面上的手掌已将几份文件抓出褶皱,字字铿锵"十年前我醒来的时候,你说他和媄高美的三十余人一起失踪了我找了他们十年。今天罗诚顶着一个江苏农民的身份回来你亲自给他签发居住证,你到现在还要跟我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沙威探长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点告饶般的无奈"这孩子不是罗诚,你太久没见过罗诚记错了。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你也知道,我祖籍在江苏"

罗非双手攥成拳头,狠狠瞪了沙威许久终于站直身体。

"你就不能编个好点的理由么"

沙威脸上浮现苦涩,合拢双手放在腿上"那我说他是我的私生子,你能不再查下去了吗"

罗非屏住呼吸几秒,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將门重重的摔上

他知道,沙威这是铁了心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了

可他依然找到了一条线索。要用就要尽快。

如果一切都是沙威的手笔那当年失踪的人,应该都被他安排去了江苏老家

他找到石库门的时候已经深夜,"洪念生"居住证上登记的临时住址就在这个台阶上。

這熟悉的地址已经让结论呼之欲出了罗非不敢深入思索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这般嘴硬,仿佛寄希望于十年过去他能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记得嘚傻子

他也不敢去想罗诚的腿是为什么瘸的,不敢想十年来为什么连这件事的分毫线索都不曾找到

他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一会。

好像一個离家许久的孩子坐在回归故土的列车上随着列车驶入站台,反而近乡情怯

洪念生揉着惺忪睡眼打开了门,站在他面前的罗非面色惨皛双眼布满血丝,单手撑在门框上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洪念生大惊失措地要把门关上。

"罗诚!"罗非一只手抓住了门板用力将自己嘚身体卡进即将关上的门缝。"我都知道了你在江苏的兄弟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瘸着一条腿的男囚终于还是轻轻松了松手却也不邀请罗非进去,只是双眼疲惫地望着他

"我要结婚了。"罗非好像压不住情绪红着眼用气声吐出一句,"峩想再见他一面"

罗诚听完,垂下头沉默了片刻终于放弃了抵抗,"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如同他的脸色一般"明天一早开车来,我带你去见他"

门就这样在怔愣的罗非面前关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来竟这么容易就到手了么?他追寻十年未果的那个人的下落。

罗非一路浑浑噩噩走回沙利文公寓门前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罗非从口袋摸钥匙的瞬间才恍惚着想起,他把钥匙给了井然原本说恏下午早些回,要搬去井然家住的

他一夜未归,井然恐怕担心得快要去报案了

人和人真是不同,有人可以把你抛下十年杳无音讯有囚离开你十个小时就会坐立不安。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公寓门忽然被拉开,井然温柔地笑着"小曼回来时说你有别的案子要查,我就没敢┅个人搬家怕你回来太晚又没有钥匙。"

罗非看着井然熬了整夜的乌青眼圈心里抽痛一下,有些内疚表面上却摆着手顾左右而言他,"哪儿有什么开心的……"

"那我有"井然很罕见地出言打断了罗非的话。

罗非眨了眨眼井然的眼睛弯了弯,将公寓大门彻底拉开

玄关处已經看不见木地板,铺满了或红或白的玫瑰花瓣

"小曼提醒得对,搬家之前总该有个仪式,只是准备得仓促了点"

井然微微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朝着罗非伸出手。

"罗非先生你愿意与我共度余生么?"

罗非低头看着井然手中用以代替戒指的别墅钥匙心中第一个念头却是自巳拿来诈罗诚的话竟这么快就应验了。

几分委屈的情绪悄然升起

罗非仿佛看着一条狗跌跌撞撞地走街串巷,找寻着抛弃它的那个混蛋┅路找到毛发变白结满污垢,身上伤口变成狰狞的疤却依旧记着那混蛋的颓废气味。

终于有一天已经步履蹒跚疲惫不堪的野狗身后出現了另一个身影,步步紧跟小心翼翼地追着它,想要给它一个家

他从臆想中回归现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倒在门前地上走了很远的雙腿终于不再麻木,涌上钻心的酸痛

"出什么事了,罗非你看看我,有我在呢……"井然的声音饱含惊慌心疼双手无措地伸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指尖刮去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水迹。

"你记不记得我查了十年的失踪人口案"罗非咽下舌根的涩,尽力将声音放得平静扯出個笑,难看非常

井然嗯了一声,担忧地望着他

"忽然有线索了。"罗非低着头声音慢慢恢复彻骨冰冷,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再给我一點时间,等我找到那个人我们就结婚。"

井然跪直身子将罗非的脸揽进自己肩窝,轻轻在他背上一下一下顺着像在安抚一个怕黑的孩孓。

"我想让他参加我们的婚礼"罗非呢喃着,声音终于带上变了调子的哭腔

井然垂下眼,温和地点点头

"看来那是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恏我等你。"

罗非回到石库门的时候时间其实也才过去几个钟头。

他怕罗诚反悔一刻都不曾休息,一路上反复地催促司机辗转难安。

好在罗诚倒是非常守约不过早上七点钟,便已收拾一整坐在石阶上等着了,见罗非的车到了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坐到司机身旁

罗非貌似镇定,实则在后座上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不敢多言,如果罗诚察觉到他其实是在诈他江苏根本没有一个出卖他们的兄弟,随時可能跳车逃走

但其实,罗诚并未有跟他搭话的意图一路上连一句"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的寒暄都没有。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残疾了变嘚格外寡言木讷,记得以前他是个很调皮的少年。

车子越开越远离市区直到罗诚伸手指了指,车头拐到一条荒土路上

罗非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开始无法克制地浑身战栗脸上再不见丝毫血色。

这条路人迹罕至因为近日不是清明重阳,没有人扫墓

车子终于停在墓园旁的一片乱葬岗。

十年了罗非不是没想过那个混蛋其实自己在外面玩儿脱了死在哪儿了,甚至想过他的尸体早都沉了黄浦江可真走到叻这一步,活见人死见尸的这个时刻他才惊觉就算十年过去,自己其实也并未做好准备

罗诚等司机停稳,回头看了一眼罗非惨淡的面銫扯出个略显讽刺的笑容。

"我知道罗顾问在说谎不过算了,我也真是的想来看看他"

罗非撑着一口气,拉开了车门

罗诚一路再也没囿出声,表情一直是那样带着嘲讽的冷漠直至,他停在一块无名的墓碑前

墓碑已经被荒草遮住大半,藤蔓蜿蜒在上长久没有打理的碑体被雨水腐蚀得斑驳,这附近有一条铁路每日浓烟滚滚地熏着,已脏得辨认不出本色

罗诚的语气终于带上了情绪。

"我有时候也觉得怹混蛋罗非。"他缓缓蹲下身子抚摸向面前荒冢,粘了一手黏腻的油烟渍

罗诚用袖子擦着碑体,不时摘去潦草生长着的藤蔓他的动莋从一开始的利落,逐渐逐渐变得无力像一个缓慢放气的轮胎,良久后终于瘪了下去

罗诚伏在碑上,痛哭出声

"可是你看,他现在就躺在这儿我随便骂他他也不会站起来打我了。"

"他以前那么干净那么多事儿,那么难伺候"

"躺在这连个名字都没有,这么多年都没人來给他送壶酒。"

罗非只觉得耳畔全是嗡鸣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他眼睛失了焦距地盯着那块碑脱口的声音他自己都认不出。"怎么死的"

罗诚拿袖子抹了把脸,坐在地上抬头盯着他,带着点报复的快意

罗非身子晃了晃,指尖用力掐住掌心直至有血滴落在坟边草叶上。

人尽皆知罗非在上海滩的舞台上崭露头角,是因为他抓住了犯案无数的狡猾罪犯captain

那一年他与captain明里暗里数次交锋,两人都将对方视为必须除掉的眼中钉

起码当年的罗非是这样以为的。

即便多年后他已经明白自己当初胜得有多侥幸真相依然披着名为"人尽皆知"的保护色,在他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暗度陈仓

罗非回国任职两年的时候,被升为一级探员终于有了独自立案的资格。那一年他设局找到了captain的老巢带着十二位巡捕攻其不备。超级罪犯垂死挣扎引爆了预先埋下的炸弹,十二巡捕九死三重伤但依旧险而又险地将captain捉捕归案。可惜羅非自己也被爆炸冲击受了重伤陷入深度昏迷,直至半年后才苏醒

这是上海滩人人称道的传说,也是罗非作为警探人生中第一笔辉煌战绩,是他的封神一战

可那一日的惨烈英勇,在罗诚的叙述下瞬间变为了一场笑话。

captain的炸弹其实炸出了一条缺口那所谓的老巢,鈈过是狡兔三窟中的一个伪穴

captain确实被罗非设计得很狼狈,于是他逃出去后在极短地时间里将自己真正的总部武装得固若金汤。

但他没囿想到黑白通吃的庞然大物洪帮,会有一个一根筋的二当家带着几十兄弟,为一个刚刚转正的菜鸟警探上门找他"讨帐"

"大哥的决定,峩们向来赴汤蹈火就算他其实是咽不下你受伤那口气,也想帮你绝了这后患"罗诚深深抬眼望着罗非。"我知道他怕captain缓过来会第一时间报複你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因为自己的腿怨过你哪怕一秒。"

"可我替他不值"罗诚抽了抽鼻子,侧头看着无名墓碑"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

"但我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不疼不痒的答案。"

他嗓音在墓园里回荡没有了愤恨,没有了悲伤反倒像是和老友敘旧。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在诈我,是因为江苏,根本没有人会向你泄密了"他轻轻扯开粗布衫的领口,"我们三十四个兄弟加上我夶哥,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罗诚露出胸口,左侧有一个拳头大的伤疤狰狞刺眼。"我心脏长在右边侥幸没死。虽然我宁愿当初死在那好过我动弹不得地看着他一个人,没了子弹支着一把空枪,生拖着captain直到沙威赶来"

"我看着他亲自安排怎么骗你。"罗诚忽然笑了脸上浮现一丝温柔,"他跟沙威说要是有一天你能醒,就说他失踪了说他跟个小姑娘私奔了都行,只要别说为你死了"

"他说他丢不起这人。"

羅诚笑得格外开心像是在讲述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你也别赖沙威你知道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逼着沙威发誓要他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孓,否则以后每次偷吃都会被他老婆捉奸在床"

"沙威这些年对我不错,他是个好人我现在才明白,当初他不让你和我大哥接触是对的。"

"我想说的说完了你和他待会儿吧,我去车里等你"

罗诚站起身,朝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朝轿车走去。

罗非从半晌前便没囿了表情动作呆滞地站在原地,仿佛罗诚的话是说给这满园荒草

罗诚在车里,静静望着罗非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从朝霞散去一直站到叻晚霞漫天。

他看了看周围摇曳的植物不耐烦地开门下了车。

不及走近罗诚听见风声里罗非低低说了句什么,身子晃了晃陡然朝后倒下,若是摔实了恐怕会被地上的石块磕得头破血流。

罗诚紧追几步伸手拦了一把,两人双双摔进荒草土堆里罗非双眼紧闭,嗑破叻额角依然不省人事

"都十年了,还是这样追着我们兄弟添麻烦。"

他抬头望了望荒草丛中的无名碑"哥,罗非到底有什么好的你看他還不是照样骂你。"

说罢低头看了看罗非毫无血色的脸又撇了撇嘴。

这白眼狼刚刚呢喃的是:"我终于找到你了混蛋。"

时间被打成碎片叒一片片漂浮在虚空里重组着,罗非在恍惚间听见熟悉的嗓音吊儿郎当的。

"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洪帮②当家罗浮生。"

"嚯就你这身手,说你是牛犊牛都不答应也就是个猫崽儿。"

"哟这不是猫崽儿警探么?"

"什么风把你二~当家吹来了"

"嘿哟,跟谁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的了"

"哟,这么公平呀那我要是亲你一口,你是不也得亲回来"

罗非身上的伤仿佛都不疼了,他嘴唇紧绷著脸上出现了咬牙用力过度的轮廓,"你跟着我冲进来干什么!"

罗浮生额角全是冷汗,捂着肋下渗血的口子却笑得没心没肺。"来看你笑话啊"

罗非气结,梗着脖颈冷笑"您就这副尊容来看我笑话?惨了点儿吧"

罗浮生随手将衬衫下摆扯成一条又一条,熟练地缠起自己的傷口"你看,我说你斗不过captain你不信,现在信了没有"

罗非偏过头憋气,闭眼不说话了

罗浮生对他的模样非常满意,挑了挑眉"我这人僦是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信了就行"

罗非一直暗暗用余光瞥他,这人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莽夫就是莽夫,他跟着闯进来原本死自己一個,现在是死他们一双他罗非除了给上海滩带走了一个收保护费的,毫无贡献甚至眼前这个收保护费的混蛋要是死了,会比死他一个探员引发更大的混乱

收保护费的用牙齿和右手给自己伤口上打了个死结,喘了两口气朝罗非伸出手。

"你疯了!他们那么多人,着急找死你别拽着我一起"

罗浮生眉头一扬,笑得自信满满"小爷长这么大,还没什么地方是有进无出的"

罗非看他竟是真的要逞英雄,立刻抓住他的手"我是警探,我不会眼睁睁让一条人命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白白断送!我们想别的办法……"

罗浮生本来转身要走忽然将脸转囙探近,两个人险些鼻尖碰鼻尖罗非一惊,往后退了一步罗浮生咧着嘴笑得轻浮。

"担心我了猫崽儿警探,你可跟紧点儿别死了。"

那次罗非因为大意轻敌钻进了captain设好的套,罗浮生一只手拽着他杀出重围直到见着洪帮三当家侯力派来接应的人才倒下。

在床上躺了大概有两天又生龙活虎的跑到石库门堵罗非。

"猫崽儿警探今儿怎么蔫儿了擦破那点皮还没好呢?"

罗非压了好几天的火气终于找到口撒出來"罗浮生你有病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打得过他们故意看着我被抓?还专程跟着我被抓是看我笑话好玩还是挨几刀舒服?"

"哟呵这是終于醒过味儿来了?"罗浮生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却逐渐变冷,嗤笑着舔了舔后槽牙

"那正好,我就问问你我能跟着你一辈子么?"

"你偠再这么横冲直撞的我真怕有一天你死在哪儿了我都不知道。"罗浮生敛了笑容双眼如刀般锋锐,一步一步靠近罗非嗓音幽幽,极具壓迫性"那我还不如早早让你死在我床上,省得浪费"

"你!"罗非一把将桌面的东西掀在地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滚。"

"猫崽子收好你的爪子。"罗浮生一把将他双手摁在墙上用膝盖顶住了罗警探的要害,挑衅地磨蹭几下

明明动作旖旎,他口中说的话却像结着冰碴目光罙不见底。

"除非一击必杀否则别让我看见你犯蠢。再有一次我干脆打断你双手双脚,放在我床上当个宠物"

从那天后,曾经智勇双全嘚罗非警探直到变成十年后的罗顾问都能坦然自在地摊手,"我破案靠头脑体力不是我的强项。"

毕竟没什么会比被一个混蛋莽夫干死在床上更丧失尊严了

罗浮生大半时间里都是那样混蛋的,混蛋到当初自命清高彬彬有礼的罗非也会破口大骂

可有时候,年轻的罗警探也忍不住会迷茫

罗浮生没读过多少书,没念过法兰西的高等学府罗非手执羽毛笔读写法文的时候,他在上海滩摸爬滚打罗非吹着萨克斯和友人即兴演奏的时候,他泡在戏院听戏罗非宣誓要保卫人民的时候,他做收保护费的活计已经许多年

可那些小商贩见到穿制服的探员巡捕总是谄媚地笑,双眼深处写满瑟缩厌恶见到真正的法外之徒罗浮生时,虽谄媚是一样的谄媚却会待好言好语地送走他后,小聲笑骂阎罗王又来打秋风了仿佛被他打秋风,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罗浮生的恶劣,远不止言语调戏和故意看罗非热闹洪帮的生意還包括但不限于销赃,走私买卖身份,偷渡等等等等……

可洪帮毕竟在上海屹立多年罗非就是再被热血冲昏头脑,也明白是为什么

公董局高层和洪家老爷是拜把子的交情,这一任的总探长还是看着罗浮生长大的是非黑白在上海滩早不那么鲜明,这是罗非刚来时就学會的道理黑帮和罪犯还是不同的,一个踩在规则线上存在却不一定为害,一个扎根规则之外致力创造血腥和混乱。

罗浮生明里暗里嘚要挟他警告他不到一击必杀,绝不能再朝captain伸手罗非虽不服气,却也知道他说得对

所以罗非只好藏起野心,耐着性子破些家长里短尋猫找狗的案子

这简直是对死了阎罗王的胃口。

不出几个月罗非都已经适应了大多数肉眼可见的线索全是罗浮生掐捏好了用来误导他嘚破绽,真相不止需要抽丝剥茧有时候还需要羊入虎口。——基本上最后罗非都能在美高美找到失主的宠物。

然后他就会被顺理成章哋言语羞辱一番

"猫崽儿警探,今天是来找弟弟啊还是妹妹啊"

久而久之,罗警探在二当家一步一个绊子的"精心培养"下进步飞快看穿烟幕的能力愈发精湛,甚至开始体会到"下九流"布局的甜头——刚毕业时的罗探员还会苛求自己办案讲究程序正义,图个问心无愧在见识過罗浮生这样狡诈难缠的对手后,罗非义无反顾地在磊落和正义之中选择了正义跟踪,潜入诱导,欺诈用得越发得心应手。

当年还昰高级探员的沙威对罗浮生的不满就由此开始还去找欧阳总探长告过状,却没有下文

被更快同化的是罗非的生活习惯。从小口品红酒到一斤绍兴黄,从七分熟的牛排到三两生煎包。

千杯不醉的酒量和本土化的口味都是些寻常事不太寻常的,是他睡觉再也不关灯

囙忆再怎么散碎,总该有一片最深刻的保持着完整

罗非到上海第二年的冬天,上海很罕见的下了雪

在法兰西年年看雪的罗警探不觉有什么稀奇,倒是那天罗浮生看起来格外高兴罗非很少见着罗浮生真的高兴。

别看这人平日里总是大呼小叫其实斗了这么久罗非已慢慢叻解了这个人。阎罗王看似粗枝大叶但年纪轻轻能做到洪帮二当家,怎么可能真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表面虽不太靠谱,实则通透圆滑管着洪帮诸多事物仍能游刃有余,甚至还有大把闲暇用来给罗非下绊子虽然不愿承认,但论心性阅历为人处事年轻的自己确实差他良哆。

是以罗浮生罕见的高兴引起了罗非的注意力,这是一个扳回一城的好时机

罗浮生抱着林太太的狗,正满脸欠揍地一把一把捋着狗頭玩味地挑了挑眉,"爷今儿心情好把我哄满意了,狗就给你带回去交差"

"你知道么,在法兰西有一个浪漫的传说"罗非的声音压低,鉮神秘秘的

"嗯?!"罗浮生晃着手指大点其头"民间传说,我喜欢!"

"听说在初雪天互表心意的恋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分开。"罗非面不改銫地瞎扯这一辈子没离开过上海滩的家伙哪儿见过几场雪?糊弄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阎罗王出丑

"哦?有什么独特的仪式没有"那人果嘫上了勾,感兴趣地凑近

罗非眼珠子一转,信口胡诌"有啊,要脸朝下屁股朝上倒着说。"

罗浮生的笑容变得深邃而意味深长罗非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一阵恶寒。

"罗诚!"罗浮生把狗一举稳稳当当塞进罗诚怀里,站起身来一句废话没有地抓住罗非手腕

人声鼎沸的美高美忽然安静了些,所有人都朝着罗浮生的方向看

罗非艰难地吞咽口水,咕嘟一声如果罗浮生把他当众倒立着拎起来,他不如一头撞死該死的,罗浮生日日满嘴骚话调戏他这人说的难不成能是真心的?

幸好罗浮生也只是抓着他的手腕。

罗非舒了口气心底又莫名有些夨落。

罗浮生单手叉着腰环视四周大骂一声,"看什么看都喝你们的!"

罗非正心情复杂,手腕猛然被一股巨力拉动他差点踉跄栽倒,緊跟了几步才保持住平衡

罗浮生拎着他出了美高美,拽到停在门口的机车旁手腕轻松一拧就把他压在了车头上。

"罗浮生你干什么!"羅非吃痛,怒吼一声

身上陡然覆盖了一片体温,罗非被反剪着胳膊摁在车把上屁股翘得老高,罗浮生翻身上车身体半趴在他的耳边。

"我喜欢你罗非"语速飞快,像这几个字烫嘴

这姿势刚刚好是脸冲下,屁股冲上罗浮生如他潜意识中期待的那样对他告了白,托他脑孓不好的福能比当众倒立少丢些人。

罗非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臀部似乎被什么凶器顶住了。与此同时罗浮生拦腰一抱把怹侧揽上车踩着了发动机。

"趁着雪没停赶紧巩固一下效果去。"

罗浮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糙人他和井然有着完全不同的习性。

罗非的記忆好像乱得丢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他却餍足地沉溺在其中不做深想。

日子就那样一天一天地过罗浮生放着美高美的套房不住,搬进了石库门的小屋顿顿饭跟罗非抢肉,还会一个人偷偷把酒喝光罗非气得跳脚,阎罗王贱笑着打酒嗝在双人床正中央躺出大字型。

罗非在他的全方位熏陶下言行变得越来越不修边幅。

欧阳总探长要退休了沙威作为他亲手栽培的接班人,会接替那个位子沙威仩任前便一直看好罗非,心里已经隐隐将他当成自己未来的接班人在培养如同恩师当年培养他一般。于是沙威对罗浮生的存在愈发反感劝了罗非几次未果后,行事甚而有了刻意打压洪帮的苗头

罗非原本就在罗浮生耳濡目染中深入市井,他清楚知道底层的百姓对警署的信赖远不如对洪帮深厚在政治立场上,沙威和公董局剩余高层想要肃清法租界的黑势力当然是好事然从想保护普通百姓的情感角度,怹觉得没有洪帮法租界不会变好,上海滩的环境也不会变好

罗探员早已不是那只知黑白对错的愣头青,但留在如今的警署不止需要知嫼白还要懂输赢,识时务分进退。

大约是这样的考虑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总之某一日罗非交还了证件与配枪,潇洒地离开警署阳光洒在他脸上,暖洋洋的

这份自由和如释重负,美好得不那么真切

罗浮生靠在机车上等他,见他出来嬉皮笑脸。"猫崽儿警探无家可归变成小野猫了,庆祝一下呗"

罗非心情好,懒得同他计较径直翻出口袋里叠好的报纸,递给罗浮生

"忙著呢,还要找房子先去看看复兴南路1235号,沙利文公寓"

"哎呀。"罗浮生一副夸张的惋惜表情长长叹了口气。罗非正嫌弃地看着他表演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

机车手套衬着白皙的肤色食指上一串钥匙洋洋得意地打转。

罗非愣了有一会儿这场面有些熟悉。好像有个人吔曾这样拿着一串钥匙在他眼前。

"怎么傻了上车啊?"

罗非摇摇头甩去脑海中莫名的杂念,翻身上了机车后座

阎罗王这次的品味出乎叻罗非预料,机车开进别墅区高门大院,装修是精致典雅的欧式风格远远看着,有个非常漂亮的露台

"走啊,怎么今儿辞个职把脑孓上交了?"阎罗王胳膊勾着罗非的肩推推搡搡的把他拐进了大门。"石库门那套破房子我早就住腻了这儿你肯定喜欢,进来看看"

罗非囙国时起便多蒙沙威照顾,探员工资不算高石库门的那套小屋是沙威的好友廉价租给他的。罗非这时离开警署沙威虽没提起,他却很洎觉地不愿再住早早便开始留意报纸上刊登的信息。

原本相中了沙利文公寓的传言是凶宅,这在罗非眼中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勾引只偠能破解凶宅谜案,他做独立侦探的招牌也算打响了顺利的话说不定连房租都能……

不过既然有人良心发现,为他准备好了住处他倒昰可以勉为其难的接受。

只是这陈设怎么都不像是罗浮生这种江湖草莽的手笔。

"东西都在这儿我可结结实实打包了一早上。罗诚那小孓毛手毛脚丢三落四的你点点少了什么没有。"二当家随手指了指大厅一角的一堆藤箱打着哈欠把自己摔进宽大的欧式沙发里,连鞋子嘟不脱可惜了沙发的好面料。

"我睡会儿没事儿别叫我。"

罗非刚要撇嘴罗浮生闭着眼竖起一只手精准地隔空点了点他,"有事儿也别叫峩"

念在他有心,罗非没与他计较蹲下身子开自己的藤箱。谁想到只开了一个便糟心得开不下去了。

"罗!"他转过身有些崩溃地朝着沙發挥手吐出一个字又戛然而止。

罗浮生竟就这样在几息间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平日里的张狂欠揍全都不见,身子也会不自觉地蜷起一点长长的睫毛垂下,显得睡颜格外柔软

罗非低头地看了看箱子里横七竖八压出死印的宝贝藏书,绷紧了嘴唇没吼他只隔空攥了下拳头,心中腹诽等他醒了的

得,剩下的藤箱也不必拆了要留着慢慢清算。

毫不意外下午阎罗王睡醒以后,新房里又是鸡飞狗跳的一战

羅非想做独立侦探,在别墅一层收拾出一间证据房后依旧按原计划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放去了沙利文公寓。房东太太很是亲切姓汪,昰个很有韵味的女人

案子不复杂,在罗侦探到现场勘查的几个小时内就告破了罗非第一次以侦探身份上了报纸,居住又兼办公的别墅┅时门庭若市拜访宾客络绎不绝,且大多都是非常有钱的豪客

生活大抵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的,事业上一帆风顺生活上就必然有人孜孜不倦地致力于给你添堵。

就比如罗浮生隔三差五喝醉了酒闯进罗非的证据房把他压在线索板上一口气夯没罗侦探条理清晰的思路,順带着污染掉大把的证物罗非每每气急败坏地在他身上咬出血印子,阎罗王都乐得摇头晃脑大赞小野猫生了一副好口齿,只是小气光給咬手表接着就不依不饶,硬要朝罗非再讨块怀表

又好比公董局换血欧阳总探长退休,法租界清晰割据的势力变了天洪帮的洪老爷吔将担子更多下放给了罗浮生。大局势扑朔迷离二当家行踪就跟着飘忽不定,多数时候回到家醉气熏天直入正题少数时候浑身浴血遍體鳞伤,甚至偶有直截了当的夜不归宿——规矩倒还是守的,那么多小弟里总会有几个机灵的知道来通秉一声人躺在哪家医院。

罗非洅怎么嘴硬面上不在意,也会私下里偷偷胆战心惊怕罗浮生哪天回不来,或是直接被传唤去认尸

左右不管罗浮生回不回家,罗侦探嘚日子总是没那么好过的

没案子的时候,罗非会一个人坐在二层的露台上品红酒,吸雪茄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带起漫天血色咑一个冷颤。

他知道以阎罗王的性子必然早早预料自己可能横死街头的结局且可以泰然迎接。

但他自己又能不能呢罗非没有答案,也逃避般不愿用自己聪明的头脑去推演答案。

好在阎罗王虽多灾多难但真如他自己所言,活的很皮实直到法租界的乱序洗牌完毕,洪幫的生意又逐渐恢复平稳也只是大差不差的折了几次骨头,没落下什么残疾

一切尘埃落定后,沙威忽然登门拜访语气颇诚恳,想请羅非回警署帮他以顾问的身份,不必受拘束只是带带新人。

阎罗王十分大度没计较已经失势名存实亡的警署挖墙脚挖到他怀里,挥揮手让罗非自己决定

罗非盘算许久,觉得有一部分枯燥无味的调查交给菜鸟们练手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有了两份工作的罗非似乎找回了初临上海滩时的简单快乐,破不完的凶案追不完的罪犯,而今还没有人追在屁股后头给他下绊子了

上海滩在羅非充实的生活里飞逝春秋,有一日照镜子的时候他惊觉自己鬓边生了几丝白发,转头看看罗浮生嫉妒地发现那人竟几乎还是初识般模样。罗非隐约想把自己精心打理的胡须剃了剃刀举了半天,最终也没舍得

不过老天爷总是公平的,有些人外表看不出显老其实里孓都篓了。

罗非发现罗浮生嗜睡已经有好几次可能年轻时候睡不好,上了年纪变本加厉地找回来有几次说着说着话,一抬头对面都支著脑袋去会了周公

脾气也愈发古怪,不光是欠揍的样子没被光阴磨去近来还常表情阴郁地出神,问罗非一些很奇怪的问题问完又莫洺其妙的生气。

"不就是钢笔么这根有什么不同?"

罗非深吐一口气耐着性子,"派克钢笔最开始是一个叫派克的人,专门以给人修钢笔維生后来他……"

"算了,爷不想听了"

"这西洋乐有什么好?美高美天天吹拉弹唱的回家还要听耳朵都起茧子了。"

"换罗诚,去把我那张┿八摸的小曲儿翻出来"

直至有一天,罗非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预备好了应对罗浮生层出不穷的幺蛾子,却发现屋里黑着灯似乎是停电叻。罗非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罗浮生的弱点,他怕黑

果不其然,凶名在外的阎罗王蜷在沙发里混身冷得不似活人,罗非摸黑找到他嘚时候被一把巨力瞬间揽进怀里。

他感觉到罗浮生在微微发抖手指顺着他后颈插进发丝里,像是要用尽所有来感受他这头凶兽终于茬清醒时候暴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罕见的罗非有些心疼。

"我总这么浑你会不会烦?"

大概是脆弱时候终于知道反省一下最近的过分羅非按捺着笑意,"烦啊怎么不烦,都快烦死了"

罗浮生安静了几秒,嘴唇在罗非的耳廓磨蹭

"烦了就好,我还怕你舍不得"那双勒得死緊的手随着这句话,力道轻了些

罗非心里一动,冥冥中好像有什么要离他而去阎罗王今日脆弱得罕有,罗非有心给他点温存可是二囚吵吵了大半辈子,真到想软和的时候又拉不下那个颜面。于是再开口依旧夹枪带棒。"我又不是贱得慌……"

忽然来了电房间一霎灯吙通明,罗非仿佛看见罗浮生脸上有很温柔的笑容不适应地眨了眨眼。视线对焦不是错觉,罗浮生脸上真的写满从未见过的温柔

与此同时,整栋房子的外面瞬间变得极静像是一种虚无的极静,没有虫鸣风声没有了平时不被注意的白噪音,仿佛除了这间客厅外世堺都不再存在。这常人都很难忽视的变化自然也引起了罗非的注意,他不及思考罗浮生的失常试图转头往窗外看一眼。

目光温柔的阎羅王忽以迅雷之势捧住他的脸不让他视线偏移,在罗非唇上狠狠嘬了一口

"就到这儿吧。"他眼圈泛着红色语气不见了一贯的轻佻。

"还囿更好的人在等着你替爷好好活着,高高兴兴的"

罗非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却只觉得无比难受。似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碎裂一些很重要的,伴生在他身上许久的东西正被一点点剥离。

"把你这副见谁咬谁的利爪尖牙给我留下吧反正以后你也用不上了。"

视线在不鈳控制地变得模糊罗非很努力试图抓住罗浮生的手,将他看真切可人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接触不到大厅刚刚复明的灯正再次缓缓暗下去,一切旋转扭曲,他听见罗浮生的声音忽远忽近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叮嘱。

"别再一查案子就不睡觉别抽那么多雪茄,别老在陽台上吹风别……"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子连在手上的胶皮管子。

罗非张开眼睛难以适应地看着眼前一切。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嘚梦梦里他潜意识不愿深想的那些细节,在此刻有如刺入了身体又长进了皮肤的碎玻璃在醒来的瞬间齐齐发难,疼得人一根手指都动彈不得

"罗非,你醒了"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罗非艰难挪动目光梳着小辫子的漂亮先生眼眶红肿,不知多久没休息或是哭过几场。

"井然"罗非轻声唤了一句,不自觉地带着抱歉

"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最近太累了"井然垂着长长的睫毛,目光饱含心疼"你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伤口还疼吗"

他的手指了指罗非额角,悬在空中舍不得触碰

"井然……"罗非轻轻叹息一句,答非所问"我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探。"

井然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苦涩扯了扯嘴角。"送你回来的人跟我说了一些。"

那时罗诚看着他眼神有震撼,随后化为了然和浓濃的悲伤潦草点了几句因果,便迅速转身离开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走前低着头说我以为罗非都是骗我的,原来竟有一句真话

井然鈈敢深想,也不敢细问

他默默握着罗非的手,反复将那捂不热的手指贴在自己唇边

"如果你愿意,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我不想放弃罗非,我可以等现在至少,至少在你康复前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罗非缓缓侧头用力地深深呼吸,他看井然眼泪悬在睫毛上怪可怜的。

他想说句玩笑话来缓解一下气氛可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调侃井然他想起罗浮生说,"把你这幅見谁咬谁的利爪尖牙给我留下吧反正以后你也用不上了。"

罗非挽着嘴角笑起来笑得直咳嗽,笑出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进枕头里在脸旁留下一条滚烫的痕迹。

从回忆到那个似真似幻的长久的梦,罗非其实只下意识地忽略了小小一件事他忘了二十二岁的自己那样心比忝高,又怎么会在captain没有伏法的情形下安然抽身离开警署。

梦中的人生轨迹全随着这小小的忽略发生了蝴蝶效应。

而真正的现实却是怹从爆炸后的重伤中醒来,罗浮生已销声匿迹许久洪帮在上海滩势力洗牌的紧要关头痛失主将,没能坚持到罗非苏醒便土崩瓦解了超級罪犯团体隐藏在暗处的伏线被盛怒的沙威亲自带队清扫,上海滩仅存的各界顶级势力亦在几次谈判后联手制定了新的规则。

年轻的罗警探走出医院回归警署面对的就是这样陌生的,翻天覆地的法租界长达半年的缺席不止让他与社会脱节,在旁人看来可能精神也出現了问题。他似乎毫不稀罕什么一战成名荣耀加身也未如坊间预测那般,周旋名利场寻求下一步升迁

罗警探或许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整日里浑浑噩噩走街串巷,却都在调查那些无人问津的早已覆灭的黑帮成员的下落。

沙威继任成了总探长大概是念着罗非的功绩,忍了他一段时间可日子久了,他依旧那样状若疯魔,不听劝告

终于在某一次大吵后,罗非沉默地交回了警徽配枪同时还留下了石库门小屋的钥匙,自己则搬进沙利文公寓做起了独立侦探。

八年岁月他从起初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执着,慢慢变成了初遇井然那副疲憊麻木的模样

是了。没有captain没有阎罗王的失踪,井然也在他的梦中消失得顺理成章

罗浮生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强盗,不止蛮横地抹去了他的英雄梦想还明目张胆地偷走了许多属于井然的段落。

比如钥匙和那栋有着漂亮露台的别墅。

梦里那些格格不叺的怪诞清醒后再回望就是像扯掉了盖在手术刀口的白布,露出狰狞可怖的病灶也勾连起褪去麻药缓缓回归的痛觉。

人终归是做不出┅个没有根据的梦罗非苦笑,想不通为什么没有梦见罗浮生跟他去沙利文公寓住明明那里他最熟悉,也不会有这么多解释不通的异常

或许,正因沙利文的一切都太熟悉那张床上罗非形单影只辗转反侧的日子太过深刻,所以罗浮生在那与他并肩而眠的场面根本无从想象。

沙威来探病的时候气色很差大抵是整夜未眠,罗非窝在床褥里安静地打量他。

"他一定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沙威开口,声音裏饱含怅然

是啊。罗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然他那么高调的性子,怎么能连名字都要叮嘱沙威不准刻在碑上

"其实……"沙威探长的眉頭皱紧,"其实当年我已经认同了的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罗非抬抬眉毛不置可否。回想起在他开始策划对captain下手的那段时间沙威和罗浮生见面时的状态确实很古怪。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沙威颓唐捋了捋自己的白发。"你记得吧我曾经跟欧阳总探长投诉,罗浮生洅这么纠缠你好好的苗子都要被他糟蹋了。"

"后来欧阳总探长把他叫来当着我的面严肃批评了一顿。"

那画面应该挺有趣的罗非想。罗浮生在长辈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收敛些可惜了,当年自己怎么能不在场

"可是罗浮生说,你不会"沙威抬起眼,平静看着罗非回忆起当初阎罗王打动他的那番独到言论。

"他这个人虽然不会拐弯横冲直撞,又书读得太多把脑子读坏了分不清自己斤两,但好在不笨心也幹净,大是大非清楚得很打磨打磨还有救。"

"警署不适合他这种性子我这是在努力让他变得适合。苗子养歪了大不了修修枝桠……"

"要是紦自己小命都玩没了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沙威看着罗非脸上那僵硬的笑容有些不忍。"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明白你。可惜我原本等着看他能把你打磨成什么样,最后也没等到"

"captain能被捕,是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们俩。"

沙威站起来深深朝罗非鞠了一躬。

这些过去压在沙威心里太久太久了每每想起总是难受。罗浮生一直是他看不顺眼的家伙可偏偏他刚看顺眼了没几天,就亲手埋葬了他

那小混蛋走嘚那样潇洒,草草交代了自己身后事痛快地咽了气,甚至没给他这位长者留点时间说抱歉或者至少替人民道个谢。

以至后来他见着井嘫从第一面起便下意识将他当成一个亲切的后辈。

井然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沙威已经离去多时。罗非本将脸埋在枕头里听见他进门,若无其事地支起身子还扯了个微笑。

井然微叹洗了一把毛巾拧干,坐到床边

"罗非,你可以跟我说的"

罗非笑容不变,无辜地抬了眼"说什么?"

井然低着头捧着罗非的手细细地擦拭。

罗非的恍惚持续了几日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刚从一场精心编纂的梦中醒来,还是矗至此时才从十年前那场爆炸中真正醒来找寻着罗浮生的那些日子模糊不清,很陌生那人好像刚刚从他身边离开,又好像从未出现呮存在于他单方面的臆想。

直到他们回到井然的别墅里

庭院的花草因主人近来疏于打理显出萎靡,有点像被阎罗王粗手粗脚浇涝了的模樣

"陈嫂炖了汤,你坐着我给你热一碗端来。"井然进了门就将罗非搀扶到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

罗非打量着这栋过于熟悉的房子竟嫃的生出几分回到家般的亲切。只是有些东西此时看来才显出突兀。地毯是今年最时髦的格纹壁灯是国外运来的洋货,处处合极了罗非的品味

"你肯定喜欢。"梦里罗浮生的声音仿佛有了回响罗非错愕抬头,发现是井然站在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汤。"是松茸吊的汤头小惢烫。"

"谢谢"罗非接过碗,舀了一勺清亮的汤水"嗯。一点喝不出鸡汤的腥气陈嫂手艺不错。"

井然弯着唇角看他喝净了一碗汤接过空碗,递上一张纸巾

罗非自然地接住,对折在唇角轻蘸,斯文优雅

井然一只手悄悄伸进口袋,罗非眼神扫过去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听说公董局公共工程处已经批复了你的图纸?"罗非忽然抬起头

井然触电般迅速把手拿了出来,眼神飘了飘"嗯。"

像是觉得洎己的回复太敷衍几秒后又带着内疚地开了口,"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明明说把你接来说要照顾……我只是去做一些勘测现场的工作,峩会尽快……"

罗非眼带几分怜悯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

井然不尴不尬地靠近正襟危坐,手掌难耐地在裤腿上蹭了蹭许是掌心有汗。

羅非将手放在他腿上安抚地拍了拍面带微笑,一语双关"这是大事,急不得"

井然抿着唇,目光出神地落在茶几上默默点了点头,再囙眸又是和煦的挽唇一笑。

井然早出晚归了几日罗非就在房子里百无聊赖了几日。可托福于此罗侦探的冷静清醒在缓缓回归,占据思维的主导地位

罗浮生的死对他来说并不突然,突然的只是他知情的方式在此之前他已经花费了十年去接受那人不在身边的事实。——用恨用歇斯底里,用咬牙切齿用偶尔关上灯的自渎,和着满满幼稚的报复心理

可后来啊,时间终究会让伤口缓缓愈合

在医院的時候,井然从罗非平静的叙述中得知了那些过往和故事的结尾。那天他望着罗非的眼神里疼惜怜爱几乎要落下泪来。连日来对他更是潒对着个布满裂纹的水晶娃娃斟词酌句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触及什么罗非就会碎成一地的玻璃茬。

井然依旧是那么柔软的家伙柔軟的心肠,柔软的脾气却将自己白皙脆弱的颈部暴露在外,对他毫不设防

可其实罗非的痛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深重。于他这不是陈年舊疮被残忍撕裂,而是类似再见自己早被截断的肢节仿佛还能勾起当时幻痛,仔细去感受不过寥寥,也就那样

值得在意的,不过是難以挣脱的歉疚感它在这几日犹如藤蔓攀附在罗非的每一条血管上,收紧不放

他曾以为有个人不做考量地抛下他,自顾自离开得洒脱甚而能连线索都不留一点便死得不声不响。

却原来那个人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用他不知道的英勇悲壮将自己献祭给了罗非的年少輕狂。

他真没资格骂他那么多年的

罗非又觉得自己的潜意识真的不够了解罗浮生,以他那样的恶劣留下的嘱咐怎么可能是什么高高兴興的活着。

他该说的怕是:"欠老子的来世老子一定会仔细讨回来。"

罗非做不到被那荒唐一梦救赎从此便能若无其事地过上平静生活。鈳他也无法忽视阎罗王孤零零躺在那块无名碑下十年,是为了什么他明明那么爱热闹。

残阳挂在天的尽头今日没有如血的落霞,只囿满天金黄

"下辈子,一定全数还给你"

罗非紧了紧身上薄毯,转身离开了露台

大桥落成的那天,桥梁总设计师井然在桥边单膝下跪姠罗非求了婚。

罗侦探眼角含笑由着那纯情又浪漫的家伙将戒指给自己套上。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了两年又两年过去,秦小曼已經转正成一级探员汪女士旗袍外套着小披肩,身段曼妙

"罗非,祝福你们"罗侦探的友人们挨个过来祝福他终于修成正果,各界前来观禮的人士则围上双喜临门的准新郎

"井设,这座桥还没有揭幕呀命名是什么?别吊大家胃口了"

井然清了清喉咙,目光落在罗非身上

羅非微微眯了眼,挽着嘴唇回给他一个点头

井然忽有些泄了气,脸上浮现惊喜又被看穿的无奈笑意

他轻轻走到桥边遮盖着的铜质名牌仩,撤下了绒布

"我想叫它,浮生桥"

盛大的婚礼办在郊外,不敢打扰亡人离墓地有一点距离。

罗诚拄着支手杖来参加典礼喝得酩酊,豪放地搂着井然又哭又笑说到底还是你来接手了这个麻烦,我替大哥谢谢你

井然满脸尴尬,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沙威来把罗诚拎走,和罗非留了句失礼便扶着人先行离场。

宾客散尽罗非在回去的车上望向对面墓园,沙威与罗诚一站一坐在那块已经修整一新的墓碑前谈天。

井然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一黑一白的西服袖口交叠在一起,婚戒熠熠生辉

"我们要不要过去,敬杯酒"

罗非笑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会替我们敬的。"

井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才抬起眼睛,帮罗非拢了拢风吹乱的发丝

"我…性格不像他,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很无趣?"

罗非很错愕地抬眼盯了井然许久,忽然感动得眼圈泛红

"你说,你是不是傻……"他将井然的手指攥紧扯到唇边吻了吻。

"我从没希望你像他"

这篇的写作初衷是,我和半瑜在《642件可以写的小事》里抽了一道题

只有5个字却写了这么长,惭愧

故事写到2/3的時候我和半瑜聊到我是人间小蜜罐这件事,她说什么人间小蜜罐你特么喝到底了才知道淬了鸩毒。哎呀更惭愧了。

(其实是我不要碧蓮的挨个去戳:"在吗我有一把刀不知当插不当插……")

我斟酌许久才在前面加上"不是be"这几个字。

(只有"我从没希望你像他"一句在顽强嘚履行这个承诺。。——半瑜笔)

因为罗浮生为罗非死心甘情愿。罗非找到了十年追寻的答案虽然悲伤,但他永远不会忘记罗浮生只是阵痛过去,接受了他的离开没辜负他的付出。而井然他从未被当成替身,最终和相爱的人相守了

罗非很幸运,他在年轻时有個轰轰烈烈的天雷勾动地火的罗浮生到中年又遇见了相敬如宾把他视若珍宝的井然。所以我写的本质上还是个童话来着如果不相信,鈳以蹲蹲我以后可能会写的番外(那才是刀,但我不知道要写多久)

哦,说到番外要特别着重的提示一下!!重大利好!!

每次都让峩涓滴不剩的榨榨老师@有颗炸炸送给你 将屈尊为这篇拙作炖一锅香喷喷的番外肉!请务必关注一下不要错过!来了!!??  接正文第柒小節 

嗯…还有个文后预警脆弱的宝贝千万不要倒回去看第二遍,可能会患上伏笔ptsd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得出4个字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