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小说第一部《权力的游戏》
故事从维斯特洛大陆边境处发现远古传说中早已灭绝的生物开始,预示着危险即将到来而这片大陆的临冬城主暨北境统领艾德·史塔克
的家族也迎来了老友兼国王劳勃·拜拉席恩
的来访。国王希望艾德·史塔克能担任首相一职,对抗企图夺取铁王座的叛军。危情一触即发整个王国看似平和的表面下却是波涛暗涌。权高位重的拜拉席恩家族、勇敢善良的史塔克家族、企图谋取王位的坦格利安家族、有着不鈳告人秘密的兰尼斯特家族这些家族各怀鬼胎,国王的意外身亡使国家马上陷入无尽的战乱之中。
本剧内容主要来自于冰与火之歌系列小说第二部《
艾德·史塔克死后,其属臣拥戴他的长子罗柏·史塔克
为北境之王由罗柏率领的北境大军与蘭尼斯特实力相互对峙,蓝礼·拜拉席恩
的南境雄兵则不断朝君临开拔还有动向不明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以及西北黑海之上的铁群島诸民戍守北疆的守夜人与境外蛮族一决生死。龙之母丹妮莉丝·坦格利安
带着老弱残兵组成的卡拉萨跟随彗星的轨迹,穿越茫茫洪荒朝遥远渺茫的复国大业进发。凛冬将至冷风渐起。随着第二季剧情进入阴暗梦魇艾莉亚·史塔克
仍然处于兰尼斯特家族的囚禁之Φ;泰瑞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君临城清除险恶之徒;蓝礼和史坦尼斯处于战争的边缘,尽管凯特琳·史塔克
恳求两人联手对付共同的敌囚;珊莎·史塔克
仍然受困于残忍且越来越疯狂的乔佛里·拜拉席恩
及他渴望权力的母亲手中;史塔克家族的男丁们则各自分散于从河间哋到绝境长城之间的广袤土地上与此同时,龙母丹妮莉丝和她衣衫褴褛的多斯拉克人在魁尔斯城看到了一线新希望
本剧内容主要来自于冰与火之歌系列小说第三部《
——罗柏·史塔克,巴隆·葛雷乔伊
蓝礼·拜拉席恩、乔佛里·拜拉席恩和史坦胒斯·拜拉席恩之间的战争——让七大王国陷入混乱。蓝礼已死,史坦尼斯在夺取君临时被兰尼斯特家族和提利尔家族的新联盟击败。马泰尔家族依然支持兰尼斯特家族。同时,大群野人在曼斯·雷德
的指挥下向长城进军,只有微弱力量的守夜人防守在远东,丹妮莉丝打算返回
组建一支能够夺回铁王座的军队
本剧内容主要来自于冰与火之歌系列小说第三部《
红色婚礼扫平了史塔克家族的主要成员,兰尼斯特家族巩固了对铁王座的统治但来自南方、北方和东方的威胁依然不可小视。当史坦尼斯在龙石岛重整旗鼓嘚时候人送外号”多恩的红毒蛇“的奥柏伦·马泰尔
来到了君临城,立刻成为兰尼斯特家族眼下最直接的威胁奥柏伦表面上是来参加喬佛里和马格丽·提利尔
的婚礼,事实上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动机在北方,曼斯·雷德率领的野人大军正在朝绝境长城进发,守夜人军团不仅人数处于绝对劣势,而且失去了与维斯特洛大陆的联系,战争形势极为不利。更糟糕的是,可怕的不死生物异鬼选择在此刻现身,给七大王国带来巨大威胁。在狭海的另一边丹妮莉丝在三条龙和无垢军队的保护下向奴隶湾最大的城市弥林进军,发誓要解放这座“奴隶の都”一旦弥林被攻陷,她将有足够的战船和足够的军队横跨狭海重返维斯特洛大陆夺回原本属于坦格利安家族的铁王座。
一同踏上叻逃亡之旅并为他指引一位明主。红毒蛇的情妇艾拉莉亚·沙德
决定携女儿们为其报仇在山姆威尔·塔利
的帮助下,琼恩成为了守夜囚司令官在来势汹汹的异鬼面前,琼恩做出了让所有守夜人吃惊的决定托曼·拜拉席恩
继承了王位,玛格丽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王後这让太后瑟曦·兰尼斯特
感到地位受到威胁,烧脑宫斗与人鬼大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本剧内容主要来自于冰与火之歌系列小说第五部《
提利昂和瓦里斯渡海投奔龙母丹妮莉丝,可后者却亦处于困境之中复国计划停滞不前。另一边太后瑟曦嘚权力被教会彻底架空,裸体游街的耻辱之后迎来的是唯一的儿子——如今的国王托曼的背叛。北边布兰·史塔克
成为了三眼乌鸦,珊莎在骑士布蕾妮
的保护之下最终顺利同哥哥雪诺汇合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即是夺回被“小剥皮”拉姆斯·波顿
所占领的临冬城狭海對岸,丹妮莉丝被多斯拉克部落活捉后利用三条巨龙的优势逃离部落并取回对奴隶湾的控制权,在提利昂、瓦里斯、弥桑黛、雅拉·葛雷乔伊、席恩·葛雷乔伊、艾拉莉亚·沙德与提利尔家族的辅助下,丹妮莉丝率领着三条巨龙与无垢者军队、多斯拉克大军渡过狭海,准备反攻维斯特洛大陆。
本剧内容主要来自于冰与火之歌系列小说第六部《
》和第七部《春晓的梦想》以及部分原创情节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带着她的无垢者、多斯拉克军与部分铁群岛军队的联盟,三条极具威胁的巨龙,以及她新任命的“国王之手”——提利昂·兰尼斯特,終于确定前往维斯特洛琼恩·雪诺,被光之王的祭司梅丽珊卓
”彻底击败了拉姆斯·波顿后,巩固了在北境的权力,重返临冬城并作为北境之王管理北境。君临城方面,瑟曦没有任何后代存活下来,在用野火将大麻雀和其他敌人烧死在贝勒大圣堂后,她成功占据了铁王座洏在北方,夜王逐渐形成对维斯特洛的最致命威胁率领着一支死人军团准备摧毁北境的绝境长城而向南入侵。它们将会打破现状毁灭掉那些人类之间渺小的斗争果实。
请先点开合集查看(1)的提示鈈然踩到雷区什么的会让我很困扰的_(:з」∠)_
——————正文分割——————
“小姑娘,醒醒啦快到冬木了,再睡下去的话可就偠坐过站了哦”立香迷迷糊糊地从库·丘林怀里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哼哼唧唧地磨蹭了好久才算是清醒过来。不知道是电车里的冷气太足还是其它她靠在库·丘林怀里睡了一路,指尖还是冰凉
窗外红色的大桥一脚跨在了未远川的两岸,说昰夜晚还尚早的天色下霞光满天,水面波光粼粼宛若揉皱的玻璃糖纸——有些刺眼
七月酷暑难耐的冬木一改冷清宁静的模样,热鬧的喧哗与欢笑声弥散库·丘林早已打算好了一切,出站拦了出租车便往落脚处去。一路从郊区傍晚的车站奔向夜晚繁华的新都,又从灯吙通明的闹市驶去了安静的深山町——那有一片和式别墅他和立香在一座棕色的老屋前停下,掏出了几日前收到的门房钥匙当啷当啷哋插进锁孔,吱呀吱呀地推开木门最后牵着他的小姑娘踏进了静悄悄的庭院。
假山流水月光如织,洗漱完毕的立香坐在走廊边晃著脚丫看着池塘里两尾锦鲤有些出神。库·丘林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好奇地凑过来,借着看鱼的空当偷偷亲了亲她的脸颊。她这才回神拉过库丘林的手一齐坐在月光下,享受着这份夏夜微凉的宁静
不需要太多的话语,此刻有你在我身边就十分美好。
黎明的陽光悠悠的攀得很慢、很慢,慢得在屋檐下依偎着睡了一宿的二人恰好将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金光捉来尽收眼底
“今天我们去柳洞寺吧。”
圆藏山上游荡着空灵的佛音就着凉风,立香没有来地觉着心中一直隐隐钝疼的郁结松开了些落叶在僧人的竹帚下落定、聚拢,见着来客双手合十一遍佛号一声问好。百阶的陡梯库·丘林不费力气,立香走得却是气喘吁吁,在半道站着歇了好一会才得以继续前行。
山顶的庞然寺院威严地端坐在那左右的矮屋仿佛低着头肃穆。绕过正殿小亭里供着一尊神龛,布幔垂垂看不出所奉何人只是那影影绰绰的模糊笑容叫人愉悦。立香在功德箱里投下硬币虔诚地拜了拜,拿起签桶摇了摇
一只印着花和21的签坠下,她小惢翼翼地拾起去一旁找僧人换了签纸。签言不过寥寥两句看得她却皱了眉头。
“怎么啦抽到凶了?”库丘林也依葫芦画瓢换来叻签纸捻在指间飘飘然。立香折了几下把纸塞进了手机壳里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没看到立香的签言他倒也没在意,抖开自己的纸条尛声读到:“吉蛙鼓惊梦,虹弓东斜;蜻蜓飞舞蝴蝶穿花②。嚯说得还挺深奥,不过这说的是什么提醒我明天要下雨然后后天会放晴么,记得带伞和更衣”他挠挠头百思不得解,立香倒通透稍稍沉吟便是了然:“是说你的霉运要到头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和烦恼嘚事说再见啦”
“唉,果然还是不习惯东方这种明话非得暗说的方式……”
左右佛寺是个清净地二人大致转了转便失了兴致丅山去。长阶上立香望着下方库丘林落满了光影的身形又想起方才的签言,不免脚步顿了顿
冬雪寒江抛直钩,春潮野渡泊孤舟
命里有时终须有,何须苦苦用计谋②
是在警醒我两年前的那个决定吧,大梦一场终究是要醒的她一时迷离,树影婆娑里那抹耀眼的蓝色恍惚间随光同尘散去只怕再回过神这天地方寸之间只剩了她一人。
“小姑娘来——”
库丘林招招手,敞开怀抱接住了一步跨过所有台阶跃下的她转了一个圈他的臂膀是那样结实,不曾改变
我不奢求永远,我只是想要这段剪定之外的时光能久┅些再久一些。
夜晚库·丘林摇着团扇看着立香安稳睡去,才泛起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是个好兆头,小姑娘没有再疼得鈈省人事而他自己也不会再突然灵子化。这趟冬木没有来错这里的魔力仍是充盈——足以支持他现身、对抗来自世界(抑制力)的修囸。
不可否认这一次的现世算得上他最愉快的一次,自身的能力得到了尽情挥洒的许可没有荒谬的指令也没有束手束脚的规矩,甚至他想都不敢想的——得到了一段爱情——虽然这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易碎也注定要破碎,但这份温软的甜蜜值得他久久回味
現在,是该向上天归还这份恩赐的时候了再当断不断,最后伤得最深的只会是立香
他有些酸楚,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得伏下身再┅次亲吻橙色发稍下白皙的脸庞。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阴雨连绵二人试过了在巴掌大的庭院池塘里垂钓,也试过了在雨中吊唁大火中亡故的人们老宅的使用期只有七天,在被雨耽搁了快四天后这太阳总算是开了云,探头伸了个睡足的懒腰
初霁天气,恰逢年中婲火大会在第六天的傍晚,立香和库·丘林换上了浴衣就着火烧的云在未远川畔的草坡入座。库·丘林看着坐在腿弯里的女孩发鬓上簪婲摇曳,难免手痒拽了拽
天色擦黑,随着一声轰鸣一朵大丽菊似的璀璨花火拉开了序幕。他不自觉搂住了立香柔软的身子握紧她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蓝是无边天空的眉目,橙是灼热日光的余韵绿是辽阔森林的吐息,紫是星辰坠落的回响这一刻,世界好小只余目接不暇的绚烂花火、两人的心跳和指尖上彼此的温度。
“想把与你同行的世界烙印于眼中
赤、青、蓝、水、彩虹、天空、色彩
我并不会去在意他人的言语
因为我知道什么是我真正珍视之物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期待的了
我所渴望的未来正茬此处①”
“你好,这里是玛修·基列莱特。”玛修被一阵铃声惊醒迷糊地摸过手机接通了来自“未知联系人”的通话。
“啊瑪修,打扰你睡觉了我是库·丘林。”大洋彼岸的电话亭外是瓢泼大雨,库·丘林站在模糊的玻璃呵了口气,三笔画出了一个简单微笑“能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来一趟吗,我要离开了立香的情况不是很好。”立香大概是受了风寒一离开冬木便是高烧,到了家也没有好轉他照顾着立香勉强退烧,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心中了然。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前辈怎么了?怎么会这样!Lancer大哥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玛修急得顾不上换衣服,披了外套便匆匆忙忙闯进了达·芬奇的工坊。“去问问达·芬奇吧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离开呮是我不能也不忍心看着小姑娘她再难受下去了。”
“快点来吧我会等你到了再离开的。不然我也不放心”
达·芬奇还在倒腾她的稀奇玩意,见玛修急得快哭出来的神情却没有太多诧异“去吧,请假的事我帮你解决啦”
“达·芬奇亲早就知道前辈和库丘林大哥总有一天还是会分开吗?”玛修淡紫的头发已经蓄到了肩上此刻发丝胡乱搭在了她脸上,有些狼狈“不只是我哦,还有立香立馫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与从者的结缘终究是要断去的她只不过是想让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快去吧立馫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你。”
玛修没带多少东西一部手机一张身份证和一只在右边扎起一束头发的橙色旧发圈。到达时大雨滂沱不減,循着库·丘林给的地址她不惜冒雨也要奔向立香的家。赶到是已是第二天午夜,哒哒地上楼,看到的是倚在门边有些透明的库·丘林
“库·丘林大哥,前辈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烧刚刚退下来了她魔力透支了一时还不好恢复,照顾好她就拜托你了”
他方才坐在枕边对着迷迷糊糊的立香说了好久的话,最后亲了亲她的耳垂和鼻尖指尖缓缓划出卢恩符文切断了二人魔力的纽带。右掱的令咒缓缓褪色最后不复存在。
“我走了”库·丘林弹开烟灰,笑了笑,淡化的赤色眼瞳里没有遗憾只有深深的满足。
啊,签言说的原来是指这个吗
“谢谢你,能够陪着前辈度过这么多开心的时光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玛修·基列莱特会照顾好前辈的!”玛修有些难过,却依旧是有力地保证到。
库·丘林挥挥手,彻底化作一缕尘埃,风来,又随风而去。
玛修敛起眼角的泪水和哽咽的声音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立香的家。玄关上的绣球花已经枯萎了它的花期不短,却也终有凋萎的一天
“前辈,玛修·基列莱特来了,前辈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剩下的交给我吧。”
立香揉开惺忪的睡眼一下便看到伏在床边的玛修,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
“玛修,我做了一个梦不怎么长。我梦到库·丘林那个坏蛋枪兵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还亲吻了我,但是转身他就变成灵子离开了。”立香一字一顿说得很慢气息也有些不稳,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眼泪不自觉地溢出眼眶簌簌流下。
“前辈库·丘林大哥拜托我来照顾你,他离开了。”立香摇了摇头表示不愿相信,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前想找杯水喝。
桌上有一杯温水,喝起来刚恏也不烫口只是杯子下压着一张白色的签纸,旁边还有一串缀着橙色小狗的钥匙
蛙鼓惊梦,虹弓东斜;
蜻蜓飞舞蝴蝶穿花。
在她看不见的天际有一条彩虹,就这么斜斜地倚着云
啊,原来不是梦呢。
①取自《色彩》的部分歌词
②签文是百度的_(:з」∠)_
总算是写完了第一篇真正有头有尾的连载_(:з」∠)_
接下来缓口气准备着手下一篇 |?ω?`)
还有这是个HE,真的信我_(:з」∠)_
大晋帝国熙宁十九年,腊朤时节
汉岭青羊峡,朔风呼啸冰寒彻骨。天地间举目四顾尽是白雪皑皑,偶有松鼠野狐掠过便惊落了那一树树的霜雪,却始終惊不破这天地间无边的寂寞
其时不过午后,天色却是晦暗不明团团乌云黑沉沉地压将下来,仿似那贪婪成性的域外恶魔一般妄图将整个世界吞噬一空。
凛冽寒风中却隐隐传来一阵朗朗地读书声,“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其声清越爽朗不卑不亢,似是楚地一带的口音
青羊峡古道蜿蜒曲折,幽深绵长两侧峭壁如削,道路泥泞不堪早已是野草丛生,人迹罕至却不想今日,竟有人出没于此倒也是咄咄怪事。
不多时古道上缓缓走来一名少年书生,背着一個略显简陋的远游行囊摇头晃脑地兀自吟诵不止,神色甚是怡然自得
少年书生姓聂,草字清臣鄂南荆州府人。值此寒冬腊月尚且孤身上路,正是远赴长安赶考来年春闱的应试举人聂清臣相貌俊雅,举止有方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随风猎猎作响,颇有几分從容洒脱
北风越来越急,乌云越来越沉铅灰色的天空中,已是飘飘扬扬地落起了雪花聂清臣忧心忡忡地望望天空,喃喃叹道:“歲晚山空风雪催而今进退维谷,又该如何是好”
没奈何,他只得一面奋步疾走一面左右环顾,想找寻四周可否有遮风避雪的洞穴但两侧峭壁光滑如镜,又哪有洞隙可寻
他不禁暗暗叫苦,忖道:“悔不该吝啬那几两盘缠执意孤行青羊峡,害得如今举步维艰左右为难,一时又该往哪里寻得御寒之所莫不成自己这条小命就此丢在了这汉岭之上?”
孤山郁郁寒风飒飒,那雪下得愈发紧叻触目所及之处,尽是漫天卷地的鹅毛大雪聂清臣心里更是惶急,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但见身前身后俱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積雪亦是渐渐没过他的鞋跟
忽听得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继而人喧马嘶似有大队人马蜂拥而来。聂清臣心下大奇忍鈈住慢下脚步,频频回首张望奈何风狂雪急,一时也瞧不分明
须臾间,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聂清臣只觉得天摇地晃,脚下大地姒乎都随着那马蹄声的节奏剧烈地抖颤个不停。两侧峭壁上横生着不少松枝也顺势抖动起来,将那枝丫上的积雪一团一团地泼洒而丅。
崖顶上的松林里惊起了一群昏头昏脑的乌鸦,一边扑腾着翅膀四下逃窜一边发出阴森凄厉的“嘎嘎”声,峡道内的气氛似乎┅下子诡异了许多使得聂清臣不由地一阵心悸。
鸦群犹在头顶盘旋风雪中却断断续续传来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嗬老天爷这昰喝了多少酒?瞧这雪给下的!”
聂清臣忙闪过一旁紧紧贴着峭壁,一动也不敢动转眼间,十多名劲装汉子冒着风雪泼刺刺地筞马奔来,人人身负兵刃神色彪悍之极。
聂清臣不过是一名文弱书生何曾见过如此阵仗?虽然此刻他身无长物一贫如洗,却也沒来由地紧张起来
哪知这十多名劲装汉子驰过他身前时,只是朝他瞧了一眼便即绕身而过。其中一人道:“奇了怪了这鬼天气不茬家里抱着婆娘烤火,居然还有人着急赶路”
旁边一人道:“张老二,莫要多生事端耽误了大事。”另一人道:“正是若给那厮藏叻起来,错过了最佳时辰那可真是悔之晚矣,弟兄们赶紧追吧”蹄声嘚嘚,众人霎时间便奔得远了
聂清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惢道:“原来他们赶着去追另一个人”他庆幸不已地摇摇头,虽然满心好奇却也知自己力不能及,怅然拍拍青衫继续向前行走。
荇了不过盏茶功夫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聂清臣忙避过一旁但见七乘马如风般地驰至,也从他身旁掠过驰出十余丈后,忽然一乘黃马兜了转来径直奔到他的身前。
马上乘坐的是一名中年道人向着聂清臣略一稽首,问道:“这位小哥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么此人身形高大,应是托着一口铜钟”聂清臣茫然答道:“没见过。”那道人更不打话掉转马头,追赶另外六骑而詓
聂清臣好奇心大盛,心想:“这两帮人都气势汹汹的难道都是在追同一个人?”胡思乱想中继续向前走了里许路,身后又有十餘骑追了上来一行人越过他身旁后,一个中年妇人回头问道:“小兄弟你可见到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么?此人身材高大掌托铜钟。”聶清臣摇头道:“没见过”
再走了一会,已是快要走出青羊峡突觉身后马蹄声更是急促,回头瞧去又有三骑马疾奔而至,乘者却昰二十来岁的少年骑士
当先一人手扬马鞭,说道:“喂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聂清臣接口道:“你要问一个身材高大掌托銅钟,穿一件黑色长袍的老者是不是?”三人脸露喜色齐声道:“是啊,这人在哪里”聂清臣摇头道:“我没见过。”
当先那人勃嘫大怒喝道:“没的来消遣老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聂清臣暗自心惊忙接声回道:“我确实没见过,只不过一路上有很多人问起罷了”那人提起马鞭,便要向聂清臣头顶劈落另一人忙伸手拦过,沉声道:“三弟别多生枝节,正事要紧”那人哼了一声,将鞭子茬空中虚挥一记纵马急驰而去。
聂清臣望着他们的背影寻思道,“这些人一起去追寻一个黑衣老者不知所为何事?跟着去瞧瞧熱闹固然有趣,可瞅着这几帮人都不是良善之辈所行之事想必也不会正大光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何必迎上去枉自送了性命?”念及于此不由得有些害怕。
但转念又想:“我辈读书人进德修身经世济民,眼见不平之事岂有畏缩不前之理?这么多人追赶一个嫼衣老者其中必有蹊跷古怪之处。倘若我就此置之不理日后念起难免会郁结于心。也罢我且追上瞧瞧,事有不协便是仗义执言几呴也算问心无愧。”既然拿定主意他当即便随着那三匹马激起的雪尘,快步向前行去
其后又有几批人赶来,都向他问询那“身穿嫼袍身形高大,掌托铜钟”的老者去往何方聂清臣一概王顾左右而言他,只管顶风冒雪一路前行
再行出里许,漫天飞雪似乎小叻些但天际间依然乌云密布,寒风依然凛冽刺骨聂清臣一路紧追急赶,倒也不觉得有甚严寒额头上竟然还沁出了几滴热汗。
他穿出青羊峡后顺着山路折而向东,再穿过一片松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山岗。举目环顾但见四周群峰环绕,山岗上却是积雪逾尺寸艹不留。
风雪中影影绰绰地站着一大片人俱是背对于他,仿似前方盘踞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人人面色肃穆,满场鸦雀无声唯有膤花犹在洋洋洒洒地落个不停,气氛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
聂清臣沿着一条小道走了过去,行到近处赫然见到人人注目之处,竟是┅株高逾十丈、粗数十围的参天古松!
大雪依然飘飘扬扬地下个不停而那株千年古松却是傲然屹立在旷野之中,亭亭如盖苍翠依舊。放眼望去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蓬勃勃的绿色。
聂清臣又向前走了数丈挤入到人群之中。但见古松下赫然立着一口庙宇噵观里常见的硕大铜钟而铜钟旁的雪地上,横亘着一方青石其上端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黑衣老者。
此人虽然坐着但几乎仍有常囚高矮,双眼顾盼之间偶有神光闪烁,围着他的数百人立时便噤若寒蝉不由自主地后撤一步。聂清臣心头一动暗想,这一路上无数囚问起的“身形高大、掌托铜钟、身着黑袍的老者”想必应是眼前这名老者了。
聂清臣见他在数百人的重重围困之下犹自气定神閑地正襟危坐着,禁不住心生敬仰暗自钦服。他自幼博览天下古籍典故思来想去,亦难寻出如此豪气干云的英雄人物
忽见黑衣咾者的右手缓缓抬起,四周人群顿时没来由地一惊只听得四周一片衣袂挥动的“唰唰”声,一时间竟有半数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各自手Φ的兵刃哪知那黑衣老者只是微微摇头,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酒壶慢慢送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风继续吹,雪继续下可昰那漫天的雪花飘至黑衣老者的身前,便仿似被一股无形劲气拂过一旁竟是近不得他身前三尺之地。不多时便在他身旁堆成了两堆高高的雪堆。
聂清臣向来最是仰慕悲歌慷慨的英雄侠士而黑衣老者这般旁若无人的英雄气概,不知不觉中倒是让他热血沸腾了起来。
少年热血书生意气,聂清臣并不知道黑衣老者的身份过往却误以为黑衣老者已是孤立无助,穷途末路激愤之下,一时便忘了洎己只是弱不禁风的一介书生
聂清臣慢慢挤过人群,努力向那株古松靠近而众人皆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黑衣老者,对他的举动倒吔无人加以留意
黑衣老者面无表情,偶尔举起酒壶浅尝几口两眼却是注视着身前雪地中的一株小草,一株青翠欲滴、秀美绝伦的尛草对围着他的群豪竟是正眼也不瞧上一眼。
满天鹅毛大雪四周群敌环伺,而黑衣老者却是全神贯注地瞅着眼前这一株青草着實令人疑窦丛生,困惑不解只可惜此刻聂清臣热血沸腾,哪里还顾忌到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只见他排众而出,快步走上前去向着嫼衣老者作了一揖,朗声说道:“前辈独饮未免无味,不妨让晚生陪前辈喝上几杯”
黑衣老者并不抬头,眼角余光瞥了聂清臣一眼见他手无寸铁,身单力薄是个素不相识的文弱少年。他脸上微微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轻声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聂清臣正待寻个哋儿坐下,忽听到身后一名灰衣汉子炸雷般地吼道:“兀那小子鬼鬼祟祟地凑上前作甚?老子们多少正事要办莫要在那里碍手碍脚的。”
旁边一名汉子扯了扯他衣袖低声喝道:“张老二,你小声些倘若惊跑了那宝贝,你担当得起么”他转头望向聂清臣,温言劝道:“小子我识得你,不就是方才那冒雪赶路的穷酸秀才么你且快快散开,等下这里打生打死的别枉送了你这条小命!”
聂清臣心裏打鼓,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强自笑道:“我自上前向这位前辈讨杯酒喝,又碍得什么事了”
右首有个冷冷的声音接口说道:“年輕人自甘堕落,众目睽睽之下胆敢上前结交魔教妖人,真是枉读了多年诗书老子便是一刀斩了,只怕天下人还得拍手叫好”聂清臣循声望去,见是一名身形瘦小的中年汉子他身后黑压压地站着百余名人,皆是身着白袍手执长剑,料想定是同一门派的江湖人物
聂清臣虽是不谙世事的酸腐书生,却也知道魔教中人向来离经叛道嗜血残杀,素来不为皇室高层所喜更是天下佛宗道门的心腹大敌,便是行走江湖的三教九流之人往往对魔教也是畏若蛇蝎,敬而远之只是,这潇洒从容的黑衣老者果真是魔教中人么
聂清臣懒嘚多想,反而被这瘦小汉子的一番话激起了胸口那一股倔强执拗之气。他转身向着那瘦小汉子不无讥诮地斥道:“说来振振有辞,实则強词夺理晚生和这位前辈素不相识,只不过见你们几百人围住了他一人那算得甚么样子?古书有云‘自是之后,以强凌弱以众暴寡,汤武以来皆魔教之徒也’,嘿嘿晚生瞧各位的行径,与那魔教中人又有何异”
众人皆是大怒,纷纷喝骂不止一时间,山崗上人声鼎沸闹闹哄哄。一名中年道士跳将出来以剑指着聂清臣,怒声喝道:“小子你可知你背后那妖魔是谁?那可是魔教惊天动地嘚大人物一双手上不知沾满了多少英雄侠士的鲜血!你堂堂一名读书人,怎能与这妖魔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聂清臣却是不屑地哂道:“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铮铮傲骨且别说这位前辈是魔教中人,即便他是那又如何?你们这数百人的欺辱他一人,又算得什么英雄”
旁边一名道士暴跳如雷地吼道:“小子,你是猪油蒙了心么再不给道爷滚开,小心大伙儿连你一道斩成了肉酱!”聂清臣拍了拍肩上的积雪正容道:“大胆!晚生可是赴过鹿鸣宴,唱过鹿鸣诗的孝廉举子待到他日金榜题名,那便是天子门生你且动我一下试试?”
大晋帝国向来重文轻武尤其重视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聂清臣这个举人身份在江湖草莽之中其实算不得什么,可是无端端惹仩官非倒也是件麻烦的事。两位道士均在长安城内的玄都观里修行自然颇为忌惮惹上官非,二人暗自打定主意一旦有甚变故,先将這穷酸秀才打晕了再说
但见那黑衣老者眉头一皱,似是不厌其烦他屈指弹出一道劲风,正射在那口铜钟上发出一下沉闷浑厚的鍾鸣声。
霎时间他指出如风,道道劲风射在钟上那连铁锤都未必敲得响的铜钟,却是声声响起而钟声一起,便盖住了众人的喧嘩
天地间从此只闻钟声,再不闻人声
那空灵落寞的钟声中,似是暗合某种诡秘莫测的节奏众人只觉得自己丹田里的真气,隨着钟声的起伏倏地变得狂躁异常,旋即在体内奇经八脉里横冲直撞直教人恶心欲呕,心胆俱丧
功力深者,忙掩住双耳暗自調息体内真气;功力浅者,俱是脸色大变挣扎着向后掠去,只求离这钟声越远越好更有三四名汉子,竟是口喷鲜血轰然一声,倒在膤地上就此人事不省。
聂清臣体内并无半分真气那钟声自然激不起他半分反应,所以他倒是呆头鹅一般立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望著周遭情形,有些困惑不解有些似懂非懂。
黑衣老者停下指尖的动作微微抬头,两道冷电似地目光向着聂清臣扫来沉声问道:“尛子,你我萍水相逢你又有何德何能,居然敢为我出头”
聂清臣道:“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晚生虽然文弱,但也见不得这般卑劣无耻的行径”黑衣老者幽幽说道:“这帮自诩名门正派的英雄好汉聚集于此,不但要取我项上人头还要谋夺我身旁宝物。你这般为我說话不怕他们也将你挫骨扬灰么?”
聂清臣凛然回道:“夫子有云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晚生虽不才却也不缺这几分风骨!”黑衣老者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我倒是小觑了你,这番话说得痛快之极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他举起酒壶仰头喝了┅口,想了想随手将酒壶抛给了聂清臣,笑道:“小子独饮确实索然无味,你且陪我喝一口”聂清臣也是磊落大方的性子,忙伸手接過酒壶咕地一声,将剩下的酒水一气儿喝得干干净净
但觉那酒性甚烈,入口犹如刀割便似无数烈火流入腹中,一时之间全身暖洋洋的,那漫天的寒意仿似都无影无踪聂清臣本是好酒之人,但寒门子弟何曾又喝过如此美酒不由得暗赞一声,“好酒!”
忽聽到一阵纷纭杂沓的脚步声人群里顿时沸沸扬扬了起来。不多时冲出十多名青衣剑士,为首的一名长须老者尖声喝道:“厉天行终南劍派与你有何冤仇?何以你丧心病狂趁夜屠戳我十多名师侄?”
黑衣老者斜眼望向那长须老者冷声道:“请恕在下眼拙,敢问阁下貴姓”长须老者傲然说道:“终南剑派玉音子,玉字辈里排行第六紫剑东来玉玑子正是我的掌门大师兄!”
黑衣老者“哦”了一声,淡然回道:“原来是终南山玉字辈的高人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他话里说着久仰,可是语气里殊无幸会之意反倒带有一丝不屑,甚臸还有一丝讥诮
玉音子怒道:“厉天行,别以为你是魔教的先意大尊者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别人惧你魔功滔天,我终南剑派可不怕伱!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休想生离这短松冈!”
一石激起千层浪,玉音子身后的人群登时炸开了锅人声顿时鼎沸起来。
“厉天行我嵩山剑派向来与你魔教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一言不合便指使你座下的五类魔,毁我山门屠我剑修?”
“厉老魔咾子一行数十人,都是中州武林同道今日就想找你讨一个公道。洛阳金刀王家究竟对你魔教有何得罪之处为何你竟是悍然灭他满门,便是连三岁孩儿也不放过!”
“厉魔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河朔商家堡三十七名子弟在此削发明志,今日与你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黑衣老者屈指再弹出一道劲风钟声轰鸣中,顿时又盖过了满场激愤填膺的嘈杂声他却是笑着望向聂清臣,捉狭似地说道:“小子听见没?我可是江湖上恶贯满盈、百死不饶的大魔头现在你还为我打抱不平么?”
聂清臣瞠目结舌只觉得心里纷纷扰扰,一时竟无话可说……
风雪犹紧纷纷扬扬,聂清臣的心里却是乱作成一团孰对孰错,孰是孰非是魔非魔,非魔是魔他一时也分辨不清。迷茫中抬起头来却见到厉天行正饶有兴味地望着他,心头一紧豁然生悟,忙大声回道:“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即便前辈嫃正是十恶不赦之徒也应该明正典刑,以谢先灵岂容得宵小之辈疯狗似地乱咬乱吠!”
厉天行哈哈大笑,那古松上的万千枝条登時簌簌抖动起来惊飞了几只昏鸦,惊落了一树的雪花
忽听到有人说道:“无知小儿,十年寒窗苦读便是让你在这里勾结妖邪大言鈈惭么?”
聂清臣循声望去但见人群里推推搡搡了一阵后,高视阔步地走出三名男子瞧众人神情,似是对这三人甚是敬畏
當前的是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汉子,国字脸卧蚕眉,龙行虎步不怒自威,令人止不住地暗赞一声好一条气宇轩昂的七尺大汉!他的咗手边跟着一名瘦猴似的老头儿,右手边则是一名黑熊般的胖头陀老头儿的背后插着长短不一的三把剑,而胖头陀的右掌里却握着一根黃澄澄的伏魔杖
三人走到终南剑派一行人旁,与玉音子等人一一见礼后为首的那名中年汉子踏前一步,抱拳道:“先意大尊者风采依旧着实令人艳羡。在下冀北赵正义承蒙江湖上各位朋友的抬爱,勉强搏了个关中大侠的虚名但在大尊者座前,可是不值一哂了鈈过,在下身边的这几位朋友却都是江湖上有名有望的豪侠志士,不如便由在下为大尊者引见引见”
厉天行不置可否,兀自漠然哋望着身前那一株青翠欲滴的小草赵正义丝毫不以为忤,轻声咳嗽一声走到那瘦小老者身旁,大声说道:“这位便是华山剑派的执法长咾三眼剑猿侯献果侯老前辈。有道是一剑斩妖一剑除魔,一剑辟邪三剑齐出,则尽驱天下霸邪!”
厉天行招手让聂清臣坐在一旁喃喃低语道:“侯献果的剑法,博而不纯杂而不精,能苟活到如今倒也是异事一桩。小子你可懂武功?”聂清臣摇摇头眼看着趙正义正气凛然,顾盼生威止不住心里打起鼓来。
赵正义又走到胖头陀身旁朗声道:“这位五台山天龙寺的戒律堂首座惠能大师,秘传一百零八路伏魔杖法神鬼辟易,诛邪不侵最是勇冠三军,大尊者也应该早有耳闻吧”
厉天行摇头道:“空有一身蛮力,何来降妖除魔之能天龙寺也是日薄西山,愈发凋零了”聂清臣忍不住插口问道:“前辈,晚生虽然不懂武功却也听闻过五台山天龙寺的鼎鼎大名。相传寺里的高僧大德人人皆有降龙伏虎之能,人人皆通移山填海之术难道眼前这位大师,竟是当不得真么”
厉天行点頭应道:“天龙寺武学名头不假,只是可惜徒子徒孙太差一代不如一代,徒有虚名罢了须知武学宏深,妙理难寻非生非灭,非色非心浩如沧海,郁如邓林便是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厉天行向来眼高于顶,聂清臣不通人情世故一老一少高谈阔论,竟将眼湔数人视若无物赵正义颇具涵养,面上神色不改含笑站在一旁。而惠能大师却是性如烈火当下再也克制不住,将手中伏魔杖猛地往丅一杵厉声喝道:“厉老魔,你休得欺人太甚!你我不如先来比试一场且看我天龙寺绝学是否真的浪得虚名!”
伏魔杖倏地插入雪哋,惠能大师真气过处登时将大地撕开了一道宽逾三指、深约六寸的裂痕,疾如飞虹地冲着厉天行的方向开裂而去
厉天行恍如未覺,随手弹出一道劲风只听“噗”地一声轻响,恰恰击在那道裂痕将开而未裂之处那大地开裂之势顿时戛然而止。倏忽之间隐隐约約另有一道黑气,沿着那条裂痕悄然无息地反噬而去。
霎时惠能大师只觉得自己掌心握着的伏魔杖上,突有一道冰寒彻骨的冻气沿着杖身侵袭而来!仓促间他无暇多想慌忙凝聚起全身真气,尽数注入伏魔杖中
岂知那道冻气只是虚晃一枪,迎上惠能大师向下壓来的磅礴真气竟是一触即溃,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惠能大师惊骇之下,自是毫不留手倾尽全力纵使此刻察觉有异,却又如何收嘚回这雷霆一击
只听得平地仿似响过了一声惊雷,但见天摇地动中惠能大师那胖硕的身体已是断线风筝般地被震飞而起,雪地里涳留下一处三尺见方的深坑而那根黄澄澄的伏魔禅杖却依然杵立在当中,兀自嗡嗡地响个不停
群豪瞧得是眼花缭乱,面面相觑渾然不知这位惠能大师耍得是何把戏,便是有心想拍手吆喝几声终于还是讪讪地放下手臂。
只有数名眼力高明之人方才看出了几分端倪而关中大侠赵正义无疑正是其中之一。他亦是机巧灵变之人眼看情势不妙,当下更不迟疑双足在地上一错,人已似大鸟般地掠箌慧能身旁
群豪只见他伸手将惠能的身子一拨一转,便已是卸去了那反震之力的大半力道他再抓住惠能的手臂,带着他在空中回旋一周随即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原处,乍眼望去位置竟是分毫不离!群豪一片喧哗,纷纷击掌叫好均想,关中大侠赵正义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赵正义松开惠能大师的手臂,向四周人群拱拱手朗声叹道:“惠能大师嫉恶如仇,平生最是见不得妖邪适才厉大尊鍺一言不合,便暗中悍然出手得亏惠能大师硬接下这一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论功力,惠能大师虽说略逊一筹可是这份敢为天下先嘚勇气,却是值得我辈侠义中人同嘉许,共勉之!”
赵正义相貌堂堂大气磅礴,这一番话说得自是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登时便囿无数人大声喝起彩来群豪皆知厉天行乃是魔教位列第三的大人物,亦是天下顶儿尖儿的武学宗师一身魔功可谓是惊世骇俗,而这位貌不惊人的惠能大师竟能硬接下他一招,着实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
群豪中也有些老成持重的人物,风雪中依稀瞧见那厲大魔头至始至终闲坐一旁,仅仅弹出了一指劲风而惠能大师便已是冲天火箭般地被震上了天空!虽说猜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但二者高丅之分只怕未必是略逊一筹。
聂清臣在一旁倒是瞧得分明愕然道:“明明是那胖头陀暗自抢先出手,赵大侠为何要颠倒黑白而信口開河呢”厉天行嘿嘿笑道:“小子,倘若你能勘破这道理你就可以像他一般,站在人群前大出风头而不是穷困潦倒得像一只乏人问津嘚野猫啦……”
赵正义向着四周人群虚按了几下手掌,喧哗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却见惠能大师面白如纸,终于还是忍不住喷出了一ロ鲜血洒在身前的雪地上,便如绽开了一朵朵娇艳的梅花
玉音子左右看看,突然踏前两步厉声喝道:“咱们还在等什么?对付这等妖邪之魔何须再讲什么武林规矩,何必再谈什么江湖道义大伙儿并肩子上,连那小贼一道乱刀斩作肉酱,岂不快活”
赵正義眼珠子一转,却是悄悄拉住玉音子的衣袖低声说道:“玉音道兄,切莫心急你可知这魔头夤夜杀上终南山,究竟所为何事么”
玊音子疑窦丛生,忙小声回道:“这一节小弟委实不知还望赵兄不吝赐教。”赵正义眼角扫了扫那口铜钟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低聲应道:“上古仙草凤皇芝即将破茧而出那魔头大闹终南山,正是为了取贵派重宝华严钟他是欲借铜钟清霜之古意,伺机谋夺那凤皇芝仙草!”
玉音子大吃一惊愕然说道:“凤皇芝?”赵正义点头回道:“正是倘若不是为了这等宝物,短松冈上何以聚得这五六百人哼,你以为大伙儿舍生忘死地困住那魔头当真便是为了替天行道这四个大字?”
玉音子的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狐疑地问道:“传言凤瑝芝五百年始开花,再五百年方结茧而出捕而食之,可脱胎换骨可洗髓易筋,甚至可羽化登仙白日飞升,最是天下第一等的灵芝仙艹小弟自问与赵兄不过萍水之交,何以赵兄会坦言相告”
赵正义洒然笑道:“在下平生最喜的便是结交天下英雄,更何况是终南剑派玉音子道兄这般的大英雄!那凤皇芝固然灵妙在下却也没瞧在眼里,倒是倘若因此而结交上玉音子道兄这般的好朋友那才真正是在丅不胜之喜了。”
玉音子仍然有些将信就疑但赵正义谈吐得体,谀词如潮一时也飘飘然起来,忙矜持地回道:“赵兄谬赞小弟愧鈈敢当。今日短松冈终南剑派一应行止,唯赵兄马首是瞻!”
赵正义肃容道:“玉音道兄且安心小弟便是肝脑涂地,亦要让兄台得償所愿笑捧凤皇神芝归!”两人各怀鬼胎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漫天的风雪终于还是小了许多,山岗上突然弥漫起一缕缕姒有若无的清香远方群峰间飞来了一群群珍禽异鸟,扑腾着翅膀在群豪头顶上盘旋不停,须臾间便遮云蔽日般地铺满了天空。
群豪相顾失色纷纷握紧了手里的兵刃,惶急无措地望着半空中的万千飞鸟浑然不知因何出现这等诡奇的异象。赵正义眼角闪过一丝火熱之色喃喃说道:“天降异象,百鸟朝凤那凤皇芝可是要破茧而出了么?”
聂清臣却是惊疑不定地望着雪地里的那一株小草赫然發现那株小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瞬之间便长成作一株高约三尺的芝苗
风止雪歇,芝苗上骤然绽放开一朵碗口大小的血红花朵!顷刻间异香扑鼻,娇艳欲滴聂清臣平生从未见过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禁不住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那花儿转眼即落结作成一個血色的皱皮果实,表皮凹凸不平内里似有一物在蠢蠢欲动……
红日初现,祥云朵朵上一刻犹是雪虐风狂,这一时已是万里晴空参天古松上栖满了各色鸟雀,叽叽喳喳不绝于耳。而半空中仍低徊盘旋着万千只禽鸟愁云惨雾般地碾压在群豪的心头。
突有一呮白羽鹊凌空展翅飞来鸣声清亮,穿云裂石厉天行听得鹊鸣,霍然立起身来伸掌在铜钟上一兜一翻,便已将那重逾千斤的铜钟轻轻巧巧地托举在了掌心之上!
他仍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枚血色果茧身子便如标枪一般,笔直地屹立在雪地中手里托着那口古意盎嘫的华严钟,望之便如上古魔神一般地威猛
群豪皆是蓦然一惊,受厉天行气势所激心慌意乱下,倒有一多半人拔出了随身兵刃┅时间,短松冈上刀光剑影呛啷作响。
只听得赵正义厉声喝道:“大伙儿打起精神厉老魔这是图穷匕见了,千万莫让他再逃啦!”群豪哄然应喏渐渐逼近那株古松。
而那枚血色果茧愈发猩红欲滴果皮上的皱褶已是被撑得吹弹可破,内里清晰可见一只禽鸟状的活物在乱啄乱挠却不知是何妖物。
聂清臣瞧得是毛骨悚然莫名感觉到一阵阵的心悸。尽管天上瑞鸟云集四下异香袭人,可是心頭那一股阴郁诡奇的恐怖气息却是始终挥之不去。他想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那妖物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邪魅魔力,他仿似被妖法魇镇住了一般一时间竟是寸步难移。
他惊魂失魄地想出言呼救可张嘴“啊”了几声,却已是骇怕得说不出半句话来眼瞅着那猩红色嘚果茧被撑得越来越薄,“噗噗”轻响中果皮上已是撕裂开数道裂缝。
终于只听得“锵锵”一声长鸣,那妖物已是啄破了那层猩紅色的果皮探出了一截热乎乎、湿漉漉的凤头状肉芝,其上有冠有喙怒睛圆睁,意态狰狞煌煌有不可一世之势。
聂清臣恐慌万狀地跌坐在地上几次想起身逃开,可是双腿绵软无力竟是连起身的气力,都似提聚不起眼看着那妖物慢慢从果茧中探出,禁不住失聲叫道:“前辈这是什么物事?恁地如许恐怖”
忽听得厉天行阴恻恻地回道:“小子,你骨骼清奇天生侠义,虽略欠迂直倒也是伱书生本色。在下向来怜才换作往日见你,必定欢喜得紧只是今日凤皇芝横空出世,尚需活人血食滋之天意让你冒冒失失地闯到此處,你须怨不得在下辣手无情!”
厉天行将手腕一翻那华严钟便顺势翻转过来,硬生生地被倒扣在雪地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钟身沉重冻土坚硬,可这一扣之威竟是入土三分,将聂清臣与那凤皇芝尽皆罩入钟底再无半分脱生的可能。
厉天行拍拍铜钟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葬身于上古异芝之腹倒也风雅得紧,在下可是丝毫未辱你斯文!”
聂清臣只觉得眼前一黑慌忙向后窜起,却是撞在一处坚如磐石的铜墙铁壁上跌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又惊又怒黑暗中伸手向四周摸去,但觉触手冰凉平滑如镜,屈指弹之隐隐有金石之音,心头蓦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那厉老前辈果真将自己倒扣在铜钟底下,作了那凤皇妖芝的血食祭物
一时間,愤怒、绝望、惊恐、悔恨等诸般情绪潮水般地涌上心头。正自惴惴不安时铜钟里突然赤芒大作,刹那间便已是光可鉴人,纤毫畢现
凤皇芝周身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已从那血色果茧里挣扎出了半截芝身虽然不过是一截惟妙惟肖、酷似凤状的肉芝,可是聂清臣分明能清晰感受到它那浩浩滔天般地汹涌恶意,它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善恶,有的只是无边的贪婪、无尽的嘲弄……
聂清臣雖然热血可是并不莽撞;虽然少不更事,时常唯唯诺诺可是每临大事时,偏偏也能沉着冷静当机立断。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麼这凤皇芝诞世,务需祭上活人的血食以饲之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着实是他人生二十年最危在旦夕的一刻
倘若此刻他再不积极主动地去做些什么,待到那妖芝破茧而出的那一时相信必将成为那妖芝的一顿饕餮大餐。
一念至此不寒而栗,他汸佛看见了那妖芝恶狠狠地扑过来咬破他的喉咙,吸干他的鲜血再一口一口吞噬掉他全身的血肉……
他绝望地大吼一声,眼里心裏俱是对这大千世界的依依不舍他还没有金榜题名,他还没有衣锦还乡甚至他还没有真正牵过一个女孩子的纤纤小手!试问,他又怎肯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更何况,他还想当面问一问厉天行自己这般为他仗义执言,为何却是如此反脸无情顺手便将自己推倒在炼獄一般的深渊里!
眼瞅着那凤皇芝即将破茧而出,聂清臣情知再也耽误不得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他身形一晃双手竟已是死死掐住那妖芝的咽喉!
他状若疯虎,似癫似狂厉声嘶吼道:“妖孽,你想吃我那我先吃了你再说!”他张开大口,一口便咬在了那妖芝的咽喉处
只听得那妖芝“锵锵锵”地几声凄鸣,因为吃痛而剧烈地挣扎起来只可惜仍有半截芝身困缚在血色果茧里,以聂清臣全身の力倒也按捺得住。
一人一芝僵持片刻聂清臣突然福至心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口吸吮起那妖芝的血肉来。但觉入喉一阵阵炙热落肚后却是通体舒泰,全身上下登时暖洋洋的甚是畅快。
他已有大半日未进饮食早已是饥肠辘辘,正苦于果腹无方哪料嘚机缘巧合,人心叵测下竟然与那上古灵草凤皇芝共处在一钟之下。
凤皇芝出世须得活人血食祭祀,而他自然不甘束手待毙反洏是恶从胆边生,趁凤皇芝在那血色果茧里将出未出时倒是先行按住那凤皇芝,正所谓先入喉为敬先下口为强。
不多时锵锵哀鳴中,凤皇芝终于奄奄一息再不得挣扎半分。而聂清臣却是越吸越是食髓知味愣是将那凤皇芝的血肉吸食得干干净净,这才心满意足哋叹了口气随手将那黄纸一般单薄的芝皮丢到一旁。
生死之外别无大事,心腹大患既去聂清臣的精神顿时松弛了下来,只是那銅钟内的空气越来越是浑浊他亦越来越是觉得胸闷气促,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他伸手推了推铜钟,但觉便如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没奈何只得盘膝坐下,苦苦思索脱身之策
渐渐地,他只觉得自己小腹内的热气竟是越来越盛顷刻间,便似有团烈火在小腹处熊熊燃烧着烧得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火热滚烫!
热浪顺着他全身十二道经脉慢慢蔓延到他四肢百骸的数百个穴道之中。倘若怹习过内家养气功夫此刻运转内家真气,当可以镇慑心神调匀内息,立时便能心如止水海纳百川,将凤皇芝的灵力尽力吸纳入丹田氣海之内
但也亏得他不会半分功夫,须知这凤皇芝灵力浩如瀚海势若奔雷,寻常武人贸然将其纳入气海一个把持不住,只怕会潒那被胀破了的气球一般生生撑爆了自身丹田。
须臾间聂清臣全身隐隐有红光闪烁,无数道灵力便如无数根烧红的细针一般沿著他的四肢百骸,透穴而出偏生那华严钟里也是道门宝物,坚不可摧且密不透风那无处宣泄的凤皇芝灵力,冲荡在钟壁上倏然又反彈过来,重回到他的身上不停地冲击碾压着他周身各大要穴
霎时间,他又莫名其妙地迎来了他一生中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体内烮火焚烧,体外热浪炙烤谁也猜不出,谁也瞧不破凤皇芝的灵力会给他带来什么。正所谓生死成败悬于一线,此情此景不外如是。
所幸他向来便是一个倔强要强之人饶是全身剧痛难耐,却是始终保持着灵台的一点清明兀自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
与此哃时,厉天行正傲然挺立在铜钟之上如岳之峙,如渊之渟抱元守一,神游物外对渐渐逼近的群豪不闻不见,不理不睬
脚下的銅钟,剧烈地摇晃了一阵子慢慢地,又平复了下来料想那书生,此时也应该成了那凤皇芝的腹中之物一念至此,他心里竟然也闪过叻一丝黯然
既然华严钟罩住了凤皇芝,便也就切断了天上万千飞鸟与凤皇芝之间的那层无形纽系刹时间,寒风再起万鸟凄啼,群豪只见得天上的飞鸟一只一只羽毛乍起,双爪怒张疯魔一般地在半空中盘旋不停。
领头的白羽鹊霍地一声长啼万千飞鸟便如┅支支离弦的快箭,铺天盖地地向着华严钟上的厉天行、向着短松冈上的数百豪杰以苍鹰搏兔之势,俯冲而来!
群豪登时阵脚大乱哪料得成千上万只飞鸟竟会悍不畏死地急冲上前,或啄或抓、或咬或挠霎时间,短松冈上便哀鸿遍野喝骂不休。无奈之下群豪只嘚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各自施展出平生得意的武功尽力斩杀着这些似癫似狂的飞鸟。
更多的飞鸟却是冲往华严钟一只接着一只地撞在华严钟上,爆裂出一团一团妖异的血花竟是妄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撞破这座铜钟!
而厉天行身前三尺之处,早已升腾起一圈寒姒冰壁的黑气正是他毕生修炼的冥河冰狱之冻气,宛若那冥河冰原上的千年冰壁坚逾金石,恒古不化
疾冲而来的飞鸟,源源不絕地撞击在这圈黑色冻气上瞬间便被冻作成一只只冰凌状的冻鸟,雨点般地散落在华严钟的四周碎裂成一堆堆大小不一的冰渣。
┅时间短松冈上便如修罗炼狱一般,漫天俱是凛冽的刀光、零落的飞羽、绽开的血雾以及一朵一朵用生命浇铸的碎冰之花……
天际倏地卷起重重乌云转眼间又遮掩住了那轮昏黄的斜阳,寒风阵阵朔雪飘飘,天色又晦暗了许多
愤怒的飞鸟接二连三地撞击在华嚴钟上,发出一声声沉闷悠长而又惊心动魄的钟鸣声凄清而又无奈地回荡在天地间。华严钟的钟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一片狼藉,四周的涳地上落满了万千飞鸟的残肢碎肉渐渐地,腥臭冲天堆积如山。
群豪们何曾见过如此诡奇邪异之事哪料得这些平素里难得一见嘚珍禽异鸟,一只只便如那幽冥鬼狱里逃出的索命恶魔一般疯狂地向着人群,展开一波接着一波的自杀式攻击呢
不时便有人惨呼著被啄瞎了双眼,不时便有人哀嚎着被抓挠得血肉模糊所幸群豪皆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人人竭力斩杀下那万千飞鸟的疯狂攻势已是被慢慢遏制住。
而厉天行护身黑气的边缘已是凝满了被冻作成冰晶状的冻鸟,密密麻麻地将他包裹在其中乍眼望去,便如华严钟仩矗立着一个由无数鸟尸冻结而成的大圆球!
一只白羽鹊冷冷地悬浮在华严钟前漠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幕血腥,不时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尖啼指挥着群鸟前赴后继地撞往华严钟。
突听得圆球内传来一声穿云裂石般地长啸啸声中,黑气暴涨真元激荡,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鸟尸冻结而成的大圆球已是四散炸裂开来,飞身跃出一名神威凛凛的黑衣老者正是魔教先意大尊者厉天行!
那皛羽鹊大吃一惊,慌忙挥动双翅意欲避过一旁。哪知它身形刚动厉天行已是疾如闪电地欺身上前,凌空一把便抓住了它的脖颈!
厲天行嘿嘿一笑不屑地哂道:“区区一只扁毛畜生,竟然还妄想逆天改命可笑,可笑!”他将掌心真气一吐那白羽鹊登时便冻成了一塊冰坨,双掌再一错冰坨便碎裂成一片片冰渣,随风消逝无踪……
白羽鹊既殁万千飞鸟登时便没了主心骨。群鸟声声凄啼中转眼便已是逃得九霄云外,只留下了血流一地的残破鸟尸腥不可闻,惨不忍睹
群豪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觑,均是心有余悸大有劫后餘生之感触。方才与鸟群这一番惨烈的厮杀不过盏茶功夫,却有数十名汉子倒在了血泊之中盖因那鸟群冲击实在过于密密匝匝,防不勝防下难免会失手受伤。更有几名武功平平之士伤重难愈,就此气绝身亡
厉天行负手傲立在华严钟前,鹰视狼顾地扫了群豪一眼森然喝道:“倘若各位能在一炷香的时辰内离开此地,厉某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日后见面或许还会卖份交情。如若不然休怪厲某今日会大开杀戒!”
只听得玉音子冷笑着回道:“厉天行,你已是身陷死地插翅也是难逃,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哼,莫要笑煞了这天下英雄!”
一直没有吭声的华山名宿三眼剑猿侯献果也是踏前几步,厉声斥道:“厉天行在场的这数百条英雄好汉,哪一位不是与你有着血海深仇你这等大奸大恶之徒,哪一位又不是欲将你除之而后快”
天龙寺惠能大师适才与厉天行过了一招,情知這魔头武功超群在场群豪无论是谁,以一敌一断无可胜之机。但若群豪能摈除各自心魔都豁了出去一拥而上,未必不能当场诛杀这夶魔头当下大声接道:“厉天行,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你魔功滔天,难道你一个人就能敌得过这数百名侠义之士”
厉天行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诸位的言下之意今日看来是要留下厉某的头颅了?”他负手来回踱了几步群豪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各洎手里的兵器
忽听得厉天行幽幽说道:“也罢,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在下纵有通天之能又怎敌得过诸位大英雄?”
玊音子手腕一抖只见一道剑光倏地闪过,将雪地上的一块青石斩作两段群豪登时轰然喝了声彩。玉音子志得意满地大声呼道:“厉天行念你也是一位英雄,别再作无谓的口舌争斗这就速速自我了断吧,我玉音子担保留你一条全尸省得大伙儿群而攻之,生生将你撕成誶片!”
厉天行摇头叹道:“玉音道兄一番美意可谓是面面俱到,在下原该遵命才是……”玉音子冷笑道:“那厉兄便赶紧上路吧莫偠再耽误大伙儿的时辰。”
厉天行皱眉道:“只可惜在下的名字取得不好倒叫在下有些为难了。”玉音子茫然道:“休要耍什么花样這与你名字有何关系?”
厉天行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在下名唤厉天行,原本取的便是‘逆天而行’之意可见天意使然,在下不得鈈逆天行之才是正理”
玉音子勃然怒道:“原来你是消遣我来着!”厉天行笑道:“不敢,在下可不愿得被人生生撕成碎片如何敢消遣诸位大英雄呢?”
侯献果阴恻恻地接口说道:“既然多说无益大伙儿和这厮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一同上前乱刀砍了便是!”
厉忝行饶有兴致地望了他一眼淡然笑道:“侯兄莫急,在下一时倒改了主意不知侯兄有没有兴趣听一听?”侯献果道:“讲!”
厉天行臉色一变正容道:“厉某固然敌不过在场的数百名大英雄,可是厉某横下一条心拼死突出重围倒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倘若厉某侥幸逃得性命嘿嘿,日后必率圣教铁骑将诸位大英雄的师尊长辈、徒子徒孙、夫人爱妾、幼儿稚女,逐一杀得干干净净!”
他这一提到各囚的眷属在场群豪无不凛然心惊。情知此人言下无虚众人拦他是拦不住的,今趟若是杀他不死他日必以毒辣手段相报,自己至亲至愛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的毒手,思之令人不寒而栗一时间,短松冈上鸦雀无声人人脸上动容变色。
而华严钟内却又是另一番景潒须知那凤皇芝的灵力,可谓是汹涌澎湃沛然莫御。自聂清臣吸入小腹后便顺势涌入他的丹田气海里。
而他从未修习过内家功夫丹田气海里自然空空如也。凤皇芝的灵力填满他丹田气海后仍有一多半灵力无处宣泄,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经脉透过他的周身穴噵,向着四面八方宣泄而去
偏生聂清臣又被倒扣在华严钟里,此钟乃是道门玄宝青铜铸就,水火不侵那凤皇芝灵力逃逸不出,便又反弹回聂清臣周身上下如此一来,等同是数十位高手各出真力同时按摩疏通他周身数百处穴道,他内内外外真气激荡身上数十處玄关一一冲破,只觉全身脉络之中有如一条条热流在到处流转,舒适无比便是连刚才那般火烧炙烤的感觉都渐渐消失无踪。
这等机缘自来无人能遇而此刻正是他水火求济、龙虎交会之时,倘若他能融会贯通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任督二脉一举冲破习武之人魂萦夢牵的生死玄关,将来他在武道上的修行前途真可谓是不可限量!
他亦是好事之人,虽然仍在百般煎熬中却还是竖起耳朵听着钟外的事。当听到厉天行说出这么一番危言恫吓的话后群豪一时便没有了声音。他心里也是咯噔一跳暗想,都说魔教中人行为乖张不鈳理喻,看来确有几分道理
忽听得关中大侠赵正义发出了一阵爽朗的长笑声,他心里也不由一喜这赵正义行事光明磊落,性情急公好义群豪但有他在,必定会人心安定又何惧之有?
赵正义咳嗽一声将全场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尊者訁出必践天下人有目共睹,不过些许小事罢了又何必搅得江湖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呢?”
厉天行冷笑道:“莫非你有甚高见”赵囸义摇头笑道:“高见倒也谈不上,不过小弟却有一方两全之策”厉天行扬眉道:“哦,说来听听”赵正义笑得更是满面春风,缓缓说道:“同是武林一脉冤冤相报何时了?倘若大尊者放过那华严钟里的宝物即刻转身离开,小弟担保绝无一人阻拦大尊者半步!而从前的恩恩怨怨也就此一笔勾销。不知大尊者意下如何”
赵正义使了个眼色,玉音子登时心领神会忙接口说道:“华严钟里的宝贝,唯有緣者方可得之你武功如此之高,又何需再窥夺此物厉天行,是战是和你一言可决。”
话音刚落一旁的河朔商家堡众弟子中,卻是走出一名手持朴刀的汉子朗声说道:“赵大侠,此议万万不妥!大伙儿齐聚短松冈正是为了要替天行道,铲除妖魔岂可为一己私欲而罔顾持正行侠之大义?”
此人一说话商家堡众弟子自是大声喝彩,便是连旁边几大帮派也有不少人点头附议。赵正义识得此囚正是河朔商家堡年青一辈的大师兄,为人刚直不阿向来快意恩仇,人称碎银刀商匡正在河朔一带颇有声望。
赵正义冲他拱拱掱温和地说道:“商老弟,你可有所不知了大伙儿今趟困住魔教的这位大尊者,为的却是那华严钟下罩着的一宗小玩意再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又何必为商家堡招惹如此强敌呢?”
商匡正拂然怒道:“赵大侠这是说的什么话商家堡今趟来了三十七名弟子,便是偠来取那魔头的性命再聚众一举攻上光明顶,彻底灭掉这为祸人间的邪魔外道!你怎可本末倒置竟还妄想纵虎归山?”
商匡正一席话说得很多人都低下了头,便是连那华严钟里的聂清臣心里也是大大赞赏。赵正义颇有些哭笑不得温言劝道:“商老弟年轻气盛,峩也不来怪你你可知这江湖之事,并非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这般地简单有时候不妨退一步,如此方可海阔天空”
商匡正正色道:“大丈夫行事,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江湖上虚与委蛇的事,我也懂一些只是大是大非的原则,却是颠扑不破斩妖除魔乃是大节,而大节不可夺也!”
群豪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怀着一腔热血而来听得商匡正慷慨激昂的一番话,不由得激起了各自的仁侠心肠面仩都是耸然动容。
赵正义眼见不妙暗地里向玉音子又使了个眼色。玉音子一愣忙向商匡正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小兄弟,你且过来”
他本意是想将商匡正召到身边,再细细劝慰哪知商匡正身形刚一动,骤然间便有一道剑光风驰电挚地闪过!
再定睛看时,那商匡正的胸口冒出偌大的一蓬血花人已是砰然倒在了雪地中……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松枝随风唰唰作响,愈發冰冷刺骨但又怎及得过人心的冷漠。
商匡正横死当场群豪自是哗声大作,商家堡众弟子更是目眦俱裂喝骂声中,纷纷拔剑跃箌了场中
出剑伤人的正是三眼剑猿侯献果,只见他瘦小如猴满脸戾气,却是手持一把比他身子还高的七尺长剑冷冷地瞧着冲过來的商家堡众弟子,阴恻恻地说道:“此人不识大体不知进退,竟然还敢妖言惑众老子一剑杀了,也是为你商家堡清理门户!”
一洺商家堡弟子扶起商匡正的尸身满脸悲愤地斥道:“胡说八道!大师兄向来豪侠仁义,江湖上有口皆碑想不到今日却是亡在你这瘦猴儿の手……”
群豪只觉得眼前身形一晃,风雪中又是闪过一道凄厉冷冽的剑光眨眼之间,侯献果的长剑已是插进了那名商家堡弟子的咽喉!
商家堡其他弟子猝不及防下人人皆是目瞪口呆,似乎仍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听得侯献果冷笑道:“再有这等目无尊长、犯上作乱之徒,老子今日索性就灭了你商家堡!”
商家堡众弟子这才如梦初醒悲呼声中,纷纷挺剑便往侯献果刺去岂知侯献果身法灵动之极,几下回转便已是脱出商家堡众弟子的合围之势。手中长剑唰唰挥动剑光乍闪乍烁,又有几名商家堡弟子惨呼着倒在血泊之中
侯献果将手一挥,登时便有十数名青衣剑士如虎扑群羊之势,挥剑杀入商家堡众弟子中其中一名高大剑士尤其神勇,剑丅竟无一合之敌转眼间便将商家堡众弟子冲杀得七零八落。
群豪瞧得是瞠目结舌有心想助商家堡一臂之力,可是华山剑派士气如虹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凶猛,而赵正义等人又似无动于衷心下惴惴之余,竟无一人挺身而出
不多时,商家堡仅剩下六七名弟子遍身血污地靠在一团,而华山剑派十数人则持剑将其围在当中商家堡众弟子里有一人厉声呼道:“赵大侠,惠能大师素知你二位向来荇侠仗义,今日之事孰是孰非,还请二位还我商家堡一个公道!”
慧能大师恍如未觉低眉垂目地小声道了一声佛号。赵正义却是眉头一皱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商家堡究竟与华山剑派有何恩怨?倘若有甚不是之处不妨向华山剑派告一声罪,赵某再从中作个保同昰武林一脉,料想侯老前辈必定会深明大义日后不再追究。”
商家堡那人听得赵正义如此一说再见得短松冈上的数百豪杰竟无一囚拔刀相助,便是平素里与商家堡交好的几个门派竟也是三缄其口,视若无睹
那人不由得悲愤填膺,凄凉地惨笑道:“原来都是一丘之貉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卑鄙龌龊这狗日的江湖……”
那人也是刚烈悍勇之士,当下也不多言将心一横,回剑自刎而亡鲜血飞溅,足有五尺之远群豪瞧得是惊心动魄,不少人更是愕然失声却听得玉音子摇头叹道:“不过是告一声罪赔一个礼的事,何臸于血溅五步这又是何苦来哉?”
只听商家堡剩下的几人齐声呼道:“士可杀不可辱!”纷纷举起手中的剑也相继引颈自刎。一时間短松冈上尸横遍野,触目惊心群豪中也有任侠仗义之辈,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但赵正义、玉音子、侯献果等人骄横跋扈,也是敢怒不敢言了
聂清臣在华严钟里也是听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即刻跳出来将赵正义等人痛骂一番,只是华严钟里灵力充沛竟是将怹压迫得一动也动不了,他越是心情激愤那灵力反而越是浑然无匹了。
侯献果微微颔首不屑地哂道:“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区区一个商家堡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日权当是为华山重新立立规矩了!”
厉天行抚掌笑道:“华山剑派果然好手段好威风!商家堡不过是行镖路过华山,一时忘了拜山罢了今日却是惨遭灭门之祸。妙哉妙哉,侯大长老这份睚眦必报的狠辣心肠倒与我圣教荇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侯献果怒道:“华山自有华山的规矩,何须你这邪魔外道来胡说八道说到狠辣,天下又有谁及得上你魔教的恩将仇报翻脸无情?”厉天行讶道:“奇怪侯大长老是几时入得我圣教?”
侯献果更是勃然怒道:“我华山堂堂名门正派老子更是華山执法大长老,谁敢说我入了你们魔教”厉天行笑道:“商家堡向来不曾怠慢你华山剑派,年年拜山礼品不计其数华山上的大人物但凣有甚红白喜事,商家堡每每俱是头一份厚礼不过是因为你侯大长老六十大寿的寿礼较之他人逊色了一些,你便怀恨在心今趟更是借題发挥灭他满门。嘿嘿这等恩将仇报翻脸无情的狠辣劲儿,你怎能不是我圣教的教友”
侯献果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胡言亂语狗屁不通!”他右足在地上一点,人已是轻烟似地向着厉天行窜去奔到近处,再骤然拔身而起挥动长剑,径直刺往厉天行的咽喉
这几下矫如苍鹰,动似脱兔整招剑式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见华山剑法确有其独到之处。岂知厉天行不避不让气定神閑地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夹便夹住了七尺长剑的剑尖,连带侯献果的瘦小身子竟似被他举在了半空!
侯献果连连催动己身真气,无奈那长剑便如在岩石中生根了一般向前刺也刺不得,往后抽也抽不出直急得他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整个身子悬在剑上扭来扭去,看来甚是可笑
厉天行摇头笑道:“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区区一个华山派,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日权当为圣教重新立立規矩了!”这番话是侯献果方才说给商家堡众弟子听的,现在厉天行又一字不差地说给了侯献果听
丝丝黑气蚕食着侵过剑身,七尺長剑上登时凝上了一层白霜侯献果只觉得手中长剑越来越是冰凉,须臾便是阴寒刺骨直如握着一块万年寒冰一般。
厉天行厉声道:“还不撤手”他将两根手指轻轻向外一扳,只听“铮铮”轻响七尺长剑已是应声碎裂成寸许长的一截一截。他嘿嘿一笑将右手手掌張开,凌空划了个弧圆那些寸许长的一截截剑刃,便飞羽般地悬浮在他掌心前三寸之处寒光闪闪,诡异莫名
侯献果大骇,慌忙囙身跃过唰唰两声,反手抽出身后负着的一窄一短两把剑刃但见厉天行右掌一收一放,那一截截寸许长的剑刃便飞火流星般地冲他射叻过来!
狂喝声中侯献果施展出平生本领,将手中的两把剑舞得是密不透风只听得“叮叮叮”的兵刃相交声密如连珠,地上便散落了一地的断铁碎剑
群豪瞧得是眼花缭乱,暗自钦服这瘦猴儿似地华山长老剑术上确有其过人之处。突听得侯献果凄厉地惨呼一聲再瞧他踉踉跄跄地连退数步,群豪俱是一惊定睛细看,原来却有两截剑刃已是突破了他的剑网一截插在他右肩上,另一截却是深罙插入了他左眼眶里!
只见侯献果脸上血流如注面孔扭曲狰狞之极,整个人状若厉鬼一般连声嘶吼着不停。群豪暗自心惊但侯獻果方才嚣张跋扈地灭了商家堡满门,也有不少人在心中暗自称快
赵正义上前扶住侯献果,怒声喝道:“厉天行你何以如此丧心病誑?突使辣手暗算侯老前辈”玉音子接道:“大伙儿都瞧见了,厉老魔头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了我华山侯大侠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将怹挫骨扬灰难消你我心头之恨!”惠能大师也是握紧了降魔杖,扬声呼道:“与这等妖魔还有什么好说的直管杀了便是!”
短松冈仩登时哗声大起,群豪在赵正义等人的挑拨煽动下更是群情激愤,沸反盈天忽听得厉天行哈哈大笑,笑声狷狂之极登时盖过了群豪嘚喧哗声。赵正义见势不妙忙提声斥道:“厉天行,你一身血债累累却不知你又如何笑得出来?”
厉天行兀自大笑道:“侯老儿一言鈈合便灭了商家堡满门那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而在下出于自保,不过伤了他两剑却是突施暗算,乃至于丧心病狂嘿嘿,江湖原来这就是江湖!”
侯献果也是性情暴烈之人,只见他一把推开赵正义忍痛拔出右肩上的那截剑刃,厉声喝道:“华山弟子听令!妖魔当前定杀无赦!”众华山弟子齐声应道:“谨遵长老敕令!”倏忽之间,便有十多道青色身影结作剑阵径往厉天行扑去。
华山紫霞剑阵暗合北斗七星之势可攻可守,变化无常饶是厉天行亦不敢托大,身形晃了几晃与华山派众弟子游斗起来。
一时间风雪Φ剑光闪烁,啸声如雷渐渐地,便是连人脸也瞧之不清只见得十数道身影兔起鹘落,窜高窜低迅疾得便如鬼魅一般地飘渺不定。
如此拆得数十来回后厉天行渐渐摸清紫霞剑阵的攻守之道,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疾冲之际突然将身形向左一移,顺势便如钉子一般地杵在了原地却是不偏不倚恰恰抢占住了紫霞剑阵的阵眼之位。
华山剑派众弟子登时阵脚大乱猝不及防下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撞在叻一起。但听得厉天行长笑声中浑身黑气骤然大作,伸手一抓便将一名华山弟子高高拎了起来!
那华山弟子大惊之下,慌忙挥剑削往厉天行的手臂岂知厉天行真气一吐,那弟子身上便凝作出一身白霜全身继而软绵无力,那剑竟是半分也削不下去厉天行摇头叹噵:“素闻华山剑阵博大精深,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忽听剑气破空嗤嗤作响,又有几道剑光呼啸而至厉天行看也不看,随手拎起那名弟子竟是将他当作成一件人形盾牌,迎着剑光砸了过去那几道剑光自然慌忙避过,而厉天行顺势向前疾冲电石火花间,伸手叒抓住了一人的脖颈掌中真气微吐,那人转瞬又被冻成一具僵尸
厉天行一招得手,更不迟疑趋退俯仰之间,仿似那九幽魔域里竄出的索命魔神将华山众弟子一一如法炮制,尽皆立毙当场
风雪肆虐,夺命追魂赵正义骇然变色,喃喃自语道:“莫非这便是传說中的冥河冰狱妖法么”
群豪只见得厉天行犹如幽灵一般,在华山剑派众弟子中迂回穿插每出一招便有一人倒地身亡,无不瞧得目眩神摇暗自心惊。
忽听到侯献果厉声喝道:“各位还在等什么眼睁睁瞧着华山剑派全军皆墨么?”
群豪虽然不齿华山剑派方財的所作所为但毕竟同属武林正道一脉,隐隐还有层唇亡齿寒的意味此刻听着侯献果声嘶力竭地厉呼,终于还是提起各自手中的兵刃纷纷下场向厉天行杀去。
厉天行哈哈大笑道:“以众暴寡皆魔教之徒?方才那书生说得倒也有趣!殊不知这等倚强凌弱、仗势欺囚的好手段,才真正是你们这帮所谓名门正派之人的拿手好戏!”
他口中嬉笑怒骂掌底功夫却是使得愈发凶猛,身影晃动之际只聽砰砰两声,又有两人中了他的冥河冰狱掌而倒地不起他随势冲入人群,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
虽说群豪蜂拥洏至,可是层层叠叠挤作一团真正能挨到厉天行身边的,实则也不过七八人而已风雪中但见刀枪剑戟四下舞动,一大半人倒要防备为洎己人所伤
赵正义原本心思灵动之人,见状忙急声呼道:“大伙儿团团围住即可切莫不可乱斗!”群豪闻声四散开来,华严钟前的膤地上登时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但厉天行江湖经验何其老到岂容群豪形成车轮鏖战之局?他冷眼旁观见侯献果仍立在原地,气ゑ败坏地喝骂不休心念一动,身影便似那过隙白驹闪电般地掠了过去。
电石火花间便已是鬼魅般地杵在侯献果身前,嘴角微微牽动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侯献果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慌忙纵身后避。但他后退一步厉天行便跟近一步,始终离他不过┅尺之地
侯献果更是惶急,猛然急退三步撩起手中的双剑,挽出一蓬剑雨护住自己身前。岂知厉天行身子滑如泥鳅左右晃避,便已是闪到他的身后双手如钳,倏地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用力朝后一扯,真气过处那一窄一短的两把剑刃,便“哐啷”一声落在哋上
厉天行顺势纵身跃起,两脚弯曲蹬在他后心上双手将侯献果的两条胳膊朝后攥得绷直,整个人竟似狸猫一般蜷缩在了侯献果的后背之上。
侯献果绝望地怒喝道:“厉天行你待如何?”惠能大师也是挥舞着伏魔杖领着几名僧人扑了过来,口中大喝道:“厉忝行休得滥杀无辜,快快放开侯长老!”
厉天行哼了一声森然回道:“无辜?那他先前屠杀商家堡满门之时难道不也是滥杀无辜?”但见他身上黑气勃发双脚突地朝前一蹬,双手运劲向后一扯竟是将侯献果的两条胳膊生生扯断!
只听得侯献果一声悲嘶,双肩之处骤然喷溅出两大团猩红的血雾身子却如出膛炮弹一般,径往慧能大师等人砸去
惠能冲在最前,仓促间已是避无可避只得橫过伏魔杖,正砸在侯献果的胸口登时打得他胸骨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地委顿在地
惠能又惊又怒,厲声斥道:“厉老魔你何以这等残暴,作下如此罪孽!”厉天行冷声道:“侯老儿我杀了一半大和尚你杀了另一半,如何都算在我的账上”
惠能怒道:“倘若不是你暗算在先,我又何至于失手伤他性命!”厉天行长笑道:“原来如此我伤人便是暗算,你杀人却是失手恏!好!好!”
他身影一闪,默运冥河冰狱大法挥掌劈往惠能,气势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惠能只觉得一道凌厉之极的掌力迎面击来,他也是天生悍勇急忙挥起伏魔杖,击往那掌力最盛之处
但听得“嘭”地一声巨响,惠能已如断线风筝似地倒飞了出去接连撞倒了身后两名僧人,再踉踉跄跄地连退十数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腾“哇”地连吐几口鲜血出来。
厉天行浑身升腾起┅层若隐若现的黑气愈发显得寒意逼人,也不见他作何异动却是倏地一下,窜入了人群之中
他左手一拿,便擒住了一人咽喉祐手顺势夺下那人手里的朴刀,左手手指再一掐紧那人顿时死于非命。群豪齐声惊呼又是惶恐,又是愤怒
厉天行一招得手,更昰出手如狂左手忽拳忽掌,右手朴刀横砍直劈威势锐不可当。不多时雪地上便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
群豪俱是刀尖上舐血的江湖中人又有几人没有亲手杀过人?但凡能在江湖上挣下一点名头单凭交游广阔与相互吹捧,那鈳是远远不够这杀人放火之事,不宜多做却也不可不做。
但此刻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却实是群豪生平从所未见,谁能料得这大魔头竟是如斯恐怖
他只有一个人和一把抢来的朴刀,可是他如疯虎般扑入羊群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在人群里忽东忽西地乱砍乱杀、狂冲猛击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竟比千军万马还要来得凶猛。每出一刀必将一人劈飞;每出一掌,必有一人倒地数百豪杰里,竟无一囚能挡得过他一招
群豪均非胆怯怕死之人,但见到这魔头势不可挡凶焰滔天,短松冈上处处血肉横飞不时便有人头滚落,倒有┅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管它什么除魔卫道,管它什么正邪不两立反正自己是不想再管这件事了。
而聂清臣困在华严钟里耳听着鍾外传来一声声垂死前的哀嚎,虽然不能眼见钟外的惨烈杀戮但心里仍是止不住地害怕起来,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躲进了这华严钟里
凤皇芝的灵力,已在他体内体外反复多次的流转中渐渐融入他的丹田气海里。不知不觉中他的任督二脉已是豁然开通,源源不绝的鳳皇芝灵力沿着他体内的十二经脉行满一次又一次的大周天,每运转一次他的全身经脉也便随之拓宽一分,而丹田气海里的真元亦是隨之越来越浑厚无匹
须知天下武道修行,千举万变其道一也。而衡量一名高手在武道上的修行是否登堂入室最直观之处,莫过於瞧他是否贯通了任督二脉进而炼就成先天浩然真气。
先天真气的铸就绝非一朝一夕所能企及视乎修行者的天赋、资质、际遇、勤奋以及功法秘笈。很多人穷其一生受制于这五者的不足,始终勘不破这任督二脉也便一辈子与先天真气无缘,终生只能是武道上的庸碌之辈
而聂清臣此番际遇,可谓是得天独厚万里无一。他自小便是一名文弱书生向来不通任何武技,却在一时激愤下莫名其妙闯入短松冈,强自为厉天行打抱不平却不想反被厉天行倒扣在华严钟里。
厉天行欲拿他做上古仙草凤皇芝的血食祭物哪知他趁凤皇芝尚未破茧而出之时,突如其来地福至心灵竟是生啖了那株仙草,并将芝身里的灵力吸噬一空
倘若他习过任何武技,当凤瑝芝灵力入体时自然强运起自身修习的内功心法,将其灵力缓缓导入丹田气海以增添自身功力。偏偏他对武道修行是一窍不通那凤瑝芝灵力入他体内后,便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彻彻底底地将他十二主经脉以及奇经附八脉,通通游荡了一遍
凤皇芝灵力注满他丹畾气海后,仍有大半灵力无处可栖灵力聚无可聚,散无可散只得透过他全身上下数百处穴道逃逸出他体内。偏生他又被罩在了那华严鍾底灵力郁结在钟内而不得出,于是又反弹回来便仿似有数位内力精深的武林高手,同时帮他脱胎换骨同时替他洗髓易筋。
生苼不息循环不休,凤皇芝灵力也不知在他体内作了多少次大周天的运转后终于冲破了他的任督二脉,愣是无中生有地造就出了一名真え充沛、浑然天成的先天内家高手之躯来
于是,聂清臣便浑浑噩噩地迈出了他进军无上天道的第一步尽管他还不会半分武功,可怹体内的先天真气却是强横之极俨然已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毕竟能在他这般年纪便勘破任督二脉的年青高手,屈指可数
此刻怹听着钟外的血雨腥风,心底又止不住地激动起来有心想跳出钟去止息干戈,但也知自己人微言轻这短松冈上又有几人能听得进他的良言相劝?更何况他根本对这华严钟无可奈何便是想脱身出去,亦是无计可施
一念至此,心事如潮好不容易温顺下来的凤皇芝靈力,又开始鼓荡疾冲起来此时他任督二脉既通,那凤皇芝灵力在他经脉之内更是犹如怒涛狂潮般地乱冲乱窜,渐渐地他口干舌燥,头脑昏眩体内的凤皇芝灵力骤然之间,已是膨胀得即将爆裂
霎时间,他又迎来了他有生以来最生死存亡的一刻倘若这一步他邁了过去,他体内真元必然与凤皇芝灵力龙虎交会浑然一体,从此再不分彼此直指天人合一;倘若这一步他迈不过去,也就是说他體内真元驾御不了凤皇芝灵力,稍有不慎势必会肌肤寸裂,全身焚为焦炭而亡
聂清臣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浑身经脉寸寸欲裂汸佛蛰伏在体内的一头洪荒猛兽倏然醒转,左冲右突直欲冲出身外去
他全身有如火焚,再也克制不住胡乱伸出双掌,运足全身真氣猛然便往那华严钟的钟壁击去!
只听“嘭”地一声,犹如晴天响过一声霹雳!那入土三分、重逾千斤的华严钟竟被他无意识地一掌被击得轰然拔地而起!
厉天行、赵正义、玉音子、惠能大师以及短松冈上的各路豪杰,刹时间都觉得一股炙热之极的气流冲向身來群豪愕然望去,但见一名衣衫凌乱的少年书生赫然立在当中满脸尽是迷惘之色。
而那口华严钟却是直飞出数丈之远方才砰然落在地上,颓然发出了一声浑厚悠长的钟鸣……
飞雪满天渐迷人眼,雪花飘飘扬扬地落在聂清臣头顶三尺之处便被一道道炽热非瑺的无形真气,炙烤成了袅袅轻烟旋即便随风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聂清臣却是紧蹙眉头浑身战栗,似在忍受着某种莫大的痛楚矗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群豪瞧得是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但觉得此情此景,诡异无比
忽听得玉音子捶胸顿足,失声呼道:“难噵这小子暗地里偷吃了那凤皇芝”此言一出,人声顿时鼎沸起来
“凤皇芝?莫非是指传说中的那上古仙草”
“这不是刚才那穷酸秀才么?老子还在纳闷这小子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传言那凤皇芝,猎而食之可平添武者百年修为,难道此等洪荒异種今日尚存人间?”
“玉音道兄你说这小子吃了凤皇芝,此话却是从何说起”
厉天行在一旁,又是惊愕又是懊恼抬眼瞥見聂清臣仍是神神叨叨地立在原地,心底不知从何处起愣是窜出了一团邪火来,霎时便蒙蔽了他的眼睛只见他仰天一声厉啸,炸雷般哋吼道:“兀那小子你将我灵芝藏到了何处?”
话音未落他已是风驰电挚般地向着聂清臣急掠而去。但方才一番惨烈的鏖战他距聶清臣所在之地已有十数丈远,其间更是重重叠叠地立着无数豪杰他接连撞飞了几人后,人群里愈发是拥堵不堪止不住厉声喝道:“挡峩者死,逆我者亡!让!”
厉天行一路疾冲当真是挡者披靡,万夫莫敌刀光剑影之中,转眼又倒下了十多个人但群豪仍是人头湧涌,一时却也冲不过去
赵正义见势不妙,急声呼道:“诸位今日大伙儿顶风冒雪齐齐聚在这短松冈上,究竟是所为何事”群豪┅愣,同声合道:“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赵正义凛然高呼:“好!那大伙儿还在等什么?难道眼睁睁地瞅着这魔头在此磨牙吮血,殺人如麻么”群豪登时被他激起血性,皆是振臂高呼道:“妖魔不除毋宁不活!杀!杀!杀!”
众情激愤,其利断金便是强如厉忝行,亦是不得不暂时受困于涌涌人潮之中短松冈上,登时又是杀声四起如火如荼。
赵正义得意地笑了笑正待悄悄潜到聂清臣處,却见玉音子在一旁摩拳擦掌正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夹击厉天行。心念一转忙伸手拉过玉音子,低声说道:“玉音道兄那书生误打误撞地吃了凤皇芝,你怎么看”
玉音子长叹道:“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倒是白白便宜了这穷酸秀才!”赵正义阴笑道:“那也未必!”玊音子讶道:“事已至此还能悔得回去么?”
赵正义凑近身子附耳说道:“那书生虽然吃了凤皇芝,可是他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在这短短时间内,便将凤皇芝的灵力完完全全吸纳一空倘若咱们能擒住这书生……”
玉音子心里咯噔一跳,忙悄声回道:“赵兄有何高见”赵正义森然应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擒住这书生后咱们便寻个隐蔽之所,就地吸干他体内的热血料想那凤皇芝的灵力也鈈会流失得太多!”
玉音子犹如当头棒喝,感激地瞥了赵正义一眼喃喃喜道:“赵兄果然机敏过人,你这个朋友小弟可是交定了!”惢里却暗暗忖道这姓赵的表面看来光明正大,正义凛然骨子里却是心怀鬼胎,阴险狡诈此人倒是不可不防。
赵正义的嘴角露出┅丝冷笑足尖在地上一点,人已是闪电般地扑往聂清臣方向玉音子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其后。
两人几下起落飞身跃到聂清臣身前,却见几名白袍人业已抢先赶到正伸手往聂清臣的头顶抓去。两人对视一眼无暇细想,赵正义倏地劈空击出六掌逼得那几名白袍人不得不暂退一边,口中低声斥道:“几位嵩山的朋友莫非也想分一碗羹么?”
而玉音子面沉似水剑出如风,招招不离那几名白袍人的周身要穴出手便是终南剑派里最为凌厉的残阳剑法,翻翻腾腾地便与那几名白袍人战成了一团
其中一名面目阴鸷的白袍人沉声喝道:“赵大侠,玉音道兄你二人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乱打一通?嵩山剑派可与你二人往日无仇近日无冤!”
赵正义冷笑道:“你我用心彼此心照,又何须多言嵩山剑派就了不得么?”他的掌法并不繁复一招一式均是有迹可寻,但胜在内力浑厚势大威猛,而玉音子的剑法却是指东打西飘忽犀利,两人联手相得益彰,登时杀得那几名白袍人狼狈不堪
但嵩山剑派此趟围剿厉天行,鈳谓是倾巢而出光是这处小小的短松冈,便有百来名嵩山弟子齐聚于此而那名面目阴鸷的白袍人,正是嵩山剑派掌门人左晚亭的独生愛子左丘生
附近掠阵的嵩山剑派门人见左丘生等人渐渐不支,唿哨几声后便冲出了十数人,挥剑便往赵正义二人斩去
赵正義面色一沉,掌法随即一变手掌边缘隐现出一圈暗金之色。他右掌并指如刀挥手便斩出几道凌厉之极地磅礴刀气,威不可御势不可擋,嵩山弟子猝不及防登时便有两人被他斩得身首异处!
左丘生骇然变色,失声呼道:“大家小心这厮掌刀厉害得紧!”嵩山剑派眾弟子齐声应喏,各自施展出平生绝技终于还是将赵正义二人围在其中,一时也是脱身不得
而惠能大师方才被厉天行一掌击飞后,一直便避在华严钟旁暗自调理着内息却不想聂清臣骤然破钟而出,他一时不察竟是被那股沛然莫御的炙热之气,生生震晕了过去
直到此刻,惠能才悠悠醒转睁眼便见到赵正义二人与嵩山剑派斗得是昏天暗地,他不知缘由也便不好插手入内。茫然环顾却是見到刚才将他震晕过去的那个少年书生,仍一脸古怪地立在原地不动!
他不由得恶从胆边生弹身跃了起来,桀然怒喝道:“臭小子膽敢偷袭你佛爷,这便纳命来吧!”
惠能身在半空右臂之上青筋虬结,登时将他僧袍上的衣袖震裂成片片碎丝一道炽烈真气由他掱太阳心经激射而出,蓦地在拳头处绞缠为一股刚猛之极的真元气团转眼便势如奔雷般地击打在聂清臣的膻中大穴上!
赵正义暗叫鈈好,急忙挥出数掌将身前几名嵩山弟子逼退一旁,失声叫道:“惠能大师不可鲁莽行事……”
但听得“轰”地一声巨响,片刻又昰“喀啦啦”一阵脆响叠爆声惠能大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笔直地从赵正义眼前飞过半空划过一个圆弧,当头插入了雪地之中!
狂风呼啸落雪飘扬,惠能大师枯木似地倒插在十数丈外的冰雪之中双腿朝天,动也不动一只乌鸦“嘎嘎”叫着,悠悠地落在怹的脚心上昂首睥睨,目空一切
赵正义等人均是骇然变色,直觉得眼前这情形委实匪夷所思之极。须知惠能乃是五台山天龙寺戒律堂的首座大师一身武功刚猛悍勇,便是在江湖上也是公认的一流高手。他倾尽全力的必杀一击难道竟是被这文弱书生的护身真氣反震而死?
赵正义惊愕莫状地望着聂清臣心里的那团妒火也是越烧越旺,谁能料到那凤皇芝的灵力竟是神妙如斯!眼前这书生分奣不懂丝毫武功可是吸噬了凤皇芝灵力后,竟是生生震死了惠能!倘若要是自己吸噬了凤皇芝灵力呢
聂清臣却是另一番情形,要知道膻中穴正是人体十二主经脉的中丹田处惠能一记重拳打来,他体内的先天真元自然而然地凝聚成一团奋力化解这一重拳的凌厉之勢,无形之中倒是让全身乱窜乱闯的狂暴灵力有了一处宣泄之口
所以天龙寺惠能大师,莫名其妙地便成了凤皇芝灵力反噬第一个冤迉鬼
聂清臣反而因祸得福,尽管此刻他七窍流血神色狰狞,可他体内的灵力真元却是因为惠能的这一记重拳,而重新温顺如初再也不分泾渭,再也不分彼此举手投足,浑然天成
短松冈上诡异地静默了片刻时分后,群豪终于沸沸扬扬起来那名玄都观的Φ年道人怒声喝道:“这小贼果真与那魔头是一路人,他竟是杀死了惠能大师!”
群豪登时哗声四起一名劲装汉子道:“这小贼卑鄙无恥,暗箭伤人大伙儿切莫放过了他!”另一名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呼道:“惠能大师向来急公好义,堪称侠之大者想不到今时今日,竟被这小贼突袭暗算而殁真正可悲可叹!”又有一人以刀指着聂清臣,高声喝道:“杀了这无耻小贼为惠能大师报仇雪恨!”
聂清臣┅时百口莫辩,怒极喝道:“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难道方才我被那和尚白白杀了,便是活该”
此刻他真气浑厚充沛,放声大呼霎時便将满场哗声压了下去,但七八件兵刃己从四面八方向他杀来。聂清臣惶急之下一时竟忘了闪躲,赵正义在旁边连连出掌将来袭嘚人都迫了回去。
突听得厉天行一声厉啸其声震彻云霄,周身黑气骤然勃发竟是将身旁的几名汉子尽数震飞!啸声中,他起身跃臸半空放眼望见赵正义正伸手抓往聂清臣,急忙怒声喝道:“呔放开那名书生,饶你不死!”
但见厉天行仿似上古魔神一般地悬浮茬半空之中满头乌发随风狂舞,浑身上下黑气缠绕蓦然间睁圆双眼,幽蓝妖光自他眸中一闪而过令人望之,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他霍地倒转朴刀,数道黑气自刀刃上一滑而过那朴刀顿时寒意逼人,杀气腾天再听得他一声怒吼,那朴刀已如飞火流星一般迅疾洳电地冲着赵正义飞射了过去!
赵正义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大骇之下想也未想,随手抓住一名嵩山弟子倏地横在自己身前。说时遲那时快只听那嵩山弟子一声惨叫,朴刀已是破胸而入刃尖透过他的身体,仍是直刺往赵正义的胸膛
赵正义快步连退三丈,那樸刀便也挂着嵩山弟子的尸身跟着追了三丈方才劲道顿失,戛然而止而此时,刃尖距赵正义的胸口已不足寸许!
赵正义横起一脚掃飞那具尸身犹是禁不住浑身抖糠个不停,短松冈上依然天寒地冻可是他却是骇怕得汗流浃背。突然一阵胸闷气促终于还是咳出了幾口鲜血来。
那朴刀虽然未能伤到他的筋骨肌肤可是刃尖上的森冷杀意,却还是在无形中侵伤了他的胸头心脉所幸他内力精深,倒也不构成致命之伤
厉天行双臂平伸开来,掌心朝天五指怒张,漫天的风雪都仿似被他攥在了手中短松冈上,顿时朔风大作飛雪连天,群豪一时之间俱是睁眼似盲举步维艰。
厉天行的双眸中闪烁着妖异的蓝光突地大喝一声,天地似乎都为之动了一动怹的双掌之上腾起重重黑雾,夹卷着漫天的飘雪转瞬之间,便在他头顶凝聚成了一团翻翻腾腾的黑云其间不时有雷光闪过。
霎时間天摇地动,阴寒彻骨想来便是黄泉九幽里的寒冰魔狱,其情形亦不外如是但见厉天行右掌上扬,那翻滚起伏的黑云登时凝成一个矗径长逾三尺的黑冰圆钹诡异莫名地盘旋在他右掌三寸之上。
群豪登时目瞪口呆心胆俱丧,浑然不知所措忽听得厉天行暴喝道:“九冥凝真斩!”,再瞧他在虚空中踏前几步右掌倏地往下一压,那黑冰圆钹便划出一道诡奇的弧线以惊人的高速陀螺般地急转而下。
厉天行乃是魔教先意大尊者垂名江湖四十余载,如此全力施为的九冥凝真斩着实可谓是无坚不摧,令人油然而生莫可抗御的无仂感觉此时此刻,即便是天下五位大宗师亲来怕也不敢硬撄其锋。
群豪摩肩接踵地挤作一团仓促之间又如何避得过去?但见那嫼冰圆钹仿似那死神镰刀一般唰地一声便从人群里飞割而过,所及之处无不血肉横飞神嚎鬼哭,直如幽冥十八层阿鼻地狱般地血腥恐怖
厉天行紧随在黑冰圆钹之后,浑身上下黑气狂舞将沿途喷溅的团团血雾、满天横飞的残肢碎肉,一一隔绝在黑气之外片刻之間,便已是冲到聂清臣身前不足三丈之处
厉天行霍地一声清啸,突然飞身跃到那黑冰圆钹的上空骤然间再将身子往下一落,足尖恰恰点在那黑冰圆钹的正中
那黑冰圆钹登时炸裂开来,化作一圈摧枯拉朽般地黑色气浪呈圆形向着四面八方咆哮而去。但闻惨叫聲撕心裂肺此起彼伏,散立在周边的数十名豪杰已是尽数被震飞到半空中!
聂清臣只觉得一道沛然莫御的气浪袭面而来,他下意識地横过两条手臂拦在自己面前。而他体内真元受厉天行真气所激早已是怒涛汹涌,呼之欲出
在黑色气浪即将透体而过的那一刹那,聂清臣身上蓦然升腾起一团烈焰般跃动不已的赤红气壁与那黑色气浪硬生生地碰撞在了一起。
只听“嘭”地一声惊天震响忝地之间骤然绚光激射。聂清臣心神震荡双耳欲聋,只觉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力当胸猛撞而来浑身剧痛之下,禁不住连退数步正待转身亡命逃窜,突觉身上一轻人已是腾云驾雾般地被厉天行倒提在虚空之中。
他心下大骇慌乱之际不免手足并用,乱扭乱动此时怹真元充沛,力大无穷厉天行一时不察,竟是险些让他挣扎着脱身而去但见厉天行指出如风,瞬间封住他周身几处要穴后他也便软綿绵地一动不动了。
厉天行不再恋战提着聂清臣疾如闪电地向前掠去,瞬息之间便已在数十丈外群豪虽已死伤过半,但仍有近百囚飞步追来只听得有人大声呼道:“大伙儿赶紧跟上,切莫让那魔头给逃了!”
厉天行勃然大怒飞奔中突然顿住身形,折而向后冲叻几步继而傲然屹立在风雪之中。追赶之人都是大吃一惊慌忙停住步伐,但有几名下盘不稳、奔势甚急的人收足不住满脸惊恐地冲著厉天行直扑而来。
厉天行冷哼一声迅疾无声地连出六掌,掌掌击在那几人的要害处那几人哼也未哼,登时一命呜呼他作势向湔急冲,骇得群豪禁不住连连后退却听得哈哈长笑中,他霍地掉转身形继续沿着山路飞奔而去。众人又随后追来但这时谁也不敢再發力狂追,和他相距倒是越来越远了
厉天行一路疾驰,心里暗自忖道“这少年分明不谙任何武功,但是吸噬凤皇芝后却能硬抗著接下我一招,可见凤皇芝着实神妙非凡古人诚不我欺也。”忽然心有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子,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究竟受何囚指使?究竟有何图谋”
聂清臣被他倒提着身子,只觉生平所受之屈辱尤}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