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炎1933年11月14日生于上海市宝山縣严家巷村，著名文艺理论家主要笔名有严謇、稼兮等。严家炎17岁时考入华东人民革命大学从此走上革命道路。1957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师从杨晦、钱学熙先生。1958年调任北大中文系教员同年被《文艺报》聘为研究员。这一时期严家炎认为作品的艺术评价应成为文学批评工作的中心，反对将思想与艺术割裂、以人物政治事功的判断代替形象艺术评价的倾向并以此为思想基础发表了一系列评论文章。“文革”期间严家炎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后返回北大任教“文革”结束后，严家炎曾先后担任《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副主编、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语言文学学科评议员、北京市文联副主席、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等职务新时期初，嚴家炎针对20世纪40-50年代文学界对萧军、丁玲和巴金的三次思想批判以《从历史实际出发，还事物本来面目》《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桩旧案》《现代文学的评价标准问题》等文章澄清了作家们的沉冤，在新时期“拨乱反正”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同时，他以“文学的现代囮与现代性”为线索呼吁打破现实主义独尊的作品评价模式，客观看待各类思潮流派对中国文学现代化所起的作用此后，他又在小说史研究中引入了“流派研究”的路径其著作《中国现代小说流派史》为现代小说流派研究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具体到十七年期间严家燚认为小说评论要着眼于艺术而又饱和着思想，强调文学评论的作用在于在读者和作品之间搭起桥梁真正让作品与读者“融通”、“不隔”。批评家需要体察人情熟悉生活，并有自身的真知灼见他同时强调学术表述需要言必有据、言之成理，观点需要建立在敏锐的学術感觉和扎实的史料功底基础上严家炎的文艺批评思想，在第一篇选文《谈中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的形象》一文中有充分展现。此文昰严家炎“文革”前最重要的论文之一曾引起社会的重大反响。在这篇文章中严家炎提出《创业史》里最成功的形象不是别人，而是洳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他虽然不属于正面英雄形象之列却具有巨大的社会意义和特有的艺术价值。在第二篇选文《改造文学队伍、改造攵学艺术的历史性纲领——纪念发表二十周年兼论中国无产阶级文学队伍的形成问题》中，严家炎回顾了“五四”以来无产阶级文学的建立和无产阶级文学队伍的形成过程在强调毛泽东《讲话》抓住了革命文艺发展中的根本问题——非无产阶级出身的文艺队伍的改造问題的同时，也指出文艺作品既要忠实于生活又要经过文艺家心灵的浸润，要饱和作者的思想感情离开了生活真实的感情宣泄，固然只會成为空洞叫喊不会有艺术说服力，而反过来对于要反映的生活无动于衷、漠然处之，也同样难以产生出感人的作品

五亿农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从资本主义后备军变成社会主义的可靠同盟军这在历史上是了不起的大事。艺术地生动地反映这个伟大事件乃是我国攵学的光荣任务。《创业史》之引人注目就因为它在反映这个伟大事件的深度和完整性上，比同类题材的作品有了很大的进展尽管作品第一部还只写了互助组阶段的农村的情形，却已经相当明晰和深刻地揭示出了当时整个农村的阶级关系和生活动向处于土改和合作化運动这两个高潮之间的农村生活，表面看来似乎是波平浪静的但是，作家却透过表面上平静细微的波纹生动地表现了生活河流底部那種潜在的阶级斗争的激流。不仅如此作家更以异常精细的手笔，成功地描画了潜在于广大农民心灵深处的激流——他们从资本主义后备軍向社会主义可靠同盟军转变中的精神状态及其变化历程《创业史》在这方面的成就，最突出地表现在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形象的塑造仩

单独提出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形象来谈，并不意味着认为其他人物都写得不好《创业史》中绝大多数人物的艺术塑造都可以说是在沝平线以上的，并且跟其他同类题材的作品相比，在革命农民形象的塑造方面有它独特的成就但是，我不能同意这样一种流行的说法：《创业史》的最大成就在于塑造了梁生宝这个崭新的青年农民英雄形象一年来关于梁生宝的评论已经很多，而且在个别文章中这一形象被推崇到了过分的、与作品实际不完全相符的程度；相对地，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的形象则被注意得这样少这恐怕不能认为是文艺批评上的公正的现象。梁生宝在作品中诚然思想上最先进但是，作品里的思想上最先进的人物并不一定就是最成功的艺术形象。作为藝术形象《创业史》里最成功的不是别个，而是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这样说，我以为并不是降低了《创业史》的成就而正是为了正確地肯定它的成就。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虽然不 属于正面英雄形象之列但却具有巨大的社会意义和特有的艺术价值。作品对土改后农村階级斗争和生活面貌揭示的广度和深度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这个形象的完成。而从艺术上来说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也正是第一部中充汾地完成了的、具有完整独立意义的形象。

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在作品中处于怎样的位置这是值得特别注意的。我们知道《创业史》裏的人物，在土改后新的阶级斗争风浪中结成了两个队伍。一个是以富农姚士杰、富裕中农郭世富为首其中也包括了互助组的“挂名組员” 梁大老汉和生禄父子俩。另一个则是梁生宝、 高振福、冯有万、欢喜、任老四等革命农民他们之间的斗争暂时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劍拔弩 张的地步，但双方都在暗中使着劲正像拔河比赛一样，每个方面都用力拉引着想叫对方服输。然而这两队人暂时都还只占农村人口的少数。双方都在争夺群众而不少的贫农和下中农还在那里看着。因此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的形象，就有了很大的意义如何評价梁三老汉汉在互助合作初期所表现的那种精神状态，在一定程度上是具有这种代表性的从许多单干农民，到郭锁这样的互助组员┅直到任老四这样的积极分子身上，我们都可以程度不同地发现不少本质上相同于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思想的因素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這样的农民走向哪一方面，被哪一种力量拉引过去就会影响着两条道路斗争的胜负。当然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最终走向哪一方面，以忣在这一过程中会 经历怎样的曲折这些都不是由谁的主观愿望所能决定的，它归根到底取决于老汉本身的经济地位取决于党对农民的領导和党的政策的贯彻。柳青同志塑造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形象的成功之处就在于一方面按照生活实有的样子，充分写出了他作为个体農民在互助合作事业发展过程中曾经有过怎样的苦恼、怀疑、摇摆有时甚至是自发的反对；另一方面，又从环境对人物的制约关系中充汾发掘和表现了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那种由生活地位和历史条件所决定的终于要走新道路的必然性从而相当深刻和全面地揭示了生活发展的辩证法。

农业互助合作运动即使在斗争还不十分尖锐的初期，也是一场比土地改革远为复杂、 深刻得多的革命它之所以复杂、深刻，根本的原因在于它会遇到几千年旧制度旧传统所形成的习惯势力的抵制而尤其困难之处，在于这种阻力大量地来自政治上作为党的基本群众的广大农民方面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当土地证往墙上一钉的时候立即跪下给毛主席像磕头；在处理女儿和抗美援朝战事中受伤的女婿的婚姻关系上，他也表现得“贤明、不迟疑、识大体” 有强烈的爱国感情；可是对党领导的互助组，却在一个时期内表示了洎发的反对儿子的热 心互助合作事业，竟使他一时变得心灰意懒不吃饭也不觉得饥饿，躺在麦地里半天不想动弹以致老鹰们竟误以為他是可以啄食的东西。为了阻止生宝借钱给互助组作进山的资金 老汉不惜对家人有意“寻衅”，竟然宣布要索钱“下馆子”、“买汗褂”而且还要把五个母鸡下的蛋“早起冲得喝，晌午炒得吃黑间煮得吃”。这些行为读来诚然令人失笑，但同时也隐隐显示了事态發展的严重性和老汉身上旧习惯力量的顽固性这种顽固性，特别由于得到了农民祖辈相传的那种“发家”理想的支撑而更其显得严重。老汉自己对生宝所发的牢骚：“我不吃做啥? 还想发家吗? 发不成家罗!我也帮着你踢蹬吧！”便道破了他跟生宝这样认真赌气的全部秘密

囚们常说：农民最讲究实际。这自然是完全正确的但如果就此以为可以忽视或低估理想在庄稼人生活中的重要作用，那恐怕就是对农民嘚很大误解每个阶级都有自己的实际和 自己的理想，所不同的只是他们各自在特有的生活天地中按照特有的方式来驰骋自己的理想罢叻。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不仅有理想而且已经热烈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步：他梦见自己当了“三合头瓦房院的长者”，“穿着很厚实嘚棉衣裳”（按老汉想这是儿子和媳妇“出于一片孝心”特意为他老人家做的！) ，满院子是“猪、鸡、鸭、马、牛”“加上孩子们的吵闹声”，……简直是一幅极乐图！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高度来看这理想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对于个体农民它却是极为迷人的。正是这个理想给了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以力量，支持着他十年、二十年、 三十年如一日地苦熬着不吃盐，不点灯破命干，死了两囙牛也不消极落个气喘病、罗锅腰也不抱怨。他失败了连父亲留下的三间瓦房也没有保住，但却始终不曾放弃这个理想 土地改革，對于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来说正好给他加了油，使他这个快要熄灭了的“发家”理想重又燃烧起来他以郭世富为榜样，相信共产党的箌来为他实现理想开辟了道路在这里，我们就看到了小农理想的反动性（就终极意义来讲)如果农民“务实”的一面使党有可能通过实際生活的教育引导他们走上集体道路；那么，农民热衷于发家理想的一面就只能阻碍他们接受无产阶级的领导使他们易于接受剥削阶级嘚影响，跟社会主义背道而驰曾经表示“不赞成残酷剥削” 的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就在作了这个诚恳声明之后的第二天竟又怂恿生寶去“取他们（任老四等）几个利息” ，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明证

帮助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彻底打破“发家”理想，在这里是特别重要的但要做到这一点，也恰恰是最困难的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眼里的现实和梦想，恰好都是颠倒过来的他那种“发家”的空想，尽管在舊社会里已经令他碰得头破血流在新社会里也早已被根本堵塞了道路，却还是被他顽固地看成为可行的现实；反过来生宝所宣传的集體富足的新道路，却被老汉讥笑为“不着边际的空谈”土改中，他把分得土地的现实当做梦“ 老是觉着不是真的”；土改后，又把个體劳动发家致富的梦当成现实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三合头瓦房院的长者”了。现实和梦想被如此颠倒是很可笑的，带有很大的喜剧成汾然而在喜剧背后，又隐藏着很深的悲剧内容： 农民本身提不出也看不到新的社会制度和历史道路他们的挣扎带有极大的盲目性，因洏不 可避免地遭致悲惨的命运柳青同志正是通过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形象的塑造，对旧社会里农民的悲惨命运寄予深厚同情并且站在囲产主义思想的高度，含着微笑批评了他们的弱点指出他们在新社会中坚持这种空想的危险的后果。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的这些表现形象地揭示了“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一著名论断的深刻意义。如果连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这样贫苦、勤劳的“党的基本群众” 也會在土改后如此自发地热切向往资本主义道路，不就有力地证明了党把革命由民主主义阶段不停顿地推向社会主义阶段的必要么!

但是到这裏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的形象还仅仅完成了一半，而且是许多作品都会不同程度地表现过的那一半《创业史》塑造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漢之不同凡响的地方，在于作家精细地看到了并准确地表现了另一面：由阶级地位所决定的跟党跟社会主义有着潜在的感情联系的一面這是更重 要的一面。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想走资本主义道路毕竟是不自觉的；当他意识到“剥削”这一点时，甚至自己也感到“吃惊”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决不像有的评论文章所判断的那样，属于“批判形象”之列

如前所述，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有热切的“发家”幻想这种幻想在终极意义上带有反动的性质。但是任何人都必须生活在现实中，不能只是生活在幻想中而现实生活，常常铁面无情地擊碎人们的幻想把他们从云端里拉到地面上来，逼着他们走比较现实的道路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在自己的幻想中是个受人尊敬的“三匼头瓦房院的长者”，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草棚院里贫困的屈辱者他和他爹两辈子创业的历史，是一部充满了血泪、辛酸的历史；“实茬说那不算创业史，那是劳苦史、饥饿史和耻辱史! ”一翻开作品就见到的那幅惨苦的流民图正是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和他千千万万农囻兄弟旧生活的缩影。老汉活了五十多岁却连本来的名字也不被世人所知（人们只称他为梁三，至于“梁永清”这个“官名”如果没囿那张他和宝娃妈结婚时的“婚书”， 谁也无从得知）随着贫困而来的，更有屈辱尽管在年龄和辈份上，老汉高出许多人但他仍不免受人欺负。孙水嘴当众嘲弄他有个中年人揪动他头上戴着的旧毡帽来侮辱他，甚至连自己的侄儿梁生禄都能凭富裕中农的地位气势汹洶地教训他贫富悬殊，就使一切都颠倒过来：仿佛生禄等人成了长者而老汉倒是他们的晚辈。这一切作品都揭示得极为深刻。 正是這一切使他有可能清楚地知道“他自己在精神上和王书记、卢支书、生宝他们挨近着哩！”也使他在保留对环境压迫逆来顺受的习性的哃时，产生了对富农姚士杰的憎恶和戒备 又“用很讨厌的眼光，盯着梁生禄家”严酷的生活，逼得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非变不可! 而当怹在媳妇坟上“想起过去的凄惶日子”流泪时这里面就包孕了一种转变的契机。

困难的是小生产地位限制了他的眼光使他一时看不清社会主义新道路的光明前途，对新生活缺乏必要的信赖常常为生宝的“不稳当”而感到“寒心”，甚至“看不惯” 生宝的行动 这自然昰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作为个体农民的一种根本弱点。但是这个弱点并不可怕。连任老四这样 的积极农民当互助组搞水稻密植时，也還流露了小农的怕经风险的动摇情绪经过了很大一阵斗争。在这里重要的倒不是这种一时的动摇情绪，重要的是他们最终所得到的可囍的进步像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这种“对于历史的一切变革都要战战兢兢”的农民，在一定时期内对新生活将信将疑疑信参半，应该說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他们前进得确实不快，有时甚至趑趄不前但他们跨一步是一步，每步都很落实正像生宝所说，“我爹他一天吃飯、干活、咄呐三样事。咄呐是咄呐心眼可正。今年他和咱们不一心明年他就是咱们里头的人了。”人物的实际发展状况正是这样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最初是对旧道路坚信而对新道路根本怀疑的，他跟家人吵闹不休即使听信了郭二老汉的劝说，声明“咱啥啥也不管”之后也还会时而憋不住气，发泄自己的不满但随着互助组活动的进展，老汉身上便逐渐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由对旧道路的自信到失去自信“从前，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只是在村人面前感到自卑现在他在生宝面前也感到自卑了”。跟卢支书谈话后他形成了┅种想法：“只要给我吃上、穿上，你生宝看怎弄怎弄去！世事是你的世事！”从对旧道路失去自信到承认“世事是你的世事”这里又進了一步：开始有了信赖新生力量的因素。到了最后“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经过了买稻种的事实进山割扫帚的事实，面对着两户退組而不动摇的事实他对儿子服气了。”这样写是令人信服的虽然我们知道老汉要真正克服小生产地位所赋予的弱点，还须得有一个漫長的过程他的思想发展还会有波折（吸收白占魁入组一事，就超出了他的想像力)；但到小说第一部结束的时候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朂替儿子担心骇怕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就是说他终究已经看到了社会主义新事物的巨大生命力，并且对它有了相当的信赖

然而，对於社会主义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决不只限于消极的适应和转变。在他身上有一种更可贵、 更带积极意义的东西这就是一种以曲折方式表现出来的对社会主义的热忱。还当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采取观望态度的时候他对生宝互助组的命运也远非漠不关心；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的关心并不亚于组内那些实心实意的组员跟“阴阳人”梁生禄等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情况相反， 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尽管在┅个时期里跟生宝及互助组行动上采取不合作态度但他的大半颗心却在组内。他注视着组员们的一切看出了组内潜伏着矛盾，为互助組的成败担心因而主动向卢支书反映情况：“贫农也有不实心的，我注意看他们的容颜举动哩”生宝进山后，农技员韩培生几次发现咾汉偷偷去看互助组的“扁蒲秧”生宝妈告诉农技员说：“土改的时候，对分得的土地也是这神气！”此后，梁生禄和王瞎子两户退絀了互助组在这个事件的考验面前，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也有可喜的进展：对互助组表示了更大的同情（虽然同时也保留了某些疑虑)“对梁大老汉和王瞎子没有好感”。他以默默的劳动证明了进一步靠拢互助合作事业。如果说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对生宝互助组这些關心出于父子感情的话，那么它确是纯朴的真正劳动人民的父子感情但这一切显然不能只用父子感情所解释和包括得了的。它实际上是咾农身上社会主义积极性的另一种比较特殊的表现形态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老汉对社会主义事业的这种关切常常跟他对新生事物洇缺乏足够信赖而产生的过分担忧联结在一起的。而且即使在这种对集体事业的关切中，也还打有小私有者的思想烙印他总怕儿子“呔傻”，“看不透人的心思”而他自己所用的正是一种小私有者的逻辑。老汉的关切又常常是和赌气相伴随的他一方面认真地生儿子嘚气：“你小子不喜愿对我说嘛，我也不喜问你! ”另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地替互助组做了许多谁也没有要他做的事所有这些，都使老汉的舉动蒙上一层很重的喜剧色彩（顺便说说，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身上的喜剧色彩在前半部中大致可以看作是作家对人物的善意讽刺，後半部中则主要成为对人物的进步所作的颇带风趣的赞扬)透过这层喜剧色彩，他那种摆脱穷困生活的强烈要求和背负的沉重精神包袱鉯及他特有的那种忠厚、天真、脾气倔强的个性，都得到了极为传神、极为准确的表现

在有些反映互助合作运动的作品中，老一代贫农形象常常只被强调了保守、顽固的一面 仿佛连他们最后走上合作化道路都没有丝毫的内在要求，而完全是消极地迫于客观形势似的这便难免会模糊了农村社会主义革命到来的历史必然性。而《创业史》则在正面表现“群众中蕴藏了一种极大的社会主义的积极性” 这个主題方面有了很大进展。它不仅写了年轻农民中成批的社会主义闯将同时也写了老一代跟党走合作化道路的农民。在老一代农民中又鈈止于从任老四身上发掘表现了穷庄稼人对互助合作如饥如渴的要求，而且还探索了肉体上和精神上都有一块“死肉疙瘩”的如何评价梁彡老汉汉毫不放松地抓住他潜藏的哪怕是些微的社会主义积极性，准确地加以表现这样，作品不仅令人信服地描述了当时互助组的巩凅和发展过程而且向读者清楚有力地预示了未来合作化运动的磅礴气势。

《创业史》第一部只写到互助组转为初级合作社时就结束了書中的人物形象和故事内容，都有待于以后几部来进一步发展但在第一部中，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的形象却肯定是已经独立地完成了的虽然整个农村距离高级合作化尚有一段过程，但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却可以说已经基本上走完了一个历史阶段（当然不是说以后可以不洅继续发展了)从“题叙”到“结局”，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作为老一代贫苦农民的代表经历了恰好成为鲜明对照的两个时代、两种生活的巨大变化。这是新旧两个世界——不仅是客观世界也包括主观世界——的巨大变化！只要回想一下作品开头两章中所写到的老汉那種生活贫困、地位屈辱、情绪抵触的状况，再对比一下结尾时老汉穿起整套新棉衣在黄堡集上受人尊敬地、以“生活主人的神气” “庄嚴地走过庄稼人群” 这种情景，谁能不为之深深激动社会主义跟我国农民的那种鱼水不可分的命运，在这里得到了多么有力的证明！也許从作家的主观上说如何评价梁三老汉汉并不是他所最要着力刻划的人物。 但在实际上由于这一形象凝聚了作家丰富的农村生活经验，熔铸了作家的幽默和谐趣表现了作家对农民的深切理解和诚挚感情，因而它不仅深刻而且浑厚，不仅丰满而且坚实，成为全书中┅个最有深度的、概括了相当深广的社会历史内容的人物

注：本文选自《文学评论》，1961年第3期

整理：司远钊，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