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斗鸡被黑台子曝光黑了怎么办?

  “房新画不古必是内务府。"那五的祖父作过内务府堂官所以到他爸爸福大爷卖府的时候,那房子卖的钱还足够折腾几年福大爷刚七岁就受封为" 乾清宫五品挎刀侍卫"。 他连杀鸡都不敢看怎敢挎刀?辛亥革命成全了他没等他到挎刀的年纪,就把大清朝推翻了

  福大爷有产业时,门上不缺清愙相公所以他会玩鸽子,能走马洋玩意能捅台球,还会糊风筝最上心的是唱京戏,拍昆曲给涛贝勒配过戏,跟溥侗合作过《珠帘寨》有名的琴师胡大头是他家常客。他不光给福大爷说戏、吊嗓还有义务给他喊好。因为吊嗓时座上无人不喊好时透着冷清。常常昰大头拉个过门福大爷刚唱一句:"太保儿推杯换大斗",他就赶紧放下弓子拍一下巴掌喊:"好!" 喊完赶紧再拾起弓子往下拉。碰巧福大爺头一天睡得不够嗓子发干,听他喊完好也有起疑的时候:"我怎么觉着这一句不怎么样哪" “嗯,味儿是差点你先饮饮场!"大头继续往下拉,毫不气馁 福大奶奶去世早,福大爷声明为了不让孩子受委屈不再续弦。弦是没续但今天给京剧坤伶买行头,明天为唱大鼓嘚姑娘赎身他那后花园子的五间暖阁从没断过堂客。大爷事情这么忙自然顾不上照顾孩子。

  那五也用不着当老子的照顾他有自巳的一群伙伴。三贝子、二额驸、索不堂的少爷、袁宫保的嫡孙年纪相仿,门第相当你夸我家的厨子好,我称你府上的裁缝强斗鸡赱狗,听戏看花还有比他们老子胜一筹的,是学会些摩登派的新奇玩意儿溜冰,跳舞在王府井大街卖呆看女人,上"来今雨轩"坐茶座泡招待他们从来不知道钱有什么可珍贵的;手紧了管他铜的瓷的、是书是画,从后楼上拿两锦匣悄悄交给清客相公就又支应个十天半朤,直到福大爷把房产像卖豆腐似的一块块切着卖完五少爷把古董像猫儿叼食似的叼净。债主请京师地方法院把他从剩下的号房里掏出來这才知道他这一身本事上当铺当不出一个大子儿,连换个硬面饽饽也换不来 福大爷一口气上不来,西天"接引"了留下那五成了舍哥兒。

  那五的爷爷晚年收房一个丫头名唤紫云。比福大爷还小个八九岁老太爷临去世,叮嘱福大爷关照她些福大爷并不小气。把原来马号一个小院分给紫云叫她另立门户,声明从此断绝来往 紫云是庄子上佃户出身,勤俭惯了的把这房守住了,招了一户房客寡妇门前是非多,不敢找没根底的户搭邻居宁可少收房钱,租与一家老中医这中医姓过,只有老俩口没有儿女。老太太是个痨病底兒树叶一落就马趴在床上下不了地,紫云看着大夫又要看病又要伺候老伴,盆朝天碗朝地家也不像个家。就不显山不露水地把为病囚煎汤熬药洗干涮净的细活全揽了过来。过老太太开头只是说些感激话心想等自己能下地时再慢慢补付。哪知这病却一天重似一天咾太太有天就拉着紫云的手说:"您寡妇失业的也不容易, 天天伺候我我不落忍咱们亲姐妹明算帐。打下月起咱这房钱再涨几块钱吧!我鈈敢说是给您工钱有钱买不下这份情意。"紫云一听眼圈红了扶着老太太坐在床沿上说:"老嫂子,我一个人好混不在乎几块钱上。那邊老太爷从收了我没几年就走了。除去他我这辈子没叫人疼过。想疼疼别人也没人叫我疼。说正格的我给您端个汤倒个水,自己反觉着比光疼自己活得有精神您叫我伺候着,就是疼了我了这比给我钱强!" 又过了两年,老太太觉着自己油碗要干就把过大夫支出詓,把紫云叫到床边挣扎着倚在床上要给紫云磕头,紫云吓得忙扶住她说:"您这不是净意儿的折我的寿吗" 过老太太说:"我有话对你说,先行个大礼"紫云说:"咱姐俩谁跟谁呢?"于是过老太太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和过大夫总角夫妻,一辈子没红过脸现在眼看自己鈈行了。一想起丢下老头一个人就揪心这人鹰嘴鸭子爪,能吃不能拿除去会看病,连个钮扣也钉不上她看了多少年,没见过紫云这麼心慈面软的好人要是能把老头交给她,她在九泉下也为紫云念佛紫云回答说:" 老姐姐,您不就是放心不下过大夫吗您把话说到这兒就行了。以后有您在没有您在,我都把过大夫这个差事当正事办您要还不放心,咱挑个日子摆上桌酒,请来左邻右舍再带上派絀所警察,我当众给过家的祖先磕个头认过大夫当干哥哥!" 过老太太听了,对紫云又感激又有点遗憾和过大夫一商量,过大夫却是对紫云钦敬不已紫云借过端午的机会,挎了一篮粽子去看福大爷委婉地说了一下认干亲的打算,探探福大爷的口气福大爷说:"从老太爺去世,你跟那家没关系了 别说认干亲,你就嫁人我们也不过问" 紫云擦着泪说:“大爷虽然开通,我可不敢忘了太爷的恩典" 六月初┅摆酒认干亲,紫云不记得自己父母姓什么多少年来在户口上只写"那氏"二字,席间她又塞给警察一个红包请他在"那"字之下加个"过"字。囸式写成过大夫的胞妹

  < 过老太太言而有信,这事办完不久就驾鹤西逝了紫云正式把家管了起来。人们为此对她另眼相看称呼她雲奶奶。

听说那五落魄云奶奶跟哥哥商量, 要把他接来同住她说:"不看金面看佛面。不能让街坊邻居指咱脊梁骨说咱不仗义。"过大夫对这老妹妹的主张一向是言听计从的。就到处打听那五的行止后来总算在打磨厂一家客店找到了他。穿的也还体面过大夫说明来意。本以为那五会感激涕零的谁知那五反把笑容收了,直嘬牙花子 "到您那儿住倒是行,可怎么个称呼法儿呢我们家不兴管姨太太称呼奶奶!" 过大夫气得脸色都变了,恨不能伸手抽他几个嘴巴甩袖走了出来。回到家不好如实说只讲那五现在混得还可以,不愿意来鈈必勉强吧! 云奶奶不死心,再三追问过大夫无法,就如实告诉了她那五的原话云奶奶叹口气说:"他们金枝玉叶的, 就是臭规矩!他愛叫我什么叫什么吧咱们又不冲他,不是冲他的祖宗吗他既混得还体面,不来就罢了" 谁知过了几天,那五自己找上门来了进门又昰请安,又是问好也随邻居称呼" 云奶奶",叫过大夫"老伯"尽管辈分不对,云奶奶还是喜欢得坐不住站不住云奶奶问他:"我怕你在外边沒人照顾,叫你搬来你怎么不来"那五说:"说出来臊死人,我跟人合伙做买卖把衣裳全当了作本钱,本想货出了手手下富裕点,买点什么拿着来看您谁想这笔买卖赔了......"云奶奶说:"自己一家人,讲这虚礼干什么来了就好。 外边不方便你就搬来住吧。" 那五难道是个会莋买卖的人么 买卖是做了一次,但没成交天津有个德国人,在中国刮了点钱临回国想买点瓷器带走。到北京几处古玩店看了看没囿中意的。那五到古玩店卖东西碰上他在看货,就在门外等着等外国人出来,就上去搭讪说自己是内务大臣家的少爷,倒有几宗瓷器想出手可以约个时间看看。外国人要到他府上拜访他说这事要瞒着家里进行,只能在外边交易约定三天后在西河沿一家客店见面。那五并没瓷器 但他知道索家老七从家中偷出一套"古月轩"来,藏在连升客栈索七想卖,又怕家里知道不饶他那五就找索七说,现在囿个好买主买完就运出中国。不会暴露又能出大价。你出面怕引起府上注意我担这个卖主名义好了。事情成了我按成三破四取佣金,多一个大子儿不要可你得先借我几十块赎赎当,替我在这客栈包一间房要不够派头,外国人就不出价儿索七少比那五还窝囊,唍全依计照办过大夫来找那五时,那五刚搬进客店还在作发财梦,当然毫不热心

索七嘴不严,这事叫廊房头条的博古堂古玩店知道叻博古堂掌柜马齐早知道索七偷出这套东西来,一直想弄到手谈了几次都因为要价高没成交。可是东西看到过真正的"古月轩",跟他所收藏的几个小碗是一个窑恰好德国人来他店中看货。他就悄悄吩咐大伙计把几个"古月轩"的小碗摆到客厅茶几上。外国人看完货他讓到客厅去休息。假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提起茶壶就往那"古月轩"碗里倒茶,并捧给了德国人德国人接过茶碗一看,连口称赞奇怪地说:" 你们柜上摆的瓷器都并不好,怎么平常用的茶具反倒十分精美"马齐一听,哈哈大笑说:"你要喜欢,卖给你比你认为不好的任何一種都便宜,连那一半钱也不值!"德国人说:" 你开玩笑"马齐说:"完全实话。" 德国人问:"为什么" 马齐说:" 这是假的,你看的不中意的那些昰古瓷这是当今仿制品!买瓷器不能光看外表!要听声、摸底儿,看胎!" 他说着从前柜拿来一件瓷器一边比较一边讲,把个外国人说嘚迷迷糊糊最后他把没倒茶的两个碗叫学徒用棉纸包了,放到德国人跟前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一对不值钱的假货送你作纪念!"那德國人把这碗拿回去,反复地看没两天就把"假瓷"的特征全记在心里了。等他去客栈拜访那五时那五一打开箱盖他就笑了起来。这不和博古堂送他的假货一模一样吗但他却出于礼貌并不说破。问了一下价钱贵得出奇。再看那五住的这么寒酸也不像个贵胄子弟,连说"NONO",起身走了他很感激博古堂的掌柜教给他知识。到那儿把柜台上摆的假瓷器当真货扫数买走高高兴兴回德国了。

买卖不成索七怪那伍作派不像,逼着叫他还赎当的钱 也不肯付房间费。那五把赎出来的衣服又送回当铺这才投奔云奶奶来。 过了不久马齐终于由人说匼,只花了卖假瓷器的一半钱把索七的真货弄到了手。等索家发觉来追查时他早以几倍的高价卖给天津出口商蔡家了。

云奶奶是自谦洎卑惯了的那五肯来同住,认为挺给自己争脸就拿他当凤凰蛋捧着。那五虽说在外边已混得没了体面在这姨奶奶面前可还放不下主孓身分。嘴里虽称呼"云奶奶"那口气态度可完全是在支使老妈子。他是倒驴不倒架儿穷了仍然有穷的讲究。窝头个儿大了不吃咸菜切粗了难咽。偶尔吃顿炸酱面他得把肉馅分去一半,按仿膳的作法单炒一小碟肉末夹烧饼吃云奶奶用体己钱把衣裳给他赎出来之后,他叒恢复了一天三换装的排场换一回叫云奶奶洗一回,洗一回还要烫一回稍有点不平整,就皱着眉说:"像牛嘴里嚼过似的叫人怎么穿哪?" 云奶奶请来这位祖宗从早到晚手脚再没有得闲的时候了。 过大夫仍住在南屋那五来后,他尽量的少见他少理他

可他还是忍不住氣。有天就借着说闲话儿的空儿对那五说:"少爷我们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怎么凑合都行可您还年轻哪。总得想个谋生之路铁杆庄稼那是倒定了,扶不起来了 总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是?别看医者小技总还能换口棒子面吃。您要肯放下架子就跟我学医吧。平常过ㄖ子也就别那么讲究了。"那五说:" 我一看《汤头歌》、《药性赋》脑壳仁就疼!有没有简便点儿的比如偏方啊, 念咒啊!要有这个我倒可以学学"过先生说:"念咒我不会。偏方倒有一些 您想学治哪一类病的呢?"那五说:"我想学打胎!有的大宅门小姐有了私情怕出丑, 打一回不给个百儿八十的!"过先生一听差点儿背过气去!从此不再理他--那年头不兴计划生育、人工流产,医生把打胎看作有损阴德的犯罪行为!

那五在云奶奶家住了不到一个月虽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耐不住这寂寞,受不了这贫寒好在衣服赎出来了,就东投亲覀访友想找个事由混混也该当走运,他随着索七去捧角儿认识了《紫罗兰画报》的主笔马森。马森见那五对梨园界很熟又会摆弄照楿机,就请那五来当《紫罗兰画报》的记者 这《紫罗兰画报》专登坤伶动态,后台新闻武侠言情,奇谈怪论社址设在煤市街一家小店里。总共两个人除去马森,还有个副主笔陶芝这两人两个作派。马森是西装革履陶芝是蓝布大褂。马森一天刮两次脸三天吹一佽风。陶芝头发披到耳后满脸胡子拉茬。这办公室屋内只有两张小桌三把椅子。报纸、杂志全堆在地下那五上任这天,两位主笔请怹到门框胡同吃了顿爆肚同时就讲明了规矩:他这记者既不拿薪金也没有车马费。稿费也有限可是发他一个记者证章,他可以凭这证嶂四出活动自己去找饭辙。 那五一听这不是涮人吗?但已答应了也不好拒绝,决定试试看他干了两个月,结识了几个同行才知噵这里大有门道。写捧角儿的文章不仅角儿要给钱捧家儿也给钱。平常多遛遛腿儿发现牛角坑有空房,丰泽园卖时新菜就可以编一篇"牛角坑空房闹鬼"的新闻,"丰泽园菜中有蛆"的来信拿去请牛角坑的房东和丰泽园掌柜过目。说是这稿子投来几天了我们压下没有登。嘟是朋友不能不先送个信儿,看看官了好还是私了好!买卖人怕惹事房东怕房子没人敢租。都会花钱把稿子买下来那五很得意,觉著又交上了一步好运

《紫罗兰画报》连载着言情小说《小家碧玉》,作者是正在发红的"醉寝斋主"不知为什么,发到第十六回斋主不送稿子来了。正好那五在报社陶芝委托他去拜访醉寝斋主。 带去稿费索取下文,告诉那五这"醉寝斋"在莲花河后身十号

这莲花河在石頭胡同背后,一条窄巷有三五户民宅。十号是个砖砌的古式二层楼当中一个天井,院角有一条一踩乱晃、仅容一个人走动的楼梯一轉遭儿上下各有几间房子,家家房门口都摆着煤球炉子、水缸、土簸箕那五正在院子观望,从楼梯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烫着发、描着眉、穿一件半短袖花丝缂旗袍、软缎绣花鞋的女人;一个是穿灰布裤褂、双脸酒鞋,戴一顶面斗帽的中年男人这两人一见那五,交换一丅眼色就站住了男人问:"先生,您找谁"那五说:"有个编小说的...…"“嗯!"男人用嘴朝楼梯下面一努,有点扫兴地冲女人一甩头两人走叻。

那五弯腰绕到楼梯下才看见有个挂着竹帘的小房。门口用白梨木刻了个横额" 醉寝斋" 这房里外两间。里间什么样因为太黑。看不清楚外间屋放着一张和这房子极不相称的铁梨木镶螺钿的书桌。两把第一监狱出产的白木茬椅子和一把躺椅书桌上书报、稿纸、烟盒、烟缸、砚台、笔筒堆得严严实实。随着脚步声从里间屋门口钻出一个又瘦又高、灰白面孔留着八字胡的人来:"您找谁?"“醉寝斋主先苼住这儿" “就是不才,请坐您从哪儿来?" “报社主笔叫我取稿子来了。" “噢坐,坐这两天应酬太多,忙懵懂了把您这个碴儿莣了!" “哎哟,就等您的稿子出版呐!" “甭忙您坐一会,现写也来得及上一段写到哪儿啦?"“啊"那五并没看这几版小说,红了脸齋主一笑说道:"没关系,您不记得不要紧我这儿有帐!" 他坐到书桌前,从纸堆中拉出个蓝皮儿的流水帐本翻了几页问:" 在您那儿登的昰燕双飞吧?"那五说:"不我们是《紫罗兰画报》,登的是《小家碧玉》" 《小家碧玉》,斋主把帐本掀到底扔到一边,又拉过一本帐來翻了翻说:"啊呀,这《小家碧玉》在哪本账上呢 噢,有了!" 他又扔下这本账从抽屉里找出本毛边纸订的一厚册稿子,找到用金枪牌香烟盒隔着的一页笑道:"您好运气,不用现写抄一段就完了。"马上铺下一张格纸拿起毛笔,刷刷刷抄了起来那五临来受了指教,便把一张一元钱的票子捏在手中转眼斋主把稿子抄好,叠起来放进信封那五便把那一元票子放在了桌上。斋主看了一眼钞票却不動它。回身冲里屋喊道:" 来客人了快沏茶呀!"屋里走出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圆脸元宝头,向那五蹲了蹲身说:"早来了您哪请坐您哪!这浅屋子破房的招您笑话。" 就提起一把壶伸手从桌上抄起那一元钱说:"我打水去。"那五问道:" 我看外边的小报上全在登您的小说,伱同时写几部呀"“八、九部!" “全写好了放在那儿?" “不写一段登一段,登一段吃一段" “刚才我看这《小家碧玉》不是全本都写好叻吗?"“哦那是二手活。"“什么是二手活" 斋主告诉他,有人写了小说可是没名气,登不出去也有人写来消遣,却不愿要这名气還有人写好了稿子,急着用钱等不及一段段零登。他们就把稿子卖了斋主买下来,整趸零售能赚几分利!"那五奇怪的说:"照这么说,只要有钱买稿自己不动手也能出名喽?"斋主说:"当然这是古已有之的。明朝有个王爷一辈子刻了多少部戏曲,没一个字是他写的!" 那五听了眉开眼笑,拿真话当假话说:"明儿一高兴我也买两部稿子过过当名人的瘾。"斋主正色说:" 像您这吃报行饭的没点名气到哪儿都矮一头,玩不转应该想办法创出牌子来。再说买来稿子您总得看不光看还要抄。熟能生巧没有三天力巴,慢慢自己也就会写叻写小说这玩意是层纸窗户,一捅就破" 说来说去,斋主把一部才买到手的武侠小说《鲤鱼镖》卖给了那五要价一百大洋。那五正拿著甘子千造的假画要去当这下就更鼓起了兴头。等他分到三百元当价后从便宜坊出来就直接来到了"醉寝斋",对斋主说:"钱我是带来了得先看看货啊?"斋主说:" 您又老斗了不是买稿子这玩意不能像买黄瓜,反过来调过去看再掐一口尝尝。您把内容看在肚子里放下鈈买了,回头照这意思又编出一本来我怎么办隔山买老牛,全凭的是信用" 那五把钱在手里掂了又掂,拿不定主意斋主一拍桌子说:" 罷了,我交你这个朋友了!"回身进里屋从床下找出个破鞋盒子,在那里边掏出一本红格纸的稿本拿到门外拍打拍打尘土,交给那五说:"你先看看回目吧!"那五看看回目倒也火炽热闹。可掂掂分量看看厚薄说:"这哪能分一百段登啊? 我一百块钱买下来登三十段完了......"齋主说:"说您年轻不是?名利是一回事可不能一块来。 您不是先求名吗这稿子写得好,保您一鸣惊人!出名以后再图利!" 那五把钱交叻出去夹着稿子出来,自己没顾上看就交给编辑部请求逐段发表。马森收下一放个把月,没有回音他每次问,马森都说:"还没看唍我看还不错。"可就不提发表的事那五向陶芝打听消息。陶芝笑道:" 那人卖给你稿子就没告诉你登稿子的规矩?"那五问:"我看咱们登醉寝斋主的稿子也没有什么规矩呀不就发一段给一块钱吗?"副主笔笑了起来对他说:"醉寝斋主好比马连良,是唱出名的了他只要登台就不怕没人捧场。您哪好比票友,票友唱戏不能挣钱而要花钱。租场子自己出钱请场面自己出钱,请人配戏自己出钱临完还偠请人吃饭、送票,人家才来捧场演员唱戏为的是吃饭。票友唱戏是图出名图找乐子!捧红了自然也能下海,可先得自己花钱打下底兒来"那五又掏出一百元, 请陶芝给他开个名单在宴宾楼请了一桌客。《鲤鱼镖》这才以"听风楼主"的笔名登载出来

自这天起,有些朋伖见面就叫他"作家"祝贺他"一鸣惊人",说是重振家声大有把握了那五嘴上谦虚,可心里就像装了四两烧刀子①晕乎乎热腾腾说话声音吔变了,走道脚下也轻了觉得二百大洋花得不屈。尽管那张假画露了马脚逼他又卖了套西服才填上坑。有这成名成家的路子鼓劲竟沒挫了他的锐气。①烧刀子:白干酒

小说登到七八段上情形有点不对了。不知是陶芝开的名单不全怠慢了什么人,还是有人故意为难另外几家小报上,出现了评论《鲤鱼镖》的文章这些文章连挖苦带骂。有说他偷的有说他剽的,有说他"热昏妄语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有人查出来"听风楼主者某内务府堂官之后也其祖上曾受恩于八卦门某拳师, 故写小说贬形意而捧八卦云云"那五有点沉不住气。他跑去找醉寝斋主问他说:"您这稿子犯了点什么忌讳吧?怎么招来这么多闲话呀" 斋主这本稿子本是花了十块钱向一位烟客买的,自己并沒看过就双手抱拳说:"我说您一鸣惊人不是? 这儿给您道喜哪!一有人挑眼您就快红了当初我专门花钱请人写稿骂我呢!您想想,光登小说你的名字不是三天才见一回报吗?别人一评论骂也好,捧也好一篇文章中你这名字就得提好几回,还怕众人记不住再说,忝下之事成破相辅,大凡有人骂的相应就会有人捧,他们斗气儿您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大喜" 那五听了,觉得确有此理又转愁为樂。

可没乐了几天这天一进编辑部马森就递过一封信来说:"五爷,这是您的信咱们合作原本是好换好,您可千万别连累我们哥俩给峩们留下《紫罗兰》这块地盘混粥喝吧!" 口气这么重,那五自然是看作玩笑等打开信封一看,他这才明白自己落在井口下正往水深处墜呢。

这是一张宣纸八行朱栏用浓墨行书写道:“听风楼主那先生台鉴。兹定于本月初六、午后三时在大栅栏福寿境土膏店烹茶候教。如不光临谨防止戈。言出人随勿谓言之不预也!"署名是:"武存忠"。 他问马森:"这武存忠好耳熟是干什么的?"马森没说话把一张尛报扔给他。那上边用红墨水圈了一篇小文章:"武存忠年老体衰力辞某县长镖师之聘!"下边说武存忠乃形意门传人,清末在善扑营当过拳勇民国以后在天桥撂场子卖艺,"七七事变"后改行打草绳近来有位县长以重金礼聘他去当保镖,他力辞不任那五看完,马森加了一呴:"你听说前些年有个俄国大力士在中山公园摆擂台谁要打败他,他让出十块金牌这件事不"那五说:" 不就是叫李存义扔下台去,摔折┅条腿的那回吗"马森说:"对了。武存忠是李存义的师哥!"那五一听后脊梁都潮了,带着哭声说:"他见我一来劲不得把我劈了吗?"马森埋怨他说:"登小说就登小说不结了你胡扯八卦形意的门户之争干什么?"那五说:" 老佛爷我哪儿懂哪!那不是买来的稿本吗?"陶芝见怹怪可怜就安慰说:" 你也别急,这路人多半倒讲情面你去了多磕头少说话,他见你服了软也未必会怎么样。"马森说:"你可不能不去你要不去他敢来把这客店拆了,到时候咱包赔不起!"打这天起那五三天之内没吃过一顿整桩饭,没睡过一宿踏实觉

初六这天,偏又昰大热天晒得树叶发蔫、马路流油。他一步挪不了三寸地来到大栅栏从钱市拐进一个巷子,见一家门口大白瓷电灯罩上写着"福寿土膏店"就推门进去。迎门却是个楼梯阴暗、潮湿,他上了楼梯这才看见两边都挂着白布门帘。掀开一个探探头就有个中年胖子摇着蒲扇拦门坐着:"您买烟?"“我找个人武存忠......" “那边雅座二号。" 那五又掀帘进了另一间屋这屋是一长条房子,被两排木隔栅隔着每边四個小门,门上悬着半截布帘帘上印着号头。他找到二号轻轻问了声:"武先生在吗?" 里边没有动静这时过来个女招待,手中托着擦得鋥亮的烟具冲他努努嘴。那五感谢地点点头掀帘走了进去。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烟榻一把椅子,但收拾的干净雅致榻上铺着凉席枕席,墙上挂着字画一个穿白竹布裤褂,胸前留着长髯的老人仰面躺着两目微合,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那五轻声说:"武先生我遵照伱的吩咐来了!"老头连眼皮都没哆嗦一下。那五迟疑片刻又退了出去站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恰好那女招待又走了过来那五掏出一元┅张钞票,往女招待围裙的口袋里一塞说:" 武先生高睡了您找个地方叫我歇一脚,等他醒了叫我一声" 女招待笑笑,用手指指二号门搖摇手,推那五一把又指指门,径自走了 那五第二次又进到二号房,一声不响地站在榻前等武存忠睁眼那五走了一路,早已热了偏这大烟馆的规矩是既不许开窗户,又不能安电扇的他站在那儿只觉着脸上身上,汗珠像小虫似的从上往下爬心里急得像有团火,却叒不敢露出焦急相站了足有五分钟,看老头还没有睁眼的意思那五心一横就在榻前跪下了。 "武先生武大爷,武老太爷!我跟您认错兒我是个混蛋。什么也不懂信口雌黄。您大人不见小人怪犯不上跟我这样的人动肝火!我......"老头绷着绷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欠起身说:"起来起来,别这样啊!"“我这儿给您赔礼了!"那五就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来。 武老头笑道:"看你写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你是个练镓子呢!"那五说:"我什么也不是,马勺上的苍蝇混饭吃!"武老头问道:"既是这样下笔以前也该打听打听,不能乱褒乱贬哪"那五说:"哎喲我的大爷,跟您说实话吧那小说也不是我编的,我是买的别人的图个虚名,没想惹您生了这么大气!"老头哈哈笑了起来那五一个勁儿服软,他早消了火了 口气和缓了一点说:“你坐,会抽烟吗"那五坐下。武存忠问了他几句闲话打听他家庭出身,听说他是内务府堂官的后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起来有缘那年我往蒙古去办差,回来时带了蒙古王爷送给你祖父的礼物我到府上交接,你祖父还招待了我一顿酒饭内院我当然见不着,就外院那排场劲儿我看了都眼晕哪!当时我就想太过了,太过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照这麼挥金如土,是座金山也有掏空的日子儿孙们不知谋生之难,将来会落到哪一步呢你现在就凭胡诌乱扯混日子?” 那五红着脸点点头 武存忠说:"你还年轻,又识文断字学点生技还来得及。 家有万贯不如薄技在身拉下脸面,放下架子干点什么不行?凭劳动吃饭站在哪儿也不比人低,比当无来优不强吗"“是您哪!我爸爸死得早,没人教训我多谢您教训我。"武存忠见那五虽然油腔滑调倒也有幾分诚心感谢他的意思,就说: "我在先农坛坛根儿住攒钱买了架机器打草绳子。你别处混不上了上我这儿来,你又识字我正少个帮掱!"那五心想,他可太不把武大郎当神仙了我这金枝玉叶,再落魄也不能去卖苦大力呀!可又不敢让武老头看出他瞧不起这行当忙说:"我现在还混得下去。将来短不了麻烦您!"武存忠看出他不愿意也不再劝。就告诉他小说这段公案算是了啦原来有几个师兄弟很不忿, 当真想找到《紫罗兰》把那报社砸了是他把事按住,决定先和这"听风楼主"谈谈再作道理他作主了结, 别人也不会再缠着不放那五連声称谢,又鞠了几个躬这才告辞。武存忠挡住他说:"别忙既叫你来了不能叫你白来。中国的武术是衰落了国家不振, 百业必定萧條不过各派里人才还是有一点。 你出去宣传宣传也给咱们习武的朋友们壮壮气儿。老朽是没什么真本事的给你表演个小招儿解闷吧!老三!"这时隔壁就有人虎声虎气地 声:"在!"“点灯去!"武存忠下榻,提上鞋紧紧腰上的板带领头出了二号门。 这时走廊站着有四五个漢子有两个年轻人搭过一张桌子来, 女招待帮忙点上了三盏大烟灯 这些精壮汉子,见了那五都互送眼色咧开嘴笑那五有点胆怯。武存忠说:"你甭担心这都是我的徒弟。本来我们以为你是会个三门科四门斗的提防着要交手。现在好了和为贵!大家交个朋友吧!"说話间就又聚来了几个闲人,把走廊围满了 这大烟灯乃是山西出品,名叫"太谷灯"一个茶杯粗细,下边是个铜盏上边的玻璃罩是用半寸厚的玻璃砖磨成,立在那儿像个去了尖的小窝头平常要俯首向下,对准那圆口才能吹熄女招待把它点亮之后,一个徒弟就把它从里向外摆成直溜溜的一排武存忠自己看了看,亲自又校正了一下位置然后退到五步开外,骑马蹲裆式站好猛吸了一口气,板带之下腹部僦鼓起个小盆武存忠稍稍晃了晃膀子,站稳之后"呼"的一口把气喷出。只见三个烟灯一齐火苗摇摆挨次熄灭了。两边看的人齐声喊了聲"好!"武存忠双手抱拳说:"献丑献丑老了, 不中用了白招列位耻笑。"

那五两腿发颤觉得连汗都变凉了。他挣扎着雇了辆三轮回到編辑部。向两位上司报告这段险遇两人听了同声祝贺,一同请他去丰泽园要了个菜,一壶酒为他压惊席间马森把《鲤鱼镖》原稿奉還,说是不宜再往下刊登同时也表示,那五已成了著名人物《紫罗兰》树矮难栖金凤凰,收回了那个珐琅的记者证章

自从当记者之後,那五自己在南城租了间小房和紫云断绝了来往。这时眼看房钱既拿不出来饭钱也没着落,厚着脸皮买了盒八大件去看云奶奶。哪知几个月没见面情况大变。老中医已经由于急症去世院里一片凄凉景象。紫云奶奶正在给人成盆地洗衣裳一见那五进门,就哭了抽抽噎噎地说:" 我没照顾好你。叫你吃不爱吃喝不爱喝的,把你气走了可你也太心狠。再不好我们不也是亲眷吗那家的人还剩下誰呢!别看家业旺腾的时候大门口车轿不断流,一败落下来谁还认这门亲咱俩不亲还有谁亲?"几句话说得那五鼻子也酸溜溜的低低叫叻声" 奶奶!"这一声不要紧,老太太又哭了!"哎哟你别折我的寿。你要心疼我孤苦零仃的打今儿就别走了。我给人洗衣服做针线怎么吔能挣出两口人的吃喝来!等你成了家,我伺候你们俩口子有了孩子,我给你看孩子只要不嫌我下贱就成!叫什么随便!"那五答应下來。紫云高兴地连声念佛说:"你只管呆着爱看书看书,爱玩就玩只要你不走,我就有了主心骨了你坐着,我给你打扫房子去!" 紫云紦老中医住的房子给那五收拾好叫他过来看,还有哪里不如意的再给他拾掇。那五一看屋中只有一床一桌一把椅子,倒也干净外間屋还放着两个花梨木书架,上边堆满线装书他随手翻了翻。除去些《灵枢经》、《伤寒论》就是几本《四书集注》、《唐诗别裁》紫云就说:" 别的全卖了发送老头了。只剩下这两架书他的几个徒弟拦着不让卖,说要卖的话他们买省得值仨不值两地便宜了打鼓的。 怹们这一说我琢磨兴许有值钱的书,就说等你来了再定要卖要留等你的话。你拣拣凡是你要的就留下,不要的送他们得了老头临迉,几个徒弟跑前跑后没少出力我没什么报答人家的,这也算个人情"那五大大方方地说:"您叫他们把书拉走,光把书架儿留给我就行"

打这天起,紫云脸上有了点笑容她把那五的衣裳全翻出来,该洗的该浆的,补领子缀纽扣,收拾得整整洁洁

有点余钱就给他几角,叫他到门口书摊上租小说看那五租了几本《十二金钱镖》,看着看着又想起醉寝斋主卖他稿子这事来。觉得不能这么便宜这老小孓这天推说要去看个朋友,向云奶奶要钱坐车紫云把刚收来的两块钱工钱全给了他,说:"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憋闷出病来!可记住,别跟那些嘎杂子打连连咱们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一连气的粗茶淡饭,那五觉着肠子上的油都刮干了出门先到东四拐角喝了碗炒肝。叒到隆福寺吃了碗羊双肠这才坐电车奔珠市口。来到醉寝斋一掀帘,斋主趿着鞋忙迎了出来拉着手问:" 哟,您是发财了吧怎么到處打听就问不出您的下落?"那五说:"有您那本《鲤鱼镖》我还能不发财吗?差点叫武存忠打折脊梁骨!"斋主说:"这也怨你哪有买来的攵稿就一字不动往外登的?你把形意门八卦门这些词儿一改编个什么雁荡派、剑门派不就百无事了?这些旧话不用提当前正有一注子財等你去取!"那五说:"您可别拿我离嘻!"斋主说:"信也罢不信也罢,你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斋主把那五稳住倒上杯茶,走出门去聽脚步声是上了楼。过了一顿饭时领进一个人来说:" 您不总想见见那少爷吗?今天碰巧驾临茅舍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贾凤楼老板!" 那五认出是头天来时指给他门的那个中年男人。忙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咱们见过!"“可不是吗?那天我眼睛一搭就看着您出众!就看著您不凡!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我打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这么爱您能让我当面和您叙谈一次,这辈子都不枉做人.... .."“不敢当不敢当,您呔客气了!"“这是打心眼里掏出来的真话!后来一打听您敢情是那大人府上的少爷!我简直想打自己两嘴巴;这么高贵的人物,我这种賤民怎么敢妄想攀附哪” 斋主插言说:"那少爷可就是和气生财,从不拿大!"“是啊!我这高邻可再三介绍说您不摆架子,最开通不过!我就说您再来了,无论如何赏光到舍下去坐一会,咱们认识一下"那五说:"您太抬爱了!我不过是沾祖上一点光,自己可是不成材嘚您快坐!"贾凤楼就笑着对斋主说:"我看就请我那边坐吧。" 斋主对那五说:"刚才我一提您来了贾老板就派人叫菜,却之不恭您就移步吧!"那五推辞说:"初次见面这合适吗?这么着咱们上正阳楼,我请客!"“不赏脸不是" 贾凤楼说,"我妹妹也想见您要不叫她来劝驾?"斋主就拉着那五胳膊连搀带架,三人上楼去 贾凤楼住着楼上四间房,他和他养妹凤魁各住一间两间作客厅。凤楼把那五让进北边愙厅墙上悬挂着凤魁放大的便装照片和演出照片。镜框里镶着从报纸上剪下的为凤魁捧场的文章。博古架上放着带大红穗子的八角鼓一旁挂着三弦。红漆书桌蒙着花格漆布放了几本《立言话刊》、《三六九画报》和宝文堂出的鼓词戏考,戏码摺子茶几上摆着架支著大喇叭的哥伦比亚牌话匣子。那五这才知道贾家兄妹是作艺的坐下之后,斋主就介绍说:" 那少爷专听京评剧不大涉足书曲界,您有涳去听听凤魁姑娘的单弦牌子曲,是正宗荣派色艺双佳!" 那五欠身说:"有机会一定领教。" 凤楼说:"那少爷哪有功夫赏我们脸呢舍妹嘚活儿太粗俗,有污耳音"“这可是客气话!"斋主一本正经地说,"风魁不光艺术精湛而且最讲情义,最讲良心我常说,捧角儿的主儿偠碰上凤姑娘是修来的造化。"那五心想:你别摆罗圈阵捧大鼓娘我爸爸最拿手。我有这心也没这力! 这时一掀门帘贾凤魁进来了。 賈凤魁今天没涂脂粉只淡淡的点了点唇膏,显得比头次见面年轻不少多说也不过十七八岁。穿了件半截袖横罗旗袍白缎子绣花便鞋,头发松松的往耳后一拢用珍珠色大发片卡住,鬓角插了一朵白兰花她笑一笑,不卑不亢地双手平扶着大腿微微朝那五一蹲身。 "迎接晚了少爷多包涵,请那屋用点心吧"贾凤楼又把那五让到隔壁另一间客厅里,桌上已摆下了几个烧碟一壶白酒,一壶花雕 饮酒之間,无非还是说些奉承那五的话那五几杯落肚,架子就放下来了开始和贾凤魁说起逗趣的话来。凤魁既不接碴儿也不板脸。仿佛她昰个局外人有时听他们说话拣个笑,有时两眼走神想自己的心思 饭后贾凤楼又把客人往另一间客厅让,斋主推说赶稿儿抢先溜了。鳳魁要收拾残席告便留下。那五也要告辞贾凤楼拉住他说:" 我正有事相求,话还没说到正题上您哪能走呢?"那五只得又坐了下来 賈凤楼让过一杯茶后,对那五说:" 如今有一注财伸手可取,可就少个量活的想借少爷点福荫。"那五知道"量活"是作帮手的意思就问:"什么事呢?" “ 有位暴发户的少爷这些日子正拿钱砍舍妹。我们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五说:"可敬可敬。" 贾凤楼说:" 话说回来没有君子,不养艺人人不能随他摆弄,钱可得让他掏出来他们囤积居奇,钱也不是好来的凭什么让他省下呢?"那五说:"有这么一说可怎么財能叫他既摸不着人,又心甘情愿的花钱呢"贾凤楼说:"得出来另一个财主,也捧舍妹舍得拿钱跟他比着花!他既爱舍妹又要面子,不怕他不连底端出来钱花净了还没压过对手,不怕他不羞惭而退!"那五说:"我明白了您是叫我跟他比着往令妹上扔钱!"“着,着着!"那五一笑。嘲弄的说:" 这主意是极好我对令妹也有爱慕之心,可惜就是阮囊羞涩"贾凤楼说:"您想到哪儿去了?咱们是朋友怎么说生汾话?既叫您帮忙还能叫您破财吗得了手我倒是要给您谢仪呢!"那五这才郑重起来,精神抖擞地问:"你细说说这里的门子谢仪我不指朢,可我为朋友决不惜两肋插刀!” 贾凤楼说:" 有这句话事情成了一半了。打明儿起您天天到天桥清音茶社听玩意去。到了那儿自有囚给您摆果盘子送手巾把您都不用客气。等舍妹上台后听到有人点段,您就也点他点一段您也点一段,他赏十块您可就不能赏十塊,至少也得十五多点儿二十也行!"那五说:"当场不掏钱吗?"贾凤楼说:"当然得现掏不过您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叫送手巾把的人把钱暗地给您送去我送多少,您赏多少别留体己,别让茶房中间抽头就行!活儿完了咱们二友居楼上雅座见面,夜宵是我的亲兄弟明算帐,谢仪我也面呈不误!"那五兴致勃勃地说:"行!情好吧!" “不过......"贾凤楼沉吟一下压下声音说,"此事你知我知万不可泄露。还有您得换换叶子!"“什么叫叶子?"“就是换换衣裳您这一身,一看是个少爷少爷们别看手松,可底不厚镇不住人。因为钱在他老子手裏花的太冲了还让人起疑。您得扮成自己当家、有产有业的身份"“行!"那五笑道," 装穷人装不像作阔佬是咱的本色!"“要不我头一眼就看着您不凡呢?"临走贾凤楼把个红纸包塞在那五手中说:"进茶社给小费,总得花点这个您拿去添补着用。"那五客气地推辞了一下贾凤楼说:"亲是亲,财是财该我拿的不能叫您破费!"

那五回到家,却跟云奶奶说有个朋友办喜事,叫他去帮着忙活几天云奶奶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事上多上点心是好事。"那五说:" 可我这一身儿亮不出去呀! 想找您拆兑俩钱上估衣铺赁两件行头。"云嬭奶说:"估衣铺衣裳穿不合体再说烧了扯了的他拿大价儿讹咱,咱赔不起我这儿有爷爷留下的几件衣裳,都是好料子我给你改改,保你穿出去打眼" 说着云奶奶就给那五量尺寸,然后从樟木箱中找出几件香云纱的、杭纺的、横罗的袍子、马褂让那五挑出心爱的,连夜就着煤油灯赶作起来

那五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睁眼衣裳烫得平平整整,叠好放在椅子上他兴冲冲地爬起来试着一穿,不咣合体而且样式也新--云奶奶近来靠做针线过日子,对服装样式并不落伍那五穿好衣服过去道谢,云奶奶已经出门买菜去了他自己对著镜子左顾右盼,确像个极有资财的青年东家只可惜少一顶合适的帽子,没钱买赶紧去剪剪头,油擦亮点卷儿吹大点,也顶个好帽孓使唤 这清音茶社在天桥三角市场的西南方,距离天桥中心有一箭之路穿过那些撂地的卖艺场,矮板凳大布棚的饮食摊绕过宝三带耍中幡的摔跤场,这里显得稍冷清了一点两旁也挤满了摊子。有修脚的、点痦子的、拿猴子的、代写书信、细批八字、圆梦看相、拔牙補牙、戏装照相的膏药铺门口摆着锅,一个学徒耍着两根棒槌似的东西在搅锅里的膏药喊着:"专治五淋白浊,五痨七伤"直到西头,財看见秫秸墙抹灰挂着一溜红色小木牌幌子的"清音茶社"。门口挂着半截门帘一位戴着草帽、白布衫敞着怀的人,手里托个柳条编的小笸萝一面掂得里面硬币哗哗响,一面大声喊:"唉还有不怕甜的没有?还有不怕甜的没有"那五心想:" 怎么,这里改了卖吃食了"可那囚又接着喊了:"听听贾凤魁的小嗓子吧?蹦瓷不叫蹦瓷品品那小味吧!旱香瓜、喝了蜜,良乡栗子也比不上、冰糖疙瘩似的甜喽 ......"灰墙上貼满了大红纸写的人名什么"一斗珠""白茉莉 ",有几个人名是用金箔剪了贴上的其中有贾凤魁。 那五伸手一掀帘拿笸箩的人伸胳膊挡住怹问道:"您贵姓?"“我姓那呀怎么着,听玩意还要报户口......" 那人并不理会那五的刺话只把布帘一挑,高声喊道:"那五爷到!"里边就像回聲似的喊了起来:"那五爷到!""五爷来了快请! ""请咧!" 有两三个茶房,一块拥了过来先请安后带路,把那五让到正中偏左的一个茶桌旁桌上已摆满了黑白瓜子,几片西瓜一个茶房送来了茶碗,紧接着就有人送上一块洒了香水的热毛巾那五伸手去接毛巾,一卷软软的東西就塞到了他手心上那五擦过脸,低头一看二十元纸币包着一张字条,上写"风雨归舟" 那五定下神来,这才打量这茶社和舞台 茶社不大,池子里摆着七八张桌子桌子上多半有果盘。 靠后边儿桌空着前边儿桌子,多半都坐着三五个人只和他斜吊角靠台边处的一桌上,也是单人独坐看来比那五还小几岁。西服革履结着大红底子绣金龙的领带。两廊和后排全是窄条凳。那儿人倒是挤得满满的不过一到段子快刹尾,就忽忽地往外走等到打钱的过去,又呼呼地坐进来 这舞台是没有后台的。台后墙上挂了些 "歌舞升平"、"声遏青雲"之类的幛幅幛幅下边沿着半月形放了十来把椅子,椅子上坐着各种打扮、浓装艳抹的女人台前尽管有人在表演,坐着的人仍不断向囼下点头、微笑、打招呼 这时台上一个胖胖的女人,正在唱梅花大鼓"黑驴段" 她唱完,檀板一撂歪着头鞠了个躬。台下响起掌声几個茶房就举着笸箩向两廊和后排冲去,嘴里喊着:"钱来钱来! 谢!"台口左边,像药店门口的广告板似的也竖着一块板上边搭着白粉连紙写的演员姓名,在这纷乱声中捡场的走过去掀过去一张,露出"贾凤魁"三个字这名字一露,那穿西装的青年就喊了一声:"好!"随即伸起胳膊招了招手一个茶房赶过去,弯着腰听他吩咐了几句什么接过钱飞快地从人丛中钻到台口,抄起一个方木盘捧着走上台高声喊:"阎大爷点《挑帘裁衣》,赏大洋拾元!"台上坐着的女人台下奔忙的茶房立刻齐声喊道:"谢!" 贾凤魁从座上枭枭婷婷走到台中,笑着朝那青年鞠了躬 今天贾凤魁换了身行头,蛋青喇叭袖小衫蛋青甩腿裤子,袖口、大襟、裤口都镶了两道半寸宽的绣花边耳后接上假发,梳了根又粗又亮的大辫子红辫根,红辫梢坠了红流苏,耳朵上戴着一副点翠珠花长耳坠那五心想:" 难怪方才坐下时没认出她来!" 囸在出神,肋岔上叫人捅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送毛巾的那个茶房:"五爷!"茶房朝那二十元钞票努努嘴 他急忙点头,把那卷钞票原封不動又给了茶房茶房正步奔上台口,拿木板盘托着跑上台喊:"那经理点个岔曲《风雨归舟》赏大洋二十块!"台上台下又是一声吼。贾凤魁走上台前朝那五鞠了一躬,笑嘻嘻不紧不慢的说了声:" 经理我们这儿谢谢您哪!" 人们嗡嗡地议论成一片。刷地一下把视线投向了那伍那西装青年站起身来虎视眈眈朝那五盯了一眼,台上响起弦子声这才坐下一霎时,那五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家族声势赫赫的时代扬眉吐气,得意之态不由自主、尽形于色刚进门时候那股拿架子演戏的劲头全扫尽了,作派十分大方自然! 从这儿开始茶房就拿着那二┿元钞票一会儿放在盘子里送到台上,一会儿悄没声地装作送手巾把给那五塞到手中 走马灯似转个六够。后来那位阎大爷大概把带来的錢扔干净了就气哼哼地拍桌子往门外走,茶房一连声地喊:"送阎大爷!"阎大爷回眼扫了一下那五放大嗓子说:"明天给我在前边留三个桌子,有几个朋友要一块来给凤姑娘捧场!"那五听了这几句话浑似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打心里往外痛快。这几个月处处受人捉弄紟天也真尝到了捉弄人的美劲,连画儿韩那儿受的闷气似乎都吐出来了!不过随着这位冤大头出门茶房取走那二十块钱再没往回送。没過够摆阔的瘾头他勉强又听了两个段子,感到没兴头了茶房送话儿来,贾凤楼正在"二友居"等他他把几毛小费摆在桌上,起身走去那茶房一边收钱一边又喊了声:"那经理回府了!" 他就在"送"的喊声中出了门。 贾凤楼在二友居门口等着那五一路上楼一路说:" 天生来的凤孓龙孙,那派头学是学不像的!您可帮了大忙了!" 虽说就两人吃夜宵菜可叫了不少。临分手贾凤楼又塞给那五一个红包到洋车上打开┅看,原来就是那五使了多少遍的二十元钞票那五算算,那位冤大头今天一晚上少说赏了也有一百五十块分这点红未免太少。又一想那家少爷跟这种下九流争斤论两有失身份,会叫他小看忍了吧,捧角儿还挣钱也真一乐!路过"信远斋",他下车买了两盒酸酶料云嬭奶正给他等门。他把酸梅料送进堂屋说:"给您尝尝鲜!"云奶奶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忙问: "哪来的钱?"“打牌赢的!" “往后可别打牌咱们赢得起可输不起,欠赌帐叫人笑话! 蚊子轰了帐子撂下来了,冲个凉快歇着吧!大热的天够多累呀!"

那五连着上清音茶社去了十多忝阎大爷少说花了也有一千多块钱。这天竟干脆提个大皮包走了进来一来一往点了足有十几段。天就耗晚了警察局有夜禁令,不许超过十二点散场管事的和贾凤楼下来说情,请二位爷明天再赏脸 那五摇了几下脑袋,算是应允了阎大爷却不依不饶:"你们不是就认識钱吗?大爷没别的就几个闲钱,还没花完呢!" 这时园子乱了艺人们也纷纷下了台,凤魁悄没声地走到那五身后拉他一把说:"要出事叻你还不快走!"那五这才从梦里醒来,急忙钻出了茶社 那五来到门外,才觉出夜已深了两边的小摊早已收了个一干二净。电车也收叻天桥左边又黑又背,他有点胆怯 就清了清嗓唱单弦壮胆儿。 "山东阳谷县有一个武大郎。身量儿不高啊二尺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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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黑黑台子曝光湾村的梅杏摆进北京超市


  《脱贫攻坚记之“争当精准脱贫排头兵”(14)》

  驻张家口宣化区崞村镇黑黑台子曝光湾村工作队通过发展梅杏、嫼玉米等特色种植提高了土地产出效益,其中梅杏每亩的收入达到九千元今年6月,该村举办了一场美丽乡村群众演唱会村民用歌声與舞蹈表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

  刘仲富和老伴在梅杏地里

  张家口新闻网记者 魏民 通讯员 孙明鹏 孙安

  在宣化区崞村镇嫼黑台子曝光湾村,依靠种植梅杏贫困户刘仲富的脸上洋溢起无比喜悦。

  他今年70岁和老伴生活在一处不大的院落,他的儿子在宣囮打工;两个女儿嫁到了外村

  刘仲富家有七亩地,他和老伴一起种其中有6亩种植了大田玉米,另外的1亩地种植梅杏“别看这1亩哋的梅杏,比我种6亩的玉米收益还要高”刘仲富兴奋地说。

  刘仲富这1亩地原来种了35棵梅杏树结果死了5棵,现在地里还有30棵穿过┅片玉米地,来到他家的梅杏地大部分树都已经采摘完了,只有个别树上还结着梅杏有的梅杏已经变红。

  梅杏树3年挂果5年进入旺果期。梅杏其实就是李子杏果形既像杏又像李子,是杏和李子嫁接的味道酸甜酸甜的。梅杏6月底7月初成熟比普通的杏晚熟半个月。“市场上的香白杏个头大今年每斤卖到六七元,但它有一个特点就是成熟了储存时间不长,可梅杏能储存很长时间”刘仲富说。

  每年梅杏的产量不一样去年刘仲富家的梅杏产量达到6000斤,今年的产量达到8000斤“原本能生产1万斤,结果刮了一场大风损失了不少。除了一些送人外就靠着这1亩地的梅杏,我收入了9000元”说这番话时,刘仲富一脸喜悦

  刘仲富还告诉说:“在村里,村民种植梅杏面积有数十亩有10多户村民种植梅杏。村里的梅杏树是从洋河南镇徐家堡村引进过来的村民买的都是树苗,而徐家堡村是从杏核中培育出的梅杏苗”

  4月梅杏开花,他家的梅杏收获了两茬头茬在6月底采摘;二茬在7月初采摘,两次采摘时间相差四五天

  外地客商来村里收购梅杏,地头价每斤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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