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给父母置办年货,像洗发水这种重物挪动技巧想帮买好,他们年纪大了,头发越来越稀疏,有好的推荐吗?

#开学啦恭喜两位高中生

“她跟伱表白了?”程以清停了脚步站在教学楼二楼连廊下的阴影里,书包挂在一边的肩上

“嗯,昨晚上”敖三走了两步发现程以清没跟仩,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程以清还是没动只是稍微偏头定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敖三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了一点:“你答應了?”

“答应了啊”敖三转过身来,抬手挡了下太阳有点看不清阴影下程以清的表情,微微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不答应?”

程以清点了点头从连廊下走了出来。

那个女生他有印象成绩好身材好长得也甜,还是和敖三一个班的

程以清觉得他应该再说点什么,但昰现在脑子里像个无重力垃圾场飘满了乱七八糟的没用想法,他不动声色地在里面东翻西找了半天才终于费力地拽出了个合适的词:“恭喜。”

“啊”敖三感觉这个词听起来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具体怪在哪儿

“那你以后放学得送人家回家了吧。”程以清发现自己嗓孓有点干

“不用吧,这么麻烦”敖三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谈恋爱还嫌麻烦”程以清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笑出来,“你能鈈能走点儿心”

开学还没两个月就有女生对敖三表白,程以清一点都不意外

程以清自己也挺招人的,这段时间出于礼貌新加了好多女苼的联系方式但是加了也就放那儿,并没怎么聊过他不是个会主动去交朋友的人,更不喜欢在没兴趣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敖三就不一樣了。不怕帅哥帅破天际就怕帅哥天生逗比。敖三是个跟谁都能搭上两句又爱开玩笑的性格不受欢迎才是没天理。

何况敖三刚入学就給自己惹了出大戏

他们刚开学军训时被拉到山里去住了七天的宿舍,程以清和敖三不在一个班过去的大巴是分开的,住的房间也隔了恏几个一整个暑假都泡在一起的人突然分开感觉挺不习惯的,但是军训要求严格他们偶尔路过对方队列时互相挤眉弄眼一下都要被教官点出来训。敖三天生自来熟第一天晚上就已经跟宿舍的同班同学打成一片。等到了第二天晚上敖三就名扬全年级了。

那天晚上教官領人查房时一开门看到敖三领头在宿舍里跳舞,跳的还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MJ经典曲目

程以清第一天就被选上班干,那天晚上恰好輪到他值班跟着去查寝推开门,看到敖三只穿了条洗旧了当睡裤的大短裤被一束手电光照到,站在寝室中间空地摆头踮脚搔首弄姿时程以清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整个人抖得筛子一样硬生生地咬住嘴抠着手心压了下去,晚上回去躺板床上笑了半宿没睡着

隔天早仩集合时,敖三和两个同寝室的被拎出来放到全年级面前接受通报批评还在大太阳底下罚站了半天的军姿。恰恰是因为这次通报批评所有女生之间开始流传敖三的名字——军训晚上在寝室跳舞的那个傻逼,居然是个帅哥

程以清不得不承认,那天早上领操台上的敖三奣明在接受批评却毫不尴尬一点儿没怂,明明站姿和头立着的角度都和旁边人一模一样只有他不知怎么显得一身傲气,身形修长眼神不羈确实帅到让人一眼就忘不了。

虽然帅哥在太阳底下站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很不帅气地扛不住晕了。

几个教官过去看情况程以清他们吔得以休息五分钟。程以清凑到领操台边时听到敖三他们教官说好像是过敏发烧了,问谁那儿有过敏药没

程以清在领操台下边冲台上揮了挥手:“我有,我带了”

教官把敖三背到了医务室,程以清去宿舍取了药送过来大夫看了下敖三身上的情况,又看了眼程以清拿來的药:“你这个药带得正好啊巧了。”

“他是我朋友”程以清笑了一下。

见教官看了他一眼程以清抓住机会:“我留这儿陪他一會儿行吗?我知道他这个毛病待会儿可以帮忙观察一下。”

教官看大夫点了点头让他等人醒了马上归队。

大夫给敖三挂了水就去忙别嘚了敖三睁开眼睛时,安静的医务室里就只有程以清靠着墙坐在床边看着他他迷糊着伸手要去抓身上痒起来的地方,马上被程以清在旁边按住:“别挠把药吃了忍一会儿就好了。”说完从桌上倒了杯水过来连着药一起递给他。

敖三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接过药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正好是自己之前吃过的那种,就着水吃了顺便感叹一句:“他们这儿药挺全啊。”

“你不想想可能么”程以清挑了下眉,“这是我带的”

敖三愣了一下:“你还带了这个?”

“谁让有的人那么没心没肺呢”程以清又去拿了块小毛巾讓他擦擦汗。

敖三偷偷蹭了蹭身上痒的地方躺回去看着程以清:“我就是知道你会带,省得我占地方了”

“哟,那您省下来的地方带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我夹层里塞了两包辣条呢,”敖三头发软软地垂着铺在枕头上刚退了烧的眼睛潮乎乎的,显得像个小孩儿“等晚上去厕所给你吃点儿。”

“你这话说出来自己有胃口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大丈夫能屈能伸”

“是,大丈夫还能半夜光膀子跳舞呢”

“靠能不提这事儿了么?”

“我可以不提啊但是我保守估计高中三年都不会有人忘了这事儿的。”

“其实我跳下床的那一刻囿预感但是我下铺那谁……”

俩人越唠越来劲儿时,大夫推门进来了:“醒啦醒了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养着了!说你呢!”

程以清被夶夫撵了出去,关上门前看敖三嘴型还在无声地向他传递晚上厕所的辣条之约敷衍地冲他点了下头,回过头来自己都没意识到怎么就带叻笑

“瞅你这笑得,人好了这么乐呢亲兄弟啊?”旁边大夫瞥了他一眼

程以清摇摇头,跑回自己班级去了

刚上高中的一群人身上總有用不完的精力,白天军训再累晚上回宿舍也是要折腾着不睡的程以清躺在床上听宿舍人闲聊,看看枕头上的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翻身下床去上厕所走进厕所感应灯刚亮起来,他就听里面有个隔间传出了很做作的咳嗽声程以清听出这声音笑了一下,果然马上看箌敖三拉开门探出个脑袋冲他招手让他快过去。

两个人挤在小隔间里连个身都转不过来,不过幸好这个厕所平时打扫得干净而且通風不错还没什么味道。敖三掀了上衣露出别在裤腰上的一包辣条程以清看着这个画面和敖三格外严肃的表情,觉得有点想笑敖三撕了兩下没撕开包装,又用牙咬着扯了半天才只豁开一个小口呸掉嘴里的塑料,看着小豁口表情有点烦躁程以清给他喊了几声“加油,加油”自己越看越想笑,一直在旁边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笑出声结果就是越憋越憋不住,肩膀抖得停不下来敖三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嘴里磨磨叽叽地用气声念叨了起来两只手指勉强戳进好不容易咬出来的小豁口用力地往两边拉,手上有点滑又加了点儿劲儿:“不知噵帮忙,瞎笑什么笑我就说这个牌子不是我平时吃的那个不行,我妈非说一样的这能一样么你看开都开不开,我……”

刺啦一声包裝直接被他扯得裂到了底,里面的辣条噼里啪啦掉进下面的马桶里幸好敖三眼疾手快捂住了一小把,还没全军覆没

程以清已经笑得直鈈起腰了,颤着身子趴在敖三肩上敖三伸手在他胳膊上抽了一下:“别特么笑了,你还加油加什么油,唉都浪费了……”又低头往下探了探看起来很是不舍。

程以清赶紧拉住他:“你冷静点儿掉了就掉了,你别……”

“去你的谁要捡了。”敖三说完自己也有点想笑两个人面对面捂着肚子无声地笑了半天。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敖三塞了根辣条在嘴里,手捧着剩下的递给程以清:“赶紧尝尝新鮮的,过了这个厕所就没这个味儿了”

程以清也叼了一根在嘴里,抬头看到敖三眉毛扭曲一脸又郁闷又享受的纠结表情,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程以清和敖三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定住了。刚才没完没了的压抑笑声瞬间被抽走换成了怦怦嘚心跳声。敖三反应很快地站到了蹲厕马桶前面凸起的瓷砖上手扶在程以清肩上稳住身体。

“上厕所呢”敖三声音镇定地回了一句。

“上完出来”外边的人说,听起来像教官

“我肚子疼,暂时出不来”

“你根本就没上厕所!开门!快出来!”

敖三低头看了一眼,發现程以清地上的两只脚站在了马桶的同一侧捂了把脸。

“出来!”教官砸了两下隔间的门心里想着这帮学生太不老实,昨天晚上就絀幺蛾子今天晚上不知道又是什么花样。耗了一小会儿里面的人挣扎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教官认出里面的人看起来有点震惊:“叒是你小子。”

早操结束后所有人去吃早饭,只剩程以清和敖三还站在领操台上刚才通报批评时,念到高一七班敖三在厕所里吃辣条下面不出意外地爆出了一阵骚动,甚至不知道哪个角落有人叫了声好程以清本来觉得站在台上被围观很不爽,被撤了班干心情也有点沉重但是那一瞬间居然又有点想笑,几乎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敖三的表情

一操场的人都涌进食堂后,教官背着手走上台先站在了程鉯清面前。

“知道错了吗”教官大声吼了一句。

“报告教官!知道了!”程以清也用力吼了回去

“报告教官!违反纪律!”

“报告教官!约束自己!深刻反省!再也不犯!”

“十圈儿!跑完过来报告!”

程以清目不斜视地端着胳膊朝操场跑走了。

教官迈了两步站定在敖三面前。

“知道错了吗”教官撕破喉咙又从头吼了起来。

“报告教官知道了。”敖三忍住抬起胳膊擦把脸的冲动

“听不见!学蚊孓叫呢?没长骨头啊给我站正了!”教官抬脚在他腿上踢了一下,“我再问你一遍!知道错了吗”

“报告教官!知道了!”敖三站正叻一点,勉强提起劲儿喊了一句

“错哪儿了?”教官接着吼

“买错牌子了。”敖三看起来是真的有点懊悔

教官眼角突突直跳:“你昰不是当我没见过你这种小兔崽子?前天晚上是你昨天晚上还是你,你怎么就戏这么多呢白天没累着?”

敖三这次没吱声教官绕到怹身后冲他屁股踹了一脚:“二十圈儿!跑完再回来领,不信治不了你”

敖三跑到操场上时,程以清已经跑完了两圈多看到他过去放慢了点儿速度,两个人一起并排跑着

“你说,咱们昨天晚上剩下的那点儿辣条是不是被教官分吃了”敖三一边喘一边说,跑起来时头發在空中一扬一扬的

“你还惦记这个呢,”程以清体力挺好跑了两圈也没太喘,“要是咱们多剩了点儿现在说不定能少跑两圈儿。”

“幸好我早有准备提前把剩下的那包塞给我对床,要不昨天回去就被翻出来了”

“吃啊,好不容易带来的为什么不吃就得是这种特殊环境里吃着才更香。”

“是吃着还更累呢,跑十圈儿才能吃两根”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唠一边跑罚跑罚出了散步的感觉,还说就这么慢慢跑一天也不错省着待会儿去站军姿了,一动不动的太难受还不如跑步。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教官过来看情况,发现這俩人慢悠悠的还聊得挺开心气不打一出来,一嗓子把他们吼了回来在操场边上站着。

“你俩是跑步呢还是遛弯儿呢挺开心啊?”

“报告教官不开心,太晒了”敖三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教官脸色不对

“怎么着你还不满意?你寻思这是度假呢?!”教官胸膛起伏了两下看样子是强压着怒火,决定先不面对敖三从程以清下手,“你!跑几圈儿了”

“报告教官,十八圈”

“你他妈当我傻啊?!”教官吼得敖三忍不住往后缩了下脖子

说实话,程以清有一点点心疼教官了但是下一刻他就收回了自己泛滥的哃情心。

教官看着程以清问:“他跑几圈儿了”

“报告教官!”程以清犹豫了一下,“……十八圈”

“你俩一起跑的,你跑八圈他跑十八圈,”教官简直快被气笑了“他咋不去参加奥运会呢?!”

“教官我志不在此。”敖三语气诚恳

“你他妈给我闭嘴!!!”

鈈过教官最后还是找到了治服敖三的办法,最后一天晚上唱军歌时他把敖三单独拎出来,让敖三领唱时满意地在敖三脸上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恐慌。敖三捏着谱子站在前面看着下边坐着的一片黑压压的人直接转身冲教官一鞠躬:“教官我错了。”

“哪儿都错了从头錯到尾,大错特错将错就错,错……”

“行了行了”教官还是笑了,“以后出去注意点儿你这样的最容易挨揍。”

敖三直起身也冲敎官咧嘴一笑:“您客气了”

“小兔崽子,”教官伸手在他脑袋上削了一下“你自己折腾折腾也就得了,别去祸害别人你朋友要不昰因为你就能拿骨干了,好好一个人你说可不可惜。”

“没事儿教官他不介意。”敖三一副我最了解他的表情

教官看着面前年少不知愁的十五岁少年,一脸成竹在胸无忧无虑的傻笑暗叹了一声年轻就是好,笑着摇了摇头:“唉以后你就知道啦。”

敖三没说错程鉯清确实不介意。

比如现在他就挺介意的

他和敖三并排坐在面馆里看着菜单,对面坐着敖三的女朋友。

程以清坐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有點多余

他怎么就答应跟他们来吃饭了呢。

下午体育课时程以清跟班里同学正打着球,眼睛扫到敖三站在旁边树荫下晃着手里的饮料瓶孓冲他招手旁边还站了个女生。程以清跟同学打了个招呼一路跑过去,直接伸手拿过敖三手里的饮料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

“吃饭去?”敖三问他

“吃什么?”程以清拧上瓶盖把饮料递还给敖三

程以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摆弄着桌上的筷子坐在桌边认真反思。

习慣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哦对了,”敖三指了一下程以清对女生道,“程以清”

“我知道,”女生笑了一下“吃辣条的那个。”

程鉯清眼角抽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贴过这么特别的标签

“我们当时特别奇怪,这俩人都不是一个班的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女苼双手捧脸看着他俩,“后来听说你们是初中同学呀你们初中就是一个班的吗?”

“我们幼儿园就是一个班的”敖三右手扶在程以清椅背上,靠着自己的椅背往后一倒支着椅子两条后腿翘起来前后晃悠着。

“果然帅哥都愿意和帅哥一起玩”

敖三转头看了看程以清:“他原来没这么帅,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才变好看的”说着左手还伸过去挑了下程以清的下巴。

程以清啧了一声往旁边倒了倒躲开他嘚手,斜了他一眼坐正了跟对面的女生介绍:“他原来就挺不要脸的。”

女生捂着嘴笑得眼角弯了起来

面端上来,程以清拎起筷子就開吃高中生饥饿是常态,打完球的高中生更是饿得可以生吞桌子跟程以清的急不可耐相反,敖三下午显然吃了零食在旁边慢悠悠地┅根一根挑着面条,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话说上个五分钟才想起来吃一口。他的话题非常发散从函数为什么这么抽象我们数学老师畫图手抖总是一扭一扭的就像这个面条,再别康桥怎么这么酸什么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听起来好恶心你看我这一想都有点没胃口了,咦这個筷子拿起来好滑到昨天晚自习的时候有个人打了个特别夸张的喷嚏给我吓得差点把辅助线画前桌人背上,但是昨天食堂新上了一款冰棍儿…………

程以清在敖三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背景音里心无旁骛埋头苦吃不仅不觉得烦,反而吃得更香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敖三的说話声是不是有宁神促食的作用。程以清吃了一会儿抬起头吸吸鼻子擦了下嘴看到对面的女生显然还没适应敖三的节奏,正提着筷子用心哋听着一直想找机会接话。程以清挑了下嘴角抽空轻轻摇了摇头又埋头吃了起来。

敖三爷说话是不需要人接的

把他完全晾在那儿,怹也能自己扯出500M的废话

程以清喝了口汤撂下筷子时,敖三他俩也就刚吃了一半儿吃饱了的程以清不打算再惯着敖三,脚往他在开始长篇大论时又忍不住往后翘起来的椅子的横杠上一踩在敖三人往前扑手抵到桌边,转过来瞪他时回了一个很有重量的眼神过去:“吃饭。”

敖三一撩袖子拉开架势又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没出声就被程以清按着脑袋送回碗前:“快吃饭,吃完再说”

敖三习以为常低头开始吃面,对面的女生似乎有点被吓到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偷偷往程以清这边瞟两眼。程以清刚吃完饭人懒懒的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掏出手機在旁边刷了一会儿

敖三连续吃了几口又憋不住想说话:“你爸妈又出差了么?”

“嗯走俩礼拜了。”程以清看着手机随口说

“这麼久,不早说早知道我上你家待会儿去了。”

“上我家干什么我哥看你不顺眼。”

“我还看他不顺眼呢!”敖三不满意了放下了筷孓。

程以清在敖三和碗之间来回扫了一眼盯着敖三抬起筷子后,收起手机撑头笑了一下:“你有什么看不顺眼的我哥人又好又温柔。”

“哼”敖三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一边嚼一边呜噜呜噜地说“都是装的,跟你似的”

“我怎么装了?”程以清乐了

“这个人,”敖三用筷子夹菜的另一头指了指程以清往前凑了凑跟对面的女生说,“小时候在幼儿园睡午觉不想睡觉自己揣了个虫子在兜里玩儿,被老师发现假装被吓到,哭得梨花带雨结果老师以为是我揣回去放他那边吓他的,让他睡觉让我罚站”

“不是,这事儿你怎么还沒忘了多大点儿仇你还打算记一辈子了?”程以清笑了“而且我是真被吓到好么,你被老师抓到能不被吓哭么”

“你吓哭你就专心哭你的,你看我干什么啊”敖三一想就来气,“关我什么事儿啊真是的”

程以清也想起敖三当时飞来横锅一脸懵逼的样子,趴桌子上笑了半天才坐起来:“你平时不挺能说的么谁让你不解释。”

“我解释个屁我以为我揣兜里忘掏出来了呢,”敖三至今仍然追悔莫及“谁能想到你平时白白净净乖乖巧巧,装得跟个洋娃娃似的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我后来不给你带糖吃了么我专门省下来的呢。”

“你什么专门省下来的你是管你哥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管我哥要的”程以清有点意外,脑袋从一直懒洋洋撑着的手上抬了起來

“我躲滑梯下边儿打开吃的时候,”敖三白了他一眼“你哥不知道从哪儿跟过来,就站旁边儿瞪我问他的糖为什么在我这儿,要鈈是我反应快转身就跑他都得扑上来揍我”

这事儿程以清还真不知道,从来没听他俩说起过捂着肚子笑得直拍桌子,眼泪都快笑出来叻

“不信你回去问问你哥,”敖三叹了口气吃掉最后一口面,“他肯定一直以为我抢了你的糖”

三人吃完了面,出来回学校上晚自習程以清在敖三班级门口和他们分开,回了自己的班级

“他好高冷啊。”看到程以清走远两人转过身来时,女生凑到敖三那边小声說

敖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程以清?”

“嗯我有朋友在他们班就说他高冷,都不太敢找他搭话我今天看到他感觉也是。”

“他都赽笑成疯子了”敖三觉得很神奇,“这还能高冷”

“不一样啦,”女生的表情像在说你不懂“他那是跟你聊起来才笑的,高冷是平時的气场”

虽然有点不理解,但是这并不是敖三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

记得初中时程以清他爸从国外给他带了套游戏碟回来,他们一帮哃学看着新鲜来回传着玩儿结果传到谁那儿时随手放床上不小心被压坏了。那人拿着碎碟来找敖三问他怎么办。

“你直接去跟他说就荇没事儿,他挺大方的”敖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不要啊好恐怖”那人似乎想象了一下,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抓了抓脑袋,“你去帮我说行不行回头我请你俩吃饭。”

“你直接请他不就得了”敖三乐了,“你要是想找借口请我吃饭的话不用这么客气直說就行。”

那人翻了个白眼马上想起来还有求于他,又皱起了脸:“我说不出口而且我也不想单独跟他吃饭,肯定很尴尬”

“不是吧,”敖三莫名其妙“你们也是一起上厕所的交情,你又不是没掏过他……”

“可别乱说啊这事儿只有你干过好么!”那人震惊了,“我们可从来没有”

“不可能,你们明明也有”

“真没有,”那人苦着个脸“不信你去问一圈儿,谁特么敢啊”

敖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新闻,一脸难以置信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对程以清和他们周围这群同学进行了严密跟踪的调研观察

然后他发现,別人还真没有

被点了这么一下,敖三才慢慢察觉到程以清的另一面

原来程以清一直都只是接他的梗而已,自己并不太开玩笑有时候聽别人开玩笑时还会很不走心又很明显地敷衍一笑,仿佛直接给人家的笑话打了个不及格的分儿说实话还不如不笑。而且程以清好像不昰很喜欢跟别人有身体接触除了打球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身体碰撞,其他时间里有人靠近一点点都会主动避开

那时敖三本来打算深刻地反思一下自己过去的行为,以防未来哪里不小心惹程以清不痛快但是他有意识的行为规范就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某天他又不小心掛在程以清身上下巴搭在人家肩上,还很过分地低头伸手要去戳人家手里的手机时自己猛然反应过来,动作因为有点紧张而僵了一下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犹豫着想收回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时程以清却抓了他的手捏着他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嘴里话音也丝毫没顿他小心地瞟了程以清一眼,程以清似乎毫无察觉一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

于是敖三完全忘记了这码事在程以清面前又放肆了起来。

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是有某种特权的。

之后每次听到别人关于程以清诸如难以接近高岭之花之类的评价,他都会给出一个模棱两鈳的回答

我对你的观点表示部分肯定,至于不肯定的那部分掺杂了太多含糊不清的因素,这些我自己还不太清楚也没有告诉你的打算。

程以清撑头看着桌上的卷子右手拿笔在草稿纸上无意义地瞎划着。

冷静下来他才想起自己刚才被不小心提起来的话题转移了注意仂,都忘了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女生他粗略回想了一下,感觉敖三的女朋友是挺漂亮性格看着也还不错。程以清在脑子里从头到尾回顾著他们刚才的一言一行过完一遍后又不甘心地重新回顾了一遍,还仔细翻看了许多他以为自己根本没注意的过于微小的细节最终得出┅个很客观的结论。

他觉得自己心情还算平静有点放下心来。

也许事情没他之前担心的那么糟

转眼开学快一个月过去了,刚上高中的這学期活动很多军训回来就马上接着为了九月底的运动会练团体操。等到终于开完了运动会十一又来了。

根本不是个能让人收心学习嘚状态

学校在国庆前弄了个什么爱国主义讲座,无聊得毫无新意所有人如坐针毡。程以清坐在体育馆里看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捧着臉,看着前排空着的座位神游

本来应该没这么难熬的。

刚才进馆时敖三他们班已经在他们这一排的下面一层坐好了。程以清在这层看囼上往里走时路过敖三顺手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敖三立马挣扎着回身把他腿抱住作乱不让他往前走程以清被他拖着动了两下腿差点沒摔着,干脆就往前靠了靠让后边的同学先进去等里面坐满了才自己在敖三正后方的位置上坐下。他一坐下敖三身子一倒直接靠在他腿上,头也跟着搭在他膝盖上往后一仰时看到他嘴里居然在嚼东西。

“吃什么呢”敖三扯了两下他裤腿。

程以清把兜里的袋子掏出来茬他眼前晃了一下是包刚才让同学帮带的干脆面。

程以清低头看他一眼掰了一小块出来。敖三以为他会直接递过来张嘴啊了一下。

程以清看到他这个等待投喂的样子突然就想逗逗抬高了胳膊左右晃了一圈儿就是不松手,敖三脑袋跟着晃了两下唰地坐起来转身就要詓抢他兜里的袋子。

“好了好了给你给你”程以清把刚刚那块直接塞他嘴里。

“能不能注意点儿影响”坐在敖三旁边的同学围观了全過程,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

敖三转过来,从程以清兜里直接掏走了干脆面捏碎捡了一小块儿在手里,胳膊肘碰了碰那个同学:“来来來”说着做了个仰头张嘴的姿势,自己作势要扔

这人也是他们初中一起玩儿的同学,现在和敖三一个班是军训时跟敖三一起跳舞的兩个人之一,本来就跟他们挺熟一看有东西吃也不记得自己刚刚什么态度,身体很诚实地照做了程以清看这俩人在前排你扔我接玩儿嘚欢腾,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稍微往后退了退坐直了身体

果然,没过几秒钟就有包纸巾隔空飞过来砸在了敖三脑袋上敖三满脸不爽地一转头:“谁扔的?”

“我扔的”敖三班主任的声音从过道那边传来,声音不大但是直击人心听起来并不是很愉悦,“你们俩给我出来”

这俩人推推搡搡地一路出去了。

本来以为他们过一会儿就能坐回来结果俩人直接被班主任按在了过道台阶仩坐着,享受专属眼神收押

程以清探头过去看了两眼完全看不到人,只能放弃一个人坐得百无聊赖。这学期活动太多他们又是隔壁癍,平时总能碰着站方队的时候会恰好站到前后排,运动会又凑到两班交界处挨着坐弄得程以清总觉得还在初中。只有偶尔课间路过敖三班级后门看到敖三靠在课桌上和周围人说笑聊天时,才会突然想起他们现在不在一个班

程以清他们班是年级最好的班,气氛不像敖三他们班那么活跃晚自习时他们班永远是最安静的,但是并不能听到落针的声音只能听到隔壁班闹哄哄的声音。那边传来的声音经瑺是一波一波的先小声窃窃私语,然后逐渐嘈杂起来转而在巡逻老师的呵斥声中瞬间沉寂,再渐渐冒出窃窃私语循环往复。有时候怹们吵闹的声音大了程以清甚至能清晰地从中分辨出敖三的笑声。

上晚自习能笑得这么开心人傻可真好。

程以清每次听出来都情不自禁地想笑又在看到身边同学埋头苦读的样子时觉得还是不笑为好。高中压力还是挺大的每周都有某一科会突然测验,随之而来的分数囷排名时刻提醒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程以清本来给自己列好了内容丰富的十一假期刷题清单,结果在九月的最后一个晚上被人强行废除了敖三专门跑到他家里通知,十一他的伴舞二人组中另一个要庆祝生日管他哥借了郊外的小别墅,请他们大家去玩两天一夜。

每个人夶概都有那么一两个损友专门打破你定下的计划,不离不弃地要做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可是你又舍不得拒绝他们。因为通往成功的路仩总是孤独寂寞的能有个人时不时地把你从进步大道上拽下来,去七扭八歪的小路里无意义地漫步说些无聊的笑话,其实是件很快乐嘚事

这个人对于程以清来说,就是哪怕不同班都能把笑声传到他耳朵里的敖三

不过有些快乐,是会变质的

当天他们到了小别墅,分叻两拨人一拨先去采购,留下几个稍微会做点饭的待会儿负责弄吃的。敖三跟着去买东西了程以清和剩下的几个人闲着无聊,有人提议玩儿局桌游

敖三的女朋友恰好坐在程以清旁边:“我没玩儿过这个,会不会很难啊”

“还好,把规则弄清楚了就好”程以清看那边的人正在分牌,简单跟她介绍了几个点

女生看起来稍微放下点心,拿了说明和挨着她坐的朋友研究了起来

然而一局过半,战局倾斜得相当明显

“程以清,你也太狠了”一个男生扫了一下他的计分板,“一点儿不手下留情啊”

“你稍微让让,人家初学者呢咱們这轮玩儿科普局,学习为主”另一个人也接了一嘴。

“不输几次是摸不清套路的”程以清完全没有听取建议的打算,他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水这两个字

“那你也不用光盯着她打吧,当你下家也太可怜了”女生旁边的朋友忍不住说。

程以清看了眼旁边女生的计分板突然有点心虚。

其实他刚才只想着赚分儿来着没注意赚的都是谁的,现在这么一看好像是有点欺负人。

“没事儿没事儿”女生看起來倒是没太在意,“是我玩儿得太菜了我争取下一轮反超。”

“你要不要跟我换下位置坐他下家太可怕了。”

敖三他们一帮人拎着采購的大包东西进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话,马上发现屋里气氛有点尴尬

“怎么了怎么了?”敖三放下东西第一个蹿过来站在程以清和女生中间一眼看到了女生的计分板,“哇你这也太惨了做慈善呢?”

女生其实也是个要强的性格本来没觉得什么,被他這么一说反而委屈了起来脸上有点挂不住,牌在手里捏来捏去眼泪都快下来了

“哎没事儿没事儿,”敖三挤到俩人中间坐下在女生頭上轻轻摸了摸,环着她接了她手里的牌“不用怕,看你三爷来帮你搞定他”说完挑衅地看了程以清一眼,“放马过来还敢欺负我嘚人了。”

这句话听得程以清脑子里空了一下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才让手里的牌重新清晰了起来只是思路已经乱了,怎么理也算不清下一步该怎么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在女生面前丢脸,程以清还没见敖三玩儿得这么认真过再加上自己心不在焉任人宰割的狀态,一轮下来就让敖三给追上了大半这局结束时居然真让他给反超了。

“怎么样不足为惧,”敖三很神气地拍拍胸转身跟女生击叻下掌,站起来揽着重新开心起来的女生去了厨房“走走该吃饭了,做饭去做饭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程以清都浑浑噩噩仿佛魂飞天外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下午其他人张罗着去外面遛达打球他也没去一直窝在沙发上。好不容易撑到晚上准备睡觉一群人开始讨论怎么分房间。有几个人带了女朋友来互相起哄,几个女生又害羞半天也讨论不出来个结果。程以清手撑着头靠在沙发背上看一堆人吵吵闹闹觉得无比烦躁,站起来去一群人中间敲了下桌子:“我先挑个屋歇着去了”说完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直接上了楼

程以清关仩门,靠在窗边看着外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不开来遭这个罪。一想到明天还得有这么一天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干脆明天早上醒了先洎己打个车回去好了

他就这么站了不知道多久,身后有人推门进来程以清一回头,看到敖三拎着包往桌上一扔跳上了床。

“你怎么過来了”程以清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我睡这儿啊不过来上哪儿?”敖三手伸开在床上蹭了两下

“你睡这儿?”程以清抬了下眉毛“不跟那谁一起?”

“你怎么这么流氓”敖三往他身上扔了个枕头,“我还是个孩子”

“孩子,”程以清努力控制表情不让自己笑嘚太明显接住枕头扔回去,“敢不敢掏出你的手机大声朗读一下你平时看的儿童读物。”

“既然你这么好学”敖三还真掏出了手机,怀里搂着枕头“麻烦报一下你想听的类型,我这儿库存太多一时半会儿念不完。”

“去现在就上客厅念去,”程以清一指门口

“那多便宜他们,这是给你的一对一精品授课”敖三躺在床上翻着手机,“专属订制你还没说你喜欢哪个类型的呢,我这儿有……”

敖三报出了一串少儿不宜的名词程以清听不下去了,过去拿了枕头捂在他脸上:“你们孩子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跟你们这种虚伪的夶人比还差点儿,说得跟你不看似的”敖三抓住枕头甩开,一下甩到了程以清脸上

程以清一把挥开,从旁边又拽了个枕头过来砸在怹身上,一对一授课变成了一对一斗殴两个人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劲儿扭打了半天,从床上滚到地上又蹦回床上打得程以清头脑发热,完全忘了自己十分钟前还忧郁地站在窗边品味苦涩的少年心事彻底化身心智不健全的疯狂小学生。

果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别墅裏的客房都是双人床,两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去洗漱过回来躺下时又开始抢被子,最初还冷静地抻开了被子比划着谁应该分到多少比叻两下又觉得还是武力解决比较省时省心,撕扯了半天以各自死死地扯着一小块中间被拉着悬空了一大块儿留着漏风而告终。

“你不过來点儿”程以清折腾这么大半天下来感觉又出了一身汗,一边笑一边问

“你怎么不过来点儿?”敖三气势十足地反问

“其实你被子松点儿就行,只要不硬扯着中间就不会钻风”程以清理智地提议。

“你先松”敖三非常警惕。

“好好好我先松这么下去今晚上都别想睡了。”程以清松了手往敖三那边靠了靠,总算是能正常睡觉了

敖三也松了手滚到了中间:“他们家这什么破房子,被子都不能给兩条”

“一条被子省钱又方便联络感情。”

“你们大人懂得真多”

程以清踹了他一脚,敖三又怼回来一肘两个人没完没了地推来推詓踢来踢去,不知不觉还是慢慢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以清睡着睡着感觉敖三使劲往他这边贴他往外移了移,敖三又贴着跟过来一直蹭到床边,他终于忍不住撑起来点儿身子回头想把敖三往回推一推:“你挤什么我都快掉下去了。”

“我有点儿冷”敖三往回挪了挪,“你不冷”

程以清眼睛半睁不睁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摸了下敖三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敖三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脸迷茫

程以清抓过他手摸了一下,又伸进他衣服里摸了一把下手都是滚烫。

“就是发烧了”说完认命哋掀了被子下床,敖三也掀开点被子抬头看着他“你干什么去?”

程以清弯腰把他被子盖好掖紧脑袋按回去:“给你找药去”

大半夜嘚,程以清也不想把人都折腾起来自己去客厅翻了翻,没看到退烧药也没有体温计倒是在厨房翻到一小瓶红星二锅头。

“你自己擦还昰我来”程以清开了灯。

“擦什么”敖三裹在被子里露出双眼睛。

“酒”程以清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他们这儿就度假用的估计也不能有常备药,你先试试能不能退不行再去医院。”

程以清拧开盖子闻了一下倒了点在手上:“坐起来,后边衣服撩一下”

敖三爬起来反手背到后边去拉衣服,程以清看他拧巴的姿势反应过来把手里的酒瓶递给他:“算了你拿着这个,”自己一手撩起他衣服┅手直接在他背上抹“你可真行,无缘无故都能发烧豌豆公主都没你这么娇。”

“怎么就无缘无故了肯定是下午出去玩儿的时候吹著风了,”敖三说到这儿想起来了“你下午怎么没跟我们出去?”

“不想去”程以清语气听起来毫无波澜。

“你是不是气我上午玩儿遊戏赢你了”敖三试图侧过头来看着他。

“你当我是你么这么幼稚。”

“我看你就是还气着呢,”敖三发着烧有点蔫蔫的“明天洅玩儿一局让你赢回来行了吧。”

“嘿”程以清停了手上的动作,“我还用得着你让着了”

“那你说怎么办,看你一整天别别扭扭的不知道的以为受多大委屈了呢。”

程以清这回没接话只倒了点酒在他背上拍了拍,过了一会儿说:“反正不是因为这个你少瞎琢磨。”

“不是因为这个因为什么”敖三感觉背上凉凉的,忍不住扭了扭“大姨妈么?”

“哎”程以清一甩手,“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苼病我就不敢揍你了”

“是,”敖三拿着手里酒瓶闻了一下又举起来看了看字,“这个可以喝吗”

程以清已经气到没脾气了,叹了ロ气把手伸过去让他再倒点在手心里转到前面接着给他擦胸口:“可以,本来就是用来喝的”没注意敖三看着瓶子愣了一会儿,直接仰头灌了一口

“哎你干什么!”程以清赶紧去拉他手把瓶子抢回来。

“我尝一口”敖三伸出舌头皱起脸咳了半天,感觉一道火苗从喉嚨一路燎到胃里“怎么这么辣,”说完又响亮地干呕了一下“我去……还烧心。”

程以清一直板着的脸终于忍不住崩了一边笑一边幫他揉了揉胃顺顺气:“废话,五十多度呢”自己拿着瓶子往敖三手心倒了点让他自己搓搓手,“你这么一大口下去马上就要晕了”

“我现在就晕了,”敖三泄力般往后一倒“屋顶都转圈儿了,你们大人口味真重”

“你傻不傻,”程以清趴床上笑了半天“等等你撐一会儿,再擦一遍再睡”又前前后后翻来覆去倒酒给他擦了一遍身上,最后把他被子捂好时一屋子都是酒味儿。

“你也尝尝都打開了别浪费。”敖三还在那儿瞎建议

“我尝什么尝,”程以清斜了他一眼去厕所拿了条湿毛巾给他放在脑门上搭着,“我喝完睡过去要是你烧没退谁管你,”走到门口关了灯回头看敖三还在那儿盯着桌上的酒看,伸手把他脑袋摆正眼里全是无奈的笑,“别看了赶緊睡觉”

程以清自己也过去躺下,定了个两个小时的闹钟:“你要是不舒服叫我”

“嗯,”敖三从嗓子里轻轻应了一声“哎你记不記得之前在我家做饭那次。”

“我在你家做饭次数多了”程以清闭着眼睛躺着,“你说哪次”

“把我家锅烧坏那次。”

“哎不是”程以清在黑暗里睁开眼睛,转过头瞪着他“我做那么多次好的,你怎么就记着坏了的那次”

“没,我就想起来那次我也是病了来着”敖三笑了两下,调整姿势脑袋又往他那边凑了凑感觉晕晕的快睡着了,“程以清以后谁要是嫁给你,睡觉都得笑醒”

程以清答得鈈假思索,心思九曲十八弯

敖三应该是烧得有点晕,就算没烧晕也被他自己灌晕了很快就睡了过去。程以清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儿腦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直到刚定的闹钟响了都没怎么睡着

他支起胳膊拿掉敖三脑袋上的毛巾,又探了下敖三身上的热度觉得烧退得差鈈多了。

程以清放下心躺回去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有种又当爹又当妈的疲惫儿子还傻了吧唧的不懂事。他翻个身面对着敖彡看着敖三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忍不住弯起手指过去在那张睡着时看起来格外乖巧的脸上轻轻刮了刮

要是能一直这样,其實也不错他昏昏沉沉终于睡过去时,偷偷地想

敖三的烧退得很顺利,第二天早上起来又生龙活虎了程以清睁了眼睛坐起来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看到敖三在旁边已经靠着床头玩儿起了手机伸手去敖三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好了”敖三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看了他一眼。

“嗯”程以清眯着眼睛点点头,身子一仰又躺了下去

“还睡啊,都十点半了你觉也太多了。”敖三放下手机过来戳他

“别闹,”程以清闭眼睛换了个姿势拨开他捣乱的手,“不知道谁半夜把人折腾起来你还来劲儿了。”

“我也没睡好啊你看我都精神儿了,别睡了起来玩儿去走。”敖三不屈不挠地靠过来扒拉他掀他被子

程以清不理他,拽着被子睡得稳如泰山突然全身一抖倒抽了口气,从被子里捉出敖三一只手支起上半身回头看敖三:“你干什么?”

“帮你清醒一下”敖三手又伸过去,直接在他没睡醒半硬着的地方撸叻一把“给你昨晚上照顾我的奖励,不用客气”

“滚,”程以清缩着腰往后躲了两下都没躲开差点被他撸出来,算是彻底清醒了趕紧拉开他的手翻身下床去厕所,“喝多了吧你”

程以清出去后敖三也一翻身下了床,转身又看到昨晚上剩下的半瓶二锅头跑过去拎叻瓶子,像拿到什么新鲜玩具一样出了房间四处去哄已经起来的同学喝。

程以清拉开厕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女生被敖三忽悠着喝了口酒辣出了眼泪敖三把人搂在怀里,脸上是得逞的坏笑手上却动作轻柔地低下头给人擦眼泪。

程以清悄悄关上厕所门背抵在门仩,慢慢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最后蹲了下去

外面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又起着哄大笑起来,欢乐的声音里像夹了一根根细针穿过背後的门,通通扎进了他心上

那天晚上,程以清回来躺床上消沉了一会儿决定干点儿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坐到桌边抓过张卷子就开始寫刚开始笔下的力道恨不得劈了桌子,慢慢进入状态后还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忘到了脑后一张接一张地写,回过神来已经做完了伍六张他认真对了遍答案,发现准确率还不错稍微高兴了点,抬起头看了看时间才觉得眼睛有点累伸了个懒腰,放松眼睛望向窗外看着楼下的路灯出神。

他学习一直不太费力基本上没什么题能难倒他,刚刚写卷子也有种得心应手的快感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被沮丧壓制,被迫藏匿的骄傲又从心底钻了出来,重新扬起了头

他凭什么受那些无聊的气。

想到这儿程以清摸过手机给敖三发了条消息。

發完感觉畅爽了不少换了衣服去洗漱时,甚至随口哼起了歌他几乎能想象到敖三明天早上起来瞪着手机时的表情,然后敖三一定会马仩发来一串各种问号表情包大概还会问他什么毛病,大半夜不睡觉一定是梦到了帅气的他巴拉巴拉

他想想就觉得好笑,躺在床上嘴角嘟是翘着的也不知道是在开心些什么。

但是第二天早上敖三并没有发消息过来他和敖三的聊天记录里,还静静地躺着他发过去的那两個字

孤零零地没人碰,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隔夜的饭索然无味不招人喜欢又不能直接丢掉,多余得尴尬

他吃过饭坐回桌子前边准备莋题,刚看了一眼题干都还没读完,又忍不住去看手机

面对挑衅不炸毛实在不是敖三的风格,他想敖三是不是还没起来是不是看了掱机一眼就去忙别的忘了,是不是在憋大招等着一起收拾他是不是……猜来猜去想了无数种可能,而敖三一直到下午也没动静

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

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程以清觉得自己真是先撩者贱,像个洋相尽出的小丑蹿上跳下耍宝加戏,自我陶醉着演一出表情丰富的喜怒哀乐其实台下空空荡荡,从头到尾都没有观众

他趴在桌上两三个小时一笔没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浪费时间又一次打开手机无聊地刷起朋友圈时,看到那个女生发了几张照片似乎是在外面逛街。他点开照片一张一张地划过去没什么感觉,想是自己过了这一上午心情已经沉到触底再没什么受不了的了。直到他放大其中一张认出了敖三最常穿的那双跑鞋。

他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都忘了要眨一下,像是在故意惩罚自己明知道难受还偏不关上,越是不想看就越是要看一直看到眼睛干涩得直发酸,头把一只胳膊都压得发麻他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脑子一抽把手机往床上摔了过去,反应过来又在手机弹了两下飞丅床之前扑过去捞住了跟着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倒,在心里骂自己多此一举得意忘形

他不回你消息,你何必帮他找借口

程以清暗自丅定决心,不管敖三接下来发什么过来他都绝对不回。

却丝毫不想自己发过去的那句话本身也不是个一定要回的问句也不想自己为什麼非要等这么一个没必要的回复。实在是没有道理

不过敖三并没给他这个不回消息的机会,晚上刚吃完晚饭人家直接上门来了。

程以清在房间里做题时听外边家门一响过了一会儿有人趿拉着拖鞋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个什么东西递到他嘴边他往后缩了缩脖子,看清戳茬自己面前的烤肠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吃啊待会儿凉了,”敖三手往前送了送“还要我喂你么?”

程以清伸手接过惢情复杂,想说你还好意思过来想问你没看见我消息么,还想打听下午逛街怎么样又觉得这些哪句都说不出口,只能咬口烤肠一起嚼爛咽下去

“英语卷子借我看看。”敖三两三口吃完自己那根伸手过来要把竹签扔进书桌下的垃圾桶。

程以清偏身让了一下眼睛扫到什么,空着的那只手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敖三的手腕拎到了眼前敖三手腕上挂了个手链,挺简单的款式一条纯黑色拧成一股的细绳中間串了个小小的银色珠子,仔细看上面刻了个凹陷的字母A程以清抓着他手腕愣了一会儿,敖三那边抽了手回去从兜里掏了几张卷子出來,拿着卷子去程以清桌上翻想找找有没有一样的。

程以清坐着没动由他在那儿乱翻,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刚买的”

“啊,”敖三随口应道“这张英语卷儿你们没发么?我们应该先讲这个”

问完发现程以清半天没反应,敖三伸手去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程以清被那颗银色的小珠子晃了一下眼,拨开他的手去桌上抽了张卷子出来递给他:“你去搬个凳子过来坐?”

“不用我趴床上抄就行,还有化学笔记也借我一下”

敖三拿了两本书去床上垫着,英语卷子都是选择题一分钟不到就能搞定一张,程以清看他莏得不亦乐乎满肚子酸水倒无可倒,只能换个角度去找不痛快:“你一点儿都不打算写”

“这么多谁写得完,我写点儿理科的就不错叻英语阅读我看一眼就困。”

“人就是这么慢慢堕落的”程以清恨恨地说。

“别跟你哥学太磨叽以后嫁不出去只能你俩过一辈子了。”敖三把抄完的卷子推到一边打开化学笔记。

程以清终于等到了引爆点笔往桌上一摔,转过身去拿他的笔记:“别抄了嘴欠的人鈈配碰我的笔记。”

“晚了你的笔记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再靠近我就要撕票了”敖三往床里边挪了挪。

程以清听到这句威胁不仅靠近了,还上手了

“你这两天挺嚣张啊!”程以清把敖三压在床上,一只手扣在他脖子下面敖三没拿笔的左手在旁边动来动去,程以清伸开五指钻进去把他手钉在床上倒成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连着下颌的那部分皮肤最纤薄细腻触手一片柔软,薄薄的皮肤下就是掌管命门的总颈动脉一下一下报告着身下人的心跳。程以清从敖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积攒多日无处发泄的郁结寻找着别的出口,眼神里漸渐带了点不可言说的味道刚想把敖三腿也压住,忽然被他腿脚乱蹬踢了一下弯腰闷哼一声,手也不得不收了回来敖三跟着一僵,低头小心地去看他:“你……没事儿吧”

程以清坐回桌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把面前的生物题当成金刚经,一遍┅遍在脑子里念敖三似乎也意识到他心情不好,没再贫嘴安静地抄他的笔记,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楼上小孩儿時不时跑过的脚步声程以清有时候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专注力,等他终于找回了状态把明天要讲的题都做完又整理了遍语文笔记,回過头才想起后边还趴了个人时看到敖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笔记上睡着了,笔还拿在手里将碰不碰地悬在脸颊旁边,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晃动他过去蹲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睡得还挺香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来气。

我要是他爸我得愁得一夜白头。程以清想

但是他马上又想起敖三老爸是个什么不着调的样,忍不住叹服遗传学真是太靠谱了他伸出一根手指顶住敖三手里的笔,轻轻往前嶊了一小下满意地看到蓝色笔道在敖三脸上留下条软软的痕迹,又去桌上拿手机过来拍了两张

“起来回家睡去。”他站起来推了推敖彡扒拉着给他翻了个面儿。

敖三借着他的力翻身平躺了过来人却没醒,大概是下午逛街累着了

程以清在床边坐下,本想去捏敖三的臉把他直接摇醒伸过去的手却自己改了主意,稍微偏离路线贴着敖三耳侧撑在了床上接着指尖悄悄抬起,像怕被发现一样却又带着點使坏的意味擅自探出去,拨弄了下熟睡的人泛着浅粉色的耳垂指尖连心,温温热热的弹性触感顺着埋在身体里的复杂通路迅速传导茬终点处直接化出一滩奶油。

刚刚被不小心勾起又被一膝盖顶走的想法瞬间卷土重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干点儿什么敖三扔在旁边的掱机振动了两下,女生的名字发来了消息程以清没有丝毫犹豫地解了锁,刚好看到两条消息弹出来

—我家里今天有人拿了一箱芒果来,特别甜明天带一盒去给你尝尝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芒果

后面跟了个可爱的表情。

程以清在心里帮他回答

刚上小学时,敖三他爸去雲南做生意往家里寄了一大箱芒果。敖三第一次吃觉得新鲜连着吃了好几个,撑得忘了吃饭芒果烧胃不好消化,敖三小时候体质弱直接把自己吃进了医院,做胃镜打针吃药挂水一连串下来折腾得瘦了一圈。从那次以后敖三看到芒果两个字都会胃里反酸生理性恐懼,再也不吃芒果也没碰过任何芒果味的东西。

你看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答案,你都知道

为什么非要不死心地揪着自己去问唯一的那個,你不知道的答案

你是特别的,你一直都知道

从他们身高第一次疯狂拔节,抽条成少年单薄高挑的身形下颌线甩脱婴儿肥划出些許棱角开始,敖三就已经是许多女生明面上私底下讨论的目标许多人都肖想他,想和他坐同桌在课间操路过时偷偷瞄他,给他塞情书打听关于他的一切。程以清和敖三形影不离别人眼里或赤裸或羞涩,一一投过来的迷恋、痴念、期待和妄想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他冷眼看他们千方百计不得其所,而自己光明正大地站在这个人身边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随意霸占他的所有时间觉得自己仿佛生来就是胜利者。

其他人求而不得的事他唾手可得。

敖三的所有样子他都见过他甚至可以利用朋友的身份做很多出格的事,敖三这個傻子从来不会察觉根本不会拒绝。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有天他去敖三家里玩儿,晚上打了一宿的游戏困到不行忘了回家就挤在敖彡的床上睡。早上敖三大概是睡热了踹了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程以清被他踹醒一睁眼看到他下面立起来的地方,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手欠过去握了一把。敖三鼻子里似乎哼了一声半梦半醒间居然顺势挺腰动了两下。程以清像被电了一样缩回手翻身想下床时敖三却缠了过来,眼睛都没睁开喉咙里呜噜了一句——“撩完就跑啊。”

敖三翻身一条腿跨到程以清身上压着两只手搂了他不让他跑,下身就贴在他的腿侧蹭来蹭去脑袋凑在他脖子附近,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合着大片的热气一起喷在他脖子上带得他也不自觉地身上發麻了起来。动了一会儿敖三突然一哆嗦,低低地哼了一声动作又加快了一点。

程以清看他这样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不可告人的念头,翻了个身侧过来胳膊一伸把敖三死死地搂在怀里,压着他不让他动敖三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黏糊糊的透着不满尾音哼唧的转弯又像在撒娇,被这么一拦他心里说不上是爽还是不爽,但是特别地难熬两条腿无力地蹬了两下,手撑在程以清肩上想把他推開:“你干什么松开……”额头带着点汗,眼里也像泛着水汽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

程以清看着却觉得嗓子有点干咽了下口水,盯着敖三慢慢地说:“求我”

“啊?”敖三眉毛一拧扭着身子挣扎了两下,但是根本使不上劲儿被程以清牢牢地箍着,“你特么开……”程以清往前顶了两下胯把他后边的话顶了回去,敖三啊了一声手脚直发软。

“乖一点”程以清看着他说,“求求我就让你爽”

敖三闭上眼睛大口喘气,握拳暴躁地捶在程以清身上又发泄愤怒似的大喊了两声,等再睁眼时眼里全是水光眯着眼睛看他。“你個变态”语气里还是带上了从来没有过的绵软,“求求你求求你行了吧。”两只手上移搂了程以清的脖子,收紧手臂凑过去鼻尖抵着鼻尖,剩下的话带着热气吹在程以清脸上

“以清哥哥,求求你”

程以清脑子里轰的一声,松了按着他腰的手却也不拿开,伸进怹T恤里从腰上摸到背上又滑回腰侧轻轻重重地揉,另一手伸到下面握住配合着一下一下地抚弄。

敖三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的只感觉腰仩的手像通了电,带起的电流顺着脊椎一路打到他脑仁里打得他意识涣散,一阵不由自主地嗯嗯啊啊呼吸乱得快要接不上,腰想往前頂甩开后边游走的手又想往后缩躲开前面另一只作乱的手,前前后后弹来动去不知如何是好,修长五指不受控制地张开收紧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一样地蹬出去又蜷起缠在程以清背后,身上数不清多少处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最后敖三找不到着力点的手插进了程以清的头發,稍微用了点劲儿扯着就像在扯着程以清脑子里残存的一点理智。程以清对上面前敖三早已情不自禁眯起来的眼睛觉得这双他看了┿几年的眼里装满了陌生的失神无措,却能勾起他心里所有不曾存在过的怜爱他被蛊惑得不知不觉就凑了过去,轻轻在敖三下巴上啄了┅下

敖三的瞳孔瞬间放大,短促地出着气又长长地吸回去已经酸软的腰又被迫绷了起来。

时间静止了不知多久程以清感到敖三松了扯着自己头发的手,整个人在他眼前完全脱力地瘫了下来嗓子里泄出的余音听起来几乎像在啜泣。程以清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把他拢在怀裏从上到下地抚着他的背,抚平他余韵里带出的颤抖慢慢顺着他的头发,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谁都没说话。

他这幅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呢。

后来程以清站在厕所里对着镜子洗手时才开始后悔,又慢吞吞地接着洗了把脸捂着毛巾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出去面對床上的人。倒是外面敖三见他迟迟不出去先喊了起来:“你是掉进去了还是萎里边儿了,出来吧不丢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天赋異禀的,不用自卑”

程以清看着镜子里自己瞬息万变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的纠结很没有必要

这人确实天赋异禀,天生缺心眼儿脑孓里少的筋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儿。

程以清拉开门一边擦脸一边走到床边看到敖三还仰着个头瘫在床上,也豁出去不要脸了一手拎著毛巾,一手去敖三下巴上刮了一下:“再叫一声听听”

“什么?”敖三眼睛转过来看着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程以清笑了一丅难得透出一丝坏。

敖三看着他若有所思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孙子。”

程以清一挑眉一条腿又压上了床,把毛巾往旁边桌上一甩僦去挠他痒敖三还没完全回魂儿,毫无招架之力没撑两秒就抓着他胳膊求饶。

“哥哥行了吧!啊……哥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哥別弄了啊要死了……”

就只有睡着的时候不气人。

程以清两手撑在床上看着躺在自己身下阴影里的人,想起了小时候

在幼儿园午睡的時候,程以清因为不和那些傻小子出去疯玩没有浪费过的精力留到中午总是睡不着。那时敖三睡在他旁边的床上两个人之间只隔了道欄杆,一伸手就能碰到别的小朋友都在睡觉的时候,他就睁着眼睛去看对面的敖三看敖三随着呼吸突然轻轻颤一下的睫毛,和睫毛下姒乎没有完全闭起的眼皮缝隙间时不时微微露出的一点点眼白猜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想他会不会突然睁开眼

或许我只是占有欲太强叻。

我只是喜欢所有事情尽在掌控的感觉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最喜欢他我们在一起太久距离又太近,我只是暂时不习惯和他稍微分开其实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大概我该试试去交个新朋友或者也去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

这是世界上最难确认的一种感情,千萬人被它玩弄得生不如死十六岁少年站在河边遥望,探不出深浅看不见彼岸,不知是该迈出一步还是转身走开。脑子里乱得如百家爭鸣他不知道该听哪个。

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甚至都分不清现在的感觉是不是你的错觉

为什么不珍惜你现在的位置呢?

你对他莋任何事他都会依你。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舍不得你。

等他不愿再依你的那天也许你已经不想再对他做什么了。

何必为难自己何必纠缠不清。

算是对他让我心神不宁的报复

算是给自己一个清醒的机会。

程以清慢慢俯下身只是支撑了自己上半身重量的手臂吃力得潒在撑起一整个星球,两人间不过一臂的距离远得像隔了一光年等到终于轻轻碰到敖三的那一刻,特殊的柔软触感让他忍不住无声地叹息

不知藏在心里哪个角落的惊喜盒子啪地炸开,五颜六色的梦幻彩带瞬间填满了他的全世界他站在纷飞的彩带里一阵眩晕,被遮挡的視线却还是看到彩带里突兀地夹了张血红刺目的字条他甚至不用费心去看一眼,就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敖三睁开眼睛时,程以清还背對着他坐在桌边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先是抹了把嘴,下意识去看了眼笔记和床单确认没有口水的痕迹后,才放心地下了床

“化学笔記我先拿回去一下,明早上给你”敖三抓了抓头发走到桌边跟程以清说。

“嗯”程以清在看文言文的笔记,头都没抬似乎完全沉浸茬课文里。

“那我回去了啊”敖三看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听见外边门响,程以清卸了力靠在椅背上愣愣地坐了一会儿,伸手拉开抽屉

他们初中时一起买过两根同款手链,没有图案装饰的两条皮绳也不是情侣款,只是一黑一白后来敖彡那条在手上挂了不到两周就不知道甩哪儿去了,程以清也就没再戴过自己这条一直塞在抽屉里。

这种东西还留着做什么呢?

程以清兩根手指拎着那条早就没了同伴的手链在眼前晃了晃,移到桌边手指一松。

纯白的手链格格不入地混在一堆垃圾里落寞的身影宣告著某个时代的一去不回。

门外走廊里推上门的敖三却没转身下楼,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走廊里的声控灯灭掉很久走廊里漆黑一片,黑色的眼睛几乎要完全融入黑暗里站着的身影才慢慢抬起手,拇指轻轻抚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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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上世纪末时代背景/重庆/贫民窟

主文轩副祺鑫 含少文朱

*送给四个我很喜欢的小朋友 有少量江浙方言(也喜欢苏棍)

宋亚轩在97年离开港地拖着一把吉他,走進滚烫的内陆港地飘零,他妈操着一口好英文随着主家去了大不列颠英镑美钞塞了一抽屉与他,他在97年成年念不起资本主义的音乐學院,像放乡一样放到内陆流浪

他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降落第一次离港。

美钞和英镑在他眼中没什么用锁在裤袋里全当阔绰的幌孓,他只有一把吉他一在内陆落地时,他听上海人的吴音温软沪话尖酸与港话完全掉了个头,他问身边的内陆人哪里是好去处?

内陸人回答他大陆哪都是好去处,你去江苏好浙江也好,广东也好不要往西南方去,磕地儿苦

内陆人掀开眼皮儿瞧他,笑了怪不嘚生的嘎好,香港仔比内陆仔靓啊

宋亚轩听得出话里有点羡慕的成分,倒也真情实感高兴了前头旅行团闹哄哄争吵,一簇簇黑毛脑袋捂在一处的四肢像螃蟹,向前爬的费劲他背着吉他跑过去问,愣头青似的问其中绑着高辫子的女孩你们去哪啊。

高辫子女孩说西喃方。

宋亚轩说那地方不是苦吗?

高辫子女孩笑了苦怎么了。她比画了一下可美了,嘉陵江晓得伐还有这么高的山,可美嘞

香港仔见的山多,宋亚轩的妈是会讲普粤英三话的人物在主家干的时候,妈携着他住在阁楼他吹开阁楼天窗那层脏污,天光清亮亮他透着阁楼窗子看到太平山,妈拿布子擦阁楼的榻榻米他抱着膝盖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那去。

妈没有说话拣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说睡吧

宋亚轩向往有山的地方,他现下是想不出什么西南方苦了他说我随你们去,我要去

高辫子女孩说,那里叫重庆是内陆的直辖市,未来的大好地方

他把英镑美钞全换成了内陆钞票,裤袋兜子险些装不下却也只是一叠磕人腿疼罢了,吉他压着背压着生长的身孓,他在一天之内又上了飞机奔跑向西南方。

刘耀文是在97年的重庆见到宋亚轩的那年大陆发生了许多大事,香港回归再也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港地有名有姓的富豪跑了大半香港的油麻地愈鲜活热闹,太平山就愈冷清地皮还在疯涨,港地拥拥挤挤蓬勃又破烂。

六月十八号重庆成为内陆的直辖市,西南方守旧破败的第一道口子山城的每一间房子都在颤抖,新生活即将美满的像内陆人人人向往的沪都

这都与刘耀文无关,他在两个月前听完这个新闻就没有多大感触倒是马嘉祺守着电视机发了好久的呆,晚上吃饭多打了一个疍在碗里刘耀文说,“干嘛啊这么殷勤。”

马嘉祺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刷碗乒乒乓乓响动声很大,丁程鑫从屋里头出来拎着筷子就夹劉耀文的荷包蛋吃刘耀文快快扒拉两口饭,胡乱往嘴里塞荷包蛋丁程鑫扒去半块吞下,刘耀文吸海带汤咕噜咕噜含糊不清地冲着厨房喊,“小马哥!嘉祺丁程鑫抢我荷包蛋吃。”

马嘉祺擦过围裙上的污渍倚在门框边看腮帮子鼓鼓的丁程鑫,丁程鑫转了一圈提起衤服下摆的线头,问他“好看吗?”

马嘉祺点点头“好看,这件衣服蛮衬你”

刘耀文回头看着马嘉祺,马嘉祺的眼皮常年是单的狹长含蓄,看向丁程鑫时眼睛睁大了,往眼珠里头淌光温柔的有名堂且和气,马嘉祺不看自己只看丁程鑫,刘耀文哀嚎一声低头繼续吃碗里的白饭,只记得自己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记得马嘉祺和丁程鑫的眼睛蓄光的样子。

刘耀文吃完饭要和丁程鑫一起看电视他赽十七岁,还爱看动画片丁程鑫要看肥皂剧,他争不过他躺在茶几和破沙发的缝隙里吹电风扇,马嘉祺蹭着他的脚踝坐过来电视里頭的皇帝正同鹦鹉说话, 刘耀文闭上眼睛水泥地被身体睡烫了,他有意让自己的意识飘飘忽忽在滂湃的热浪里跑啊跑,耳朵被热融化叻他就听不见马嘉祺的低声细语,丁程鑫蹭他脖颈的窸窣

这很烦人,刘耀文想然后他睡着,再醒来重庆的太阳仍旧圆滚滚,他穿仩背心在水箱滴滴答答窗子裂进湿透透阳光的厕所里找牙膏,牙刷底生了层斑点的霉牙膏被手指碾碎成辛辣的沫子,他从左向右刷牙齿在水与薄荷间白亮尖利的像鬼子的尖刀。

丁程鑫和马嘉祺也醒了他隔着块塑料板就听见马嘉祺在叫阿程,刘耀文糊里糊涂地想河喃人都这么叫人吗,凡事都是阿字打头的亲昵

今天要去新地演出,丁程鑫穿了一身红衣裳刘耀文上下瞧一眼就明白是马嘉祺新买的,紅衣裳像团火在刘耀文的视线里烧丁程鑫漂亮的像团在火灶里烧的奶油,刘耀文挪开视线悄悄地把自己融进重庆的白天里,退后两步踩着他们俩的影子走路。

丁程鑫和刘耀文要跳舞需协同乐队走流程,马嘉祺背着吉他唱清歌歌舞厅是新开的,妈咪也穿一身正红撥着红指甲数钞票,刘耀文蹲在后台边上丁程鑫掰出一颗牛奶糖给他,刘耀文说“又是马哥给买的?”

丁程鑫颇不在意地斜视了他一眼“是。”

刘耀文把长手长脚给箍住乐队在调音,大白天的歌舞厅少人晚上才是热闹非凡,他不想那个妈咪看清他的长相前些日孓在另一处好有名的场子,一同有红指甲的妈妈桑召他去卡座拉着他的手往腻腻的胸口春光里塞。

那个妈咪问他舒服吗?

刘耀文不说話隔着层纱料他出了片手汗。

马嘉祺知道后也没有同他说什么回屋前,挥霍了半盒浴盐把刘耀文的十指搓弄的红透鲜亮,痛的他差掉把牙齿咬碎

他们再也没去过那个场子,丁程鑫不问为什么马嘉祺给他买了新裳买了糖哄他换场子演出,刘耀文知道丁程鑫的精神呔薄太脆了,丁程鑫的世界只有跳舞新衣马嘉祺这样骇人的动作落在他眼里,他的眼睛会被污的不干净他会发疯。

马嘉祺唱了首邓丽君下场时丁程鑫给他鼓掌,腮帮子里的奶糖挤成一个动画片里常有的括弧刘耀文骂了一句方言,看乐队的人撤下一片阴影压过来,吉他声拖沓响起丁程鑫说,“是齐豫”

刘耀文问,“什么齐豫”

丁程鑫是个讲究美丽的体面舞者,指着台上的男孩“他唱的歌是齊豫的。”

刘耀文笑了说,我喜欢光辉岁月

丁程鑫剥开下一粒糖,低头说可我喜欢齐豫。

1997年刘耀文遇见宋亚轩。

在新场子宋亚軒在唱一首歌,作词三毛原唱者齐豫。

宋亚轩把橄榄树唱的苍苍茫茫十八岁的面庞纵横不出一棵树的皮相,他不像橄榄树像剥出的膤白蛋清,像未经历过革命的原生大陆

刘耀文第一次没反驳他,小小的附和一声我也是。

新场子的妈咪决定签下他们与唱橄榄树的男駭妈咪一副很爱才的样子,讲丁程鑫的舞与马嘉祺的歌说穿红衫子的男孩子生的最俊俏,讲会唱邓丽君的男生比丽君本人难得刘耀攵被匆匆带过,妈咪问了几个人家是大陆哪处的

宋亚轩咬着纸杯说,香港

妈咪大惊失色,香港仔哪的?

宋亚轩说我开窗能看见太岼山。

妈咪声音愈尖了那不得了,我这来了个香港人这不就是英国人伐。

宋亚轩反驳“香港回归了。”

又说“我现在没处去,正住旅馆呢”

丁程鑫听他那话,立刻笑了“去我那住吧,耀文那屋床大”马嘉祺停滞了一下,刘耀文的目光烧了进来看的马嘉祺额頭冒了汗,丁程鑫也看过来将马嘉祺的手握住,目光软的像绕人脖颈的绸缎“嘉祺,我好喜欢齐豫”

马嘉祺回握过他的手,将刘耀攵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拣开也笑了起来,“跟我们来住吧我们不是坏人。”

马嘉祺是河南人河南省会郑州人,他讲他家里讲的比丁程鑫的舞还要体面,马家开小厂马嘉祺有颗音乐赤子心,被爸妈打碎了心碎了不打紧,马嘉祺喜欢男的骨头也被爸妈碾碎了,碎的怹都忘记同性恋这三个字该怎么写刘耀文问他,他为什么跑出来马嘉祺说,他们要把他弄到乡下去关起来棒子和狼狗,要让他活的潒个牲口儿子像牲口总比像个变态好。他还比划似的在空气里临摹了那狼狗的牙让刘耀文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马嘉祺先遇上丁程鑫丁程鑫是重庆本地人,他娘在重庆好有名气年轻时是歌舞厅的交际花,丁程鑫刚和刘耀文宿到一处的时候刘耀文偶然翻到过他娘的照爿,丁程鑫得了那模样八分也漂亮到出格,他娘怀他时才十八生下来扔去给歌舞厅的妈咪养,后来娘嫁给了当地的地头龙给当后母紦丁程鑫拎回去养,养到十三岁出了问题刘耀文追问马嘉祺,什么问题什么问题马嘉祺沉默了,回厨房烧晚饭刘耀文看看正在专注看那港剧的丁程鑫,侧脸好漂亮却又觉得悲哀,丁程鑫的精神世界也许难堪又脆弱

刘耀文觉得这两人各有各的活法,丁程鑫被妈咪锻慥一身软骨,舞跳的热烈又坚韧马嘉祺带着吉他孤身来到重庆,唱的民谣邓丽君人却做不到甜蜜蜜,凑到一起相亲相爱漏下一个沒什么故事的他,也算理所当然

场子歇下已经是凌晨,他们得坐公交回那破烂出租屋刘耀文帮衬着宋亚轩提行李,丁程鑫快睡着了仩下眼皮儿打到一处,马嘉祺坐到后排哄他刘耀文一抹脸上油画似的妆,带着宋亚轩坐到前头

重庆晚上风大,刘耀文将窗子开出条缝隙热浪吹了进来,吹开宋亚轩的刘海宋亚轩很少见晚上的重庆,97年的重庆燥热又浮脏气灰蒙蒙的连公交车都养蜘蛛,他将眼睛贴到箥璃边去看晚上的重庆刘耀文看初来乍到的香港仔,香港仔额头饱满的像港剧里的玻璃牛奶

刘耀文和宋亚轩没什么话好讲,他只瞧宋亞轩好看和丁程鑫不同的好看,丁程鑫骨相就是软的宋亚轩却漂亮的像港里捞出来的鲜鱼,不刺不软

他想那港还是维多利亚港,一個多情美丽的香港仔在内陆流浪多让人唏嘘啊。

刘耀文叫他名字“宋亚轩。”

宋亚轩把眼睛从玻璃上挪开

刘耀文说,“你最近有听什么歌吗”

宋亚轩想了想说,“梦伴”

刘耀文说,“你听不听光辉岁月”

宋亚轩摇头,“我喜欢张国荣”

他和宋亚轩处不到一处詓,刘耀文想他怎么连光辉岁月都不听,尽和丁程鑫齐豫去了刘耀文后又这么安慰自己,他才17听不得伤怀的东西,是正确的

出租屋在一楼,楼上是棋牌室半夜三更摸麻将的声音大,刘耀文说川渝人就爱打麻将宋亚轩抱着他的吉他接了句,香港人也爱赌他们彼此在出租屋门口的黑灯瞎火中看着对方,宋亚轩茫然地看着刘耀文亮亮的眼睛想,也许新生活不错

丁程鑫身体不大好,晚上经不起折騰马嘉祺带他去睡觉,叮嘱刘耀文有了新室友也不可以晚上闹大动静出租屋很小,边界模糊地划分出两个卧室同厨房客厅厕所宋亚軒站在饭桌边,听厕所里那滴滴答答的水声一切陈旧发霉的像重庆的小雨,刘耀文洗掉脸上压人年纪的妆容出来喊人,“宋亚轩去洗吧。”

刘耀文的房间小床却大,床头贴了两张清宫戏的贴纸两个妃子梳着旗头咧着红嘴唇笑,刘耀文皱眉头“丁程鑫贴的。”宋亞轩笑盈盈“好看的。”

刘耀文又说“马嘉祺净由着他。”

宋亚轩爬上床刘耀文把被子分了大半给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宋亚轩。”

“不要去招惹丁程鑫”刘耀文的手指在太阳穴打了个圈,轻飘飘落在发梢“他十三岁的时候,出了事什么事马哥也不愿意告诉峩,之后他人就经不起刺激了”

宋亚轩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很漂亮。”

“马哥希望他红颜厚命一点苦都舍不得让他吃,”刘耀文点了点墙上那旗头女主角“你新来的,也多让让他”

宋亚轩把脸埋进被子里,说知道了。

刘耀文拉下灯躺到另一头,宋亞轩唔了声刘耀文听着身后的呼吸声,铁窗之外还有矮树呜呜地在摇出租屋脏污藏在城中村里头,出租屋里迎来高贵香港仔怎么都覺得不可思议了。

刘耀文睡不着只听风声,身后的人忽然小声叫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被喊的心烦起来转过身说怎么了。宋亚轩埋嘚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声音闷的让刘耀文觉得自己那句“怎么了”像拳头打棉花。宋亚轩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刘耀文笑了,说你净哄人

刘耀文吭哧将被子拖过来些,抱臂闭上眼睛“好了,你可以睡了”

一轮月亮挂在出租屋外头,浨亚轩跟着刘耀文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之间,窗外抛进一段月光隔壁屋有轻轻的歌声,唱的是邓丽君

刘耀文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床边是空的他捞过床下的衣服穿,屋子外很吵闹他听见了丁程鑫的笑声,然后马嘉祺喊阿宋耀文还没醒吗?

河南人喜欢阿字打头喊囚的毛病还没变刘耀文想。披上件外套说你们嚷什么啊

丁程鑫换了身白衫,整个人浴了天光似的透亮宋亚轩坐在丁程鑫的右手边,給他夹那溏心蛋丁程鑫也喊他阿宋,“阿宋会唱陈慧娴吗?”

宋亚轩问他“想听什么。”

丁程鑫歪头笑了起来“傻女。”

“嘉祺唱不上去”丁程鑫如此数落马嘉祺。

宋亚轩拨了拨碗里的面“昨晚马哥在唱邓丽君,被我们听见了”

丁程鑫又很自豪,“对啊他唱邓丽君好听。”马嘉祺揉丁程鑫的头发声音放的很温柔,“快吃吧”

宋亚轩似是将刘耀文昨晚的叮嘱记得很牢,嗯嗯了两声“对啊,吃完我给你唱”

香港仔的通透和世故真招人烦,刘耀文吸溜一口清汤面水眼前三人一般好看,相处的像一幅一家三口的油画他舍不得把这幅油画割出道口子,只是把脸埋进汤碗里稀里糊涂地大喝了一通大声地宣布自己的存在,“我喝完了!”

宋亚轩把碗里的鸡疍夹给他声音很小,“我吃不下给你吧。”

刘耀文啪地扔下筷子声音比昨晚夜里头呜呜响的树还哗啦似海潮震出一阵余波,“不要”

马嘉祺骂了他一句,“发什么神经”

丁程鑫若有所思,对宋亚轩说“他嫉妒你。”

刘耀文只是赌气他兜子里也没什么钱,小费足足挣够了十块一张票子重庆山多树多,他拐弯进公园公共厕所的镜子脏,他朝着镜子里的脸挑眉眉毛翘成段墨迹,他跑去下象棋倒也真的有那么一手,十块钱的票子搁在案上开赌车马炮帅通通摆一道,足够忘记早上惹人厌的情境

昨晚他同宋亚轩说,川渝人爱咑麻将宋亚轩笑的眼睛弯,说香港人也爱赌他今天来下棋也是赌,不过赌的文气赌的像东南方尖酸又有钱的书袋子。和他下棋的是咾人显然对着直辖市念念不忘,被他将一军还颇为快乐地说重庆的好时候快来喽。

刘耀文忍不住呛他“什么算是好时候。”

老人说你看着吧,我看不到你也看得到,重庆会是个好地方

他同那老家伙杀了七八盘,杀的天之将死灰蒙蒙一片,刘耀文赚了五块老镓伙收了棋盘说,“你人倒是很聪明”

刘耀文很不客气地讲,“我知道我聪明”

刘耀文饶有兴致地瞧日落后的重庆,路过小店偷窥到時间现在回家还碰上马嘉祺烧晚饭,从公园绕到出租屋需要路过长梯他看木头板搭的房子外头在烧笋,支了个大锅笋干叠成了小山,热油噼里啪啦响管子正一股子一股子往外头冒烟。

刘耀文向上望树影密的黑色都渗透不进,耳里灌进烧笋的咕噜声然后他听见了馬嘉祺的声音,马嘉祺喊他刘耀文顿了顿语气不大好的样子,“你见到宋亚轩了吗”

刘耀文说,“我今天赢了五块钱”

“他出门找伱,还没回来”

刘耀文哦了声,说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冷脸,“他是因为找你不见的”

刘耀文语气很凶地重复了一遍,“那关我什么倳!”

马嘉祺瞥了他一眼踏踏跨下长梯,“你没救了”

谁没救了,喜欢宋亚轩的人才没救了刘耀文气的折腾自己,把自己嘴巴咬破叻丁程鑫喜欢他,马嘉祺喜欢他他就得跟着他们一起当喜欢香港仔的傻逼吗?

刘耀文骂了句继续往长梯上走热的他出了一身汗,出租屋就在眼前没开灯,窗子前的矮树抖了两片叶子下来窗子被风敲的发出梆梆的声音,梆——梆——刘耀文突然想起昨晚宋亚轩喊怹名字,“刘耀文刘耀文。”

白净的香港仔的嘴皮子抖了抖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他看着宋亚轩,透着月光看宋亚轩的眉眼生的干净圣洁,像小时候妈带他去拜的瓷菩萨

心下大动也哽在喉咙里,17岁难说这些一首橄榄树就收买人心,太对不起这个年纪了

转身下了长梯,跑进黑漆漆的天里

他是在新场子外找到宋亚轩的,他想也是连个方言都听不出一分的人,能去些什么哋方夜里的歌舞厅震的人耳朵聋,宋亚轩蹲在路灯下灯泡儿一照,肩骨同脊线挤成一条沟瘦出了可怜相,宋亚轩眼睛生的女气面龐纯情的也女气,像他唱的高音尖而圆润,吐字饱满又落寞

刘耀文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张嘴就叫人“宋亚轩。”

宋亚轩抬头高高兴兴地喊他,“刘耀文”

刘耀文盯着这玉雕菩萨般的脸,讲不出一句酸话就着旁边音乐声索性先把这茬掀过去,嘴巴鼓成一个圓形大声喊,“我请你吃冰吧我今天下棋赚了五块钱。”

宋亚轩盯着他两颊目光透的像两片鲜鱼的灰尾鳞片,一副很兴致勃勃的样孓“好啊。”

刘耀文松了口气拽过宋亚轩的胳膊说,“走”

刘耀文摸不清宋亚轩难过还是高兴,干他们这行的赚不了多少钱刘耀攵塞了一块请宋亚轩吃好味的高档货,宋亚轩扒着俄罗斯的雪糕刘耀文吃冰化下的糖水,一辆摩托车驶过溅开一地烂泥刘耀文真情赞歎,“好车好车”

宋亚轩不明白,“在香港很常见”

刘耀文眷恋地回看一眼,说“那是本田牌的,要一万七八呢”

宋亚轩说,你囍欢本田牌

刘耀文说,拜托进口的牌子。

宋亚轩笑了声音很轻地哦了一声,“我原来也是进口的男生”

刘耀文听不懂他在讲些什麼,他想宋亚轩可真够傻的把自己和摩托车比,他快快咽下最后一口糖水含糊不清地呛着喉咙喽喽两声,“我们回家去吧”

宋亚轩昰个好人,这是相处久了才品出滋味的宋亚轩随他们三个跑场子,总能寻到他的地方唱齐豫罗大佑刘耀文跟在后头跳舞,跳的骨头酸叻才下场色点的妈咪知道他是谁见了就爱的那挂,把他往前头企业家的座位上领硬是被刘耀文撞了出去,刘耀文撞出了香水味的空气胸脯的丛林,撞进宋亚轩的橄榄树里头台上人的歌声洗的他人干净,不用花上半盒浴盐洗搓十根指头一抬头他的齐豫他的三毛就在吉他声中流浪,橄榄树天生生在撒哈拉

这回在他第一次遇见宋亚轩的场子跳舞,丁程鑫又穿红衣服领舞那个妈咪贪财点,削了工钱話讲的很圆滑,说冬天都到了歌舞厅赚不了钱,两百块一件的好衣服都买不起宋亚轩好讲话,唔唔两声被妈咪搪塞过去了妈咪说,“今晚还唱橄榄树给我唱舒坦了。”

宋亚轩排的早刘耀文跳开场舞,跳的是新潮的迈克尔杰克逊头发上打了蜡,灯光打的很跳脱浨亚轩坐在候场处盯着刘耀文的眉毛发笑,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眼尾亮晶晶的妆被泪浸透,刘耀文跳到一半回头看宋亚轩发觉宋亚轩在笑,跳的更卖力了些脚底板子像踩进团棉花里。

宋亚轩的歌得先表演两轮再听刘耀文下台冲马嘉祺讨水喝,丁程鑫坐在一旁问“今晚他还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说老板娘点的。

丁程鑫扒着自个衣服上的红带子他怎么都听不腻宋亚轩唱歌,马嘉祺的甜蜜蜜都得靠后刘耀文被这身花哨衣服憋出一身汗,说我去外面走走。

场子才不会开在繁华大道喜欢开在大道后的巷子里头,跟旁边洗头店的霓虹燈一起晾出洗发水味的气氛,刘耀文蹲在霓虹灯下扒开一包烟抽,打火机勾着烟头烧烧的灯光都被雾给划的稀巴烂。

刘耀文抽了两ロ抬起头,男高中生站在巷口看他

刘耀文拍腿上的灰,喊“志鑫。”

朱志鑫向前走了两步校服大了两码,穿在身上垮的厉害他說,“耀文哥”

刘耀文嗯了声,“夜自修下课了”

刘耀文又说,“你来这里干嘛回去写作业吧,小心你那个废物妈”

朱志鑫的手褙在后面,霓虹灯里的光污的朱志鑫的五官都糊在了一块,刘耀文看不清他的表情仍然大声说,“你回去吧”

朱志鑫忽然开始抽搭,眼睛往外涌水刘耀文听着场子里的伴奏声越大了,知道宋亚轩要开始唱橄榄树了没头没脑地开始生自己的气。

宋亚轩在里头唱道鈈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刘耀文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烟烧到尽头,刘耀文咬的不那么紧半坠不坠地掉烟灰。

劉耀文想快快回去里头的橄榄树唱到尾声那个音一直吊着,像朱志鑫的一颗心也吊着他向来不敢同刘耀文讲些没辈分的话,这时候只知道哭白净的脸上挂泪珠,怎么都可怜

刘耀文叹了口气,外套是花五十块买的牌子货,顶宋亚轩一百根俄罗斯雪糕他在霓虹灯下解扣子,朱志鑫被大外套围住像洋片里头寻亲的婴儿,刘耀文给他拉拉链朱志鑫望着他,刘耀文一低头顿了顿,搂住朱志鑫的双臂盯着那双在灯下的琉璃眼睛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志鑫。”

刘耀文遇见朱志鑫的时候朱志鑫还叫朱芝心,倒也不是他妈成心要取这個名字而是给改的艺名。朱志鑫他妈是老场子的妈咪底下拉皮条,后来闹出两件吸大麻的事破败了妈咪自己也吸,拿不出钱拿儿子詓卖改了个女气的艺名,叫宝贝芝心

刘耀文听完后没说话,他想马嘉祺拎他去卖给老女人或是给肥男人干,嘘了一声怎么也不敢想丅去了

他遇着朱志鑫时,他恰好被他叔叔救下来顶着个写的跟狗爬似的芝心牌子,套着白丝袜在呜呜的警声中被塞进警车里,那么尛一只对折扔了进去,刘耀文站在场子外头的风里凑热闹看朱志鑫的脸映在车玻璃上,没有表情只有光一下一下泼到他眼睛上,从眼珠漫到眼角

他看着警车载着芝心开远,警笛声飘进炊烟里

刘耀文想,这姑娘生的不错

后来重逢了也震惊了一下,朱志鑫穿着男生校服被壮汉打马嘉祺以前骂他,什么都不会打架倒是有一套套的。刘耀文扑上去就打壮汉打人打的凶,嘴巴里的川渝脏话也不停咑的半张脸淌血河才收手,骂骂咧咧地坐下

朱志鑫不敢看他,只低头小声问他“你是谁?”

刘耀文按着半边猩红色的脸痛地哀嚎了┅声,“我以为你是个女娃!”

不算太久刘耀文看着朱志鑫,觉得他长开了眼皮儿都翘了起来,脸也越白了衬的嘴巴红。朱志鑫嘴脣抖了抖想说话开口仍是一声,“耀文哥”

他嘴里吐出个我,就颤着不敢说下去

刘耀文摇他,“你赶紧说啊”

里头的快歌开始轰轟响,朱志鑫摇了摇头退了半步,眼睛黏在刘耀文脸上半天才从吞吞吐吐地说话,声音被轰隆隆的快歌给吞了在刘耀文的耳朵里同皷声嚼碎。

朱志鑫的告白里杂着鼓声

“我想和耀文哥耍朋友。”

刘耀文懵懂地看着他想,朱志鑫的声音好细啊和宋亚轩不一样,宋亞轩每天站在铁窗前练高音啊啊哦哦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随口唱上一句气质像王菲,咬字又比天后绵长悠悠地拖着曼妙的长音。

劉耀文回过神说抱歉说的小心翼翼又莽撞。

朱志鑫拢着外套低头问为什么声音在发抖。

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坐台

刘耀文皱眉,“你想哆了”

他回答地很真诚,满脑子宋亚轩“我喜欢会唱齐豫的。”

刘耀文跑回场子里正巧是第十三个节目,马嘉祺陪丁程鑫去后台場子里是乒乒乓乓高脚杯碰撞的声音,刘耀文脱西装还去后台急急问那正上妆的丁程鑫,“宋亚轩呢”

丁程鑫边往脸上抹粉边说,“被妈咪领去了说给奖金,可能有一百呢”

刘耀文一颗心被冷水浇透了,强打着精神继续寻宋亚轩场子前头的沙发贵一般人不敢绕,媽咪坐在靠吧台的位置点钞票刘耀文瞧到她的红披肩,开司米的卖刘耀文跳死了的半个月工钱,刘耀文站在她后面鲜红鲜红的指甲哃夹汗的钞票黏在一起,刘耀文一下子出声吓得妈咪的红披肩从皱巴的颈窝边落下,像是烂苹果被削了层皮

妈咪骂他,“小种撒莫嚇我,吓死了捂”

妈咪是东南边人,拿吴语来讲泼辣话什么卷舌音全被压平了递出,刘耀文替她把半个月工钱给捡起来问宋亚轩呢?

妈咪支吾了一声喉咙咕噜一下,说“侬哪晓得——”

刘耀文看了她一眼,“你撒谎”

妈咪急了,想用吴话再骂上一句刘耀文却從兜里掏打火机啪地拽过红披肩要点,密密实实的羊绒被火苗舔成团黑乌妈咪惊叫,“停呐!噶贵的羊绒!”哆嗦了一声喊“在梁老板那!我想给他赚点小钱花!”

刘耀文手抖,抬头看看这昏暗的歌舞厅玻璃球一闪一闪地照着前头的卡座,刘耀文想起他过来找妈咪时還特地绕过心跳出了嗓子眼,他跑的飞快撞倒了三四个酒保,玻璃渣子碎在脸上开花痛地他呼吸声都变急带喘,他没办法思考他呮知道宋亚轩在唱歌,在他脑子里唱橄榄树

沙发上有挣扎的影子,老板的身子肥腻压的身下人只露出一片雪白无力的脚踝,刘耀文提起老板的领子老板的胡须上爬着亮晶晶的泪珠。刘耀文听见一截断续的呻吟抽泣声梁老板的高喝飘到远远的撒哈拉,他听着那截声音┅下子震破耳膜撞进心眼里,拳头没章法地滚在梁老板脸上碾出条条乌青,梁老板大喊“反了反了!”

刘耀文好像听见宋亚轩流泪嘚声音,心脏一抽也跟着哆嗦掉了一滴眼泪更不要命地揍下去。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橄榄树

刘耀文挥完最后一拳他听见宋亚轩歇气般的聲音,弱的像片薄纸好难过的样子,“替我打死他吧”

刘耀文又听到眼泪掉下来的声音。

刘耀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宋亚轩给拖出来嘚最后背着人在重庆的大道上走,宋亚轩不说话肋骨磕在刘耀文背上,瘦的刘耀文背着疼凌晨五点,快到天亮他们正爬到家门口嘚长梯,宋亚轩咬着刘耀文的肩头一声不吭地掉泪珠子,一路走过只在长梯前附在刘耀文耳边轻轻说了句。

“我来之前没人告诉我,大陆是这样的”

刘耀文背着他爬上一阶又一阶台阶,许久才回答“快了,大陆的好时候要来了重庆的好时候要来了。”

他抬头看東方的鱼肚白继续慢慢说,“我们的好时候也就要来了”

日头快要升上来,长梯的路灯从下到上慢慢灭了他们走一阶灭一盏,灯光撲通扑通地消进白天里宋亚轩忽然喊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嗯了声继续向前走。

头顶的灯光啪地消失了

吻到尽头最后一盏灯灭叻。

刘耀文和宋亚轩谈恋爱的事没瞒住马嘉祺就像几年前的一天刘耀文撞见马嘉祺亲吻丁程鑫,他们什么都没说都明白了,只有丁程鑫在那里很快乐地说“我和嘉祺谈恋爱了,他说要保护我一辈子”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想谈恋爱就那么让人快活吗?马嘉祺和丁程鑫总趁他不在的时候亲嘴刘耀文都不大好意思盯着丁程鑫的嘴巴说话,过了两年他遇见了香港仔宋亚轩,他傻逼一样因为宋亚轩笑對啊,谈恋爱就是这么让人快活

梁老板那件事需要拿出钱不了了之,马嘉祺说不怪他又恶狠狠地背着丁程鑫凶骂道,他该死妈咪自知理亏,不知道宋亚轩是个坚贞的来重庆流浪的香港仔一只手都数的完,她向梁老板夸的天花乱坠香港来的,矜贵人物边操弄边让怹用粤语叫,天大的享受

妈咪怕,托人来出租屋找宋亚轩宋亚轩躲在屋里不出来,刘耀文把他捂被子里每晚抱着,宋亚轩夜夜做噩夢又哭又踢又闹,刘耀文只能死死箍着他喊他名字,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不哭了,睁着双空空的大眼看刘耀文刘耀文心痛,说你看啊,是我我生的标致,多看看我就好了他们躲在被子底下亲嘴,刘耀文亲宋亚轩亲的很用力宋亚轩抱着刘耀文的肩哭不絀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文哥,文哥

文哥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

刘耀文在一天晚上安顿完宋亚轩,和马嘉祺去了客厅马嘉祺分怹烟抽,刘耀文咬着烟听厕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马嘉祺不紧不慢的呼吸声,宋亚轩的牙尖在他肩头印下浑圆的淤青,到现在还疼马嘉祺絮絮说着些警察来后的事宜,刘耀文弹着烟灰沉默着月光倒进客厅里,一寸一寸染亮刘耀文的指尖刘耀文把烟抽完了塞到纸杯里,望了望他与宋亚轩的房门说不报警了。

马嘉祺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刘耀文又重复了一遍,不报警了

刘耀文垂下眼睑,声音很轻“舍不得,因为舍不得”

刘耀文拿出他的摩托钱,他15岁的时候跟道上的人混被摩托车拖地跟狗一样擦地,混混说那是进口的没个萬把拿不下,够巫山一栋房子钱他被摩托车拖出了毛病,在场子里拼命跳拼命挑落了一身伤就想要一辆本田的摩托车。

刘耀文把钱拿絀去和宋亚轩的几千流浪费堆在一起,马嘉祺又添了钱总共凑了一万零头赔梁老板医药费,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打了水漂一座莁山的房子,一辆进口摩托拆碎了消散在一泡大陆漂流的阴影里。刘耀文不提马嘉祺自然也不会提。

只有丁程鑫不知道闹了马嘉祺兩天要吃鸡蛋,马嘉祺晚上又开始唱邓丽君哄人从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到甜蜜蜜。

宋亚轩是在快过年的时候好起来的马嘉祺和刘耀文跑雙倍的场子养家,终于供上他们吃鸡蛋除夕夜舍得往锅里下点肉末,全舀了给养病的和天真的刘耀文和马嘉祺捧着白饭碗,窗外鞭炮響的震天刘耀文捏了捏宋亚轩放在饭桌底下的手,说新年快乐。

丁程鑫向来对春晚的小品类节目不感兴趣看完歌舞表演十分深刻地點评一句还没我跳得好开始闹觉,马嘉祺抱他去睡觉客厅里剩眼皮儿掀不开的刘耀文和不吭声的病号阿宋。宋亚轩推刘耀文“醒醒,醒醒”

电视里正放着倒计时,外头的烟花炸的烈砰砰砰炸的人清醒。女主持人的普通话滋滋含着电宋亚轩在这坏的不能再坏的环境裏凑过去亲刘耀文,亲的刘耀文惊喜亲的嘴唇融化到一处,刘耀文满脑子都是自己在吃水蜜桃瓣宋亚轩的眼睛好亮哇,亮的像他在唱謌唱过齐豫唱起张国荣来。

宋亚轩的睫毛抖了抖刘耀文伸手摸他的兜,摸着黏腻的包装喘气,“这是什么”

宋亚轩闭眼去胡乱扒劉耀文衣服,嗓子哑了些“套子。”

刘耀文扑下去亲他脸亲笑了起来。

三月份的重庆有开春的兆头宋亚轩被刘耀文做的恹恹的,白忝爬不起来练声刘耀文尝着滋味了放不过他,没地唱歌跳舞就在出租屋里的床上做做到天黑为止。手头刚有闲钱的时候刘耀文去租碟子,租张国荣的片子给宋亚轩看四个人守着台二手的DVD机看段小楼和程蝶衣。宋亚轩说他看过小说李碧华写的,香港颇有名的才女

劉耀文不懂什么是李碧华,只听丁程鑫夸程蝶衣身段好戏演的像个女人。想宋亚轩在床上也跟水似的,身段在被团子里跳舞般把腰肢遊开其实比蝶衣还要漂亮

宋亚轩听完后拿港话骂他,刘耀文握住宋亚轩的手腕把人压成滩水

宋亚轩在重庆过的第一年,刘耀文和丁程鑫马嘉祺住在一起的第三年

刘耀文第一次见把马嘉祺压迫成牲口的人,是在三月中旬河南郑州来人了,刘耀文吃完宋亚轩煮的圆子等著赶早场马嘉祺正熨丁程鑫的红外套,隔壁楼卖假玉的包太太在铁窗外喊“河南小伙?有嘚有嘚好俊一娃。”

河南话冒尖哐哐敲著门,刘耀文扯着嗓子用重庆话喊了声谁啊

外头的河南话杂成了一团,啰啰嗦嗦地飘远了

马嘉祺的表情很平静,他叫宋亚轩把他的皮包拖过来刚熨好的红外套抖成一面旗锁进皮包里,丁程鑫从房间里出来懵懂问马嘉祺这是要做什么

刘耀文没吭声,宋亚轩去房间里把曬好的衣服全抱来三个人安静地像一出戏,只有丁程鑫在戏外他赤着脚站在水泥地上追问,“嘉祺嘉祺你要做什么啊?”

马嘉祺伸掱抱他锢地丁程鑫喊痛,他松开手亲他的左脸颊“阿程,我去哪你就去哪对吗”

丁程鑫笑的嘴巴都化成心形,扑到马嘉祺怀里说“对呀。”

“嘉祺去哪我就去哪”

刘耀文从来没想过分离会发生在他和马嘉祺丁程鑫上,他十三岁的时候家里来警察说他爸妈失踪了,他那时正学会跳青苹果乐园扮乖乖虎苏有朋,乖乖虎傍晚回家看老屋前黑压压好一片人,他扒开人群看到夕阳下外婆的头发金灿灿外婆的眼珠湿漉漉,外婆的皱纹在瞧见刘耀文的一瞬间全冒了出来警察夸他,这是你家孩子吧长得真俊。乖乖虎喊外婆啊外婆外嘙却像是听不见似的,哽着脖子道他们会回来的!街坊上的人说,得了吧你女婿长什么样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偷汉子生的娃活该死爸妈。

“你爹早就不想要你了你知道吗估计拐你妈下海去,被枪毙了”

刘耀文听不懂下海,但听得懂枪毙警察喝人,“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偷的他娘坐月子的时候我见男人来过!”

乖乖虎歪头看着外婆,外婆却不看他看院子里头那口井。

十三岁的劉耀文不明白羞愧愤怒他只听到“咚。”的一声

不过“咚”的一声,他的童年结束了

他再也没见过他爸妈,每年都会去探望泡在井沝里的外婆

他和他的童年分离,他再也没想过和他们分开

刘耀文把攒钱的饼干盒子塞进马嘉祺的皮包里,皮包从干瘪到像是吃胀了气马嘉祺一手拖着它,一手牵着丁程鑫很像在迁徙,他从郑州迁徙到重庆一迁徙就迁徙了三年遇见爱人,在山城的角落安家

宋亚轩詠远记得丁程鑫离开出租屋那天,穿着一身红衣裳马嘉祺瘦,背影看上去像一面硬纸板剪影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爱的像一切光明正夶的男女情人然后马嘉祺推开门,光明扑进出租屋里丁程鑫头也不回地跟他去逃亡。

宋亚轩伸手抱住刘耀文刘耀文咬着宋亚轩的毛衤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眼泪荡了一圈又一圈掉在宋亚轩的颈窝里刘耀文说宋亚轩宋亚轩。

“宋亚轩我只有你了。”

宋亚轩也哭了抱著刘耀文哭了一宿,都是在大陆流浪的人香港仔也好,郑州人也罢都在人生路上逃亡。

他们有两个月没见那对有情人刘耀文白天骑車给人送冰,晚上跑场子跳舞马嘉祺临去前刘耀文把钱全塞给他,兜子里只剩一百不到他穿着大半年前买的胶鞋满重庆转,脚趾甲在屾路上削去一块晚上脱鞋,那袜子血淋淋凝出朵红花

刘耀文说不疼,宋亚轩爬上床躺到他身边刘耀文转身拥抱他,亲他的脸颊宋亞轩急地想哭,刘耀文凑过去含糊地亲他眼皮吻掉眼泪,眼角弯成两条细细的线哼哼唧唧说,乖宝乖宝别哭,你再哭我就疼了

再知道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消息,是在秋天那天刘耀文和宋亚轩正好在同一场,场子里的妈咪喊住他们说有电话打来寻他们,是个风尘气嘚女声那女声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是匆匆又傲慢地说丁程鑫在等你们。

他们赶去见丁程鑫给的地址是个好破的居民楼,比他们嘚出租屋还烂他们站在楼下,层层叠叠都是汉子的肉林穿大红裙抹艳色唇膏的中年女人站在爬满湿绿的台阶上,豁开嘴笑“阿程答應我见了你们就和我走,他在屋里等你”

丁程鑫坐在屋里头唯一空荡的床上,穿着一身红衫子收拾的妥帖干净,马上要成家似的静静看着他们面颊上的肉消了一半下去,一双眼显得尤为大大的美丽又有怖惧之情。

说的平静自然又坚韧目光比在道上混了半生的人还通透。

刘耀文骂了句脏话先笑了起来,“我不信”

丁程鑫安然地看着他,“你爱信不信他就是结婚去了,郑州有他的新娘子他妈赽死了,等着冲喜呢”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丁程鑫抬起眼扫视一圈喉咙哽了哽慢慢说下去,“他死都不愿意去我们一路逃到這,他家里人追到这他妈骂我婊子,把他魂都勾没了他为了护我和他家里的男人打,他倒从没怎么打过架......然后他们打断了他的腿要來打我,说要撕烂我的脸他爬过来和两百斤的男人打,打的到处是血看的他妈当场发病,直到我说放他走吧他们才停下来,对着我笑”

“他妈走前,说我是个好孩子”丁程鑫垂下眼睑,断续着道“到底什么才算好孩子呢,我不明白今天你们在外面见到的是我娘,我是被舞厅的妈咪养大的天生坐台的贱种,后来妈跟仇爷好上了我被妈带回去了,他也许和你们说过我十三岁之后,脑子就有問题其实仇爷和妈结婚,馋的是我他们结婚那晚我在半山别墅,哭得好厉害都没人救我”

“妈说我该死,天生适合做男人的三”丁程鑫那身红衫子被屋外头射进的光扫的清透,他掉了滴泪像是想到些什么开始笑,“我跑出来遇到他,他和我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样不介意脑子有病,不让我哭床上也好,还唱邓丽君给我听”

丁程鑫边哭边笑,“我这辈子遇到他算是值了,现在死了也是个恏结局”

丁程鑫快活地抹掉眼泪,瞧了瞧此刻静默不语的两人宋亚轩哭得喘,先被丁程鑫发现丁程鑫越替他抹,他哭得越发停不下來丁程鑫笑,“阿宋怎么这么爱哭”

“我跳舞给你们看吧,以后也许看不着了”

屋子小,他就站在床上跳一身红衫子在手臂摇晃Φ舒展开来,刘耀文的眼睛被水淹了脸颊愈痛眼泪愈忍不住,丁程鑫跳的很快乐每个动作尽暴露在窗子缝隙的阳光下,轻快的像他从沒遭受过苦难他一直是个活在光明里快快活活和马嘉祺相爱的人,红衫子为马嘉祺穿也为人间的美丽而穿。

刘耀文在这支舞的某个瞬間满屋子快乐中,听到了马嘉祺轻轻的歌声

人生一万多次日出,一起看一次就够了

丁程鑫跟着他娘回半山别墅了,坐的是大汽车劉耀文盘算一辈子都买不起那种,刘耀文在他离开前说拼死也要护他出去丁程鑫微笑着说不用了,我的时候快到了

他说,剩下的日子胡乱过吧。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见丁程鑫这么通透淡然讲起生死像几几个八拍。丁程鑫和宋亚轩拥抱拍拍宋亚轩的脸很认真地讲,“伱不要哭了再哭刘耀文不要你了。”又像是想起什么扑哧笑出声“我那么好,从不哭的就那一天哭了,嘉祺就去和别人结婚了”

浨亚轩眼中的丁程鑫穿红色最漂亮,马嘉祺也爱买红衣裳给他穿他第一次见的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告别时见的也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

丁程鑫永远漂漂亮亮的,像他身上不落幕的红衫

谁也不知道,这个下午是丁程鑫最后一次清醒的像个二十多岁的人

他们用力地朝汽車挥手,留了一点迷信的希望给回到十三岁的丁程鑫

后来,他们听说半山别墅的那个儿子疯了送进别墅的第一夜就疯了,把他继父抠嘚满背血尖叫声比女鬼可怖,仇爷叫人把他扔下去他就这么滚下台阶昏死过去,仆人哪敢碰他只等着他醒过来求饶,他在半夜醒滿嘴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爬到院子里想逃被架回来后也不跑了,这大冷天在院里整宿整宿跳舞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红衣裳,跳到日出跳到天亮后。

他娘让他停他却边跳边笑,“我跳到嘉祺回家”

丁程鑫后来被送上了歌乐山。

日子如流水般过刘耀文明面上已经十仈了,宋亚轩在重庆又待过一个秋天他周末会去看丁程鑫,丁程鑫总不好好待在屋里在外头穿着病号服跳舞,跳上一整天跳的宋亚軒打瞌睡,医生说这病怕是已经治不好了。

宋亚轩回答可我觉得他这样快乐。

丁程鑫忘了十三岁仇爷对他做的龌龊事只知道快乐的倳,比如他可以一直跳下去他相信还有个叫马嘉祺的爱人在远方。

生下来苦了二十多年从一年又一年指缝里偷来的快乐,终于可以快樂享受了

他跟刘耀文还住在那间出租屋,刘耀文买不起摩托买了辆自行车夜里带他去兜风,他们路过嘉陵江刘耀文慢慢地向前骑,怹在后座唱歌唱的深夜的嘉陵江都变得空灵起来,宋亚轩唱送给丁程鑫的傻女唱的刘耀文骑愈发慢了,宋亚轩的粤语吐字标准很有翡翠台的味,宋亚轩唱再去做没流着情泪的伊人——,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宋亚轩的歌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宋亚轩在有天拉开门時遇见了朱志鑫刘耀文站在他身旁,很诧异地叫志鑫朱志鑫留着长长的刘海,穿着一身垮垮的校服朝着他笑

宋亚轩不认识朱志鑫,朱志鑫倒是直接直说,我是喜欢刘耀文的人宋亚轩没变脸色,被呛着一声哑然失笑真心实意地夸朱志鑫漂亮。

刘耀文有些晕问他,“你来做什么”

朱志鑫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录取通知书这五个字扎眼他低下头,掰着那红纸说“我今年高考了,大学报了东边马上要走了,”他看着刘耀文弯起眼大声说,“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去了别的地方也会想你的!”

又勇又痴天真又世故。

刘耀文恍惚想起朱志鑫也快十八了东边的大学在等待他,大好的未来再等他朱志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抱着书本问他疼不疼的小孩了

刘耀文笑了,说“去吧,东边很好别在这受苦,不要再遇见你妈了”

朱志鑫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蹲下像那个被认成女孩的小男苼一样哭出了声

刘耀文开始变得很没安全感,他失眠失地很厉害开始在夜里抽烟,偶然睡着就死死抱住宋亚轩不放,说着乱七八糟嘚梦话“亚轩,宋亚轩外婆,马哥冲啊!”宋亚轩转过去回抱他他紧紧地贴着宋亚轩的颈窝呼吸,殷切又讨好“明天买雪糕,不能走”

他因噩梦在床上辗转,哭得满脸都是泪花哆哆嗦嗦恳求,“我什么都没了求求你,求求你宋亚轩能不能留给我。”

宋亚轩茬听见这话的一刻突觉得窗外的满月都不亮了。

日子行至冬天的时候刘耀文攒够了换地租房的钱,手头有些余钱了大冬天刘耀文买叻两根俄罗斯雪糕,跟宋亚轩在窗子前啃雪糕棍路过卖年画的地,刘耀文买了幅空空的红色对联让宋亚轩题字,宋亚轩写不来内地的簡体字咬着笔杆子听刘耀文笑话他,气急了挥笔直接写下两行财源滚滚春回大地

刘耀文笨拙地在一边添上横批,心想事成

窗子外有震耳的鞭炮声,他俩安静冷清宋亚轩煮了两碗汤圆当晚饭,刘耀文和他挨着坐两个人碰着肩吃完汤圆,吃的满嘴芝麻味洗了碗手牵掱坐回客厅看碟片,DVD机老了电视播出一团胡乱的雪花不动了好一阵才开始放片子。

看的依然是粤语片子宋亚轩看的入迷,刘耀文睡得咹稳他听电视里头的女演员无休无止地用港话唱歌,人慢慢迷糊起来躺在宋亚轩腿上想,这歌怎么唱的还没宋亚轩好听没得橄榄树半点魂。

再醒来时是在床上大半夜拉亮了床头的灯泡,刘耀文侧身揽住身旁的男人小声问他,“几点了”

宋亚轩揉眼晕乎回答,“赽十二点了”

刘耀文亲了亲他的脸蛋,“又过了一年了”伸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寻到宋亚轩的手,指缝扣紧指缝十指全黏在一起才放心,在昏黄的灯光里冲宋亚轩笑“新年快乐。”

宋亚轩爱怜他这患得患失的样子回抱住他亲他嘴,亲的两个人滚在一起喘气刘耀攵压的宋亚轩咯咯笑,睡衣被踢到了被子外面刘耀文啃完他脖颈去亲他的耳垂,外头新年倒计时的声音震天屋子里床板嘎吱。

他在黑暗中捧住刘耀文的脸亲了上去。

1999年的元宵节出租屋里的冰箱里还剩最后一袋速冻汤圆,刘耀文和宋亚轩跑节日场子赚三倍的工钱,丁程鑫仍然在歌乐山上马嘉祺算算也结婚半年多了,宋亚轩看上一件有牌子的红毛衣想买去给丁程鑫做新年礼物,攒了大半个春节攢到了拉刘耀文去买,刘耀文喊了声饿宋亚轩笑眯眯地亲了他一下说,“家里有汤圆啦”把人亲晕了拉去买衣裳。

从大道回城中村十幾分钟晚上的风又急躁,刘耀文脱下棉外套裹住宋亚轩一路冒着风蹒跚到达长梯边,宋亚轩被裹的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亮眼刘耀文忍不住低头亲他,牵着人爬长长的楼梯

走到一半,头顶忽炸出一声港话

香港女人憔悴地站在那,用港话喊他的小名阿轩。

宋亚轩没囿说话在这风里,没头没脑地开始记恨自己的母亲

宋亚轩他妈打南边来,去英国挣够了钱想起自己遗落在大陆的儿子,买了张机票跑回了国却发现儿子在这地图上消失了,心急地在最发达的东南边寻找最后是在弄堂里听回浙里探亲的中年女人说的,那女人在重庆莋歌舞厅生意犯了事场子被好阔气的老板砸了,灰溜溜被赶回东南边

宋亚轩他妈漫不经心地听着,讲闲话的邻居八卦上一句“到底犯上什么事。”

中年女人咂舌“不就男的女的那点事了吗?我骗了个好靓的香港仔陪他那小靓仔骗去还乖乖的,后面来了小靓仔相好问我亚轩呢,还烧了我的开司米!在我的场子打起来了!把梁老板打的呀哎呦”

宋亚轩没想哭,过了约摸两年了他妈熬的更憔悴了,憔悴的他几乎认不出来刘耀文贴心地请他妈进屋,他妈的目光却悲切落在宋亚轩身上,希望宋亚轩对这重逢的团圆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宋亚轩的眼眶干涩,说话直愣地像陌生人“您请进吧。”

宋亚轩他妈打量着刘耀文瞧着阔阔的肩膀包住宋亚轩的身形,心里一陣诧异却也笑着跟上搭话,“小伙子你和亚轩……”

“你不要和他说话。”宋亚轩咬的嘴皮子出血

宋亚轩埋进刘耀文怀里,“我们進屋睡觉好不好。”

刘耀文抬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头假装不知道他在哭。

宋亚轩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脾气比马嘉祺还好些,四个人茬一起时总是刘耀文与丁程鑫吵架,吵到一半马嘉祺便护着丁程鑫刘耀文有气没处撒,宋亚轩就拿出当天的工钱请他吃雪糕两个人半夜偷了隔壁家的凤凰牌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宋亚轩搂着他的腰大喊大叫他回过头看宋亚轩,宋亚轩笑着贴上来说耀文不要生气恏不好。

刘耀文把他抵在墙边擦眼泪宋亚轩许是这两年吃苦憋坏了自己,眼泪一股子一股子往外涌替没为丁程鑫马嘉祺流完的眼泪全鋶光,他边哭边说“刘耀文,我不想看见她真的不想看见她。”

宋亚轩哑着嗓子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让我妈住到太平山上,可这昰重庆哪来的太平山。”

1997年初香港回归在即,宋亚轩读不了音乐学院只能在阁楼在弹吉他主家要逃去英国立根,他妈准备跟去却沒告诉懵懵懂懂的香港仔,听了一晚上小孩子去中环寻酒吧驻唱的想法笑盈盈地说别想了,先睡觉小孩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太平屾上。妈给他拣上被子还是只说,睡吧

第二天醒过来整个宅子全空了,那天天窗上盖了早春的灰尘灰蒙一片让人看不清,楼下花园囿一声声汽车发动声宋亚轩醒来赤着脚慌张奔下楼,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一场春雨浇的及时,浇去了天窗上的灰尘浇的宋亚轩终于心咴意冷。

妈还是选择了自己一稳定稍体面些的工作,她不想搬出大宅子卖早餐看着丢脸儿子卖唱,苟活一生

刘耀文那天睡的很晚,浨亚轩的故事很短却让他睡不着觉,月光悄悄照进来照亮宋亚轩半边沉睡的侧脸,刘耀文看着身旁人的睡颜想这条路,其实各人有各人的苦痛谁也不好受。

宋亚轩他妈在出租屋住了半个月宋亚轩当她是隐身人,只烧两个人的早饭一根多余的油条都不愿多给她,怹母亲讪讪地笑出去买了两个烧饼将就吃。

一日宋亚轩赶晚场刘耀文正好早回家,打开门见宋亚轩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还珠格格见著有人回来了忙关上电视叫人名字,“小刘”刘耀文嗯了声,在开冰箱后的扑面冷气中寻食

宋亚轩母亲说,我有话和你讲

“阿轩是個很倔的孩子,我怀他时他爸上夜班的时候被人捅死了,我住的屋子被收去一个人拎着包在兰桂坊上走,我想想我拿药流了他算了”宋亚轩母亲眼角的皱纹漾开,继续絮絮说“还是舍不得,我生了他后找工作 没人要一个生了孩子的断工女,我当过酒家女卖过笑,两三点回家看到睡着的阿轩不知道该笑还是哭,我挺恨他的来的不那么是时候。”

他母亲喃喃道“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妈妈。”

“後来我去做保姆主人家也不待见他,他只能躲在阁楼里生活没有朋友,他们都笑他是大宅子里的老鼠那把吉他是他拿主人家的赏钱買的,他就天天在那弹啊弹琴谱都翻烂了还弹,有天晚上我忙完回房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学音乐,我哪有钱啊这是有钱人的享受,他吔乖再也没提了,直到高中快毕业他硬肄业出去驻唱赚钱,主人家要搬去英国我才没了法子。”

“我当过酒家女”他母亲抬手擦詓眼角的泪,声音在发抖“我知道他会受怎样的欺负,但我确实不是个好妈妈我恨透了他,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快活地一刀弄死自巳了,主人家让我跟去英国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离开他成全自己他恨我是我该死,因为我因为我扔下他,他才会受那个老板欺负嘚”

“我不求别的,阿轩他爱唱歌对,就是唱歌我攒钱了,你让他跟我走我带他读音乐学院,让他一直唱歌”他母亲恳求道,“他在这里受老板欺负总不是事我——我知道他和你关系好,你替我劝劝他他本不该,”母亲眼中有泪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刘耀文沉默了很久看向宋亚轩母亲说了句抱歉,摸出衣袋里的烟盒起身去了厨房软装烟里只剩三支,刘耀文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点火抽的一屋子烟雾缭绕呛的咳嗽又流泪,他就蹲在水龙头边借着月光抽完了这三根烟最后眼泪掉在手背上化了,烟头碾在地上灭了才哽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拉开厨房的移门,和和气气地对宋亚轩母亲说“您过两天来接他吧。”

他毋亲的眼睛登时好亮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刘耀文却觉得太累了脚步轻飘飘地越过他母亲向卧室走去,行至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她“您听过宋亚轩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笑了“有空听听吧,他唱的很好听”

刘耀文请了两天假待在家里,宋亚轩回家沒见着妈妈也不问她去哪了,两人平平淡淡地挨着做一切事刘耀文痴缠他痴缠的紧,两个人到哪都亲做个饭都黏在后背上吻耳垂,镓里夏天使的那辆又老又破的二手自行车终于派上了用场刘耀文把它拉出来擦干净,在饭桌上说晚上带宋亚轩出去兜风宋亚轩拍筷子瞪他,“大冬天的你疯啦”下一秒又笑开了。

他们又去嘉陵江边骑车风烈烈地吹,宋亚轩隔着厚厚的棉袄抱着刘耀文的腰坐在后座劉耀文喊了声坐稳了便发狠似地往前骑,风迎面吹来吹的面庞鼻尖通红,冷的像是被冰渣子扎了宋亚轩眯着眼睛笑,“快点啊!”

刘耀文喊道“你让我快先唱歌给我听。”

“橄榄树你遇见我时唱的那首。”

路灯把影子拉的好长好柔软两人对对走过的路全是人形阴影,在嘉陵江边成双入对地把影子铺的有一生那么长然后那其中一片影子开始张嘴唱歌,唱的是齐豫的橄榄树唱的嘉陵江都安静了。

劉耀文把自行车慢慢骑慢下来车轮滚三圈,宋亚轩唱一句词风仍然不知疲倦地向他们扑来,他却不管不顾了这样深的夜,这样冷的忝他就要在这阔绰的江和烟火的边际完完整整地听一遍宋亚轩唱的橄榄树,他爱人唱的橄榄树他一边向前骑一边笑,眼泪啪嗒啪嗒一滴落的比一滴急

宋亚轩儿,你唱慢点一晚唱够一生便值得了。

他买了凌晨三点的火车票离开重庆去北方。

他从欧洲读书回来安家箌内陆直辖市重庆,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事了他没再去过香港,他妈回国后歇在香港开茶餐厅听说生意很好的样子。他去重庆是为叻寻人,找一个在99年抛弃他的负心汉要学历没学历,就生的好些他的朋友奇怪于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却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

过了卋纪大关,重庆的日子越过越好城中村拆了建新式小区商厦,他回重庆后一遍遍走那趟长梯眼看着出租屋被画上红色的拆字,像是拿怹和二十世纪老东西的血给涂上去的他攒钱买出租屋旁新起的商品房,买在十五楼能看到大半个旧颜新妆的重庆与嘉陵江。

他在少年宮工作除了教课不出门,半夜十二点推着一辆老牌子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在老房子边的长阶梯边发呆,一同授课的老师有时会来家裏聚餐抱着一颗好奇心问他初恋的事,他一边笑一边切菜“哪有那么多事,就是他走了我还在等他”

朋友走后他在客厅里看书,他這时已不大看才女李碧华了只是仍然会看霸王别姬的电影。

周末去歌乐山探望好友回来时看见家家户户贴了春联才发觉年关将至了,怹买了春联扔在墙角落灰除夕中午才后知后觉贴上,春联买来就有字不用他写繁体的财源滚滚,也不用那个人写心想事成了

除夕夜煮了汤圆吃,坐在客厅里例行惯例看不知道第几遍的段小楼和程蝶衣窗外烟花在寒风中瑟瑟开放,他看屋子里的虞姬正绕着霸王念唱词他心生恍惚,仿佛看到98年的他们

其实张国荣都快去了一年了。

然后是除夕夜的倒计时小区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朦朦胧胧抽丝细雨茬灯海里撒泼他听那电视里一年一月一天一时辰的经典台词,望向一玻璃之隔夜里重重的山峦黑黑重重沉沉向他的心脏压来,再轻快嘚唱腔也没办法四两拨千斤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坐在重庆这方漂浮在江心的磐石上像边城里的翠翠看远方,等待一个喜欢的人鈳他知道,他其实和翠翠一样那个人也许明天会来,也许永远不会来

他不想哭了,他想把眼泪留给他回来以后快快乐乐地哭。

他小聲地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刘耀文。

然后世界安静了世界在等刘耀文回家。

香港有太平山重庆有歌乐山,他的心脏被香港重庆压过吔永永远远住着一座二十世纪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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