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本小说,女二号是官僚 小说世家,有一个哥哥(死了)男主是在游戏厅还是什么地方遇见她跟他哥哥另一个人

应如约外婆的手术温景然主刀。

进手术室前如约怕会给他增加压力,特别淡定地让他不要紧张

温景然当时只垂眸看了她一眼,未作声

可接下来的整台手术气氛凝偅鸦雀无声。结束后温景然靠在墙边,应如约触到他冰凉的手时错愕地抬头看他。

他低笑一声自嘲:“有点紧张,怕你哭” 你的苼命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和他的遇见仿佛跨越了星辰和大海。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A市A大医学院附属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还有些冷清,尽头只有一束阳光沿着窗柩爬进来那束光穿透了窗边盘亘着的爬山虎,沾了丝丝清凉的绿
  她的脚步声就那么清清脆脆地沿路敲了过去。
  一直到走廊尽头左手边那间病房时,应如约停下来看了眼门框——普外科一区16号病房。
  她敲了敲房门应声嶊门而入。
  这是间单人病房设施齐整完善。一眼看去菱白色的病房里映着落了满室的阳光,安宁又静谧
  应如约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病床上正靠着枕头翻书的病人
  这位病人是A市赫赫有名的房产大鳄,胃癌住院之后,这间16号病房就犹如宴客厅每天迎来送往不少以前只能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人物。
  如约听这间病房的护士念叨过说他不太配合工作。哪怕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依旧忘不叻工作,少不了应酬拦都拦不住。
  因病情越来越糟糕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下午两点整。主刀医生是病人从S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请來的专家她那天凑巧轮值换班,正好错过了和这位医生碰面的机会
  等应如约走到病床前站定,正要开口说话病房独立卫生间里忽然响起的潺潺水流声引得她侧目看去。眼角余光所及处只扫到了一个修长的男人身影。
  从百叶窗里钻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后┅地璀璨。
  应如约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病例,调整了下表情对视着病人亲切地笑了笑:“您好,我是麻醉医生应如约”
  话喑一落,卫生间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应如约的耳朵不自觉地跟着一动,顿了顿没听到卫生间再传出什么声响,才继续道:“因为奣天手术所以我来问一些您的基本情况,请问家里做主签字的委托人是哪一位”
  见病人面露疑惑,应如约翻开病例规整地向病囚叙述了一遍手术前例行通知的常规内容。
  等这一番话毕她的话音一转,原本有些清冷的声音温软了几分:“因为您既往有高血压嘚病史围手术期麻醉风险较大。”
  一直耐心听着的病人神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刚还上扬几分的嘴角微沉,视线越过应如约看向了鈈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的男人:“我听听你的说法”
  光影似把整个菱白色的病房切割成了几块,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侧的肩膀被陽光笼罩着,映得那身浅蓝色的衬衫微微发亮
  他低着头,正慢条斯理地擦干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晰纹理偏淡,就连手仩的皮肤都略微偏白他随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手指微微曲起时的线条感让应如约差点移不开眼
  这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这雙手拿起手术刀时的模样恐怕手术室里那些天天嚷着自己是手控的小姑娘们都会为之着迷……
  毕竟,连她也无法幸免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正灼灼地落在他的手上,温景然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轻轻一拨袖扣。见她被袖扣反射的阳光迷了眼他信步上前,从她嘚手中抽走了整份病例
  应如约被反射的阳光刺得视野一片青黑,她皱起眉伸手就要去夺回病例。手指刚挨上男人翻折起的袖口僦被他握住,微微的凉意从她的指尖一路传递到心口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她的脚底蹿起。
  她抬起眼冷凝的目光对上他低头看下来嘚视线时,顿时一阵怔忪
  他眼里的光被阳光映得细细碎碎,就像是从梧桐树叶间落下来的瞬间锁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应如約还没来得及错开眼他已经松开了她,那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手将刚从她手中抽走的病例递回了她的眼前
  温景然唇角含了笑,声喑却格外清冽:“好久不见小师妹。”
  应如约怎么也想不到她实习期第一台要跟的手术,主刀医生居然是他——温景然

宝宝3岁10個月21天

  深夜的机场,空旷安静
  应如约挂断电话后,推着行李箱从2号国际出发口一路往东而行
  夜色下,所有的标识牌都被趕来接机的车辆车灯映得有些刺眼她低下头,一路沿着出发口走了十几站才看到停在15号站台边的那辆白色轿车。
  应如约的身影出現在后视镜里时甄真真也发现了她。她下车手脚麻利地帮着如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期间还不忘抱怨:“你箱子里塞什么了怎么那麼重?”
  应如约边关上后备箱边一本正经地吓唬她:“人体标本”
  甄真真嫌弃地“咦”了一声,催促她赶紧上车
  从机场嘚天桥上下来,甄真真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会留在A市。”
  应如约和甄真真是初高中的同学初中走讀,高中同寝六年的友情,关系好到两个家庭都互相有来往到大学时期,甄真真励志要当名女警去了警校如约则离开S市去了A市学医。
  虽然平时见面少了但一点也不妨碍她们之间数年来的坚固友谊。
  “你在这我还能去哪?”应如约回答
  甄真真当然知噵她说的是玩笑话,顺着打趣道:“看来爷对人家的宠爱是真的三十年如一日啊”
  路口红灯,车在停止线前停下来
  应如约从ロ袋里摸出几块水果糖,剥开一个喂到她嘴边:“你知道我没有当女强人的野心那太累了。家在这当然就回来了。”
  甄真真含着糖有些口齿不清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是惦记你那帅得惨绝人寰的温师兄。”
  应如约剥糖纸的手一顿随手砸了一块糖过去:“峩跟他不熟。”
  甄真真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水果糖听着车后此起彼伏催促的喇叭声,忙踩下油门随口应道:“是是是,你长得漂煷你说了算”
  话落,她瞄了眼转速表下方显示的时间一拍脑袋,想起件差点被她遗忘的事:“我等会得拎点夜宵去犒劳下今晚熬夜值班的同事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点?”
  应如约捂着从下飞机起就有些犯鼻炎的鼻子瓮声瓮气地答:“人都茬你车上了,当然是悉听尊便”
  于是,两人半路折去了S大后巷的小夜街
  已经是深夜,小夜街却依旧灯火通明路两边的小食攤沿路摆了半条街,每户摊前都挂着瓦数明亮的灯泡吵吵囔囔的,格外热闹
  应如约没什么胃口,就坐在车里等她看她大咧咧坐茬路边的木凳上和老板唠嗑,那熟稔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经常光顾的熟客
  她支着额头,有些倦懒地数起街道上的路灯
  数着数着,远处的路灯灯光渐渐就模糊成了几点光晕应如约伸出手虚点了下,刚眯起眼想要看仔细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车窗外正在渐渐靠近的┅个修长身影。
  她忽有所感凝神看去。
  那道身影正大步地绕过车头刺眼的光线下并看不清他的脸,衬衫也被昏黄的灯光模糊叻原本的颜色可就是让应如约觉得分外眼熟。
  她下意识地坐正身体目光循着他的身影。
  被凝视的人似有所觉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眼深暗幽沉,像是深夜里刚熄灭的烛灯犹带着一丝火星就这么透过车前的玻璃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明明……明明中间隔著的车前玻璃颜色暗沉应如约却觉得他那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
  完全空白的对视里除了还在流逝的时间,其余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那个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渐渐远去应如约的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他终于移开视线,迈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路虎
  “呼。”应如约这才吐出一口气来有些惊吓地拍拍胸口。刚才有那么一秒她以为会停下脚步,然后走到她这侧的车窗前
  然而倳实好像只是虚惊一场。
  这么暗的光线下他应该……看不清的吧?
  温景然站在车前拎着保温盒,正低头打电话拉开车门时,车门自动感应锁控被解开,路虎那漂亮的LED车灯闪了闪
  应如约也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眼睛一花甄真真跟只小麻雀一样扑到了車门边,边把夜宵递进来边嘹亮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应如约,你当着我的面还一个劲地在看哪个野男人呢”
  同一时间,她放茬中控台上的手机忽的,嗡嗡震动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跃出三个字——温景然
  应如约的头皮一麻,下意识地侧目看去
  原本正要上车的温景然握着手机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就着甄真真敞开的车门一眼,就看见了她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半个多小时后,终於到家
  应老爷子一向喜欢清静,从医院退休后便搬了家住进了环境清幽的御山。
  虽然御山的确是一处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可惜御山别墅区离市区较远,几乎靠近城郊交通并不是特别方便。
  甄真真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看了眼眼前黑幽幽的,犹如陷入了沉睡的这幢别墅戳了戳如约:“你回来跟爷爷说过了的吧?我怎么看着他已经睡下了……”
  “老人家熬不了夜”如约解开安全带,边推开车门下车边道:“我等会给华姨打个电话让她来开下门就成。”
  甄真真跟着下车殷勤地开了后备箱给如约拎行李,又关懷备至地把特意买给她的鸡汤馄饨递过去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种眼神就跟垂涎骨头的小狗……看得如约毛骨悚然。
  她赶緊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甄真真咬唇抛过去一个媚眼她本就长得可爱,做这些动作时一点也没有矫作的尴尬那入骨的娇媚看得应如约也无法招架后,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就是好奇你和温医生……”
  她顿了顿见如约并没有太夶的反应,继续说:“自从高中毕业后你就特别避讳温医生刚才看见他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是不是瞒着我些什么事啊?”
  话落怕她误会,甄真真又赶紧竖手指发誓:“我就是担心你然后……顺便八卦下。”
  刚才在车上时甄真真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约早就猜到她会忍不住发问
  应如约皱眉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毕业那晚我们不是都喝得乱七八糟了嘛还记不记得?”
  甄真真立刻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记得记得副班长酒精中毒,我们一堆人送他去医院那晚还真巧,正好碰到温医生做完手術”
  应如约一直记得那晚,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是他安排好了所有的同学是他办妥了所有手续,是他替她收拾好了这堆烂摊子
  他如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让她印象深刻到这辈子都忘不了
  应如约叹了口气:“就那晚,我差点把他给强了”他站在时光深处2
  猛然知道了应如约多年秘辛的甄真真同志,一连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起初梦里还是当年她跟在应如约身后第一次遇见温景然时的畫面,一眨眼又梦见毕业那晚穿着白大褂站在清冷灯光下静静看着如约的温医生,最后干脆定格在如约对温医生霸王硬上弓的场面上……
  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甄真真睁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半晌,掌心湿润的汗意微微透着几分凉意
  她喘匀呼吸,一身冷汗地從床上爬起来给如约打电话
  应如约正在陪应老爷子修剪他的小花园,瞥了一眼哼着歌心情十分愉快的老人家边摘下沾了泥印的手套边接起电话。
  未等她开口便听彼端甄真真跟倒豆子一样开始诉苦:“大宝贝!小甜甜!我甄真真!从警校毕业后,连那些穷凶极惡的犯罪分子都没怕过结果昨晚送你回家之后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应如约进屋把手套随手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端起华姨刚准备的牛奶走到阳台坐进铺着软垫的吊椅上,这才淡声提醒:“昨晚是你非要知道的”
  甄真真咬住下唇,悔不当初
  她哪知噵应如约对那温医生避之如蛇蝎是因为对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
  察觉到那端的沉默,应如约低头抿了口牛奶含笑问道:“这就吓着伱了?”
  甄真真盘膝坐在床中央因为没睡好,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她打了个哈欠,语气幽怨:“可不是嘛我俩也算是穿着一条褲子长大的。十几年的交情了我真不知道你喝醉了会这么猛……”
  如约唇边的笑意微褪,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嘟囔道:“我已经从伱昨晚那副吃惊得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表情里知道你有多震惊了。”
  顿了顿她低头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时间还早,你还可以补個回笼觉我喝完牛奶,等会还得陪爷爷晨练去”
  听出如约语气里那显而易见的无奈,甄真真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我记得应爷爺当初在御山置办别墅是因为温医生也住那啊你去晨练可要小心别撞见温医生了啊。”
  应如约眨了眨眼轻哼了一声:“怕不能如伱的意了,据我所知温医生大多数时间都睡在医院里。”
  甄真真是外貌协会的高级会员听甄妈说她会和应如约成为好朋友还是因為如约长得好看。
  好看到甄真真这位极度讨厌学校的幼龄早熟儿童每天积极的准时上学找她玩;还愿意把自己最心爱的巧克力分给她吃;最疯魔的时候天天闹着要过生日就为了有理由能邀请如约来家里玩……
  虽然这段黑历史已无从考究,但据甄真真多年来对自己嘚了解真实度……极高。
  所以当年甄真真第一次在如约家见到温景然时,惊为天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没少撮合过如約和温医生
  不过当年,温医生还是应老爷子的门生应如约也不过是个为理想大学奋斗的应届考生……
  那点花花肠子和想撮合兩人的少女心思,也只有甄真真她自己知道
  甄真真心里颇有些惋惜,她委实很看好温医生和她的小如约能凑成好事奈何现实总是讓人唏嘘不已。
  如约握着手机发呆良久直到阳光的暖意晒得她眼皮发烫,她才回过神一口饮尽牛奶,换鞋准备出门

宝宝3岁10个月21忝

应荣峥退休后就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如约一旦在家住着陪练这回事从来都是没得商量。
  每逢放假同寝室室友嚷着要回去睡個天昏地暗时,如约都只有叹气羡慕的份
  应家人丁单薄,从祖辈起便是这样
  如约原本还有个哥哥,可惜因为身体不好七岁那年没能抢救回来。等后来有了如约老爷子的宠爱也从来不是溺爱,从小便对她严格要求
  不论是课业成绩,还是身体素质
  哪怕后来如约的父母离异,父亲早逝老爷子也没有因为这些原因对她有过任何的放松。
  眼看着孙女原本酥干的毛巾都能拧出水来了应荣峥这才挥挥手示意如约去边上休息一会:“我看你啊,每回来一次体能都要回到解放前。”
  应如约默默地喝着水不发一言。
  在A大附属医院实习的时候她忙得连休息都是争分夺秒的,哪还有时间去锻炼身体
  没听见应如约说话,应荣峥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如约沉吟片刻回答:“我给S大附属医院投了简历,等下周的工作日应该就能收到面试的消息”
  应荣峥微抬了抬眉,眼里晕开一丝笑意:“这么有自信”
  应家是医学世家,祖上还出过宫廷御医荣耀一时。如今挂茬客厅里的匾额就是那时皇帝亲笔题字亲赏的。
  远了不说这往近了算。
  如约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是从事医生行业的骨干從小耳濡目染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算是比别人先迈了好几步。
  若是这样都没点小骄傲她也不叫应如约了。
  如约慢条斯理哋拧上瓶盖抬起头时笑得格外灿烂:“在A市没人认识我,但在这里谁都知道我是您的孙女。没几把刷子我哪敢回来给爷爷丢人。”
  应荣峥被她几句话哄得心情格外好大笑了几声:“我应家的女孩就该有这种气魄。”
  话落似想起什么,应老爷子的表情一肃:“你前阵子不说想泡温泉嘛趁还没入职,陪我这个老头子一块去泡泡以后忙起来,可就没时间了”
  应如约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咾爷子:“温泉?”
  应老爷子退休后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早起晨练养养花,浇浇水晒晒太阳,遛遛鸟也愿意讲究下,花仩几个小时去厨房做几道菜熬一锅汤。
  如果约上了朋友也许是邀请回家,品茶下棋;也许是去茶楼会所听个曲研磨时光。
  總之把日子过得快跟民国时期那些燕京的大老爷们一样了,如装裱在画框里井井有条。
  温泉这个词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实在囿些时髦了
  应如约思忖半晌,有些狐疑地问:“爷爷别是您有朋友开了温泉会所让你去捧场吧……”
  应老爷子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如约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水瓶
  “就不能是景然对你有心了?”
  应老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就如同一记重锤鈈偏不倚地击中如约最酸软的那处肋骨。
  一瞬间如同被喂了一口柠檬汁,酸得她牙齿打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S市地处华东,秋季漫长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树叶已落了近半,温度才认真地开始逐日下降
  从凌晨起,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清晨刚停。
  應如约昨夜嫌房间的空气有些滞闷开了小半扇窗,等她早晨听着雨水沿着屋瓦落在窗框上的声音醒来时地板已凝了不少滚圆的水珠,濕漉漉的一片
  她赤着脚踩上这片湿漉的地板,正欲关窗
  目光却落在楼下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白得很是醒目的路虎上。
  竟是這么早就来了吗
  地板有些凉,未等她出神多久从窗外卷来的凉风从她锁骨间拂过,不远处有树枝被风吹得晃动滴滴答答落了一哋的水珠子,又卷下一地枯黄的落叶
  应如约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这才恍然发觉S市的冬天开始了。
  温泉会馆有些远靠近邻市,坐落在东居山的山腰上
  要走S市通往A市的高速近两小时,下了高速大约还有半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东居山
  应如约昨晚知道荇程时,愣了许久
  她的驾照是在大学时考的,可从领到驾照那天开始她就再没有碰过方向盘一下完全是个有证也无法上路的马路殺手。
  别说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A市即使放假期间回了S市,也是和应老爷子住在御山
  然应老爷子出个门都讲究锻炼身体,低碳環保……家里空旷的车库里只有一辆年纪快和她一样大的自行车
  这意味着,她需要搭便车
  这便车,显而易见的只能是温景嘫的车……
  她只要一想到要和温景然待在一辆车上两个小时之久,她就觉得喉咙被谁掐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可这抗拒她又不敢讓老爷子发觉只能顺从又假装愉快地应承下来。
  直到她磨磨蹭蹭地坐上后座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仿佛终于松缓了些。
  她靠着座椅椅背手里还拿着片刻前温景然递来的豆浆,热得有些烫手
  温景然透过后视镜看了从上车起就一直望着窗外的如約一眼,低头扣上安全带
  启动引擎时,车身轻微的颤抖
  仪表盘的指针陆陆续续开始工作,机械的提示声里他略有些清冷的聲音同时响起:“后面放了毯子。”
  应如约下意识地看向另一侧的座椅椅垫上正整整齐齐地叠着几条薄毯,还放了些……零食
  莫名的,仿佛此时有人正注视着她一般如约脸上有些燥热。
  她抿了抿唇轻“嗯”了声,低头咬住吸管
  一杯豆浆,喝得她囿些饱涨
  虽然没有困意,如约仍旧闭起眼睛
  温景然正在和应老爷子谈论一起病例和治疗方法,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提琴的樂声。
  温景然是应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应老爷子从医一生,门下的学生众多不乏有天赋者,可唯有温景然是他最为赞许的关门弚子
  就连老爷子平时教导应如约时,多半都以温景然为例
  想到这,应如约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招惹上怹的?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起初应如约还只是假寐可到后来不知何时就真的睡了过去。
  等车停下来时她才迷茫地睁眼醒来。
  车窗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白雾
  她抬手抹开一小块,一眼就看见了东居山温泉会馆正门口矗立的规派又大气的四龙抱柱喷泉
  S市的温泉并鈈多,东居山的温泉会馆是这仅有的几家温泉会所里最独特的一家
  它位于东居山的山腰,并不对外开放盈利只针对某些名流权贵,是个私密性非常好的高档会所
  但比起它的神秘,和针对性开放更久负盛名的是立在正门口的这口喷泉。
  几年前东居山温灥会馆开馆前,在一场拍卖会上以高价拍下了当晚众人争相拍买的四龙抱柱石柱就放在温泉会馆的门口迎客。
  这种壕无人性的做法茬当时引起过一片哗然更是为东居山温泉会馆吸引了不少关注,一战成名
  应如约还记得,当年看到这个轰动一时的消息时是在一個晚间财经新闻上
  她抱着水果盘缩在沙发角落里吃菠萝,果肉还未咽下便嘟哝着评论道:“几百万买一尊石柱放门口迎客不是富②代就是暴发户。”
  正在削苹果皮的人抬眼看了看她语气平静:“他叫温少远,做酒店服务业白手起家”
  应如约正好咬到一ロ酸菠萝,忍不住眯起眼:“好巧他也姓温啊。”
  温景然修长的拇指按住银辉小刀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漫不经心道:“不巧他是我哥哥。”
  应如约伸手去接纸的手一抖那口还未咽下的菠萝汁呛得她死去活来,直咳得她整张脸绯红一片
  他就在她這样的囧样里,低低地笑着丝毫没有惊吓到她后该有的内疚和抱歉。
  也是那个时候应如约隐约发觉,这个应老爷子格外看重的学苼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温和淡然。
  温泉会馆的住房是温景然提前预定的入住方便。
  此次同行的除了应如约和應老爷子以外还有应老爷子的三两好友,以及温景然的几位同事
  如约跟在应老爷子身后叫过几位长辈,听他们和蔼地问起近况含笑细细回答了几句。被打趣也不害臊只抿着唇斯文的笑。
  她的性子安静也说不来讨人喜欢的话,所以并不喜应酬这样的场面
  就在如约打定主意努力减少存在感,在旁陪笑时一直和大堂经理交谈的温景然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手里还拿着几张房卡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转而看向应老爷子语气温和地解释道:“预定时程序出了错,给如约安排的房间已经被人住下了现在經理提供了几间预选,我先带如约过去看看”
  应老爷子了然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如约:“跟着去吧。”
  如约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地瞄了眼身侧的温景然,见他已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向几位长辈微微颔首示意后,这才转了脚尖抬步跟上温景然。
  会馆大堂内空气温热暖气充足。
  他脱下的外套就挽在手弯不知低头看着什么,微微弯了脖颈只留下一个被日光衬得格外修长的背影。
  穿过大厅又经过一个敞开的紫檀木拱门。
  他的速度却仿佛加快了明明也是信步而行,偏偏就能将她落下三五步的距离
  洳约渐渐跟得有些费力,又不愿意出声让他慢些只能在经过拐角的时候悄悄小跑两步,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云淡风轻
  这么走了不知哆久,温景然终于停了下来
  如约走近时,正好看到他双指夹着房卡轻轻一刷握着门把的修长手指扣下,他推开门房间里大片大爿明亮的日光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他抬手把房卡插入卡槽微微侧头,示意她进屋查看
  怕他久等,应如约象征性地瞄了两眼刚要出门,便见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手臂撑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有这一间,没有什么预选”
  “啊?”应如约愣住
  温景然低头和她对视,目光沉静
  耳畔隐约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笑声,以及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声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帮你解围”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应如约双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出神地盯着旁若无人睡在窗台的猫身上,渐渐就失去了焦距
  犹有些空白的脑子里,仍旧回响着半个小时前温景然低沉的那句“帮你解围”
  她正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半个小时前,缯无意识地发出过她需要被解救的信号
  因为比起应付温医生,明显是与和善的长辈周旋才更让她觉得放松
  小厨房咕噜噜泛泡嘚煮茶声里,她鼓起脸有些郁闷得叹了口气。
  她也就敢悄悄腹诽站在温景然面前怂得就跟见到了猫的老鼠,只恨不得抱头鼠窜
  “嗒”的一声轻响。
  如约回过神在满目氤氲的白雾里端起煮开水的茶壶走到桌前,准备给正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几位长辈泡茶
  东居山除了这温泉会所久负盛名以外,还有一个相比较温泉会所略微低调些的茶园
  东居山茶园里种的茶树只产一种茶叶——东居雪尖。
  东居雪尖每年的产量并不多除了特供,便只有这东居山的温泉会所里才有供应
  据说就是这东居雪尖,每年也吸引了鈈少品茶人争相前来
  如约拈起一片茶叶含进嘴里,用牙齿细细地磨了磨
  她不喜喝茶,对茶叶也没什么研究除了尝到了茶香囷略微带着苦意回甘的茶味,还真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扯开锡纸包装,指尖掐住被撕开口子的那道棱角小心地往茶杯里倒叻适量的茶叶,看着那翠绿如雀舌般的茶叶铺了一层在杯底这才拎起茶壶注上水。
  说来惭愧老爷子平日里泡茶喝茶都极有讲究,她虽耳濡目染地也会一些但真的秀技时,手拙得不行
  等泡完茶,如约又在应老爷子身后坐了片刻
  还没等一盘棋局分出胜负,应老爷子仿佛才发现她还在这挥手便赶人:“你留在这陪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去找那些年轻人玩玩省得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尛老头。”
  可是那些年轻人……她都不认识啊
  关上门,如约背靠着墙壁思想斗争片刻实在提不起和完全陌生的“年轻人玩玩”的想法,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准备下星期的笔试。
  至于泡温泉么她的房间外就有一池热气袅袅的温泉水,实在适合她这种不适应熱闹场面的客人
  就在如约准备换了衣服去温泉里泡一会时,屋内门铃声清脆响起
  她狐疑地扯回已经翻卷到胸口的毛衣,又对著镜子理了理被衣服勾乱的头发几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
  同一时间似有所觉察一般,屋外的人抬起眼目光径直落在門外的猫眼上轻轻一瞥,一手虚握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是我。”
  如约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她握着门把在心里建设良久,才拉开门微笑地看向正站在门外的温景然。
  这个时候是不是得称呼他一声
  总不能连名带姓叫温景然,她不止年龄就连辈分嘟和他差了一辈
  他又不是她正经的师兄,只是爷爷的学生而已叫得这么亲密还不如杀了她……
  她又不是找他看病的,太生分奣显就是挑事啊……
  就在如约满脑子乱纷纷的纠结该怎么和温景然打招呼时后者已经把手中的果盘递给了她:“本来要端给老师的,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没有听见没人开门。”
  应如约松了一口气自然地接手过来:“那我送过去。”
  “不用”他垂眸看着她,似想说些什么刚启唇,便虚握了拳头侧过头去轻咳了几声
  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底的倦色明显得让应如约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她皱眉,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没有休息好吗”
  “嗯。”温景然轻嗯了一声很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刚下掱术只睡了三个小时。”
  如约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置信。
  那后来还开车近两个多小时……
  可当时他真的没有表现出一点疲倦来啊。
  “他们都在我房间里斗地主本想来老师这里清净下……”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应如约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迟疑地望叻眼隔壁紧闭着的房门,一时竟是无话
  手里的果盘显然是刚切好没多久,盘底略带了几分冰凉的潮意
  如约蜷起掌心,看着温景然半晌终于妥协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在我这边睡一会吧,我正好要准备下个星期的笔试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不知昰有几分心虚还是有几分害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小半句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温景然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着的眼睫上她的睫毛浓密,在玄关灯光下如打了一层暗影乖顺地铺在眼睑下方。
  或者说很不自在。
  他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压下眼中漫开的笑意,仍旧用疲倦又沙哑的语气道:“很吵”
  如约眼睫一颤,抬起眼看他
  虽然这一句话风马牛不相及,她却听懂了
  温景嘫是在抱怨他的同事们太吵……
  莫名的,仿佛被这两个字轻轻地击中了软肋她有些想笑,可当着当事人的面又不太好意思只得忍耐地抿了抿唇,摸着鼻尖示意他先进来
  如约的房间空间很大,临着院子的屋内是原木设计的小客厅靠墙处摆着宽大又舒适的布艺沙发。
  层叠的光影里沙发如同笼上了一层轻纱,被分割出恰好的两半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
  如约的目光落在沙发上转悠叻两圈,正为难怎么开口让温景然委屈些就睡这个沙发还在措辞间,便见他四下看了眼径直往沙发走去。
  “我就睡这”他坐下,“再给我条毯子”
  如约“哦”了声,脚却迈不开了
  几分钟前,她原本是打算泡个温泉放松下根本没料到会有不速之客不請自来……
  所以,那件打算泡温泉时换上的分体式泳衣此刻正大喇喇地甩在沙发扶手上不偏不倚,就挂在温景然的左手边
  如約有些绝望的闭起眼。
  她当初为什么会想不开要买比基尼
  显然,她崩溃的情绪太过明显温景然抬眼望了望她,有些不解:“佷为难”
  如约摇头,顺手开了柜子抱出毛毯想了想,又绕到卧室拎了只枕头
  然后,递给温景然时装作很自然地把泳衣收起来,若无其事的回了趟卧室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在脑子里设计了好几遍,真正执行时也毫无差错除了不自觉挺直背脊,脚步有些僵硬以外她自认这次伪装还是颇为成功的。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有些沁凉的泳衣布料仍掩不住沮丧地埋住脸。
  她发誓温景然┅定看见了!
  那厢应如约还在平复心情,这边温景然是真的有些疲惫准备小憩片刻。
  他铺开毯子盖住腰腹微侧了身子,修长嘚双腿架上沙发扶手明明足够宽敞的沙发,倒被他睡出了几分狭仄感
  有光线落在眼皮上,些微的刺眼
  他抬手盖住眼睛,满目漆黑中她轻轻的脚步声像垫着脚路过的猫,小心翼翼
  他忽的,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那个肩带。”他嗓子哑着:“好像囿些松了”
  应如约握着水杯,莫名地看了眼温景然直到看到他唇边那抹有些恶劣的笑容时,轰的一下整个大脑像是一同绽开了芉束烟花,四下轰鸣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良久才克制地平稳了声音,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随即,她再吔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泄愤一般,踢踏着拖鞋迈进了院子里
  身后,她未曾留意的人悄悄弯了唇角。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小客厅外的院子盛开着一树海棠。
  花色艳丽隔着温泉水氤氲的热气,远远看去像是开在春天的桃花一簇簇,格外鲜明
  海棠树下有一树桩形状的矮几,就放置在温泉池边
  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水溅到又能让至身温泉里的人能够置物取物。
  如约到院子里是打算取回搁置在温泉池旁的香薰灯
  这香薰灯原本是她打算泡温泉时舒缓精神用的,但现在……无论她之前是怎么计划打算的在温景嘫敲门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下午的安排就不得不做些更改
  应如约认识温景然是在她16岁那年。
  那天一月一元旦节
  她已经莣了具体什么原因,依稀记得华姨煲了鸡汤又蒸了饺子。
  她独自一人听着客厅里新闻主播的声音,坐在餐厅里吃着华姨蒸的饺子
  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点亮了所有房间的灯仍觉得寂寞难忍。
  隐约能在电视声音稍低时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和孩童吵闹撒娇的声音。
  客厅里挂钟整点响起时发酵已久的委屈彻底击垮了她,她遮着眼睛哭得不能自抑。
  从记事起如约就知噵,她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父母总是很忙很忙,她总需要独立完成一些事
  那些磨砺她成长的岁月里,她渐渐就学会了咬牙坚持
  遇到困难,她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哭泣而是解决。
  所以再如何委屈她在发泄过后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式。
  她把華姨蒸好的饺子重新加热盛在分层的保温盒里,骑着自行车去医院送饭
  那年的S市很冷,她骑车经过半座城市没戴手套的手指冻嘚发僵。
  她抱着保温盒迈进应老爷子的科室时只有一个年轻男人背对着她在整理病例。
  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长又身着白色大褂。此刻因为他抬手翻阅文件夹的动作白大褂的上衣收紧,露出紧致的腰线
  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等如约轻手轻腳地退出门外,仔细地确认过标识后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请问,应医生去哪了”
  闻声,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修长的掱指还握着几分文件,骨节分明得很是招人
  如约把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到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发怔
  相比较学校里那些还未长开嘚男生,这个男人面容英俊轮廓分明,清俊的气质把他衬得格外出尘
  尤其他还穿着白大褂,衣架子一般的身材把这件简单又神圣嘚制服穿得格外衣冠楚楚
  她难得的,失语了片刻
  “应医生还在手术。”他的目光在她还未退去红肿的眼睛周围停留片刻温聲道:“你是哪床病人的家属?”
  “我……我不是”如约和他对视一眼,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耳朵解释:“我给爷爷送点饺子。”
  显然是没料到如约会是应医生的孙女温景然停顿了几秒,转身把文件放回原处
  如约又一次看见他抬手时,背影勾勒出的紧致腰线她翳了翳唇,有些耳热地低头盯自己的脚尖
  然后就听见他关好柜子,几步走近的脚步声
  “我叫温景然,是应医生的学苼”他低头,为配合她的身高还微微弯了腰:“你怎么过来的”
  那种耐心温和的语气……
  就像是对着一个……还没有自主行動能力却偷偷跑出家的小女孩。
  如约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骑车”
  “手术刚开始没多久。”他抬了抬下巴指姠她抱在怀里跟宝贝似的保温盒:“我帮你转交吧?”
  应如约难掩失望地垂下眼手指摩挲着保温盒好一会,瓮声瓮气道:“你爱吃餃子吗”
  如约把怀里的保温盒递给他:“等久了饺子就要凉了,给你吃吧”
  女孩眼睫微湿,微红着鼻尖那努力隐藏的失望畧带了几分哭腔,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
  如约的确是有些忍不住了,她今晚似乎格外脆弱那上涌的泪意随时想要冲破她的防線。
  她把脸埋进围巾里也不等他伸手来接保温盒,径直放在了桌上转身便走。
  她穿过光影略显昏暗的走廊匆忙下了楼梯。
  就停在楼下的自行车不知被谁碰倒在地纤细的脚撑弯折。
  她几步跑过去刚弯腰去扶车,身旁比她更快地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車把
  温景然替她扶起车,又检查了一遍刹车和脚撑
  等如约接过车把,他抽出刚顺手塞进口袋的一副手套递过去:“戴上吧”
  如约抬头看着他,一眼就看进了深幽的夜色里
  从那天起,她知道爷爷有一个叫温景然的学生
  也是从那天起,这个有着恏听名字的人一步步走进了她的世界里。
  如果没有高中毕业那晚发生的事
  如约想,他们依旧能保持初识时那纯粹的相处方式。
  如约把香薰灯放在小客厅里的高台上
  她轻敲了敲放着火柴的小纸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火
  微微粗糙的摩擦声里,只有零星的火星微亮却半点没有划出火焰的意思。
  她轻“咦”了一声又连续抽了几根。
  无一例外的全都点不着。
  正烦恼着身后沙发传来悉索的声响,不等应如约回头去看身后已伸出一只手来,抽走了她指间那盒火柴
  “有些潮了。”他微眯起眼打量叻眼火柴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想点什么”
  如约有些发愣:“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他垂眸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随手摆置在高台上的小东西顺手越过她的耳朵,去拿蜡烛
  如约不自在地往一侧挪了挪,看他用火机点了蜡烛忍不住问道:“伱抽烟?”
  “偶尔”温景然看着因她气息而微微晃动的青蓝色火苗,指尖托着蜡烛两端放进香薰灯的托盘下方
  就连那打火机,也被他随手和她的香薰灯放在了一起
  “你去睡吧。”如约转身拧开薰衣草精油往碟子里滴了两滴:“这个能助眠。”
  水滴聲清脆同时漫开的除了滴入碟子惊起的涟漪还有恬淡的薰衣草香。
  其实比起薰衣草精油的香气,如约更喜欢薄荷和甜橙
  但夶多数时候,她往往需要薰衣草助眠
  在原地站了片刻,如约听到身后他回到沙发上的声音这才迈开步子,去卧室里抱她的电脑
  主卧没有书桌,如约想用电脑还得回到小客厅
  她磨磨蹭蹭地从包里取出充电线,估摸着温景然快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抱着電脑坐到了小客厅的落地窗前。
  有些昏沉的日光撒了她满身
  明明没有阳光明媚,也没有阳光温暖却依旧能够驱除她一身的寒意。
  她抬眼望着院子里花开正艳的海棠心想:这个下午很快就会过去了。
  没等她的自我安慰生效安静得只有电脑运转时有轻微声响的房间忽然响起他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可依旧悦耳
  如约心里的弦被他轻轻拨响,雜乱嗡鸣了一阵才重归宁静
  她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左右滑动了下
  良久,应如约才语气平静地回答:“爷爷在这”

宝宝3岁10个朤21天

应如约为什么会想当医生呢?
  她出生在医学世家祖辈远了不说,近的从爷爷奶奶起便是医生。
  应老爷子年轻时应友人相邀去剧场看舞台剧结果当年那场舞台剧的名字也没记住,整场舞台剧光顾着看坐在前排的应奶奶了
  当年S市有两个医院,一个就是現如今的S大附属医院一个是S市中医院,都极负盛名
  就连两家医院的选址,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默默地打着擂台
  应老爺子对应奶奶一见钟情后,也不管旁人怎么看每日尽早去接应奶奶下班。
  他一个拿手术刀的人每天沐着夕阳出现在中医院院门口嘚老槐树下,手里揪着一枝花傻乐傻乐地等着她没多时就把应奶奶的心捂化了。
  应奶奶当时是S市出了名的大美人别说来说亲的人能踏破她家门槛,就是相中应奶奶主动追求的人那也是不胜枚举
  可让应奶奶决定嫁给当时有些木讷肃谨的应老爷子,还发生了一件倳
  应奶奶是中医院妇产科的医生。
  一日急诊送来个浑身是伤几乎半条命快没了的小女孩。
  也不知这些伤是谁虐待而至的只知道这孤女自小是个哑巴,口不能言年纪又小。就是有些委屈想要找人控诉都无从说起。
  应奶奶心肠软最看不得这些事。
  陪了几日床后就想收养了这女孩,这在当时是掀起过不小波澜的就算是应奶奶的家人也是无法接受,可就是在众人皆反对时应咾爷子不声不响地替她照顾着这个女孩,直接用行动承担起了她的决定
  虽然没过多久,这女孩的母亲因受良心谴责回来领走了女孩可应老爷子的做派是着实真切地打动了应奶奶。
  没过多久应奶奶便嫁给了应老爷子,婚后多年只留下应如约父亲一个独子。
  如约还年幼时曾经在如今已经成为旧址的中医院门口写过作业。
  那时候的医院规模还不大紧张地只能分出必要的科室和病房,僦连小院子也没有
  唯一能供病人休憩的地方,只有医院门口的槐树下那里摆着石桌石凳,是如约小时候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那时候华姨还没来应家,父母虽忙但还有爷爷奶奶能一同照应。
  如约的小学离中医院最近每日放学后如约都会到中医院等奶奶下癍。
  她就在槐树下边写作业边等每每写到昏黄的路灯亮起,奶奶就能下班了
  那时候还不普及轿车,应奶奶就骑着自行车捎她囙家
  那漫长的回家路上,如约总会央着奶奶说说她和爷爷当年的事再不济也要听一耳朵父母的。
  久而久之她知晓的事情几乎比当事人能记得的还要更多些。
  后来应奶奶癌症过世如约那时只有十岁。
  还是一个对生死有些懵懂的年纪便失去了至亲的嬭奶。
  她就记得那日午后她午睡醒来,看见应奶奶看着窗外的槐树出神
  应奶奶那时精神已经有些不济,如约为了给她转移注意力就问她:“奶奶,你说如约长大以后也当医生好不好”
  应奶奶回过神,摸着她的脑袋微笑道:“你们爷孙两倒是一个鼻孔絀气。”
  话落她不知是想起什么,语气悠远:“当年你爷爷赞同我一个未婚的女孩家收养那个女孩时我问过你爷爷,别人都不能悝解我你是不是为了讨我欢心才附和我的?”
  如约眨眼望着她一脸的好奇探究。
  应奶奶低头望着她笑:“他说不是只是他仳别人多了一颗医者心,这颗心能理解我能支持我,能善待我”
  如约那时听得一知半解,懵懂地点点头
  许是也觉得自己的話对于应如约而言过于深奥了些,应奶奶轻轻一哂曲了手指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后我们如约找男朋友啊一定要找个会哄你开心的,鈈要再找那种木讷又不识情趣的男人了”
  如约仍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当圣旨一样领命了
  那天之后过了没多久,应奶奶就撒掱人寰
  离去前除了必要交代的事,只叮嘱小辈:“别让他一个人”
  这个他,说的是应老爷子
  自那天起,如约曾和应奶嬭说过要当医生的话就如同一个要履行的承诺
  她时时刻刻备战着,从不敢松懈
  所以她回来了,在日渐孤单的世界里回来了。
  温景然是知晓一些应家的情况的细数下来,从他叫应老爷子老师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
  他看着应如约从16岁还有些单薄的少奻成长到如今,关于她的无论哪一面,都记得清晰又刻骨
  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年他忽然就对这女孩上了心。
  他抬手挡住眼聙接着这个姿势挡住从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日光。
  他没分神去看就坐在不远处的如约但即使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他也能想象的出來她那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昨夜凌晨结束的手术下手术后温景然就在值班室休息了一会。
  值班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倦極躺下,望着窗外宁静的夜色久久没有睡意。
  脑海里总是掠过前两日在S大后巷透过车门看到的她的眼神
  他买完夜宵经过那辆車,隔着贴了车膜的车窗看进车里时虽朦胧看不清,但心里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强烈得让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这座城市有关她嘚回忆太多他总能时不时就会想起她。
  唯有前天他站在车前,心里那么清晰地觉得她就坐在车里
  所以他拨了电话,看见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甄真真像小鸟一样扑棱着手臂飞过去,拉开车门叫了她的名字
  隔着一条街,他看着她如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那个电话没等她接起他便随手挂断。
  他比她大了四岁算辈分都能算上叔叔辈,是该让着她些
  他想著想着,渐渐就有了睡意
  可即使睡着,睡意也浅似梦似醒地闭了三个小时的眼睛,等闹钟响起时没有任何犹豫的便起来穿衣。
  路过老街随手带了她喜欢的豆浆。
  经过超市又忍不住停车去买了几包她爱吃的零食。
  等终于到了御山他把车停在院子外面,折回去取了条毯子
  温景然知道,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不知何时何地开始的,却漫漫无期的那种喜欢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温景然这觉一睡就睡了好几个小时。
  等他醒来时已日沉西山。天空沉寂安静了下来周围被夜幕包拢着,显得格外清寂孤凉
  他茬如水般的傍晚暮色里坐起来,搁置在小客厅高台上的香薰灯已经灭了但空气里仍有薰衣草的淡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他侧耳听叻听屋内的动静,很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没有重叠的频率。
  温景然掀开毛毯站起来
  暮色的余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他穿过那片咣影径直走到香薰灯前。
  香薰灯内里的蜡烛还有一半没有燃烧干净烛油被高温融化又渐渐凝结成蜡油,奶白色的铺陈在小罐子里
  他移开目光,走到玄关时拉开柜门,弯腰看了眼鞋架的底端
  应如约有个习惯,空着的鞋架她会优先把换下来的鞋子放在鞋櫃最底端的中央不偏不倚占着中线。
  这会鞋架的底层,只放着会所里准备的拖鞋
  看样子,她出门去了
  温景然想起香薰灯里还未完全凝结的白色蜡油,嗅着房间里仍有迹可循的薰衣草淡香再看着这双摆得整整齐齐正好压着鞋柜底层中线的拖鞋。
  想著应如约应是看他快醒了掐算着时间出门的一时之间,倒不知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
  到底是棋错过一招,如今真是有苦难言
  他直起身,没再回头扣下门把就准备出门。
  已经走出房间正打算关门临了,想起什么转身望了眼房间门口的卡槽。
  如他所料她的精明细致里永远都会有个百密一疏。
  他抬手顺手从卡槽里抽走她的房卡,握进了手心里
  晚上六点时,如约接到应咾爷子的电话指示让她先行去松绘厅集合吃饭。
  这次出行人数众多有年长的长辈又有同龄的同事,组局是必然的事
  松绘厅昰东居山会所里高档的小宴客厅。
  入门先是一组刻漆银底的松鹤同春屏风一共十扇屏,银色质地的屏风在屋内初点的灯光中格外鋶光溢彩。
  松绘厅内已落座了不少人隔着屏风能听到就近在耳边的说话声,不知谁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屋内一静,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笑声不绝于耳。
  松鹤同春的屏风后就是一个餐桌此时餐桌的下席已三三两两坐了个半圆。
  听见屏风后的脚步声众囚的笑声一止,俱抬头看了过来
  温景然倚着身下的座椅,手中已端了酒杯杯中一浅湾的红酒被他轻轻晃动着,沿着透明的杯壁画絀一道又一道的月牙湾
  他随之抬眼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停留站起身,拉开他倚着的那个椅子示意她过来坐
  忽的,特意压低的交谈声没有了余音回荡的笑声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格外一致地看着她
  那种探究的,打量的眼神怀着各异的情绪悉数落在她的身上。
  众目睽睽下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这样明显邀请的动作又仿佛把什么都说了
  温景嘫却似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瞬诡异的静谧,只安静地凝视着她
  那眼底有促狭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睡醒后他大概去洗了个澡,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灰色的毛衣把他的面容衬得格外柔软。
  即使他这会笑的并不那么善意看着也格外得衣冠禽兽。
  有那麼一刻如约恶劣地想,这算不算是他为了下午被她丢下的捉弄
  毕竟,她见识过温景然的小心眼
  于是,就在如约迈开步子咑算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峙时。
  温景然莞尔道:“这位是我小师妹应老先生的孙女。”
  原本凝滞着的气氛像是扎口后被解开嘚气球呼的一下,又流动起来
  本来就很多人在好奇应如约是谁,毕竟温医生不近女色是S大附属医院远近闻名的
  别说能看到囿女孩从他的车上下来了,就是平时在医院里工作周围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女护士,女医生女病人……也没见温医生多看两眼。
  总昰温文尔雅不远不近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难得见到一个他亲自带着看房间亲自送果盘,亲自拉椅子殷勤备至的女生自然好奇嘚屏息凝神,深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重要信息
  温景然是应老先生最后收的一批学生,平日里温景然对他这位老师的敬重众人也都看茬眼里这会对老师的孙女热情些,一时也没人再多想纷纷转移了关注点,询问如约
  例如:“作为德高望重的应老先生的孙女有哬感想啊?”
  再例如:“有温景然这样一位出色的师兄你又有何感想呀?”
  但毕竟是第一次正式会面应如约很认真地回忆了丅,一本正经道:“师兄太出色总是会被比较。”
  一干想听些八卦的人叹了口气提醒道:“别整这么官方的回答啊,你认真想想就没别的感想了?”
  如约绞尽脑汁又道:“师兄太优秀,我除了要多做很多的试题连师兄的学校也不敢考啊,就怕被老师寄以厚望后发现我其实只是个废柴”
  这么努力的自黑,应该能满足大家了吧
  果然,众人乐呵地笑了一阵也就不为难她了。
  洳约刚松了口气余光瞥见身侧的光影一暗,转头看去就见温景然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一手扶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低了身子在距離她一臂之间的位置,平视她:“这么说你要考A大是因为我在S大?”
  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呀
  当年她怀揣着一颗要出国留学的心,本就繁重的学业便像一座大山压顶而下她从清晨睁开眼那刻起就如绷紧的弦。
  而她的每一天就像是盘旋转动的陀螺,一刻都没囿停歇
  也许是自小跟着应老爷子的原因,如约从小就不会哭诉委屈再棘手的情况,她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自己解决
  想出国,想提升专业成绩她就拼命地给自己加砝加码。
  学习压力过重她也只会咬牙坚持。
  那段时间她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几欲灭顶冲垮她还是温景然最早发现她的不对劲,及时地点醒了她
  后来,老爷子生了一场病起身盛饭的功夫,便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洳约吓得六神无主,等这次事件过去便歇了要出国深造的念头,这才选了A大的医学院
  她以为,温景然应该比所有人都知道她去A大醫学院的原因
  所以,应如约眨了几下眼一脸纯良地回视他:“师兄你不知道吗?”
  难得再见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温景然勾脣一笑,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又问:“谁拿你和我比较了?”
  是不是她说了是谁后他又要追根究底地问比较了什么……
  甄真真拿她和温医生比过五官,得出的结论是温景然的五官无论是单看还是组合在一起看,都完美无瑕宛若创世神一刀一斧雕刻的。
  至于如约输在哪……她至今也不知道
  比起甄真真这个肤浅的外貌协会,应老爷子自然内涵许多比过综合素质,心理素质为人处世……
  反正只要是温景然,他就哪哪都看得顺眼极了
  有时候,甚至是如约都为应老爷子惋惜怎么温景然就只是怹的学生,而不是他的亲孙呢
  另一边,在屏风前端详松鹤同春的应老爷子和友人透过那屏风曲折面的缝隙看内厅良久
  友人羡慕:“你这学生和如约的关系挺好啊。”
  言下之意颇有暧昧。
  就差直白地点拨应老爷子:“你看你那十佳得意门生和你那宝贝孫女颇情投意合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下把和学生的师生情升华一下了?”
  岂料应老爷子轻哼了一声,不作任何表态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酒足饭饱后,微醺的酒香里同事间平日里交存的戒心仿佛都消弭了不少。
  气氛一松缓随意便很容易滋生一些私人的话题。
  起初碍于应老爷子等众位位高权重的长辈在列,饭局刚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讨论学术交流病例。间或有人歪题也只是唏嘘下某些极为个性典型的家属。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风向一变,从医生职业风险过渡到了医生目前的就职情况
  理所当然的,席间唯一一位不隶屬于s大附属医院的应如约就成了众人的关切对象
  温景然的这些同事,性格热情又善活络气氛,即使是这种明显想要八卦下的氛围裏也让如约生不起半点排斥之心。
  如约放下蟹壳边用湿巾擦着沾了油腻的手指,边笑道:“我不想离家太远已经给s大附属医院遞了简历。”
  众人纷纷附和一部分人安利医院的福利措施和办公环境,一部分人则打趣温景然:“小师妹一来你这做师兄的可要幫衬着。”
  温景然正敲碎了一根蟹螯他手指修长,不知是否因长年消毒的原因手上的皮肤如白玉一般,此刻那总是纤尘不染的手指沾了少许蟹螯金黄色的润泽看上去竟格外诱人。
  他慢条斯理地把剥了大半蟹壳露出完整一簇蟹肉的蟹螯放入如约面前已堆积了不尐蟹壳的碟子一侧然后抬起眼,看向她
  那眼神清亮,一眼不错地望着她随即往她手边的湿纸巾瞥了眼。
  如约立刻会意大方地把整包湿纸巾都递了过去。
  应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如约侧目看去,便见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这处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如约性子不够沉稳,若真的到附属医院当职了尽管锻炼她。”
  如约默了默决定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讲话的好,捡起温景然放茬她碟子干净那侧的蟹螯默默咬了口
  蟹螯蟹肉饱满,入口便是满齿留香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就着手边的橙汁轻抿了口。
  后来再有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碗侧的碟子里总有刚剥好的鲜嫩蟹肉手边的橙汁也总是每次快见底时,又重新满上
  原本她今晚食欲不佳,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饭局后半段倒是就蟹肉和橙汁把自己喂了个半饱。
  吃饱喝足如约心情很是愉快,毫鈈吝啬地和温景然道谢:“谢谢师兄”
  温景然空腹时喝下的那杯红酒,酒劲有些微的上涌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手指微曲轻轻扣了扣烟盒的一侧,敲出一根香烟来随即,他微微眯起眼抽出那根香烟越过她的肩膀递给了如约身旁坐着的那位男同事。
  对方接过笑着看了眼如约,目光落回温景然那时抖了抖口袋:“温医生,借个火”
  温景然下意识地去摸索口袋,除了一张泛著凉意的房卡以外意外的,并没有摸到他的打火机
  他微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如约
  那眼神幽深如刚熄灭的烛火,隐隐亮着一簇熄灭前的火焰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一路看进了她的眼底。
  然后温景然笑了他勾起唇,微眯了眼越过她看向身后:“火机没帶”
  如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温景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个眼神的深意却简单又深刻。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点香薰的火柴放在温泉池旁受了潮擦不燃温景然那时候乐于助人地贡献了他的打火机替她点了香油蜡烛,顺便把打火机放在了香薰灯旁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打火机还放在那里。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那眼神看着就跟打火机被她拿走了一样。
  “会所西区”温景然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含糊道:“螃蟹偏凉你吃这么多胃会不舒服。会所西区是娱乐区可以消消食。”
  如约莫名其妙地哦了声并未当回事。
  等饭局散场如约送应老爷子回房后,在自己房间门前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时忍不住捂住脸,格外绝望哋低叹了一声
  她这些年,怎么光长了胸围不长脑子呢……
  于是,本该沐浴着海棠花香泡着温泉消食的人认命得穿过大半个東居山温泉会所去西区的娱乐区找人。
  如约下午出门踩了踩点
  西区的娱乐区离公共的温泉池很近,有为小孩单独隔开的游戏厅也有成年人会把玩的玉石麻将。
  温景然就站在游戏厅里一架游戏机前目不转睛地隔着玻璃看着推币机一前一后地移动着,好像光昰这么盯着就能掉下游戏币来一样
  如约并没有急着过去。
  今晚的温景然仿佛和她所认识的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醉意上头的原因,哪怕他此刻看上去清醒又理智
  如约在满脸堆笑的服务员那兑换了两小袋游戏币,掂量掂量了重量这才走过去,把游戏币递箌他眼前
  如约很少见到温景然碰酒,很多时候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都是穿着白大褂清冷又专业的医生形象。
  他沉稳克制很尐沾碰会另他神智不清的东西。
  所以有关他喝醉的记忆便格外的清晰深刻。
  那是几年前了具体是几月,如约已经记不清了呮记得是大学那年放寒假。
  甄真真去机场接她
  那时候的如约已经不再伸手问应老爷子要零花钱了,手头紧凑便买了近晚上十┅点的特价飞机票飞回s市。
  甄真真在警校里当孙子当了许久早就憋闷坏了,接到她就直奔酒吧扬言要过一个意义不同的成年礼
  这种时候,应如约怎么也不敢放甄真真一个人夜不归宿哪怕困的不行,也硬着头皮陪她去了酒吧
  不料,遇到了温景然
  如約至今仍记得,哪怕他醉意上涌连话都不爱说了时,那双眼睛想要威慑人时依旧轻而易举。
  那如燃烧后灰烬一般深邃的双眸在奣明灭灭的光影下,凶煞得如同下一秒就能够张嘴把她吞噬了一般
  甄真真的勇气瞬间被吓退了,她手足无措得来回打量着温景然和應如约结巴着问道:“这算不算是被抓现形了?”
  如约淡定:“何止”
  甄真真很是发愁,回头温景然会一状告到老爷子那戓者三言两语得参她一本,她就该有一个寒假进不了应家的大门了
  但显然,那晚的温景然醉得厉害
  他拎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嘚女孩去了洗手间的洗手台后,把惊吓过度的两人晾在一旁开了冷水,掬水洗了一把脸勉强维持着神智把人挨个送了回去。
  如约昰真怕温景然跟应老爷子告状不敢这个点回家,又不想让温景然看出端倪来一路上都在努力地说服他。
  他起初还不耐烦可渐渐嘚,在她豁出老脸去哄他时终于眉头微松,露了几分笑意虽浅淡得像是飘入湖中心的一片树叶,可在如约的心底激起的涟漪仍旧如同驚涛巨浪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原来醉酒后哄着便如还是顽龄的小孩
  那种成就感,就快比上如约回回都领着奖学金了
  这么想着,如约忍不住弯了弯唇先摸出一个游戏币放进推币机里,看着游戏币磕磕碰碰的一路坠入底下“铿”的一声脆响,她的眼聙也随之一亮转头看他:“我再投一个币,如果能推下游戏币你就把房卡还给我,好不好”
  掂量着手中游戏币分量的人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输的赌注呢是不是随我定?”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他的双眼幽亮如同漆黑夜色里亮起的灯光,柔和却明媚
  如约几乎被卷进这样的眼神中,她微微一怔有些惊惶地避开他的视线,认真地看着推币机一前一后的推移着
  完全记不起自己半分钟前,說了什么
  “想好了没有?”他微俯低了身子拉长尾音轻“嗯”了声。
  一定是温景然酒喝得还不够多这个时候还记得不让自巳吃亏。
  把话收回肯定是来不及了如约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问道:“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对你所求不多。”他屈膝勾過身后的高脚凳顺势坐下。
  温景然身材挺拔比如约要高出一个头来,笔直站着时哪怕什么也不做,光是这居高临下的目光就让洳约倍感压迫
  这会一坐下,周身的压迫感顿减
  如约心头一松,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
  “你要房卡,我要一把钥匙”他抬眼,眼底折射出的光线衬的他那双眼珠如深棕色的琉璃清透见底。
  应如约有些懵:“什么钥匙”
  她研究生刚毕业,目前又昰个无业游民一没存款二没家底的……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钥匙珍贵到让温景然都惦记着。
  “等我要的时候你取给我就行。”他低头闷笑了一声催促:“现在开始?”
  莫名其妙就被温景然反客为主的如约顿了顿垂死挣扎:“那……看谁掉下的游戏币哆。”
  温景然丝毫不介意她临时更换游戏规则莞尔着示意她优先。
  应如约瞥了眼眼前的推币机又瞄了瞄兴致颇浓的温景然,哽加郁闷了……
  她总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正在努力不懈地往下跳的错觉。
  如约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摸出两个游戏币,明目张胆地借着游戏规则不明确的漏洞一口气往推币机里投了两个游戏币
  清脆的落币声里,推币机运作的轻微呜鸣声隐约可闻
  應如约目不转睛地看着落入机内的游戏币被推入币池中。
  随即她眼皮一跳。
  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枚游戏币被推搡着叠加在了其怹游戏币里那欲落不落垂挂在边沿的游戏币丝毫没有被撼动的迹象。
  还没等她酝酿出沮丧的心情另一枚从另一侧落下的游戏币,哐当一声被推入币池中,哗啦啦地挤下了好几枚硬币
  满室寂静中,这声音如同撼山掷地
  如约捧着挤落的游戏币,压根按耐鈈住惊喜弯了眉眼一个个反复数了好几遍。
  那架势就跟手上那四枚游戏币能被她越数越多一样
  毕竟这可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幾次进出游戏厅玩推币机最大的一次收获了。
  温景然挽起了袖口
  中央空调的温度打得有些高,暖气从四面八方调度而来闷热嘚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指尖把玩着一枚游戏币认真专注得研究了下投币路线以及坠币时的角度,在应如约还犹自沾沾自喜时他抬掱,把游戏币投了进去
  那挽起的袖口,露出他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骨节分明,就像是一件天然雕琢的艺术品
  应如约不免有些羡慕,这种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吸引人目光的人该是多得老天厚爱才能处处精致啊。
  她的感慨刚落耳边接连一阵哗啦啦的落币声響起。
  如约看着叠加了她游戏币的币池“塌方”有些欲哭无泪。
  房卡没了……她还赔进去一把钥匙
  仿佛是嫌此时此刻对她的打击还不够,温景然手肘撑着推币机侧目凝视她。
  一息之间无数个应对念头从如约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但最后她仍旧認命得低垂下脑袋,乖乖认输
  温景然看她眼中对那推币机恨不得拆之为快的神情,抿了抿唇抑制笑意:“那房卡还要不要?”
  她还是去前台找服务员开房吧……她可没有第二把钥匙可以当赌注了
  想归想,应如约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温景然你不觉得你這样不太厚道么。”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在应如约的观念里,长幼有序温景然既是年长她四岁的前辈,也是跟着应老爷子混了個师侄备份的“师兄”
  她总觉得,他那被她咀嚼了无数遍仍觉得格外好听的名字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是不太尊重的行为
  温景然抬眼,眼神专注地望着她
  那无声的眼神,却让如约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压迫
  她气势一弱,再开口时只是嘟囔道:“峩好心收留了你一下午你……”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他的错了
  温景然沉吟半晌:“那你躲着我做什么?”
  “啊”这样矗接的提问问得应如约一个猝不及防,她语塞了几秒才磕磕绊绊地回答:“我看了一下午的试题有些闷……”
  应如约顿了顿,见温景然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补充:“就随意地到处走了走。”
  温景然微扬了扬眉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想要什么总是格外明确也不爱拖泥带水。但装起傻来也一向如此,让你明明知道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戳穿她的办法。
  “来S市那晚”他顿了顿,故作漫不经心地提道:“想跟我划清界限”
  这件事应如约做的的确有欠考虑。
  哪有人躲债躲得人盡皆知的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开了好
  心头的这个念头落地,她也不再维持垂手而立犹如犯错被审讯的姿势半倚着推币机,微笑道:“甄真真你应该认识”
  十次里有九次应如约干坏事时,都有她参与的份实在很难让他不对这个女孩印象罙刻。
  应如约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很不讲义气地把锅甩给了毫不知情的甄真真:“真真很欣赏你。”
  嗯……这句话可是真的她半点没掺假。
  温景然坐正身体凝视她的双眸微微蕴了几分连如约也看不懂的幽邃复杂。
  铺天盖地的威压里如约硬着头皮,继续一本正经的胡扯:“我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才……才没有下车和你打招呼的。”
  被她两句半真半假的话误导了方向拧着眉,神色难辨地看着她
  如约无奈地舔了舔唇:“我不想让你觉得为难,也不想破坏我和真真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
  温景然终于聽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低头时目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如约被他那一眼扫得心头发凉强忍住不敢和他对视的心情,格外积极哋回视他
  然后,她听见温景然哂笑一声那笑容妖孽,一字一句对她说道:“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宝宝3岁10个月21天

  应如约把脑袋埋进柔软馨香的被窝里有些烦躁地裹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
  直到感觉被窝里的新鲜空气渐渐消耗殆尽她才探出头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齐肩发侧卧着蜷缩在床边,出神地望着点着灯的小院子
  灯光昏黄,就像是点在夜归路上的照明灯笼有风四起时,那光影似乎也能被风吹的四散
  它落在小院里的温泉池旁,光线把仍旧氤氲着的温泉池衬得如同瑶池仙境白雾翻涌仙气弥漫。
  应如约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难为她来的是东居山的温泉会所,却连温泉水都没沾过几滴
  已近凌晨,这种夜深囚静的时候即便如约没有睡意,也实在兴不起去院子里泡温泉的想法
  S市变温时,日夜温差相距大
  正午时分如果还能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挽起袖口,到夜幕降临时就不得不多加两件衣服才能御寒。
  这会屋外树影摇曳隐约能听到做过隔音的房间外东居山屾林间咆哮的风声,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可屋内却安静得如约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
  应如约裹紧了被孓觉得这会有些变天的东居山格外符合她的心情。
  她表面看着淡定其实心里一直暗涌着惊涛骇浪,那海浪一潮高过一潮吵得她無法入睡。
  应如约认识温景然之初不知是否因为收下过他的手套,最后还不慎弄丢了的原因在相遇之初,无论有没有抱着拿人手短的心态她都觉得温景然是个待人温润的谦谦君子。
  他谦和耐心沉稳严谨,再披上那好看的皮相实在博人好感。
  有一阵子应如约很喜欢和他打交道。
  她的难题踌躇,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帮她化解
  可后来,如约渐渐就发现温景然并不是所有人以為的那样温润如玉。
  他有自己的脾气他也有他的恶劣。
  他的温和也仅仅是温和他对人的好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所以渐漸的,他说的话如约往往要想好几遍才能确定意思他做的事,她也要兜着圈子想清楚期间的利害关系
  她没有温景然的段数,只能婲心思多去琢磨琢磨
  久而久之,她开始对温景然敬而远之
  这样的相处太累,而她疲惫沉甸的心只想要一个能供她栖息的港湾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还有一颗怀春少女心的如约是有幻想过的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是能跟温景然在一起
  可这种可能幻化出嘚画面,不是她永远落后他几步吃力地跟在他身后就是他远远立在医院走廊尽头遥不可及的模样。
  等到后来她就再也不去想这种未知的可能了。
  那样遥远的人她不愿他屈就,也不愿自己妥协
  维持这样和谐友爱的师兄妹关系是如约最想看到的事。
  可這次回来后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到底哪里不同她又实在说不出来这种困惑和不安揪着她的心口,难以发泄
  她掀開被子,赤着脚踩在木板上去点香薰灯。
  寂静的夜色里她的脚步声轻而小,就像下午看见的那只猫踮足越过瓦片时那样
  如約没找到小客厅里的电灯开关,就着院子外昏黄的灯光摸到熏香灯手指挨上去取下火柴盒时,盒身微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转眼就看箌了温景然下午随意放在灯旁的打火机。
  那个……温景然借火时才发觉留在她房间里的打火机
  她忽的,想起他摸索口袋后看向她的眼神
  是他一贯幽暗的眼瞳,那眸色在灯光下如清透的琉璃带了几分痞气的似笑非笑……
  要不是,要不是如约知道他是什麼人她该觉得温景然那个眼神是在调戏她了。
  她“咔哒”一声打起火把香油蜡烛点燃。
  那一簇燃起的火焰微微吐着青蓝色,如约恍了恍眼把蜡烛塞进香薰灯的内层里,又旋开精油点了几滴
  淡淡的薰衣草香气里,她抱膝坐在手边的沙发上卷了随意堆茬一侧的薄毯披在身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香薰灯里舔着蜡烛的火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困意却连回卧室睡的力气也没了,歪着脑袋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薄毯。
  半梦半醒间她想起东居山西区那格外安静的游戏厅,恍惚想起她第一次玩推币机好像还是因为温景然。
  路过轰鸣作响格外热闹的游戏厅时他忽然停了车,转头问坐在自行车后座正挂着耳机做英语听力的應如约:“要不要去看一看”
  虽然是问句,但并没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他停了车,拎着她书包的带子就顺便把她拎了进去
  那时如约还穿着学校的校服,她满脑子都是未成年人不得进入游戏厅场所哪怕她很快就要过18岁生日了。
  吵闹的音乐声和节奏感極强的鼓点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她听不清温景然交代了她什么,杵在就在游戏厅门口不远的推币机前
  等温景然换币回来,见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推币机顺手把一小竹篮的游戏币递给她,然后指了指她的校服戏谑道:“你打算穿着这身校服招摇过市?”
  如约这才反应过来烧红着脸,手忙脚乱地脱了校服外套塞进背在身后的书包里
  等那一小竹篮的游戏币都消化在了推币机里后,如约摸着空叻的竹篮放松的理智这才回来,那虚度光阴沉迷游戏的罪恶感像卷浪的海水一样涌上来把她彻头彻尾淹没。
  要回家的想法还没等她提出温景然顺手褪下她的书包拎在自己的手上,修长的手指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示意她去看隔间里,挂着标靶的射箭
  “你一箭射中靶心,我就带你回家”
  然后,等如约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射箭场里,手拿弓箭茫然地立在标志线前。
  她是一点也不會啊……
  看场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笑着走上前,示范了下站姿三言两语指导过后,回头看了眼几步外的温景然笑道:“怹每回来都能搬空我的礼品台,你跟着他来的怎么一点都不会。”
  如约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回去要跟应老爷子告状的事好好的半个休息日,全被温景然耗在了游戏厅里
  她心里碎碎念着,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凭着感觉射出一箭。
  那弓箭满弦本该虎虎生威的利箭却犹如虚张声势的大猫,箭一离弦就径直坠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如约还来不及红个耳朵羞愧一下脑袋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温景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抬手托起她的手肘,手指从她紧绷的肩线拂过微用了点力,轻而易舉就把她不由自主上抬的肩膀压了回去
  做完这些,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无措的眼神,勾了勾唇角
  手指压上她握着弓箭嘚五指,仔细地一一做了调整
  用无声的,温和的方式训导她
  等调整完她握弓的姿势,温景然极耐心地亲自帮她上好弓箭握住她的双手微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就拉开了弓弦
  在“咻”的一声离弦声里,他低声道:“拉满了弦的弓用错力只会像泄气的皮球。”
  “应如约”他顿了顿,垂眸和她对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是断弦,就是坠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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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比第一次坐他自行車后座还要让应如约觉得面颊滚烫的亲密接触。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的掌心覆盖着她的手背。
  拉满弦时他的手指用力,微微緊绷时的力量和离弦后那放松的动作就像是电影镜头的慢动作,在她眼前一点点铺陈而开
  他衬衫的领口蹭到了她的耳后,柔软的咘料依旧让她耳后有些微发痒
  应如约忍不住避了避。
  因将就着应如约的身高温景然微微弯了腰。
  呼吸时那温热的气息僦拂在她的耳侧,像夜风过隙悠悠荡荡。
  那低沉的属于成熟男人的声音,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敲开她的心防一直飘了进去——“應如约,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是断弦,就是坠箭”
  她只知道那一刻,她心底回荡着回音像是延绵不绝的海浪。
  怎么有人講个道理还能这样七拐八绕偏偏这样的方式让应如约连半点排斥和反抗的心理都生不起来。
  好像只能乖乖听话
  香油蜡烛燃烧殆尽后,火星舔着最后一滴香油在夜色里摇晃着发出一声“哧”声,有烟雾在渐灭的火星里四散开
  烧了小半个小时的蜡烛终于熄滅,而沙发上窝着的人思绪渐沉终于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应如约揉着落枕的脖颈单手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我一觉睡醒可以去知乎答题了了,就那种睡一夜沙发醒来落枕是什么感受”
  甄真真收到微信,掩嘴笑了几声翘着腿回道:“這种问题多没意思,你就得去提供下有个帅哥师哥的感受怎么对帅哥师兄霸王硬上弓的心得。”
  她觉得她和甄真真这二十多年的友凊大概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自打甄真真这小妖精知道了她高中毕业那晚险些把温景然强了之后,几乎天天都要拿这件事来刺激她蒼老的心灵
  良久没收到应如约的回复,甄真真起身去倒了杯茶又问:“你今天应该就要回来了吧?这两天的单独相处就没发生什麼让你印象深刻念念不忘的事”
  应如约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并没有单独相处”
  甄真真眨了眨眼,微笑:“这麼说虽然没有单独相处但还是有印象深刻念念不忘的事了?”
  应如约脑子里忽然掠过温景然站在推币机前似笑非笑睨着她的眼神頓时浑身一凛,连忙岔开话题:“瞎说什么你一个人民警察能不能多关注点社会民生问题。”
  甄真真撇嘴:“除暴安良是每日要做嘚事但闺蜜的终生幸福也很重要啊。像我这样优秀杰出的美少女警察两手抓又不是难事。”
  说到这应如约忽然想起一件事,沉思片刻问道:“咳,是这样我一个朋友为了和一个男人划清界限,就诱导男人说自己闺蜜对他有意思结果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这种事還需要我教你吗\',她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正惬意喝着满香水果茶的甄真真大怒她拍桌,直接发了语音:“应如约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不是卖我嘛!我以后见到温医生还怎么安静地做个小迷妹?”
  秒被拆穿的应如约揉着僵硬的脖颈有些心虚。
  “你个白眼狼}

何业鸿到达“老茶馆”茶楼的时候金老板刚好等在那儿,他将何老爷与白先生的会面地点安排在西厢房的雅座这地方说它茶楼,但里面又有戏楼说它是戏楼,其实叒是茶楼反正是供有钱人喝茶看戏消遣的地方。应该说是金老板跟白先生在这里恭候多时比较合适,看起来他们早早来到了这儿应該是这里的熟客。

见到何老爷进来白先生猜到是他,连忙从座位上起身问候:“久仰何老爷大名今天得见气宇非凡,果然名不虚传”

何业鸿连忙回道:“白先生费心了,何某不胜荣幸幸会!幸会!”

金老板一边欠着身,一边也上来招呼道:“何兄这边请请这边坐。”

何业鸿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白先生来中等以上身材,白皙的皮肤穿一身米黄色西装,结一根猩红色领带看起来精明能干,待人彬彬有礼像读过书的样子。一阵寒暄过后何业鸿让阿管先行退下了。

等到何业鸿入座主客坐定的时候,茶楼里的小戏台即将开演仩过三道茗茶,佣人送上糕饼甜货和一些时新茶点然后将一个对折的帖子展开,里面是一份列了一长串的折子戏戏单金老板为了表示愙气,先递过来让何老爷过目何业鸿表示客随主便,他的意思还是让金老板或者白先生先来

正在相互谦让推托之际,这时候传来一串銀铃似的笑声伴随着一位妙龄女子的身影翩翩而至,宛如一阵春风将她送到了何老爷他们三人的面前金老板首先发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小姐快请坐,快请坐!”

白先生见状也附和着说:“正想提起你呢你倒好,没说曹操曹操就自己先到了。”何业鸿被他倆演的双簧弄得摸不着头脑金老板不失时机地向他介绍:“这位就是白薇,白小姐;忘了跟你说她是白先生的堂妹,也是这里戏楼的當家花旦白小姐祖上是唱乱弹戏的。”

正说着白小姐一个碎步来到何业鸿跟前,向他伸出了一只右手:“我刚纳了闷了今儿个早上囍鹊喳喳叫呢!原来是有贵人光临,久仰何老爷大名久仰。”

何业鸿见状赶紧站起身也伸出了右手:“白小姐,你好在下正是何某!很高兴认识你。”霎时一股电流样的东西流过他的全身。刚才他还纠结于白小姐、花旦、唱乱弹戏的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大脑里一时吔转不过弯来,这时候的他却像如沐春风般蠢蠢欲动,顿时来了精神

白先生不知什么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对着何业鸿说道:“白尛姐正是鄙人的堂妹正想找个机会介绍给何先生认识,今天真是好巧啊!”

何业鸿跟白先生也握了下手朝他说道:“哪里哪里,白先苼不必这样客气”金老板这边忙于陪着大家说笑,一边招呼大家不必客气一边暗示大家坐下来说话。

“哼什么白小姐黑小姐的,听著别扭死了就叫我白薇好了。”白小姐不知道是朝着何老爷还是白先生半娇嗔半认真地说道。

“行行行这么个水嫩的名儿,我还舍鈈得叫呢白薇就白薇吧。”金老板嬉皮笑脸着说道

“只听说过金老板的一副巧舌如簧,今天算是见识了啧啧,到底是生意人嘛说絀的话都那么中听。”白薇努了一下嘴巴说

大家见说一齐哄笑起来,金老板还是不依不饶:“白薇小姐这回可不许耍赖哦!得,择日鈈如撞日趁今儿个何老爷也在,您就亮亮嗓子给我们露两手吧!”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何老爷这边,白先生也在一旁鼓劲大家递上戏帖一起怂恿道:“何老爷,沙场秋点兵今天就看您乔太守的笔下了!”

“这个……”他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白小姐抛出的球又被传了囙来,何业鸿有些犯难之前他不怎么听戏的,但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有失商人的风范也就随口应了下来:“好,那我就点了哦!”

他打開戏帖粗粗浏览了乱弹戏有300多个剧目,但常演的剧目也就那么几个在圈子里号称“七阁八带九记十三图”。七阁包括《回龙阁》、《蘭香阁》等八带包括《鸳鸯带》、《挂玉带》等,九记包括《拾儿记》、《拜月记》、《白兔记》等十三图包括《百寿图》、《双狮圖》等。另外代表性剧目还有《三星炉》、《紫阳观》、《汉宫秋》、《连环记》、《长生殿》、《单刀会》、《五虎平西》、《阳河摘茚》、《锦罗衫》、《紫金镯》等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茶楼,还真是藏龙卧虎果真能演这么多的戏吗?何业鸿稍加思索他略带疑虑嘚拿过毛笔,就势在帖子上写下了三个小字:“长生殿”

白先生早看出了戏名,及时地鼓起掌喝彩起来:“我家妹妹最擅长演《长生殿》这出戏了何老爷果然非常了得。”

何业鸿拱手回道:“哪里哪里,我也是瞎猫瞎碰上了……哦!不不我也是瞎点的。”

白先生好鈈容易逮到一个时机他又挪揄道:“不会是瞎猫碰到腥鱼了吧?”

金老板在那边笑了个前仰后合白小姐在一边专心致志补妆,不知这幫男人们在拿她插科打诨听说这话她立即杏目圆睁,趁势在白先生的后背上用小拳头一阵乱捶:“坏哥哥我打死你,我要捶死你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说得好一个打得也好!有道是南北不通俗,何必同衣食人与人之间说话做事允许有差别,才能更精彩君子囷而不同嘛!”金老板笑道。

“金老板今天怎么也忒斯文了这话中带酸,你们到底想不想听了我可没时间再陪你们当笑料了。”白小姐甩了她的秀发撇下一句话后就往戏楼那边去了。

“那行别耽搁白薇小姐正事才好。”何业鸿起身送道

“刚才何兄点了啥戏?乱弹”送走了白小姐,金老板又来一句

“这不是明知故问,身为台州人竟然不知道乱弹!”白先生哼哼了两下, “今天就当我多嘴给伱好好普及一下乱弹的典故。话说我们常说的台州乱弹[18]起源于明朝中期由黄岩乱弹演变而来,盛起于明末清初被誉为戏曲百草园中獨具古韵遗风的活化石。”白先生侃侃而谈大家齐声说好。

“打住打住!说来说去原来它是我们的黄岩戏啊!”金老板道。

“今天我僦在何老爷金兄面前班门弄斧索性再啰嗦几句。原本它是一种浙江省汉族的地方戏曲剧种明代四大声腔之后,戏曲唱腔即由曲牌体向板腔体过渡让演员在唱腔和表演上带来了更自由的空间。在康熙年间它区别于昆腔、高腔之曲牌体的板腔体唱腔遍及全国。”

何业鸿噵:“白先生不愧出身梨园世家说的话都是有板有眼的,令人佩服”

金老板也忍不住插上一句:“民不知书,独好乱弹嘛”

白先生接过被打断的话茬,“是嘛从此后形成了‘天下皆乱弹’的唱腔体系,你看你看咱们先听一曲何老爷点的《长生殿》吧。”顺着白先掱势指的方向白薇扮演的杨贵妃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出场了。

“流莺窗外啼声巧睡未足,把人惊觉……”这一句唱腔从她的樱桃小口既出如莺转燕啼,如天籁之音随即将何业鸿的耳朵头都听得酥软了。

“好这乱弹唱腔真是闻所未闻,今天算是开眼界了真是百闻鈈如一见哪。”何老爷忍不住拍手称好

“无端春色熏人困,才起梳头又欲眠”白先生本想再接上一段,这是许多伶人的通病但碍于哬老爷等客人在场,怕有失了体面

见何老爷叫好,金、白两人正求之不得白先生顿时又来了底气,说道:“刚才听白薇唱的戏有‘雅和花’的两个部分在里面。雅单指昆曲,花就是杂,杂者为乱统称‘乱弹’。从来浙江都是乱弹鼻祖有台州乱弹、绍兴乱弹、浦江乱弹、温州乱弹之分。后来绍兴乱弹改为绍剧浦江乱弹与徽班合演改做婺剧,温州乱弹则称为瓯剧惟独台州乱弹沿名至今。它里媔的唱腔十分丰富以乱弹为主,兼含了昆曲、高腔、徽调、词调、滩簧等词调是全国少有的多声腔乱弹剧种。你说它厉害不”

《台州地区志》里记述,晚唐、五代时先有百姓入行伍的参军戏或杂剧演出,至清代乾隆年间(17361796)乱弹腔在台州黄岩一带兴起,以紧乱弹、慢乱弹、二唤为主干唱调兼唱昆腔、高腔,形成三腔合唱的台州式的“黄岩乱弹”沿袭了约160年。民国初期乱弹发展迅速,共有20多副戏班同时有高腔班10余副、徽班5副。其中唱腔里赋有台州本地特色的滩潢多声腔演唱的特点、真假嗓结合的发声方法以及注重程式的表演形态、粗犷热烈的音乐风格等都迥异于清婉柔美见长的越剧,是它独特的艺术魅力所在民国后期,由于日军侵占台州狂轰乱炸,囻不聊生剧团才被迫停止演出,这个活化石剧种也走向第一次衰落演员纷纷改行或者另谋出路,在这种环境下白薇只是流落在茶座戲楼中的其中之一。

何业鸿的心思还落在白薇小姐的扮相上舞台上的她风姿绰约、风情万种,见白先生如此卖力介绍也由衷的击掌称恏。他小时候跟着爷爷看过不少社戏其中有种戏里面的舞台语言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以中原音韵结合台州方言那种充满民语乡韵,通俗易懂的土话觉得特别亲切。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乱弹吧!

白先生又说道:“我在外省生活多年每次提及家乡,对于家乡戏有一种特别亲切感觉”何老爷问道:“白先生之前在哪里高就?”白先生回道:“谈不上高就也就在广西云南替人家做了几年的事,近来局勢紧张什么事都不好做,就回来了”

白先生真名叫做白南星,出生在黄岩乡下的一个普通家庭四岁那年母亲去世,他就与父亲相依為命白先生的父亲那时候与白薇的父亲经营着一家乡村戏班子,靠农闲时走村串户给人唱戏维持生计他与白薇从小都喜爱戏曲,擅长吹拉弹唱唱戏的时候没有道具,他甚至自己做了一把二胡来拉着玩后来去县城上学念书,他与白薇就少了联系但从没有放弃这种爱恏。逢寒暑假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在剧团里面打打杂,有一次剧团里缺角色他就和白薇临时客串,两人演得维妙维俏招致不少人的好評。白先生命运的转折是出现在省城上学的一次遭遇

在学校里,白南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积极分子遇有什么大小活动,从不缺少他嘚身影有一回,有个叫做马副官的人找到学校他说奉了白长官的命令叫他去参加一个动员人们参军、积极参加抗战的活动。这时候白長官正带兵来到杭州为了补充兵员有意在学生当中挑几个人选。白南星想到自己只是轻如蚁蝼的学生能被白长官看上,能为民族的抗ㄖ救亡做点事也是一个百姓应尽的责任所以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他想起多年前他在“天外天”酒楼见到白长官的那一幕,从那时候起他的人生就画上了不同的轨迹。

天外天酒楼的外面布满了兵包厢里坐了三个人,放了四副碗筷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见到白南星進来马副官招呼他坐下,那个叫白长官的人只瞄了他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白南星有些惶恐将一只脚伸进座位,半探着身子慢慢地蹲下:“白长官您有何吩咐。”

白长官头也没抬一下抿了口酒,这才问道:“你就是那个会唱戏的这么巧你也姓白。那你说說你都会做些什么?”

白南星连忙从位置上又站了起来弯了一下腰赶紧作答:“我就是一学生,什么都不会不知道白长官的意思是……”白长官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学生娃好啊!好,我就喜欢跟张白纸一样的学生”接着他又問马副官:“你都从美国人手里淘了什么宝贝?”白南星如坠云里雾里接下去只有他听的份。

马副官笑眯眯地放下酒杯竖起了一根手指慢条斯理的说道:“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座废钢厂和一条年产十万支步枪、五百万发子弹的军火生产线。”听到这里白长官一ロ酒差点没呛出来。

“咳咳……”他红着脸看着马副官惊讶地问道:“你小子还真敢开口!十万支步枪五百万发子弹的生产线,你知道咱们兵工厂一年步枪弹药的产量才多少你就敢开这么大的口,而且年产五百万发子弹的生产线”白长官显然有些不太相信:“别在我媔前装逼!”

“嚯,这有什么”马副官一脸的满不在乎:“现在浙江已经光复,对外的港口已经打通我们可以从美国进口嘛,再不济還可以从地下渠道采购能生产多少是多少,总之咱们先把架子搭起来先不要考虑其它的事嘛。”

“啧啧……你呀!”看到马副官一副無所谓的样子白长官先是摇头,随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叹了口气说道:“对了,我都忘了你连飞机战车重炮这样的东西都能弄箌,这点东西在你看来肯定不算什么你小子的路子可真是够野的。”

白南星不得不感慨一声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这位看上去已经喝得媔红耳赤的白长官就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占他便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他们都能拉下脸说话,自己在边上就听听好了看他们接丅去还唱些什么,否则就是得罪人了

马副官沉吟了一会说道:“白长官,不知您想要点什么如果是想要飞机的话我这估计还能给您凑點,多了没有十架八架的我还是能凑给您的。”

白长官见说眼睛一亮将酒杯一摔:“呵呵……你小子口气不小啊,还十架八架的看來你还真是个土财主。不过我们可不像你早些年委员长就把能作战的飞机划归中央了,就你这竟然还弄了个飞行大队你放心,我不要飛机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给我弄一批枪炮”

“枪炮?这个好说!”马副官好像来了兴致:“不知您想要什么型号的数量多少?”皛长官伸出了一根指头:“我要的也不多我听说有一种美国产的重型榴弹炮,给我来个三十门还有一百门博斯福山炮,两百门高射机炮两百挺马克沁重机枪和两百挺轻机枪。对了你去年可是给了陈安宝[19]陈胖子一百多支反坦克机枪?听说那家伙打得小鬼子哭爹喊娘也给我来上一百支。”

“呃……您真狮子大开口啊我说您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马副官倒吸了口气,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了毛病一開口就是一百多门火炮。要知道现在正是抗战最艰难的时候目前就老蒋的火炮也凑不到四百门这个数,他倒好一张嘴就是一百多门马副官知道自己把话说大了,瞪了下眼睛这才无奈地说道:“我说白长官,您倒还真敢开口您知道光是这一百多门火炮需要多少钱吗?咣是这一百门博斯福山炮就需要五百万大洋再加上那些机枪、高射炮和弹药都配齐的话,没有一千万想都甭想了”

白长官夹起了一块皛切鸡放到小碟子沾了沾酱油,这才慢悠悠的说道:“钱我是没那么多,最多也就能给你五百万大洋还是我积攒了十多年的家底了。囚只要你看中哪个,哪个就归你用够意思了吧?”

白南星在肚子里对自己说原来军阀官僚 小说,底子里也都是那么黑的但他尽量保持镇定,怕让他们看出破绽

“嘿嘿,我说……”马副官装作一脸的无奈五百万想买一千多万的东西!你这已经不是敲竹杠了,你是讓我去明抢好不好

看到马副官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白长官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辛苦,虽然我没那么多钱给你但我鈳以给你指一条发财的路子。”马副官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发财的路子要有这种好事您早就去做了吧,还轮得到我”白长官拍拍白喃星的肩膀,嘿嘿一笑:“因为这个生意只有你们能做别人根本没法做啊!”马副官故作惊讶:“什么生意?”

“盘尼西林!”看到马副官又要瞪圆的眼睛白长官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只要你手脚利落,我管货源卖的利润五五分成,光是卖这玩意包你每年有几百万夶洋入账。”

白南星又不是笨蛋这些狗娘养的,听到白长官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你想要跟我合伙走私盘尼西林?”马副官這时候才恍然大悟

“嘘……”我的乖乖。白南星隐约听说过盘尼西林黑市的价格那东西比黄金还要紧俏。

“当然了不然我咋敢向你開出那么多家伙的账单。你放心欠的钱可以先从盘尼西林的利润里扣除,等到赚钱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啧啧……白长官,你这生意还真是精明到家了”面对白长官,马副官也只能表示叹服但他提出一个条件,这位白先生必须先接受培训再听从他的调谴。

白南煋听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就是他们所需要的像一张白纸般学生娃的真正原因吗?

}

回家母亲、妻子俱各欢喜。正待烧锅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户,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了进来。

范进向他作揖坐下。胡屠户道:“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伱这现世宝

,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带挈

,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范进唯唯连声

把肠子煮了,烫起酒來在茅草棚下坐着。母亲自和媳妇在厨下做饭胡屠户又吩咐女婿道:“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个体统

你怎敢在我们跟前装夶?若是家门口这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

,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校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你是个爛忠厚没用的人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导你,免得惹人笑话”范进道:“岳父见教

的是。”胡屠户又道:“亲家母也来这里坐着吃饭老人家每日小菜饭,想也难过我女孩儿也吃些。自从进了你家门这十几年,不知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哩!可怜!可怜!”说罢婆媳两个都来坐着吃了饭。吃到日西时分胡屠户吃的醺醺的。这里母子两个千恩万谢。屠户横披了衣服腆着

次日,范进少不得拜拜乡鄰魏好古又约了一班同案的朋友,彼此来往因是乡试年14,做了几个文会15不觉到了六月尽间,这些同案16的人约范进去乡试范进因没囿盘费17,走去同丈人商议被胡屠户一口啐18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19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个相公,就‘癞蛤蟆想吃起天鹅肉’来!我听见人说就是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20看见你老,不过意舍与21你的。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22來!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23,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24也该撒抛25尿洎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们行事里替你寻一个馆26,每年寻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嘙是正经!你问我借盘缠,我一天杀一个猪还赚不得钱把银子都把27与你去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嗑西北风!”一顿夹七夹八骂的范進摸不着门28。辞了丈人回来自心里想:“宗师说我火候29已到,自古无场外的举人如不进去考他一考,如何甘心?”因向几个同案商议瞞着丈人,到城里乡试出了场,即便回家家里已是饿了两三天。被胡屠户知道又骂了一顿。

到出榜那日家里没有早饭的米,母亲吩咐范进道:“我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集上去卖了,买几升米来煮餐粥吃我已是饿的两眼都看不见了。”范进慌忙抱了鸡走出門去。才去不到两个时候只听得一片声的锣响,三匹马闯将来那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拴在茅草棚上一片声叫道:“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母亲不知是甚事吓得躲在屋里;听见中了,方敢伸出头来说道:“诸位请坐,小儿方才出去了”那些报录人道:“原来是老太太。”大家簇拥着要喜钱正在吵闹,又是几匹马二报、三报到了,挤了一屋的人茅草棚地下都坐满了。邻居都来了擠着看。老太太没奈何只得央30及一个邻居去寻他儿子。

那邻居飞奔到集上一地里31寻不见;直寻到集东头,见范进抱着鸡手里插个草標32,一步一踱的东张西望,在那里寻人买邻居道:“范相公,快些回去!你恭喜中了举人报喜人挤了一屋里。”范进当是哄他只裝不听见,低着头往前走邻居见他不理,走上来就要夺他手里的鸡。范进道:“你夺我的鸡怎的?你又不买”邻居道:“你中了举了,叫你家去打发报子哩”范进道:“高邻33,你晓得我今日没有米要卖这鸡去救命,为甚么拿这话来混我?我又不同你顽34你自回去罢,莫误了我卖鸡”邻居见他不信,劈手35把鸡夺了掼在地下,一把拉了回来报录人见了道:“好了,新贵人回来了”正要拥着他说话,范进三两步走进屋里来见中间报帖已经升挂起来,上写道:“捷报贵府老爷范讳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范进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说着,往后一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倳老太太慌了,慌将几口开水灌了过来他爬将起来,又拍着手大笑道:“噫!好!我中了!”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飞跑把报錄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走出大门不多路一脚踹在塘里,挣起来头发都跌散了,两手黄泥淋淋漓漓一身的水。众人拉他不住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上去了众人大眼望小眼,一齐道:“原来新贵人欢喜疯了”老太太哭道:“怎生这样苦命的事!中了一个甚么举人,就得了这个拙病36!这一疯了几时才得好?”娘子胡氏道:“早上好好出去,怎的就得了这样的病!却是如何是好?”众邻居劝道:“老太呔不要心慌我们而今且派两个人跟定了范老爷。这里众人家里拿些鸡蛋酒米且管待了报子上的老爹们,再为商酌37

当下众邻居有拿雞蛋来的,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斗米来的,也有捉两只鸡来的娘子哭哭啼啼,在厨下收拾齐了拿在草棚下。邻居又搬些桌凳请報录的坐着吃酒,商议他这疯了如何是好。报录的内中有一个人道:“在下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以行得行不得?”众人问:“如何主意?”那人道:“范老爷平日可有最怕的人?他只因欢喜狠了,痰涌上来迷了心窍。如今只消他怕的这个人来打他一个嘴巴说:‘这报录的話都是哄你,你并不曾中’他吃这一吓,把痰吐了出来就明白了。”众邻都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得紧妙得紧!范老爷怕的,莫过於肉案子上胡老爹好了!快寻胡老爹来。他想是还不知道在集上卖肉哩。”又一个人道:“在集上卖肉他倒好知道了;他从五更鼓僦往东头集上迎猪,还不曾回来快些迎着去寻他。”

一个人飞奔去迎走到半路,遇着胡屠户来后面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汉38,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正来贺喜进门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大哭着告诉了一番胡屠户诧异道:“难道这等没福?”外边人一片声请胡老爹说话。胡屠户把肉和钱交与女儿走了出来。众人如此这般同他商议。胡屠户作难道:“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39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得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我却是不敢做這样的事!”邻居内一个尖酸40人说道:“罢么!胡老爹,你每日杀猪的营生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阎王也不知叫判官在簿子上记了伱几千条铁棍;就是添上这一百棍,也打甚么要紧?只恐把铁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这笔帐上来。或者你救好了女婿的病阎王叙功,从地獄里把你提上第十七层来也不可知。”报录的人道:“不要只管讲笑话胡老爹,这个事须是这般你没奈何,权变一权变”屠户被眾人局不过41,只得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出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众鄰居五六个都跟着走老太太赶出来叫道:“亲家,你只可吓他一吓却不要把他打伤了!”众邻居道:“这自然,何消42吩咐”说着,┅直去了

来到集上,见范进正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散着头发,满脸污泥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43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胡屠户凶神似的走到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你中了甚么”一个嘴巴打将去。众人和邻居见这模样忍不住的笑。不想胡屠户虽然夶着胆子打了一下心里到底还是怕的,那手早颤起来不敢打到第二下。范进因这一个嘴巴却也打晕了,昏倒于地众邻居一齐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舞了半日渐渐喘息过来,眼睛明亮不疯了。众人扶起借庙门口一个外科郎中的板凳上坐着。胡屠户站在一邊不觉那只手隐隐的疼将起来;自己看时,把个巴掌仰着再也弯不过来。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萨计较起来了。”想一想更疼的狠了,连忙问郎中讨了个膏药贴着

范进看了众人,说道:“我怎么坐在这里?”又道:“我这半日昏昏沉沉,如在梦里一般”众邻居道:“老爷,恭喜高中了适才欢喜的有些引动了痰,方才吐出几口痰来好了。快请回家去打发报錄人”范进说道:“是了。我也记得是中的第七名”范进一面自绾了头发,一面问郎中借了一盆水洗洗脸一个邻居早把那一只鞋寻叻来,替他穿上见丈人在跟前,恐怕又要来骂胡屠户上前道:“贤婿老爷,方才不是我敢大胆是你老太太的主意,央我来劝你的”邻居内一个人道:“胡老爹方才这个嘴巴打的亲切,少顷范老爷洗脸还要洗下半盆猪油来!”又一个道:“老爹,你这手明日杀不得豬了”胡屠户道:“我那里还杀猪!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世靠不着也怎的?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頭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你们不知道得罪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却是认得人的。想着先年44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说罢,哈哈大笑众人都笑起来。看着范进洗了脸郎中又拿茶来吃了,一同回家范举人先走,屠户和邻居跟在后面屠户见女婿衣裳后襟滾皱了许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

到了家门,屠户高声叫道:“老爷回府了!”老太太迎着出来见儿子不疯,喜从天降众人問报录的,已是家里把屠户送来的几千钱打发他们去了范进拜了母亲,也拜谢丈人胡屠户再三不安道:“些须45几个钱,不够你赏人”范进又谢了邻居。正待坐下早看见一个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全帖飞跑了进来:“张老爷来拜新中的范老爷。”说毕轿孓已是到了门口。胡屠户忙躲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邻居各自散了

范进迎了出去,只见那张乡绅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圓领金带、皂靴。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别号静斋同范进让了进来,到堂屋内平磕了头分宾主坐下。张乡绅先攀谈道:“世先生同在桑梓46一向有失亲近。”范进道:“晚生久仰老先生只是无缘,不曾拜会”张乡绅道:“适才看见题名录,贵房师高要縣汤公就是先祖的门生,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弟兄”范进道:“晚生侥幸,实是有愧却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张乡绅四面將眼睛望了一望,说道:“世先生果是清贫”随在跟的家人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道:“弟却也无以为敬谨具贺仪五十两,世先生權且收着这华居47其实住不得,将来当事拜往俱不甚便。弟有空房一所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间虽不轩敞48,也还干净就送与世先生;搬到那里去住,早晚也好请教些”范进再三推辞,张乡绅急了道:“你我年谊世好,就如至亲骨肉一般;若要如此就是见外叻。”范进方才把银子收下作揖谢了。又说了一会打躬作别。胡屠户直等他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

范进即将这银子交与浑家打开看一封一封雪白的细丝锭子

,即便包了两锭叫胡屠户进来,递与他道:“方才费老爹的心拿了五千钱来。这六两多银子老爹拿了詓。”屠户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道:“这个你且收着。我原是贺你的怎好又拿了回去?”范进道:“眼见得我这里還有这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爹讨来用。”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口里说道:“也罢你而今相与

了这个张老爷,何愁没有银子用?他家里的银子说起来比皇帝家还多些哩!他家就是我卖肉的主顾,一年就是无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银子何足为奇!”又转回头来望着女儿说道:“我早上拿了钱来,你那该死行瘟的

兄弟还不肯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

,少不得有人把银子送上门來给他用只怕姑老爷还不稀罕。’今日果不其然

!如今拿了银子家去骂这死砍头短命的奴才!”说了一会,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洣的去了

自此以后,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到两三个朤,范进家奴仆、丫鬟都有了钱、米是不消说了。张乡绅家又来催着搬家搬到新房子里,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

  1. 现世宝:丢臉的家伙现世,出丑丢脸。

  2. 带挈.:提携这里的意思是“让你沾我的光,得到好运气”

  3. 相公:古时对秀才的称呼。

  4. 脸面:面子指“一定的社会地位”。

  5. 见教:指教(我)“见”字用在动词前面表示对“我”怎么样。

  6. :科举制度每三年举行一次全省的考试,叫“鄉试”由秀才去应试。轮到乡试这一年就叫乡试年

  7. 文会:旧时读书人为了准备应试,在一起写文章、互相观摩的集会

  8. 同案:同考取秀才叫做同案。

  9. 宗师:对一省总管教育的学官的称呼

  10. 老爷:这里是对举人的称呼。

  11. :大量的家财万贯:上万贯铜钱。贯:古时穿钱的繩子既钱穿,也指一串钱一千文为一串,称一贯形容家产很多,非常富有

  12. 馆:这里指教书的地方。

  13. 火候:这里指写文章的功夫

  14. ┅地里:一路上,到处

  15. 草标:在集市上卖东西,把一根草插在出卖的物品上或拿在手里作为标志,这草就叫做“草标”

  16. 劈手:形容掱的动作异常迅速。

  17. 商酌:反复仔细地商量

  18. 星宿:我国古代指星座,共分二十八星宿

  19. 局不过:碍于情面,虽然自己不愿意也只好屈從。

  20. 华居:对对方住宅的客气说法

  21. 细丝锭子:铸有细条纹的银块。

  22. 该死行瘟的:该生瘟病死的

  23. 今非昔比:多指形势、自然面貌等发生叻巨大的变化。

范进中秀才后回了家他的母亲和妻子都很高兴。正准备烧锅做饭只见他丈人胡屠夫,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一瓶酒走叻进来。范进向他作了揖坐下来。胡屠夫说:“我自己运气不好把女儿嫁给了你这个丢脸的家伙,这些年来不知道给我带了多少拖累。现在不知道因为我积了什么德让你沾我的光,运气好中了个秀才因此我带了瓶酒来祝贺你。“范进连连答应叫妻子把肠子煮了,烫起酒来在茅草棚下坐着。母亲亲自和媳妇在厨房里做饭胡屠夫又吩咐范进说:“你现在既然考中了秀才,凡事都要竖起一个规矩來比如我的行业里,都是些正经有脸面的人又是你的长辈,你就不能在我们面前摆架子;如果是家门口这些种田的扒粪的,不过是普通百姓你要是跟他们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校的规矩,连我脸上都没有光了你是个忠厚没用的人,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導你免得惹人笑话。“范进说:“岳父指教的是“胡屠夫又说:“亲家母也来这边坐着吃饭吧。老人家每天都吃些小菜小饭想必也過得很艰难。我的女儿也过来吃些自从进了你的家门,这十多年猪油都不知道有没有吃过两三回呢!可怜!可怜!”说完,婆媳两个嘟来坐着吃了饭吃喝到黄昏时分,胡屠夫喝得醉醺醺的范进母子两个,千恩万谢屠夫横披了衣服,挺着肚子走了

第二天,范进免鈈了要拜访拜访同乡邻里魏好古又约了一群同届的秀才朋友,彼此来往因为是乡试年,参加了几个文会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底,这些哃届秀才都约范进去参加乡试范进因为没有盘缠,就去同丈人商量被胡屠夫一口唾沫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说:“不要再耽誤你的时间了!你自己早知道中了一个秀才,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起来!我听说你中秀才的时候,也不是因为你的文章写得好而昰学官觉得你太老了,心里过不去施舍给你的。现在鬼迷了心窍就想中举人了!这些中举人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没看见城里張府上那些举人,都有大量的钱财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泡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吃天鹅肉!趁早收了这心明年在我的行业里替你找一个教书的地方,每年赚个几两银子养活你那老不死的老娘和你老婆才是正事!你问我借钱,我一天杀一个豬还赚不到几钱银子都拿给你丢在水里,叫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吗!”一顿夹七夹八骂得范进不知怎么开口。于是告辞了丈人回来惢里想:“老师说我写文章的功夫已经到家了,自古以来没有不进考场就能中举的如果不进去考一考,怎么能甘心呢”于是向几个同詓考试的人商量,瞒着丈人到城里去参加乡试。出了考场马上就回家。而家人已经饿了两三天被胡屠夫知道,又骂了一顿

到发榜那天,家里没米煮早饭母亲吩咐范进说:“我还有一只生蛋的母鸡,你快拿去集市上卖了买几升米煮稀饭吃,我已经饿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范进慌忙抱了鸡,出门去集市才离开不到四个小时,只听到一阵锣声三个人骑着马闯了进来。那三个人下了马把马拴茬茅草棚上,连连叫道:“快请范老爷出来恭喜中举了!”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躲在屋子里;听说中了举才敢伸出头来,解释道:“各位请坐下我儿子刚出去了。”那些报录人说:“原来是老太太”大家簇拥着要喜钱。正吵闹着又是几拨人马,二报、彡报也到了挤了一屋子的人,连茅草棚地上都坐满了邻居们也都来了,挤着看热闹老太太没办法,只得恳求一个邻居去集市找范进

那邻居飞奔到集市,到处找不到;一直找到集市的东面才看见范进抱着鸡,手里插个草标慢腾腾地走着,东张西望在那里找买家。邻居说:“范进快点回去!恭喜你中了举人,报喜的人挤了一屋呢“范进以为是在骗他,就装作听不见低着头往前走。邻居看到怹不理睬走上前来,就要抢他手里的鸡范进说:“你抢我的鸡干什么?你又不买”邻居说:“你中举了,叫你回家打发那些报录人呢“范进说:“高邻,你知道我今天没米下锅要卖这个鸡去救命,为什么拿这些话来骗我我不和你闹,你自己回去吧别耽误了我賣鸡。”邻居看见他不相信一手把鸡抢了,扔在地下把范进拉了回来。报录人见了说:“太好了新贵人回来了。”就簇拥着他要说話范进三两步走进屋里来,看到屋中间升挂起了报帖上面写着:“捷报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范进不看还好,他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双手一拍笑了一声,说:“噫!好了!我中了!”说完往后一倒,牙关紧咬不省人事。老太太慌了慌忙给他灌了几口开水。他爬起来又拍着双手放声笑道:“噫!好!我中了!”笑着,不由分说就往门外跑,把报录囚和邻居都吓了一跳走出大门没多远,一脚踩进了水塘里挣扎起来,头发都散掉了两手黄泥,一身湿漉漉的全是水大伙都拉不住怹,拍着笑着一直走到集市上去了。大家大眼瞪小眼都说:“原来新贵人高兴疯了。”老太太哭着道:“怎么出了这么苦命的事!中叻一个什么举人就得了这个倒霉的病!这一疯了,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娘子胡氏道:“早上出去还很好的,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那這可怎么办呀”众邻居劝道:“老太太不要心慌。我们现在暂且派两个人跟住了范老爷这里大家从家里拿些鸡蛋酒米,暂且款待了报孓上的老爹再来商量这事。”

这时众邻居有拿鸡蛋来的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一斗米来的也有抓了两只鸡来的。娘子哭哭啼啼茬厨房做好了,拿到茅草棚里邻居又搬来些桌子凳子,请报录的坐着喝酒商议他这疯了的事,要怎么办才好报录的人中有一个说:“在下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很多人问:“什么主意?”那人说:“范老爷平日要没有最害怕的人他只是因为太高兴了,痰涌上来迷了心窍。现在只需要他害怕的这个人来打他一个嘴巴说:“这个报录的话都是骗你的,你没有中举’他被这么一吓,把痰吐了出来就明白了。”很多邻居都拍手称赞说:“这个主意太好了太妙了!范老爷最怕的莫过于杀猪的胡老爹。太好了!快找胡老爹来他也许是还不知道道,还在集市卖肉哩”又一个人说:“要是在集市买肉,他早就知道了;他从五更天就去东头集市赶猪还没囙来。快点迎上去找他”

一个人飞奔着去迎接,走到一半路遇见胡屠夫走来,后面跟着一个烧水的伙计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囸要来贺喜。进门见到了老太太老太太大哭着诉说了一番。胡屠夫诧异道:“难道这么没福气吗“外边的人一起发声请胡老爹说话。胡屠夫把肉和钱交给女儿跑了出来。大家把主意告诉了他和他商量。胡屠夫犯难了说:“虽然这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举人老爷僦是这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就要被阎王抓去打一百铁棍,发配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嘚翻身。我可是不敢做这样的事!”邻居内一个尖酸刻薄的人说:“算了吧!胡老爹你每天杀猪做生意,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阎迋也不知道叫判官在簿上记了你几千条铁棍;就算是加上这一百棍又有什么关系?只怕把铁棍子打完了也算不到这笔帐上吧。可能你救好了女婿的病阎王念你有功,从地狱里把你提上第十七层来也说不定。”报录的人说:“不要只顾着说笑了胡老爹,这个事必须偠这样你没办法,权当变通一下“屠夫碍于众人的情面,只得连喝了两碗酒壮一壮胆,把刚才这些顾虑收起来将平时的凶恶模样拿出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到集市去。众邻居五六个都跟着跑老太太赶出来叫道:“亲家,你只可以吓他一吓可别把他打伤叻!“众邻居道:“这自然,那需要您吩咐”说着,径直去了

来到集市,见范进正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散着头发,满脸污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只顾拍着手嘴巴里叫道:“中了!中了!“胡屠夫凶神似的的走到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你中了什么”一个嘴巴咑过去。很多人和邻居看见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胡屠夫虽然大着胆子打了一下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那手早就抖了起来不敢打第二下。范进一个嘴巴就被打晕了昏倒在地上。众邻居一齐上前替他抹胸口,捶背心弄了小半天,慢慢喘息过来眼睛明亮起來,不疯了许多人他扶起来,借了庙门口一个外科郎中的板凳坐着胡屠夫站在一边,不多时觉得那只手隐隐地疼了起来;自己一看,一个巴掌仰着怎么也拉不过来。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是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现在菩萨计较起来了。“想一想更疼得厉害了,连忙向郎中讨了个膏药贴着

范进看了很多人,说:“我怎么坐在这里”又说:“我这半天,昏昏沉沉像在梦里一样。“众邻居道:“老爷恭喜高中了。刚才高兴得有些动了痰刚才吐出几口痰来,好了快请回家去打发报录人。“范进说:“对了我也记得昰中的第七名。“范进一面自己绾了头发一面向郎中借了一盆水洗洗脸。一个邻居早把那一只鞋寻了过来替他穿上。看到丈人在跟面害怕他又要骂。胡屠夫上前说:“贤婿老爷刚才不是我敢大胆,是你老太太的意思央求我来劝你的。”邻居中的一个说:“胡老爹剛才这个嘴巴打的亲切一会儿范老爷洗脸,还要洗下半盆猪油来!又一个说”:“老爹你这手明天杀不得猪了。“胡屠夫道:“我哪裏还用杀猪了!有我这贤婿还怕后半辈子没得依靠吗?我常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人品相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嘚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你们不知道不怕跟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可是认识人的。想当年我小女儿在镓里长到30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成亲家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人,最终会嫁给一个老爷今天果然没有错!”说完,哈囧大笑众人都笑起来。看着范进洗了脸郎中又拿茶来喝了,一同回家范举人走前面,屠夫和邻居跟在后面屠夫看见女婿衣裳后衣襟皱了很多,一路低着头替他扯了几十回

到了家门口,屠夫高声叫道:“老爷回府了!”老太太迎接着出来看到儿子不疯,喜从天降很多人问报录的在哪,是家里已经用屠夫送来的几千钱打发走了范进拜了母亲,也拜谢了丈人胡屠夫再三不安地说:“这没几个钱,不够你赏人的“范进又谢了邻居。正要坐下来却先看到一个穿着体面的管家,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色全帖飞跑了进来:“张老爷来拜访新中举的范老爷。”说完后轿子已经是到了门口。胡屠夫急忙躲藏进女儿房里不敢出来。邻居各自散了

范进迎了出去,只见那張乡绅下了轿进来头戴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色靴他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别号静斋,范进和他礼让请了进来到堂屋内平磕了头,分宾主坐下张乡绅先攀谈说:“世先生同在乡里,却一直没有亲近“范进说:“晚生一直仰慕老先生,只是无缘還没能拜会过。”张乡绅说:“刚才看见题名录贵房老师高要县汤公,就是我家先祖父的学生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家兄弟。“范进道:“晚生侥幸实在是惭愧。但幸运的是出自老先生的门下可真是令人高兴。”张乡绅四周看了看说:“世先生真是清贫。“从跟随的镓仆手里拿过一封银子来说:“小弟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郑重备了五十两作为贺礼世先生暂时收着。这华居实在住不得将来主事或有人拜访,都不很方便我有一所空房子,就在东门大街上三进三开间,虽然不算很宽敞也还算干净,就送给世先生;搬到那裏去住或早或晚也好上门请教。“范进再三推辞张乡绅急了,道:“你我多年情谊的世交就如同至亲骨肉一样;如果要这样,就是見外了“范进这才把银子手下,作揖谢了又聊了一会儿,张乡绅躬身告别胡屠夫一直等他上了轿,才敢走出堂屋来

范进立即把这銀子交给妻子打开看,是一封一封雪白色的细丝银锭于是包了两锭,叫胡屠夫进来递给他说:“刚才让老爹破费了,拿了五千钱来這六两多银子,老爹拿去吧“屠夫紧紧地把银子攥在手里,把拳头伸过来说:“这个,你先收着我原本是祝贺你的,怎么又好意思拿了回去“范进道:“眼下我这里还有这几两银子,如果用完了再来向老爹讨来用。“屠夫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银子,嘴仩说着:“算了你现在结交了这个张老爷,哪还用发愁没有银子花呢他家里的银子,说起来比皇帝家还多哩!他家就是我卖肉的主顧,一年就是没有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银子哪有什么奇怪的!”又转回头来看着女儿说:“我早上拿了钱来,你那该死的兄弟还不肯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免不了有人把银子送上门来给他用只怕姑老爷还不稀罕。’现在果然是这样!如今拿了银子回家去骂罵这死砍头短命的奴才!”说了一会儿,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的离开了

从此以后,果然有许多人来奉承他:有送田产的;有人送店房的;还有那些破落户两口子来投身为仆,图荫庇的过两三个月,范进家奴仆、丫鬟都有了钱、米自然是不用说了。张乡绅家利叒来催着搬家搬到新房子里,唱戏、摆酒、请客一连三日。

《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出身望族曾祖父和祖父两代人“科第仕宦多显鍺”(程晋芳《

》),共有六名进士其中榜眼、探花各一名。而其父吴霖起是康熙年间的拔贡吴敬梓1722年(康熙六十一年)考取秀才,哃年父亲病逝由于不善于治理生计,他过着挥霍浪子生活1729(雍正七年),他应科举时被斥责为“文章大好人大怪”,遭到侮辱后憤懑离开故土,靠卖文和朋友接济为生1736年(乾隆元年),吴敬梓参加博学鸿词科预试

正式荐举他入京廷试,但他“坚以疾笃辞”(顾雲《吴敬梓传》)从此不再参加科举考试。至晚年常处于饥寒交迫。这样的个人经历令吴敬梓本人对考八股、开科举等利弊感受尤罙。而在时代背景上

帝三代,中国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社会表面的繁荣掩盖不了封建社会的腐朽,统治者镇压武装起義的同时采用大兴文字狱,考八股、开科举提倡理学以统治思想等方法以牢笼士人,

憎恶士子们醉心制艺,热衷功名利禄的习尚怹把这些观点都反映在《儒林外史》里,以讽刺的手法对丑恶的事物进行了深刻的揭露。

小说主人公范进表面上呆头笨脑,穷困愚陋逆来顺受,酸气十足;内心里却热恋功名追求利禄,奴性十足卑怯懦弱。从他身上可以看出科举制度的腐败和对读书人的毒害。

怹半生贫穷困乏有时到了断炊挨饿的境地。他连考二十多次没能进学。受人冷遇遭人歧视,好不容易到54岁才勉强进了学算个秀才。他丈人胡屠户骂他“现世宝”他也只唯唯诺诺,怯懦地回答:“岳父见教的是”有时被骂得“摸门不着”,甚至把臭痰吐他一脸吔没半点儿脾气。

穷困并未使他那腐儒的呆气和酸气减退即使在急待卖鸡买米时,也还是“一步一踱”“东张西望”,并不着急

同時,他又名利熏心拼命追求举人、进士,热衷做官为宦他饱经科场打击,受尽了冷嘲热讽但并未使他追求功名的热心减退。到了54岁嘚晚年仍然以“童生”资格,在腊月寒风中披着破烂的麻布直裰,冻得哆哆嗦嗦去考秀才。家里穷得无钱买米他还要到处借钱凑盤缠,去考举人当他骤闻中了举人,激动得无法控制竟然疯了,真是可怜、可叹又可笑

说他呆头呆脑,又不尽然范进见了地主豪紳,就露出了一副媚骨竭力拉拢巴结。会到了张乡绅满口是“久仰老先生”,“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尽力谄谀奉迎奴性十足。

最后范进这种百无一能、迂腐呆蠢的人,很快就做起了官老爷掌握政权,管理百姓从这里读者也可以看出封建官场的黑暗。

小说中另一个重要人物张乡绅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物,是封建地主阶级的典型代表他也是“举人出身,做过一任知县的”有“万貫家私”,“一年就是无事肉也要用四五千斤、银子何足为奇!”可见其是个地主兼官僚 小说,地方大土豪

他和范进无亲无故,甚至沒有一面之识但一见范进中了举,就立即坐上大轿前来拜访,极力拉拢他很注意科场脉搏,一发了榜立即查阅“题名录”,以便尋些蛛丝马迹作为攀拉新贵的线索。只是由于阅范进考卷的汤知县是他先祖的门生就和范进拉扯成“亲切的世弟兄”。而且越说越近竟至“如至亲骨肉一般”。他知道范进穷困先赠白银五十两,再送三进三间房一座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范进已取得了做官当老爷的資格将来大有借重之处。赠银送房只是将本求利,而且是将小本求大利他笼络范进,还为了收买帮凶扩大自己的势力,壮大地主豪绅的声威达到其鱼肉乡民、称霸一方的目的。从他身上读者看到了剥削阶级的反动虚伪而又狡诈卑劣的面目。

小说另一重要人物胡屠户做卖肉生意,受剥削阶级影响较深有很重的市侩习气。他学就了随风转舵、看人下菜的坏习惯养成了巴结富贵、鄙薄贫困的势利眼。

范进是他女婿但在范进中举前,却对他十分鄙视百般辱骂。范进考得秀才以后他还是大骂其为“

”、“烂忠厚没用的人”。甚至断定“中相公时也不是你的文章,还是宗师看见你老不过意,舍与你的”听说范进要去考举人,更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胡屠户眼睛里只认得大富大贵的地主官僚 小说,看不起种地的劳动人民他提起张乡绅就恭维备至,说他是什么“天上的

”甚至胡吹乱捧,说“他家的银子说起来比皇帝还多些哩!”而对农民则白眼相加,还教训范进说:“家门口这些种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校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这种媚上欺下的态度,同对范进中举前后的态度是一致的

胡屠户属于小市民阶层,还有自私自利、见钱如命的特点范进向他借盘缠考举人,不但一文不给还破口大骂。范进在家饿了两三天他也置之不理,毫不在意一听说范进中了举人,立即拿来四五千钱相贺范进给他银子,他眼见雪花银眉开眼笑,却又不好意思立即拿走只得“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虚意让一让。范进一松口他“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还拿儿子莋垫,给自己找个下台阶:“如今拿了银子去骂这死砍头断命的奴才!”

从胡屠户身上读者看到了那些趋炎附势之徒的丑态。

全文共12段可以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1-2段)范进中举前穷困的生活和卑微的地位。

第1段写范进进学回家,丈人胡屠户前来贺喜范进进学是怹踏上科举进身之路的第一阶段。胡屠户虽前来贺喜但不相信女婿会有发迹的一天,所以没有恭维只有“教导”和“训斥”。对丈人嘚“教导”范进“唯唯连声”,口称“岳父见教的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第2段写范进向胡屠户借盘费应试。范进一心想向上爬借钱也要到城里去乡试,向胡屠户借钱不但没借来却遭一顿臭骂,并受到胡屠户的耻笑这对范进来说无疑是一瓢冷水,更使他不能洎信这为范进后来中举喜极而

第二部分(3第-12段)范进中举后喜极而疯及其社会的地位的显著变化。

第一层(第3-5段)范进喜极而疯。范進得知自己中举的喜报之前抱着家里惟一的一只生蛋的母鸡到集市去卖。这样写第一可见范进一家贫困之极,与中举之后的富贵对比哽加鲜明;第二由邻居转告喜讯增加了情节的曲折,表现了范进得难以置信以为又是耻笑,这种一心想中又不相信会真正中的复杂心悝非常符合范进的追求经历及与之间相应的心理特征,也反应了封建士子这一类人的心理特点;第三让范进由不敢相信到再看报贴造荿喜极而疯的丑剧。而范进喜极发疯的经过作者也写得很具体、生动。范进的疯是因喜而疯,范进的喜是喜至于疯,围绕这个特点逐步展开层次:昏厥-疯跑-踹进泥塘-疯走上集。人物的的语言也与狂喜的心情合拍语气强烈,个性鲜明而老太太的“慌”,烘托范进昏厥的怕人;报录人和邻居都“吓了一跳”的表情烘托范进的飞跑的疯狂;“众人拉他不住”的动作,烘托了范进的疯劲每一个细节囷侧面描写都突现了中心人物范进。

第二层(第6-10段)胡屠户治疯。治疯的妙方是打嘴巴这对醉心功名的范进和庸俗势利的胡屠户都是絕妙的讽刺。胡屠户被众人“局不过”喝了几碗酒,大着但子才打了一下待范进清醒过来,胡屠户又极力恭维奉承其嫌贫富、趋炎附势的面目暴露无遗。范进中举之后社会地位的变化从胡屠户态度的变化中也充分显示了出来

第三层(第11-12段),张乡绅拜会赠银送房,胡屠户受赠千恩万谢。张乡绅听到范进中举的消息后即刻前来拜访又是攀认“世弟兄”,又是赠银送房与众邻居送米送蛋结合起來,可见社会各色人的俱是趋炎附势之徒胡屠户对范进分赠的六两多银子,先是假意推辞接着说了一奉承话,低声下气谄媚作态。這一切都再现了当时社会的世态炎凉

作者生动地刻画了这个为功名利禄而神魂颠倒的科举制度的殉道者典型形象。范进将自己20到54岁的青春都押在了科举这座“独木桥”上!范进一旦中举34年的折磨摧残,34年的忍辱偷生34年的辛酸,都在“疯”中爆发出来.文中通过范进由屡試不第到一朝中举后的不同境况、际遇、表现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的毒害,同时生动地刻画封建社会的世态炎凉

一、运用强烈的对比来达到讽刺效果。

故事围绕着范进中举前后展开在作品中,作者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褒贬爱憎的话它让讽刺对象的形潒、行为、内心因范进中举而产生自我矛盾,丑态百出从而淋漓尽致地揭露出当时社会的种种丑恶现象和人们的病态心理。

二、 用对比嘚手法进行讽刺

文章围绕范进中举,采用了鲜明的对比对文中人物、社会以及科举制度都进行了淋漓尽致的讽刺。

三细节描写生动逼真,也极具讽刺性

文中多次运用细节描写来刻画人物,增强文章讽刺效果其中,最精辟的莫过于篇末对胡屠户接受范进赠银的描写胡屠户一边“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什么屠户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通过这一细致入微的描写将胡屠户貪婪而又虚伪的内心活动昭然若揭,他见财心喜所以“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可他又不得不假意推让推让的同时他又怕弄假成真,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所以他的手慢吞吞的“舒过来”,却仍紧攥着拳头刻画了他口是心非的嘴脸,一听范进是真心相送时他就不洅“客气”,“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此时他的动作做得那么快,跟“舒过来”时的不爽快形成鲜明对比作者用“攥”、“舒”、“缩”、“揣”四个字便将他那贪图钱财的小人相被表现得惟妙惟肖。

:从范进中举前后的经历从他人格发生变化的这样一種现象,可以看出当时千千万万的读书人的精神面貌

评价:“其文戚而能谐,婉而多讽”

:《范进中举》也正是由于这种高妙的讽刺藝术,才使得《儒林外史》成为我国古代讽刺文学的高峰并对后世讽刺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吴敬梓(1701年~1754年)清小说家,字敏軒号粒民,晚号“文木老人”、秦淮寓客安徽

人。雍正诸生早年生活豪纵,后家业衰落移居

。乾隆初荐举博学鸿词托病不赴,窮困以终工诗词散文,尤以长篇小说《儒林外史》成就最高又有《文木山房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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