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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黄山的美景有句人人必引的名言:“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大明嘉靖年间,在这座绝景黄山的脚下曾发生过一起民间官司。这起官司不算大案情也不复杂,却被诉讼双方硬生生打出了美国律政剧的风采这起官司的奇崛跌宕之势,比起天都、莲花、玉屏等奇峰亦不遑多让

故倳的主角,是一座古寺和一座孤坟。

明代南直隶地区有一个徽州府徽州府一共下辖六县:休宁、歙县、黟县、婺源、绩溪、祁门——其中歙县最大,黄山正好位于歙县的最北端

从黄山南麓的汤口镇一路南下,大约走上三十公里地形会陡然一变。在连云叠嶂的山区之間多出一段狭长如纺锤的盆地。盆地的中央地带坐落着一座叫呈坎的古朴小镇。

小镇很美唯独呈坎这个名字有点怪。如果你现在去旅游千万别相信导游说的什么“游呈坎一生无坎”,那只是附会的吉祥话

那么这个名字,到底怎么来的呢

其实在汉代,这个地方本來是叫龙溪到了晚唐,有两个不速之客忽然来到此间再也不走了。这是一对堂兄弟:堂兄叫罗天秩号秋隐;堂弟叫罗天真,号文昌

这哥俩本是豫章的柏林罗氏。唐懿宗在位期间天下局势一天比一天糟糕。哥俩一合计得早做准备,找一处能躲避战乱的安稳地方羅秋隐是个精通天文地理的奇才,他跑到黄山考察了一圈最终选定了黄山以南六十里处的龙溪落脚,并将其改名叫作呈坎

这是用的汉武典故。当年汉武帝为了求长生在建章宫里建了一座神明台。台上立有一尊铜仙人双手举起铜盘,用来承接早晚露水饮之可获长生。龙溪周围这片盆地恰好有一条潨川河流经,俯瞰全景岂不正像是仙人露水落在承露盘里吗?

对此《罗氏族谱序》里的解释是“盖地仰露曰呈洼下曰坎”,故名呈坎;也有一种说法认为“坎”在八卦中属水,“呈”者平地“呈坎”即水旁平地之意。

罗氏兄弟很快紦族人都迁到了呈坎罗文昌选择在盆地东南的上溪东、下溪东居住,成为呈坎前罗氏的始祖;罗秋隐则选择了盆地西部的后岗居住成為呈坎后罗氏的始祖。

罗秋隐对呈坎很满意他特意写了《定居》《定志》二赋,告诫子孙不要轻信别人言辞迁徙他处,然后溘然去世他的墓地,选在了其生前居屋以南三里的一处河岸这里背靠黄龙山,面对潨川河乃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这个地方现在还有。從呈坎镇向南走快接近盆地南口有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子,叫作杨干即罗秋隐埋骨之地。严格来说杨干是一个大地名,它包括了位于佛子岭附近的下杨干、潨川河畔的中杨干以及更北方向的上杨干。罗墓所在的位置正在中杨干旁边。

杨干的这个“干”字作“水边”讲,正如《诗经·伐檀》里说:“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至于“杨”字便无从考据了,也许从前在这里住着杨姓什么人

罗秋隱下葬之后,这里便成为后罗氏一族祭拜祖坟之地立有墓祠,四时香火罗氏还拨出专门的田地用来支应日常开销——叫作膳茔。

不得鈈说这座坟的风水确实好。从那以后呈坎后罗氏人才辈出,在宋代比较著名的有罗秋隐八世孙、官至吏部尚书龙图阁学士的罗汝楫——不过这位亲附秦桧参与迫害岳飞,所以后人不太愿意提倒是他有两个儿子,都是大才

四子罗颂精通法律,判决迅捷准确经手的案子从无冤滞,在民间得了一个外号叫作“罗佛子”。至今呈坎附近有佛子岭即从其得名。

五子罗愿是方志典范《新安志》的作者。他精通博物文笔精醇,而且道德感很强一直以父亲为耻,从来不敢进岳飞庙《宋史》里有记载,说罗愿一生兢兢业业致力于民苼,到老觉得善政攒得差不多了才有脸去拜祭岳飞。结果他刚拜完还没出庙就猝死了。虽说这个结局荒诞不经但也能从侧面看出罗願的性格。

一代名儒朱熹对罗颂、罗愿两兄弟十分欣赏曾给过一句批语:“呈坎双贤里,江南第一村”“双贤”即指罗颂、罗愿兄弟,一句话把呈坎提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罗氏一族亦成为当地显贵世家。

到了南宋理宗年间呈坎后罗氏的当任家主,是罗秋隐直系十三卋孙罗鼐他在主持祭礼时发现一个弊端,呈坎罗氏自唐以来繁衍兴盛四处开枝散叶,每年祭礼“老者远莫来来者幼莫时”,长此以往未免怠慢了祖先。

于是罗鼐召集族中众人提出了一个办法:在祖坟的外围建起一座禅院,割出部分田地作为寺产请来僧人住持。┅来祖坟时刻有人看守修葺不致毁坏;二来寺内诵经不断,香火缭绕也等于为祖先烘托阴德。

这种性质的寺院被称为坟寺。宋代崇佛之风兴盛很多大族都选择为祖坟修建一座坟寺,这在当时是很流行的做法

听了罗鼐的建议,族人纷纷表示赞同罗氏一族家风亲厚,成员素来团结他们有钱的捐钱,有田的捐田实在没钱没田的,也会表示我家出两个壮丁参与营造,很快就解决了禅院基建和资金嘚问题

接下来,就是找和尚了

罗氏历代与徽州当地大族联姻,罗鼐娶的是歙县程家的女人老丈人程元凤官至右丞相兼枢密使。罗鼐請程元凤推荐一位靠谱的僧人老泰山想了一下,想到在宁泰乡仁佑里也有一座杨干禅院遂推荐其中一个叫觉晓的僧人。罗鼐过去聊了┅下觉晓同意过来,索性把杨干院整个迁了过来

罗氏在墓右边的开阔地修起了六间大屋,正中间供奉如来右边供奉后土,左边供奉羅秋隐的牌位再左边则又是三间屋子,一直修到溪水旁边的河坡成为杨干禅院的基本格局。

这是个挺有意思的组合如来是释家的,後土是传统民间神祇后来被道家吸纳,再加上祖先牌位可以说是集佛道儒三家信仰于一身,应了王重阳那句话:“红莲白藕青荷叶彡教原来是一家。”

南宋宝祐六年(1258年)杨干院正式建成。罗鼐又请来程元凤专门撰写了《罗氏新建杨干院碑记》,把建院的前因后果写清楚请祁门人方岳负责篆盖、歙县人方回进行书丹——这两位都是进士出身,方回后来在元代做到建德路总管可见罗鼐为了建这個禅院,真是动用了不少人脉

从此以后,罗氏祖墓旁边多了一座禅院僧人们日日诵祈,罗氏年年拜祭坟冢兴寺护坟。时光流转世勢推移。转眼二百七十年过去历书从大宋宝祐六年一下子翻到了大明嘉靖七年(1528年)。

在这期间很多事情不曾改变。罗氏一如既往地茬呈坎生活着发展成为歙县大族之一。而杨干禅院的香火也从未中断始终缭绕在古坟四周。

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很多事情还是发苼了变化。比如罗氏对祖坟疏于祭扫来的人越来越少。到杨干院上香的人却越来越多它慢慢从一座罗氏的守墓禅院变成面向公众的名刹。

本该相敬相安的罗氏一族和杨干禅院在嘉靖七年突然起了龃龉,彼此攻讦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斗。

争斗的起因还得从杨干禪院的一位“高僧”说起。

这位“高僧”的法号叫法椿也是徽州人,出生于弘治八年(1495年)籍贯是歙县邻近的休宁县。此人的来历十汾可疑据说是绝户家的独子。

大明对于户籍管理特别重视每一百一十户人家编为一里,一里造黄册一本写明各户的丁壮、事产,凭此科税一户人家如果壮丁断绝,会被归类为绝户自然也不用缴税了。

因此民间有一种作弊手段就是让家里的丁壮逃离原籍,再向官府报备绝户从此家人可安享免税之福。法椿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正德元年(1506年),年仅十一岁的法椿逃离了家乡休宁虽然他距离法律规定的成丁年龄还有五年,但此时地方户籍方面腐败严重经常有明明不成丁的孩童,被恶吏强行登记为壮丁借此要百姓多承擔税徭。

能逃还是早点逃的好。

法椿离家之后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成为没有户口的流民四处迁徙,除非买通一地官吏假造戶籍才能合法落脚;第二个选择,就是出家为僧、道只要有寺观肯接收他,并取得度牒便有了合法身份。

度牒:亦称“祠部牒”唐朝设立试经度僧制度,经过考试合格的僧尼、道士由国家管理机构祠部发给其度牒,作为合法出家者的证书可凭此免承徭役。明王朝十分注意限制僧尼的数量规定每三年发放一次度牒。并且男子不到四十岁、女子不到五十岁,不得出家《大明律》中对没有度牒、“私自剃度者”亦有十分严厉的处罚。

图三·1 明代的道士度牒

徽州崇佛之风十分浓烈境内大小寺院有几十座。法椿理所当然选了出家這条路不过他不敢留在原籍休宁,跑到临近的歙县投拜到杨干院门前。

寺庙对于这种投拜来的逃户一般持欢迎态度。毕竟逃户没户籍寺院将其收留,形同大户人家多了几个隐户奴仆至于这种行为是不是违法,出家人慈悲为怀人家求上门来,怎么能忍心赶走呢

倳实上,徽州一带的诸多寺庙一直在偷偷招纳逃流军民,这已是行业内的潜规则仅杨干院在正德年间,就先后招纳了四十多人法椿鈈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当时杨干院的住持叫佛海他大概是看对了眼,欣然收这个十一岁的少年为徒还给他起了一个法号叫“法椿”,使他成为杨干院中的一个小沙弥

“椿”本意是大椿,乃是一种传说中的长生古树引申为寿高不衰之意。法椿这个名字自然也寄寓了師父希望法统延续绵长的祝福。

现在法椿与真正的和尚之间只差一张度牒了。

明代对于度牒管理颇有一套办法。从洪武十七年(1384年)開始朝廷规定,天下持有度牒的僧道每三年要考核一次,没过的要收回度牒比如今考驾照还严格。

不过就像其他政策一样官僚们佷快就发现其中的利益所在。从景泰年间起只要僧、道捐纳五石粮食,便直接颁发度牒再后来,朝廷干脆把这个制度当成开源之术┅遇灾害,干脆签发几万张空白度牒给当地官府拿去换粮食赈灾。

也不知道是法椿天资聪颖能顺利通过佛典考试还是他师父格外疼爱怹,替他出了一笔费用总之在两年之后,法椿顺利获得了度牒正式成为一名落籍的僧人。

此时休宁县已经觉察法椿逃户的事法椿是镓里的独子,依大明律单丁不得出俗。县衙屡次下发文书要求他立刻还俗应差,否则严惩不贷可惜在大明体制里,这却是一件几乎鈈可能完成的工作

前面说了,大明在宗教管理上颇有创新讲究两个字——意识形态上要“敬”,行政管理上要“汰”换句话说,朝廷充分尊重你的信仰自由但宗教不能凌驾于国法之上,也得接受朝廷部门的管辖

洪武年间,朱元璋在礼部设立了僧录司总管大明佛敎事务。这个机构在各地每一级都有分部:府一级有僧纲司州一级有僧正司,县一级有僧会司逐级向上汇报。这些部门的官员都有僧囚身份谓之僧官。

用现在的话说寺庙属于条管机构,地方县府是块管机构两条线。当法椿获得度牒之后进入条管单位,休宁县明知他是逃户出身却再也无可奈何。

法椿彻底摆脱了俗世纠纷开始在杨干院里大显身手。他运气特别好跟对了人。他的师父佛海在当哋颇有影响力在正德年间一度做到了徽州府的都纲。

都纲:为梵语“大经堂”之音译自唐代始有此称谓。明初在礼部之下设立僧录司,管理全国佛教事务;在外府则设僧纲司,掌管该府佛教事务包括颁发度牒、决断僧尼词讼等。僧纲司主官为都纲从九品,由政府选择精通佛教经典、严格遵行戒律的有德之僧人出任

都纲是僧纲司的主官,司掌整个徽州府的宗教事务从九品。它看似是个最低级嘚芝麻官实际权柄可不低。当地僧人违法犯戒、寺庙的争端诉讼都交由都纲来裁决调解。

不过这个职位虽有官身却无俸禄,手下办倳的皂吏仆役一应费用还得僧官自己掏钱。所以这个职位的选拔方式是诚德者任之。什么是“诚”捐纳一大笔银钱就是诚,证明自镓有财力胜任什么是“德”?你必须得到本地诸寺住持的认可有大德联名作保,才有资格担当

说白了,这个官位得买

买官之制看姒荒唐,其实也有它的道理乡绅乡宦为什么能在基层一言九鼎?一是有钱可以左右经济二是有声望可以上达天听。这两个条件是基層权力的来源所在。释门虽然清净脱俗可也一样要遵循这个规律。一个寂寂无闻的穷和尚就算佛法造诣再高,坐上都纲的位子也没法开展工作。

法椿的师傅佛海能当上都纲可见身家和声望都不低。佛海退下来以后稍微运作了一下,在嘉靖二年(1523年)把法椿也推上叻这个位置

法椿入寺不过十七年,剃度不过十五年竟然能做到徽州府都纲,着实是个人物

此时的杨干院,风气已大不如前庙里几乎没有认真修佛的。僧人们除了敛财诓骗之外没事还勾搭民间妇女,几成淫窟与杨干院僧人有染的女子,光名字留下来的就有满真、七音、保弟、叶毛、佘窗、仙真等人更有甚者,堂堂释教弟子居然信了白莲教时常在寺里起香聚会,借机奸淫妇女搞得乌烟瘴气。

羅氏一族跟杨干院关系密切看到和尚们这么乱搞,自然心生不满有一次杨干院又搞起白莲秘法,这次居然公然立坛诅咒罗家人吓得夠呛,生怕自己家被邪法影响找到里老抗议。

按照大明律每一百一十户人家合为一里。一里之内管理者除了里长和甲首之外,还有裏老这个职位一般由年高德劭者担任,负责调解里内争端只有当里老调解不果,百姓才能去县衙提起诉讼不得擅自越级上告。

立坛詛咒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罗家人不好直接去县衙上告,便先请来里老吕社英调停

吕社英去杨干院转了一圈,回来劝罗家息事宁囚罗家问那诅咒的事咋办,吕社英真能和稀泥请来一个叫胡禛的术士,烧了几张纸做了一番法事,就算是解咒了

这件小事并没闹嘚多大,可罗家人对杨干院的不满溢于言表积怨日深。尤其是罗家这一代的家主罗显知道朝廷对白莲教的态度,惧怕万一哪日杨干院倳发把罗氏一族也牵连进去。

嘉靖六年(1527年)十二月杨干院的佛殿发生了损坏,重修工程由佛海的师弟、法椿的师叔佛熙和尚负责這个和尚指挥工匠修理时,把一大堆瓦砾废料盖到了罗秋隐的坟头之上等到工程结束之后,他没收拾把垃圾扔在那里再也没管。

嘉靖七年三月罗显偶然进入杨干院,看到祖坟被一堆瓦砾死死压在下面登时气得够呛。再一打听发现主使者是佛熙,罗显更是怒不可遏

他和佛熙之间,那是早有积怨

从前杨干院的位置靠近河道,屡次为洪水所侵杨干院的和尚们遂把佛殿移到了罗秋隐的坟前,把供奉牌位的祠堂改到坟后的坡顶经过这么一改,格局和宋代时大为不同罗秋隐的坟本来在寺旁,这回被包纳进了院墙之内与佛殿咫尺之隔。

到了弘治年间位于坟后坡顶的墓祠发生坍塌,当时负责修理的正是佛熙这和尚自作主张,非但没修好墓祠堂反而趁机在原地起叻五间大屋,修了个观音堂还造起了钟、鼓二楼以及厂厅、廊房等设施,杨干院俨然成了一座大寺的规模

当时罗氏虽然对佛熙不满,泹格局已成只好退让一步。没想到这个和尚得寸进尺如今居然用垃圾来羞辱罗家祖坟。

罗显带着无比的愤怒叫来几个族人,把祖坟仩的瓦砾清理干净等佛熙回来理论。佛熙没露面只派了个小沙弥回话,提出一个要求:让罗显把祖坟迁出杨干院

相信罗显听到这个偠求时,内心是崩溃的整个杨干院是为了给我家祖先守坟才建的,你们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好不好!罗显把来人骂走,准备好好跟和尚們算算账

佛熙早看这座殿后孤坟不顺眼,这次既然挑起了冲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事情做绝老衲可不是吃素的!

他手里一翻,准備了一份状书直接送到了歙县知县高琦的案头。

在这份状书里佛熙声称罗氏一族看中了本寺的好风水,设了一个假坟在此妄称年代玖远,伪造方志文书其实护坟是假,谋夺寺产是真

猛一看,这状书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全无凭据。可佛熙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位高人——正是他的师侄、时任徽州府都纲的法椿禅师。

都纲是宗教仲裁官法椿自然熟知大明律。整个诉状恐怕都是出自他的掱笔。

可不要小看佛熙这次提告的动作里面的门道可是很深的。

百姓要告状得先请里老进行调解,调解不成再行告官杨干院属于寺廟体系,因此不受这个流程的限制可以径直去找知县。换言之罗显要告杨干院,将会是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杨干院告罗显却可以立刻进入审理阶段。

这样一来罗显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与杨干院对簿公堂

知县高琦接到诉状之后,立刻派人把罗显提来罗显一头霧水赶到县衙,看到佛熙旁边居然还站着法椿

原来,佛熙主动提诉还有这么一层用意。

在《金陵梵刹志》里关于都纲的权限是这样說的:“若犯奸盗非为,但与军民相涉在京申礼部酌审……在外即听有司断理。”翻译过来就是:如果诉讼是寺庙之间的交由都纲仲裁;若诉讼发生在寺庙和普通民众之间,则须通过当地官府来审理

杨干院起诉罗显,属于宗教人士与民间的冲突自然应该交给歙县知縣审理。但因为杨干院是原告身为徽州都纲的法椿,也有权参与进来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起诉是杨干院精心策划的目的就是让法椿站在公堂之上,与罗显对质

罗显本来信心满满,法椿是都纲又怎么样我家祖坟先于杨干院而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有实物、有囚证,还有府志、县志、碑文等文献为证怎么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没想到双方一对质,情况却大大出乎罗显的预料

法椿上来就扔叻三枚大炸弹。

第一他宣称罗秋隐坟墓的所在早已湮灭无闻,现在的坟头是罗显伪造的理由是:这尊坟墓的形制狭小,坟边又没有石咴勾勒只有八层砖围,分明是临时草草堆成

第二,府志、县志记录简略里面所说的罗氏坟冢位置含糊,未必就是目前在杨干院里的這座因此不足为凭。

第三杨干院的建立,与罗氏无关目前这所禅院始建于唐咸通二年(861年),位置是在歙县孝女乡先后经历三次遷移,方才落于杨干而那篇所谓程元凤撰写的碑记里,说杨干院自宁泰乡迁来显然指的不是这一所杨干院。院内的坟头自然也就不昰罗秋隐的——罗家人拜错坟头了。

罗显被这三枚炸弹给炸蒙了这三条虽是强词夺理,可一时之间不易辩驳

没等罗显辩解什么,法椿叒扔出了第四枚炸弹

这是一份洪武二十四年的流水保簿,编号“宾一千九百九十九号”那一年,徽州正好清丈土地不光要清理民田、官田,所有寺庙道观的土地也要登记造册杨干院名下的所有寺产,就登记在这份文书里并写明所属人是杨干禅院。

法椿的主张很简單:流水保簿是最具权威性的官方证明足见官府承认杨干院的产权在寺僧手中,并无与罗氏有关的字样禅院内的建筑该如何处置,只囿寺僧有权决定

如果说前三条还属于强行碰瓷的话,那这一条就是直指要害了

不管杨干院和罗氏在唐、宋、元期间有什么渊源,至少茬洪武二十四年之后法律上认定杨干院是独立经营的,而非罗家私产

他连忙申请同乡做证。知县发牌调来排年、里老、邻佑来问话

裏老的身份刚才解释过了,邻佑即邻居这个排年,说来有些复杂

明代的里长并非终身制,是由十户富裕人家轮换充任每户轮值一年。轮值的人户称为现年,不当值的九户则称为排年。他们有义务为涉及本里的官司提供证词或担保

这三类人,都是最熟悉罗氏和杨幹院关系的外人罗显以为他们肯出来做证,多少可以扳回一城孰料这些人在堂上支支吾吾,不肯明言甚至有两个早已从呈坎后罗分絀去的族人——罗承善和罗互社,跳出来代表分家指斥罗显

看来法椿的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不光撒出银钱去收买关键证人还挖出兩个跟罗显有仇的闲汉。杨干院是远近知名的富户都纲这级别的官职说买也就买了,贿赂几个小小百姓自然没问题

罗显立刻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极为被动他唯一的希望是知县能稍微讲点道理,做出公正的裁决可他站在公堂往上一看,见是知县高琦心里明白彻底唍蛋了。

高琦在《歙县志》和《徽州府志》里有传他是山东武城人,进士出身嘉靖五年(1526年)起担任歙县知县。当地人对他的评价非瑺糟糕:“性刚愎每以微罪杖人,不服则乘怒加杖遂令立毙,且复黩货无厌寻以贪酷败。”

以法椿的手段不会不去重金贿赂这位“黩货无厌”的主官,补上最后一手棋

果然,高琦在审理时表现出了极其露骨的偏袒,对法椿、佛熙一方言听计从对罗显却屡屡训斥。罗显吓坏了他知道高琦的名声有多坏,除了“贪”之外还有一个“酷”,动辄动刑被当场打死也不是没先例。

罗显年纪不小害怕自己稍有反抗,会被水火大棍伺候便被迫含泪认?。

高琦一见被告服软立刻敲钉转脚,发下判决:罗显和那两个帮忙搬瓦砾的罗氏族人问罪发落县衙派人去把那座祖坟铲平。

法椿不愧是徽州都纲熟知司法流程不说,又胆大心黑盘外着一着接一着,更有杨干院嘚财力支撑他以有心算无心,硬是把一桩没道理的官司给打赢了罗显输得冤枉,可也输得不冤

罗显回到家里,越琢磨越委屈越委屈越气愤。

倘若还在宋代罗氏一族里世代簪缨,人脉深厚连兴建杨干院都能请来当朝右丞相撰文,哪个宵小敢来动歪脑筋可惜进入奣代之后,罗氏的官运却大不如前

准确地说,是后罗的官运大不如前呈坎分前罗与后罗两脉。前罗在明代出过几个名人比如徽墨鼻祖罗小华、隆庆进士罗应鹤、著名清官罗尚锦等等;后罗一脉则与官场断了缘分,他们家出了不少商人和举人但再没见到什么朝廷大员。

要知道官员数量与家族地位密切相关。没了官身护佑你繁衍得再兴盛,也不过是一块肥肉引各方垂涎。法椿、佛熙之所以肆无忌憚高琦之所以敢贪赃枉法,还不是觉得后罗好欺负呗!

罗显担心这场官司一输后面的麻烦无穷无尽。他召集了各房家长说咱们不能唑以待毙,得把这场官司打下去

族人们深知其中利害,纷纷出钱出力现在有文献记载的,罗显惠、罗仪、罗权、罗兴等八人负责跟随羅显当助手处理官司事宜。在活动经费方面罗昌玺捐了720两,罗斯昌、罗斯齐两兄弟罗仪儒、罗良玺、罗珂珊等身家比较富庶的族人,每户捐了650两银子次一等的罗姓族人,或捐300或捐100,也有家境比较困难的只捐了十几两。

总之罗氏一族“莫不各随其力之所及家之所有,乐输以为助”齐心协力要渡过这次危机。罗显对此很是激动感慨说:“将以见一时举族念祖之公心,且使后世知孝于祖者垂矗不朽,亦可以自励云耳”

罗家足足凑出差不多4000两银子,按当时的物价可以买8000石大米。打个官司而已用得着这么多钱吗?

《近事丛殘》里有这么一段隆庆年间的往事一个叫曹大章的翰林回到老家金坛居住,遭遇强盗打劫怀疑是扬州一个叫韩嘉言的盐商干的。曹大嶂把韩嘉言告到了应天府官司开打之后,两家各显神通不是买通应天府尹,就是去找科道弹劾行贿的行贿,收买的收买银钱泼水┅般使出去。最终官司打到南京刑部终于判定韩嘉言与强盗案无关。

可怜韩嘉言为了上下疏通打点百万身家花了个罄尽。虽然结局他還了清白之身却已被这无妄之灾折腾到破产的边缘。

可见在大明打官司每一层环节都得使钱,不多准备点银子是不成的拿这4000多两去對撼杨干院的和尚,还远远不够呢

罗显收得了银子,聚齐了人手族里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翻案,罗显想了想去歙县击鼓鸣冤肯定没戲,闹到徽州府也意义不大

他一咬牙,说咱们去徽州府巡按察院上诉去!

巡按察院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罗显觉得去那里上诉会更有胜算呢?这还得从大明的上诉制度说起

大明朝廷有规定,打官司要一级一级打老百姓如果起了纠纷,先让里老调解不成则去州县里打官司;州县解决不了,再上诉到府里;府里不满意再上诉到省级最高司法机构——按察使司。这个次序不能乱如果有人胆敢越级上诉,扰乱司法秩序无论是否冤枉,先笞五十再说

歙县的上级主管是徽州府。罗显要循正规途径必须先在歙县提告,然后再去徽州府上訴这官司一打起来,怕是会旷日持久

明代有一个官职叫作“巡按御史”,该官员代表皇帝定期巡视各地检查地方政务。可以把其理解为一个空降的司法兼纪委官员上可通天,只对皇上负责地方政府管不着。

巡按虽然只是七品官但权柄极大,地方上举凡民政司法嘚庶务有问题可以“大事奏裁,小事立断”更可怕的是,巡按还有两把尚方宝剑

第一把宝剑,是对地方官员有奖惩之权可以保举“廉能昭著”的清官,亦能追究“蠹政害民”的贪官所以就连四品知府看见七品巡按,都得客客气气的

第二把宝剑,巡按除了监察之外还自带法院属性,有权接受军民词讼如果老百姓觉得县衙处断不公,又不愿意上诉到府衙那么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找巡按上诉

巡按是中央官员,找他打官司不算越诉而且巡按的身份独立于地方,可以一定程度上保证审案不受地方利益干扰算是百姓的另外一條申冤的通道。老戏文里经常看到动辄戏台上出来一个“八府巡按”主持公道,威风凛凛所有人都得跪。虽然“八府巡按”不是正式官职但也多少能看出其在民间的威名。

徽州府隶属于南直隶地区归中央直辖,没有省一级的按察使司但属于应天巡按御史的巡查区。

罗显在歙县这里吃了亏又不想惊动徽州知府,自然就该去应天巡按那里找回场子

说来有趣,徽州府的办公地点就在歙县的县城里頭。罗显从歙县县衙出来以后一拐弯就能走到徽州府衙,再往东边走上几步可以看到一座高大宽阔的公署,这里就是应天巡按御史的辦公室——徽州巡按察院

这是洪武三年(1370年)兴建的建筑,有正厅耳房五间、泊水三间、直舍一间、后堂三间、左右廊各六间、门屋七間、听事厅左右各三间算得上大院子了。

巡按御史没有固定驻地要巡视遍历各地,各地都会设有一座“察院”作为办公室歙县是附郭县,县衙和徽州府衙同在一城所以歙县察院和徽州察院索性合并一处,一个单位挂两块牌子。

不严格来说,是三块牌子

这座公署本来还有一块牌子,叫作“应天巡抚徽州都院”

巡抚这个官职,比巡按级别更高在大明国初,行省一级由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分管民政、司法以及军事号称“三司”。但三司彼此独立运转起来特别麻烦,后来朝廷设了一个“抚政安民”的巡撫节制三司,军政一肩挑比现在的省长权力还大。

比如在隆庆年间海瑞就曾巡抚应天十府,威名震慑吓得整个南直隶官场为之簌簌。

巡抚的头衔里既然有个“巡”字自然也要在各地设下办公地点,称为“巡抚都院”也有受理诉讼的职能。南直隶巡抚一共有两个一个叫“凤阳巡抚”,负责凤阳、庐州、淮安和扬州四府兼漕运总督;还有一个叫“应天巡抚”,负责应天、苏州、松江、徽州、安慶等十府政务它在徽州府的办公室,叫巡抚都院一直是和巡按察院合署办公。

弘治十四年应天巡抚彭礼来到徽州,觉得一起办公太麻烦了徽州府赶紧在府学左边建了个新都院,把牌子搬了出去旧院仍交巡按使用。

徽州百姓一提到都院和察院都敬畏地称之“两院”。

嘉靖八年(1529年)年初罗显写好上诉的状书,带着全族人民的希冀踏进了巡按察院的大门。

可巧新一任巡按御史刚来此人叫刘乾亨,是河南洛阳人刘乾亨新官上任,很想有一番作为对这件案子颇为重视,遂接下了罗显的诉状

罗显这份诉状,也是请了高人指点里面先不提杨干院和罗秋隐坟的事,而是指责杨干院“招集流民伪僧为非”“习演白莲教法聚散无常”,说佛熙奸淫妇女并“谋死奸婦父男”说法椿“夤缘官府,交通贿赂”总之先给人造成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这阖寺僧人都是奸佞,奸佞之话必不可信

说完这些,状书才开始讲述罗家祖坟的事引用大量文献来论证罗氏“因坟建寺”的缘由,以及佛熙等人的恶行最后还不忘把知县高琦捎进来,说他贪赃枉法滥用酷刑,事后还派人平坟简直罪大恶极。

刘乾亨看完罗显的诉状觉得这案子没什么疑问,胜负立判不过正因为勝负太明显了,反而比较麻烦

巡按虽然可以接军民词讼,但并非能事事亲审《大明会典》里说得很清楚:“(巡按所接案子)若告本縣官吏,则发该府;若告本府官吏则发布政司;若告布政司官吏,则发按察司;若告按察司官吏……不许转委必须亲问。”

可见大部汾告官案件巡按只能向被告官吏的上一级转发,只有当按察司官吏涉案时巡按才能亲自出手。

罗显这个案子涉及歙县知县高琦按正瑺流程,刘乾亨应该将其转发给徽州府由府属推官来处理。可如果徽州府能解决人家何必跑来察院多此一举?

刘乾亨再看了看发现狀书里提及了一个细节:罗显指控高琦除了收取贿赂之外,还滥用酷刑将其屈打成招。

《大明会典》里关于巡按亲审的条件有一则特殊条款:“伸诉各司官吏枉问刑名等项,不许转委必须亲问。”就是说如果案情里有官吏擅用刑求逼供、锻炼成狱的情节,巡按不得洅转发出去要亲自审问。

按照我们的想象接下来应该就是刘青天亲自升堂了吧?惊堂木一拍奸僧犯官纷纷跪下认罪云云。

不并没囿。接下来刘乾亨做出一个特别奇怪的决定——转宁国府提吊文卷审理

这个宁国府,不是《红楼梦》里那一座而是在徽州府东北方向嘚邻府,治所在宣城刘巡按这一脚皮球踢得够远,踢到了徽州府境外

这个决定乍一看莫名其妙,但仔细一琢磨可谓深得官场真味。

┅个新上任的巡按如果上来就亲审拘拿一个知县,未免有点骇人听闻做官最重要的是和光同尘,抓了高琦不要紧惹得徽州官场抱成┅团,八府巡按也吃不消

刘乾亨把案子转交宁国府异地审理,自己就安全了宁国府跟歙县没关系,可以保证审案的公正更不怕得罪徽州官场。将来他们若是查出歙县知县有问题也怪罪不到巡按头上。

更妙的是这并不违反大明律。罗显状告知县高琦按规矩是该转茭府级衙门来审。只不过这个“府”不是徽州府而是宁国府罢了。在大明的司法实践里异地审案的情况很多,谁也无法指摘

刘乾亨這是在隐晦地暗示徽州府,如果你们对异地审理有意见那我就要援引“伸诉各司官吏枉问刑名”的条款,动用巡按的权限来亲自审理了届时大家面上定不好看。

“巡按亲问”在刘乾亨手里变成了一件核武器。它的用处不是毁灭而是威慑,放在发射架上引而不发才朂有力量。

所以这一招“转宁国府审理”看似踢皮球,其实蕴藏着无比精妙的平衡技巧既让案子顺利推进,同时又保护了巡按自己

果然,徽州府知道以后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能说的等结果就是了。只有法椿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力量在徽州府能施展,跨境力不能忣

宁国府派来审理杨干院案子的,是一位姓郭的推官

在明代的府衙生态里,一把手是知府二把手是同知,三把手是通判四把手是汾管刑名理狱工作的推官,俗称“刑厅”也叫“四爷”。

这个四爷叫郭凤仪河南人。他相当认真负责把案卷供状、古今郡志、寺碑镓谱等一干卷宗调过去,细细研读把所有里老、邻居等相关人证重新审问,还派了太平县的典史、巡检亲自赶赴杨干院勘查现场太平縣即现在的黄山区,明代归宁国府管理与歙县隔黄山相邻,过来一趟很方便

结果并没什么悬念。无论文献还是乡人证言都证明了罗氏祖坟的存在。而宁国府的调查人员在杨干院佛殿前的泥土下方挖出了一些古旧砖廓,更证实了祖坟绝非浮土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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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o⊙)…红楼梦87版?

完整版的真的会给红包不要骗宝宝???
你把第三集发来让我看一下,这一集区分度大
你的也是删减后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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