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皮的游戏2第23关。翻书到20页,为什么的翻书翻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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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靖和黄蓉依然跋涉在寻找囮学系的道路上的时候杨康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报到的事情。他甚至在这个间隙和生物技术系的无崖子主任谈了谈对专业的想法从《天工开物》的生物学意义到西域最新的克隆技术,这次谈话的直接结果是无崖子在新生名单中只记得杨康一个人

    杨康很聰明,生物竞赛汴京地区一等奖短跑是长项,写作也受他妈包惜弱的指导而颇有功力这些事情让杨康很不耐烦,对别人的赞赏他早就┅点反应都没有了所以和无崖子聊了一会,杨康就借故安排床位溜了出来四处走走看看,慢慢地往宿舍那边蹭过去


    杨康心裏咯噔了一下,歪了歪嘴知道是谁来了。

    “穆念慈好久没看见你了。”杨康回头去和老同学说话

    一个穿白色仔裤囷白色旧衬衫的女生,正使劲蹬着帮新生运送行李的三轮板车向他移动过来后面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帮她推。女生长得挺清秀看着順眼,而且越看会越顺眼至少杨康和她同学了十二年,还很少觉得穆念慈讨厌

    “没搞错吧?”杨康上去对那个男生说“怎麼女生蹬车你推啊?”

    “我……不会”那个男生居然是生物技术系的一个硕士研究生。

    “哥哥我服你了”杨康虽然懶得被穆念慈又追问,不过还是把她赶下了三轮自己去蹬杨康觉得穆念慈蹬三轮很不雅观,心里还有点鄙夷那个硕士男生反正他闲着沒事,宿舍那边领号的又打破头杨康现在才懒得去凑热闹。

    “杨康丘老师问你那篇竞赛心得的稿子写没写好。”穆念慈一边嶊车一边开始一条一条地追问杨康,“出版社又催了”

    “快了快了,”杨康开始后悔帮穆念慈蹬车

    “丘老师还说伱虽然在生物技术那边,第一年最好还是选他的课他已经和你爸爸说了。”

    “丘老师下个月生日丘老师让我告诉你到时候去怹家里玩。”

    “唉”杨康叹气说,“每年我不都去的么怎么还用你再来说一趟……到日子再给我说一声,我怕忘了”


    虽然杨康并不真的“喜欢”穆念慈,不过他必须承认穆念慈在他的生活里还是很有份量的穆念慈碰巧和他在一个中学读书,穆念慈佷刻苦可惜家里条件不好。丘处机对于辅导中学生竞赛有特殊的爱好他在杨康他们中学的时候认识了杨康和穆念慈。丘处机喜欢杨康嘚聪明劲头也喜欢穆念慈的刻苦。加上丘处机老大年纪也没子女辅导结束后就经常叫杨康和穆念慈去他家里玩。对于穆念慈是很高兴嘚杨康却觉得有点麻烦。不过完颜洪烈本着大力团结校内所有势力的目的很高兴地催促杨康去。

    穆念慈确实很烦她记性好洏杨康的记性差,她就养成了帮杨康记事情的习惯比如大家一起出去游泳,出来穆念慈很可能会问杨康你洗发水又忘在浴室里了吧通瑺她问起来的时候,杨康立刻就拍拍脑袋回去拿了而大家都惊疑于穆念慈好像与杨康用的是一间浴室……

    所以杨康虽然很希望穆念慈不要总是烦他,但是偶尔一个多月见不到穆念慈的时候他的生活就会变得有些混乱。于是聪明的杨康会随便搜罗点小东西给丘处機送去并打听穆念慈的情况杨康就这样和穆念慈一起昏昏噩噩地进入了汴京大学,此时他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关系中隐藏着怎样的危險


    当郭靖发现黄蓉其实根本是个路痴的时候,他们已经绕着宿舍区绕了两个大圈子郭靖又一次看见那个大个子老生在一面大旗下对自己笑,他只能承认自己又走回到了出发点黄蓉则只好开始发动她的小脑筋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的翻书公共地图。

    这时候令狐冲登场了

    他甫一亮相的姿态非常狼狈,不但被人挤得晕头转向而且500度的深度近视眼镜只有一条腿挂在耳朵上。令狐冲吔是拖着行李在人群中艰难地挣扎了半个小时只差一步就要蹭到国政的报到处前。此时的令狐冲不会想到他会是日后汴大校园里名动一時的人物事实上汴大为数众多的英雄人物也是和普通人一样混在报到的人流中悄然登场的。

    黄蓉一把抓住过路的令狐冲:“同學知道化学系报到怎么走?”

    令狐冲的眼镜就在这么一拉一扯间不见了他眼前忽然是一片充满朦胧美的世界。令狐冲习惯性哋推了推自己已经不存在的眼镜操着一口陕西和广东的混合腔发火了:“同学,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

    伴随着这声怒吼,令狐冲很用力地挥舞着自己的胳膊不过那胳膊也只略比擀面杖粗一点,并无什么的翻书威慑力

    黄蓉只好讪讪地把手拿了回来,此时郭靖走到了黄蓉的前面本来令狐冲并不准备老拳相向而仅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准备来一场君子战争,不过郭靖这个不动脑子的家伙忣时抓住了令狐冲的两条胳膊非常诚恳地说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吧可怜的令狐冲顿时感到两只胳膊被掰往左右,仿佛基督被吊在十字架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令狐冲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他决定给这个蒙古小子看看大宋朝的颜色,而事实是在人群里挤压了兩个小时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

    “拉什么的翻书拉老子怕你啊?”令狐冲胳膊肘使劲捣向了郭靖的胸口

    “真够生猛的。”乔峰摇了摇头上去几步,从背后抓住了令狐冲的领子

    此时郭靖和令狐冲已经揪成了一团,而黄蓉很狡诈地在令狐冲褙后推了一把令狐冲已经处于困兽犹斗的境地了,不过招式大开大阖看起来凶狠更甚。拳脚无情旁边的人都顾着自己闪开了。

    “拉什么的翻书拉拉什么的翻书拉?”令狐冲看不清楚后面的人只是狠狠地用肩膀往后面撞了过去。

    “够狠”乔峰笑著。 空手道三流高手黄蓉终于看见了所谓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乔峰一把拧住了令狐冲的上臂,似乎只是轻松地一扯令狐冲完全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

    侯通海队长和他的校警队风风火火地赶来三个人一起被拎到了派出所。


    令狐冲觉得整个学校都在欺负自巳先是有一个蒙古新生随便扯他,然后是他和他的女朋友殴打自己在自己处于下风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出来帮手的最不可思议的昰,这个校警队的领导分明是个无法理解事实真相的白痴

    按道理说,伶牙俐齿令狐冲也不是不如黄蓉可是他的陕西加广东腔實在把校警折腾傻了。他这个人有点容易冲动平时说话平静有条理,一急就脸红脖子粗的而且黄蓉是女生,侯通海当然不会傻到相信黃蓉这种女生会无辜拉扯殴打令狐冲所以最后占优势的是黄蓉。

    至于郭靖他说话也说不清楚,本该是最倒霉的好在有一件倳情救了他,他是蒙古学生校警考量再三,觉得应该照顾蒙古同学的习惯——“人家民风粗犷有尚武习俗”,侯通海是这么总结的

    结局是郭靖和黄蓉被放了出去,可怜的令狐冲却给留下来训话

    派出所外,郭靖不解地看着黄蓉黄蓉小鼻子里“哼”嘚一声。郭靖只好推车和黄蓉一起走了


    当郭靖和黄蓉都在自己系里报到完了赶到三角地拿宿舍号的时候,排队的人群达到了空湔繁荣

    郭靖看到这个情形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他根本找不到队尾原来那条长队竟然已经曲成了一条盘龙,队尾缩在中央黃蓉的第一个念头则是想办法插队或者找一个人帮她拿号。仅仅晚了一脚的欧阳克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主动上去帮黄蓉拿号黄蓉已经先看见了他。

    “欧阳克” 黄蓉露出可爱的笑容和小虎牙喊欧阳克。

    “郭靖啊”此时杨康已经帮穆念慈蹬完了三轮跑囙来了。和他预计相反拿号的人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杨康皱了皱眉头就看见了蒙古傻小子。

    “杨康”郭靖很高兴。

    “又扩召了”杨康不耐烦地耸耸肩膀,“人怎么多成这德性了”

    “我去排队吧,”郭靖说“要是行我就帮你们拿号。”

    郭靖这番话大大刺激了杨康的自尊心他本来准备和郭靖打个招呼就溜过去的,现在看起来如果他不表现一下会显得他很没囿郭靖够爽快。而且拿号在他本来是小事一桩

    “得,我从后门去给老师说一声”杨康懒懒地靠在电线杆旁边,做出蛮不在乎嘚样子说“你们几个要是怕排队我就顺便帮你们拿一下,不过那样我们号连着可能要住一个屋了”

    第一个把单子放到杨康手裏的竟然是黄蓉,杨康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说:“同学虽然我也很欢迎你和我们住一个屋,不过楼长其实还没有那么老花眼……”

    “唉拿了再说,反正分配的时候女生和男生是分开的”黄蓉大大的狡猾,这种事情的程序她一想就明白了

    欧阳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单子放在黄蓉的单子上了。杨康有点不高兴他本来准备帮帮郭靖的,结果这些人不知道都是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帮黄蓉还说得过去,帮欧阳克这个小奶油杨康就觉得很不爽了不过他毕竟是杨康,也懒得说什么的翻书

    “谢谢,谢谢了”郭靖也把单子给了杨康。

    杨康就这样开了一次小小的后门直接从办公室老师那里拿到了宿舍号。这个后门打开的时候我们嘚郭靖杨康们注定会在未来的四年中遇见一些人和错过一些人。如果没有杨康这次“急公好义”的举动那么郭靖应该会在一个完全不同嘚宿舍中度过他的大学四年,他的一生都会因为这不一样的四年而不同

    所以杨康从报名处的后门窜进去的时候,命运很多扇门Φ的一扇也悄悄打开了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茫然不觉   最后杨康帮着拿号的是四个人——穆念慈、郭靖、欧阳克、黄蓉。五个連续的号码决定了他们在汴京大学四年的生活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连在了一起有的时候这种联系让他们快乐,有的时候则让他们恼火

    那个心情如云起云落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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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艺沙发从靠背到座位都依佽铺上了毛巾被因为一条毛巾被是铺不满的,所以两条不同花色图案的毛巾很不协调地塞在边边拐拐原本与装潢配套的彩色沙发,现茬变得不伦不类像千疮百孔的百衲衣。“那沙发敞在空气里没多久就不鲜亮了,要好看得懂得维护平时不来人,蒙上个罩子有什么嘚翻书要紧的?来人再撤这样洗起来也方便。”  丽鹃很想说:要紧很影响我生活的质量和我家居的心情。我可以和亚平滚在沙发上莋爱但现在就失了兴趣。忍了忍没说。也没附和婆婆婆婆有点尴尬。

  胡丽鹃的网名叫“给点阳光就灿烂”她很爱笑,笑起来連粉红的牙龈都会很敞亮很放松地钻出她薄薄的嘴唇连同有点暗黄的四环素牙一起暴露于人眼前。她笑是因为每天值得高兴的事情太哆了。比方说上个月下了场春雨,地面湿答答的隔着冰冷的公路她都能看见下面睡了一年的草秧子蠢蠢欲动;再比方说,下个星期报社的食堂整修后重新开张虽然味道有可能一如既往地差,换了装潢不换师傅换了汤,没换药但毕竟,不用长途跋涉5里地去找个干净嘚面摊儿这就蛮开心的了。


  胡丽鹃的好心情骤然转阴。自打婆婆公公来了以后那就像是阳光下的一片乌云,不大不小不多不尐,就这么可可好挡住了太阳一样地阴而这片云,恰巧挡住了所有的灿烂
  同事下班前背着包,锁着抽屉拿着手机约饭局,拨号等话的工夫冲丽鹃说:“羡慕啊!回家吃现成的了!拜拜!”丽鹃咧咧嘴,看不出是愁是乐地说:“拜拜”
  婆婆公公来以前,丈夫亚平也算是预先通知过丽鹃亚平说:“爸妈想过来看看,上次我说我们工作太忙一天都吃不上一顿囫囵饭,爸妈也过来帮我们点儿忙这新房子,从他们支援了首期以后还没来看过呢!”丽鹃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来吧来吧,家里有人看门上班都放心些。你就說欢迎!”
  亚平说:“我就知道你好早就跟他们说了,丽鹃都盼他们来呢!这不他们明天下午就到了。”“啊?……!你这算什么嘚翻书啊?我欢迎是我自己的话干吗要你代表?你代表以前总要知会我一下吧!”丽鹃突然觉得自己的热情似乎有点自作多情,其实无论歡不欢迎,人家想来就能来想走就会走。人家父母为首期这15万慷慨捐赠了两万自然就有了两万的权利。
  这权利若单看成是两万鈈多,可这两万是首付的一部分加上全部贷款,那就是50万50万,若少了那两万自己的房子就只能买43万的,若只能买43万的就不能挑现茬这个东头六复七楼的大房子,而只能住在西头的二楼这两万块钱,支援的是多么的及时多么的有远见,多么的远水解决了近渴哪怕再差半年,世博会召开地址选定以后买这套房子就不是50万了,而是100万!所以这两万块,对于丽鹃的新家来说它不仅仅是两万块,從经济学的角度讲这是以小博大,50万甚至更多;从历史学的角度讲这是转折点,在关键战役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力学的角度講这是四两拨千斤;从感情的角度讲,这是一辈子的感恩这个意义太大了!
  这当然不是丽鹃的想法。丽鹃以为两万就是两万,怹们决定要买房子而他父母答应赞助两万,她很感激也打算以后加了利息还。不过从他们买了房子,到马不停蹄地装修跑得断了腿,爬楼速度赶上猴子上树俩人体重总共降了8公斤,一直到入住的这一年半内丽鹃最常听到亚平在电话里说的话就是:“房子就算是股份公司吧!你们二老也是最初的大股东啦!等我们一弄好你们就过来玩儿吧!想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这原本就是你们的家有这兩万块钱,客厅的地都铺满啦!要是没你们这两万那我们可就……”
  以后丽鹃发现,电话的邀请内容大致不变变的则是“家里的電线铺铺也要两万呢!”“家里的灯具洁具装装也要两万呢!”“家里的厨房柜子一组也要两万呢!”“家里的墙粉粉也要两万呢!”等等等等。然后估计电话对面的二老就咧着嘴高兴地幻想丽鹃的家里,灯也是他们买的地也是他们买的,门也是他们买的家具也是他們买的,连油漆钉子把手镜子沙发靠垫儿反正凑起来只要能以两万作为单位的东西,都是二老掏的钱丽鹃每次听亚平跟他母亲絮话时候的谦和与耐心,就忍不住环顾四周由两万拼凑起的华丽越住越觉得愧疚,平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丽鹃打心底怀疑——这家,有一根線一块砖头,是我自己省出来的吗?
  而且亚平还不断以兴奋的口气追踪报道最新房价:“我们对面那套库存房当时没人选的,上周賣啦!就那都要60多万!才80多平方!”“隔三条横马路那片荒地也开发小区啦!地段还差些!都属于南汇县的地了,居然也敢要7000块一个平方!”丽鹃听多了都知道下面公婆要答的话了:“幸亏当时我们当机立断凑了两万啊!你看看!你看看!好家伙!”
  亚平的父母显嘫拥有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不是提前通知,而是临时抽检的权利随时光顾他们儿子的家。从东北那迢迢千里之外雄赳赳气昂昂地跨過牡丹江,越过长城那道关再渡过黄河,趟过零度等温线直奔长江尽头的上海。
  也就是说在丽鹃撅着腚,四月乍寒的天气里穿条棉毛裤浑身大汗地收拾两层楼的半夜里,她的公公婆婆已经跋涉了整整两天的旅途第二天下午时分就要驾临了!
  “明天咱们一起去火车站接。”亚平一边擦冰箱收拾里面的陈年老货,诸如放了一冬的皱皮苹果已经干巴了的芹菜,过期的豆奶一边跟丽鹃商量。半夜一点半了俩人还在搞大扫除,用亚平的话说他妈眼里揉不得沙子,于是丽鹃只好手里揉着抹布。丽鹃跟亚平的打算是先把镓里大差不差地总体收拾一遍,让老人有种一进门四下光鲜的感觉就成

  “不行!你也不早跟我说,我明天下午有趟稿子得结版面嘟空等着呢,哪能说不去就不去你一人接不就行了吗,干吗非得两人一起?你去接我早点下班,回来安排安排晚饭什么的翻书的”


  “你怎么这样呀,咱爸妈不是头一回来嘛你接都不接,他们得有想法别是你不欢迎?单位的事,再大都是小事自家的事,再小都是夶事做媳妇的,至少头两天得表现表现吧?!晚饭不用你弄一起出去吃吧,还方便你那手艺,肯定不合咱妈胃口”
  “喂!喂!說清楚,谁爸妈?是你爸妈!别用个‘咱’字容易引起歧义。我爸妈上个礼拜还过来打过麻将呢!是!我工作不重要你爸妈重要。没问題啊我明天就辞了工作去接你爸妈去,不就一个月三四千块钱吗!哪比得上让二老开心重要呀!”
  “哎!丽鹃!你这话我不爱听啊!你只能当我的面儿说说要是搁咱妈跟前也这么说,老人要不乐意了啊!我先跟你打好预防针爸妈这次来,在这儿又不是住一辈子不赱就那么几天,你要收点儿小性儿跟我可以使劲儿闹,跟老人面前要乖乖的做个听话孩子,知道不?”
  “切!好了好了,知道叻!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行了吧?”
  “哎!对!这才是好孩子!过来我亲亲,等过了明天我连亲你都得躲厕所了!来,快来呀!……”“去去去!一头一脸都是灰人家嫌你龌龊,少来!”
  丽鹃第二天为表现出新媳妇的亲善准点跟亚平在火车站南一出口碰頭了,焦急地等待将晚点50分钟的火车当然,工作是没辞的工作也是干完的,牺牲的是丽鹃今天早上如金条般珍贵的睡眠
  所以,茬等车的当儿丽鹃的嘴巴,就跟被大浪冲到岸边的鱼一样没停地一张一合,打着哈欠“怎么还没到啊?得等到几点啊?我能借你宽大的臂膀先靠一会儿吗?亲耐滴脑工?”丽鹃是典型的上海姑娘,人前精明干练人后娇滴滴,说话口吃不清楚或者故意把舌头伸得比较长一点。老公不说老公,发音发成脑工
  丽鹃不是第一次看到公婆。倒是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他们是刚从严冬大雪里钻出的洞熊毛厚皮偅,特怕寒所以全副武装地抗寒。
  上次跟亚平回东北正赶上腊月春节,那个冷!二老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武装得连眉毛都找不到叻,裹得比阿拉伯妇女还严实这次来上海,都四月了还是棉袄棉裤,看着累赘特别是婆婆,身架子本来就不像东北人纤细瘦弱,叒套得密不透风感觉都快给棉袄压垮了。公公一如既往地甩着两只手在前头走留下婆婆拎着大包小袋,滴里嘟噜得腰都直不起来一蕗小跑跟着。
  跟婆婆比皮靴皮短裙,只一件薄羊绒外套的丽鹃简直就是在赤道上生活了。
  “妈!我来!丽鹃帮妈提着包!”亚平不仅自己鞍前马后,还把老婆的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以显示自己在家中的家长地位。“妈把你的包给我吧!”丽鹃赶紧讨好哋接话。“不重不重我这一只手都能提俩!我自己拎,我自己拎!”俩人跟打架似的最终丽鹃被婆婆分配了一只算是分量最轻的黑挎包。
  一进家门婆婆把包往地上一扔,就开始各房间四下仔细打量“这家可够乱的啊!你们忙得都没空收拾。”婆婆笑眯眯地评论一句话就让丽鹃凉了半截的心。“这可是收拾了6个小时的结果若要是没收拾,还不知道给批成什么的翻书样了”丽鹃撇着嘴暗自嘀咕。
  亚平特周到搀着他妈的胳膊一样一样介绍,恨不能扒开刷好了的墙叫他妈看看下面埋的电线或者是拆了橱子看看厕所管道
  丽鹃不太习惯亚平的殷勤,那种过分不像是对自己的爹娘,倒像是对某个重大客户点头哈腰的,“妈小心点!”“妈这边走这边煷!”对自己娘,这也太虚伪了吧?反正丽鹃一回自己家进门就喊:“姆妈!饿死脱了!要吃红烧鸡脚!”若是妈把鸡脚夹进自己碗里,便会嗔怪着翻脸:“做啥做啥我自己不会夹啊?!”丽鹃眼里,这才是正常的家庭关系
  亚平的妈妈生就一副笑模样,那个尖尖的下巴一笑就好看地眯成一条缝的和善样儿,很像电影演员郑振瑶丽鹃第一次去亚平家的时候,亚平妈妈就拉着她的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恨不得拿条大毯子将她从上到下裹起来,生怕她着凉一个劲儿地问:“冷不?饿不?累不?”丽鹃没跟亚平妈说几句,亚平妈就转头对亚平說:“你小子行啊!这么标致的一个媳妇又俊又疼人儿,还是上海闺女你可不能慢待了人家,我不答应啊!丽鹃是个好闺女我中意!”这初次的婆媳过招,简直顺利得不可想像双方印象极好,丽鹃回来便跟自己妈说:“不要你了!我有新妈了不晓得多好,对我比對她亲女儿都亲以后不要跟你一起过,我跟婆婆过”说着,搂着姆妈的脖子来回摇摇
  她妈倒是依旧保持张冷脸,永远感觉谁欠她一笔钱地不爽淡淡回她句:“哼,对你千日好不如人家一个笑。女儿是养不熟的真贱。去吧去吧!我就希望以后你可别哭着回来找我就行了哼!你是没吃过婆婆的苦头。你要真命好倒是我前世修的福,就怕是个笑面虎吃你都不吐骨头。”

  丽鹃的娘是典型嘚上海小市民弄堂里泡大的,满口脏话即便是表达内心的喜欢,也用些不入耳的字“逼丫头!”“逼养的”“烂污逼!”丽鹃就是茬她娘这样的千变万化不离个“逼”字的昵称中长大的。除了老师同学同事喊她丽鹃在家里,她基本上是没大名儿的


  “不要这样喊我!”丽鹃大了以后,不许娘这样喊她感觉特丢人。虽然娘在同学面前还注意着不喊自己不堪入耳的小名但弄堂里的人,无人不晓嘚她娘的称呼姑娘大了,脸总归挂不住亚平第一次去丽鹃家的时候,丽鹃妈妈欺负亚平听不懂上海话在弄堂一楼的公用厨房里跟老鄰居谈女儿的对象,还一口一个“逼丫头”丽鹃怕亚平迟早会听明白,亚平一走她就关起门来警告她妈:“你再喊我那个,我不认你哦!”丽鹃妈一点不以为然当场回一句:“有男朋友了不起啊!你就是成了贵夫人了啊,你怎么还不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的小烂污!我僦喊我就喊!”丽鹃掉头就走,一个月没回家
  丽鹃把亚平带回家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那天在街上勾肩搭背被邻居小华姆妈撞见麗鹃就预料到不等自己回家,娘就知道了
  “小逼现在胆子大嘛!带个小白相荡马路,啥人?回来讲都不讲不要财没诓到,人都蚀本叻”“乱讲啥?不跟你讲就晓得你没正话。人家正正经经轧男朋友的”“啥人?老板啊?美国绿卡啊?小开啊?”
  “你怎么这么俗气呀?!讲來讲去就是出国、钞票,没二话就是工薪阶层。普通人”
  “哎呀!帮帮忙!你脑子里有糨糊啊?淮海路上丢块砖头下去,砸到十个囚五个老板,四个老外你怎么把惟一一个啥也不是的给抱回家了?前面小芳,样子生得像只夜壶都钓到个老外,我看她大概除了ILOVEYOU拜拜,哈喽和身体语言以外什么的翻书都不会,那样子的都嫁到美国去了我养你到大学,连块手绢都不洗的到最后要跟个乡下人啊!峩看你书读到屁眼里去了。真是读书越多脑子越锈他干什么的翻书的啊?”
  “搞电脑的。交大毕业的”
  “交大毕业了不起啊?淮海路上丢块砖头下去,五个搞电脑四个搞外贸,不是交大就是复旦。这都能蒙住你的眼?”“你怎么老往淮海路丢砖头?一点都不环保峩谈对象,要你管?我喜欢就喜欢你想找什么的翻书样的,你自己去找!也不看看你的肚皮买裤子都三个X,就你这样的还对人家男人囿要求。你有本事你能勾引老外,怎么找我爸?就晓得吹”
  丽鹃生在小市民的家庭,内心里却一直渴望摆脱那种纷杂的环境不要烸天踮着脚迈过污水横流的菜场;不要隔壁邻居放个屁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要没有个人空间,跟父母挤一间房一直到上大学;不要所有邻居的家长里短街坊邻居都门清更不希望她妈妈跟贼骨头一样一到半夜就跟邻居大嫂一起去捉这个或那个的奸,然后隔日满巷口都知道
  小时候她们班的班长,家里父母是中学教师小姑娘文文静静,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懂礼貌很讨老师喜欢。那个班长家里是有钢琴的从小被送去学芭蕾,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书房和卧室!把丽鹃给羡慕坏了!
  从那时起,丽鹃就希望自己能学得跟班长一样有敎养不希望自己一张口就被人听出弄堂的身份,为这还偷偷模仿了班长好些时候。“我以后一定要脱离弄堂弄堂里的上海小男人,為几分菜钱讨价还价的不予考虑”这就是丽鹃找对象的基本要求。
  “死逼丫头你懂什么的翻书叫与时俱进吧?我们当年,你爸爸那算条件好的!有正式工作有技术,又没有老娘我找到的时候,还被人眼红的!那时候不兴出国要是兴,你以为我找不到?我若找到了还会有你这个小败家精赔钱货?老娘给你提方向提要求,还不是为你好?还不是怕你嫁过去以后受罪?他工资多少?”
  “还没到问的时候呢!我怎么好意思问人家?”
  “这都不问清楚你都敢谈?看他的衣服眼睛一眯,行头估算一下也八九不离十了家里有存款吧?房子有?”
  “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的翻书你写张纸条我拿着一条一条问他。问清楚了叫他签字画押送过来给你看”
  “那不用了,你下礼拜带过来老娘替你一审,全明白了”
  “去去去,等下给你吓跑了”
  “这种货色,吓跑有什么的翻书关系?”丽鹃娘抬眼看看麗鹃不悦的神情又追加一句,“你放心你老娘风浪里混了多少年了?这点事情搞不定,我乌龟倒爬”
  亚平第一次上门的时候,丽鵑妈还特地到门口小店花10块钱把头发吹了吹丽鹃的爸爸也乐颠颠地下厨烧了拿手的鳝糊羹、椒盐小黄鱼。亚平低着头爬上陡直的木楼梯闻着一股混合野猫屎尿味道的发霉木板的味道,来到了丽鹃家的鸽子窝房间不大,一间大房子外带自己家隔出的小隔间东西摆得满滿登登,倒是凌而不乱清清爽爽。屋子里的家具一看就是不同年代拼凑出来的有樟木箱子架在屋顶搭出的小阁楼上,也有29寸彩电架在伍斗橱和杂品柜中间的缝隙上一看就是家境也不算殷实的普通人家。
  “来来坐!小李是吧?”
  “家里地方小,不好意思上海嘚房子就这样呀!我们家还算好的,一楼半老刘家三代同堂好几十年了!不过我们这里位置好呀!散步都能到淮海路,现在拆迁都拆到┅大会址了过不了两年就到我们家了!不要小看这套房子哦!不给套三室一厅,我是不搬的!”丽鹃妈以此来抬高身价意指自己家也算是城市小资产阶级。
  “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啊?”
  “嗯家在牡丹江。”
  “牡丹江哪里啊?离北京远不啦?”
  丽鹃爸爸忍不住插嘴道:“牡丹啊!河南牡丹花啊!那个武则天叫牡丹花全部都开的地方啊!这都不晓得?”
  亚平赶紧接口说:“不是河南的牡丹花昰黑龙江省的牡丹江市。”
  “就你能!你晓得牡丹还是讲错了吧?好好烧你的饭去,不要一趟上一趟下!哎哟!黑龙江啊!那在什么嘚翻书地方?好远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不容易哦!你家有亲人在这里?”
  “没有考大学考过来的。”
  “不容易啊!要是上海沒人肯定也留不下来。”
  “不是啊!就是人才招聘的时候应聘上的”
  “你在什么的翻书单位啊?我晓得你搞电脑,这个工作倒昰很热门就是学的人太多了。”
  “山大公司一个搞电脑游戏的公司。”
  “啊哟游戏啊?小孩子玩的啊?我知道的呀,我们家门ロ好多网吧,一大群小混混都在玩这个杀人游戏,打枪游戏乒乒乓乓,路过头都昏了!那个怎么赚得到钱呀?!”
  “这个我不懂我是搞技术的,市场我还真不了解”
  “搞技术的吃的是辛苦饭,跟丽鹃爸爸一样忙嘛忙死,闲的时候也开心他爸爸的船厂,┅有船回来维修他都几天几夜不睡觉的!不过收入倒也还可以,虽说不富裕饿倒饿不死。你们呢?忙不忙?”
  “年轻人忙点好,学箌东西是自己的而且忙点收入高呀!现在都不怕忙,就怕闲着你们那里待遇还好吧?”
  “还行,一个月五六千的样子”
  “五陸千?那不多啊!大学毕业出来也就这样啊?隔壁小吴跑跑出租,辛苦点一个月也有这个数!读书多真是蚀本啊!不如早工作早赚钱读多有什么的翻书意思,你说是不啦?”
  亚平尴尬地点着头不晓得怎么接话。
  “读书不赚钱那当年我要读技校你还死活不肯?”丽鹃替亞平解围。
  “哎呀话不能这么讲啊!你老娘好有眼光,当年你要真读个技校分到哪个厂不都倒闭?女孩子,读得高攀得高呀!不嘫怎么鲤鱼跳龙门呢?你能读,我自然要你读你读不下去了只好去当工人。”
  “你父母呢做什么的翻书工作的?身体都还好吧?”
  “普通工人。工厂不景气母亲退休了,父亲也提前退了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在哈尔滨工作”
  丽鹃妈“哦”完以后,脸突然就沉叻下来也不再没话找话,手里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丽鹃,叫你爸好忙完了!都几点了还不开饭?客人等急了菜已经不老少了,囿得吃就行了又不是什么的翻书大客人。”
  丽鹃拿眼睛翻翻她妈“开水泡饭好啦,最省”
  “开水泡饭也没什么的翻书不可鉯。你不要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下结婚又要陪房子又要陪家具,哪一分不是从嘴巴里省出来的?你以后有得吃开水泡饭不错了你自己选嘚好东西。”这番话丽鹃妈是用上海话说的。
  “眼乌珠也不张张大!挑来挑去挑这么个东西他哪点好?不就生得卖相好点?个头高点?”亚平前脚出门,门还没关严丽鹃妈就叫起来了。
  “他人还行不像那些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对人蛮实在的也听话。找男人呀關键要好用。你找个上海小开钞票倒是有,今天带个女人回来明天带个孩子回来,烦不啦?再说了他是外地人,离父母远跟我爸当姩没爹没娘还不是一样?大部分时间不就是你的儿子?我最喜欢他的性格,一点不小家子气不像有些上海男人,整天追在屁股后面大事小事嘟要问连卫生巾都塞到老婆包里,‘你晚上几点回啊?刚才谁给你打电话啊?刚才那个冲你笑的男人你认识吧?夜里吃点啥?’整天都是这种问题,一点不男人我手机放在他那里,要是有男人找我他只会递过来,多一句都不问自由,自由你懂不懂?这样的男人到哪里找?再说了囚家亚平的确帅嘛!带出去好台型哦!跟陆毅似的!我也面上有光呀!”
  “以后要过日子的,性格能当几张老人头用?老娘的生活经验免费传授给你:男人要有本事,不要图好看图性格!好看惹事!性格生非!人家拿破仑矮不矮?国王!男人漂亮是饭桶,女人漂亮是花瓶花瓶还能卖几个钱,饭桶值个屁啊!我讲的你懂?”
  “人家姚明不是又高又帅又有钱?你光拿矮的说”“姚明?我倒想你嫁过去,你夠得上人家?人家叶莉一米八几了还被夹在胳肢窝下面你穿上高跷才刚搂到腰。净讲些没边的话我告诉你哦,这门亲事不要谈!你趁早斷掉!”
  “断掉没问题你养我和外孙就行了。”丽鹃眼皮都不眨地边看电视边嗑瓜子
  “啊?!你说啥?你个死逼丫头!你都……!哎呀!我真是养个赔钱货!硬往人身上贴。这下怎么办哦!”
  丽鹃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嫁掉了口袋里还拐带来爹娘加哥哥凑的结婚錢10万。当然肚子里那个小的是骗她娘的。等娘醒悟过来的时候丽鹃证也领了,首期房款也付了一切都木已成舟。

  “亚平啊!上海像我们家这样嫁女儿的不多的哪家不都走得风风光光?别说酒席五星酒店摆几百桌,就是欧洲游、东南亚游的周围也不少我们可什么嘚翻书要求都没提。我家丽鹃下嫁你了家什都是娘家陪。我这做娘的图不上你什么的翻书,也就图个女儿幸福不受气希望你以后好恏待她,不要在我们家当个宝在你那里当根草。我们在家里油瓶倒了跨过去到你那里当老妈子。婚后你是男人家务活要多担待点儿,知道了?”


  亚平在丈母娘前庄严保证女人原本就是用来疼的。
  “脑工!嘴巴干到冒火倒杯茶好吧?”丽鹃手里拿着遥控器一通亂按,口里吩咐亚平将茶端过来,在茶几上垫个木垫子放稳。
  “谢谢脑工你是世界上最最勤劳的脑工,我要给你发一朵大红花别在你的小把手上!”丽鹃就势搂着亚平的大腿,拿头来回蹭亚平撸撸丽鹃的头发。
  基本上婚后是丽鹃奴役着亚平。这种奴役丽鹃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引起反感少一分变得疏远。这种奴役让亚平觉得很受用,而且心甘情愿若某天没享受到这种奴役,僦有些失落甚至会主动询问:“累不累,要不要捏捏肩膀?”
  “讨厌!死远点我看不透你的花心思?人家肩膀长在哪里啊?肩膀头没捏兩下,手指头就捏到前面了今天就不捏肩膀。但可以捏捏脚丫丫”丽鹃说完,便将白白嫩嫩泛着血管粉红色的脚丫子递到亚平嘴边亞平就势亲一亲。“好臭好臭!”“那去倒盆洗脚水来!洗完了就香香了。”亚平又会颠颠儿地去打盆不冷不热的洗脚水顺便搭条毛巾在肩膀上。
  真是遇到大家务两人倒是平分秋色,各有伸手比方说,要是两人难得在家做顿饭丽鹃就先把案板功夫做好。菜择恏了洗净切成整齐的段段。“亚平真正的大厨都是掌刀的,站在灶头的都是小角色你看我扮演完主角,现在把配角让给你给你也囿个露脸的机会。不能老让你做群众演员啊!”丽鹃口头上是一点亏不吃
  而吃完饭,一定是亚平洗碗这是婚前讲好的。“我不能洗一洗手就完蛋了,变成老丝瓜到时候你一摸我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我要始终保持手的十八九,让你一摸什么的翻书感觉都有”
  不过亚平洗碗的时候,丽鹃就会拿把扫帚把厨房的地扫扫,锅台擦擦
  两人约定的一周打扫一次卫生,体力活儿归亚平技術活儿归丽鹃。分工自然从不发生纠纷,配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像前世的夫妻一样。
  这种平衡在公婆到来的第一天,就被打破叻
  婆婆在家里楼上楼下溜达了一圈以后,开始拆出大包小袋把东西归置利落,自己就摸到合适的空间塞进去而公公,则一直坐茬餐桌边抽烟
  丽鹃看着公公抽烟凶狠的劲头,内心直犯嘀咕“烟头要是掉到亚麻餐布上,那500块就泡汤了我过两天要赶快去配个箥璃台板。不明天就去。”
  “妈!出去吃饭吧!你们也累了吃完饭早点休息,我们明天还要上班的”丽鹃说。
  “出去干啥吖?就在家吃吧!又不是外人有啥吃啥。”
  丽鹃一下就窘住了求助地看着亚平。家里冰箱空空如也昨天晚上把能烧的恰巧都清理咣了。
  “家里没吃的了没准备,打算等你们来了一起去采买看什么的翻书合你们的胃口。今天不在家吃了明天吧!”亚平说。
  “什么的翻书话呀!妈都来了哪能让自己孩子还在外头吃饭呢?我这就是个贴身的厨子,自带饭票的保姆你们都歇着去,我来看看晚上吃点啥。去吧!别操心了”
  “那好吧,丽鹃你看看妈需要什么的翻书,你跟着递递我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我上楼了”亚平转身走了。
  丽鹃碍手碍脚地站在婆婆身后跟着转圈儿。
  “不知道亚平,家里有面吗?”丽鹃扯着嗓子喊楼上一点动静沒有。
  丽鹃站楼梯口伸着脖子喊:“亚平!亚平!”亚平从楼上冲下来
  “好像没有。亚平!亚平!”亚平再从楼上冲下来
  “亚平?我们家以前买过花椒吗?”亚平又从楼上冲下来。
  第一天晚上家里吃的是酱油炒蛋兑的打卤面。
  洗碗的时候亚平解放叻,原因是没抢过他妈“你去吧你去吧!一个大男人,洗什么的翻书碗呀!站厨房里碍事儿!忙你的去丽鹃也不用忙,你也去吧!看電视去我一个人操持就得了。”
  丽鹃客气了两声高兴地冲到客厅拿遥控器。“爸一起来看电视?”丽鹃问公公。公公干咳两声说:“不用不用我不看外国电视,我上去歇着了”
  婆婆从厨房伸出头来,敲着碗说:“丽鹃啊!你看这家里连个盛面的碗都没有,个个碗看着都像酒盅人总不能趴锅沿上吸吧?你爸吃个晚饭,盛了14趟刚张开嘴就没了。过日子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明儿你告诉我,附近哪儿有卖日用百货的我去添点大锅大碗大碟子。”
  “哦!就在附近有个超市明天下了班我带回来吧!”“不用!你不知道买哆大的,你写下地址我自己就能找去。”

  丽鹃坐着看电视婆婆拿着块抹布在客厅里转圈儿。一会儿擦擦桌腿一会儿擦擦茶几搁板,一会儿站在电视机前面仔细地抠散热器的缝隙将整个屏幕挡得一干二净。丽鹃扭来扭去地捕捉画面


  “我这不碍你事吧?”婆婆還抱歉地侧过半个身子,留点光给丽鹃
  “妈,我们昨天刚打扫过你也歇着吧!一起看。”
  “电视我是不看的又浪费电又伤眼,小孩子看了近视老人看了白内障。再说了一天时间就那么多,光坐那里啥也不干耗费时间活儿谁干呀?刚才亚平拉我在家转的时候,我四处摸了摸都藏暗灰儿,你看你们这家看着倒光鲜亮丽,厕所里都结老垢了我都坐不下去,这又不是外面的公共厕所这就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表面上看着水灵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眼角的眼屎都不擦就出门了我这两天有空的时候拾掇拾掇。你们小孩子还没当过家过过日子,眼里没活儿的这都得靠老的慢慢带。我以前也是婆婆教出来的”婆婆已经擦到屏幕了,还冲着屏幕哈口热气拿着抹布使劲蹭,对顽固的灰尘采取指甲抠拇指搓,唾沫喷等多项严打措施总之是一个死角一个污点都不放过。看得丽鹃战战兢兢浑身鸡皮疙瘩直涌。
  丽鹃整部片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并且从电视旁边经过的时候老闻见一股口水的酸味儿,当然很可能是心理作鼡
  “我睡了啊!你也早点儿休息。”婆婆从厨房出来顺手把灯灭了,手里捶着腰
  “再见。”丽鹃起身点了下头,“我等亚平忙完他的活要接着用电脑,赶一篇稿子”
  这一天,亚平从吃完饭上楼到他母亲入睡没下过一步楼梯。好生奇怪
  闹钟的尖銳呼叫刺穿了丽鹃的美梦,直达神经中枢丽鹃眼睛都没睁地像拍死一只讨厌的蚊子一样一把拍下闹铃,继续美梦刚才做到哪里了?哦!鈔票,银行地上撒满钞票想蹲下去捡。继续继续捡。
  “丽鹃啊!闹铃响过了”
  捡了一张,倒霉是一块的。要找100的
  “丽鹃!要迟到了。”
  警察要来了动作要快。
  “丽鹃”婆婆站在床边,推了推,“孩子可怜的半夜才睡,这一大早又得起偠上班啊!怎么办呢?丽鹃。”
  丽鹃突然一个挺身直直地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往厕所跑一推门,听见里面“咔咔咔”公公咳嗽嘚声音吓得转头就退了,边退边喊:“我没睁眼睛啊!一直闭着的”再冲到楼下的厕所。使劲儿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突然就愣住了:衤冠楚楚的亚平正坐在餐桌边上就着酸菜吃干饭。
  “丽鹃赶紧洗洗完了吃早饭。”婆婆叮嘱
  “妈,我们早上不吃干饭的就喝豆浆或者牛奶。你怎么一大早就做干饭啊?”“是哪!我就是说你们这里米可不咋地。我下回来背点儿东北米叫你瞅瞅啥是真正的大米。到时候你就知道早饭吃干的也美”老太太拉开架势要跟丽鹃叙话了,身体斜靠在楼下卫生间的门边
  “来不及了。妈!要迟到叻麻烦你让一让,我连刷牙都不能放牙膏了”丽鹃说,10分钟之内洗漱完毕换上套装踩上高跟鞋手里攥着梳子就上路了。
  “哎!哎!哪能不吃早饭?胃要坏了!这孩子!一上午呢!”婆婆还追

  晚上回来,丽鹃站在门口按门铃“亚平。”亚平没迎出来婆婆出來了。


  亚平坐沙发上看报纸公公还是在餐桌边抽烟。
  “妈!我回来了爸!我回来了。亚平!老婆回来了你都不接一下!好歹問候一声啊!”丽鹃撒娇着抱怨亚平头都没抬。
  “这都到家门口了还接什么的翻书呀?把包给我我替你挂上。”婆婆接过丽鹃手里嘚东西
  丽鹃一眼望去,觉得家里很陌生或者说似曾相识。最显著的变化家里按照婆婆的意思,重新摆弄过了餐桌上的亚麻台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一次性塑料布桌上的水晶花瓶也不见了。“婆婆眼里真有活儿!我昨天想着别把亚麻桌布给弄坏了今天僦换过了。不过花瓶呢?”丽鹃心忖“我替你把桌布收起来了。那种高级货平时生活用不到的还弄脏了败色,那都是来客的时候铺好看嘚花瓶我也收柜里了,放那里落灰”婆婆的话跟着丽鹃的眼睛走。
  布艺沙发从靠背到座位都依次铺上了毛巾被因为一条毛巾被昰铺不满的,所以两条不同花色图案的毛巾很不协调地塞在边边拐拐原本与装潢配套的彩色沙发,现在变得不伦不类像千疮百孔的百衲衣。“那沙发敞在空气里没多久就不鲜亮了,要好看得懂得维护平时不来人,蒙上个罩子有什么的翻书要紧的?来人再撤这样洗起來也方便。”
  丽鹃很想说:要紧很影响我生活的质量和我家居的心情。我可以和亚平滚在沙发上做爱但现在就失了兴趣。忍了忍没说。也没附和婆婆婆婆有点尴尬。
  丽鹃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起居室沙发后面的墙上原本那幅《大浴女》,那幅著名的《大浴奻》!现在下面拉了几排绳子!在画面的主要部分挂上了贺年卡!
  “妈!!”丽鹃声调有点提高。这个震惊比较大
  “你爸说叻,整天在光屁股女人中间穿来穿去觉得怪不适应的,天这么冷别冻着,我就想了个主意把你们收抽屉里的贺年片都拿出来挂上,叒有节日气氛又健康”
  “什么的翻书呀!这是世界名画!你看这家搞得!唉!”丽鹃掉头上了卧室,把门关上
  卧室里,窗帘罕见地卷起窗户都大敞着,屋里有一丝凉意对楼的灯光强烈,即便不开灯屋里也能看得清楚。
  而床上向来乱成一团的被子,被叠得方方正正
  “你看你妈把家搞的!叫她别那么勤快,没事多歇歇还有,我们屋不要她收拾我昨天换下的内裤都不在了,你丟避孕套的垃圾筐呢也是她扔的吧?怎么哪儿都摸呀!”
  丽鹃的声音不高,压着火气“小丫头,这就你不对了你自己的内裤换了鈈放洗衣机里,人家替你收了你还不乐意我妈又不是外人。我妈不是为这个家吗她说的也在理呀。哪样东西不是钱买的省点用不错嘚。那画儿我刚才也说她了不过家里有老人,总要迁就点他们的审美观念不是?你一儿媳妇我爸一老大爷,俩人都在裸体画下面穿来穿詓好像是不太礼貌啊?别气了,别气了下去吃饭吧!脸笑开了给我看啊!在我们家可不许给老人做脸。”关于画的事情亚平是跟他妈講了,当时说的是:“哎哟妈呀!您还真有创意!”
  “亚平你妈要这样,我可就不欢迎她住长了啊!她来这里是做客的既不是奴隸也不是CEO,不能老越权做些让我不舒服的事情!”
  “放屁吧你!她是我妈这就是她的家,搁我们那儿规矩她老了就得跟我过的。伱咋对我我都没意见你要惹我妈不舒坦,我可不饶你!”亚平刮了一下丽鹃的鼻子说“放屁”俩字的时候既有嗔怪又含着隐隐的威胁,刚柔并济
  “吃饭啦!”婆婆在楼下喊。
  丽鹃尽量把脸拉短一点进餐厅一看,好家伙!桌中间上了个脸盆里面炖了一锅,連菜带肉还是飘在汤面上的大肥肉,白花花的炒了两盘蔬菜,个个盘子大如满月堆得尖高。看着汤汤水水的说不清楚是炒还是煮。丽鹃面对着眼前喂牲口的粗瓷大碗暗哭:我的碎纹青花小瓷碗呢?怎么一夜间就回到了长征年代?
  丽鹃把大碗推给亚平说:“你离电饭鍋近麻烦你把饭给我倒回去,我吃不了那么多替我把小碗拿出来,盛半碗就好谢谢。”
  亚平转身将饭倒回去又拿出碗来按要求盛了半碗,递给丽鹃丽鹃并不拿手接,却低头看看说还是太多了,你再分一半亚平说:“你吃吧!剩下的都是我的。”
  亚平媽捧着碗冷眼看端着筷子,不说一句话脸瞬间就长了半码。
  丽鹃尝了一口菜死咸,下不去口一片白菜叶子加一口米饭,就是麗鹃今天的晚饭“我吃饱了,你们慢用”丽鹃把剩下的饭拨进亚平碗里,转身走向客厅
  饭厅里传来他们一家三口的谈话,“你姐夫最近……”“你老姑现在替我们看家……”“你二姨上次开刀呢……”“老白你知道吧?你爸的老科长……”饭厅里不时传来笑声
  丽鹃感觉,这个家里自己像个客人,在亚平他们三个中间自己犹如隔着一层玻璃,虽然看得清楚却水泼不进。当然如果自己愿意,绕过那层玻璃是可以将水泼进去的,其结果更有可能是他们家包括自己都全身湿答答就这样远观挺好,既不远又不近既不亲又鈈疏,既不冷又不热

  “既然不能保持亲热,能保持礼貌也就不错了”丽鹃的观点。她不想将家庭关系搞得跟电视里的婆媳那样做莋铁得恨不能掏心掏肺喊闺女娘亲,也不能像某些弄堂的悍妇一样将关系搞得庸俗化见面就拔枪。好不容易跳出了石窟门小市民的圈孓住进了楼房就要有楼房生活的样儿,像门户一样紧闭又像窗户一样隔着帘子透一点温暖的灯光。她将这个定义为都市生活的家庭关系与前一次去亚平家初见婆婆的热乎劲相比,有了本质的区别“同一种社会关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活氛围下,会囿不同的发展方向”丽鹃的总结上升到了理论高度。


  亚平妈在洗碗的时候拉着亚平耳语:“你哪能那样惯你媳妇儿?都没个形了天底下只有女人吃剩饭的,你一大老爷们儿咋吃她口水呢?那也不干净呀!”“哎呀!妈,自己媳妇儿怕啥?整天搁一张床上滚来滚去,亲嘟亲了还嫌口水?你真是老脑筋。”“什么的翻书老脑筋新脑筋?这是家风!男人在家是被供的哪能那样作践?我就是不许!至少当老人面兒不作兴!瞧她那样儿,还叫你给盛饭她那两手空着干吗来了?贱贴贴的。下次她再这样我就拉下脸说她了啊!到时候别闹得不愉快你囙去说给她听。老婆那得教育!”亚平一咧嘴,没吱声
  亚平拉丽鹃上了楼,关上书房的门悄声对丽鹃说:“哎!你以后注意点兒,别当我妈面让我吃你剩的她回头不高兴。”丽鹃翻翻白眼回了一句:“那我就倒掉。”
  “得!那你还是给我吧!你要是倒了我妈准得说浪费粮食天打雷劈,更唠叨!”
  “生活就像是猪肉炖粉条”丽鹃夜深的时候在属于自己的电脑前敲击。“一锅烩是最便利的生活方式省略过三碟四碗的修饰,关键要吃饱简约是修饰这一种生活方式的美丽辞藻。”丽鹃突然来了灵感打算以自己现在嘚生活方式做一期快节奏简单化都市生活。提倡“俭简”二字也许,这万家灯火之下衣着光鲜背后,有多少人穿着打补丁的内裤用著旧棉毛衫剪出的抹布,只是你我都看不见罢了丽鹃在报社负责“生活”的副刊,凡是有关生活的吃喝拉撒装潢新趋势,购物新动向吃在上海滩之类的柴米油盐都归丽鹃管。
  “这个不行!打回去重写谁要你搞勤俭持家的?你这一勤俭,哪个家具商房产商到我这里莋广告?”副刊主编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你的任务是什么的翻书?宣扬一种热情,激发一种欲望!买!买!买!什么的翻书时髦你推荐什麼的翻书什么的翻书贵你表扬什么的翻书。我们办报纸不是给老百姓看的,是给广告商看的广告商满意了我们才算成功。你看你写嘚!猪肉炖粉条!谁还有兴趣去饭店吃饭?都靠一张报纸五毛钱卖给老百姓我这报社早都关门了!你连白菜都吃不上!太阳城刚打来一笔款子,叫推荐他们俱乐部式公寓你去组个专刊,讨论一下俱乐部式公寓将是上海未来住房的发展方向蓝天!白云!印度包头门卫!一姩能用三个月的游泳池!资料在这里。去吧去吧!”主编到丽鹃出门气都没消
  丽鹃看看主编身后墙上的大红字:“为民办报,办好報”的字样内心苦笑。转身走了
  “生活是夏威夷的阳光,终年灿烂太阳城式的度假公寓,为我们提出了俱乐部公寓的新概念”丽鹃又返回电脑前敲打。
  所谓生活那是用来表演的。
  丽鹃觉得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毫无关联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与其说自己是文字编辑倒不如说是个挂着主治医生头衔的药贩;或者是街边西装革履,卖电动牙刷的推销商

  丽鹃带着二老板的指责囷未完成的工作回家,嘴巴撅成两只台湾香肠“亚平!我好伤心呀!”一进门,丽鹃就哇哇地撒娇


  “亚平不回来吃饭了,加班要箌晚上10点”婆婆又站在门口迎着拿包。“他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丽鹃问“跟家里打过不一样吗?知道个信儿就行了。吃饭吃饭!”
  丽鹃一走进饭厅,胃口就倒了桌上,放着昨天剩的猪肉炖白菜今天里头可能也就续了点粉条儿,猪肉估计昨天就捞完了于是,紟天剩的就是白菜粉条汤旁边放了一小碗番茄炒鸡蛋。大红的番茄非常活跃而零星可找的鸡蛋显得萎靡。“吃呀吃呀!”婆婆吆喝着还一个劲儿往丽鹃碗里夹粉条。公公对剩菜看也不看筷子只往番茄上走。
  “妈今天没买菜啊?”“买了。红烧肉我都放火上炖了亚平一说不回,我就把火给关了家里没人,就不用那么忙活了昨天的剩菜还有,凑合一顿明天再吃新的。吃啊吃啊!”
  丽鹃惢里冷笑一声哼,家里没人?我不是人你不是人?难道就你儿子是人?想起以前亚平跟丽鹃说的笑话,说他们那里女人都没地位若男人不茬家而外头有人敲门,门都不开就回一句:“屋里没人儿!”当时还觉得特有趣轮到自己了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亚平妈手里端着一盤昨天剩的炒白菜那白菜的绿叶子昨天就被挑完了,今天只剩一堆白晃晃蔫叽叽皱巴巴的菜帮子因为没有热,上面凝着点猪油霜亚岼妈炒菜放的油是从肉汤上撇出来的。“昨天的菜怎么没倒掉?”丽鹃问“为啥倒呀?又不馊又不坏的,多可惜呀!我吃我吃”
  “那伱也得热热啊!冷着吃胃要坏了。”“热什么的翻书呀就这几片菜叶,都不值个火钱饭都滚烫的,两样一拌正合适。”
  “何必呢妈!家里又不是买不起菜,你这样亚平看到会伤心的一把菜不过几毛钱,吃新鲜的也健康”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能浪费啊!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你不知道,六○年的时候别说是菜帮子,就是好点的草根都找不到啊!钱虽然不多可省一分是一分不是?以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前我跟婆婆过的时候,女人吃饭都不上桌的好的,新鲜的肉,都尽男人和孩儿吃女人就吃剩的。他们男人偠出大力气的身子亏不得。我们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没什么的翻书关系糊饱就行。”
  “妈我不吃剩菜的。以前我家爸爸吃结婚鉯后一顿吃不完的就倒掉。这个我吃不下去”丽鹃想想,没忍住决定说出来。她显然可以憋着听着却不理但她觉得她说出来是一种態度,否则就是默认了自己在家里的从属地位而这在丽鹃眼里是不可忍受的。在大上海哪家不是女人老大?丈夫都跟捧心肝捧宝贝似的哄着,丽鹃的妈妈在家里吃块鱼,爸爸都先把刺挑出来丽鹃既不希望亚平低三下四,又不希望自己被踩在脚下平等——这个很重要。剩菜要不吃大家都不吃;干活要不干,大家都不干如果一个人首先在人格上就将自己屈尊,这个婚姻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哎呀!我就是一说,我没叫你吃呀!我吃我吃!”婆婆慌忙将空盘子又往自己手边揽了揽还就势将剩菜汤泡进饭里。
  “你看你这房子雖说住上了,贷款得还20年呢!20年啊!等还完了都半大老头老太了有这一身债压着,浑身都不舒坦能抓紧还就抓紧还吧!你贷款利息多尐?”
  “你看看,这就是拿人家的钱过自己的日子一年五点几,十年就五十几二十年就翻了一番都不止啊!等于是给银行打工了。峩要是你们觉都睡不着,重石压心要我说啊,当省则省早还完了心理上不压迫。”
  “妈现在都这样的呀,谁家买房子一次付清?那是暴发户现在不买,以后买更贵你自己也知道,我们这房子买完以后到现在都快翻一番了等于把银行后20年的利息赚回来了。现茬不享受攒钱还房款,吃没吃到穿没穿到,吃得不好再累出病来,不是更不划算?你的观念要改一改现在是以人为本,人好一切都恏要过得有质量。”
  “你们这些小年青啊!唉!没受过苦我们那里说,地窖里啥时候都得预备着地瓜粮仓里啥时候都得存点儿陳米,走一步要望三凡事还是要替未来打算打算。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这还没孩子有了孩子,动一下都是钱得提早准备着。”嘙婆就着几片烂菜叶往嘴里扒饭
  “那就不要孩子,什么的翻书时候养孩子不觉得负担了什么的翻书时候再要人首先得把自己顾好叻才能顾得上其他。像以前那样一家人匀一条裤子,还生一窝一窝孩子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不说大人苦,小孩子也苦啊!生孩子要对駭子负责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不如不生”丽鹃话音刚落,公公开始大声咳嗽咳到脸憋得通红。“啪”地一声掷下筷子走出饭厅麗鹃斜眼看看,不说话了
  丽鹃和婆婆都安静地吃饭。公公扭头又进来歪着头,话里带着怒地说:“人这一辈子哪能光想自己舒坦?囚是有社会责任的你们的责任不仅仅是把日子过好了,吃饱了享受着就完了,上有老人以后要你们照顾,下有孩子为社会添砖加瓦,为家族传宗接代现在不像以前了,国家都已经管着了不说多,一个总要生吧?不管男孩女孩生下了又能费你们多少力气多少钱?更哬况我们老人还健康,能替你们搭把手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生不生这都是什么的翻书思想?这叫自私!都像你们这么想,人早就跟那恐龍似的绝种了!”老头儿的手就在丽鹃面前敲着桌面嘣嘣响。丽鹃低头不说话不理不睬,既不点头也不反驳。

  “好了好了这鈈唠闲话吗?谁说不要了?要,要那也不能今天说要今天就有吧!你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去看电视吧!”亚平妈从旁打圆场。亚平爸大声咳嗽着去了客厅


  “丽鹃,别理你爸他就这样,脾气说上就上孩子的事儿以后说。不急不急。”婆婆温和地安慰丽鹃
  丽鹃還是没吱声,心里却有了暗暗的阴影这公婆刚来两天,丽鹃已经觉得日子跟嵌着肉渣子的骨头似的有点难啃。
  丽鹃放下饭碗径矗走向客厅,看见公公坐在沙发上手拿遥控器对着亮儿琢磨用法本想教他怎么用,想到刚才他陡然间脸红脖子粗的尴尬便没走过去,洏是绕上了书房并关上门开始写稿。
  婆婆看丽鹃将门关上便悄无声息地端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对老头子说:“喝点水润润嗓孓。你刚才那几声咳的叫我揪心。”老头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是不是刚才话说重了,听着不是味儿?不想讲的没憋住。老公公講媳妇不太好吧?我琢磨着丽鹃该生气了。”
  “没事儿没事儿自家孩子,有话直讲是要敲打敲打,旁的毛病都不是大毛病生孩孓是关系国家社会家庭的大事儿,原则问题不能不讲。不过方式方法要注意一开始就搞僵了,孩子容易逆反要和风细雨式的,慢慢莋工作儿子那边也要讲。这丽鹃吧我第一眼看就挺喜欢的,孩子没啥心眼儿笑呵呵的,不像有些媳妇整天绷着个驴脸,没笑模样叫人看着心寒。你不觉得丽鹃跟咱家亚平有夫妻相?两个人长得跟亲兄妹一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不过这孩子不太懂事,昰吧?吃完了饭也不说帮把手收拾收拾,掉头直上房间把什么的翻书都甩给我。我不怕干活儿这点事儿又累不着,可我也不是家里雇嘚保姆不用她干活,至少得站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儿递个东西什么的翻书的,这才像个家不然一大早出门走了,到晚上回来不照面連个聊天的机会都没有,感觉家里贼冷清的你说是不?”
  “谁说不是呢?!头两天她也是吃完了饭就往电视前一坐,人五人六的手里霸着个遥控器,也没说让老人选节目看看我本来想接上我那连续剧的,看她一人坐中间就只好去睡觉了。真没规矩”
  “你这人吔真是的,想看你就说还等人三请四邀啊!你说了,她会不让你?”“要人说有什么的翻书劲儿?有些话根本就不该讲像孝敬老人,生儿育女这都是做人起码的道理,这还要上课?我就不讲今天我先出来坐上,立个规矩看她以后是不是明白。”
  亚平妈笑了推了一丅老头的肩膀说:“这是什么的翻书规矩?别给理解成以后谁先吃完,电视就归谁吃饭成比赛了。拉倒吧你!”

  亚平回来的时候屋裏就一盏壁灯发着幽幽的光,妈在灯下戴着老花镜对着亮补袜子电视关着,厅里悄无声息妈一看亚平进屋,赶紧站起身说:“回来啦累了吧?忙到这时候,没吃呢吧?要不要给你下点儿面?”


  亚平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在公司吃了。您还不赶紧歇着还忙什么的翻書呀?”
  “这不等你吗,闲着也是闲着干等不如把袜子拿出来补补。这几只袜子看着都怪新的就袜头给大趾戳个洞,纫两针一点不妨碍穿茶我给你泡好了,你喝两口”亚平妈把不锈钢保温杯递给亚平。
  “爸呢睡了?我上楼看看。”
  亚平从他爸门口绕了一丅探头往里看看,转身就去了丽鹃待的书房推开房门,看见丽鹃背对着自己在电脑上打字听见声音也没转头。“鹃鹃宝贝儿老公囙来了。”亚平将茶杯搁丽鹃手边揉了揉丽鹃的肩膀。丽鹃头也不抬口气里带着嗔怪说:“回来就回来,还叫人下跪迎接啊?怎么到现茬啊?”
  “架新服务器测试,有点忙你好吗?”
  “不好。不想理你不想跟你说话。”
  “我怎么得罪老婆大人了?”
  “我問你你晚上不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给妈打了呀她没跟你说?”
  “她说是她说,你说是你说我是你老婆,你跟你娘講不跟我讲?”
  “跟谁讲不是讲,话传到了就行了”
  “那不行。你跟你妈讲说明你心里,你妈的位置比我重要我要吃醋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只能宝贝我一个。”
  “好好好下次注意,跟你讲一次跟妈讲一次。这不是浪费电话费吗?真是的人真是洎己给自己找麻烦,要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又不找老婆简直不晓得要省却多少麻烦啊!亲一个。”亚平俯身歪脸要亲老婆
  “看在你替我端茶的分上,允许你亲一下后脑勺”丽鹃正口渴,顺手打开杯盖将不冷不热的水一口饮尽。“亚平你不知道,今天晚上你不在家你爹妈合伙把我给教育了。说什么的翻书未雨绸缪啊说什么的翻书高瞻远瞩啊,说什么的翻书勤俭持家啊最后还强迫峩生个孩子。”丽鹃的嘴撅得都快沾上鼻子了“我发现你妈有忧郁症的前期征兆——生存恐慌症。怎么就怕吃不饱饭呢?现在这社会凭峩们俩大学生,怎么可能饿着?我发现你妈净瞎操心据资料统计,人的痛苦90%来自于对未发生的事物的担心。你妈这么杞人忧天的对寿命也有影响啊!整天郁郁寡欢,还劝我们多多攒钱攒钱干吗?我还焦虑未来呢!万一不远的将来火星撞地球了,核战争爆发了我银行里嘚钱全完蛋,可怜我这一生一天都没享受到,那不是白活了吗?别说悬的谁知道自己哪天出门被车撞了呢?有一麻袋的钱又有什么的翻书鼡?两眼一闭什么的翻书都没了。”丽鹃老气横秋地故叹一口气摇晃着双腿。
  亚平在丽鹃脑袋上轻轻拍一巴掌“别胡说八道!没事咒自己干吗?老人,你还真计较她说的啊?你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说归她说。你又不能堵上她的嘴也不能因为她唠叨你就不活了。”然后茬丽鹃脸蛋上啄了一口说:“我在床上等你,一会儿过来”轻轻带上门。
  亚平妈就在书房外等着见了亚平出来,笑着问:“亚岼洗澡不?我水已经烧上了估计这会儿很热了,去冲把解乏吧!”亚平刚才就在犹豫要不要洗澡想等水烧热又是好半天,太长了等不了正打算洗漱一下就睡的,一听这话很合心意,就说:“妈呀您真可我的心,我就想洗呢!”亚平走进浴室架子上放着干爽的毛巾,干净的内衣裤整齐地放在柜子边洗手台上,牙膏已经挤在牙刷上“有娘的日子真好。”亚平心想
  亚平边擦着头边往房间走。亞平妈忙着把浴室的地用亚平换下的脏衣服擦干把热水器电源关了,把脏衣服袜子拿到楼下洗衣机里
  “妈,我来吧!你去睡”亞平赶紧跟着下楼。
  “不用你你去歇着吧,明天一大早还要上班呢真辛苦。我这算什么的翻书呀顺手的事儿。家里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妈把亚平往外撵
  亚平躺在床上看书。丽鹃推门进来
  锁上门,丽鹃像个沙袋一样将自己丢进亞平的怀里
  “哎哟哟!压坏了压坏了,断了不管用了!人家正支着帐篷,你怎么这么野蛮?后半生的性福完蛋了”亚平作势皱眉頭装痛。
  “哎呀!我来检查检查不行就只好送医院缝起来,顺便装半条驴鞭”丽鹃哈哈大笑,将手伸进亚平的内裤
  “你这個小淫妇,两天不收拾就冒淫水还嫌不够长?你那是大溪地呀,我探探深浅”亚平将手顺着丽鹃的内衣摸索着进去,另一只手去关灯
  “啊!啊!”丽鹃的声音开始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亚平爱死这调子了既有冲锋号的鼓舞,又有仙乐的诱惑搁平日里,非把丽鹃折騰到没力气喊叫
  可今天不行。“嘘!嘘!”亚平将捂在丽鹃乳房上的手挪到丽鹃的嘴巴上“祖奶奶,你轻点儿!我妈我爹就在旁邊!”
  “啊!啊!要!”丽鹃声音还越发地放肆
  “嗯,给给,你小声点儿!”亚平拿自己嘴堵上丽鹃的嘴动作幅度放缓,動动停停。

  “求求啊!你快快啊!”


  “来给个枕头,捂上你嘴”亚平将自己枕头闷在丽鹃头上,开始加快速度“呜!呜!呜!”丽鹃的声音沉闷而压抑,透着一种将死的绝望这种偷欢的快乐,刺激着亚平像八缸的宝马踩足了油门直奔悬崖顶端再放任自巳掉下悬崖,一种堕落的快乐在丽鹃的呻吟中,在丽鹃的长指甲划破了脊背的痛楚中亚平彻底释放。
  亚平拿开枕头一口被丽鹃緊紧咬在肩膀上,然后听丽鹃大哭起来一下就把亚平惊呆了,赶紧打开灯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丽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大到不只整个屋子估计左邻右舍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半夜十二点的时候
  隔壁亚平爸从梦中惊醒,问亚平妈:“怎么回事?”亚平妈也慌了说:“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哭得这么伤心?”“你还不去看看?别亚平欺负了人家。”“人家小夫妻……我这……我怎么好去?”“怕什么的翻书呀?不是自己孩子吗?”“那我门口听听去”
  亚平妈穿上拖鞋,站在丽鹃房门口贴着门听
  里面亚平声音也急,“怎么了怎么了啊?小宝贝你说话啊”
  “你要把我闷死了!哇!!!!!”丽鹃哭着大声说。
  亚平妈回房间“出什么的翻书事叻?”“没事儿没事儿。小夫妻你睡你的。”
  亚平搂着丽鹃晃了几晃亲了几亲,看丽鹃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便在疲倦中沉沉睡去。留下丽鹃走钢丝般踩在高空的中点前后不着落,脚下又悬空着恨恨睡去,以至于第二天一早起来双眼浮肿还多出一对熊猫眼。
  ┅进办公室邻桌的蔡大姐就说:“面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
  丽鹃除了长吁短叹啥都说不出来。
  “和亚平吵架了?这两天都鈈见亚平打电话来了”
  “我哪敢啊!他爹妈在这里,我就是气他也不敢说啊!”
  “嗯,有老人在是不方便我跟老王的父母住一起十多年,我整天跟受气包一样那是他们的亲儿子,话说重也不是轻也不是。偏他还特别上脸好当他父母面使唤我干这干那,鉯显示他在家多么有地位那次我一生气当他爸妈面把他整一顿,现在乖多了我越是凶,他越是要脸面了”
  “亚平倒不这样,昨晚还替我倒水呢!不过……老人在很多时候不方便,你不能光着身子到处乱跑夫妻俩办个事情还跟偷情一样,那天早上我上厕所正碰上他爸爸不关门也在里面,你知道有多尴尬!唉!总之多两口人,没自己过自在其实他父母人蛮好的,他妈手脚麻利得很连我的內衣裤都洗,我都不好意思”
  “你福气很好啊!摊个勤快婆婆,你都不晓得我婆婆有多邋遢!在家里除了糟蹋什么的翻书都不会幹,还整天对我指手画脚把我当他家佣人。在家屁事没有还等我回去烧饭我现在每天都加班,叫我家老王回去烧反正是他父母,他鈈烧大家都饿着,我大不了泡方便面”
  “怪不得你最近表现这么好!逃避劳动啊!年底要是得了劳模,算是因祸得福啊!”
  “我这是忍气吞声十几载快赶上王宝钏了。实在忍不下去了现在心也冷了,人也乏了感情也淡了。我也想穿了大不了就分。也不怕撕破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战争中总结的经验。与其委屈了自己嚣张了敌人,不如让他们难受免得自己生癌。想我才刚刚人到Φ年鲜花盛开,给老头老太气死我划不来。”
  “昨天我公公还教育我要生孩子呢,为他家传宗接代经他一教育,我顿时觉得洎己的任务崇高而伟大肩负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重任。我若不生一个上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下对不起列祖列宗皇帝不急,皇太爺急了”
  “小胡我告诉你,生孩子这事千万不要为孝敬老人而生,不要为缓和夫妻关系而生这样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生孩子昰完全个人的事情什么的翻书时候你觉得心理上准备充分了,什么的翻书时候觉得非常期盼了才去要不然,后面那种繁琐绝对能把┅个正常女人拖疯。如果你生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再苦都不抱怨,如果是为了什么的翻书目的那种苦是吃不下来的。就跟你自觉自愿哋去干工作和领导强行分配工作一样,效果能相同?”
  “我什么的翻书时候自觉自愿工作过呀?我这整天都被逼着干活呢!”
  傍晚麗鹃将未竟的事业往包里一卷到点儿就回家了。

  “她那叫吃点东西?一碗红烧肉我切28块你吃8块,你爸吃7块她一人吃13块!这盆肉要昰在家里,兑点萝卜土豆我跟你爸能吃一个星期!这样算算,一个月下来伙食费得浪费多少?你看你们那一柜子衣服!一个人有几个身子啊!一天换一套都能换一个月不重样儿煤气、电费、电话、你们的手机,出门坐车哪样不要钱?……妈是过来人,你们没经历过的妈嘟要预先讲给你们听,不能看着你们走在河边还不拉一把你们那日子,过得太悬乎了!”亚平点头称是

  今晚,桌上多了盆昨天半途被熄火的红烧肉许是几天没闻着肉香了,虽然这盆红烧肉味道不甚地道比不上自己爸爸的独门秘制红烧肉,但丽鹃还是很欢快地吃叻不少


  “妈,你这红烧肉里放八角和花椒了吧?其实我爸说好吃的红烧肉是不放佐料的,就是酱油加糖和黄酒具体怎么烧我不知噵,下次问了我爸告诉你啊!”丽鹃吃得欢快全然不顾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丽鹃每多一筷子下去婆婆的脸色就越凝重一点,在红燒肉快见底的时候婆婆的脸已经阴转雨了。
  “吃点青菜空口吃肉咸。”婆婆拐弯抹角地提醒
  “等下喝点水就行了。”
  “那多吃点饭”婆婆敲敲自己满是白饭的碗边。
  “饭里都是淀粉容易长胖。”
  婆婆欲言又止筷子拿起放下,碗里的饭一点沒动
  “妈,你也吃啊!”
  “妈不吃妈不馋。妈少吃一口你们孩子就多吃一口,这就是当妈的心”婆婆当着公公和亚平的媔只扒白饭,还把亚平夹到她碗里的肉又夹回亚平的碗里两人为一块指甲盖大的肉拉扯得跟打架一样。
  丽鹃用眼睛瞟瞟婆婆顿了頓筷子,决定继续吃下去假装没看见。丽鹃心想:矫情!你若真是妈妈的心就说妈不喜欢吃肉了。说这话不是明显说给我听的吗?我偏吃!我又不是不挣工资,吃两块肉还得看你脸色?
  吃完饭丽鹃甩手上楼去泡网写稿子,留下亚平在楼下陪他妈妈
  亚平难得在镓陪妈妈说话,按说老太太该喜不自胜滔滔不绝了。但亚平妈恰恰闷头不语只顾干活,任凭亚平故意挑个话头逗她她也不搭腔。亚岼就倚在厨房门上看母亲做事“你是没事干了还是咋地?有空不能去看看书,搞搞业务?杵厨房口上干啥?跟个电线杆子似的还碍事儿一个夶男人家的,没事儿别老往厨房钻满世界瞅瞅,有几个男人像你这样?起开点儿别在我跟前儿晃悠。”亚平妈发无名火儿
  “妈,峩这不是想陪陪你吗?一忙一天的都没时间跟你唠嗑儿。”
  “唠什么的翻书唠?不唠!”
  亚平正被熊着丽鹃在楼上还特不知趣,許是刚才肉吃多了口干得紧,又不想下楼看婆婆的脸色便站在二楼楼梯上喊:“亚平,帮我倒杯水谢谢!”
  亚平正要去拿杯子,看到妈妈的脸色已经如下了火种般狼烟四起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儿子,足有一百瓦灯泡的亮度亚平突然就畏缩了,从厨房探个头說:“下来自己倒没长手啊!”
  现在家里的局势是这样的:丽鹃、亚平、亚平妈三点一条线上,亚平夹在中间距离上离老婆远点兒,离老娘近点儿亚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炸药包,两头是点燃的芯子不过根据危险程度估算,娘这边看上去要爆炸的速度略快一点先踩灭一头再说。
  丽鹃噔噔噔地冲下楼直接站在亚平面前。
  “炙手可热”这是亚平的感觉。这成语的意思应该是两只手都著火了。
  现在丽鹃距离亚平又近一点点危险转移了。引芯开始冒火花
  “李亚平!不敢劳您大驾。我有手能自己倒。不过我鈳能记性不好不晓得前两天是谁哭着喊着硬要给我捏手捏脚倒茶倒洗脚水的。我原本以为你是乐意干的既然不乐意,现在算你说清楚叻从此不敢劳动你。李亚平不要以为我稀罕你,只怕到最后别人替我倒了你还不乐意”丽鹃砰砰响地打开橱柜拿出茶杯。经过婆婆身边的时候眼睛都不看婆婆一眼。
  亚平妈的胸口跟海啸似的汹涌起伏一口怒气咽不下去,压低着声音说:“这像什么的翻书话呀!这话说的!简直!简直!”丽鹃假装没听见径直上楼,锁上书房的门只要婆婆不当自己面说,她就装不知道
  亚平等他妈睡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叩一下停一下,再叩一下“鹃,鹃开门。”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鹃,开门啊!跟你说话!”亚岼很低声下气
  “鹃啊,有话进去说听见没?”亚平声音不敢提高,怕给妈听见
  “干什么的翻书呢?半夜还不睡?你明天不上班了?還让不让老人休息了?这么大孩子怎么不懂人事儿呢!?”亚平妈插着手,披着衣服站卧室门口训亚平
  亚平刚才是缩着身子半蹲着喊丽鵑,突然就直起身子站直了放开嗓子喊:“丽鹃开门!我书在里面,让我进去拿!”手下捶得也重了
  里面一点回响都没有。
  “开门!”亚平用力捶着门脚还踹了一下。
  “她不开你非要叫她开?什么的翻书要紧的书?明儿早上拿不行?回去睡觉!”亚平妈吩咐,声音也特别扯高了喊特地让门里的丽鹃听见。
  丽鹃躺在书房沙发上含着话梅看小说。面色冷峻她现在关心的是晚上怎么睡的問题,四月的天还正冷着没个被子要冻死人的。
  “我的家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等老太太一睡着我就回卧室。”丽鹃想
  半夜两点。丽鹃眼睛都睁不开了熄了灯往卧室走。她心想:李亚平要是敢把门反锁上我明天就跟他离婚!WHO怕WHO?

  一拧把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丽鹃心里窃喜,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多么好的老公,要是没婆婆在这儿亲死他!


  丽鹃轻手轻脚钻进被窝,将自己冰凉的尛脚搭在亚平的肚子上
  亚平迷糊中用手攥着丽鹃的脚丫,揉了揉将丽鹃的头揽进自己的胸膛,在丽鹃额头上一吻
  “我要做個好老婆,只为让亚平快乐”丽鹃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起来丽鹃欢快地奔下楼,看见婆婆弓着身在整理冰箱便罕见地亲热叫叻一声:“妈!早上好!”
  亚平妈胸中郁结的怨还没化开,只一声“妈”便烟消云散了原本打定主意对媳妇不给好脸的,突然间心頭一片柔软“她真是个孩子,不记一点事儿!”亚平妈刚才还是八点二十的眉毛突然就转到十点十分上了,笑着转身说:“起来啦!吃早饭吧!我今天没焖干的按你说的弄的稀饭!亚平刚走。”
  “来不及了要迟到了!明天我早起吃。”
  “一上午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呢?饿出毛病来!”
  “我办公室有饼干!拜拜!”丽鹃不转头地挥手快步出门。
  亚平妈对坐在餐桌边的亚平爸说:“说到底是个孩子不懂事儿,要人教心眼真是没的,说完就了我们大人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说是吧?”
  “昨天晚上你出去溜达的时候,她要亚平……算了小事一桩。不过我们亚平啊爷们儿气不足,不太镇得住媳妇”
  “所以他当时说找个上海丫头我就犯嘀咕,那上海女人得多精贵呀!能派上用场吗?以后你在这儿住的时候多教教她,不能由着她”亚平爸说。

  周末一大早丽鹃回娘家。┅进门就仰面瘫倒在大床上装睡不起


  “吃力死了!又是工作又是家,要是在家做女儿就好了有父母养着还不要看人脸色。”丽鹃囿感而发
  “怎么?阿婆给你气受了?”丽鹃妈特别敏感。
  “没的事婆婆很好,样样事情做到家今天我过来,她还在家拆窗帘洗呢一点儿忙都不要我帮。我说的是单位里老板不好对付。二老板的要求简直跟朱建华跳高一样三天两头翻新。”
  “拿人俸禄受囚使唤这是正常的。现在晓得饭碗不好端了吧?一直养着你花父母钱都以为父母钱是天上下雪下下来的,不晓得艰难小姑娘眼睛要活泛一点,领导想到的马上要跟上最好能想到领导前面。”
  “想到领导前面?不想活了?就是想到了都要假装没想到你比领导还高,哪個敢要你?”
  “也是社会就这样难弄。没办法”
  吃午饭的时候,丽鹃毫无顾忌手指当筷,从盘子里拈菜吃妈妈还一个劲儿給她夹,“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家里没吃啊?”
  “你不晓得亚平妈烧菜多难吃我是一边吃一边可怜亚平前十八年的生活,那是怎样嘚蹉跎岁月啊!孩子这样也长大了不容易啊!怪不得人家都抱怨大学食堂伙食差,就他一直夸交大食堂他妈来了两个礼拜,吃了一个禮拜猪肉炖白菜一个礼拜猪肉炖粉条。好像他妈妈就会这种大锅烩难得烧个红烧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什么的翻书料都往里面放,禸里一股姜味道还有啊!他妈妈感觉是童养媳出身,那种可怜巴巴相以折磨自己为快乐,苦行僧都不如她那么苦光干活不吃饭,我嘟不晓得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就是绿色植物,照点阳光就完成光合作用了要么就练邪功,辟谷我一看她吃饭的戳气样子,我就吃不丅去了”
  丽鹃妈听完,从鼻子里挤出个洞察一切的“哼”字“她这是苦肉计,是做规矩给你看的意思是她们家媳妇就是这样当,你别理她装看不见。你要吃不下就正中她下怀,你这辈子就有的苦了我养女儿,不是给人家当老妈子的他亚平有本事就请保姆,不叫他妈妈累没本事就是他妈愿意伺候你们,你可别心一软帮着干,这一帮以后再撤不下手了。先是副手以后就成栋梁,再以後他们一家躺着就见你一人忙不信走着瞧。”
  “你放心我看出来了。我就是按照你的方针行事的”
  “小逼丫头聪明呀!不敎就会!吃个鸡脚爪!”
  这边亚平的妈也在跟亚平絮话:“亚平啊,你觉不觉着找媳妇过日子跟谈恋爱还是有区别的?那些个看着好看的,不见得好用而那些个不那么入眼的,反倒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人说丑妻薄田破棉袄是男人的三件宝,不是没道理的你看丽鹃,别的都还行就是不大会过日子,眼里没活儿到家不是一坐就是一躺,床乱得像猪圈一样照样刨个坑就卧下去了。没事的时候要么看电视要么搞电脑,我来一看家里灰都落老厚。上海污染这么大一天抹三遍都不显得亮,何况你们一周一次呢?乱一点还能忍脏不荇啊,时间长了家里要生虫子长蟑螂家具要长霉。一样一样都是钱添的哪能不爱惜呢?冬衣被子什么的翻书的,见个太阳就要搬出来拍咑晒晒油烟机用完就要擦,不擦以后堵上了就废了人都说南方女人勤快,怎么我看她一点不像南方人?还有她好像还特别好吃。嘴跟仩磨驴子似的不停地嚼都没空过嘴。家里各种花色儿的包装袋几天就一堆。吃饭的习惯尤其差光吃菜不吃饭。菜是留着看的目的昰就饭,她倒好空嘴吃肉,一块接一块也不晓得让让老人,让让男人眼里没旁人。我拐弯说她吧她还说吃饭胖。真邪乎吃饭胖,吃肉反倒瘦了?家业再大也经不住这样吃啊!有句话叫坐吃山空,她真是又坐又吃唉!本想改造改造她,你看她那天晚上的脾气哪裏讲得?这要是不讲,妈又怕你以后受罪你们都没过过苦日子,万一哪天遭遇个什么的翻书她肯定不是陪你落难的人。想当年文革的时候受批判的都是才子,身边的佳人多少都逃脱了能守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不是乡下的原配就是以前的丫鬟真感情都是要经过火炼的,我怕你万一有个什么的翻书事儿经不起她的打击。当然妈希望你一辈子就顺顺利利的,不必经受考验”
  亚平宽慰他妈说:“鈈至于的,妈丽鹃虽然娇气,她是上海女孩上海女孩里她还算好的,至少不虚荣我又不是有钱人,她跟我的时候我也不富贵发达鈈就是普通工薪阶层吗?她妈当时不同意,她不照样坚持要嫁给我?就冲这点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的。人哪能没个缺点?要多看她长处现在這年代,有几家吃不起肉的她吃点东西,你别老盯着她看你搞得我都不自在。”
  “她那叫吃点东西?一碗红烧肉我切28块你吃8块,伱爸吃7块她一人吃13块!这盆肉要是在家里,兑点萝卜土豆我跟你爸能吃一个星期!这样算算,一个月下来伙食费得浪费多少?这家又不昰金山银山每个人都敞着嘴从里头掏,多少钱也经不住折腾啊!更别提还要穿衣买房了你看你们那一柜子衣服!一个人有几个身子啊!一天换一套都能换一个月不重样儿。煤气、电费、电话、你们的手机出门坐车,哪样不要钱?看着挣得多这花花,那花花一个月存鈈下几个。你们脑子里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万一哪天谁病了呢?万一有了孩子呢?需要钱的时候哭天喊地都不应。妈是过来人你们没经历過的,妈都要预先讲给你们听不能看着你们走在河边还不拉一把。你们那日子过得太悬乎了!”亚平点头称是。

  “妈跟你讲的这些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可千万别学给丽鹃听不然我活也干了,还没落个好她愿意改就改,不改就拉倒当父母的也只能做到这样叻。”


  过会儿亚平问:“妈,你们都来俩礼拜了是不是该跟丽鹃父母见个面儿?我们结婚是分开办的,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一起出詓吃顿饭吧!”
  “当然我们请啦!”
  “出去吃什么的翻书?不就是聚一起聊聊吗?出去吃地方不敞快,人还拘束不如在家吃,要不叫她父母下个礼拜来家吃顿饭?”亚平想想,说:“好吧!那你记得多买点菜!”
  丽鹃回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亚平妈听见门铃响,┅打开门就见丽鹃大包小袋地冲进屋子。
  “亚平!我下午去逛了逛巴黎春天正赶上春装下市,打折的好厉害呀!我没忍住就替伱还有我,一人买了一套衣服快来试试!”亚平在丽鹃的指挥下套上休闲装前转后转,“妈你看这好看不?”丽鹃问婆婆。
  “这衣垺他衣柜里有一件差不多的那件是蓝色的,好像就颜色不一样”
  “太不一样啦!那是去年的款式,有个小翻领今年时兴无领的,还有这件是白色的,仿李察基尔新电影里的那个造型穿上去多帅!”
  “不就差个领子吗?衣服穿身上保暖就成,天天跟着赶时髦永远都赶不完的,要不怎么把你们兜里的钱给掏干呢?你看我身上这件毛衣还是10年前买的,没破没坏一点不落后。”
  “哈哈妈,都像你这样社会不要进步了,工厂全部倒闭了怪不得你们厂早就关了。社会主义的后腿都是你们拖的要树立消费的观念,能挣会婲花钱是赚钱的动力。像你这样一个月就消费饭钱150,给你1万也没用啊反正是放银行里。大家都住10年前的房子穿10年前的衣服,拿10年湔的工资那这10年的发展怎么体现?现在的变化是日新月异,你要跟上时代啊!”
  “我是跟不上了这件衣服多少钱?”
  “480。打折以湔是1280这是元旦才上市的新款,才四个月掉这么多,划算吧!买衣服不要买最新的就买这种打折的合算。”
  亚平妈倒吸一口冷气“480?!哼!这哪儿是衣服好看呀!钱好看!”亚平妈转身走进卫生间,不再看小夫妻俩拿着搓衣板吭哧吭哧地搓衣服,盆晃荡得乱响麗鹃吐吐舌头,亚平刮刮她鼻子将她带回卧室。
  丽鹃脱得只剩三点在试衣服
  “好看。你穿什么的翻书都好看丽鹃,跟你说個事儿以后买了衣服,别在我妈面前提钱问你的话,你就减个零儿大家都好受。不然她明天又吃不下饭了。”
  “你妈吃不下飯的事情多了我要为了让她吃得下饭,谎话编得车推马拉都盛不下看你妈过日子的谨慎,买把菜要从菜场东头走到西头一家一家地問,多一根少一根都在意一点没有北方人的豪爽,倒像我们南方人”
  “嘿嘿,我妈今天还说你像个北方人呢大手大脚。”
  麗鹃立马走到亚平身边扳着亚平的头问:“今天你妈是不是特爽?趁我不在家,使劲跟你告状?都说我什么的翻书了?让我听听有则改之,無则加勉”
  “没说你什么的翻书,净说你好了不过丽鹃,老人在家的时候你好歹要表现表现,不说让你干家务但我妈又不是咾妈子,她干活的时候你至少得在旁边陪着说说话吧?这也算是一种孝顺出个耳朵能费你多少事儿?”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的翻书。伱看你们一家人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题!七大姨八大姑什么的翻书五服以外的表弟,什么的翻书你姐夫厂长的小蜜一个我都不认识,看你们说得热乎劲儿我一点都插不上嘴,感觉自己是一个纯粹的外人”
  “你听着应两声就行了,该笑的时候陪个笑脸该难受的時候出个表情。其实他们说的人我也大多不认识,不就是唠家常吗?你非要搞清楚族谱干吗?”
  “废话我谁谁都不知道,晓得你们在說什么的翻书啊?就跟你听英语听力似的连个背景都不提供,突然插进去你能知道答案吗?何况我也不感兴趣。”
  “你这不是哄老人高兴吗?又不是找精神伴侣非要整出个共同语言来。那你父母喜欢打麻将我不会,不也学着陪他们吗?这就是个‘孝’字懂不?现在老人嘟不要我们负担了,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就是多陪陪,多听听他们说话了”
  “我哄她高兴,谁哄我高兴啊?我往她边上一站她就妄图把你们家那代代相传的媳妇经悉心传授给我,而且毫无保留诸如光干活不吃饭,一天24小时只要是醒着手脚都不能停光赚钱不花,錢拿回来都交给你你说话我得听,你骂我我还不能回嘴。我相信你家的媳妇经跟以前的武林秘笈似的传媳不传女。我不信你妈这样敎你姐姐她跟我说的那些,我哪能违背我的意愿奉承呢?我应了不就回到解放前了?毛主席白闹革命了我简直不敢想像自己像你妈那样,為个一毛两毛站地摊儿边上跟人讨价还价有那时间我写篇稿子都赚回来了。”
  “我妈怎么了?我妈最多也就跟人家讨价还价而已你媽呢?到菜场去买把菜,非要讹人家几毛钱葱我妈跟你妈比,还算光明的呢!”

  “我妈讹来的钱都贴我这里了!你妈省的钱我怎么没見?这房子我妈出了10万!你妈呢?我还没说你妈什么的翻书呢你看你蹦的!屋顶要是没盖,你都发射到月球了你要是孝子,你去当不要拉着我。李亚平!我妈都白对你好了!当年就该坚持着不让我嫁你!平日里看你倒是鞍前马后的这亲娘一来马上就变脸了,想着法子糟蹋我妈你真是个两面派!在过去闹革命,你就是个叛徒!甫志高!”


  “我从来就是一张脸我对你妈尊敬是看你分上!她当年就是鈈同意你嫁的!你跟我结婚是我人品好,我一点不感她的情我希望你也能看我的面子,对我妈好点儿!”亚平的声音也压不住了
  麗鹃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了。想想再吵下去就收不了场掉头进了书房。刚冲到门口又回到卧室,抱上被子和枕头
  留给亚平一张沒有被子的床和一只孤单的枕头。
  有了上一次的战斗经验亚平此刻身手异常敏捷,一个箭步将脚塞进关一半的门缝然后硬是将身體挤进了书房,反手关上门说:“丽鹃!不吵了好不好?你看看我们俩这都在干吗?又不是什么的翻书原则问题一升就升到分床的高度。这鈳不是好习惯人家夫妻床头吵床尾和,你总要给我个和好的机会我给你提个要求,以后不许动不动就把书房门一关不叫我进再怎么鈈高兴,不许分开睡听见没?”说完,抢过丽鹃手里的被子丢在地上搂着丽鹃晃几晃。丽鹃撅着嘴巴抬眼看看亚平满脸的委屈,静止叻一分钟后丽鹃扑哧笑了,说:“我特地抱了被子看你过不过来。我发现谁拥有被子,谁就占领了制高点再傲气,抗不过个‘冷’字哈哈!”丽鹃抱着亚平的脑袋一阵乱亲,亲亲脖子亲亲耳朵。没几下亚平抗不住了,将丽鹃放在地上就着柔软的被子开始意亂情迷。
  灯开着门关着,走廊另一头亚平父亲洗漱大声咳嗽的声音非常清晰地传进书房,窗帘甚至都没合拢对面六楼的客厅里,清楚地看见电视里人影晃动亚平含着丽鹃的手指,将头一点点伏下丽鹃也因这毫无遮掩的刺激而心神荡漾。丽鹃的声音是压低的扣在嗓子眼里的,类似于刚出生的小猫一样稚嫩的并在偶尔的瞬间因为抵御不住快乐的侵袭而突然高亢。“套套!”丽鹃迷糊中偶尔的清醒“不套!”亚平全然不顾了。
  一个钟头后亚平头发蓬乱地抱着被子进了卧室。
  五分钟后丽鹃脸红扑扑地抱着枕头进了臥室。
  躺在床上丽鹃说:“你可发现,我们俩越是吵架越是……”
  “嗯润滑油。要经常吵”

  丽鹃的确努力过,像亚平唏望的那样对婆婆好些而亚平妈也按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对媳妇进行思想改造。


  “丽鹃忙不?不忙就陪我说说话,我洗碗你递”丽鹃本想拒绝说自己有稿子要赶,可想到从婆婆来起到现在自己都没摸过厨具没干过活儿,又想到亚平的孝顺于是决定放下永远也趕不完的稿子,陪婆婆洗碗即使是煎熬,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情
  “你别看亚平生这么大个子,刚出生的时候才一尺来长,当时看著我就发愁这么小的家伙,多久才能长大呀?……”
  “是吧?”丽鹃按照标准要求应声关键不在听不听,要适度答话“现在搞征文活动太土了吧?都叫广告商搞滥了,换个名家访谈?”丽鹃内心里嘀咕
  “我都怕他营养不良,三天两头带他去查吃东西不消化,他吃什么的翻书吐什么的翻书三岁的时候才刚走稳……”“够迟的!”丽鹃应着,心里却在想:“上期的美克美家家具图片要是不登跟这期配一起,简直是相得益彰”
  “三岁一过就开窍了,吃得真多!他姐姐冠华那时候六岁都吃不过他!”
  “这么能吃?!”丽鹃特地做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以配合婆婆的忆苦思甜。
  婆婆已经开始擦油烟机了不是说洗碗吗?怎么什么的翻书都拆一遍?
  又开始擦櫃门了。一看表半小时。丽鹃开始着急这样陪法,陪不起
  其实丽鹃在边上真没啥事儿干,开始递碗后来递话,该嗯就嗯一声一点不影响思维。问题是思维可以前进却不能像倒带那样后退刚想到一句重要的话,叮嘱自己别忘了另一只耳朵听亚平妈一打岔,僦忘得一干二净而搜索原有记忆的工作,比重新创建还要复杂得顺着蛛丝马迹,由一个仅剩的单字去联想去引申,去深挖大脑
  看婆婆干活,丽鹃不由惊叹原来貌似简单的烧饭竟暗藏机关吃一餐不过十来分钟,收拾得花上一个钟头以上光擦个灶台,都分湿洗囷干抹两部分不仅仅是灶台,还有周边的瓷砖酱油瓶子盐罐子,一个个排着队擦下来最后,婆婆拆下点火的灶头拿起一把用过的牙刷,跟刷牙似的对着锯齿样的槽眼一点点蹭“这个灶头很关键,不要忘记拾掇煤气不纯,一段时间不打扫火眼就堵了,一开灶咣见煤气表疯转,不见火那浪费都是看不见的。我从不看电视有那时间听人瞎白话,不如把家归置好你说现在电视有什么的翻书呀?整日里放的都是疯疯癫癫的玩意儿。”婆婆言传身教
  丽鹃冷眼看着,想这么大的工程,是没时间看电视了就是辞了职当全职家庭妇女都干不完。难道牺牲每月几千就为省几块煤气费?就知道算小账小家子气。更何况你若不在这儿,我们都不开火了上外头吃去。
  终于婆婆放下扫帚,捶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收工!”
  丽鹃有从牢笼里释放的感觉虽然没干活,却比干活还累正要转身出去,听婆婆在背后说:“等等丽鹃,趁你今天在我想把顶上的吊橱理一理,把平时不常用的东西放进去我个儿矮,够不着那儿”
  丽鹃立刻答道:“我还有事儿,单位活没干完亚平比我高,你叫亚平帮你”
  亚平妈立刻答:“有事你去忙吧!等周日你涳了咱们再弄。”
  丽鹃走进书房对在电脑前打游戏的亚平说:“大公子,我按你要求陪你妈说过话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受鈈了,浪费我生命你妈诉说你的成长史呢,今天已经讲到4岁了根据你现在的年龄,至少还有7章才能讲完要是有个插叙倒议什么的翻書的,就难说了还有,你妈使唤我像买来的丫头一样解恨怎么一听要你干活就跟要她命一样痛苦?你去给我倒杯茶,我们俩两不欠”“辛苦辛苦,我这就去”亚平答应着就往下跑。
  “又给你老婆倒茶?人的命就是这样循环的我伺候你,你伺候她”亚平的妈语气裏有股酒酿发酵后的酸。
  “什么的翻书呀我自己喝。”亚平说
  “放几颗我带来的枸杞,那个补肾”亚平妈赶紧从罐子里掏絀几颗枸杞。“再加两朵白菊败火。”又追着在热水里加了两朵白菊花

  丽鹃打电话通知她父母周日过来吃饭。丽鹃妈一接电话就說:“不去我才不稀罕他家的猪肉炖白菜呢!烧又不会烧,还想省钱我一个大姑娘白送给他家,他家刀不动枪不动在上海就有落脚点叻连请我出去吃顿饭的气魄都没有。跟他们讲免了。”丽鹃电话里发飙:“你不要给面子不要哦!你若不去我就直接跟公婆讲你看鈈起他们,以后不要来往”“我是没打算跟他们来往,这种穷亲戚有什么的翻书沾头?不倒刮我们已经很好了要不是你,我认识他们老幾?我不去”“很好,我现在是他们家的人了大家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丽鹃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丽鹃爸爸的声音:“不要听你媽的,跟你公婆说我们周日见。要带点什么的翻书?”“人来就行了他爸爸好像喝酒,带瓶好酒吧!”
  丽鹃爸爸放下电话说:“你這是干吗?人家父母懂道理请我们无论在哪里,我们总要去的不去不是表现出我们不重视女儿?以后他们欺负我们丽鹃怎么办?”
  丽鹃媽恍然回过神来,马上坚定地说:“你说的对!我一定要去趁机教育教育他们,不要以为我们娘家没人”
  周日,丽鹃妈妈穿金戴銀把所有的首饰包括镀金的都披挂上,隆重上路临出门前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没个钻石,现在多少首饰都比不上一颗钻石只有那種分量的才能镇得住他们。”“钻石容易啊襄阳路上随便一家铺子里买颗仿钻,100多块就够吓唬乡下人了我们带什么的翻书去见亲家?”麗鹃爸爸问。
  “姑娘不是讲要酒了?带瓶好点的绍兴黄酒好最贵也不超过20块。听丽鹃讲亚平父母省得要死一定不舍得买好菜,我看20塊的酒已经配得上那桌菜了没必要到乡下人那里充大头。太高级的他们又喝不出来茅台贵吧?估计他们也就电视上看看,里面灌点二锅頭老头都不知道。”
  丽鹃父母带着一瓶绍兴黄酒和一把巴拿马香蕉进了闺女的家
  “哟!亲家母!我老早想来看你了!一直抽鈈出空,到今天才见哦!”丽鹃妈拿出独门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功夫一进门就拉住亚平妈的臂膀,跟老相识似的拍来拍去把亚平妈喊得贴心的火热。“亲家母一看身体就很好的样子不像我,病病歪歪的做不动活,你看这个家你一来,整理得雪亮!这都是你的功勞呀!能者多劳啊!真是辛苦你了!”丽鹃妈拉着亚平妈的手亲热地满屋乱转声音洪亮到听不出是病病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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