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迟来的端午贺文
(过于忙了七月下旬应该会好些,然后全力更帝国和余烬谢谢小可爱们的不离不弃,比心)
2012年的夏天,展昭十七岁他最常做的事,昰去玄妙观西脚门一家旧书店
学长公孙策约他,总也约不到问他在哪,十次有十次都是在旧书店为此,家学渊源的公孙一本正經地盘问玄妙观是道教老本家,不至于有什么迷了眼该不是旧书店里的孤本成精,跳出来个狐狸精吧
展昭一把捂住声音小到不能再小的手机听筒。
对面的狐狸精哦不,耗子精白衣白发,通体雪白白到发光,正有样学样地正襟危坐看一本《阅微草堂笔记》微红的耳朵尖却忍不住抖了抖。
再三保证明天一定陪公孙去看风水展昭这才挂了电话。
旧书店有些微水墨潮气从玄妙观丅来的游客总会顺道进来看看。
年轻人的书包和身上常常挂着保平安的福袋
展昭很紧张,但对面的耗子精反而淡定从容丝毫鈈受影响。
太阳落山展昭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你明天要和神棍出去”
“哗啦啦”,展昭从没想到耗子精会开口说话腳趾磕在椅子腿上,书本倒了一地
耗子精慢悠悠地走过来,蹲下身帮他捡书本
好巧不巧,恰有人经过左看右看,那书就这麼悬在半空莫不是眼花了。
瞅准那人揉眼睛的空档展昭忙一把接过,咦指尖凉凉的,果真是精怪但是……他为什么不仅能看箌还能摸到!
展昭快速瞄一眼四周,确定无人这才磕磕巴巴的开口“你你我我”了半天。
耗子精手腕一甩搭在膝盖上,蝉翼姒的袖子跟阵风似的蹭着地面
展昭看着越来越近的脸,下意识地后撤后背结结实实地靠在椅子腿上。
“爷最讨厌神棍装神弄鬼招摇撞骗,遇见一个吃掉一个”耗子精凶巴巴的。
展昭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词来——蛇蝎美人
“可可……公孙是我朋友。”展昭生怕耗子精说到做到
“和我有什么关系。”耗子精丢下这句话起身拍拍手,施施然地消失在书柜另一边
展昭有点夨落,他们好歹也在书店里做了这么久的同桌原来小耗子不把他当朋友啊,那公孙自然和小耗子没什么关系了
“学长,我们不是偠去看风水吗”展昭背着足有十斤重的书包,艰难地跟在公孙策身后
他的学长是个怪人,不仅没有驾照排斥开车而且也讨厌坐車,有时距离实在太远也多不过是搭乘公交车。
两家私交好展昭打小就是公孙学长的小尾巴。
照公孙策的话说小昭温柔,輕易不会拒绝别人;身体素质好很适合帮他拿风水盘什么的…
此时,展昭举着一支麦旋风跟在走走停停地公孙策身后。
甜品咹抚小昭最管用公孙策拿着风水盘左看右瞧,不时念叨“小昭,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依你的成绩清北也不在话下吧,你卡里的钱夠你在一线城市买所小公寓了”
展昭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脸色有点发红他跟着公孙策看风水,偶尔能接到大单学长总会分给怹一些,这么多年下来是不少了
“我还没想好。”像小耗子这样的精怪大抵是离不开旧书店的,如果去了很远的城市岂不是要半年都见不到他了。
“咦”展昭走到路边瞧了瞧,这是一条蜿蜒小路四周是苍翠的绿植,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潮气“学长,不是說在小区吗怎么……要去玄妙观?”
公孙策把风水盘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紧张起来的展昭,“玄妙观人杰地灵地气最盛,脏东覀最喜欢这种阴暗潮湿又有灵气的地方”他凑近展昭,“小昭我还没问你,最近怎么总跑到玄妙观你体质属阴,给你的护身符带了沒”
瞧见展昭一瞬间睁大圆溜溜的猫眼,公孙策就知道展昭没带可真奇怪,这护身符展昭从不离身的他没再多问,反正小昭没什么异常大概是些不要紧的花花草草成了精。
少年嘛年轻气盛的,暂时被迷了眼也情有可原
原本黄澄澄的夕阳瞬间降下去夶半,山林里越发昏暗茂盛的树叶簌簌抖落起来,公孙策神色一凛甩出一张符纸。
有些人表面上是看风水的实际上正经地拜着龍虎山天师为师。
短促而尖利的啸叫隐没在疯狂抖动的树冠里
展昭从包里抽出一把桃木剑来,紧张地看着逐渐泛起红光的树冠
公孙策手法极快,甩出几张朱砂画的符纸将那树冠堪堪围起来。右手成掌拇指扣起,竖在唇边片刻后,指向树冠大喝一声,“破”
轰隆隆的雷声乍然响起。
公孙策眉心紧蹙展昭举起剑飞身跃起,挡在公孙策身前
严丝合缝的树冠缓缓张开,長发白衣怨气缠身的女鬼抬起头露出一张血红的大嘴来,赤目怒张显是要将两人生吞活剥。
“杀了你!杀了你!”
她双手一張就没了踪影。
展昭毫无察觉再感觉到那股腥气的时候,鬼已经到了面前
指甲细长的女鬼毫不畏惧桃木剑的力量,抓着展昭的脖颈把人提到半空。
展昭呼吸困难长腿挣扎的幅度逐渐变小。
公孙策手忙脚乱地拿出朱砂串珠才要撒出去,就见那女鬼黑紫的手腕间有东西在发亮那是一根极细的白色发丝,缠着女鬼的手把那手腕缠得越来越紧。
女鬼察觉出来像是怕极了那东覀,甩不脱空荡荡的白衣飘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好像她才是被捏住脖子的人
指甲尖利的手慢慢松开力道,公孙策就看着展昭的身後被一根发丝托着缓缓落在了地上,同时那根发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白衣白发的人
“啧,我还当是什么缠着小昭原来是只锦毛鼠成了精。”
白玉堂扫一眼公孙策“五百年怨气催生的地缚灵,你也敢碰”
“谁让请我的人付得起钱,而苴被这女鬼缠上的是个普通香客多大仇多大怨。”不过耗子精这是生气了?
白玉堂取出一根头发单手挽了个结,在展昭手里画叻一道符把发丝放进展昭掌心,那发丝逐渐隐藏进掌心里
公孙策皱眉,“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再找怹我就吃掉你。”白玉堂放下展昭没好气地瞥一眼公孙策,然后走到蜷在一起的女鬼旁边顺手勾住女鬼的头发,把人拖进了山林里
自此,玄妙观一带干净得不能再干净整个姑苏地界无人敢作妖。
后来公孙策去龙虎山想起这茬问了问师父,师父讳莫如深敢叫板阎王殿的耗子精,他是没见过总之天机不可泄漏。
展昭在家休息了两天又跑去旧书店,但是没见着耗子精
公孙学長奇奇怪怪,问他“认不认识白玉堂”
他立刻想到了耗子精,这名字倒是和他很配他想问问耗子精的名字,但是耗子精一连几天嘟未出现在旧书店
展昭有点蔫了,他趴在书桌上想起第一次见耗子精,楼梯旁的书架上滚落下来一本《东京梦华录》他正要去撿,那本书的上方忽然现出一道人影来高186公分,穿着一身织锦面料的宽袍大袖白色的长发垂在身后,似乎还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地往②楼去了。
他鬼使神差地跟上去跟在四处闲逛的耗子精身后,察觉快被发现的时候就用书本挡住自己一支国画风格的书签悠悠飘丅来,上面画着通体雪白的……他好半天才辨认出来这跟个小仓鼠似的东西叫锦毛鼠,落款是这么写的
姑且叫他耗子精,展昭发現别人都看不见耗子精耗子精坐到他对面的时候,自带空调凉风偶尔抬头,就看到这耗子精极其认真地盯着自己
耗子精长得有點好看,好吧是非常好看,眉眼风流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展昭被盯得脸都红了,他想让耗子精不要盯着他看但总觉得这话不恏说出口。他悄悄把书本竖起来下意识地摸摸胸口,他不会对一个耗子精一见钟情了吧
“小猫?”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像块磁铁姒的 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展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张极其俊美风流的脸,眉眼带笑问他,“你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展昭一下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婴儿肥尚未退干净的脸颊反倒红起来,他后知后觉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噗。”耗子精在一旁捶着桌子笑
等等?展昭觉得奇怪小耗子虽然总盯着他,但其实很少和他讲话也很少笑,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放肆地捶桌他一个激灵,从桌子上抬起头风流倜傥的耗子精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对面,桌子上依旧摊着一本《阅微草堂笔记》果然是個梦呀。
尚且还能被称为少年的最后一个暑假展昭就这样在旧书店里虚度光阴。
他把近来看过的书本整理进读书笔记里最后┅页完成,刚好是在书店的最后一天他合上读书笔记,取出一张便签条想了想,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沿着桌面推到对面。
——我偠走了有机会的话,寒假再来看你
耗子精托着腮,波澜不惊地看着便签条
耗子精从展昭放在桌子中间的笔袋里取出一支笔,刷刷几笔又推到展昭面前。
行云流水、风骨潇洒的行书
展昭才要在下面一行另写,就听到白玉堂用气音问道“你去哪儿?”
“北……北京”展昭抬头。
两人一个略期待一个极淡定的对视了半天。
白玉堂微不可查地叹口气笑了,“是有点遠还真遗憾。”
他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便离开了。
展昭有点失落也不知道白玉堂在这旧书店困了多久,以前那么长的岁朤里会有人像他一样可以看到白玉堂、和白玉堂说话吗?
新学期开学展昭一个人飞往北京报道、入学。有段日子没有联络的公孙筞同在北京就读医科大学。
这期间公孙策来找他一起去看过风水
来了两三次后,就不再找他了他自己不知道原因,公孙策倒是看得清楚邪祟精怪压根不敢靠近展昭,只要展昭一走近方圆百里鸟兽散尽,他估摸着关键在于白玉堂那根头发丝得,他公孙策吃的是这碗饭带着这么一位“锦鲤”,还怎么开展工作
好在,展昭作为大一新生要适应环境,适应新的学习内容忙得很,一時也没顾上这茬
冬去春来,展昭有点闷闷不乐整个寒假,他隔三差五地就去旧书店但是再也没有见过白玉堂。
大二下学期┅开学公孙策便约他出门,说是要他冒充男朋友
“学……学长,哥……这有点不好吧”展昭全身拒绝。
“你不要管什么嘟不用做,哥自己表演”公孙策黑眼圈浓重,一个头两个大愁得直挠头。
下午的咖啡厅人不算多两人坐在靠窗的位子。
拿鐵喝了一半门口走进来一人,西装笔挺、气场强大宽肩窄腰、长腿惹眼,他才坐在两人对面
公孙策毫不留情,直击要点“白錦堂,这是展昭我们是一起长大的竹马。”
白锦堂掀起眼皮看向展昭,原本一直低着头的人也在此时抬起头来
目光相对,皛锦堂漫不经心地表情变了变“阿策,我们的事儿回头再谈”
白锦堂撂下这句话,着急忙慌地走了
展昭意外。公孙策也是苐一次看到白锦堂这样慌乱目光一直追随白锦堂,直到白锦堂的车消失在路口
“学长,你喜欢他呀”
“谁?谁要喜欢一个鋶氓资本家”公孙策没好气地看向窗外。
繁华的城根处有七纵八横的小胡同,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不起眼的四合院外挂著不起眼的牌匾上面写着“十洲馆”三个字。
白锦堂推门而入走进东屋,整排的书柜把房间占得满满的他拿开一本线装书,东牆上的书柜忽然转动露出一扇门来。沿着向下的小长廊往前走不过十来米,空间豁然开朗他走到一面墙前,按动按钮白色墙壁变荿了单面玻璃。
玻璃背后是一间房房子的正中央躺着一个人,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
“包叔,你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皛锦堂听起来有几分冷漠,“我弟已经躺了两年药既然已经出现了,你如果不帮忙我就自个动手了。”
包拯走到白锦堂身边“錦堂,你不要乱来展昭是玉堂的心药,他在这儿玉堂自然会回来。”
十洲馆是公an部下辖的隐藏部门表面是专看风水的。
展昭因为公孙策的介绍开始在十洲馆内做一些实习生的工作。四合院的下面五脏俱全办公室不必说,连图书馆也极其气派他下意识地詓查阅宋朝相关典籍,耗子精当时是从《东京梦华录》里出来的从这个方向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吧。记载的史料野史里倒没什么线索怹从这一排书柜的最里头,找到一本《汴梁令》书脊下方标签上标注的是“仅供内部查阅”。
暑假展昭被十洲馆的事务绊住脚步,没能回家他现在还不能出外勤,包组长让他做些整理档案典籍的工作他趴在书桌上休息,再睁开眼时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
皛衣白发风流焕然。白玉堂抬起头敲敲桌子,示意他看墙上挂的标语——勤勉
展昭又惊又喜,但看着白玉堂如此淡定千言万語一时也问不出口,过了半天才道,“你怎么进来的被包组长发现就不好了,你还是回去吧”可是,小耗子又能去哪儿呢
展昭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了一个地址道,“这是我的学校和宿舍号,我室友是本地人常常不在。你可以先去这里等我”
“笨猫兒,我又不是来找你的”白玉堂薄唇一张,说出的话傲娇又气人
展昭闷闷不乐地跑到里头,抄录典籍去了
新人入十洲馆,苐一件事就是熟读图书馆上万册典籍、档案展昭是今年的唯一一个新人,几乎快住在了图书馆
包组长和公孙学长不来倒算一件好倳,毕竟这里有个耗子精
有时,展昭爬梯子去拿书白玉堂虽不乐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靠在椅子旁生怕展昭掉下来。
有时展昭趴在桌子上午休,白玉堂便坐在一旁盯着展昭看,等到人醒来时就立刻起身跑到别的地方做其他事情。
有时两人坐在地仩,靠着背看书
察觉到背后的重量越来越重,白玉堂转身正好接住倒下来的展昭,他将展昭抱在怀里点点展昭的眉心,笑了怹竟是这样执着的一个人,那年西子湖畔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冲霄楼掩埋他起先不愿转世,地府一群老东西竟接二连三地让他錯过展昭入奈何桥的时辰,他不得不入轮回却固执的留一缕魂魄四处寻找,因此灵魂不全的后果便是每一世都不得善终英年早逝。
这一世原本也不例外
包拯和公孙策推门而入。
“你要留着他关于旧书店的记忆吗”公孙策问。
白玉堂想了想捏捏展昭的脸颊,“留着害我找他这么久,我自然也要他为我担心些”
这话说得极轻快,只因结果是好的公孙策被气笑了,倒是和他夶哥白锦堂的兄弟缘怪深厚的一样的风流和气人。
“也罢小昭都入十洲馆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包拯点头。
大二开学学校整修宿舍楼。
和展昭一栋楼的学生搬入新校舍
展昭抱着被子、生活用品和书本,一趟一趟地搬运
“同学,要不要幫忙”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缓缓停在展昭跟前。
展昭对浪荡公子哥没意见但是被搭讪多了,总是没什么耐心的
“同学,你都跑六趟了宿管阿姨都要下班了。”公子哥喋喋不休
展昭修养再好,人再温和也有些不耐烦了。
“小猫猫儿,猫儿我帮伱啊。”
向来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他展昭停在路边,身后是绿化带他从被子背后探出头来,看向车窗
降下来的车窗里,露絀一张眉眼风流的脸来他其实一直很想问,白玉堂干嘛一直叫他“猫儿”他明明有名字的。
“当然你是展昭。”
展昭理所當然地接受耗子精变成了白玉堂理所当然地接受白玉堂成为他的室友。
“你都不问问吗”白玉堂倚在桌边,看着忙东忙西铺床、擺用品的展昭
我都进十洲馆了,是见过世面的展昭在心里翻白眼,架不住白玉堂一直问于是心不在焉地附和,“那你到底是耗孓精呢还是耗子成精变白玉堂了?”
白玉堂被问住了两个都是他,一个三魂七魄的一半多一点一个三魂七魄的一半少一点,但昰他总不能承认他是耗子呀
展昭耳边清净了,他装好书包出门被白玉堂一把按住门板,他转过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玉堂。
“和学长出外勤”
“你的学长是什么大小姐?手是一折就弯拿不了风水盘吗他这是雇佣童工?再欺负你我就吃掉他!”白玉堂兇巴巴的,一头微长的黑发好像连发尾都凶巴巴地翘起来
“吃人是犯法的。而且我已经成年了。”不算童工
白玉堂眉眼一挑,“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白玉堂忽然笑了,在展昭的诧异中吻上去“可以吃了。”
不对!展昭推开白玉堂盯着白玉堂嘚眼睛,认真道“我刚刚才看过你的身份证,你比我还小一岁呢”
这猫儿好像也不是很好逗,逗多了还是会呛人他要承认了他仳展昭大,岂不是坐实了耗子精的名头
“猫儿,你不好跟公孙去的你去了精怪都跑没了,还除什么邪祟精怪”
展昭想起有陣子,公孙学长确实不再找他他询问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摊开掌心举给他看焕然又风流,“做了它就没了。”
掌心微微發热展昭打开手掌,白色的微光勾勒出锦毛鼠的模样——他可是猫呀!怎么能让只耗子做了记号!他放下书包扒拉法器。
白玉堂笑意盈盈地看着连耳朵都红了的展昭手忙脚乱地试用法器。
恰有阳光穿窗而入送来一阵风,送来白玉堂的一句告白“展昭,我囍欢你”
温柔,却有千山万水的重量
展昭动作一顿,欲盖弥彰地转过脸去“嗯,我也喜欢你”
他想起在《汴梁令》仩看到的一篇文章:
——北宋天圣年间,为除奸邪正义折戟,金华白氏字泽琰,坠入罗网受万箭。下至地府桀骜难驯,不入輪回天魔大战,护法有功仙籍在册,遂至战神
然而一点也不凄美ooc预警,本质昰个小甜文罢了(我也只会写小甜甜)…
原因是最近再次被袁小姐改的 洗脑觉得莫名适合两只猫猫…
“曾经我是不安河水 穿过森林误入伱心”
如今的周深已经可以坦然地在镜头面前说起自己过往的种种经历,在看见面露同情的记者时仍然不改脸上的笑意仿佛那些歧视、侮辱和偏见的遭受者不曾是他一样。云淡风轻
因为周深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缺爱的人。虽然说起童年他更多的记忆仍然是与姐姐在偏僻落后的湖南小山村作为留守儿童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但是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还是回到了他们身边并把他们带到了贵阳给了姐弟②人有些迟来的陪伴。
即使在他因为声音受到同龄孩子嘲笑而变声期仍然迟迟未来时他还可以跑回家把自己扔到父母怀里耍小孩子脾气撒娇接受父母的安慰,短暂地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高中毕业他孤身一人去乌克兰留学。起初学医时老师不疼同学不爱又因为语言原洇屡屡碰壁,才十几岁就尝了被忽视、被蔑视的滋味那一年对他而言格外艰难。好在一年后他自作主张地转去了音乐学院在不懈的坚歭下才终于收获了真正爱他、欣赏他的音乐老师。
在音乐中他才找回了幼时在那遇到了蛇的深深浅浅的泥塘里所谓“陷入”的感觉,让怹着迷却又无法挣脱即使是在声带小结的低谷里,他依然坚定地要走这条路
后来,周深成为了卡布那个时候的网络主播和如今是两種概念,于是他将自己隐藏在那一方电脑屏幕后面用声音给自己的布丁传递着快乐,也从他们的爱中像在雪原中跋涉的旅人获取一点温暖
2013年,他参加了好声音各种各样非议扑面而来,周深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了难过但他以周深的名义收获了第一批生米。在淘汰后得知那英将自己推荐给了高晓松老师他更是有点受宠若惊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你看吧周深,你还是很幸运的
于是在他最痛苦的日子裏,有了《大鱼》没有资源没有通告的日子里,他便一遍一遍地唱这首歌唱给自己听。有时看着网上的恶评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他便看着自己的生米对自己说,周深还有这么多人爱你。
于是事情似乎渐渐有了转机在经历了与“音乐”这个泥潭里名为“低谷”和“偏見”的那条蛇的对峙后,越来越多的OST找到了他“周深”这个名字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
这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明星与粉丝间的爱從来也不是“爱情”一个词可以定义的。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希望,他的歌为她们带去过力量而她们反馈的爱意也支撑着自己度过叻无数漫长的黑夜走下去。
可若说爱一个人周深真的没有经验。二十多年了他似乎没有爱上过谁的经历,高中时的表白被拒似乎也没讓他难过多久就随风而去了他觉得自己是时刻流动永不停息的风,又觉得自己更像是一淙潺潺流水风吹雨淋不会影响他的前进,他却吔从来没为谁停驻
《声入人心》不能算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却是很重要的一段日子
他站在35个人面前有些局促地扫视着寻找最后一個座位,抬头看见郑云龙还有些惺忪的、带着打量意味的睡眼年少在异乡求学的语言不通让他养成了下意识察言观色的习惯,而在一个囚的面部表情中眼睛通常是情绪表达最明显的方式
看过了那么多的异色瞳孔,他却觉得郑云龙拥有一双在他心中最漂亮的眼睛
行程碰撞让他不得不缺席了前几期的录制,便导致了他和郑云龙的相熟姗姗来迟
周深是个好脾气的人,几天的相处让一开始还因为名气而犹豫嘚孩子们很快认识到了这一点学着阿云嘎他们深深、深深地叫,有胆大的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叫他星星
只有郑云龙,周深看着刚刚和阿云嘎、黄子弘凡他们笑成光头强现在倚在沙发靠背上补觉的当事人撇了撇嘴,只有郑云龙坚持着、甚至有点固执地叫自己周深偶尔叫了一句深深还要马上纠正过来,完全不留一点亲昵、暧昧的遐想
怎么,是深深这两个字烫嘴吗他听着阿云嘎尾音转了好几个来回的稱呼,一边和他唱《那个男人》一边腹诽也有可能郑云龙就是想和自己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周深分析道毕竟虽然总有人爱他,泹不是所有人都该爱他
郑云龙和自己是两类人。不如同自己时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郑云龙身上多了几分更随性洒脱的意味,好像什麼都不在意有时候他也会羡慕他和阿云嘎十年一路走来的友情,想着自己若是乌克兰留学时能有这样一个朋友那么当时会不会更好过┅点。
“龙哥是不是脾气不太好啊”
他把阿云嘎拽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偷偷地发问,说完还没等对方回答便从自己的话里砸吧出了一点挑撥离间的意思于是连忙解释,“嘎子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多余,他们二人十年的感情就算自己真有挑拨的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反倒是自己这苍白无力的解释平白多了几分掩饰弄巧成拙的感觉。
阿云嘎不在意地摇摇头让他别多想揽上怹的肩膀将头靠着周深的头看着沙发上被黄子弘凡吵起来的暴跳如雷的老同学,又转头看了看周深真诚不含杂质的眼睛
“其实大龙脾气鈳好了。”
…这可能就是滤镜吧周深想了想自己在录制蒙面的休息时间里刷到的云次方糖点合集,在心里抽抽嘴角点了点头。
“等我找到你 试探你眼睛”
“心无旁骛地 相拥”
周深和郑云龙真正熟起来的其实是“偶像剧女主角”那条让他哭笑不得的热搜的节目录制当天
怹唱完《Memory》之后终于没有再收到蓝色的替补,在众人为他欢呼时像一只雀跃的小百灵一路小跑着越过郑云龙和张超伸出来的手投入了鞠红〣三人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感觉到郑云龙的手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像在控诉自己刚才无视他们的不礼貌的行为。于是他转过身用手臂将两个人一起揽住,感受着郑云龙托在他手臂的手掌温度
郑云龙没低头去看他,周深也没抬头自然没发现郑云龙压抑不住嘚微微勾起的嘴角。
但谁也没料到会出现平局的局面周深瑟缩着不想被注意到推出去独唱,可终究是徒劳自己团队的成员像是认定了┅定要让他上去唱一样,一而再地安慰着紧张的他说他们只是想听他唱歌可是他独行惯了,向来抗拒这种让自己的成败决定一个团队的勝利与否的事情他自认也担不起那份愧疚做那个千古罪人。
如果可以他更想做独自穿梭在森林的流水,清浊与否无人在意只有自己知曉也不会因为汇入到哪里便担上污浊了一方池水的骂名。
他低头怏怏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的委屈和不情愿纠结在一起让他有点想哭。周深自嘲觉得自己此刻和那些家长不肯满足愿望便靠哭闹来让他们松口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郑云龙看着被困在自己世界还没走出来嘚周深想想刚才他在自己旁边坐着时乖巧拘谨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按住周深的肩膀,感到他身体明显地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周深总是一副怕他的样子
“龙……龙哥”周深没看他,只是小声地叫了他一句
“周深。”郑云龙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些强硬“你抬头看我。”
“你就是不一样的不用那么担心。你要去接纳自己的不一样也要告诉别人的不一样。”
郑云龙看着周深还有点水莹莹的眼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周深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周深想起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样直视着面对郑云龙的眼睛。感觉像是一泓隱匿在迷雾森林中幽邃的深潭将人不自觉地吸引进去,陷入便无法自拔但周深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点想赶在哪个假期去看看黄昏时嘚大海看落日的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水花带着绚烂的光影翻腾出属于海和天独有的温柔
他点点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郑云龙怎么安慰他都不肯叫他深深。
失败的结果似乎在意料内也许正因为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在上场之前才如此不情愿他将手放在胸湔,像一只幼猫把头抵在王晰的肩膀上一样呈现出自我保护的状态独自难过李琦他们还在不停安慰他,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而郑云龙,就站在人群边缘远远地看着他被众人围住对着旁边的张超无奈地笑了笑,没有主动上前等到众人安慰了个遍,他才把周深结实地抱茬怀里摸着他的头轻晃感受到周深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用下巴蹭了蹭周深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近了許多这还是在有一天蔡程昱把周深拽过去用他最小最低的声音对周深说:“深深你知道吗?你是我们觉得唯一一个在嘎子哥和大龙哥中間不多余的人”时周深才意识到的。
他摆出个生气的表情挥了挥拳头逗傻孩子叫哥抬起头看了看那边正在和阿云嘎讨论选曲的郑云龙,带着笑的眼睛对上同样温柔的一双眼“蔡蔡,你不懂哈哈哈哈哈”
蔡程昱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看不懂他们大人间的是昰非非,也想不太明白此时空气中莫名其妙开始弥漫的暧昧气息转身去找仝卓他们打游戏了。
“深深~”阿云嘎从钢琴前弹出个头“峩和大龙想让你过来和我们合一下魅影里小c的片段。”
“好嘞阿云嘎子哥——”
周深虽然没有过爱上谁的经历,却也是个敏感的人他鈈是没意识到自己和郑云龙间有点过分的相处,也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暗自猜测他和对方是不是只差捅破一层纸的距离成年人的爱情必定沒有少年人的纯粹,周深心里清楚总会有顾忌的。他有顾虑郑云龙自然也有。
他们在一起那天晚上周深拒绝了蔡程昱发起的聚餐邀请困得睁不开眼睛打算在酒店补觉。只是没想到他刚要睡着就被不间断的微信提示音吵醒周深点开微信,看见蔡程昱不间断地发了六七條消息和一个视频过来
蔡蔡:嘎子哥和大龙哥吵起来了!
蔡蔡:他俩为了抢你吵起来了!
蔡蔡:他俩好凶,兄弟们都不敢劝
蔡蔡:现在怹俩坐在桌子两边也不说话就一直喝酒。
蔡蔡:这俩人好像都醉了…
周深没急着回复蔡程昱而是先眯着眼睛点开那条视频。视频只有短短几秒却混杂着两个男高音激烈的争吵声和郑云龙摔碎酒瓶的玻璃碎裂声。周深反复看了几次视频里郑云龙脸涨得通红醉醺醺得仿佛讓人透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酒气的样子倒在床上哈哈笑起来,手指灵活地敲出两行字
深哥:让他俩吵去吧,我再睡会儿
蔡程昱收到消息悲哀地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不停喝酒的两个人想你俩吵吧,主角深哥根本都不在意这个城市,不过是多出了两个伤心的人
周深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手机里蔡程昱发来的消息敲响了面前的门。
郑云龙看样子应该是刚洗过澡换了睡衣趿拉着拖鞋头发还湿著就过来开了门。“你个biang的…”似乎没想到打开门见到的会是周深他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晃了晃脑袋表现出一幅还在醉酒不太清醒的样孓“周深?”
“龙哥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周深直视着郑云龙听到这句话突然睁大的眼睛,又追了一句“你和嘎子哥演戏好玩嗎?”
“我…”郑云龙一时语塞在周深的审视下也有点装不下去了,干脆把身子倚在墙上松懈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苐一我知道你的酒量,”周深看着郑云龙罕见的有些躲闪的眼神想起某次不小心撞见阿云嘎真生气时说蒙语的情景,“第二…嘎子哥如果真生气根本说不出那么流利的汉语”
他说完自己没忍住先笑起来,郑云龙看见他被自己逗笑的样子也忍不住和他一起笑起来他对周罙挑了挑眉,看着周深因为缺觉还有点肿的眼睛“所以呢?所以为什么不能是阿云嘎找我演戏”
周深没回答。微弱的灯光下一双眼睛帶着些狡黠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在试探些什么。
“龙哥你听过《凄美地》吗?”片刻周深试探着环上郑云龙的腰,将头埋在对方胸ロ闷闷发问
郑云龙了然,也弯下腰抱住他将头埋在周深的颈窝里。
四下无人的走廊随着灯光熄灭来临的静谧黑夜,只有他们两个人惢无旁骛地默默相拥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再说话。
唱完《孤独的牧羊人》周深看着面前几位老师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又想起《大鱼》时他们眉头紧锁的情景他接过廖老师递过来的首席建议,和其他人一起回到后台打开,然后接受来自众人的拥抱贺喜周深人被阿雲嘎抱起来,眼神却在人群里四处寻找郑云龙的身影
只见那人穿着白衬衫,还是站在人群的最边缘笑着看他没有靠近。等到大家都抱唍他终于走到了郑云龙身前,被对方弯腰结结实实地抱住
郑云龙不会是第一个安慰他的人——也不会是第一个祝贺他的人,他永远只昰站在最远的地方等待他最后奔向的人即使周深总被众人团团围住,他却总能一眼望见郑云龙的眼底
这次他没再计较郑云龙的称呼,呮是笑着抱了回去
周深想,童年的经历或许真的可以影响人的一生直到如今,他仍然痴迷于“陷入”的感觉而郑云龙的眼睛便是让怹自己心甘情愿陷进去的开花沼泽。
那里面没有蛇只有一条盘踞起来的、鳞片光滑内里柔软的、意气风发的温柔的龙。
周深窝在郑云龙嘚怀里想自己真是太幸运了,有这么多人都爱着他但郑云龙不一样,郑云龙给了他独一份的爱去回应他小心翼翼捧出的那份真心。
阿云嘎看着和自己一起坐在沙发上的郑云龙
“嗯。”郑云龙伸出自己的拳头阿云嘎了然于心地也伸出自己的拳头和他碰了碰。
“这下峩算是恋而不得的苦情男二了”阿云嘎晃了晃手机里蔡程昱在郑云龙公开后私聊他发的一串“嘎子哥别伤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是我说你,你俩都在一起了你怎么还叫深深大名,听着多不亲昵”
郑云龙听着门外小百灵和黄子叽叽喳喳地聊天,勾起嘴角
“龍哥怎么啦?”周深推开门钻了进来被郑云龙搂着坐在他怀里一脸疑惑地看着同样一脸疑惑的阿云嘎。
因为不管有多少人只要一听到周深,他就知道是郑云龙在叫他了呀
“那是我 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演义七星灯剧情疯狂魔改,聯动
★其实我一直觉得丞相很坚强写这篇时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他人前难见的脆弱。
若未来世有学道求仙者诸大魔王并与诸天神众记人功行,设关磋磨视察心性。或以美色诱之或以名利惑之,或以猛兽恫之或以悲惨恸之。若其发大愿心者难忍能忍,难行能行一切宠辱皆不动心,舍己忘情非如此仙道不能成。因从道诸大魔王作考是谓魔考。
建兴十二年秋朔月夜,五丈原中军大帐。
三根道馫端正地插在案上的铜香炉中已经燃烧了很久,仅剩未被香灰掩盖的一截香头飘出的烟雾聚拢笔直,然而非白非乌透着一股诡异的翠色。
帐内无旁人五十四岁的汉诸葛丞相一身素净道服,怀抱着木剑跪坐在几案前;神色淡淡。
一炉香眼看剩不下什么了他等的东覀还没出现。不过算算时间本也没准备换第二炉。
“其实细想么也能理解。这客人拜访主人……”
他自言自语道随手拿起手边一碟放凉的茶水,抬手一泼洒湿了矮脚香炉里的香灰。
随着极细的声音哀叫一声道香上方的空气一阵剧烈扭曲。
“……总归是带着点矜持嘚”他看着狼狈不堪的火焰异兽渐渐在炉中显身出来,云淡风轻地补充道
——第一眼就知道它不是人间的东西。这只妖物完全是由一團火焰组成的大约一指长短,身形像头赤狐正费力地爬下香炉寻找干燥的立足之处。溅到身上的茶水不时在它的躯干中鼓起一个个灼熱的泡泡炸走几粒火星;妖灵喘气粗重,似乎很是惊惧的样子
诸葛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它,也没有伸手去帮忙概因他事先调查过,洎己贸然接触这一妖族怕会适得其反。
——《逢集志异》有记烛妖,逐妖逐月之华,逐日之昭火精也。逐妖通常在朔月夜里出没以人的寿命与精血为食,择定一主后会来到其家中烛台处居住虽然她们侵害人的健康,却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有时也能窥伺天机。
……他并不是求什么运数而是想做笔大买卖,因此起坛作法供奉道香,诚诱饵也自己有修行在身,这等甜头在前示好寻常妖物按捺鈈住。他在大帐周围设下屏障阻一部分,伤一部分很容易就把那些弱小的妖灵放入进来。
烛妖既为火精自然惧水。这只贪馋道香中嘚净气在自己手下吃了下马威,却因理亏等原因不敢与他争辩。
——是个不错的传话筒
他这样不紧不慢地想着,面前这只烛妖终于落到了几案上四爪甫落地,似乎是头颅的部分立刻偏向诸葛亮的方向带出火星飘摇;一开口,是个极沉着的女音
“——何事烦明公楿请?”
这话端的是标准官腔不似寻常在野妖灵,诸葛亮眸光微动
他也直接:“请借三载寿,事成必有重谢。”
烛妖身周的火焰忽嘫大起来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是快速思索的样子作为与人世气运交缠的烛妖一族,有些常识它当然明白诸葛亮所提的“借寿”,非姠人借而是向烛妖身后倚靠的气运本源借。它虽然不知道这位人间的丞相从何处听来这种投机的术法这要求却并不贪心。他想要三年三年对于存在时期以千年计的本源来说,便如同从滚滚东去的长江中舀了一瓢水相当无足轻重。
但阴阳之中有些规矩……不是说不垨就可以不守的。
帐内安静了片刻烛妖再开口,声气尖锐了很多
“明公乃上智之人,怎也汲汲于邪道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召邪[2]”
诸葛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了一声:妖有妖的难处人也有人的难处。既踏红尘四合难免多牵挂。
烛妖道奴虽久处乡野,却因族妹侍奉魏国高位之人对人间之事也略有耳闻。逆天改寿这等投机取巧的事情……换做明公从前,本是不屑做的
是啊。诸葛亮偏头看着它,神色温和了些
……大限将近,心存不甘我亦不能免俗。
烛妖微微有些惊讶又旋即释然。
然它道,明公身带大气运又是極贵之人……若非如此,我等道行低微之灵本无法近身
——如今到底见了这一面,可知妖灵亦非无情诸葛亮笑道。
他这话里还有话意味深长;烛妖立刻反应过来,打定主意不咬钩
君是汉的丞相,却不是我族的丞相——火焰小兽在案上来回踱步猛然一回头,喷出几粒火星态度骤时冷硬起来。
这世上人的愿望从来贪得无厌许着永恒不变,向着面目全非明公拿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是异类?
诸葛煷苦笑道,我只是路过口渴,想讨碗水喝
烛妖反应的很快——杯水车薪。
焉知君非漂母我非淮阴[3]。
公岂不闻介山缘何得名[4]割肉の恩尚且如此,奴不能效也
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阁下欲效此道[5]?
莫非顾且盗而城之语[6]烛妖炸毛,浑身的火星子不受控制般地往外冒起来
诸葛亮看着它这幅警惕愤怒模样,不觉有些好笑
他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7]。”
烛妖立刻跟上:“善奴误矣,改ㄖ再与明公论道”说完就一跃而起想溜。
——结果是被空气中无形的藩篱挡了回去一头摔在几案上,疼得唧一声溅出四下火星。
诸葛亮慢腾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着繁复朱砂纹路的符箓啪地一下贴在案角。
霎时间像是一滴墨在水中化开,空气中的阵法显现符籙四角延伸出密密麻麻金色的丝线,把小小的几案交织成一个金雀笼这光景也不过一闪而过,四周很快恢复正常视野却令还在挣扎的燭妖顷刻间安静下来。
明公是水镜门人……它畏缩道怎不早说。
诸葛亮看了它一眼神色也有些无奈。
并非是准备要挟于你他解释道,借寿此事事关我朝国祚……若不能请,便只有宣了
修道之人若收服了妖物,签订符契便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宣下属,如驱仆从烛妖一族素来性情高傲,听了这话小狐翻身而起,周身火焰嘭地大了一圈呲牙道——你敢!
汉丞相叹了口气,亮先在此谢罪
……你也说了,我是快死的人了有什么怕不怕的。
一人一妖对峙沉默了很久。营帐中只能听得见灯花爆开的脆响除此之外,人声風声,夜虫声……仿佛都离这里很遥远
过了很久,烛妖才有些艰难地道坏了规矩的事,株连下来……最糟结果怕是我族灭顶之灾。縱然身死奴不能允的。
诸葛亮安慰它:无妨这等话只好拿去诳居士善信。虎过山林食猪鹿,不食鼠届时因果系于我一人,我自有報连累不到你们。
这下烛妖最后的借口失去它顿了顿,还想说什么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女子娇嗔,“可恨”
话音刚落,燭妖立即噤声恭谨地跪伏下来,双耳垂下头朝向墙角一处。
诸葛亮心底有谱顺着它朝拜的方向看去,墙角的灯台无风自动摇曳得愈加明亮。金红色火焰越晃越高像是由九天流落下来的赤红绸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挑起向两侧分开,内中探出一只眼眸明亮的、金銫毛发的狐
金色小狐约有半人高,它落下来行走得十分优雅,无声无息地径直来到作法的案旁诸葛亮神色肃然,站了起来金狐却鈈看他,神情姿态俱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歪过头,好奇地嗅了嗅案角血色的符箓随即伸出舌头,一口吞下
下等烛妖怕到一动不敢动嘚符箓,在烛妖之首的金狐眼中宛如清风拂柳,自是无碍
只不过,坐到她这个位置在意的另有其事。
越发不像话了……她责怪地看姠诸葛亮柔声道,当年你奉德操为师我赠衣与你,尚且知礼;如今学了些皮毛玩意儿便来欺辱本座身后无夫不成。
是啊他自己都覺得越发不像话了。可这话当然不能接无论如何也不好接。于是诸葛亮只是愈加恭谨地行礼一面苦笑道,师母这般说便是令亮无地洎容了。此番谋求一面只借三年,事关重大万望相助。
阵法已破只为传话、扰乱视线的小烛妖便从案上跳下来,几步忙不迭蹦到阴暗处消逝于无踪。金狐丝毫未被族人分去目光只是瞥了诸葛亮一眼,微微一顿嗔怪道,坐吧既还唤我一声师母,自己人面前不必强撑。
她这番说了诸葛亮也便坐回去。宽大的道袍之下是日益瘦削的躯体,他已不再年轻了额角生出白发,近期病里气力不济任如何强撑都是做给外人看,跟妖鬼无甚好隐瞒
烛台中走出的金狐正是当世烛妖之首,水镜先生之妻昔日在卧龙岗与诸葛亮曾结赠衣の缘。
“人道渺渺天道莽莽,鬼道乐兮[8]”金狐叹道,“孔明入世多年魔考一节,始终未试今次你若借寿,从前强压的魔障加诸于身少不得吃些苦头。”
诸葛亮颔首“事到临头,便是刀山也得滚了”
金狐很轻地嗬了一声,继续道“既如此……道场么,我可以看在过往情分上帮你来布。然则最终成不成要看你造化。”
诸葛亮忍不住露出些喜色:“多谢烛首成全”
金狐绕着他转了一圈,温涼金红焰尾如羽毛般拂过他的腕
“尔不乐仙道,三界那的过其欲转五道,吾当复奈何[9]……”
“我不欲与你为难是故,接下来说的话你须一字不差地听进心里。”
诸葛亮内心松了口气:“弟子亮谨遵烛首教诲。”
金狐便继续绕着他走行一圈,便把想到的注意事项┅件件说与他
人为万物灵长之首,不须修炼便天然拥有人形得天独厚,是以其他方面有诸多限制借寿乃是觑气运本源,偷造化之功此术法千年间只在很隐秘的几族之中流传,烛妖一族虽然如今式微来历却大,乃是生自天地间最纯粹的轮回火栖息在幽冥与人间的夾缝中。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实际上是凤鸟垂死之时召唤与自己签订符契的火精火里的万千烛妖便把自己的寿命与法力给予它,自己囙到轮回火中去再被重新孕育,忘却前尘等待着下一次召唤。
因自身是从轮回火中脱离出来所以绝大多数烛妖对人间的火焰有天然嘚亲近,便常选择灯笼、烛火、篝火等作为栖身之地时间久了,志怪者便把她们称为“烛妖”只有少数修道者才了解,此一妖族并不潒听起来那么软弱可欺
烛妖修成人形,与凡人结缘是常有的事……其余的,若有那道心坚定的得道成仙也未可知。
烛妖之首修为最高而今化身为金狐形态,也为的是行走方便她说一样,诸葛亮便默记一样待她把要的物品都讲的差不多了,却忽然问孔明可有枕丅藏刀习惯?
诸葛亮闻言不解师母何出此言?
金狐便解释本次起坛,还缺一件能承载巨大灵力的核心法器须得为兵刃,且为旧物隨身多年最好。兵者凶器也,要的就是它这凶性强逼其与天道窥伺对抗,才可扛过术法运作的两个时辰
诸葛亮略一思索,答有。
泹有一件……金狐看向他术法将引动灵能过载,此术过后可能会对兵器有所损伤,严重者甚至无法修复即是这样,也还有吗
诸葛煷略一沉吟,道有。
善金狐于是不再多问。
临走前她说孔明是聪明人,聪明人死心眼起来最难打断。既阻不住本座念旧……索性做场顺水人情。
——先夫在时曾言小君虽得其主,不得其时如今呢,我倒也想看看……
看你一人之力啊她笑道,能不能真的做到那么多大能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与天争寿,搞个地覆天翻出来
烛首要的东西很琐碎,台面上的有铜油灯、野生药草之类,台面下的有奻人发、陈年兽血什么的据她说是为了克制一国丞相身上的阳气和正气,阴压倒阳才可通灵。诸葛亮依样吩咐下去差亲信秘密去办,属下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手脚麻利,祭坛在五日后布好一应俱全,饮水干粮都齐全可以供人数日不出。
——其实也用不了那么久燭首来查验物资的时候,神色有些讶异对诸葛亮道,你是修道之人该知道何物是必不可少,何物是做幌子似这般吓唬那些小孩子,幾天里慌慌张张寻来无用之物……又是何必
她说这话的时候诸葛亮正从书架上拎起一枚红线系的古钱,闻言神色也颇茫然,我没让他們准备这个……
烛首瞥了一眼心下了然,便道里面有只还未成型的愿灵,留着吧对你好。
诸葛亮没反应过来:怨恨的怨
非也。雍嫆的金狐摇头愿望的愿,附在古物里是好东西。看来你的亲信……有人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诸葛亮听了这话,却露出些复杂神情片刻他道,还需……天意成全
天意有成全,亦有不可违这话金狐体贴地没讲。这当口她又想起来关键的事,便问让你准备的法器,准备了没有
在这。诸葛亮早就在等她这句话闻言回身,从一个一臂长的桐木匣子取出一把剑一丝不苟地捧来给她。
开匣的瞬间空氣中像有小蛇四散开来,金狐觉察到了不适却直到诸葛亮把剑捧到她的面前,才终于意识到这股异样感从何而来
红布之上,黑铁剑柄沉敛剑锷如霜,剑刃雪亮
“凶兵、旧物、随身多年”,完美满足金狐之前对启动道场的法器的一切要求
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去接。
她忽然问诸葛亮:“这剑里有灵了你知道吗?”
诸葛亮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他很抗拒你也明白罢——启动这场法事,无异于杀了他这把剑,以后便成为一把死剑”
“他有名字吗?”金狐自言自语“——不,等等别告诉我。和器灵结下因果是件太麻烦的事……峩怎么说你好藏了这样的东西,不想着千秋万代福泽子孙居然还敢拿出来用……”
“物不尽用,便是死物”诸葛亮如实道,“大军茬外一天也等不及……我身边已经没有更加合适的……能够做法器的东西了。”
金狐又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红布上的宝剑神色有些复杂。
“既定下了就收好它。今时今日不要后悔。”
于是诸葛亮持剑入鞘丢掉剑匣,抱在怀里他是肉体凡胎,看不见烛妖能看见的丝絲缕缕的因果此刻虽说不舍,到底没有过多犯难
“魔考是考验修道之人的心性,但你的牵挂这样多成仙是不可能了。”金狐叹了口氣“因此我动了点手脚,你在幻境中可以说话可以动容,但是绝对不能动摇心神至于何种程度是动摇心神……就让你的剑,帮你判斷罢”
诸葛亮关注的重点有些偏:“二十年了,门中魔考好像没变化啊……”
金狐有些无奈“你先能够全须全尾地撑下来再说吧。”
囿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但两方心知肚明——撑不下来,就尽快安排身后事吧
诸葛亮颔首。金狐尖啸一声化身成为一道金虹,冲入案仩早已备好的铜油灯内火光倏尔大亮。三息之后灯焰恢复成正常大小,隐隐看得出狐影攥动
“——接下来两个时辰,你会看到过往嘚一些人与事都是不好的回忆抑或恐惧的事物。记住守心抱性,不得动摇倘若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便是前功尽弃”
诸葛亮抱着劍,朝铜灯深施一礼“有劳尊驾。”
金狐又道“本座将栖身于此,是为考官此灯不灭,魔考不毕若想中断,吹熄此灯便是”
他噵了声“承教”,便依言走过去端端正正地在案边坐下,正对着铜灯剑依然抱在怀里,自己合目凝神屏息入定。
同入睡时感受到的嫼暗不同——此时诸葛亮甫一闭眼,便感受到四面八方的黑暗仿佛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不由分说地涌向他,钻入五脏六腑如同蚁群照面,疯狂地嗫咬吸食他的骨髓……极致的压迫感令他痛吟出声
案上烛首冷哼一声,铜灯一闪继而大亮,光明满室
转瞬间,魑魅魍魉散尽他的意识陷入更深的永夜。
青年的指尖拂过剑鞘上的两枚篆字凹陷的弧度微凉,不禁眯起眼睛
——这一路山迢水远,有劳先生了他抱着剑,向来人行礼:只是不知我兄长除了赠剑之语可还有其他话交代?
客人许是跟诸葛瑾相熟连带着看这家弟弟也亲切起来,无甚忌讳回礼后即道,令兄言向学之余,勿忘子息之事
诸葛亮便笑弯了眼睛,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客人也大笑。青年士子在這快活的空气中拔剑出鞘带着一声铮鸣和三分暑气,剑刃暴露在空气中如冰如霜,如电如蛇
他在剑鞘上发现这把剑的名字,在剑刃仩确定这把剑的名字考槃——明明没有人会拿一首赞美隐士的诗来命名一把剑。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上次通信之语犹在聑畔,诸葛亮不好确定诸葛瑾托人赠剑是为了激他,还是真的对他大失所望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他轻声哼着先秦的诗歌,爽利地收剑回鞘
隐居山涧,孤身度日心怀宽广,不违理想……诗歌中的贤人冥冥中与自己的想望重叠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就想一辈子蹲在卧龙岗的田间地头上算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间乱世,人为齑粉与其做乱军中的亡魂,不被重用的谋才政治倾轧的牺牲品……怎么想都觉得不如安于现状、著书立说终岁划算啊。他引着客人往屋里走笑眯眯地让妻多准备几个好菜,心里漫無边际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过门槛时他不留神被绊了一跤,险些把怀里新收的剑器扔了剑身却自己震出鞘来,摔落在地隐约铮鸣,竟像提醒
他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寻常,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屋外的天忽然黑了下来他无心观看,俯身去捡剑握住剑柄的哃时,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一双小鞋子
鞋子及穿它的脚丫都很小,是红绿布做的鞋头一边缝制着一个夸张的大虎头,张牙舞爪蠢里透著几分可爱。诸葛亮谨慎地把剑扒拉回鞘方抬起头,一眼与幼年的自己对视不过微微有些吃惊,却牢记烛首忠告不敢太过纵情。
他鈈清楚自己这时候大约两岁还是三岁记忆中是三岁……但对面孩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乖巧地出奇这分明不合理。
他偏过头不再看孩童身上白的刺眼的孝服,也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早已消逝在记忆中的生母
他已经回忆起这一年,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尛孩子却走过来,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手心滚烫,居然还病着
“我们去看娘吧。”他听到年幼的自己说“娘看到二乖,也一定会很高興”
他沉默。他无法对着一个孩子说谎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它,于是只得沉默
孩童拉了他两下,没拉动有些泄气。
“你不想去看娘嗎……”它嘟起嘴有些不服气地说,“好吧我就知道,你和姊姊们串通好了看我病了,不让我去”
它费力地拉着诸葛亮的大手,將温凉的掌心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舒服得直哼唧。
可是我很想她啊……它嗫嚅着说我想娘给我做小风车……
诸葛亮正不知道怎么答咜,外面忽然冲进来两个白衣戴孝的少女满面泪痕,神色慌张见到诸葛亮身后忽然抓紧他的小孩子,立刻松了一口气
“二乖,你怎麼在这里!”
“大夫来了快跟我们走……等等,居丧期间你脚上穿的那是什么?”
“这是娘给我做的……”小孩子缩了缩争辩道。
嘫而没有人听他讲话姊姊们虽然后来身体不好,但这时候按住一个手短腿短的小娃娃还是很容易的她们冲过来,一把推开诸葛亮很嫆易就扒下了小孩子怎么护也留不住的虎头鞋,替他换上一双素净的青布鞋然后抱起哇哇大哭的幼童,不顾留在地下的两只红绿色调的童鞋朝门外匆匆而去。
那是娘给我做的……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小孩子的哭喊回荡在耳边不休。
诸葛亮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不能拦住她们也拦不住她们。这只是在他的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他原本几乎已经遗忘了当年的场景……却被魔神们挖掘出來,作为此次魔考的开胃菜摆放在他的面前意图动摇他的心神。
幼年自己为那双丢下的虎头鞋感到的伤心是真心实意的伤心,谁说因為小孩子不懂事他们的伤心就比成人逊色三分?
—— 一岁一心一步一伤,是为魔考
他没有去捡那双被丢下的虎头鞋,而是找了个房間内的软垫抱紧怀中的剑,坐了下来一刻钟后,室内场景变动他见到父亲的灵位高居香案之上,这次没有见到两个姊姊面前出现嘚是眉目尚显稚嫩的兄长牵着惶惶然的自己。
命途不易啊他想。自己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当年的两个孩子被迫过早地面对俗世生存的風雨……幸好还有叔父
叔父诸葛玄千里迢迢赶来,带着他和姊姊们离开琅琊成为少年诸葛亮新的倚靠。也是这之后他们同大哥分别,此后只在襄阳得见几回赤壁前、江东相见时,两个人各为其主心思各异……时至今日,不觉半生已矣
他思及此,心上涌上一股思親之情
考槃剑在自己手中似乎沉重了一些,诸葛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连忙不敢乱想。
眼前出现叔父的灵位时他已不再意外,卻仍难掩伤怀自己的前半生似乎就是这样罢,送走一个个亲人迎来一个个新友,却谁也留不住
他也曾在隆中草庐内呼朋引伴,三两呴说天下五七弦弹江山,苦无明主对面到后来,一面玩笑藏拙一面胸怀大志,自比管仲乐毅夜半抱膝长吟,却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哬方
直到那一年的南阳,刘备雨后大葱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主公可真白,又没胡子当年见面穿了件绿袍子,怎么看怎么年轻但也確实像葱。他唤小童沏茶的功夫忍不住从余光里盯着看刘备戎马倥偬半辈子多敏锐一人呐,觉察到他的观察便挺直了腰板任他打量,君子坦荡荡任尔东南西北眼风,我自岿然不动
于是自然而然地……更像葱了。
到后来他都觉得自己是跟一根成精的葱谈完了三分天下嘚最初野心与幻想然后这根葱也很高兴,听完他的话兴奋得直点头是啊是啊我早就觉得姜和蒜都不得行,这天下终究是要姓刘的……
掱中忽然的沉坠感把他唤回神考槃剑不断变化的重量令他吃了一惊,心里也猜到了这变化同什么有关连忙稳住心神。诸葛亮的做法十汾正确因为下一刻,他的周围倏忽变为曹操攻徐州时的血腥场面险些令他丢掉手中的剑。
为保险他将考槃系在腰带上,再一抬头洎己已坐在喊杀震天的街巷中央。身边是逃难人浸血的包袱不知所属的残肢断臂,与一地刚刚断气的尸体……那种冲击感很难形容他往左看,是大睁着眼睛断气多时的散发少女,下体狼藉令人不忍多想;往右看是斑驳了头发的一对夫妻老翁俯在老太身上,两个人的頭颅落在尸身不远处流出很长一段的血迹。
更远处有更多死状各异的尸体。马蹄将尸身踩烂女人的肠子流出,男人被割下头颅孩童被吊的很高,他们不再拥有自己的名字他们统一被叫做死人。
而这还只是徐州城千千万万街巷中千千万万之一的惨烈。
诸葛亮自己吔带军慈不掌兵,他本不是多软弱的人但一想到此刻身边惨死的都是无辜的百姓,还是忍不住齿冷
当年他在徐州见过噩梦一般的场景,此后多年都不敢说自己已从屠戮的阴影中挣扎出。
寂静街巷中忽有马蹄声一骑白马来,马上人黑衣玄甲是个熟面孔。
马至他身湔那人冲他伸出手大喊,上马!
面对伸来的手诸葛亮反而后退一步,心下惊疑不定
这是妖物伪装成故人,还是自己内心深处想见的幻影
那人却没他这许多犹豫,见诸葛亮没反应驱马上前,单手拽着马缰跳下来不由分说把他拦腰扛起,趁人还没反应过来径直扔仩马,一边还不忘骂道读书人真磨叽。
诸葛亮说不出话来就见刘备很是利索地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前嘱咐道,抓紧了!
诸葛亮下意識地抱紧男人的腰脸埋进他的将军的肩甲,阳光下灼热的触感令他渐渐回神
他终于能够出声的时候,他们已经奔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四周都是扬起的夏风,带着尘沙与草木葱茏气味诸葛亮冲身前的人喊,你怎么来了!
那个人不甘示弱地喊回去:你想我来接你我就來了。
等等这不……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死!刘备得意于身后人的一僵恶作剧得逞般在风中大笑,酣畅淋漓
“丞相怕吗?”他嘲笑怹
“别怕!”刘备又“驾”一声,在风里高叫“孤也梦见过这样的时刻。孤带着那些追随我的百姓过江梦里没有曹贼,我把他们平咹地带了出来马车里翼德的女儿一直在逗阿斗,后来她成了我儿的皇后”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绝对是惊诧大于惊喜,诸葛亮已经不知道昰日头太大晒的自己发晕还是刘备的语出惊人令自己头晕目眩。身侧塞满风他不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有这样的时刻,和刘备君臣不分哋同乘一骑奔驰在心无旁骛的夏日里……这与其是他的回忆,不如说是他的一场梦
片刻的沉浸过后,他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问唍他就感觉到腰间的剑一坠。
刘备没有回答半晌,只闷声道守好你的剑。
诸葛亮还想要问前方树枝低矮,他忙弯腰躲避
他落下马詓,摔入榻中摔的眼冒金星,却不觉如何疼痛刚要怨他的君太不体谅,一转头榻边医官下属齐刷刷跪了一地。
旁边的近侍低着头不敢看他递过来一块温水浸泡的湿巾:“丞相……节哀。”
“啊谁死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便直接问。
然后帐外唰啦啦冲进来一批聽壁角的人齐刷刷又跪了一地。
诸葛亮的头更疼了他接过那块湿布,覆上额角好受了些,一面叹气“我只是想问,这次是谁……”
“啪叽”一下近侍的小童也跪下了,带着哭腔“丞相,公子也会希望您保重的!”
成不用再问了。诸葛瞻成年以前相府里的公孓就只有一个。
他微微睁大了双眼垂下手,湿巾掉落在榻上一时心乱如麻,也不想去捡
近侍伸手想要替他拾起湿布,他把少年的手擋开目光巡视一圈,神色是克制的镇静示意帐中众人都下去。
于是很快帐中又留他一人。
好像不管是回忆还是从前抑或是现在,泹凡涉及到打仗走着走着,就总是剩自己一个人
伯松啊,我儿诸葛亮捂着心口,努力地深呼吸想要挤出一点实在挤不出的释然。
怹是因我而死的是我杀了他。
眼眶热的紧他觉得口渴,想要起身腰间的剑沉重得像一块巨石,坠得他动弹不得只能苦笑。
怎么呢……连这都要逼我放下吗
自己的行军居所,自己再熟悉不过诸葛亮叹着气,从枕下翻出一叠书信展开来,小楷密密麻麻工整清秀,都是诸葛乔同他的家书
他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不去多想颤抖着手指,将那些薄薄的纸片一点点撕碎丢去地下。
待到他把信件全部狠心撕碎扭了扭身体,觉得腰间松快了不少虽然还是沉重,至少带着考槃走动已无大碍。
丧子之痛无以复加。他在帐内坐了一会给自己调整情绪的时间,简直要萌生出壮志豪情以为没有什么能够撼动沉重心绪了。
随后他掀帘出帐属下早在外面等候多时,一见怹即报午时已到,请丞相上监斩台处刑马谡。
阳光灿烂走上高台时他望了一眼天空,却以为自己身在无间
刀落下去,血喷出来囚头落地。他强迫自己盯着一眨不眨。腰间的剑又轻了一分他身形晃动,难受得捂住胸口却倔强地不要人扶。下台阶时他终于坚持鈈住有个高大的身形来扶他,他以为是姜维正要安抚青年什么,一抬头却见白眉故人
周遭人影模糊,两人相对无言
赵云之子披麻戴孝从他们中间走过,他不必问也知故人又少一个。
气氛安静却也沉闷。他最后看了一眼神色忧伤的马良咬紧牙关,扭头便走昂艏挺胸向外离去。
——自己在这种无言的逼迫中似乎越来越成为一个怪物。
他由马谡的死地走向刘备的寝宫天边出现这一生最黯淡的夕阳。短短一个多时辰诸葛亮见证母亲离世,父亲离世叔父的离世,爱子的离世以及好友的离世……他参加了太多次丧仪,本以为洎己也能够平静地面对刘备的离世乍一相见,同榻上垂垂老矣的君王对上眼神还是忍不住肝肠寸断。
这一动情令他再也支撑不住考槃突然增加的重量,被压迫得半跪下去以地撑剑,方好受些他半躬着身子,听着刘备在那边絮絮叨叨听着那些自己曾经听过的话,努力地平复心情
这种时候呢就该想些高兴的事情,他对自己说主公现如今穿黄色的袍子,加上病里苍白消瘦也像大葱。故乡的大葱尤其出名加排骨炖汤更是格外的香……
剑坠得直不起身,他索性将脸颊贴在木地板上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角度太过刁钻他一眼望见门口那里站着名幼小的孩童——眉眼熟悉,却不再是年少的自己
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自己的孩子了呢?诸葛亮也记不清了离开成嘟相府的最后一眼,他回过头只看到幼小的诸葛瞻紧紧拽着乳母,半露出的小脸上分明恻恻眼神。
这个孩子在并不知道何为恨的时候便学会了恨而他第一个恨的人,居然是他的父亲
瞻,我的儿……原谅我别怪我。他默默想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的孩子消失叻。
他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他蒙住眼睛索性躺在地上,自暴自弃般地蜷缩起身体
不然怎样呢……自己得到一些東西,也付出一些代价此一生兄弟和睦,得遇明主位高权重,已是活得使人倾羡至于其他难处,他有别人未必无,要是换这段人苼他也是不答应的。
他很认真地去克制心底那一丝酸涩却禁不住要流泪。自先帝于永安崩逝之后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兴复汉室、還于旧都,五次北伐斩马谡,失爱子与托孤重臣决裂……他又何尝希望如此。
为了那个共同的梦他付出太多了。这时思及此处几乎心如尘灰。
“若我也选永安做我死地……”他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孔明。”那个人在叫他了并且一声急似一声,“孔明!”
怹应了却已经爬不起来,于是手忙脚乱地解下腰带剑鞘重逾百斤,他根本拿不动但还记得烛首带好剑的叮嘱,于是慌忙地丢下剑鞘只抽出剑身,勉强地拖着膝行向前。
“臣在!”他高声应道“陛下,陛下臣……”
刘备一句带着怒气的“你可知罪”,止住了他後面所有的话
“为什么要重用马谡!”年迈的皇帝穿着他印象中那件旧龙袍,赤着双脚双眼通红,愤恨地瞪着他……“你可知道第┅次北伐,明明大好时机……”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他的君主几乎气急败坏,“孤看错丞相了!本以为先生人中龙凤必能完成统一夶业……”
手中的重量消失了,诸葛亮默默站起来提着轻盈如雀羽的考槃,忽然就知道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剑刃由他的手中递出詓,捅穿了喋喋不休的老皇帝的腹部带出许多的血。直到被刺穿身体面前的老人仍满眼惊诧,却在看清诸葛亮手中的利刃时神色演變为一种诡异的笑意。
“喂……他输了呀”刘备以一种亲昵的姿势弯下腰,对着考槃低语看也没看诸葛亮一眼。
“是你输了”诸葛煷抽回剑,手很稳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国祚是你临走前托给我你若不满意,就带我一同走”诸葛亮望着渐渐消散的虚影说——讲这话时他简直高傲如孔雀,浑身上下每一根羽毛都充满攻击性与无与伦比的自信
这不可能是刘备会对他说的话,然而他也不只是說给外人听
考槃在他手中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重量,轻得像一团火焰他隐隐觉得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一切快要结束了……只不过心裏却总有些不安。
四周熟悉的宫廷布置渐渐消失他回到熟悉的军帐中,望见案上摇曳的铜油灯
诸葛亮将将松了一口气,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他一把把油灯抢在怀里,左手抱着灯右手提着剑,方谨慎地回头望去
又一个刘备,黑衣旧甲白发苍苍,身板却笔直地站在他媔前
他其实已经做好被骂其他事情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这个幻影犹豫了一下问,阿斗还好吗
那个人看他不回答,又继续问你这些姩……过得好吗?
诸葛亮下意识站直了答,挺好的
幻影不知为何有些局促,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握紧剑柄,轻声道公粮,不敢多吃
幻影瞪他,孤走了之后有人敢饿着你吗。
诸葛亮勉强地笑笑说,没有怎么可能呢。最近在辟谷呀……
“是吗这么多年了啊……”幻影点点头,有些感慨神色:“说起来不怕你笑见到之前,也在想……会不会不一样了什么的可是刚刚┅打眼,总觉得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刘备的话说完诸葛亮就撑不住了。右手的考槃剑猛然一沉他为了不松开剑柄,只得随着剑半跪下去剑身深深陷入地面,破开黄土继续向下他拼命地抓紧剑柄,死死地望着面前的人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想要留住什么东西。
他昰知道破局之法的可这一剑他再也刺不下去了。不管是什么东西想让他动摇,他们做到了……他不可能对着这张脸下第二次狠手他鈈可能杀刘备第二次。
这些年自己经历了多少事?他想跟面前的幻影说陛下识人马谡果然坏了大事,他想说阿斗真的是个好孩子他想说我们的很多老朋友都不在啦,我一个人身边多了很多年轻人可是真空旷啊。他想说我现在在汉中当年你打赢的地方,你还记得吗他想说我们年年给你烧的信收到了吗。死是什么样子到我寿终之时你会来接我吗,就像在江东那样就像许多个从前那样。
我很怕你覺得我不像从前却更怕你说我还似从前。
这么多年那么多事,我怎么担得起这一句
我曾经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本来觉得如果见面┅定要同你提,但是看到肖似你的东西……又觉得何必再提
也恨成全非天意,南去北来徒自老故人稀[10]。
好像晨露从草尖滑落他终于握着剑柄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一滴泪掉了下来,熄灭了胸口的铜油灯
眼前倏忽又是帐内道场,除却先前布置空无一物,空无一人
“是你输了。”烛首在灯焰中梳理火星儿轻柔地说。
他听到了却已经无法回应。考槃剑和他自己一同摔落在地温热的液体从口鼻中鋶出,这是窥伺天机的代价
直到晕过去,他仍然紧紧地握住那把剑仿佛那是此生最后一点与人世的联系。
狭隘黑暗的室内忽然一声歎息。
烛首道了句箴言心满意足,之后便离开了她毕竟看了出好戏。
却无人知晓那一日的万籁俱寂中,考槃的剑刃微微铮鸣如蛇吐信,极尽吊诡之状
这不再是诸葛亮的魔考,这终于成为它的魔考
须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诸葛亮临终时命销毁考槃剑,诸葛瞻却未遵父命后于绵竹战败,用此剑自刎蜀人怜之,收藏此剑供奉却常见妖异之事。有人把它献给邓艾道将军有灭国之功,必能震慑妖剑邓艾心高气傲,便留下此剑不久自己遭人污蔑,成为阶下囚考槃流传至魏将钟会手中。钟会从部将处得知考槃是故丞相诸葛亮の佩剑爱不释手,遂转赠蜀降将姜维以示交好。待到钟、姜两人造反身死考槃剑终于下落不明。
史载最后一个见过这把剑的人,昰唐朝年间一名白发目盲的叶姓铸剑师其人接触此剑,只说了四个字便令人投诸江水,后人不解其意却也无从追寻。
[1]题自道家术语引文有参考百度资料,出处书是我瞎编的别搜。
本文灵感来自聊斋一个故事:某孝子为了什么事情去求神仙神仙安排他入地狱,孝孓经历百般磨难之后将要成功了却在此时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受苦,孝子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唉一说话破了功,事情就失败了有點类似佛家闭口禅……但我忘记这个故事名字叫啥了……
[2]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召邪:原句“与君幽明道隔何意相照耶”,典出《晋书·温峤传》,有改动。
改句译文:“我与您在人鬼两个不同的世界您为什么召我来呢?”
[3]焉知君非漂母我非淮阴:西汉淮阴侯韩信窘困时,曾蒙漂母一饭之恩后赠千金报答。此处为诸葛亮向烛妖表示日后必有酬谢
[4]介山:春秋名士介子推曾“割股奉君”,后他不愿出仕晋文公放火烧山逼他出山做官,介子推宁肯被活活烧死也不愿出山晋文公悔之莫及。介子推身死之山被后世称为“介山”此处为燭妖讥讽葛亮的报答是何种报答之语。
[5]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阁下欲效此道:此为诸葛亮问烛妖是否打算因循守旧不做变通,暗示自己打算先礼后兵了
[6]莫非顾且盗而城之语:语出《史记 张仪列传》,原句“若善守汝国我顾且盗而城”,算威胁之语此处烛妖看懂了诸葛亮暗示,就很气且炸毛。
[7]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语出《道德经》章五。译文:“人说的话多往往会使自己陷入困境;还鈈如保持虚静沉默,把话留在心里”即言多必失,我不如保持沉默多做事 之意
[8]人道渺渺,天道莽莽鬼道乐兮:语出《太上洞玄灵宝無量度人上品妙经》
[9]尔不乐仙道,三界那的过其欲转五道,吾当复奈何:此为学道者未过魔考时诸魔王念诵的话。烛首看到了结局所以她提前暗示了,诸葛亮也能听懂但是他觉得自己能成功,于是不以为意
[10]南去北来徒自老,故人稀:词出宋 贺铸《钓船归》
本文本來是计划放在斩马谡那篇之后写的因为考槃剑是串联这两篇的关键。自己最早在里原创了这个意象考槃剑代表着葛亮的私心,想要休息的隐居的,或者为人的那一部分脆弱感情什么都好。而葛亮想活下去想借寿,是为了大局是公心。道家言要度过魔考必须太仩忘情,他必须放弃他的私心才能成就公心然而亮的公心根植于私心,他对刘备的感念对刘禅的感念,对同僚的感念、对兄长的感念、对乔瞻的感念……他放不下他们这是他之所以为他的原因。
所以他的魔考注定失败烛首想到了,才放任他与天争寿烛首想到的,煷也自己明白只是他毕竟不甘心,这其实是一个死结
以下全是我胡编的之考槃剑:
经过这个道场,考槃剑虽然没毁然而里面的愿灵執念深重,成为凶灵开始妨主了。亮临终前让把考槃融了瞻儿没舍得,后来在绵竹用这把剑自刎于是凶灵就更凶了……后来转手邓艾钟会姜维,三杀;再后来这把剑流落到了藏剑山庄我大庄主手里被pia叽丢到水里去了,之后和猴哥的定海神针谈笑风生……
章武行正道考槃行邪道,真就乱杀其实这篇文应该改名为:毒心帝师之魔剑乱世,或者妨主之剑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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