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舞团葬爱家族咋回事在哪个区

咱兄弟,就是要走南闯北,一个都不能少!

阿飞新建了一个微信群,取名叫“葬爱家族”。彼时,我刚从北京的地铁站出来,铺天盖地的大雪把我从路边逼退。我把手塞进裤口袋,手机不断地振动,烫得像是冬末的火种。我掏出手机一看,靠,几百条消息呢!

阿飞把十二年前几个好兄弟的微信都找来了,拖进了这个光是读名字都觉得羞耻的群里。真是神通广大。

大家伙儿阔别十余年,线上相见,纷纷嘘寒问暖,激动万分,自顾自地分享各自的工作辛苦生活动荡,几乎忽略了阿飞穿插在对话气泡间的婚礼邀请。

“我他妈要结婚了,你们能不能停会儿让我把话说完啊!”阿飞愤怒地刷着屏。

然后,微信群里冒出了阿飞犹豫万分后发出的一句话——

“我想邀请玥莹来参加婚礼,你们……有谁知道她在哪儿吗?”


十二年前我还是个好学生,或者说,单从成绩来说,是个好学生。

然而,只要放学后,我都会被候在校门口的阿飞拉走,钻进小巷黑网吧里开始联机玩《反恐精英》。我喜欢躲在墙角瞄狙,敌人刚露脸就会被我爆头。由于枪技出色,我成了这一带小霸主阿飞的铁哥们,校内讨老师们欢心,校外受混混们尊敬。

那一阵子,我们常在一起打枪的有四个好兄弟,还琢磨着组个CS战队冲出小镇,走向国际。战队成员总是一起出动,走在街头飞扬跋扈,人称“四人帮”(……)。其他三个哥们没什么文化,但我还是有那么些知识储备。我总是私下跟老大阿飞商量,别总让别人这么瞎叫,影响多不好啊。阿飞瞪眼,哪儿不好啊,挺好的啊,咱四兄弟,就是要走南闯北,一个都不能少!

说着就拖我来到网吧,说“有好东西要跟我一起分享”。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毛片,跟着三个老大爷们一起。

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玥莹,这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高傲地从乌烟瘴气的黑网吧中穿行,找到躲在角落对着电脑屏幕啧啧赞叹的我们,伸手就给了阿飞脑袋瓜儿一巴掌。

阿飞正在兴头上,没有一丝丝防备,遭受突然袭击,骂骂咧咧地回过头,撞上玥莹冷冰冰的目光,立马软了下来。

其他两个哥们反应很快,站起来就喊:大嫂好!

原来她是阿飞的女朋友啊。感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阿飞是在网吧与玥莹相识的。阿飞回忆说,整个网吧里都是抽着劣质香烟的抠脚大汉,唯独一个妹子出污泥而不染地坐在电脑前,身上灿烂地像是镶着光圈。

我是不大明白,一个叛逆到会跑去黑网吧玩游戏的姑娘,是如何“出污泥而不染”的。但阿飞说的没错,玥莹的身上是真的会发光。她多美啊,美到与这个偏远的小镇格格不入,连名字都起得这么脱俗。

玥莹玩的游戏,与我们这帮汉子,都不同。

那游戏叫《劲舞团》,玩家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用方向键输入舞步,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敲下节拍器,让人物跟着音乐合拍起舞。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单纯且没有侵略性的网游,阿飞不理解这种游戏怎么能与刺激的枪战媲美。

可是玥莹真是太美了,美到阿飞不得不走近她,俯下身来,卑微地询问,这游戏好玩吗?

玥莹笑了。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她不动声色地说。

那时,阿飞的名号响彻小镇,阿飞不相信眼前这位姑娘对自己一无所知。同时,他也从女孩的眼神中,探出了些许暗藏的玄机。

“好,我来玩下试试。”

阿飞从玥莹身后,伸出两条结实的胳膊,揽过她的身体,开始操纵键盘。那是首叫做《My Love》的英文歌,速度只有72-BPM,慢到,足以让初次尝试的阿飞气定神闲地击中所有舞步。

然后,一个清脆的节拍按键——“perfect!”

阿飞获得了系统的最高评价。

进而,也赢得了玥莹的心。


自从阿飞跟玥莹谈恋爱后,我们几个兄弟不得不放下枪杆子,投身入非主流的世界中。

没错,在那个老旧而有趣的年代,《劲舞团》成了非主流文化的最大助力。我们一个个用火星文取了天知道什么鬼的游戏昵称(阿飞说这样很显内涵),开始愁眉苦脸地在《My Love》中反复训练,力图跟上玥莹的节奏。

渐渐地,我们统统入了迷。那会儿,网络刚刚开放,小镇尚且封闭,《劲舞团》带来的,是欧美的乐系,日韩的舞风,以及更为庞大的文化输出。在跳了无数遍最简单的《My Love》后,某天,我发现自己竟然能把它完整地哼唱出来。而那时,小小的我又怎能意识到,歌唱《My Love》的西城男孩(Westlife),是世界闻名的流行乐团,而他们即将在几年后解散。那一刻,将会有无数人掉泪,无数人心碎。

此时,我正处于一个最好的时代,却浑然不知。

我只知道,我得更努力地练习《劲舞团》,才能让玥莹多注意我几眼。

后来,玥莹告诉我们,她之所以喜欢玩《劲舞团》,是因为,这是她唯一可以近距离接触韩国的途径,嗯,韩国的时尚很带感,韩国的男人都很帅。

那会儿,我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哈韩”,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势头有些危险。

尤其是阿飞,他开始慌了。

“我真的很帅吗?跟游戏里那些韩国模样的人比起来,谁更帅?”他忧心忡忡地向我反复确认。

然后第二天,他顶着一个邪魅狂狷的新发型(没错,就是你们直接搜“非主流”然后就能看到的那种发型)大大咧咧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人生中头一次,我想跟面前的这个少年绝交。

“怎么样?帅不帅?”阿飞得意洋洋。

“帅啊,老大,帅爆了!”另外两兄弟眼睛都闪起光了。

然后阿飞点起了一根烟:“知道我抽的是什么吗?”

“不。”阿飞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是寂寞。”

人生中又一次,我想跟面前的这个傻缺绝交。

由于玥莹的加入,我们原定的CS四人战队,现在变成了《劲舞团》里让人闻风丧胆的“葬爱家族”(……)。当然,凡事也有好的方面,比如,小镇上再也没人叫我们四人帮了,我们现在的称号是“Fly5”,简称F5。这说明我们已经成功做到走出小镇,与全国接轨了:毕竟我们比台湾的F4还多了一个人。

那段时间,我们所有的闲暇时光,都在《劲舞团》的电音混响中度过。阿飞深知,守护心上人,就得线上线下一起抓,不光要在游戏里抢尽风头,还得在现实里称王称霸。于是他开始对照着游戏里的舞步,号召兄弟们一起,自学街舞。

这对我来说是个噩梦。我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身体机能远远比不上这些四肢发达的街头马仔。所以,我只能在一旁看着这帮神奇的兄弟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舞动摆酷。

而玥莹出现时,一度会看到自己男朋友带着两个小弟,在自家小区大门前单手撑地倒立,两腿摆成钩式的迎接仪式(阿飞说,这个舞步叫“耐克”)。她淡定地倚在门旁,数着时间,看谁率先撑不住。当阿飞哎哟倒地时,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能看到这样开心的她,我觉得,阿飞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因为一个游戏,阿飞与玥莹成了小镇公认的最佳情侣。热血仗义的街头霸王,知性高雅的美丽姑娘,再没什么可以比这更般配了。

在那最无拘无束的岁月里,我们葬爱家族五人众,一起网吧刷夜,一起拍档撸串,时不时地还能看到三兄弟即兴表演的街头舞步。

某夜大家一起喝酒时,阿飞上了头,对着玥莹滔滔不绝,从“妈的街舞真是个牛逼东西”“要不是你我还在傻乎乎地玩枪”一直到“我太喜欢你了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说红了眼,一忘情险些给玥莹跪下了。

大家起着哄,呼喊着“是不是要求婚了”,啤酒沫儿漫了一地。

我坐在一旁,观察着玥莹的神情。摇晃的灯光下,她轻轻微笑着,仍然是不动声色的面容,美丽而遥远。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阿飞会这么拼命了。

那晚阿飞喝得醉玉颓山,我跟玥莹一路把他搀扶回家。沉重的阿飞顺从地像个婴儿,涨红的脸上满是幸福。

安顿好阿飞后,我陪着玥莹在灯影交错的路上默默回走。这是我第一次与玥莹单独接触,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的全是我的心跳。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跳舞?”玥莹突然发问。

我觉得汗颜,头一次如此后悔自己没有跟随阿飞他们一起训练街舞。

“其实我……我会唱歌的,我在《劲舞团》里学了很多歌。不然……我唱给你听?”

然后我就鼓起胆唱起了《My Love》——此生学会的第一首英文歌。在游戏里跳过无数遍的《My Love》,西城男孩最引以为傲的《My Love》,阿飞与玥莹初次相见时的《My Love》。

My Love,意思是我的爱啊。

我忐忑地唱完,回过头,迎上了玥莹炙热的双眼。小镇悠远的夜色中,玥莹目光波荡着,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

“真好听。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跟他们不太一样。”她轻轻地说。

“其实,我觉得,是你跟我们都不一样。”我顿了顿,伸出手,环绕着世界画了个圈,“我指的是,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

“所以,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是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我唯一知道的是,你跟阿飞,不可能过一辈子。我是说,阿飞确实希望跟你一辈子,但是——你不会。”

突然讲出了这番话,我蓦地有些眩晕了。但玥莹并没有动怒。她仍是温柔地看着我。

“阿飞只是个孩子。他可能一直都会是孩子。”玥莹叹口气,“他那种脑子,没什么觉悟。你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爱他吗?”我颤抖地看着玥莹,“你真的,有爱过他吗?”

时间停了那么几秒。然后玥莹转过身,背对我,大步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回头。是的,我知道她一定会回头,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亲耳听到她说出那个在我内心深处跌宕已久的回答。

她果然回头了。站在离我十米远的路灯下,身上跳跃着微弱的光芒。


跟所有青春里的故事一样,这段由一个游戏展开的过往,都随着高考而尽数中止。

阿飞一帮人早已辍学。当年呼喊着要一起走南闯北,结果我即将北上入学,另外两个兄弟南下打工,只有阿飞一个人留在了这座小镇。而葬爱家族走向国际的壮志豪言,只有玥莹这一个姑娘办到了。她要出国了。

那段日子,对阿飞来说,就是一整个世界的崩塌。他游戏也不玩了,舞也不跳了,成日一个人闷在家里喝酒,谁喊他都不出门。

直到我坐火车离开这座城市前,我都没能再见到阿飞。

只有玥莹找过他一次。那天,我躲在很远,看着他们在夏天藤蔓疯长的院墙下谈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天黑的很慢,太阳被云层拖往西边却死死不肯下沉,苟延残喘,负隅顽抗。

依稀记得那一年,我在机场向玥莹告别,几天后,自己也坐上了北方的列车。那辆车需要熬上一整个黑夜,我带着耳机,坐在窗前听广播,突然就听到了西城男孩解散的消息。背景音乐,是我最为熟悉的《My Love》。

然后就无声无息地哭了出来。

往后的岁月,《劲舞团》这个游戏像是突然被尘封起来,身边再也没人提起。大学寝室里,大家连着局域网攻破《冰封王座》里的各种奇怪副本,偶尔也相互通牌玩线上的《三国杀》,一边端着饭盒,一边大骂路人玩家没脑子。当然,还有更为火热的《英雄联盟》,这个游戏一直到我大学毕业,正式工作了好几年后,仍然能满腔热忱地与友人们一同开黑。有时候聚餐,大家纷纷开始回忆起自己童年玩过的游戏,有人说自己在《地下城与勇士》里花掉了一部苹果手机的钱,有人说自己虽然至今没有驾照,但跑起《跑跑卡丁车》来那可是一把好手,有人怀念《冒险岛》,有人谈起《泡泡堂》,年纪稍微大点的,问我们这代人是不是都遗忘了《魔兽世界》,那才是真正的史诗,那才是永垂不朽。

然后我举手,我说,我玩《劲舞团》。

全桌愣了几秒,然后大家哈哈大笑。

“非主流啊你!”朋友指着我嘲讽。接下来,有人开始夸张地描述起非主流青年的爆炸式发型和无病呻吟的火星文字。场面一派欢腾。

是啊,我看着他们,十分舒心地笑着。是啊,我们就是非主流啊,那时候的大家,还真是年轻呐。

然后就想念起阿飞,想念起当年的那帮兄弟。

胸口有些疼。我按捺不住,只能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十二年后的今天,当天南地北的大家突然在微信群里重逢时,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进雪里,随手抓住一个路人,大声告诉他说,生活永远都存在奇迹。

那两个南下兄弟,滚打摸爬了好几年后,有了那么些积蓄,竟然找到了彼此,合伙开了间街舞房,成了街舞培训教练。这真是最令人震惊的消息了,比得知阿飞在小镇开了家网吧时还要震惊。

“往后,就不会再有当年黑吧那么恶劣的环境了。”阿飞语音里的声调,还是跟当年一样豪气万丈,“我的网吧里,都是咖啡与雅座,谁他妈都不准闹事!”

“我们带了个少年街舞队,正在全国参赛。等你结婚的那天,我们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你的舞台上表演!”另外两个兄弟也在微信里拍着胸膛。

可是玥莹呢,那一天,玥莹能来吗?

面对这个难题,所有人都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再见过她。

当大家都保证用尽全力,会在婚礼前帮助阿飞找到玥莹递送喜帖后,北京的第一场雪已经停了。

我看了看时间,然后拨了个电话,转身回到了地铁站。

傍晚九点的时候,我在双井的一家咖啡厅里,等到了玥莹。她比以前更美了,气质典雅,容貌出众。

“我说过,我只有重要的事情,才会打你电话。”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她冲我点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如今的玥莹,回国后在一家投行工作,找了个海归男朋友,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她告诉我,再段时间,等一切准备好,就要去国外定居。她说的时候,我一直在点头,心想,这确实是属于玥莹的生活,从小她就跟我们不一样,她担得起这样的人生。

随后,我也告诉了她阿飞结婚的事情。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露出微笑。这样的笑容,在我的少年时代,回放过很多很多遍。

其实,自从多年前,我送玥莹坐上飞机后,就一直跟她保持着联络。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尽管阿飞他们仍是我最为信赖的兄弟。是啊,谁年轻时没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秘密,我看着面前的玥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唱《My Love》的遥远深夜,当时,我满怀期待,又满怀绝望地问她,你是不是从未爱过阿飞。

然后,我就隐瞒了所有人,从未提过,那晚,那个美丽的姑娘,突然快步回到了我的身边,在我的侧脸,轻轻地留下了一个吻。

那是你我都不会再提及的吻,是我青春的全部烙印,与最后的终结。

“那么,你会参加吗?你想……见见现在的阿飞,跟他的新娘吗?”

她沉默了良久,然后拎起包,向我微微颔首,离开了咖啡厅。

我安静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知道只要再过一会儿,她就会再回来。跟当年一模一样的戏码,她到底还是从前的她。

很久之后,我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祝他新婚愉快,祝我们所有人,余生幸福。”

?(谢谢你能读完,想转载的话,请私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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