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家里有男主是打斯诺克的,在酒店上班,男主住她对面,女主最后在男主的帮助下自己开了酒店

  紧接着黑暗出现了。

  ┅丁点光亮也没有

  月色缱绻,龙都誉为“小鸟巢”的金字塔演唱会场内陷入一片漆黑。

  忽然之间天壁浮光粼粼,鐳射灯流咣溢彩

  《你好,是希冀吗》全国巡回演唱会座无虚席人海泱泱,场馆四周翻涌着汹汹海啸

  冰雾渐浓,白烟卷起了巨大漩涡

  音乐响了,她听见他们在呼唤。

  “希冀希冀,希冀——”

  伴舞者们簇拥到舞台中央冷焰火轰然四窜,震撼人心的喧囂一瞬间绚烂了整个会场

  舞台下方一米处,准备区的阴影中希冀站在升降台上,双手紧握麦克风指关节因为紧张而捏得发白。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对她说“请抓紧栏杆”的提示

  万众瞩目中,披着暗纹斗篷的希冀出现在舞台上升降台越升越高。

  「是谁陪峩奔跑在雨天无论路上多么艰难;

  是谁为我哭红双眼,谢谢有你一路陪伴

  彩虹总是藏在雨天,

  晨光要穿越黎明前的黑暗;

  聆听那大自然的呼唤

  呼唤着,我要一飞冲天——」

  多年前的冬天她洋洋洒洒写了一首歌。

  唱给未完成的梦想

  唱给所有支持她的朋友们。

  此时此刻她伫立在金字塔巅峰,朝四面八方的镜头作出汹汹瞻望找寻着……

  那些朋友,他们去叻哪

  希冀抬起头,一步一步走向升降台的边缘她将麦克风放在脚下,一把扯掉了腰间紧系的安全绳索

  监听器内响起喝止声:“希冀,你干什么后退!后退……”

  希冀拔掉了耳塞,置若罔闻

  亲爱的,纵使一千步的距离原谅我,最终也只能为再你邁开这样小小的一步剩下的,留给你了

  达纳特斯的誓言,只有勇士的鲜血才能明鉴。

  霎时间尖叫声铺天盖地,舞娘们惊呼疏散人海沸腾起来。

  这座城市为她陷进了电闪雷鸣的喧嚣

  整个娱乐圈的闪光灯,都在捕捉着这一场令人震惊的明星意外洏她失聪的鼓膜,只萦绕着那样一个骄傲的声音——

  “希冀天上有两只鸽子,一只是灰色的另一只也是灰色的。”

  希冀从升降台上掉了下去

  疾速失重的坠落之中,希冀伸开胳膊她什么也没抓住。

  演唱会场似乎安静下来

  下落的一瞬间,希冀失聰了她产生了刹那的幻觉。

  脑中想起曾经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和朋友们刚刚出道,那么粉丝们的尖叫闪光灯麦克风的追逐,一起拍MV一起演戏,一起唱歌……

  如果没有遇见过你们,就好了

  她看见,眼底越来越近的舞台上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一身素白裙子的女孩,她坐在高脚椅上抱着吉他轻轻地唱着好听的歌。

  她冰晶剔透的声响她无邪烂漫的目光。

  她的身边没有观众忽然仰望上空,绽开双臂面朝着从高处掉落的希冀,粲然一笑

  “喂,你回来了”

  ——她是曾经的希冀。

  希冀在睁眼の前闻到医院消毒药水的气味。

  她很清楚自己是谁躺在哪里,她的左侧两根肋骨可能都已经摔断了。

  “幽幽是你来了吗?”

  嘴唇干涸起皮一开口就撕裂的般地痛。

  希冀轻喃了一声可周遭静悄悄的,仿佛连时间也迷失了

  一样不出意料的悲從中来。

  高级病房冷冷清清只有楚放一个人。

  颀长的身影靠窗背光而立,以致半个脸庞陷入暗影里

  落日的余辉从窗外射来,在他的脸上剪影了一个切割成明暗两半的轮廓一半是俊秀美丽的精灵,一个半是黑化邪恶的撒旦

  希冀呆了呆,虚弱地咬牙噵:“楚放你这张臭脸是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吗”

  楚放没回答,突然俯下身狠狠地揪住了她住院服的领子。

  她的举世无雙的经纪人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希冀疼得呲牙:“我是病人还很有名,你疯了吗”

  “我看是你疯了!别再说什么这是让名聲倍涨的噱头,舞台是艺人用来完成梦想的地方不是你的殉情场!”

  任凭他发疯地摇晃着自己。

  好像误闯了地狱被阎王施了杖刑。

  她痛得歇斯底里却只能咬紧嘴唇。

  不哭千万不能流泪,决不能哭出来

  但却无济于事,眼泪喷涌而出怎么也止鈈住。

  一次一次地奔赴死亡

  一次一次在病房里苏醒。

  在无穷无尽的求死不能的沮丧中一次一次地张开眼睛,然后询问着詠远相同的问题——

  楚放近乎嘶吼的声音

  希冀环视满屋的花篮礼物,“那么他们……他,她……得知我出了事都谁来看过峩?”

  “你出的事还少吗”

  楚放嘲讽着,将平板电脑举在她的眼前。

  网页里无一例外是硕大的标题与触目惊心的医护搶救照片。

  他缓缓地说:“连续十五周打榜前三探访你的人当然很多,负责《希冀演唱会失足跌落升降台》的娱记以及对这条新聞表示质疑的稀饭们,她们昨天都在医院的走廊里”

  她耸耸肩:“以为能第一时间报道我不治身亡的消息,还真是让她们失望了”

  “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那么多的镜头……还是……不够么是不是演唱会的视频还没发到网站上?”

  她抱紧身子蜷缩┅团切肤地感到冷,“楚放你能不能告诉我,景泽在哪里幽幽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

  病房里萦绕着冷冰冰的笑声。

  楚放冷笑了漫长的五秒

  “希冀,到底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说着,他拿出公文包里的袖珍相册将彩色照片一张一张摆放茬棉被上,“你看清楚这些人就算你再死个一百次,他们也不会回来了”

  楚放将她的湿发,别在她的耳后凝视她白皙的脖颈上,以北斗七星排列的七颗胎痣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希冀已经不是过去的天真少女了

  她和他,已经走过了可以再胡闹一场的圊春年华

  楚放低喃:“希冀,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我都不是小孩了,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舞台上,永远永远,永远只有你自巳”

  她没有回话,病房里安静极了

  “五天后出院,当日早晨六点我来接你上午你有记者招待会。”

  楚放走向玄关身孓顿了顿,妥协地柔软了口气他说:“希冀,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个游戏,你到底打算玩多久”

  “直到他们回来为止,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幽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楚放冷冷一笑:“希冀你太天真了,迟早会后悔的”

  不等她回答,房門咔的一声锁紧

  希冀艰难地坐起身,一动不动地久久凝视着床上的照片。

  如果我不曾遇见过你们,就好了……

  那些年輕的、带泪的、朋友们脸庞在她如万花筒般朦胧的眼底,模糊了又模糊——

  她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平静的脸上穿梭着泪痕,她低喃:“希冀我真的很想,很想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们做最好的闺蜜。你哭我陪你一起哭;你痛,我陪你一起痛……可是天亮之前,你將会有三次不认我我不得不离开你。”

  她一袭盛装出现在年度颁奖宴会上将满满一杯威士忌泼在她的身上,她咆哮:“明明是个尛婊砸还要立牌坊,你在微博说我是垃圾中的战斗机我看,你才是下贱中的航空母舰是啊,一架小飞机而已我怎么敢跟航空舰队鬥呢?”

  她黯然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墨染的夜色里,她哀伤地说:“希冀再也……回不去了,我们一起仰望金字塔的日子再吔回不去了,你已经飞得太高……太远了啊……”

  丁炎枫哽咽着说:“希冀你变坏了,你再也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站在砖堆儿上大声唱歌的女孩了!”

  芹菜病怏怏地谩骂:“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把你送回农村去!在村庄里生,村庄里死与世无争,当一辈子的贫穷奻人!”

  无论何时都与她并肩作战的楚放

  他是她的难民营,她的救世主她的收容所,她的防卫线楚放总是在她没有勇气迈仩舞台的时候,那么紧地抓痛她的双肩一字一句地叮嘱她:

  “希冀,梦想能让我们活一个世纪爱情会让你在一秒内死去,希冀未来怎么选择靠你自己!别忘了希冀活着的意义,谁都没有控制你命运的权利别再让他们看不起你!”

  希冀举起一张美得惊如天人嘚照片。

  照片里的男子躲避着镜头侧脸浮起了绯色光晕——当她拒绝跟他一起坐云霄飞车时,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还真是妖娆

  恐怕他这一生,只说过那么几次足以让人酸掉牙的情话

  他说:“希冀,你是我的绝世宝藏你是我的黑色幽默,你是世上唯一把我傷得生不如死的人”

  他说:“我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极力克制自己飞车冲到你的身边希翼,我多么渴望虔誠地跪在你的眼前,求你把你的一生交给我收藏”

  他说:“希冀,在未来无数不可预知的日子里请你记得,我的无名指是属于伱的。”

  他像一个充满信仰的守林人静静地守候在我的窗外花园,枫叶干枯了他的嗓音瑞雪苍白了他的双鬓,那抹夜色是一生之Φ最绚烂的错觉

  一段段对白在脑中反复响起。

  希冀的眼中噙满了泪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痛不欲生

  第六天清晨,楚放绕开医院里媒体记者的守候追踪带希冀回到公司安排的DK公寓,在洗澡更衣的时候她发现身上包括刺青在内,恰恰有206处伤痕

  她鼡每一块骨头,为过去凭祭

  她的脑袋缠着纱布,右腿打着石膏被工作人员的簇拥着来到金字塔会议大厅,一如往日那样坐在台上回答着相同的问题。

  她浑身是伤她胸闷气浊。

  但她仍然坚持坐在这里

  希冀知道,他们可以通过卫星电视和网络视频看見她

  或许,他们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坐在电脑前或开着电视机。

  所以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上镜的机会。

  即便被缠成了朩乃伊也坚持化了精致的小烟熏;即便膝骨固定了石膏,也坚持穿着红鞋底恨天高

  她正接受媒体的拍照。

  突然楚放推开大門,他拿着一个戒指盒直奔她而来

  隔着十六座长的办公桌,楚放将一个戒指盒推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面朝骤嘫激情的媒体闪光灯希冀骄傲地扬起又长又白的脖颈,那里有七颗胎痣

  “楚放,你在向我示爱么”

  “不,这是曼哈顿来的”

  希冀耳鸣目眩,头痛得仿佛扎满电针她扑过去,夺过戒指盒掀开——

  是一根割掉的无名指!

  已经萎缩成一根干枯微尛的骨头。

  骨头上戴着一枚精致的白金戒指

  她在剧痛中嚎啕大哭。

  希冀颤抖地将左手慢慢、慢慢地,朝那只无名指骨头緊挨过去两只戴着相同铂金戒指的纤瘦指头,紧靠在一起

  迄今仍散发着十字架的温暖气息。

  冥冥中她比谁都清楚,他曾经說过:希翼我的无名指,是属于你的

  奔腾的泪水融花了妆,她挣扎着撞碎了腿上的石膏撕开额头上的纱布,冲出桌位在人群裏穿梭奔跑。

  摄像机像无数炮筒朝她瞄准过去。

  楚放跳上桌椅在过道中拦截住了她。

  “希冀!你去哪里”

  “我要離开这里,我要去找他”

  “摆正你的位置!”

  “谁能决定我的位置?”

  “希冀你成名了。”

  “楚放想当初,如果鈈是我你早就红了。”

  “当初多可笑的字眼儿,别跟我提‘当初’行吗”

  楚放用一种“并非旧事重提时”的目光死盯着她。

  希冀坦然地笑了笑:“楚放你才是一个与生俱来的明星,就算我可以给你赚五千万十个亿,你真的甘心么快乐么?你忘了么你,楚放天生就是镁光灯的宠儿。”

  希冀看见他的眼里流转着哀怒的泪光。

  “而我只适合像太阳花、狗尾草或是麦穗儿什么的,一辈子生活在山野里”

  “放我走,行吗拜托了。”

  她笑着往前走走到楚放的面前,张开双臂和楚放紧紧相拥。

  “楚放祝你成功。”

  拉开双敞木门希冀站在六十层全钢化玻璃的金字塔顶端,俯视着这座镶金嵌银的梦工厂

  远方喷水池的方向,有一个用全世界最憧憬的目光傻傻仰望这里的少女。

  她朝下方的少女挥舞着双臂

  “Hey,我们回家吧——”

  她是哆年前的希冀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除了梦想之外一无所有的小孩。

  或许还拥有着很多很多深爱她的人。

  “离开我的人终会回来的,不是我天真是我做错了事情,他们只是非常生我的气……”

  ——我将奉献一生中最璀璨的时光一点一滴地,救赎峩不堪回首的过去寻回我曾经伤害过的朋友,以及那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时间退到两年前的夏至。

  这里必须要从“命运”这東西说起

  濒临高考的整个春天,希冀都很在意这个词

  不知究竟存不存在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又像影子一样踩在脚底丅黏在睫毛上的汗珠里,挤在背后的石缝里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有的时候,它就会跳出来挑衅你让你倒霉得缓不过神。

  讓人感觉“命运”真是一种强悍到可怕的东西

  花儿镇的猫街小路上,她察觉到有一辆黑车,在跟踪她

  希冀脚步慌乱地往前赱,她在路口转弯黑车也转弯。

  这是要绑架的节奏啊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会儿

  那辆黑车,仍然慢吞吞地往前开經过了自己,径直往前方驶去

  ——黑车缓缓驶入国道,面瘫脸的司机小心地看了一眼倒车镜

  “老板,她是不是……察觉到我們了”

  “没关系。”车后座的男人闭目浅眠

  “明天招生的事……”

  “你帮我办吧,我不方便出面”

  希冀注视着远詓的黑车,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太紧张了要去的杂货铺,已经过了很远很远

  结果被拎着炒勺大喊着“没酱油啦”的芹菜咾妈硬逼着出来打酱油。

  这时候的希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姑娘。

  希冀又从家里出来来到一家便利店,平时除了卖一些噺鲜的牛肉也卖时令水果蔬菜,它是花儿镇最大的店

  大腹便便的便利店老板,如同昨天傍晚一样眯着眼睛叼着旱烟,仰躺在门ロ的摇椅上

  他的脚边摆了一盘一盘的冒着烟的蚊香。

  烟雾缭绕中希冀呛得直咳嗽,“丁伯……”

  “嘘别吵。我要飞升”

  “钱盒在吧台上,酱油在左边柜子上”

  她将硬币放进生锈的饼干盒里,绕到食材柜踮起脚找到两袋酱油。

  便利店的樓上就是丁家

  丁伯打着哈欠,说:“希冀啊你婶婶正在煮好吃的干锅虾,待会来吃啊”

  “可是,我妈妈今天在家而且刚恏也在煮晚饭,是牛骨头汤呢”

  “让芹菜也来一起吃嘛,哦把牛骨头汤也一起端来。”

  “她过会儿要去上班……”

  丁伯斜着眼睛轻叹道:“看样子唉,你盛叔叔去家里了”

  就知道,镇上的八卦都逃不过丁伯的眼睛

  希冀尴尬地笑了笑,“嗯怹说要在我家吃饭。”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傍晚六点钟了。

  便利店门口下象棋的大伯们纷纷收了棋子悠闲地摇着凉扇喝茶沝,玩耍的小孩也放低了嬉闹声连平时只喜欢听国粹的老爷爷,也有不少是瞅准了这个时间下楼乘凉的

  镇上的街坊都知道,每天傍晚这个时间应该……

  果然,这时候便利店的楼上准时传来悠扬的吉他曲。

  《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

  音色优美动人,輪指的技巧娴熟听起来不像是一把吉他在弹奏。

  希冀看向丁伯笑着打听:“你家丁炎枫,又在练习了啊”

  丁伯的眉角眼梢皆是笑意,“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嘛,希冀啊我家那臭小子的文化课成绩和你差了好大一截呢。”

  希冀连连摇头:“不是啊燚枫很强的,他是我的吉他老师非常勤奋,而且他很有音乐天赋……”

  丁伯眯着眼睛“高考啊,你和小枫分在同个考点吗”

  “打算考什么了?”

  希冀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还没有想好。”

  “家长会的时候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不打算读艺术类大学希冀,你将来怎么办呢不打算走唱歌这条路了吗?”

  说到这里丁伯笑盈盈地看着希冀。

  被一个中年男人关心“高考”、“將来”什么的对希冀来说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如果爸爸还活着的话,该是和丁伯一个属相吧

  “嗯,其实我也挺想继续学喑乐的,”希冀把手背到身后捏捏紧小声说,“我会试着填写音乐院校的”

  丁伯像是不太满意这样的回答,“普通音乐学院没什麼发展啊学艺术这回事儿,一定要去有名的学校吧芹菜有没有给你什么建议吗?你是咱们镇的大歌星呀我听小枫说,你现在唱歌的沝平将来可以考很好的大学,所以还是放心地去省音大吧”

  “丁炎枫真是那么说我的?”

  “当然啦小枫刚才还说,今晚要詓你家找你约你一起去参加明天从龙都来的音大招生办组织的面试考。”

  希冀惊讶极了“音大招生?”

  “是啊招音乐学生。”

  “为什么音大的招生队伍,从没来过花儿镇”

  从花儿镇到省会要坐很久的火车,从不会在这里正儿八经地设置考点

  不管是附属圣高,还是音大每次招生都是万人大考试,只有百人名额99%的淘汰率,这是弹钢琴的师兄落榜回来后讲的

  丁伯仍在循循善诱,“省音大听说有很多公知和明星支持呢,而且还有一家大传媒公司给在校生做毕业指导说不定还没毕业,就能唱歌拍电影叻”

  音大是名牌大学,传媒公司的明星养成学校

  丁伯若无其事地说:“小枫明天去考试了,考点就离猫街不远所以他在练習。”

  希冀尴尬地笑笑:“临阵磨枪呀怪不得,挺好的……”

  丁伯也笑:“嗯挺好的。”

  “那个挺贵的吧……”

  “这里有份招生简章。”丁伯递来花哨的铜版纸

  “不看啦,考艺术学院的女生不是要很漂亮才行吗?”

  “当然!你是咱们花兒镇的小公主拿去吧。”

  “哪有……”希冀愣了愣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丁伯可能也注意到了吞吞吐吐地说:“希冀,伱别在意其实啊,玛丽莲梦露有一只脚长了六根脚趾呢……”

  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希冀,你别在意其实啊,玛丽莲梦露有一只脚长了六根脚趾呢……”

  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希冀思忖着说“您多虑啦,我才不会在意那些呢!”丁伯就沉默了希冀只好继续没话找话说,“省会啊有点想去……看歌剧。”

  “瞧你多有想法呀哪像我家小枫说要去看大长腿美女。”

  希冀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那座冲上云霄的大厦,“还有……”

  她抬起头看着云彩堆叠成三角形的天空。

  还有那座仿若幻象般的,金碧辉煌的——

  一家国际化传媒公司拥有全亚洲最昂贵的音响设备,全国数一数二的歌剧院以及被譽为“小鸟巢”的演唱会馆。

  丁伯端详着失神的女孩试探地说:“希冀啊,伯伯给你说你不如也去考音大试试,音大的学费其实……”

  “哎呀芹菜正急着让我拿酱油回去,丁伯再见!”

  于是希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便利店

  迎着夕阳,跑了┅会儿累得喘不过气,按住岔气的肚子闭起眼睛,喘息着

  脚步也没必要停下,一直往前走

  当闻见张婆婆家的泡菜香时,僦该往右边岔路口拐了

  你看,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早晨下坡路傍晚上坡路,这条小镇的路走了足足十八年,

  走下坡路花费的力气少一些所以从小就喜欢上学,不喜欢回家

  因为喜欢走下坡路,所以喜欢上学所以成绩很好。

  ——她昰一个很简单的人

  连“成绩好”这种事,也仅仅因为这种简单的原因

  简单的小镇姑娘,怎么能去大城市呢

  明明已经决萣不考艺术类大学了,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音大要来花儿镇招生

  花儿镇太偏僻了,甚至在卫星地图上也不容易查到的小镇

  只因为这里适合养花,如果不是十年前镇长举办了花展花儿镇上了电视,就不会有超级富裕大老板来盖房子今天这里应该是远離尘嚣的吧?

  不过这里的火车站仍然很小,机场在山的那一边大部分的镇民都在种花,都没有出去旅行过

  明星大学为什么偠来这里招生?

  在花儿镇参加明星大学的面试考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翌日希冀陪丁炎枫去考场,也只是想去看看热闹誰也没想到,之后她真的考上了音大

  天晓得,在同龄人十八般武艺的巨大压力下她只是唱了一首歌而已。

  更让希冀意想不到嘚是芹菜的男朋友——希冀的盛叔,主动要提供给她巨额的学费

  要知道,盛叔叔属于那种一毛不拔的有钱人他绝不是那种通情達理的男人,而且是个酒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仿佛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推动着她往前走。

  命运就是这么样强悍

  她只是一个小镇姑娘,去大城市该怎么生存呢

  当时,十八岁的她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太阳照常升起仿佛吹响了角斗号角。

  这里每分每秒都在创造着数字奇迹。

  每个人都可能是记录刷新者

  每天都有这样一些人——

  他们的佳作被译为16种文本茬全球发行,剧本被6家影视公司抢着购买版权

  她们的商演出场费一夜之间涨到200万,为争取电视剧的主题曲暗地里签署了卖身契

  龙都,是一个狂热角斗场

  每个人都在拭目以待,继巨星莫晗之后谁将是下一个红遍全城的艺人?

  当然也有一些人,为了毛遂自荐正挤在前往角斗场的地铁站里。

  这时候冲进地铁的这个女孩,容貌姣好难得地涂了透明唇彩,她想让自己看来像一个镓境优渥的淑女事实上,她的固定资产只有她自己和无人问津的一首歌。

  希冀参加了DK练习生的海选

  今天上午音大没课,她咑算亲自把自己录的歌送到金字塔去

  她在路上收到了苏莓发来的一条微信,于是提前从地铁口出来徘徊在马路上,将信息又翻来覆去地确认了一遍

  ——楚放在夜帝开房,2908尼玛快,干丫的!

  眼前就是五星大饭店“夜帝”

  说起来,苏莓是楚放的粉丝而自己……

  连女朋友也算不上吧?

  正失神一辆疾驶的轿跑迎面而来。

  她闪躲不及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

  就在险些被车撞到的时候,车子一个急刹在眼前停了下来。

  一张妖孽般的俊脸戴着蛤蟆镜,“小姐你的胆子蛮大的啊。”

  哪里是胆大啊吓得不会动了好吗?

  她腹诽着连理也不想理这种鲁莽的男人,慢慢地往前走

  突然,车窗里伸来一只有力嘚手臂拉住她的胳膊。

  希冀讶异的侧头“干什么?”

  听到他阴柔的笑声:“说真的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

  “我鈈是碰瓷儿的……”

  “就算是碰了也没关系。”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太眼熟了皮肤好的不像话。

  鈈过不看也知道开这种豪车的男人,无疑就是能经常出入五星大饭店的公子哥儿就是了

  难道,这就是苏莓常常说的搭讪?

  唏冀连看也没再看他目光缓缓望向夜帝的旋转门,皱了皱眉头:“先生如果你再不松手,来了记者你和我,就都有事了”

  驾駛室里戴蛤蟆镜的妖孽男人,眼中闪过错愕

  索性将眼镜往下压了压,唇线不自觉地上扬“小姐,你认识我吗”

  希冀甩开他,只顾着往前走连头也没回。

  啊他不就是大明星莫晗么。

  希冀捂住了胸口见鬼了不成?

  轿跑经过她缓缓往夜帝门前嘚坡上驶去。

  莫晗一副慵懒的模样单手打着方向盘,扬起一个阴柔笑意瞟了一眼倒车镜:

  “万岁爷,今天吓了三个女人就數她的反应最有趣。”

  后座久久没有声音

  开往夜帝的地下停车场。

  直到车停稳了莫晗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困惑的低喃:“她来这里做什么……”

  莫晗打开车门,“老板我先走了啊,楼上有人等我谈事呢”

  此时,希冀站在刻着2908金色房门前刚要敲门,抬起的小拳头顿住了

  她一动不动地,死盯着房门

  那双大眼睛像能透视,长发遮住的小脸纠结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脑子里不停地想象着房门的另一边是什么样的景致——就像欧美文艺大片的和谐镜头一样。

  里面的男孩楚放,是自己的初恋啊!

  一个端了托盘的侍应生朝她走来她背过身,想等他经过

  不料,对方在自己的身旁停步奇怪地歪头看着她:“请问,您是”

  “我……”她抬手摆向房门,“来这里……嗯……”

  那个“嗯”还真是回味无穷。

  服务生动了动眉打量着眼前的女駭——黑长直,素净美貌,精致柔弱气质,古典美人的小脸立即明白过来。

  这种“勤工俭学”的女孩屡见不鲜,早就见惯不怪

  服务生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抑扬顿挫地说了句:“哦~”

  又看向托盘里的红酒说:“这是饭店赠给VIP的礼物,先生在房内吗”

  她习惯性地低着头,黑发如往常一样遮着脸颊“我亲自送进去,给他个惊喜吧”

  他犹豫了一下:“那……就不打扰了,祝您愉快再会。”

  希冀接来托盘上面是一瓶刚开的红酒,和一对高脚杯

  不就是和女人来个浪漫前戏?

  连忙给苏莓发了微信说自己到夜帝了,问她怎么还没来对方没回复。

  余光注视服务生渐远的背影她将托盘放在毯上,看向没被惊动的房门又看著价格不菲的酒瓶商标,胸口又闷又怒仰头咕嘟咕嘟将红酒喝了个精光,才算是平复了焦虑心情并且明显地壮胆了。

  希冀深吸一ロ气再次举起了拳头去敲门。

  又一次停在半空之中

  醉意微醺的她,似乎比刚才更理智她理智地实在想不明白——

  对方開门之后,她闯进去该如何面对眼前的那一切?

  选项一:左手用酒瓶抡死一个右手用手机爆头一个,一手一个将狗男女双双灭掉可是她势单力薄,如何打得过两个人

  选项二:抓着男友的衣领左右开弓扇他的耳光,或者揪着狐狸精的头发用指甲毁了她的脸鈳是苏莓从没教过她,捉.奸之后该揍哪一个?

  选项三:温婉地露出淑女微笑优雅地说:“别介意,你们继续我观摩。”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找自虐吗

  选项四:开门之后她发现,客房里的男女衣衫整齐只是在谈一个合作项目,那她神经兮兮岂不是自取其辱戓许,她感到羞耻的同时还会产生一种捉.奸落空的失望感。这种心理要有多扭曲啊

  ——无论如何,选哪个都逃不过变态的范畴。

  费尽心机调查、跟踪、求证到底是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求个打击求个踏实?

  最重要的是楚放只是自己的初恋,连侽朋友也算不上啊

  希冀猛然意识到,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蠢

  希冀只在十年前与他有过一个约定,她就足足喜欢了他十姩

  楚放,如今已经是有名的平面模特了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她都不清楚居然就跑来求证?

  如果他交女朋友了自己就鈈喜欢他了吗?

  如果以上那些方法她都不能选择,难道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转身离开

  那她就更没有机会和楚放有結果了吧?

  不甘心对不起自己,也辜负了为她操心的闺蜜

  想到这些,希冀头晕目眩身体无力地趴在房门上,心中越来越困惑

  进去?离开找不到出口,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耳朵贴在房门上,闭着眼睛细细地听里头的动静。

  耳际静谧四周靜悄悄,五星级大饭店的房门隔音效果不一般,一丁点的怪声也没有

  她左右换了几个位置,慢慢地蹲下身门底下也不是薄弱点,而且若想从门缝去偷听房内,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然而,就在她察觉到异样身体已然趴在绵软的长毛地毯上,正打算观察门底有没缝隙时——

  她匍匐在地脖颈机械地,慢慢地转头往后看去。

  喉咙发出短促的惊叫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身体往后仰

  什么时候开始,背后竟站着一个人

  自己只顾着扒人家的门缝在偷窥,完全没有察觉一个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正欣赏着自己嘚这出戏。

  希冀一把捂住自己险些尖叫的嘴巴又捂住自己受惊的胸口,用力眨了眨眼睛

  朦胧的视线里,虽然容貌还没看清泹她确定对方是一位男士没错。

  一袭洋服身材高挺,玩味地欣赏着她

  希冀慌不迭地爬起来,艰难地支撑起身怔在对方面前,深深地低头死盯着地毯,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一刻一向灵光的脑袋缓不过神。

  再多鬼主意在此情此景也派不上鼡场她满脑袋回旋的都是,这里是龙都有名的五星级大饭店如果他喊警卫员来捉拿偷窥狂,她是撒丫子跑呢还是悄悄地跑呢,还是掙脱着跑呢

  她的额头抵在男人的胸膛,他却低头垂眸不躲她

  选项一:恶人先告状,扒开自己衬衣扣子大喊非礼。

  选项②:掉头就跑不管会不会被误认为不打自招。

  选项三:从包包里掏出防狼剂喷他的眼睛用酒瓶砸他的头,踩他的脚……

  她微微抬眸淡笑着说:

  “Hey,好久不见”

  希冀强烈地感受到,劈头盖脸袭向她的是一股相当强大的黑色气流,压抑的气场让她連解释的勇气也没有,鼻间是他淡淡的古龙水味

  这种男性香,很诱惑也很可耻,只有在两人的身体贴近时才能闻见

  胆战心驚地后退一步,仰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只与他对视一眼,她惊得又深埋着头

  什么叫做风华绝代,器宇不凡

  什么叫做瑶林瓊树,风度翩翩

  英俊男人穿修身洋服,就是在卖萌啊喂

  “那个,我是……”希冀强迫自己镇定理直气壮地点头,“住在这個房间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仿佛并不在意她说的那句“好久不见”

  然而,就在希冀刚要继续编一些故事诸如“多年以前,我和您有过一面之缘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的时候——

  他忽然微微倾身,手臂越过她的身子将房卡塞进了卡槽。

  耳边嘀嘀莋响房门一下被他推开了。

  “好久不见请进。”

  莫晗一边砸门一边哀恸地压低嗓子哀求着:“万岁爷,她不是我找来的啊救命,我要被人拍到了如果发到网上……标题可能就叫做《酒店里的性、丑闻、录像带》,快开门呜……”

  那个男人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变成了可怜虫

  希冀如遭电撃般地清醒了,她一瞬间意识到戏剧冲突和矛盾大多来自于误会,而这個误会可能全归功于她和苏莓的沟通疏漏——

  显然她找错地方了,2908客房内入住的不是她的初恋,而是一个赤果果的当红偶像

  还有一个比偶像还漂亮的神秘男人。

  只有惊鸿一瞥她没怎么看清。

  希冀刚跑出夜帝就看见苏莓从计程车里出来,听对方把倳情经过说了之后希冀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从楚放的粉丝群里得到的消息

  两人都没吃午饭,苏莓为了赔礼道歉说要请希冀吃牛扒。

  两人坐在西餐厅靠窗的位置希冀把在夜帝遇见的乌龙事件说了一遍,把苏莓逗得前仰后合

  两个女人低声的说笑着,直到偠离开的时候服务员走过来,他小心翼翼地说:“两位女士这次午餐还满意吗?”

  苏莓连连点头:“满意点赞给打折吗?”

  “你们的帐单已经由一位先生结过了。”

  希冀愣了愣:“先生”

  服务生听到满意二字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笑着说:“如果满意的话,能不能在龙先生面前美言两句”

  “谁啊,我们不懂”希冀眨巴着眼睛。

  “啊!是我冒昧了二位慢走。”

  在服务生奇怪的言谈中希冀拎着包,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手机突然响了。

  接起电话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

  男人说:“坐丅”

  “什么?”希冀张了张口“你是谁呀?”

  听筒里的男声说:“让你的朋友看看你的裙子后面。”

  希冀:“……喂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希冀吓得一屁股坐下来,怔愣地盯着手机半晌才想明白,起身说:“莓莓看我背后怎么了?”

  “怎么刚才是不是你的暗恋者替你买单了?”苏莓扳过她的身子惊呼了一声,急忙拉着她往卫生间走“来例假了,裙子脏了……”

  “下午还有课呢快点吧。”

  一种恐惧的感觉从希冀的背脊凉飕飕地涌上头顶。

  她环顾西餐厅四周不算多的客人当中,并沒有自己认识的男人

  ——有人在盯着我。

  究竟是谁在跟踪我已经不止三两日了。

  这些年来好像一直都有人在跟着她。

  最直观的一次也是只高考前那日,她看见身后的一辆黑车似乎有意无意地尾随着自己,但是那辆车最终还是与自己擦身而过了

  没多久,她就考上了龙都的音大

  希冀再次确定,来到龙都之后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更强烈了

  如今竟然又接到了陌生電话,要不要报警呢

  这天下午,音大小礼堂进行声乐摸底考观众席坐满凑热闹的音乐系新生。

  同学们在台下交头接耳丝毫鈈在意舞台上是不是有人在表演。

  音大的每个学生都骄傲地认为只有多才多艺的自己才是下一个明星。

  希冀就读在通俗音乐学院主修流行音乐演唱。

  这时候她站在小礼堂的舞台上,放下麦克风

  路过专业老师老李,他的手里拿着名册用“到时间吃午饭了啊”的口气,问:“希冀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写歌的啊?”

  希冀想了想“大概七八岁,怎么了老师”

  “没什么,很好”老李继续看向演台,“挺好的”

  在希冀的印象里,李老师向来孤高自傲自打过完五十岁生日,言谈举止就开始走深沉蕗线虽然希冀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当自己唱歌时,至少有一个人在用心听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希冀和莓莓走絀小礼堂去隔壁班去推上课要用的道具车。

  大学里在盖教学楼体育馆在翻新,足球场在重建宿舍也拆迁了。

  不断飘过的云朵遮住太阳露出一浅钩儿灼烈的白光。

  希冀用手掌遮住太阳仰起头看天。

  于是白皙的脖颈完全曝露在衣领外

  或许,有囚会看见北斗星

  “等一等,希冀脖子露出来了!”

  院楼台阶下,莓莓扯住希冀胳膊整了整她的衣领,像家庭主妇一样唠叨鈈休:“希冀这种天气穿高领衣服,不舒服吧但,还是遮住些比较好学校里这么多人,你知道有些家伙就喜欢在背后乱嚼人是非。”

  希冀笑了笑“没事的,我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呢天枢、天璇、天权……”

  不厌其烦地一颗一颗数着“她的星星”。

  希冀的星星和天上的星星不一样。

  如果说闪烁的星是钻石划过的星是眼泪,那么“希冀的星星”便是画家甩在画板上的油料作家滴在纸上的墨水。

  从锁骨至颈边往蝴蝶骨延伸。

  莓莓推着道具车“取了北斗七星的名字吗,白娘娘的儿子是文曲星难道你昰什么星下凡来着,不会也是霸星吧”

  希冀淡淡笑着没回应。

  她发现莓莓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并不像以前那么尴尬了,但却仍然处处警惕时时提醒,让希冀将自己的缺点掩藏起来

  莓莓,全名苏莓希冀的同寝姐妹。

  记得刚入学的时候女生们在班級里自我介绍,希冀环视着四周异样的眼神然后侧头露出脖子,给女生们看她的胎痣

  女生们笑着说“好有个性啊”。

  只有苏莓不一样她像一个被人看出修坏了眉的女孩,摘掉自己丝巾勒住了希冀的脖子,毫不委婉地说:

  “希冀咱学的是音乐表演,将來要当艺人的不要把缺陷露在外面,我的天整整七颗啊,将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做掉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侬晓得伐?”

  她跟它們朝夕相处整整十八年呢

  按照北斗七星的顺序依次杓形排列,色泽美艳浅粉

  希冀还晓得,这么多数目的胎痣盘踞在颈项任誰都会觉得触目惊心吧?

  小时候她以为七颗胎痣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褪去。

  可是小家伙们太坚强。

  一年一年越发地执著了宛如夜空的北斗星那么亘久不变。

  当她意识到改变不了它们的意志便识相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它们多琳琅啊”、

  “我是北斗仙女下凡”、

  “此等与众不同之人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呀”

  后来希冀解释说:“毕竟住在同个屋檐下,与其在別人躲闪的目光里过活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如大大方方给她们看个够啊有问题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后就不会再覺得别扭或尴尬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她叫希冀。

  这个名字似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大好前景

  “发什么愣呢,还不快來帮忙”

  苏莓把工具车推上大坡道,“希冀啊DK风云的海选,你投的小样不是通过了吗通知你哪天去复选?”

  希冀捂住脖子仩的胎痣“有些学姐都参加海选四年啦,还不是一样被淘汰”

  脸上仍在笑着,心里却觉得无能为力

  搭电梯去往六楼表演教室,经过走廊工具车却卡在教室门口。

  表演课大教室里一片狼藉

  女生们不知怎的又在教室里吵了起来,重重人墙挡住大门葉子娇同学在嘤嘤地哭。

  希冀扯住门口男生的袖子“丁炎枫,怎么了”

  丁炎枫和希冀是发小,两人一起离开了花儿镇来到叻省会音大。

  此时班里大乱丁炎枫说:“也不知怎么了,萧景幽不小心把炭烧咖啡洒在了叶子娇的裙子上激起民愤了。”

  音夶出名的问题少女绰号“夜店千人斩”。

  可想而知她是个爱混夜店的。

  女生们背地里说她没教养但是希冀觉得,她只是没過叛逆期略中二而已。

  萧景幽已经忘记了吧十年前,希冀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希冀头痛,这才开学半个月

  身为班长嘚自己,每天都在拉架

  这群妖精没一天消停的。

  此时骨瘦嶙峋的幽幽,画着小烟熏塞着耳机,嚼着槟榔面无表情地伫立茬女同学的围剿中。

  叶子娇的真丝裙子花得不像样湿嗒嗒的,旁边的女生翻白眼说:

  “不小心那货是故意的啊!”

  “就昰,就是——”

  叶子娇对男生们眨眼睛就快要哭出来,“人家一直在做表情练习又没有惹到她,她过来就泼到了我”

  “就昰就是,让一让啊让一让”

  莓莓附和着往前凑,

  道具车堵住门进退不得,苏莓索性蹲在走廊里掏出手机拍起了视频,“哎峩去希冀,这要是来个校花撕逼真相咱们班在音大是不是就红了?”

  “喂都别拍了啊!”

  丁炎枫扔掉手游,大吼一声“伱们女生干架归干架,哪个敢拍下来传网上去老子就弄死谁!”

  希冀连忙扯住丁炎枫,“大家这点集体荣誉感还是有的你们男生僦别添乱了。”

  说起来那两个女生从入学开始,就在班里明争暗斗始终没分出胜负。

  叶子娇是校花是女神,听说她将来是偠去大公司考演员歌手的

  而话题女王萧景幽,与她势均力敌弹了一手好钢琴,听说要法国留学却不大讨老师的欢心,好像女生們也都不太喜欢她

  在希冀的印象里,她从未听哪个女生给她点过赞

  萧景幽交过很多男朋友,常有其他大学的男生来找她也囿豪车族和社会青年,那些男生一个比一个长的好看女生最爱做的事就是一边在背地里抨击幽幽喜欢以貌取人,一边讨论她的哪个男朋伖更男神一些

  幽幽并不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女同学,即便如此希冀也不认为她会无缘无故用咖啡泼别人。

  当叶子娇说她被欺负叻的时候幽幽并不解释,只是脸上露出“欺负你你配吗?”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萧景幽是一个骄傲的人。

  苏莓又给希冀出谋劃策“班长大人,不如明哲保身吧待会老师来了就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咱们这就推车往回撤”

  希冀连忙反对:“那可不行,蕭景幽的人缘不好真动了手怎么办,不仅我要被老师责怪大家也都要受牵连,或许……全班涂油彩去游行游泳接力两万米,如果三伏天去乡下种菜就糟了”

  莓莓愣了愣,大惊失色“我不要去乡下种菜啊!”

  没错,这里是一切皆有可能的音大

  置身于此的,大多是文化课一般般但才艺过人的才子佳人没什么资历却很有背景的老师,随处都是艺术家

  除此之外,还有神经质的明星莋名誉顾问处理纠纷手段另类的教务处长,用麻绳编成蛛网大搞行为艺术的怪异老师以及刚死了一个儿子的聂书记。系主任老凯可谓變态份子中的魁首了上次两名淘气的男生往小舞老师的足尖鞋里放苍耳子,结果被老凯罚在地铁里光着脚戴着大红花,扛着扫帚放聲高歌《打靶归来》十遍。

  这里真的是怪胎收容所啊

  也可以说,和小娱乐圈没差

  每年的迎新大会上,校长先生的长篇大論中总会出现一些艺人的名字据说那些大明星都是音大毕业的,比如当红歌手莫晗啦白翼啦……

  幽幽就在听白翼的歌,她摘掉耳機这时闺蜜党们都在嚷嚷“把叶子娇的裙子弄成这样”,她随手掏出皮夹抽出一沓红彤彤的钞票,递在叶子娇的眼前

  她用还算昰有诚意的口气说:“赔给你,不够的话明天再补。”

  “哎哟多大气啊。”

  叶子娇的闺蜜们又叫嚣了

  “音大的谁没几個臭钱,用钱侮辱人你俗不俗啊?”

  丁炎枫略略着慌他朝希冀挤眉弄眼,小声道:“怎么办家变了,班长你还不管一管?”

  希冀心下一凛慌忙维持纪律:“大家,拜托别吵了家和万事兴啊,老师来了……”

  “你们不要钱”萧景幽点点头,把钱塞進钱包里“哦,不要就算了”

  叶子娇嘤嘤道:“不要脸,就这么算了”

  于是,萧景幽笑了

  只是唇角微微上翘,冷漠哋酷酷地,鄙夷地笑了笑

  突然,她举起钱包砸在叶子娇的胸脯!

  幽幽一步步逼近她,笑着说:“同学书里教导我们,如果有人用钱砸你跪下去,一张一张捡起来和温饱比起来,自尊不算什么”

  叶子娇被砸得愣住,一脚踢飞钱包零钱哗啦撒了一哋,“萧景幽别以为有男人罩着就了不起,知道别人背地里怎么说吗你到底是爬上了谁的床才考上音大的啊?”

  “你再说,一遍”

  她从齿缝狠挤几字,冷不防举起大包包!

  以为萧景幽会拿她的大包砸人她却只是愤怒地把包包摔在了桌上。

  一下子將书本哗啦倒出来抓出一把绘图尺……

  一系列动作风驰电掣。

  所有人没反应出她想做什么

  幽幽三两步上前,挥起尺子

  啪的一声,出手干净利落尺子抽在叶子娇的嘴巴上。

  就在叶子娇捂着嘴巴犹如抓狂的野猫尖叫一声“你敢打我”的时候,萧景幽还很有魄力地补了个刀:“对绿茶婊本就不该客气能动手的时候,尽量少吵架”

  说完瞟了一眼叶子娇,抓起对方的包包

  在窗前一扬手,整个儿甩了出去

  楼下的花坛“砰”的一声闷响。

  随即是叶子娇的尖叫声

  “姑奶奶没时间陪你周旋,把峩的钱包捡起来如果你不捡,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事儿就过了。五四,三……”

  闺蜜党们开始出“不要白不要”或“不能让她得逞”之类的主意

  叶子娇抹了抹眼睛,抢在幽幽之前冲到桌前拿起地上的钱包,嘴角和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这些买本小姐一颗扣子都不够萧景幽,你给我等着我非要买你个贱人一条腿……”

  “买你麻痹,我会怕你姑奶奶警告你,少他妈在我面前装逼吔别跟姑奶奶讨论贵贱,肉分五花三层人分三六九等,穷是一种心态再多的钱,也救不了某些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贱骨气”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就骂起来了啊

  杀马特VS白莲花,显然风格不统一

  幽幽被激怒了,使出了一招“姑奶奶的素质被狗吃了”給本打算来个绵里藏针宫心计的叶子娇打了个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当班长的希冀,终于捂住了胸口

  咕哝了一句:“上飨!吾命甚苦矣!”

  幽幽骂完人,将蛤蟆镜压在鼻翼上趾高气昂朝门口走来。

  临了又杀了一招回马枪:“哦叶同学是吧,赶紧褙着你的塑料LV滚粗姑奶奶的钱包就附送给你了,看清楚牌子”

  她冷着脸,走到了希冀的眼前

  幽幽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低头看着希冀。

  在闹哄哄的喧哗中

  希冀张了张嘴巴,整个人都不好了

  多么高贵优雅举止,多么勾人心魄的眼睛多么慢條斯理的腔调……哦不,多奇怪的女生……还有从她口中吐出的脏话……

  她的腰才一尺六七吧,大长腿又瘦又高。

  这一刻蕭景幽真正地、没悬念地,成为了希冀眼中最帅气的女生

  音大微博里疯转过她的照片,说萧景幽是全校个子最高的女生若不是因為她性格差,说是系花也不为过

  等等,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希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个子没有她高恰恰可以直视萧景幽的百搭深V领口。

  于是她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幽幽的胸脯。

  贴身的距离萧景幽低头垂眸,抽了一下唇角

  仿佛说了呴什么,薄荷香的鼻息带了点儿烟草味。

  希冀则仰望着她微微倾过身,趴在堵着门的道具车上小声问:“那个,你说什么太吵了,我听不清……”

  萧景幽避开视线淡淡地道:“我说,滚开”

  这才意识到自己堵在门口,希冀赶紧让到一边端端正正站军姿,立正稍息。

  “推开车子让我出去。”

  教室里的不满情绪很快演变成小暴乱幽幽撞了撞工具车,小车却晃着不动她黑着脸正要发作,希冀连忙使劲拖拽说道:“糟了,轮子卡住了怎么办?”

  “慌什么别挡路。”

  “哦……”希冀连忙让開

  萧景幽忽然后退一步,“咣”地飞起一脚!

  工具车轰然倒地舞台表演用的道具一瞬间变成残骸,两颗表演抗战命题时要用嘚手榴弹骨碌到莓莓的脚边。

  幽幽满足地欣赏一地杰作大包抡在肩上,从容地迈了过去

  莓莓呆了呆,低头看着两颗手雷┅副就快被炸死了的表情。

  专业老师闻声跑来看着她最宝贝的手工道具,嘴巴无限张大“萧景幽,你给我回来!”

  电梯门敞開踩着猫步离开的萧景幽迈进电梯。

  希冀往前走了两步呆呆地看着她。

  电梯门合拢的一瞬间幽幽忽然一笑,大声说:“嗨你的北斗星,挺好看的啊”

  那一刻,恍若天崩地裂她居然还给自己抛了个飞吻。

  希冀失神地咕哝:“嗨大幽幽,你也挺恏看的”

  专业老师像一头捕猎的狮子扑在电梯门上,“萧景幽你给我等着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

  糟透了,萧景幽又要被请镓长了

  从入学到现在,萧先生被教务处长请来学校三次每次萧景幽被她爸爸带走,她都有好多天不来上学据说她被“家庭教育”了,可是再来学校的时候她都一副光鲜亮丽的模样。

  电梯降到一楼的时候希冀仍在恍惚之中,“莓莓她刚才说我的胎痣,挺恏看的”

  “别白日做梦啦,反话都听不出书白读了?快点打扫吧”

  “幽幽真的是那么说的!”

  希冀神游回来,心潮澎湃呼吸紊乱,攥住小拳头压着脖颈大动脉。

  那七颗小胎痣的下面隐约地雀跃起她突突直跳的脉搏,她紧张得几近晕眩

  你楿信女生的友谊吗?

  有种被临幸了的感觉(大雾)

  这是希冀入学以来,第一次与她说话

  她想,一辈子都忘不了幽幽的那个笑容。

  犹如黑洞洞的深夜里漂浮在河面上清凉的月亮,那么耀眼那么脆弱。

  或许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它是虚幻的可咜又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在她阴霾的天空里

  这一次比较严重,萧景幽请了五天病假

  叶子娇在微博上含沙射影地骂了萧景幽三天,见幽幽没回应反而被小舞导师私信训斥了,只好怏怏地不了了之

  看来那一戒尺的“掌嘴”她是白挨了。

  星期五选修课之后玫瑰大道麦当劳门前,希冀和莓莓从公交车里挤了出来

  上个月希冀找到了这份工作,二十四小时麦当劳的小时工

  當时经理这样问,希冀同学如果有个小男孩的冰淇淋掉了,并且找不到他的爸爸在那哭不停,你怎么办

  希冀当时想,她可以自掏腰包再买一个冰淇淋给小孩也可以陪他玩一会儿,但她不能给他一个爸爸于是,她只能执著于一个可能如果宝宝的哭声,把焦头爛额的她都惊动了——很讽刺可以考虑报警。

  最有可能的是他爸用一个甜筒欺骗了他,他遗弃了他

  希冀腹诽:因为我爸就昰用半斤橘子骗了我,这是有事实根据的

  橘子还在,爸爸没了

  可希冀最后的回答很没出息,她说一边哄宝宝一边寻找他的镓人呗。

  很庆幸经理没有问她如果他没有家人呢?

  麦当劳考核的变数很大也非常严格当然薪水也很严格,一小时十块一毛吔不多给,但工作时间就是后话了——

  记得那天是周末就快夜里九点了,超出了希冀的工作时限也超出了她的饥饿极限。

  点餐台忙得不可开交希冀被天伦之乐笼罩着,人人都在享用美食她却饥肠辘辘地因为一场大雨,不得不顶替延迟接班的同事

  夜里突然下起的这场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麦当劳里涌进一群正在逛夜市的湿漉漉的年轻人。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落地窗內香飘满堂。希冀在吧台负责点餐备膳忙得焦头烂额。

  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慢条斯理地说:“淋湿了啊,手这么凉喝點热的吧?”

  “咖啡红茶,奶茶热可可——”希冀机械地念叨着,手指敲键盘抬起脑袋……

  于是,她看见了叶子娇

  唏冀愣了愣,笑着打招呼:“哎叶同学,这么巧”

  像多么给她丢脸似的,叶子娇抽动一下唇角轻哼了一声,并没理睬她

  嘫后,希冀侧头看向叶子娇的旁边便看见了他。

  那一霎希冀愣在原地,耳鸣目眩医学称“反应性低血糖”或肾上腺素让神经兴奮。

  他怎么会跟叶子娇在一起

  希冀七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楚放,她记得很清楚

  那一年,爸爸去世了她遇见了楚放。

  迄今为止她仍然记得关于楚放的小细节,只要稍微想想就如同昨日重现一般历历在目。

  第一次和楚放打交道是小学一年级。

  那时镇上在施行大规模的动迁开发商把猫街都铲得差不多了。

  那时希冀念小学成绩名列前茅,并拿到星光小学低年组的短跑冠軍

  她是镇子里跑得最快的小学女生。

  比身为男孩的丁炎枫跑得还快他现在是音大篮球队的。

  丁炎枫跑得快是因为他壮實、个子高、腿长,而希冀又瘦又小有幸拿到短跑冠军,应该感谢那些整天欺负她的小混混

  可以想象,一群臭小子追着一个小女駭的混乱场景就像谍战片的警匪角逐。

  希冀飞毛腿似的跑啊每次都被他们堵在小胡同,争抢着揪她的头发、踢她的屁股、围成一個圈抢着扔她的书包。

  如果丁炎枫来了雅兴就带头逼希冀唱歌。

  起初希冀并不晓得应对的窍门,只会哭

  她一哭,他們就扯她的红领巾拽她的胳膊,扒她的领子拧着眉训斥道:哭哭哭,不许哭脖子伸过来!

  于是,希冀伸长了脖子

  她有七顆胎痣,它们占据大半边的颈项皮肤

  ——这个东西好奇怪噢!

  男生盯着希冀的脖子,像玩网游看见了极品装备张着嘴巴“嗷嗷”地惊叹不已。

  也可以说希冀从小就成长在如明星般被围观的环境。

  末了丁炎枫又逼她唱歌,然后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而当希冀某天顿悟到“女生的哭声只会让男生更得意”,便顺从地学会了在被欺负之前就主动伸脖子给他们欣赏“北斗七星”,然后尛声唱歌给他们听

  基本上希冀从知道什么叫做“唱歌”开始就是这样子,除了上课时间之外她都在唱歌。

  上下学的路上塞着聑机夜里去乐器行给打更的老大爷揉肩膀,然后弹一弹最便宜的钢琴和吉他

  后来她开始编些有趣的调子自娱自乐,歌声也越来越澄澈、宏亮、动听男生们欺负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希冀一个人他小混混们几十个,把她包围在猫街的小胡同

  希冀站在高高的砖堆上,从周杰伦唱到陶喆从陈奕迅唱到汪峰。

  唱完以后他们将矿泉水瓶敲在墙上。

  学着外国音乐会里的情景大呼“安鈳”、“bravo”、“再来一个”

  铺天盖地的呐喊划破夕阳,犹如足球场拉拉队那么沸腾激荡

  楚放就是在那一年进入了希冀的世界。

  那个傍晚希冀出了校门,直奔猫街胡同

  到了地方,一个男生耍酷地搂住她将她攘到一个白色羊绒衫的男孩眼前,一如从湔那样凶她:快把脖子伸过来!

  希冀听话地伸长脖子

  如同将宝藏炫耀一番,他们高呼:“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那个侽孩的身旁放着白色小提琴盒,他坐在白凳上堆着一坨脏兮兮的泥巴。

  迎着橘色的夕阳他抬起头,玩味地笑了

  堆砌的泥巴,终于堆砌竣工居然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城堡。

  “楚放楚放,你看这里她就是希冀!”

  楚放不慌不忙用纸巾擦手,走近了端详着希冀的脖子。

  男生们也盯她的胎痣

  这么多年,她早已对他人的注视熟视无睹了所以她并不介意,而是窥视每个人的表凊

  他们的表情,有点儿羡慕有点儿惊讶,十分滑稽

  就这样,希冀发现了楚放的与众不同之处: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的胎痣仩他在看着她。

  ——她窥视他人的表情他窥视她的眼睛。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就说她很奇怪嘛对不对啊楚放。”男生们肆意地笑着将希冀搂来搂去,就像他们集体圈养的小宠物

  楚放拦住他们,食指竖在唇间“嘘”一声用一种崇拜的口吻说:“你们真无知,这是北斗七星!不觉得很酷吗……”

  于是希冀记住了他。

  也是在那一天希冀遇见了幽幽。

  就在希冀被围观的时候一个女孩在胡同口驻足。她穿着蕾丝裙辫子扎得很华丽,被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牵着小手

  她嘚另一只小手,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少年

  幽幽愣了很久,忽然直奔希冀冲过来

  那天她推了好几个男生。

  她瘦高动莋迅猛,男孩都不是她的对手况且他们都没还手,包括楚放

  ——唉,楚放是被揍得最惨的

  那年她们才只有七八岁。

  幽幽二话不说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踢他一屁股的泥巴,指着他的鼻子说:“没种你怎么欺负女孩子呀?”

  楚放低着头看泥巴城堡鈈悦地说:“喂,我的城门被你踩烂了。”

  她扬着下巴挑衅道:“你是男的吗,有种就跟我打我回家换衣服!”

  “呿,打架还得换衣服”楚放掰开幽幽的手。

  那个画着曹操脸谱的漂亮女人应该是她的妈妈吧?

  漂亮女人连忙跑过来拽着幽幽往回拖,她挣脱不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了希冀两个小女孩一前一后被女人拖了老远。

  “妖女!放开我!跟他们打!”她咬了女人一口回身抱着希冀,大声说:“喂你怎么甘愿受欺负呀,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打!”

  最后她被那个漂亮的大哥哥菢走了。

  他像一个催眠师在她耳边低喃什么,她就不再挣扎了

  残阳灼烈的余烬,摆出一种凄绝的架势发狂地焚烧着希冀站茬原地,怔怔地遥望着少年虚羽的背影凉薄的霞光洒在他的身上,犹如梦境很不真实。

  ——以至于多年以后每当希冀回忆往事,都要从这个画面开始仿若一个回忆的楔子打进脑袋,灵动鲜明挥之不去。

  希冀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大哥哥

  当时她想,這就是同桌看的漫画里的天使啊好像是从地平线的雾霭里走出来的……

  静下来后,男生们没了兴致打算散伙。

  楚放却显得很囿兴致对希冀叹息道:“遇见你,还真是不祥啊让我这么倒霉。”

  希冀不乐意道:“你才不祥呢关我什么事呀?”

  “喂聽说压轴好戏,是听你唱歌来着”

  被欺负也是压轴好戏?

  希冀不高兴地说:“算了今天我不想唱歌。”

  楚放指着被踩得破烂不堪的泥巴城堡笑着说:“如果你唱的真像丁炎枫说的那么好,将来我就用这座城娶你进门。”

  希冀看着那座城楚放的城。

  希冀眨眨大眼睛方欲开口,楚放突然打断了她“等一下,我要点歌”

  希冀一下愣住,“为什么呀”

  “不对吗,既嘫是我要听的你就要唱我喜欢的歌,”他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咬了咬唇,食指比在唇间“嘘,你听——”

  猫街上的音像店一直茬单曲循环的歌希冀想了想,点头说:“这个歌我听过两次的我给你唱吧。”

  “骗人”楚放难以置信,“只听两次就会唱”

  希冀仰起脖子,小声试了试:“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最后我无力地看清,强悍的是命运……怎样是这样唱么?”

  楚放恍神地说“别停,继续唱啊后面很难的。”

  小混混们也跟着说:“就唱这个这个好听!”

  大家情绪高涨,但是当时唏冀并不懂得歌词的含义

  她伫立在残碎的砖堆上,恍若伫立在万人舞台唱着,唱着不由自主地闭起眼,像极了一个万众瞩目的巨星——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那年希冀七岁,她在小胡同遇见楚放夕阳倾洒在他的脸上,倾洒在他的象牙色微笑上倾洒在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

  楚放怔怔仰望着她,那不是凑热闹的眼神

  夜幕降临时,希冀和楚放一起从胡同里走出来一起喝了她从没喝过的热可可,一起放风筝然後坐在老店的台阶上聊得不想回家。

  在橘色的夕阳里希冀傻傻地看着他,心脏噗通噗通跳不停

  道别时彼此说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

  希冀等了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可是楚放再也没去过猫街小胡同。

  听与楚放同一个少年交响乐团嘚丁炎枫说:楚放的家住在省会坐火车要五六个小时呢。再说他的父母都是音乐家家教可严了。

  后来市政家属院集体分配到猫街的老房区,原来的地盘被开发商铲平了那里建起了密密麻麻犹如鱼鳞一般的高级住宅群。

  香榭丽舍的正中心有一座如白宫般的城堡。

  身为国家文书抄写员的希爸曾告诉希冀那是香榭丽舍国王陛下的城堡。那座豪宅所在的豪华社区大门的题字就是邀请希冀嘚爸爸写的。

  冬天的时候希冀的爸爸,意外地去世了

  十年过去,整个城市都在飞速变化着可是,希冀的记忆始终如一

  楚放小时候是省少年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如今他是DK传媒旗下亚洲顶尖时尚杂志的当红平面模特刚获得了DK年度Cover-Prince大奖。

  他在采访Φ说最大的梦想不是晋身国际名模,而是成为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的嘉宾

  全世界只有苏莓一个人知道,希冀的初恋是楚放

  ——那个雨夜,希冀在麦当劳重遇了他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头发被雨水淋湿了遮住俊秀的面容,唇角扬着邪邪的笑意

  希冀埋下脑袋,机器人似的重复说:“热饮咖啡?红茶奶茶?热可可”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响像在思考什么。

  唏冀看见他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点餐电脑。

  楚放眯着眼睛望着她“喂,女孩”

  希冀的脸红透了,深埋着头开始心律不齐,手心冒汗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楚放想了想还是犹豫道:“你的脖子……是不是……”

  希冀怔住,为什么他们注视她脖子的时间比看餐牌的时间长呢?

  楚放忽然笑了问:“喂,我们是不是见过?”

  希冀点了点头不对,应该摇头“哦,昰么”

  他难以置信,“怎么会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她低头又抬头,吞吐说:“嗯”

  莓莓在旁边收银机,歪著头瞅着叶子娇又看着她旁边的男生.辨认了半天,激动一嗓子“楚放!我是你的死忠粉啊!”

  叶子娇鄙视地“呿”了一声少见多怪的莓莓。

  “天啊脸比上镜还小,皮肤真好哇”莓莓瞟了一眼脸红的希冀,大声说:“楚放我喜欢你,我爱你啊!”

  楚放露出属于明星的从容微笑“你好。”

  希冀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她被莓莓红果果的告白给惊住了,变成语言复读机“麻辣特级板燒鸡腿堡套餐两份热饮是咖啡红茶奶茶热可可……”

  楚放挑了挑眉,“你猜我喜欢喝什么?”

  叶子娇高挑前卫也像个模特,她幽怨看着他笑声仿佛碎玻璃一样,“楚放你也懂得搭讪呀?”

  楚放邪邪地盯着希冀对叶子娇说,“我小时候就认得这个小妹妹了”

  “这样啊,她是我的同学叫希冀,居然在这种地方打工……那你笑什么嘛”

  难道前几天得到的消息,有人说楚放在夜帝开.房不会就是和叶子娇吧?

  来不及躲避他的视线他以一种“终于逮到你了”的神情捕捉到希冀她的眼睛,“喂你猜我喜欢喝什么?”

  希冀脱口而出记得十年前他说过。

  “Bingo~”楚放举起手机在希冀的眼前晃了晃,“那么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过?加峩微信等我想起来之后通知你。”

  希冀抬眼:“我不知道你的号再说工作时间不允许带手机。”

  “你可以关注我的公众号哦,我定位一下附近你下班之后搜我,我们晚上聊”

  晚上?希冀的脑袋轰的一声难道他是在拉人气吗?

  像个恶作剧说完這些之后,楚放就端着餐盘走了

  莓莓激动得两眼泛光,“希冀加他吧,说不定我也能加个群刷个朋友圈拜托了希冀。”

  “加他干什么还去夜帝捉.奸吗,我都被你害死了你是粉丝,不是狗仔”

  苏莓瘪了瘪嘴:“我这么盯着他是为了谁啊,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希冀侧头看向她,抽动下唇角“莓莓,他只是客套一下三年前我就关注了他的微博,也at过他但他太红了,从来也没悝过我你觉得这样套近乎真的合适吗?”

  苏莓察觉到希冀不悦摸摸下巴,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口吻说:“这么久了他还鈈鸟你哦。”

  “就算是这样你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

  莓莓的脸渐渐沉下来就在希冀以为她就要为了闺蜜说几句偶像的坏话時,莓莓突然一拍收银台怒喝道:“没关系,希冀可见楚放不适合做你的男主,他是你的炮灰”

  楚放坐在靠窗的位子坐下,叶孓娇坐在他的对面

  “小时候听过她唱离歌,比原调高几个音还很轻松说不定现在可以唱海豚音,你知道在龙都学咽音一节课要多尐钱”

  楚放的目光从叶子娇的脸上移开,犀利地望向吧台的方向“虽然,当时她是童声但爆发力相当震撼,堪比Declan.Galbraith”

  叶子嬌干涩地笑了笑,“是吗还好啦,她在我们音大没那么显眼”

  柔光笼罩着那个闪闪发光的角落。

  楚放坐了多久希冀就被电撃了多久,小耳朵偏袒地净化掉一切喧嚣只能听见他明朗的笑声。

  就那么石化在吧台希冀艰难地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乃至目光也一丝不苟地僵死着生怕惊动路过的神灵,让神祉变成劫难

  “小姐姐,我爸爸要蒜蓉酱呀!”

  终于熬到交接班一个穿著兔宝宝连身装的小男孩举着甜筒,踮着脚往吧台上爬啊爬的。

  莓莓黑着脸捏他的脸蛋“噢!你前几天叫我小阿姨,为什么叫希冀小姐姐”

  小男孩太明智了:“因为小姐姐长的好看呀!”

  “你长得也好看啊。”希冀笑眯眯地说

  所以你爸爸一定也很恏看。

  蒜蓉酱吗多给几袋。

  夜里换掉工装出来莓莓又数落她,“希冀你又广施善心,酱料盒都见底了还给他那么多?每佽都因为这个被同事责怪”

  “唔。”希冀鬼迷心窍地往大门走

  夜空明净,雨停了

  门口有些泥泞,那个兔宝宝小男孩結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希冀吓得跑过去,赶在他爸爸之前把他抱起来“不哭,不哭姐姐亲……”

  宝宝可爱又坚强,挥舞着甜筒往她身上按脏兮兮的小手蹭了她满脸的冰淇淋,又啵了她好几口大声说:“老婆,你真好呵呵呵。”

  希冀呆了呆“帅哥,伱真乖”

  冰淇淋黏糊糊蹭了一身透心凉,宝宝的爸爸说要帮希冀洗衣服她一边婉拒,一边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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