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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最新章节

小说: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 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

  谭鸣鹊好心帮人,却被趁机拐走,卖进了京城的青楼——风柳楼。【】

  利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从青楼中逃出来,身无分文的谭鸣鹊与乐于助人的滕王沈凌嘉邂逅,得到帮助。然而和沈凌嘉分手后,谭鸣鹊仍旧被抓回了青楼。

  几日后沈凌嘉被七皇弟沈凌宥撺掇去风柳楼结识将军家公子秦蛮玉,顺手帮忙再次救下谭鸣鹊。

  沈凌嘉本想把谭鸣鹊送回南方,可风柳楼买入被拐民女的事情却被多方严密监察,其中涉及了不少人的利益,一旦谭鸣鹊离开京城,这些人便会立刻将她抓回去处置。沈凌嘉终究不忍,让谭鸣鹊以侍婢的身份留在了滕王府。

  虽然谭鸣鹊留在滕王府做侍女,这个半大小姐却总是把局面搞得一团糟。

  可是沈凌嘉却透过那些糟糕的情况看到了谭鸣鹊努力的事实,感觉到这人似乎很有趣。推荐/

  沈凌嘉发现谭鸣鹊不识字,就亲自教她学会了认字读书。

  谭鸣鹊本身刻苦又努力,终于渐渐也像个小秀才似的喜欢上了舞文弄墨。

  沈凌嘉总觉得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谭鸣鹊是不同的,一任随她。

  两年过去,谭鸣鹊满了十五岁。

  皇帝沈清徽垂垂老矣,朝堂之中的局势瞬息万变。

  皇子间分为了恒王(皇长子)党派和滕王(三皇子)党派,从前各自为政的局面,终于随着沈清徽身体的逐渐落拓而撕破了脸皮。今日你弹劾我,明日我弹劾你,除了以丞相支持大皇子,和秦将军支持三皇子以外,其余众臣子尽皆纠结于站位,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而后宫之中亦是风云诡谧,在没有皇后***的东宫的情况下,恒王之母贤妃与滕王之母德妃,每一日都为皇帝看顾的事情而发生争执。

  有一天,德妃将沈凌嘉召入宫中,言明她知道谭鸣鹊的存在,却并不认为这个少女可以操持他的府务。虽然她不喜欢谭鸣鹊,却非常鼓励沈凌嘉与秦将军的女儿秦兼月接近。

  沈凌嘉虽然认为秦兼月是一个很桀骜不驯的女子,却不得不为争取秦将军的帮助而和秦兼月接近。

  秦兼月开始常常来滕王府,和沈凌嘉光明正大地亲近,谭鸣鹊觉得有些嫉妒。

  沈凌嘉也感受到了谭鸣鹊的嫉妒,心中竟然暗暗觉得有些开心。

  谭鸣鹊和沈凌嘉的关系,在秦兼月的催化下竟然越来越亲近了。网站/

  终有一日,沈清徽病重,沈凌嘉忽然告诉谭鸣鹊她的父亲病重,将她送回了江南。

  几日后,恒王忽然在朝堂宣读谕旨:皇三子沈凌嘉涉嫌与御膳房膳官勾连,图谋僭越弑君,不忠不孝,特革去滕王之名,移交宗人府查办。”

  谭鸣鹊担心不已,请求兄长送她去京城。

  京城中也是十分艰难,一夜之间,滕王党派树倒猢狲散,只剩下一个英王沈凌宥苦苦支撑。

  德妃暗自运作,将沈凌嘉带出宗人府,交托给秦将军照看。

  由于她本人亦被禁足,所以她只能托付细作去调查皇帝的消息。

  搜集了足够的消息,德妃连结了秦将军,将证据公布,以清君侧的名义由沈凌嘉与秦将军带兵杀入了禁宫,将恒王与贤妃杀死。来自jiaotongxx.com

  当夜,沈清徽暴毙,沈凌嘉追封先帝谥号为“景”,定新年号为合安,领遗诏登基。

  在得知沈凌嘉废王的消息后,谭鸣鹊便已经赶回了京城。

  但当她赶到后,沈凌嘉却已经登基了。

  在滕王府外,谭鸣鹊痴痴徘徊,正好遇到了登基前准备回滕王府最后再看一眼的沈凌嘉。

  谭鸣鹊告诉他她想留在京城,他同意了,还将她交付给了英王沈凌宥照顾。

  二人悄悄回到皇宫外,沈凌嘉微笑着安抚谭鸣鹊。他言之,二人皆在京城,并非天各一方。《》

  回到英王府,沈凌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只得将她安置在别院。

  去皇宫觐见的时候,沈凌宥以为沈凌嘉迟早要将她封妃,可是沈凌嘉却并未承认,只要求英王好好地照顾谭鸣鹊。

  沈凌嘉登基之时,丞相却并未有任何反对,大家都很疑惑。

  直到后来,秦将军之女秦兼月封为舒贵妃,丞相之女林许宣却是皇后,众人才恍然大悟。

  沈凌宥再次入宫,询问沈凌嘉要怎么处理谭鸣鹊的事情?

  沈凌嘉告诉沈凌宥,他是真的很喜欢谭鸣鹊,所以,才不能将这毫无背景的女子召入宫中。

  当初他原本想要接谭鸣鹊入宫,太后却在和他闲谈时告诫他,后宫的女子,能够依赖的除了宠爱就只有背景。有些时候,便是宠爱也护不住人,自此,沈凌嘉下定了和谭鸣鹊再也不见的决心。

  可是谭鸣鹊不断恳求沈凌宥带她入宫,她想亲口问问沈凌嘉为何忽然冷淡于她。

  收了沈凌嘉密令的沈凌宥不敢违逆圣旨,谭鸣鹊便悄悄离开,他放了心。

  殊不知谭鸣鹊只是回到江南,参加了天下大选,这才侥幸进入宫廷。

  甄选的那一天,沈凌嘉并不愿意与她相见,便下了不见的命令。

  下人们却以为是这个宫女得罪了皇帝,谭鸣鹊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甚至被排挤去了辛者库。

  在辛者库,谭鸣鹊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和励王相遇,励王赏识她的淡然,便去向沈凌嘉请求将她赐给自己做侍妾。

  沈凌嘉要求谭鸣鹊必须是八抬大轿请入府的正妻,励王以为此女与沈凌嘉或许有些关系,从前与还是滕王的沈凌嘉关系不怎么样的他为了邀宠新主,允诺。

  于是沈凌嘉宣召谭鸣鹊到了御书房,将励王请求赐婚的消息告诉了她。

  谭鸣鹊当场请求沈凌嘉收回成命,沈凌嘉却问她她想和谁在一起。

  他认为,自己不能和谭鸣鹊在一起,却可以给她一个幸福的后半生,谭鸣鹊却全然不愿意。

  谭鸣鹊暂且被沈凌嘉送了回去。

  他在思索自己对谭鸣鹊的爱意,是否非她不可?如果对谭鸣鹊而言,他也一样重要,何妨将这个爱人留下,他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她!打定主意的沈凌嘉决定第二日再将谭鸣鹊正式封号。

  然而,就在夜里,已成为舒贵妃的秦兼月见到了谭鸣鹊。

  她知道谭鸣鹊现在只是辛者库的小小宫女。

  自认为谭鸣鹊对沈凌嘉已经失去吸引力的秦兼月,命人将谭鸣鹊打杀,等到第二天沈凌嘉想要再次召来谭鸣鹊的时候,却只得到了她的死讯……

  安贝儿公主,深受宫廷里面的姐妹们排挤,一日被派来的杀手盯住,本来可以脱身,不过为了过上清闲安宁的日子,自己选择坠崖。

  这次遇难,使得日后的西浜王朝合并东邦皇朝的形势无法抵挡,名为合并,其实是以少胜多的控制。

《 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

  火红色的日轮骄傲地悬挂在湛蓝色的天空中,俯视着人间劳碌着的平民。

  高高在上的太阳永远也不会理解,那些人,为何要为了毫厘而锱铢计较。

  正如人,也不会明白,太阳一生都悬在天空中,会不会倦乏?

  而与那蓝色天空交相辉映的,便是地上涓涓淌流的清江寒水。这流淌过半城的一条河流,与河流两边喧哗的大街形成了一片别样的风景。

  不会有人说这儿半句不是,因为这里风水是顶天好的,这里的人,自然也与众不同。

  这里是东邦王朝的皇都。

  河流东部那条街,名叫红榜大街,是状元郎游城时必要走的。

  而不放榜的日子里,人们便将这儿当做一个热闹的景点,小贩们也喜欢钻进人群里销售,那些外来客人,打赏总是特别的大方。

  有一个穿着桃红色夹袄的小女孩,茫然地走在人群中央。

  她的目光是无措的,身旁任何人的丝毫接近,都教她恐惧。

  望着两旁高高的摊子,和在摊子前大声说话的那个高挑壮硕的成年男人,她不由得害怕地缩起了自己的脖子。这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小女孩,也许有些清秀,但算不上倾国倾城。可她有一双清亮的眸子,哪怕她浑身脏兮兮,可若是能够直面于她,必能发现她面庞的稚嫩。

  这是一个刚满十三的女孩子。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倔强地昂起头,哪怕她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但她还是竭力让自己的目光可以鉴定地锁定在天空那一朵雾气缭绕造型诡异的白云上。那朵白云,看起来好像她的家。然而小孩子的本性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她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颅,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用不符合她年纪的神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姓谭,闺名鸣鹊,是江南小镇里一个商贾的女儿。

  谭鸣鹊之所以会流落到京城,流落到这个地步,实在要怪罪她那一时心软。谭鸣鹊完全没有想到,那个笑眯眯向她问路的大婶,竟然是一个拐子。自己只不过是善意地为那位大婶指路罢了,居然就被趁机骗进了一个角落里面,然后她就被套上了黑乎乎的麻袋,再然后,她就被一棒子给敲晕了过去。

  等到谭鸣鹊自己从昏昏沉沉的梦境里苏醒过来,她就发现,自己和一群同样天真的小姑娘被捆在一起,塞进了一辆马车中。之后,她和那群人一块儿被送入了这个皇城中。一开始,她被关在了一间茅草屋里,好在从小活泼的她,跟着自己家里面的武师也学过些本事,身手非常矫健。哪怕十三岁的她并非那些成年壮汉的对手,可是区区翻墙越窗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

  等到逃出来以后,谭鸣鹊才惊恐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家青楼。

  从前,她的母亲可是常常把青楼描绘成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来吓她,如今,她居然还真的就被抓了进去。好在,她总算逃出了这个恶魔窟。如果要说唯一倒霉的一点,那就是她现在口袋空空,不晓得该如何才能回家里去。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实在按耐不住的谭鸣鹊,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吐了出来。虽然说她的出身也并非属于什么了不起的家族,可到底也是商人世家,锦衣玉食总还是少不了她的。何况,她又是家中的小女儿,大人哪里舍得责骂于她?她的几位哥哥也全是温文尔雅的,对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心疼有加,可以说,长到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正在谭鸣鹊心中懊恼的时候,她忽然就嗅到了一股鲜肉的香味。像条机灵的犬一样顺着气味寻过去,谭鸣鹊的目光立刻盯着那散发出无限香气的包子摊不动了。她的脚,慢悠悠地就往那个摊子移动过去,饿了太久的她,失心疯一般地凑近那个摊子,慢慢地把脑袋往那里凑……

  “哎!你这死小子,偷东西是不是?”

  “啊!对不起!对不起!”

  “穿得跟小姑娘似的!”

  谭鸣鹊饿得快疯了,凑近那包子摊,原本只是为了嗅一嗅那个香味,可是,越闻,就越饿。她的身体,并没有碰到那个蒸笼,可是她太脏了吧,包子摊的老板,并不希望她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触碰他的领地。

  “滚开吧,别挡着我做生意,下回再来,我打死你!”包子摊的老板恶狠狠地丢下了这句话,顺手也踹了她一脚。

  一个成年人,另一个则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完全不对等的力量,让谭鸣鹊狼狈不堪地倒在了地上。可她含着满眼的委屈,只能爬到一旁,现在的她,简直看不起自己,她懦弱,她悲哀,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凶恶地对待她?

  谭鸣鹊揉了揉通红的手背,眼里的泪水终于还是一点点地往外渗。哪怕她竭力地咬住下唇,哪怕她不肯流露出一点点因脆弱而欲啜泣的声响——她并不愿意在这个陌生人的面前流泪,可是,她还太小,没有学会如何才能够很好地隐藏自己的真正情绪。

  于是她干脆委屈地阖上了眼,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眼泪就快完全流出来了,那时候,她肯定要随着眼泪的落下,无法自抑地嚎啕大哭!巨大的屈辱感,将小小的谭鸣鹊彻底包围,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听见了整条街的过路人嘲讽的笑,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嘲笑她的失礼她的丢脸。

  这个皇城里面的人,怎么全都如此冷漠啊!

  谭鸣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不想留在这里,反正只是一个笑话!她宁肯自己走回那个属于江南的小镇,一路上,就算是痛,就算是难过,也好过留在这个冰冷的皇城里面,平白地受人侮辱!就算是爬,她也要爬回自己家去,要不然,就死在路上罢了!

  有些极端又愤懑地想着,谭鸣鹊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肮脏的衣服变得更加不忍直视,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纯粹的乞丐。可是,忽然,有一个散发着充足香气的包子送到了她的面前,抓着这只包子的人,是一只骨骼分明,细长而不算柔软的手。顺着手臂看上去,拿着包子的人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年人,他带着喻示尊贵身份的金石头冠,头发被一根细长精致的红绳规规矩矩地束在头顶,成一个髻。他那稍显青涩的身体,很明显还在成长之中,全都被玄青色的外袍紧紧地裹住了。

  这一定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

  这是谭鸣鹊的第一看法。

  “吃吧。”他善意地将包子又往前递了一分。

  谭鸣鹊明白了,这个雍容华贵的少年,是要把手里面拿着的包子给她吃。她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善意,她难道不只是一个路边被人欺辱的小乞丐吗?可她现在绝不会推拒这种善意,无论目的是什么,她只想吃了这个包子。

  几乎是抢一般地从这个少年手中拿走了包子,谭鸣鹊十分狼狈地将包子狼吞虎咽般吃进了肚子里。吃完了,肚子有了一丝饱意,脑子里面也恢复了一些清明与理智。等到这个时候,谭鸣鹊才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干了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绝对不输被包子摊老板推倒在地上!脸红了一瞬,谭鸣鹊哑然道:“我吃掉了。”

  少年温润地一笑:“这个包子原本就是给你吃的。”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忽然好久都没有声音。

  直到他同情地看着她,低声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觉得这世间,很难?”

  他似乎被剧烈的疑惑感笼罩了心神,然而谭鸣鹊终究只是一个连大字都不识的小家碧玉,没有办法为他开解疑惑。她只是直觉道:“本来觉得这里的人,挺坏的。可你把包子给我吃了……你是好人。”

  可少年笑了,他没有就谭鸣鹊答案延伸地说下去。他只是耐心地在谭鸣鹊吃完包子以后,往他的手里面塞了一些散碎的银两,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转身离去了。谭鸣鹊捧着手心里的银子,愣愣地看着那辆奢华贵气的马车,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接着,谭鸣鹊摸了摸肚子又在包子摊上买了几个包子。

  哪怕老板推过他,可这儿已经是卖得最便宜的吃食了。她还要回江南,钱,得省着花。

  握着手心的钱,谭鸣鹊充满了信心:‘我要回家去!’

  她的家,在遥远的南边,温暖的水乡。

  她有些想念后院的池子里喂养的那一尾大鱼了。

  不过,临走以前,谭鸣鹊还是忍不住好奇,拉住包子摊的小老板发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一边整理着摊子,对这个做过生意的顾客,老板的态度也算得上十分端正了:“那位,是当今陛下的第三子滕王爷。”

  “哦。”知道自己的恩人是个王爷,谭鸣鹊也就放心了。

  那么高贵的人,应该不稀罕自己这个小小平民的感谢吧?这样一来,她总算可以安安心心地回自己的家乡了!

  再一次揉了揉手中的银两,谭鸣鹊笑眯眯地捏着包子,边吃边走。

  原来,这个皇城其实也不是那么冰冷嘛……

《 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

  东邦王朝甚是兴盛,一场倾盆之雨能够洒下的地方,积聚一夜足以成海。

  沈凌嘉就是这个甚为兴盛之王朝中的三皇子,如今已然搬出宫,在京城中建立了府邸,封号是母妃替他挑选的——滕,从此三皇子沈凌嘉就变成了滕王沈凌嘉。沈凌嘉的头顶有位长兄,是大皇子,早就出宫了,封号‘恒’。一个恒王,一个滕王,从此将京城割据成东西,呈掎角之势。

  沈凌嘉平素喜欢在书房看书,他一向信奉以史为鉴,可以成大事。

  而有了其余空闲的时间呢,他就会满京城地走,遇到一些可怜人,便打赏一些。今日也救了一个比他小得多的丫头,看模样还没有成年,也不晓得流落在外面多少年了,居然混得那般悲惨。可沈凌嘉最多也就是往她手心塞些钱就罢了,要是看到一个可怜人都往滕王府里带,这里早就成了流民庙。

  他的生母德妃在他出宫前告诫,若有能够给天下人知道自己仁德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沈凌嘉做的会更多,那些机会不是他等来的,都是自己散步的时候,主动去寻找的。如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滕王仁爱的威名?

  呿,也是父皇诸事不理,只管沉迷于底下人敬献之上来的美人的缘故。否则,父皇在世敢称仁德,无异于寻死。

  沈凌嘉其实并不喜欢享受,在他看来,能够得到那天底下最大的权柄,方才是享乐的极致。有了权力,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可想要得到那权柄,就绝不能够将自己排在众人之外。所以这回七皇子沈凌宥来邀请他出去喝酒,沈凌嘉并没有拒绝。沈凌宥的母妃乃楠嫔,德妃一派,算是他的人,没有必要的话,无须刻意将自己的助力推出去。

  所以哪怕他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段,在接到了下人的通禀以后,沈凌嘉仍旧是言笑晏晏地走出去迎接沈凌宥,然后一块儿出门,俨然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上了自家马车,沈凌宥才将此行的目的地说了出来:“三哥,这回约的地方是那风柳楼,您可不能再半路就悄悄溜了啊。”

  听完沈凌宥的话,沈凌嘉眉头颦起,十分不悦地道:“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怎么你们偏生就爱去?”

  沈凌宥连忙赔罪,但仍旧固执地道:“三哥,这一次我可是拍着胸脯和他们保证过了,一定要带您去的,若是您这回走了,我以后在那些家伙面前哪里还有面子啊?拜托了,就去一次,下回七弟我绝对不再逼您了!”

  “……去的有哪些人呢?”沈凌嘉无奈地摇摇头,此人到底是自家亲兄弟,怎么可能真为了这么一些小事翻脸,只要不是什么混账纨绔,喝一杯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凌宥连连赔笑道:“三哥放心,您喜欢哪些人,我知道,您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特意邀请来让您不快。这回会来的,有秦将军的长子秦蛮玉,左尚书家的小公子左宜星,还有那位崔大人家的……”

  将要来的公子们都一个个掰扯清楚了,沈凌宥道:“对了,三哥是不是没有见过那个秦蛮玉,待会儿我给您引见一下?这位跟其余人可大不相同,三哥可千万要记得,对他的态度绝不能和别人一样。”

  沈凌嘉点了点头,话语中对秦蛮玉不无推崇:“秦蛮玉我听过,秦将军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带他出去见识过,如今跟着父亲四处征战,沙场上的经验很多,若是可以招入我的麾下,倒也能跟恒王麾下的林睿然对峙,也免得我们老是遭林丞相处处打压。”

  “是啊,那老匹夫一天到晚在朝堂上和三哥您过不去,真是做足了恒王底下的狗腿子!他似乎挺忌惮秦将军的,要是真的可以将秦蛮玉揽到我们身边,那可就太好了!”

  沈凌宥还小,不够资格插手朝堂上的争斗,加上他从小可以算得上是跟沈凌嘉一块儿长大的,对自己的三哥十分敬佩,甘心为他出谋划策,做个肱骨之臣。

  “行啦,这些话小点声。”虽然沈凌嘉出言制止了沈凌宥一句,却也是十分温和的,显然对沈凌宥的同仇敌忾很是满意。

  到了风柳楼,沈凌宥简直像是把这处当做自己家似的,不断地给沈凌嘉介绍。这个地方是叫什么什么院子,那个院子里面住着个长得怎么样的女人,总之言尽其实。也许沈凌宥真是个熟面孔,众人也晓得他身份非比寻常,见他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半个姑娘敢依靠过来,直到沈凌宥踏进了订好的院子,才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扑到他的身上,娇声娇气地喊道:“七公子总算来了,奴家都等您好久了!”

  还算懂得规矩,沈凌嘉似那冰块儿一样站在旁边,她也只黏着沈凌宥,没傻兮兮地想着两个便宜都占。

  也有可能,真是是沈凌嘉的冰块气场太过于强大……

  其余人早到了,不管沈凌嘉是不是想要将秦蛮玉招进麾下,他到底也是堂堂滕王,不需要在这方面做什么低三下四的样子,没的赚人轻视。待沈凌宥搂着那女人,将沈凌嘉指进屋子里面以后,便见无数道身影立刻站了起来,像小朋友排排坐似的齐声喊道:“见过滕王殿下!”

  沈凌嘉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显得自己太过好欺,只是轻轻地伸出如玉一般的手压下去,道:“都坐吧,是我来迟,倒教你们站起来迎我。”

  众人自然是连称不敢。

  沈凌嘉在众人之间坐下,位置也是特意调整过的。沈凌宥特意将他与秦蛮玉之间的位子留了出来,和沈凌嘉并肩坐了——话说回来,秦蛮玉身边一直没人敢坐,自然也有沈凌宥之前的一番嘱咐起了作用。

  沈凌宥哈哈一笑,将秦蛮玉点了出来,对沈凌嘉道:“三哥,其余人您都认识,我就不说了。这是秦将军家的儿子,秦蛮玉。”

  沈凌嘉默不作声地斟酒两杯,一杯放在秦蛮玉身前,另一杯自己双手举了起来。虽稳坐如钟,面色却是看不出一点轻蔑感,怎么看都是个十分豪爽的性格,他将杯子举到自己嘴边,豪迈地道:“少年英雄,该敬!”

  秦蛮玉也不是傻瓜,被沈凌嘉亲自斟酒递来,自然也是足礼以待:“谢殿下赞誉,本分而已!”

  沈凌宥和众人都机灵,各自狂饮,大笑,不动声色地为沈凌嘉和秦蛮玉留出了一个空间。

  二人越谈越投机,干脆相携而去,走出了屋子,在外头要了一间干净屋子,举杯痛饮,边聊天天南地北的大事。虽然二人的话并未涉及到一点点机密,却也是步步为营,在无形之间拉锯。等到二人谈得心满意足,已经是夜入深了。

  秦蛮玉率先站了起来,道:“今日与殿下把酒言欢,甚是痛快!不如择日再约?”

  沈凌嘉坦荡大笑,心里面却是暗骂秦蛮玉这小子猴精猴精的。

  心想:聊得口水都快干了,还改日,还没聊完?

  虽然心中痛苦得要死,沈凌嘉却也只得微微笑着和秦蛮玉约定那“择日”。

  沈凌嘉将秦蛮玉送到了风柳楼门口,自己并未回府。沈凌宥还在这儿,他总不能把自家七弟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可回到那喧哗吵闹的地方,他又更加不愿意。沈凌嘉干脆在这风柳楼乱逛起来,权当享受自己这“窑子一日之旅”。

  唉……若是带上那卷书就好了。

  整间风柳楼,听名字不过一栋雕梁画柱,再华美也只是方寸之间。直到沈凌嘉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才晓得此处自成天地,精美轮廓虽依制不敢比拟王孙公侯之家,但也决计要比那些新贵的房子奢贵。沈凌嘉不由得感叹,明明是藏污纳垢之地,偏偏要造得这般精致,真不知是何等讽刺。

  感怀之余,沈凌嘉也差不多将整个风柳楼都走遍了。

  沈凌宥是七皇子,人人晓得他身份非比寻常,哪怕是微服私行,也自然有明白人会提点这风柳楼背后的主人。也因此,作为被沈凌宥恭敬请来的贵宾,风柳楼的姑娘们虽然畏惧他的冷酷,但也晓得他身份或许更加尊贵,于是沈凌嘉四处乱走,居然也没人敢拦。

  不知不觉地,就走进了私隐处。

  一声闷喊,在寂静的黑夜之中尤为响亮。

  随之而来的,是砰砰砰地砸门声。

  沈凌嘉顺着那声音望了过去,依稀见得是一间柴房似的地方。皱了皱眉头,沈凌嘉便要避嫌而走,可那柴房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亮了。人人都有三分好奇心,沈凌嘉也不例外。这砸门的声音,似乎是随着他来了以后变得更响亮的,难道这房子里面,是他的熟人?

  可他认识的人,不是贵族,便是豪富,怎么可能被拘禁于这风柳楼的方寸之间?

  沈凌嘉怀着满心的好奇,走了过去。

  门被紧紧地锁上了,一个精致的黄铜锁将门关死。

  不过这难不倒沈凌嘉,他干脆爽快地把这个门给卸了。

  推开门去,沈凌嘉见到一个浑身被麻绳捆得死紧的小女孩,可怜巴巴地仰着脸,望着他。

  沈凌嘉借着明媚皎洁的月光打量着这张脸。

  不认识,他真不认识。

  可这个女孩却像是认得他似的。

  见小女孩的嘴巴被布团给塞住,堵了起来,沈凌嘉干脆把这个布团给拿了出来:“你认得本王?”

  “滕……王殿下!”小女孩却好像还低着头拼命思索了一会儿,滕王两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接着她立刻扬起了头,十分努力地问道,“您还记不记得红榜大街?那个时候,您还给我包子吃,您还给了我银两呢!”

  那是几天前的事情,沈凌嘉还没忘。

  “哦。”他有些意外,当初被他错认为小乞丐的,居然是这么伶俐的小女孩。

  “我是被人拐来的!那天,我离开红榜大街后,又被这儿的人抓回到这个地方……滕王殿下,我不是京城的人!”女孩的语气,十分迫切,她似乎将沈凌嘉当成了可以依赖的人,滔滔不绝地将她是如何被拐卖,如何逃离,又如何再一次被抓回去的事情,都巨细靡遗地给沈凌嘉解释得明明白白。

  虽然人人都知道青楼里面的女子来路不正,可绝非有人敢冒色中饿鬼之大不韪去提议拆了青楼的买卖。但,如果有人明明白白的说,自家的女子被青楼的人拐走,若有证据,这青楼里的人也是要被问罪的。

  这罪行就看在大小上。

  他只是犹豫,自己帮助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有什么利益吗?

  青楼里混迹的虽然都是浪荡子,却也都是世家贵胄的浪荡子,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也是要倒楣的。他不怕倒楣,却怕这些人倒向恒王一派。可,他本性不是凉薄之人,否则勉强自己的个性去做仁德的名声,也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看着这个才略过十岁的小女孩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他实在做不到放弃她。

  天下美妓颇多,他不是人人能救,可送到他面前的,他却忍不下心见死不救。

  “你先跟我来吧。”沈凌嘉决定和她聊一聊。

《 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

  沈凌嘉给谭鸣鹊解开了绳子,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风柳楼的人哪怕看着他做这些,也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来阻止他。

  面面相觑半晌,还是有一个比较机灵的,赶紧出了风柳楼,去找那个住在京郊别院中的背后大老板。这种时间,也只有那位才能震住众人的主心骨了——况且大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凌嘉想带人走,就带人走啊!

  到底是来路不正的,又还是雏,谁晓得她会不会醒过神来,转身去告状?

  沈凌嘉倒没有带谭鸣鹊直接出去,他晓得,就算大家晓得他身份非比寻常,若是他硬要带走谭鸣鹊,这些人也肯定是要为了他们自己的命,和他拼命了。一切,还是要等到他和谭鸣鹊聊过以后,再行决定。

  而对于谭鸣鹊来说,她根本想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绕。

  她只知道这位滕王殿下真的把她从那间柴房里救了出来,她想,不需要多久,应该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吧!那个山清水秀,稻香田美的地方。

  谭鸣鹊跌跌撞撞地跟着沈凌嘉往前走,长时间被绳子捆着,她一时间有些腿酸,走路也有些不习惯。好在滕王殿下心善,温和地等待她休息了一会儿,见她实在难受,便就近推开了一间空屋子,带她进去坐。

  “你饿吗?”待到坐下,沈凌嘉温柔地看着谭鸣鹊问。

  谭鸣鹊懵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她本来就藏不住自己的心事,就算她说不饿,沈凌嘉也会要喊人准备饭菜的。不过,他多问了这一句,对谭鸣鹊来说,滕王殿下就显得越发的平易近人,怪道人人都尊敬这位滕王殿下!

  在饭菜来的这段时间,房间里头显得有些安静。

  谭鸣鹊看着杯子,居然发呆起来。

  沈凌嘉也不说话,确切地说,和这个小姑娘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谈琴棋书画,还是谈诗词歌赋呢?全都是白费心思罢了,想来她的家庭也不至于在她这么小的年纪就给她灌输这些知识。

  不过,沈凌嘉很快发现他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全然的空白令他烦躁。沈凌嘉干脆发问:“你会不会刺绣?”

  谭鸣鹊抬起头,点点头。

  沈凌嘉笑了,有话题了。

  “我会绣……”谭鸣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重新仰起头看着沈凌嘉道,“我会绣鸳鸯、花草、白云、流水、石头、蝴蝶、青虫……”

  “停!知道了。”越说越没完。

  谭鸣鹊其实可以感觉得到沈凌嘉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她在家里面,也没有听自己的叔伯兄弟谈起过刺绣什么的。他们谈论的也并非什么国家大事,只是百姓民生,以及最近营业成绩怎么样。

  “滕王殿下去过南方吗?”谭鸣鹊问。

  “南方可是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哟!”谭鸣鹊比划着,邀功似的道,“我那个时候,在家门口就看到有个编草的,他会编好多好多昆虫,都特别漂亮,跟真的似的!尤其是蚱蜢,后面有根蒲苇丝牵着,一跳一跳,像活了一样!”

  “草编的吶,我们京城也有呀。”沈凌嘉笑了起来。

  “这样喔……”谭鸣鹊的声音明显很忧郁。

  唉,本来还想说些京城里没有的新鲜东西,让滕王殿下不要觉得无聊的!可惜还是失败了。

  谭鸣鹊到底也才十三岁,走过的路太少,见识也不多,不然换了一位江南官员在此,必然能够滔滔不绝地说上三天三夜。

  不过,沈凌嘉若是想晓得江南是什么样子,自然有人告诉他。

  只是看着谭鸣鹊失望的小模样,却也教他觉得有些别样有趣就是了。

  “干脆这样吧,你就给本王说说,你家是什么样子的?”沈凌嘉问道。

  “我家……我家有好多个院子,我大哥们一人一间,我跟着我娘亲住,不过等我及茾以后,就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了,院子里头有好多花……我娘亲的院子里面是梅花,这是很有气节的花!呃,这句话是我大哥告诉我的。不过梅花真是漂亮啊,可惜要等冬天来了才会开,那个时候又好冷,我不是很愿意去看呢。

  更小的时候还好些,娘亲会用厚厚的棉衣把我裹起来,抱着我去看……”谭鸣鹊越说越起劲,虽然已经离题万里,可沈凌嘉也听得津津有味。

  或者说,他长到这么大,从来不曾听过这么有趣的话。

  虽然有些自说自话的嫌疑。

  只可惜,送饭来的人敲门后,这会儿话就停了。

  谭鸣鹊饿得几乎要前胸贴后背,看到这么多美食摆在自己的面前,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说话呢?但她也晓得这一桌饭菜是谁叫来的,还是矜持着淑女的样子,竭力淡然地将目光钉在沈凌嘉的身上。

  被色鬼盯上,固然是不好受的。

  可被一个饿鬼死死地盯着,沈凌嘉也是浑身不自在。他连忙将银箸举起,先夹了一筷子,才对谭鸣鹊道:“既然饿了,便别忍着了,吃吧。”他也晓得,自己不伸筷子,谭鸣鹊是绝对不敢比他更先动手的,于是干脆主动吃了第一筷。

  谭鸣鹊也看着沈凌嘉吃了,自己才敢接着吃。

  沈凌嘉倒是不饿,谭鸣鹊却不同。从前在自家的宅子里面,想吃什么东西,不是人人巴着送到面前来的?可来了京城这一遭,她却过了平生最悲惨的日子,骂也被骂过了,打也被打过了,连饭都不肯满足她。沈凌嘉快要疯了,若是再在这风柳楼中熬久些,说不定也真的和别的姑娘一样认命,可她却偏偏好运,被沈凌嘉从那柴房里面救了出来。

  风卷残云般把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揽进了肚子里,谭鸣鹊终于感觉到了一丝饱意。

  她抬起头,发现坐在桌子对面的沈凌嘉完全看呆了。

  这么小个人,是怎么装下那么多吃食的?

  谭鸣鹊不好意思地一笑,对沈凌嘉道:“我饿了两三天……这才有些失态,不好意思。”

  嗯,饱暖满足后,总算还记得礼仪。

  对谭鸣鹊这一点,沈凌嘉也满意。

  谭鸣鹊吃光了桌上的饭菜,便将银箸放下,十分恳切地看着沈凌嘉,恳求道:“滕王殿下,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沈凌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个小忙?”

  谭鸣鹊却并没有顺着沈凌嘉的这个语气继续说下去,而是十分正色地道:“我虽然只是商贾之家的女儿,却也知道得人恩果千年记的道理。我爹常常告诉我,滴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虽然滕王殿下看不上我们商人家的感谢,可若滕王殿下能够将我送回家去,于我而言,是天大的恩德,怎能以‘小恩惠’来记?”

  沈凌嘉没有料到谭鸣鹊在这一点上居然想得如此通透,立刻也严肃起来:“方才是我狂妄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忙,但说无妨。”

  “滕王殿下,请您救我离开此处!”谭鸣鹊离开位置,跪了下来,朝着沈凌嘉恭敬地拜下。

  沈凌嘉叹息一声,搀扶着谭鸣鹊重新站了起来,十分老成地道:“祝你离开,虽然有些复杂,却也不是难事。可……离开了这风柳楼,你孤身一人,迟早也要再被捉回来的。”

  谭鸣鹊也沉寂无语。

  她自然明白,沈凌嘉所言,不是诳她。

  不然,她现在也不会再被捆起来丢进风柳楼的柴房。

  可,她心中总有一些怨怼,不由得道:“这儿莫非不是天子脚下么?这些人,怎么敢当街就欺辱良家女儿呢?”

  沈凌嘉也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

  他父皇多年不管政事,底下的人妄矫圣意,趁机为自己的家族敛来利益。京城里的百姓过的都如同水深火热中,人人怨声载道,也不是常事了。

  也许是这句喃喃打动了他,沈凌嘉没法放着她不管。

  谭鸣鹊正哀叹完,想起自己刚才当着天子亲儿的面念叨些大逆不道的话,脸色不由得惨白。可是,却在此时又忽然从沈凌嘉口中听到:“罢了,救你出了风柳楼后,你便住在我的王府中吧,过后再送你出京城。”

  谭鸣鹊万千感激之心火热地燃烧起来,激动地又要再拜,被沈凌嘉头痛地拦住了。

  “你还小,就做个小小伴读,也免得别的奴婢欺负你。”沈凌嘉甚知小人难养的道理,既然是迟早要将谭鸣鹊送走的,便没有必要将她当一个普通下人驱使,否则便是送回了她家,将人家好好的千金小姐养成了个奴才,还不如不救,哪里能得到感谢?

  既然事情已经议定,沈凌嘉也不在乎开个玩笑:“若是你留在我的王府,见惯了风花雪月,说不定就不想再回你家了。”

  谭鸣鹊却十分严肃地摇摇头,道:“我不是这儿的人,我迟早是要回到我家去的。”

  沈凌嘉没来由地被噎了一句,可看着自己对面坐着那板着脸的十三岁稚女模样,也实在没办法生气起来。“对了,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

  谭鸣鹊回答道:“我叫谭鸣鹊。”

  “可是闻莘党翟,谭贡劳逄的谭?”沈凌嘉补问了一句。

  谭鸣鹊没读过百家姓,不懂这八个字的来历,拿手指头蘸茶水将自己的名字写了出来。虽然她大字不识,自己的名字却是大哥亲自教导,记得牢牢的。。

  “谭鸣鹊,一听便是个多嘴饶舌的人。”沈凌嘉打趣。

  谭鸣鹊委屈道:“是我娘亲生我的时候,外面有喜鹊叫,爹说兆头好,给我取名鸣鹊。”

  “是好名字。”沈凌嘉微微一笑,没再嘲她。

  就在这个时候,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沈凌嘉眉头一皱:“我似乎没有让人来服侍。”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这门外的人居然就径自把门给推开了。

  一个华服貌美的俊秀青年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在下不是来服侍的,在下是来领人的。”

  说完,看了谭鸣鹊一眼。

  谭鸣鹊被这蛇一样的目光盯着看,只觉得背后发寒,连忙搬着凳子躲在了沈凌嘉的背后坐下。她听到沈凌嘉用他那一向温柔的声音平静地道:“这个小丫头我喜欢,我要带她回去。”

  那个俊秀青年则道:“不好意思,风柳楼自有体制。”

  “这些事,你抓我七弟说去!”沈凌嘉从怀中摸出一块牌子,拎出来晃了晃,“滚!”

  这俊秀青年看到了这块牌子后,声音却是变了调:“滕王殿下……”

  谭鸣鹊感觉到自己前面的人站了起来,而她和那俊秀青年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壁障。

  她有些害怕,却感觉到沈凌嘉用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她听见了此生听过最动听的话。

《 爱在千年梦:拐妃太腻人 》

  谭鸣鹊还来不及感动,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她往前跑。

  她实在是略有些艰难才跟上这脚步。

  但,想到这人这么匆忙是为了救她,谭鸣鹊又不由得有些自恋地感动了一把。

  从那间偏院的屋子里跑出来,谭鸣鹊就一直在奔跑,直到她跑出了风柳楼,跑进了停在墙根的奢华马车里,才终于停下。

  对了,这一辆马车,还是她几天前见过的呢!

  不及多想,她便听到沈凌嘉略有些紧张地吩咐:“回府。”

  赶车的车夫喏了一声,便驾着马驶离了风柳楼。

  谭鸣鹊能够感觉到沈凌嘉松了口气,她不由得问道:“您不是滕王吗?为什么要害怕?”

  “谁说我害怕?”沈凌嘉笑着回答。

  谭鸣鹊不说话了,眼睛里却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沈凌嘉反应过来,大约是自己刚才那舒心似的声音让谭鸣鹊误会了吧?

  不知何故,沈凌嘉偏偏不想让谭鸣鹊怀疑他害怕——难道,是男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沈凌嘉咳嗽了两声,很认真地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害怕区区一个青楼的老板,也许他在自己管辖的可怜女子眼中,是恐惧的存在,然而于我而言,他也不过是个……”

  本想说商人,可顾念着谭鸣鹊的想法,沈凌嘉换了个称呼:“……窑子的老板罢了,也就只有些使唤女人的本事。”

  “什么是窑子啊?”谭鸣鹊疑惑。

  “就是青楼。”沈凌嘉解释道。

  谭鸣鹊哦了一声,有些害羞,但想起若不是沈凌嘉救她,也许她也迟早要成为那种没脸没皮的窑子女人,她又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沈凌嘉看她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也差不多能明白她是什么想法,便安安稳稳地坐着,不继续问了,免得她尴尬。

  过了一小会儿,沈凌嘉才自言自语道:“我就这么把七弟丢在那里,说不定他现在跳着脚骂我呢,唉……明天还得好好去安抚他一下。”

  “没关系的,我哥哥们就从不计较我做错事,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呢?”谭鸣鹊笑眯眯地安慰他。

  沈凌嘉一愣,苦笑道:“我们不一样的。”

  “你是说我的哥哥们照顾我是妹妹吗?不会呀,我家哥哥们关系就很好。”谭鸣鹊说完,生怕沈凌嘉不安心,还补充一句,“真的。”

  殊不知沈凌嘉的心里根本是别的想法。

  他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沈凌嘉并不想让这么还很天真单纯的女孩,太早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

  既然她的兄长们宠溺她,便让她幸福地生活于无知中把,他这外人,何苦做这恶人呢?

  沈凌嘉想到第二天便会把谭鸣鹊送出京城,也就不再拘泥于矫正谭鸣鹊的天真想法。

  “我们能认得,真是世事无常。”沈凌嘉忽然又感慨地笑,“简直像是天注定似的,将好好生活在南方里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来。”

  可是世事无常,却不止应于今夜。

  谭鸣鹊不记得沈凌嘉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大约都是些有意思的事情吧。她能够记在心里面的,只有今日夜里,滕王殿下十分温和地和她说话。那平静的态度,让她几乎要遗忘自己曾经被锁在风柳楼的柴房里,让她几乎以为,她仍旧是那个小镇谭家里被捧在掌心的幺女。

  不知天家的幺女是怎样生活的啊,应该不至于要经历她这般可怕的遭遇吧?

  谭鸣鹊此刻还不知道,这世上仍有比风柳楼更加可怕的地方。

  后来,谭鸣鹊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依稀还能想起,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马车停了。

  “到了。”沈凌嘉丢下这句话,便掀开帘子先下了马车。

  谭鸣鹊还以为是自己昏沉的样子惹得沈凌嘉不虞了。

  是啊,自己算是什么身份呢,沈凌嘉肯纡尊降贵陪她说话,她应该感恩戴德的,结果这般失礼!

  正自责的时候,谭鸣鹊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

  是沈凌嘉掀开了帘子,站在车外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还不下来呢?”

  明明是很平和的话,谭鸣鹊却听出了关怀的意味。

  她总是能恰好地从别人的话语中得到温暖,无论那温暖是浓烈还是淡漠。

  但,浓烈也好,淡漠也好,都是关心,不是吗?

  谭鸣鹊立刻浅笑嫣然地掀开帘子。

  她没来得及自己跳下马车,是先行一步下去的沈凌嘉将她抱下去的。

  面对着众人或羡或惊的眼神,沈凌嘉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散了吧。”

  都散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于是散去的众人都失眠了,翻来覆去整夜整夜都不能入睡。

  而谭鸣鹊,也有些忐忑。

  她也很想明白,沈凌嘉的话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他的意思,究竟是抱她下来不重要,还是,这个动作不能重要?

  就在谭鸣鹊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走在自己身边的沈凌嘉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你不用想那么多,反正,你很快要走了。”

  似乎有些淡漠的意味。

  对啊,她反正要回家的。

  谭鸣鹊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颅,不清不楚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我又不是再安慰你,你谢我做什么。”沈凌嘉却说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来。

  谭鸣鹊不由得抬起头,她怎么觉得,刚才沈凌嘉说的那些话有些古怪啊?

  不过沈凌嘉很快已经撇开脸,伸手去招来了一个侍卫:“把她送到客人住的院子里去。”

  然后貌似淡定地转身走了。

  谭鸣鹊总觉得他是落荒而逃。

  可堂堂滕王陛下有必要这么狼狈吗,大约是她看错了吧?

  第二天谭鸣鹊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可没有忘记,沈凌嘉答应过她什么。一想到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够离开这儿……虽然说,皇城里也有滕王殿下这样的好人啦,不过,像她这种无人庇护的民女,还是更适合生活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是的,说实话,她想念她的家了。

  走出门的时候,谭鸣鹊诧异地发现居然有一个丫鬟守在门外。

  她想这大概是沈凌嘉安排的吧。

  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是没有享受过下人的服侍,可是面对滕王府里的人,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瘆的慌。站在她身前,不卑不亢的女孩看模样应该比她的年纪更长一些,一见到谭鸣鹊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她便马上恭敬地上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端着的盆子奉上:“您要现在洗漱吗?”

  谭鸣鹊连忙摇摇头:“真是麻烦你了,你把盆子给我吧,我自己来。”

  丫鬟看样子十分知情识趣,见状也并没有太热络地坚持要替谭鸣鹊代劳。

  在将盆子放进了房间的架子上后,丫鬟便又一次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谭鸣鹊不由得腹诽滕王府里的人莫非都是和沈凌嘉学的么,说话的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洗漱完毕后,谭鸣鹊顺口问了一句:“请问,滕王殿下什么时候会醒?”

  丫鬟微微一笑:“殿下正在书房见客。”

  “……哦!”谭鸣鹊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亏她还以为沈凌嘉仍旧没有起床呢,结果她才是那个晚起的。有些尴尬地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谭鸣鹊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滕王殿下呢?”

  “我去替您问问。”丫鬟抿着唇朝谭鸣鹊一点头,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笑眯眯地对谭鸣鹊道:“殿下请您过去。”

  这个丫鬟人挺不错呀,谭鸣鹊便多嘴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吐出这两个字,菊娘就立刻恢复了冰山般的脸庞。

  谭鸣鹊却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跟随着菊娘的脚步朝书房走去。

  远远的,她就听到一个属于少年的青涩嗓音:

  “今天我一醒过来,他们就跟我说就剩我一个了。三哥啊,这可不地道,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风柳楼呢?万一哪个谁占了我的便宜,我真是连理也没处说去啊……”

  “行了,谁敢动你?”沈凌嘉发出闷闷的笑声,“我看你玩的开心,怕喊了你倒是败了你的兴。”

  那少年又道:“谁说的,我是陪三哥去的,那风柳楼有什么意思,早走还来不及呢!”

  “那你还玩到今天早上?”

  谭鸣鹊越走向前,那个声音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不是喝醉了么……谁!”

  谁字吐得尖锐又凌厉,谭鸣鹊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揪着领子给拎到了半空。

  “七弟!我让她来的。”沈凌嘉急切的声音响起。

  沈凌宥瞄了走在谭鸣鹊身后的菊娘一眼,松开了手,“没见过她啊。”

  沈凌嘉一看自己七弟的表情,就晓得他误会了谭鸣鹊的身份。未免自己一世英名被这京城著名喇叭花给败坏,沈凌嘉还是顺口解释了一下谭鸣鹊的身份,以及她的来历。甚至连昨夜和风柳楼老板爆发的短暂冲突也一口气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在三哥面前他也敢抖威风?真是找死。”沈凌宥冷哼了一声,忽然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歉意十足地朝着谭鸣鹊看过来,“刚才我把你当成了刺客,冒犯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谭鸣鹊摇摇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起头仰视着沈凌嘉道:“滕王殿下,您能送我走了吗?”

  “送走?去哪儿……哦,让她回家?”沈凌宥低着头想了想,忽然对沈凌嘉道,“我开头从风柳楼过来的时候,看到城门出了点事情。我还想着,是为了谁那么大动干戈呢,不过,如果事情涉及这位姑娘……那我倒是可以理解了。”

  沈凌嘉皱起了眉头:“说重点。”

  “城门戒严了。”沈凌宥一脸无谓地吐出了这句话。

  谭鸣鹊瞪大了眼睛。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戒严……听起来就很可怕呀!

  沈凌宥接着道:“风柳楼涉及了太多人的利益,要是它被人揭发购买民女的事情,不少人都要被卷进去。他们不会让她离开的,去南方?一路上有太多可能性,一旦消息走漏,光是毁了名声就能让不少家族万劫不复。”

  谭鸣鹊听懂了:“他们想杀了我?”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沈凌宥重新将目光收回来,投向了沈凌嘉,“三哥,可要是您的滕王府,是没有人敢进来的。”

  沈凌嘉的手收拢在袖子里,眼睛里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

  良久,他方才深深叹了口气:“七弟最近心软了不少。”

  “算是为刚才的无礼致歉。”沈凌宥笑眯眯地道,“看来,三哥也是打定主意了?”

  沈凌嘉没理他,只看着谭鸣鹊:

  “你愿意……以侍婢的身份,暂且留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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