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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尤便摸了摸鼻子,朝他笑了笑。
  叶蓁蓁伸向后颈去抓纪无咎的手,“干什么干什么!”
  纪无咎把她提得脚踮起来,活似一只小兔子在胡乱挣扎。他有些好笑,见四下无人,低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接着放开她,“走吧,我们去打黄羊。”
  虽然行军很重要,但是士气更重要。纪无咎带着这些人连日来急行军,现下也不愿意大家太过劳苦,左右他计算的日子比较富余。他无耻地想,就算到了女真粮草吃尽,这一万多兵马,打家劫舍也能很快凑些补给。
  于是这一队人马走得并不着急,也有时间驻足看看风光,或是打打猎。草原上的黄羊一群一群的,这种动物行动灵敏,不易猎杀,即便是在草原上生活已久的游牧民族,也鲜少有追着黄羊跑的。只不过这群矫健的羔羊遇到大齐的神机营,可就遭了殃。上百个人伏在草丛中连连放枪,远处的羊群之中飘起一蓬蓬血雾,一个个黄羊的尸体随之翻到,惊得周围的羊群四处逃窜。
  纪无咎骑在马上,弯弓搭箭,一把放出三支羽箭,流星一般奔向慌乱的羊群,三支箭撂倒三只黄羊,一支入颈,两支分别插在两只黄羊的前腿和后腿上。伤处虽不致命,却因箭尖儿力道之大,入骨三分,黄羊也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士兵们捡回黄羊的尸体,叶蓁蓁见到三支箭,不禁朝纪无咎竖起了大拇指。她也跟着放枪了,只不知道自己打没打中。还是纪无咎这样好,有成就感。只不过寻常人无他这等本事。
  纪无咎得到叶蓁蓁的夸奖,很是得意,他把脸凑过来,等待叶蓁蓁实质性的奖励。
  众目睽睽之下,叶蓁蓁哪里好意思亲他。然而纪无咎偏偏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眼中点点柔情,眉梢挂着笑意,虽怎么看怎么像个不正经的登徒子,却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登徒子。
  叶蓁蓁无奈,只得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周围来来往往的士兵自觉无视掉这俩狗男男的高调秀恩爱。
  因为打了黄羊,他们省了不少粮食。羊肉性甘,滋味鲜美,又能温补气血,开胃健力。每天吃上一顿,就好像吃了慢性大力丸一般。因此这队人马虽赶路赶出一身风尘,却各个虎虎生风,身体倍儿棒。
  每次吃黄羊,纪无咎都把羊髓挑出来给叶蓁蓁。这东西最是能利血脉,补诸虚,女人吃了有滋阴补气养颜美容等诸多功效,且又是温补,无毒无副作用。叶蓁蓁被他补得面色红润,肌肤更加水灵,看起来十分可口,正适合晚上拆吃入腹。所以纪无咎每天都十分期待夜幕降临之后的那顿大餐。叶蓁蓁年纪轻脸皮薄,在j□j上虽难掩娇羞,却又极其坦然,想要的时候绝不推拒,舒爽的时候也不压抑,总不自觉地咿咿呀呀j□j出声。纪无咎简直爱死了她这份坦然,却又不愿她的动听吟哦被旁的人听到,因此每到情浓之时,便总是吻住她的嘴,只泄出一丝半缕低低的娇啼,来撩动他炙热的心绪。
  与如此坦诚、炽烈而又极致销魂的欢爱相比,纪无咎觉得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实在黯淡无光。怪不得男欢女爱总被封为人间至乐,他现在可真正知道原因何在了。
  因为素了太久,食髓知味,纪无咎每夜总要缠着叶蓁蓁多温存一番,叶蓁蓁虽白天补了体力,晚上依然会耗个精光,到最后总是身体绵软,由着他摆弄。她次日起来时也会觉得腰酸腿软,每到这个时候,纪无咎又要和她同乘一骑,牢牢地将她搂在怀里。叶蓁蓁便靠在他怀中欣赏着一路的草原风光。
  周围人再次无视这俩狗男男的高调秀恩爱。
  一行人走了十几日,地貌渐渐地有了变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是能看到远方连绵的山脉,近处高大的树木,土地的颜色也从黄色变成了黑色。
  纪无咎下令加速行军。一路上偶尔会遇到女真人,但搞笑的是,这些女真平民看到陌生的军队,竟然无一去王庭告状。究其原因,一是他们不是阿尔哈图的嫡系部族,阿尔哈图穷兵黩武,他治下的百姓生活困苦,因此对王族并无好感;二是……根本找不到王庭好不好……
  嗯,一个民族,突然从奴隶社会一下子跃入封建社会,有了中央集权,又不愿意好好学习旁人,那么其制度上有那么一二三四五个漏洞,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就算他们找女真官府告诉,纪无咎也不怕。女真的精兵都去辽东打仗了,最后那两万压箱底儿的也被推向了赌场,现在他们的大后方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能成什么气候?
  都城不是你想守,想守就能守啊……
  纪无咎领兵对女真都城的奇袭,出乎意料地顺利。女真人城中空虚,又完全没有防备,直到大齐士兵控制了整个都城,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游牧民族,骁勇斗狠,遇到敌军,虽力不能敌,也会竭力反抗。但是这个不大的都城,除了守城的军人,多数都是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祖先的那点子血性,早就随着珍馐美味一起吃进肚子,拉了个干净。
  纪无咎让人把贵族和官员们都绑了,反抗的士兵杀掉,投降的士兵捆在一处。他在这都城参观了几天,觉得也无甚趣味,便和叶蓁蓁在城中静等着阿尔哈图的归来。
  然而等了几天,阿尔哈图没等来,纪无咎等来的是他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来的战报:阿尔哈图他暂时回不来了……
  为什么?
  下面我们把时间往回倒几天,看看阿尔哈图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如纪无咎所料,他重整旗鼓反扑辽东,结果再次被叶雷霆打得抬不起头来。
  又如纪无咎所料,他乍逃跑到山口处设了埋伏,算计着叶雷霆一旦入了埋伏圈,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阿尔哈图所料,叶雷霆果然进了埋伏圈。
  然而不如阿尔哈图所料的是,这王八蛋是推着大火炮来的……
  尼玛!尼玛!尼玛啊!!!
  女真骑兵已经从山上开始向下冲,阿尔哈图想收回军令也来不及了。骑兵么,赢就赢在一个“快”字,输,自然也输在这上面。
  叶雷霆怕吓到女真,所以之前把火炮放在车上,周围堆了草,盖上黑布,离远了看,好像是运粮草的车。
  等伏兵一冒头,叶雷霆吩咐士兵点火,对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骑兵开炮。这种骑兵的布置,本意是想以其冲击力来冲散大齐的兵阵,却不想未及下山,他们自己先被冲散了。
  大齐这边又有臂力过人的士兵手持震天雷,那些侥幸逃过第一劫而冲近一些的士兵,就要享受这第二番轰炸。这番轰炸虽不如前次威力巨大,但胜在密集,中招者不计其数。
  两番轰炸下来,伏兵已去掉近一半。
  剩下一半有的见势不妙,掉头跑了,还有收不住脚的,冲了下来。对于冲下来的人,神机营和五军营相配合,杀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对于跑掉的人,叶雷霆亲帅骁骑营追杀。
  总之这场仗打得是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叶雷霆最后清点人数,发现己方伤亡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少一些,而女真则把最后那点老底儿都赔在了这里。
  遗憾的是,阿尔哈图带着残余,向北逃窜了。
  叶雷霆怕蓟州有变,也不敢带军穷追,收拾战场撤了回来。
  那边的阿尔哈图看到后无追兵,刚喘口气,却听到前方来报:老巢被大齐占了,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被捉了!
  阿尔哈图当场怒极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然而喷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阿尔哈图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大齐是如何绕到他后方的,更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找到他的都城的。他一开始还不信,直到第二次有人来报,他才不得不信。第三次来的人,帮纪无咎递了个话,催阿尔哈图赶紧回去。
  哪儿敢回去!
  阿尔哈图看着眼前这点残兵败将,就算是给自己催个眠,也实在找不出一丁点儿和那支鬼魂一般的大齐士兵交锋获胜的自信。
  现在,向北有大齐军队,向南有大齐军队,向东就跳了海,只能……先向西了。
  于是阿尔哈图带着剩下的那点子歪瓜裂枣,向西进发。
  目标:乌兰部。
  纪无咎听说了阿尔哈图的去向,觉得这老小子很不仗义。放着老婆孩子被人抓了不管,自己先跑了,也太没担当了。
  “我肯定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妻子。”纪无咎一边如此说,一边觑着叶蓁蓁,等待她听到此话时感动的表情。
  却不想叶蓁蓁反问一句,“谁敢抓你的妻子?”
  “……”纪无咎扯过叶蓁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满意地看着她因吃痛而微微皱起的眉,“不解风情。”
  王有才刚好不小心听到这句话,心中哂道,这话说得,好像陛下您多解风情似的……
  纪无咎在女真又停留了几天,视察了一番女真人民群众的生活。他发现女真人的生产生活很丰富,有游牧的,有樵采的,有渔猎的,就是没有种地的。这个也可以理解,此地苦寒,种了东西怕也活不了。可是又转悠了几天,纪无咎推翻了这个解释。虽然天气冷,可为什么树长得好,草长得好,偏偏庄稼就长不好?即便一种庄稼长不好,可世上有那么多种庄稼,总不至于每一种都长不好吧?
  就算每一种都长不好,那也要试过才知道。
  这样想着,纪无咎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想通了这个问题,他们在此处也无需停留。纪无咎领着几乎没有折损的军队,带着一大帮女真俘虏,向着辽东进发。
  考虑到自己是个仁慈的君主,俘虏们又多是细皮嫩肉的,纪无咎给他们配了车辆,到了辽东,又把俘虏们的枷锁给卸了,只戴着脚镣,也有了一定的行动自由。
  过了几天,纪无咎就开始后悔自己这种过剩的仁慈。
  因为有一个女俘虏竟然妄想勾引他。
  由此为起点,纪无咎翻开了他此生为捍卫贞操而不懈奋斗的辉煌篇章。
☆、62、投怀 ...
  阿尔哈图逃到了乌兰部,叶蓁蓁觉得他是个祸患,不如早些斩草除根的好,要不然等他死灰复燃,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她主张立即引重兵追击穷寇,永绝后患。
  纪无咎觉得这不足为虑,“阿尔哈图早已不是当初攻无不克的战神了,他现在急急如丧家之犬,哪一个不识时务的愿意收留他?”他说得胸有成竹,一边随意抚弄着叶蓁蓁的头发。黑亮的头发触手又滑又凉,摸起来甚是舒服。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叶蓁蓁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皇上,京城中怕是有女真的奸细。”
  “哦?”纪无咎停下手,低头看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叶蓁蓁答道,“实不相瞒,那个朵朵乌拉图,一开始是把我认作你,原因就是我身上穿着蚕衣。蚕衣是我爷爷派人送来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纪无咎有些意外,“这可有意思了。”叶修名声望极高,绝不至于给皇帝献个宝就大张旗鼓地声张,且这事又关乎皇帝的人身安全,所以能被叶修名告知此事的,想必是极得他信任的人。
  叶蓁蓁突然发现这样一来她爷爷的嫌疑貌似也挺大,于是连忙说道,“我爷爷一定是清白的!”
  “叶先生的忠心,我自然知道,”纪无咎眯了眯眼睛,看向叶蓁蓁的目光有些危险,“只不过我有一事不解。我昨日接到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说之前朵朵乌拉图曾写信给内阁,声称挟持了我,这一点与你现在说的倒是对上了,可是后来他却又为何改了口,说抓到的是大齐的太后,此又是何意?”
  “这个……”叶蓁蓁低下头,把一个黑黑的头顶对向纪无咎。
  纪无咎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似笑非笑道,“当日朵朵乌拉图临死之际,脱口而出喊的是‘太后饶命’,他难道真的眼神不济到把你认作太后不成?”
  叶蓁蓁目光躲闪,“他……就是眼神不济。我说我不是,他还不信。”反正死无对证了。
  还真是她胆大妄为冒充太后。纪无咎顿时就牙根儿发痒,哭笑不得。这女人,怎么什么都敢说。他摇摇头,“你……”你了半天,见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可怜得紧,于是他刚冒出头的责备又咽了回去,只无奈叹了口气,“你可知错?”
  叶蓁蓁用力点了点头。
  纪无咎捏了捏她的脸,感受着指尖滑腻有弹性的触感,心头微痒。他故意板起脸来,“你说,我该如何罚你才好?”
  叶蓁蓁犹豫着,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要不,你让我叫你一声爹罢?这样咱俩就扯平了。”
  “……”纪无咎被她这句话气得快要吐血,“谁要给你做爹,我是你相公!”他见叶蓁蓁又要开口,怕她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干脆把她扯进怀里,捉住樱唇一阵激烈的亲吻。
  叶蓁蓁被他亲得呼吸不稳,脸泛潮红,眼冒水光。她向后微微仰头,抚着胸口看纪无咎,“你还生气吗?”
  纪无咎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知不觉地,心头的火儿就被身体里的火儿给取代了。他抬起手,拇指轻轻按压磨蹭叶蓁蓁嫣红湿润的嘴唇,动作暧昧轻佻得不像样子。他的目光渐渐暗下来,低声说道,“气,怎么不气。我快气死了。”
  叶蓁蓁觉得可以理解,这确实是个挺伤面子的事儿,纪无咎作为皇帝,自然最爱面子。她想哄哄他,眼珠一转,视线停在他的胯间。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探手盖在纪无咎的小兄弟上,轻轻揉了揉,诱哄道,“你别生气了。”
  “……”突然遭受如此凶猛的攻击,纪无咎不禁吸了口凉气儿。他受用地眯起眼,在迅速遍布全身的酥爽感觉中想道,不愧是我纪无咎的老婆,哄人的方式都这么……离奇。
  不过……很不错,可以发扬光大。
  叶蓁蓁虽把纪无咎哄住了,但到后来他还是惩罚了她。惩罚的结果是她大白天的被弄得两腿发软,光着身子裹在薄毯中,动也懒得动。
  纪无咎再次料对了。
  阿尔哈图算是把这辈子的“背”字儿都在这些天给一笔一划地走全乎了。他怕大齐的追兵赶上来,因此一路日夜兼程,担惊受怕,草木皆兵,但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乌兰部。
  乌兰部首领勃日帖赤那亲切接待了他,当晚便犒赏三军,席间和阿尔哈图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十分亲密。阿尔哈图虽不太适应昔日的手下败将和自己平起平坐,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走投无路寄人篱下,也说不得什么了。
  当夜,阿尔哈图被勃日帖赤那灌了不少酒,又被他嘘寒问暖地亲自送回了帐篷。再然后,就被他笑眯眯地砍下了头颅。
  这颗头颅,五日之后出现在纪无咎的案桌之上。勃日帖赤那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现在已接近初夏,他怕头颅发臭,还让人用冰块镇着送了过来。
  叶蓁蓁一想到他放冰块的初衷,不禁一阵恶寒。
  果然盟友是靠不住的,所谓墙倒众人推,在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叶蓁蓁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勃日帖赤那似乎也太识时务了些——他早前根本就没按照和阿尔哈图的约定,攻打蓟州城。
  “还记得我们在蓟州城遇到的那股密探吗,大概是他们回去和勃日帖赤那说了些什么吧。”纪无咎说道。不止如此,勃日帖赤那本来就是迫不得已投降了女真,出兵也是看在有好处。现如今发现很可能好处捞不着,却招来杀身之祸,这买卖自然就做不得了。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叶蓁蓁皱眉道。
  “你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女真虽实力雄厚,但不足以影响西北方的部族,又怎么会说动他们一起攻打大齐?所以武力威胁的假设不成立。若说诱之以利,也不太可能,女真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他们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诱惑鞑靼和吐鲁番汗?再说女真,虽然这些年军事上逐渐强大,可大齐也不是吃素的,阿尔哈图怎么会孤注一掷,压上全部家当来打这一仗?”
  纪无咎不答,只是拉着叶蓁蓁的手,微微一笑道,“我的蓁蓁好聪明。”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解释只有一个,”他把叶蓁蓁的手放到唇前,轻轻亲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内有策应。”
  叶蓁蓁大惊,“难道有人想谋反?”
  纪无咎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可是既然想谋反,为何不见他们的动静?”
  “大概是出现了他们料之不及的变数吧。”
  阿尔哈图已死,这场战争也就差不多落下帷幕,鞑靼和吐鲁番汗那边早就被收拾服帖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议和了。大齐这边手里头一把的好牌,想怎么打怎么打,因此纪无咎也并不着急,下令先带着俘虏们班师回朝。
  回朝的前一天,纪无咎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西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东北方天边隐现的山脉轮廓,感受着不软不劲的风鼓动着他的衣襟。
  他突然就有那么点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脚下的,是大齐的国土。身为一国之君,他亲自站在了这里,抵御外族,寸土不让。他用自己的双手,保卫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百姓。他用异族的鲜血,祭奠我中华千百年来为抵抗外侮而捐身的浩浩英魂。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纪无咎心想,自己百年之后,大概也可以面对泉下的祖先了。
  “吴将军,此处风大,您可不要站得太久,小心着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纪无咎的思路。
  纪无咎回过头,看到是一个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穿着女真人的衣服,有几处划破了,脚上戴着铁链,走起路来哗啦啦作响。
  纪无咎记不起来这人是谁,但知道她是女真的俘虏。
  小姑娘看出纪无咎脸上的疑惑,盈盈一拜答道,“小女子是女真的索拉公主,吴将军您……曾经救过我。”说着,微微不自在地低了头,手紧张地摆弄着衣角。
  纪无咎顿时有了点印象。初入女真都城时,大齐士兵捉了不少俘虏,他当时看到有几个士兵在调戏一个小姑娘,便出言阻止了,后来听人提起说那是个什么公主,他当时也没留意。现在看来,应该是她了。
  纪无咎与她没什么话好说,便随口说了一句,“嗯,你的汉话说得不错。”
  索拉被他一夸,脸有些红,“我……从小便仰慕中原文化。”
  纪无咎心想,关我什么事。
  他不知道,这索拉自是有另一番计较。索拉虽年纪不大,但很聪颖。阿尔哈图兵败的消息传开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此番命运大概会有些艰难了,现在听说了父亲之死,她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测。一个人从枝头的凤凰到落毛的公鸡,也不过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她现在沦为阶下囚,因有几分姿色,怕是要被赏了人亵玩。与其遭尽j□j,倒不如早日觅得一个靠山。虽依然是地位低下,以色事人,但总比……强。她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这个吴将军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错,且并不见沉溺女色,想来家中的姬妾应该也不多。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她便起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带着这个心思,再看吴将军,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目光也不知不觉地总是随着他转。
  今日见他独自一人在此,索拉觉得机会来了。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以前身为公主时也有许多追求者,父亲手下的好多勇士都对她有爱慕之意,不过那些勇士总共加起来,也没吴将军生得好看。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很常见,索拉心想,凭着自己这张脸蛋,主动向吴将军提一提,再把姿态放得低一些,他想必也会答应。
  于是索拉勇敢地走了上来。
  “吴将军英雄盖世,身边必不会少了红颜知己。”索拉笑吟吟地抬头看纪无咎。
  红颜不少,知己么……只有一个。只不过……这关你什么事?纪无咎奇怪地看着索拉。
  “吴将军无需多想,索拉只是随口一问。若是将军觉得唐突,索拉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说着,又是盈盈一拜。
  “无妨,你有事吗?”
  索拉本想和吴将军先联络一下感情,然而此人面冷,不爱说话,她身为俘虏,也不常有接近他的机会。再说了,他们眼看着就要去京城,她怕再拖着就来不及了……于是她不再多想,一头扎进纪无咎怀中,紧紧抱着他。
  纪无咎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登时愣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索拉说道,“吴将军,索拉仰慕您已久,日夜盼着有朝一日能跟着您。我知道,索拉蒲柳之姿,配不上将军的俊采丰神,我愿今生为婢,只图给您叠被铺床,扫榻添香,也就知足了。”
  纪无咎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她投怀送抱了。他扶着她的肩膀想推开她,然而这小姑娘力道竟然很大,牢牢地抱着他的腰。
  纪无咎只好加重力道,还未成功,却突然发现叶蓁蓁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瞪眼看着他们。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解释?
  偏索拉并未发现异常,还在喋喋不休,越说越娇羞,还把头埋在他怀中蹭了蹭。
  虽离得远,纪无咎也觉出叶蓁蓁的脸色黑掉了。情急之下,纪无咎来不及多想,干脆双手一举,高声喊道:“蓁蓁救我!”
  索拉:“……”
  叶蓁蓁:“……”
☆、63、同心 ...
  纪无咎厚着脸皮保持着那个宣示无辜的姿势,直到叶蓁蓁走上来,把还在愣神的索拉一把扯开。
  看着叶蓁蓁的神色不善,纪无咎虽脸上装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心里头却可耻地小小得意了一下。看看,我老婆多在乎我。
  索拉也有些无辜,更有些莫名其妙,我跟吴将军这讨论男女问题呢,你……谁呀!还有,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动手动脚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叶蓁蓁横着眉毛,手一抬,举起军中士兵标配的钢刀,用刀柄轻轻点了一下索拉的胸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再敢接近他,要你狗命。”
  不愧是我老婆,吃醋都这么可爱。纪无咎看得津津有味,目光渐渐染上一丝温柔。
  索拉脸色一变,强撑着笑脸说道,“甄将军真是说笑了,索拉只是仰慕吴将军,并无恶意。”
  叶蓁蓁抱刀冷笑,“仰慕他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这人说话真不中听,索拉心想。
  我老婆说话越来越中听了,纪无咎心想。
  索拉这时候连笑脸也装不下去了,哼了一声答道,“我自然知道我不配亲近吴将军,只是,我能不能亲近吴将军,可是由吴将军说了算,”她说着,故意看了一眼纪无咎,“吴将军又不是你的人,似乎不必听从你的吩咐。”言外之意是我和吴将军的男女之情你管什么闲事。这话就有点挑拨的意思了,倘若面对交情普通的两个人,她这样说再合适不过。
  叶蓁蓁凤眼微眯,正思索要怎么反驳。纪无咎听索拉如此说,却有些不高兴。他不等叶蓁蓁回答,先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对索拉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妥当,”他低头看了一眼叶蓁蓁,见她粉面微微寒霜,眼神很是犀利,他便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蓁蓁,
“我本来就是她的人。”
  索拉一瞬间有点懵,俩大男人……嗯?
  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纪无咎在索拉先是疑惑继而恍然继而震惊继而扼腕失落……的表情中,牵起叶蓁蓁的手,转身离开了。
  叶蓁蓁一路低头沉默不语。纪无咎发现自己挺不厚道的,叶蓁蓁越是为这件事生气,他似乎越是……开心?
  其实,叶蓁蓁心情不好,并不只因为此事。他们明天就要回京城了,回去就意味着纪无咎又有好多女人了,那么他和她……叶蓁蓁一想到纪无咎和别的女子亲热这种事情,就浑身都不舒服。如果可能,她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回去。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是皇帝,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三千水只饮一瓢,可以适合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却独独不适合他纪无咎。
  怎么办?
  叶蓁蓁不知道。让纪无咎不去临幸别的女人显见的不现实,可是让他和别人亲热完再爬上她的床,她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
  要么,就是一切回到原点。但是她现在对纪无咎似乎不像从前那样讨厌,让她拒他于千里,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她又怎么甘心?
  想来想去,叶蓁蓁越想越惆怅。恰巧今日又遇到纪无咎和索拉在那里拉拉扯扯,这个画面就仿佛明火扔进火药桶,点燃了她连日来的担忧。
  两人回至营房时,叶蓁蓁脸色无半丝好转,反而更加黑了几分。纪无咎只当她还在吃醋,便拉着她坐在床上,笑道,“小醋坛子,还生气呢?我与那个索拉,真的并无关系。”
  你与她没有关系,可是与你有关系的女人太多了。叶蓁蓁不快地想。
  纪无咎又柔声劝哄道,“都说了,我是你的。”
  你今天是我的,明天就不知道是谁的了。想到这里,叶蓁蓁心里突然就升起那么一股悲怆。这个男人,只有今天,才全部属于她,过了今天,两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纪无咎轻轻挑起叶蓁蓁的下巴,笑看着她,“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只别生气了,可好?”
  叶蓁蓁捉着他胸前衣襟,向自己这边一拉,他便顺着这股力道向前探,两人一时相距不过咫尺。
  纪无咎眼角眉梢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仿佛春暖花开,又似艳阳高照。他看进蓁蓁的眼睛里,轻声叹息道,“蓁蓁,你想做什么?”
  叶蓁蓁用行动回答了他。她主动吻住了他。
  感受着唇间软糯湿润的触感,纪无咎的心暖得几乎要化掉。他扶着叶蓁蓁的腰,引诱她加深这个吻。唇舌交缠间,叶蓁蓁的吻显得有些急切。她似乎不甘心自下而上的仰吻,渐渐地跪在了床上,捧着纪无咎的脸,低头认真而迫切地亲吻着。
  纪无咎仰头承受着叶蓁蓁的索吻。他的蓁蓁需要他。这个想法让纪无咎的心脏跳得更快,血液更加热了起来。
  叶蓁蓁吻着吻着,双唇移开,爬向他的脸侧耳后。她学着他亲她的样子,含住他的耳垂,轻咬慢舔,纪无咎微微张着嘴,喘息着,幽黑的眸子早已化为春潭,漾着别样的水光与柔情。原来耳朵被亲吻是这样的感觉,似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撩拨,麻痒的感觉从耳际蔓向脸颊,进而顺着脖子直达胸腔肺腑,在心尖儿上缭绕不停,说不出的舒服,却又说不出的渴望。
  “蓁蓁……”纪无咎轻轻扣着叶蓁蓁的头,催促她。
  叶蓁蓁大概是听懂了。她放开他的耳朵,嘴唇顺着脖子向下滑,停在他的喉前,香舌一卷,卷着他的喉结用力地吸舔。
  纪无咎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他舒服地眯着眼睛,平日英挺的俊眉此时早已低垂下来,似是佛前虔诚的信徒一般。他舒服得舌尖儿直打颤,却也渴望得嗓子眼儿直冒火。他的喘息越来越剧烈,不停地低声唤着,“蓁蓁,蓁蓁……”
  叶蓁蓁的嘴唇继续下移,停在他的锁骨处。他的锁骨形状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好看,叶蓁蓁十分喜欢。此时含着他的锁骨轻轻啮咬着,流连着不肯离去。
  纪无咎一边喘息着享受这一切,一边解开了两人的衣服,脱去外衣。纪无咎向后一仰,躺在床上,拉着叶蓁蓁俯在他身上,“蓁蓁,来……”
  叶蓁蓁便放开他的锁骨。她的手在他胸前慢慢地划着,偶尔不轻不重地按一按,或是轻轻捏一捏他的两粒红豆,玩儿得不亦乐乎。
  纪无咎被她折磨得快要疯了,“蓁蓁,你亲一亲,亲一亲它……”
  叶蓁蓁十分听话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其中一粒红豆,感受着它似乎有些变化,她又含住它,吸了几下,再用舌尖舔/弄。
  “!!!”纪无咎的喘息都带了丝丝颤音儿。
  他的蓁蓁,他的蓁蓁在床上竟然还能如此妖孽。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教过她这些。这些日子在床事上,多是他主动,她最多是享受,却没料到,一旦她掌握了主动权,只几下挑逗,竟然就能把男人折磨得欲/仙/欲/死,当真是……天赋异禀……
  叶蓁蓁倒是没想过挑逗不挑逗的问题。她只是想亲遍纪无咎身上的每一处,这个人,是她是,至少今夜,是属于她的。
  接下来,叶蓁蓁就一步步地实现她的想法。她吻他的肩膀,吻他的后背,吻他笔直修长的腿,吻他柔韧有力的腰,吻他健美的腹部……
  纪无咎被她挑拨得□早已挺立坚硬,胀痛得几乎要炸开,偏偏她总是要避开那个地方,在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抚摸亲吻。
  “蓁蓁,”纪无咎的嗓音暗哑得带了一层沙沙的质感,“蓁蓁,你坐上来好不好。”
  叶蓁蓁抬头,认真地看他,“你是我的。”
  “对,我是你的,”纪无咎仰头低喘,似是一条渴水的鱼儿,他低眉顺目地看着她,蛊惑诱哄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哀求,“我是你的,所以你坐上来,把它吃进去可好?”
  叶蓁蓁点了点头。她跨跪在他身体上方,扶着那滚烫粗硬的物事往自己身体里送。因第一次这样做,没有经验,试了几次方顺利,终于将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纪无咎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合二为一,身体上的快乐与心理上充盈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使他几乎要疯狂。这样的蓁蓁,美艳,热情,妩媚,动人,这样的女人,是他的,是只属于他的……
  “蓁蓁,动一动。”纪无咎扶着叶蓁蓁的腰,哄劝道。
  叶蓁蓁早已被身体里那种充实的快乐弄得有点迷糊,听他如此说,便胡乱动了起来。纪无咎一边低声引导着她,一边挺腰配合她,室内一时响起一波波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次日一早,纪无咎先醒来,满足地看着怀中沉睡的人。他回忆起昨日香艳的一夜,心口隐隐又有些发烫。昨晚叶蓁蓁热情得不像样,像是一只吃人的妖精一般,缠着他做了好几次,后来她甚至亮出了一口的小白牙,在他身上到处咬,咬完之后,心满意足地看着那许多的牙印。
  直到她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浑身香汗淋漓,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两人才罢休。纪无咎不是没见过吃醋的女人,但是吃醋吃得如此可爱又可口,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撩起叶蓁蓁的一把黑发,放在手中把玩,低头看着她沉沉的睡颜,不知怎的,就想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诗句。
  说起来,身为夫妻,他们大婚那日好像没有结发?
  这么想着,纪无咎一手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想和叶蓁蓁的头发一起打个同心结。
  身为皇帝,纪无咎会的技能很多,但其中绝不包括打同心结。这种东西他只听过没见过,本以为很简单,只是玩儿着玩儿着就越打越乱。折腾到最后,结是打出来了,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同心结。两人的头发都很长,纪无咎又兜来绕去地弄了半天,现在看来,躺在手中的很像是一块被烤得炭黑的大土豆。
  这时,叶蓁蓁突然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纪无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顺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叶蓁蓁跟个睡美人一样,被他亲得睁开了眼睛。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好饿。”昨天两人回来就滚到床上,后来也错过了晚饭,一晚上又耗费了相当多的精力,现在肚子是空空如也。
  纪无咎以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进她的眼睛里,笑道,“饿?昨晚没喂饱你吗?”
  叶蓁蓁不接口他的打趣,坐起身想穿衣服。然而刚坐起一半,头皮上突然传来一阵抻痛。两人之间一拉,方才被纪无咎打的那个结,此时顿时收紧,土豆也小了一圈。
  叶蓁蓁:“???”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纪无咎没给她解释,埋头开始解那个奇妙的结。
  可惜打起来容易解起来难,结本来就是乱打的,方才一拉,更乱了,所以此时解起来相当费劲。纪无咎解了半天,竟未成功,后来叶蓁蓁也加入战斗,俩人都不是巧手,于这种事情上就显得笨手笨脚了。
  纪无咎:“……”
  叶蓁蓁:“……”
  这时,外面传来王有才的声音,“吴将军?吴将军您起床了吗?”王有才现在学乖了,早上想伺候帝后起床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在外面叫两嗓子确认一番。
  纪无咎帮叶蓁蓁穿上衣服,然后把王有才叫了进来。
  王有才进来时,看到皇后娘娘的衣服已经穿停当,而皇上只披了外衣,露出大片的胸膛,胸膛上布满了牙印儿。
  皇后娘娘牙口真好,王有才心中赞道。
  王有才本以为皇上把他叫进来是让他伺候穿衣起床的,却没想到,皇上托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事到他面前,“解开它。”
  王有才:“……”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总不会是想打同心结吧?奴才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面目凶残的同心结啊……
  王有才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木着个脸仔细帮他们解开了这个神奇的同心结。解完之后,不待纪无咎吩咐,他竟然转头就往外跑。
  刚走出营房门,王有才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跑,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失心疯一般。
  陆离刚好从营房门口经过,看到这样的王有才,吓了一跳。他好奇得要死,过了一会儿,看到纪无咎和叶蓁蓁双双走出来,陆离忍了半天,终于问纪无咎道,“皇上,王总管为何如此狂喜?”
  “我怎么知道,”纪无咎面无表情答道,“大概是玉/茎重生了吧。”
  陆离:“……”
  奔跑归来的王有才:“……”
☆、64、回宫 ...
  皇上御驾亲征,大胜而归。叶修名率文武百官在永定门外迎接凯旋的三军。纪无咎已经换上闪瞎人狗眼的金龙甲,骑在通体雪白无一根杂色的骏马上,摆出一个十分冷峻的面容,供万人瞻仰。叶蓁蓁不好露面,只穿着普通的底层军官铠甲,混在他身后的人群中。
  这次的御驾亲征使纪无咎的威望暴涨,几乎全京城的百姓们都跑来围观,从永定门到皇宫的一路上挤满了人,许多人没有落脚之处,纷纷爬到墙上和房顶上,来一睹皇上的丰姿。本来叶修名担心纪无咎的安全,想下令阻止百姓上房,方秀清觉得这是百姓们的一片爱戴之心,不好禁止。叶修名难得地听了一回他的意见,于是下令加派侍卫保护皇上。
  纪无咎所过之处,无需任何人领头,老百姓们自发自觉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人这么多,他也不好飞奔回去,只好勒着马,放慢了行进速度,一路慢悠悠地回了皇宫。
  回了皇宫,纪无咎先是带着叶蓁蓁给太后问了安,接着来到养心殿,接待了内阁的几个大臣。
  君臣互相恭维一番,这个说“皇上圣明勇武用兵如神且为社稷身先士卒实在是我大齐之幸”,那个说“朕不在的这些日子诸位爱卿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实在是朕的肱股”。
  各自面不改色地说了这么些废话,终于说到正事。正事有好多,纪无咎不在的这些日子,内阁把大小政事处理得都很稳当。
  只有一事,其他人连话头都不敢起,叶修名也不提,只是目光时不时扫到方秀清。
  关于太后干的傻事儿,叶修名身份敏感,不方便提,其他人也不好在皇帝面前告他亲妈的状。只有方秀清,他是内阁次辅,和皇帝穿一条裤子是人尽皆知,别人不能说不好说的,搁在他这里就少了些顾虑。
  其实方秀清也不情愿跟纪无咎说这件事。本来嘛,后宫之中,太后对贤妃多有照拂,想要扳倒皇后,大概要许多人齐心协力才能办到。所以方秀清之前已经隐隐地有向太后靠拢的意愿了。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发现太后此人色厉内荏,外面精明,骨头里实在糊涂,他女儿跟着她,弄不好是要被拖后腿的。
  于是方秀清决定和太后保持距离,这个时候面对纪无咎也不再犹豫,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纪无咎听完之后,没什么表情,让诸位阁臣先回去了。
  没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大家都是聪明人,各自心照不宣,思考着这几天该避着的人与事。
  这头纪无咎不痛快,那头叶蓁蓁更不痛快。她和纪无咎前脚一走,太后后脚就把贤妃接回来了,不仅接回来了,还让她独自暂理六宫诸事,不仅让她暂理六宫诸事,还让她代替皇后行先蚕礼!
  自古皇帝祭天,皇后先蚕,这是永远不能逾越的规矩。若是后位空缺,或是皇后不便,当年的先蚕礼可以取消,就是没听说过哪个妃子带着命妇们采桑喂蚕的,见过王爷代替皇帝祭天的么?
  越俎代庖,乱紫夺朱,这个太后,也太不讲究了!
  还有贤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后待久了脑子也跟着坏掉了,这种招骂的事她还真敢做。今年蚕丝的收成好便罢,倘若不好,她贤妃就等着吧,指不定有多少人往这件事情上推呢。再说了,她爹可是内阁次辅,官声一直不错,现如今教出这么个没上没下没进没退知书不识礼的女儿,也不知道会被那帮子读书人怎么编排呢。
  想到这里,叶蓁蓁也不生气了,光剩幸灾乐祸了。
  不得不说,叶蓁蓁虽脑子不一定比贤妃灵光,行事也不如她稳重,但是在大局观上,贤妃不如她。
  当日贤妃回宫之后,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威望直线下降,十分地不适应。太后让她代替叶蓁蓁行先蚕礼,她满心想的是,这是个重新确立威信的好时机,也可在命妇中扩大她方家女儿的影响力,因此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方秀清听说此事时,觉得十分不妙,然事已成定局,他也无可奈何,只悄悄地让人往皇宫里递了个话,大意是让贤妃离太后远点儿。
  贤妃以为她父亲想多了,高高兴兴地行了先蚕礼。过了几天,就开始有人指责贤妃这事儿做得名不正言不顺。男人们不好意思揪着女人骂,只好骂女人她爹。方秀清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让人往宫里递了话,让贤妃一定要离太后远点。
  后来太后干了那件傻事儿,贤妃也看出了她智力上的下限。只是贤妃此人自负聪明,心里想的是太后虽笨了些,但用来对付叶蓁蓁,实在趁手。她只要行事谨慎些,别被抓到把柄,不就行了。因此她并未听父亲的话。
  且说这边,纪无咎在养心殿一直待到天擦黑,把近期朝政上的事情过了一遍,见大小政事果然被内阁处理得井井有条,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冯有德进来问纪无咎是否传膳,纪无咎放下手中的折子,“不了,去坤宁宫,”他站起身,微微伸展了一下胳膊,想了一想,又对冯有德说道,“算了,先去看看贤妃吧。”
  纪无咎已经知道贤妃被太后接回来,还知道她做了什么事,虽然对她不太满意,他还是打算再给她些机会,不为别的,就为她爹。要料理一个后妃,纪无咎几乎不用费力气,但是方秀清是个挺难得的人。此人有才华,有威望,不骄不躁,心思通透,为人圆滑知变通,不像叶修名那么犟。他虽偶尔营私,但对皇帝又确实忠心。
  这样一个人,一定会成为名垂史册的贤臣。所以,对待贤妃,纪无咎真心不忍下太重的手,寒了忠臣的心。
  贤妃觉得纪无咎今天回来,很可能来她这边,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嘛。两人几个月没见,他与叶蓁蓁却天天相处,总会看腻的吧。
  因此她好生打扮了一番,晚上邀月宫刚摆了膳,纪无咎竟就来了,于是欢欢喜喜地吃了饭。贤妃想着,皇上来不及用膳就来了邀月宫,看来是真的想她了,于是她更加高兴,面上不觉带了几分j□j。
  只不过在侍寝之前,贤妃还有一事要做。
  “爱妃这是怎么了?”纪无咎故作错愕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贤妃。
  贤妃再抬头时,眼圈已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纪无咎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说道,“你何罪之有?”虽如此说,却并未让她起来。
  贤妃便知道自己这一跪跪对了。她脸上现出羞惭的红晕,答道,“皇后娘娘离宫之时,太后娘娘再四要求臣妾主持先蚕礼,臣妾一时昏了头,便应下了。臣妾如此僭越,实在失礼得紧,请皇上降罪!”
  三言两语,虽点出了是太后要求她的,却也并未推诿责任。纪无咎虽依然神色平静,但贤妃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好了些,因此她也悄悄松了口气。
  纪无咎沉默了一会儿,见贤妃跪得累了,身上不自在地扭动,他才说道,“你先起来吧。”
  “臣妾罪不可恕,皇上不罚臣妾,臣妾就不起来。”
  “你想让朕怎么罚你?”纪无咎眸光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贤妃的脸色更加通红,低头不语。
  纪无咎微向前倾了一□体,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贤妃由纪无咎扶着,缓缓站起身。大概是跪得久了,膝盖一软,竟又再次跌倒,好在被纪无咎接住了。
  贤妃坐在纪无咎的怀里,埋头不敢看他。
  纪无咎微微皱了一下眉。美人在怀,若说一点不动心,那就不是男人。但他转而一想到叶蓁蓁那醋坛子,又觉得好笑,自己今日若是和贤妃亲热一次,他日也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再爬上她的床。他自然喜欢看叶蓁蓁吃醋,只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
  一想到叶蓁蓁,纪无咎的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几丝温柔。
  贤妃见纪无咎久久没有动作,便抬头看他,一见他春水般温柔的目光,她的脑子一热,探头凑上去要主动亲他。
  纪无咎却仿佛被她这个动作惊吓到,突然一撒手,急忙站起身来。
  贤妃:“……”他就这么把她扔在地上?
  “你僭越的是皇后,若是罚,自然也该由她来罚。明日自己去向她领罪吧。”纪无咎说完这句话,不等贤妃反应,匆匆离去。
  贤妃既震惊,又羞愤,还隐隐有些害怕。叶蓁蓁那个女人一肚子坏主意,让她来罚……
  纪无咎从邀月宫出来,便去了坤宁宫,在外面制止了通报,他又无耻地站在窗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叶蓁蓁在玩儿一只会说话的鹩哥。鹩哥是素风弄来的,花了不少钱,因想着皇后娘娘回来定然喜欢,所以一直放在坤宁宫养着。
  鹩哥大概是所有鸟里头最会学舌的,唐人有诗曰,“耳聪心慧舌端巧,鸟语人言无不通”,说的就是这种鸟。
  叶蓁蓁: “说,甄威猛。”
  鹩哥:“真漂亮。”
  叶蓁蓁:“皇后娘娘甄威猛。”
  鹩哥:“皇后娘娘真漂亮。”
  叶蓁蓁:“笨鸟。”
  鹩哥:“你才笨。”
  叶蓁蓁:“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
  鹩哥:“……”
  叶蓁蓁:“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
  鹩哥:“……”
  叶蓁蓁:“笨鸟。”
  鹩哥:“……”
  窗外的纪无咎听得满头黑线,教鹩哥说绕口令,也太不厚道了,亏她想得出来。
  里头的鹩哥似乎被激怒了,干脆脖子一梗,嚷道,“皇上驾到——!”
  叶蓁蓁嗤笑道,“他才不会来呢!”
  这句话让纪无咎心猛地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绵在胸口。他高喊道,“谁说朕不会来的?”说着,走进暖阁。
☆、65、试探 ...
  叶蓁蓁一见他,有些发愣,她站起身,行了个礼,“皇上怎么来坤宁宫了?”
  “这话说得,朕不来坤宁宫,能去哪里?”纪无咎答道。
  “你不是在邀月宫吗?”叶蓁蓁低头道。
  纪无咎走近,一手虚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挑眉笑道,“又吃醋了?嗯?”
  宫女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叶蓁蓁轻轻推开他,坐回到椅子上,说道,“皇上,我要与你说一件事情。”
  纪无咎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双手握着,“皇后请讲。”
  叶蓁蓁抽回手,“我知道你是一国之君,身边断不可少了三宫六院,你若是临幸了哪个女人,请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你之后呢?你会如何?”
  叶蓁蓁抬眼和他对视,“到时候咱们便撂开手吧。你继续左拥右抱,只莫要再来找我。”
  纪无咎捏了一下她的脸,“朕只不过在贤妃那里略坐了一坐,也值当你生这么大气?”
  “我没生气,我是认真的。”
  “朕也是认真的,”他突然弯下腰,捧着她的脸,低头看她,“你以后听话,莫要气朕,朕只和你一人好,好不好?”
  叶蓁蓁眨眨眼睛,“我不信。”
  纪无咎逗她道,“你就算不信朕,也该信一信它,”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它现在可只认得你呢。”
  叶蓁蓁果真认真地看起来,神情严肃。
  被她如此认真地注视,纪无咎只觉那目光似化作一双手,轻轻抚摸他,于是他的嗓子眼就有些发干。
  “要是能上把锁就好了。”叶蓁蓁感叹道。
  纪无咎顺口接道,“早就锁上了,只有你能开。”他说着,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叶蓁蓁心想,要不先这样吧,出了事儿再说,不管明天怎样,她先图好今天的受用。抱着这种心态,她便有些放纵,又有些留恋。于是这一晚,纪无咎身上尚未消掉的旧牙印儿上面又添了新牙印儿。纪无咎被她咬得虽略有些疼,但更多的是舒服。看着身上的牙印儿,一想到这是蓁蓁故意留在他身上的痕迹,他又有一种别样的甜蜜的满足感。
  总之,他的蓁蓁是越来越美味了,真让人欲罢不能。
  次日,妃嫔们来给叶蓁蓁请安,叶蓁蓁多和大家聊了几句边关的风光,重点嘲笑了一番女真男人的发型。当贤妃听说女真男人个个都剃光头时,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下午,贤妃便放低姿态来找叶蓁蓁赔罪了。其实,这个事儿,叶蓁蓁还真不好追究她。一来此事已经过去好多天,现在翻出来说不合适;二来始作俑者不是贤妃而是太后,叶蓁蓁罚了贤妃,就相当于直接和太后叫板;三来,叶蓁蓁自己也多少有些理亏,太后不讲究,也是因为皇后给了她不讲究的机会啊……
  于是叶蓁蓁装作非常大度,只不过敲打了贤妃几句,便把她放回来了。
  贤妃觉得,皇后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很可能是因为昨天皇上只在邀月宫停了一会儿,便又去了坤宁宫,所以皇后觉得她对她的后位不构成威胁,这才如此好说话。
  顺着这个思路,贤妃又想到了皇上。皇上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匆忙地离开?这个问题,她昨天晚上就想明白了。皇上等不得吃晚饭就来到邀月宫,说明他确实想她,二人久别重逢,却又不似干柴烈火,甚至稍微有点肌肤之亲,他就避之唯恐不及,这很不合常理。答案只有一个:皇上他依然不能行房,且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唯恐旁人知道。
  都好几个月了,皇上的病还没好,那以后还好的了吗?
  贤妃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好说。那方面的病是最不好治的,皇上现在又没子嗣,倘若真的医治不好,那么以后这大齐的天下怕是要落在谭傻子手里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最好还是和太后一族保持良好的关系,以防鼎祚有变。不过,皇上现在毕竟年轻,也未必就一定治不好,再说,就算治不好,离山陵崩也还得几十年呢,现在无需操之过急,且静观其变。
  只是,既然决定要和太后搞好关系,不如就拿这件事向太后表一番忠心吧。
  于是贤妃没回邀月宫,而是去了慈宁宫,与太后密商了一番。太后本来对纪无咎的病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听贤妃如此说,已信了j□j分,剩下的一两分是她主观上不愿意相信。皇上越来越大了,已渐渐脱离她的控制,她本来想的是控制一下他的儿子,但现在看来这一条也显得希望微茫,这让她如何甘心。
  想来想去,太后决定最后试一试,倘若真的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纪无咎用过午膳,出门转悠,不知不觉就到了坤宁宫。
  叶蓁蓁正在纠结,纠结要不要把那只鹩哥炖了。
  纪无咎看到她和它一人一鸟在大眼瞪小眼,很是好笑。然而等他走近,听到它张口,他笑不出来了。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笨鸟,那鹩哥把昨晚纪无咎和叶蓁蓁在床上说过的话学了个顺溜,不只如此,它还会学声调,又能学男人有又学女人,学得还挺像……
  这些话,夜晚j□j正浓时说出来不觉什么,现在一听,实在是……饶是纪无咎流氓惯了,此时也不自觉红了脸。
  “怎么办?”叶蓁蓁无奈看向他。
  纪无咎想了想,“不如再教它点别的,把昨天的忘了?”
  虽听起来不太靠谱,但是比她自己的主意靠谱。叶蓁蓁点了点头。
  于是这帝后二人对着一只鹩哥说了两个时辰的好话,跟俩神经病似的,到最后总算把这小鸟给哄住了,俩人急了一头的汗。
  纪无咎总算松了口气,又和叶蓁蓁说笑了一会儿,便离开坤宁宫,去了慈宁宫看望太后。
  说实话,太后之前做的那件事十分让纪无咎心寒。不说因为一封信就要扶持新君即位这种做法带没带脑子,就单说她身为他的娘亲,听说儿子被抓了,不问平安不问赎金,第一想到的是找人取而代之,这一点实在很让他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皇室子女,与母亲之间亲情淡薄一些,很常见,可是淡成这样的,甚至让她一点母子之情都不顾的,实在少有。
  纪无咎来到慈宁宫时,一个陌生的宫女过来告诉他,太后正在佛堂念经,要念完这一遍才能出来,请皇上稍等片刻。纪无咎不疑有他,等了片刻,忽有些头晕,身上也有些发热。他吸了一下鼻子,皱眉问一旁的宫女道,“这里燃的是什么香?”
  “回皇上,是慈宁宫日常燃的沉香。”
  纪无咎又吸了一下鼻子,总觉得今日的沉香气味有些古怪。又过了一会儿,他已觉得神经恍惚,身体更加燥热,□甚至有了些反应。
  这时,方才那个陌生的宫女又来了,朝纪无咎盈盈一拜,说道,“陛下,可是身上不舒服?”
  纪无咎脸上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抬头扫了一眼室内,果然已只剩下他和这宫女二人。母后啊母后,你这又是何苦!
  宫女直起身,想过来搀扶纪无咎,却不想被他抬脚就踹,正中胸口。宫女哀叫一声倒在地上。
  “滚开!”纪无咎眼中一片狂暴的愤怒,眼底已经因怒气而隐隐有些发红。
  宫女吓得不敢动,伏在地上发抖。
  纪无咎站起身,看也不看她,走出慈宁宫。冯有德看到纪无咎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脸色差到极点,赶紧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去坤宁宫。”纪无咎淡淡吩咐道。
  叶蓁蓁不知道纪无咎怎么刚出去没多久就又折回来了,更不明白他怎么一回来就缠着她求欢。这大白天的,做那事儿也怪不好意思的,可是纪无咎似乎情绪很不好,既愤怒,又失望,又伤心。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叶蓁蓁竟有些心疼,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安抚性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蓁蓁,蓁蓁……”纪无咎急切地一遍遍唤她。
  “嗯,我在,我在呢。”
  叶蓁蓁不知道纪无咎方才经历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温柔地吻他,春风化雨般的细吻让纪无咎的心头涌过一道暖流,也有了些踏实感。后宫的女人都算计他又怎样,他亲娘也算计他又怎样,他还有蓁蓁,他的妻子不会算计他,她会陪着他,永远。
  两人这一番缠绵,便错过了晚膳。叶蓁蓁靠在纪无咎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皇上,你这是纵欲过度,不好。”
  “嗯。”纪无咎应了一声,半阖着眼睛,吻着她头顶的黑发。
  “所以,以后有事说事。”二话不说先上来折腾,总有些怪怪的。
  “嗯。”他握着她胸前的丰满绵软,轻轻重重地揉着。
  叶蓁蓁也没力气阻止他,只是说道,“你现在心情可好些了?”
  “好了。”只要有你,一切都好。
  叶蓁蓁便放下心来,“我们现在吃饭吧?”
  纪无咎凑到她耳边,低低笑道,“先让我再吃一次可好?”
  这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紧接着是惟妙惟肖的谈话,“蓁蓁……嗯,你轻点儿……蓁蓁,叫我的名字……纪、纪,啊,啊……”
  叶蓁蓁:“……”
  纪无咎:“……”
  怎么就忘了这倒霉催的破鸟了……
☆、66、谣言 ...
  这几天,随着大军凯旋,边关宁靖,三边手下败将的议和使团也即将抵京,京城百姓对这场战争的议论越来越热。什么皇帝的神机妙算,叶大将军的所向披靡,还有屡立奇功、最近炙手可热的陆小将军……
  这其中,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渐渐地竟然流散出一些关于皇后娘娘的传言,且传播速度极快,越来越甚嚣尘上。
  传言的内容不大好,大意不过是皇后娘娘身陷敌营,屡遭j□j,虽然最后捡回一条性命,但身体早已玷污云云。谣言这个东西,就像魔鬼手中的刻刀,指不定能雕出多么富有想象力的东西,而且越雕越形象逼真。大家传着传着,就好像每一个人都亲眼见过皇后娘娘被侮辱似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俗话说得好,“谣言止于智者”,可是俗话又说了,“三人成虎”。普通老百姓的娱乐生活并不丰富,这会子逮着个皇室八卦,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转头再和别人学两句,显得自己见多识广。
  说的人上下嘴皮一碰,听的人耳朵一支楞,从来不去想自己这样简单几个动作,会对当事人造成怎样的伤害。左右这八卦的主角又不是他们的老婆和女儿。
  经过民间百姓们的润色,关于皇后娘娘被辱的传闻越来越不堪入耳。这传闻又很快地飘进官宦之家,叶修名这些日子上下朝,收到了许多微妙的眼神。
  有些言官就想递折子说一说这件事,但也不好说。皇后娘娘是叶先生的孙女,叶先生在言官之中素来有声望。而且,这谣言是否属实有待商榷,就算属实,皇后被抓的底细也不清楚,从结果上来看,虽然皇后被污,但她总归是受害者,这样责备一个受伤害的女人,言官们也不落忍。
  再说了,这种事情,一半是公,一半是私。皇帝本人若是不在乎自己的老婆被人那啥,他们自然也只能闭嘴了。
  所以,先看一看皇上的意思再说吧。
  只不过,皇上迟迟没有意思。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他太生气了,想憋个大的,其实是因为他……他不知道此事。
  是啊,谁敢在皇上面前编排皇后啊,嫌自己命长吗。
  战战兢兢了几天,叶修名沉不住气了。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再大的阵仗也没慌过,可是这次关乎自己宝贝孙女的名节问题,一个处理不当,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于是这一天,叶修名在养心殿见了纪无咎,汇报了几件政事之后,突然扑通跪下,沉痛说道,“皇上,老臣教导无方,导致皇后娘娘引来闲言碎语,败坏了天家名声,请皇上降罪!”
  纪无咎很是莫名其妙。他亲自扶起叶修名,说道,“先生有话直说便是……皇后怎么了?”
  看来皇上还没听说那些谣言。叶修名斟酌了一下,答道,“近日民间风传一些于皇后娘娘很是不利的谣言。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毕竟关乎皇室名誉。皇后娘娘去了军营,还曾被掳走,这件事情不是寻常老百姓能知道的,可见这半真半假的谣言必然有个来头,传出这件事情的人置皇室名节于不顾,其心可诛。”
  何止是置皇室名节于不顾,对方根本就是想把皇室搞臭。叶修名这状告得很有水平,只字不提谣言对叶蓁蓁的伤害,只说它对纪无咎的不利。
  纪无咎皱眉道,“谣言都说了什么?”
  叶修名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虽然含蓄,但纪无咎也听明白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先生不必担心,这件事,朕必要查个清楚,还皇后一个清白。”
  叶修名听他话说至此,可见还是念着夫妻情分的,因此放了些心。他又说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先生请讲。”
  叶修名突然后退一步,双膝跪倒,再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纪无咎一惊,双手扶他,“先生快快请起。”
  “皇上,”叶修名执意不肯起身,“蓁蓁自小性子便不好,因老臣阖家上下只这一个女孩儿,便溺爱养大。如今把她教得无法无天,老臣深悔不已。现在,老臣斗胆,请皇上看在老臣几十年为国尽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倘若皇后娘娘真有什么不妥,也好歹留她一条小命吧。”说着,伏身叩首。
  虽然不信,叶修名还是怕万一谣言是真的,纪无咎不放过叶蓁蓁。
  能让脾气犟成牛的叶修名开口说出这样的话,这世上怕也只有叶蓁蓁一人了。纪无咎叹了口气,强行把叶修名从地上拉起来,“先生请放心,蓁蓁不会有事,朕也不会让她出事。”
  送走了叶修名,纪无咎让冯有德吩咐下去,把关于皇后的谣言搜集上来,他要听个完整版本的。
  冯有德是个剔透的,他怕下边的人说了不该说的犯了圣怒,因此先筛选了一下,挑了一些能表达主旨但内容并不很过分的,让人说给了纪无咎。
  这些经过挑拣的谣言,已经足以让纪无咎气炸肺。
  到底是那个王八蛋活腻了,竟然敢散播这种话!
  对于女人来说,名节简直就是她们的身家性命,蓁蓁又贵为皇后,这种秽乱的帽子一旦扣到她头上,别说后位了,恐怕连整个叶家都要蒙受天下人的耻笑。到时候,蓁蓁在这世上连立锥之地也无!
  好歹毒的心计!
  若是个烈性女子,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会以死明志。纪无咎心里一沉,先吩咐冯有德,让底下人嘴巴捂严实,谁要是敢把这件事传到皇后耳朵里……五马分尸!
  冯有德被这四个字吓得身体一抖。五马分尸都出来了,看来皇上是真的气疯了。
  不过,纪无咎的命令下得晚了。因为叶修名提前让人给皇后递了话,告诉她,她最近被人污蔑,让她一定要和皇上好好解释,另外,不管怎样,千万别想不开,性命要紧。
  其实叶修名和纪无咎都想多了。叶蓁蓁比谁都怕死,她怎么会想不开呢,她只会让别人想不开。
  纪无咎来坤宁宫找叶蓁蓁,虽然他心情不好,但是怕叶蓁蓁看出什么,所以极力装出一副放松的神情。
  叶蓁蓁一句话就揭穿了他,“你也听说那些谣言了吧?”
  纪无咎装不下去了,气得脸色发青,“蓁蓁,到底是谁对你说的那些胡话,你告诉朕。”朕一定要将那人五马分尸!
  叶蓁蓁不答反问,“你是不是也怀疑我?”
  “怎么可能!”纪无咎急道。
  他越是着急,叶蓁蓁越是觉得他可疑,因此扭脸道,“你这么生气,看来是不信我了。”
  纪无咎慌忙把她搂进怀里,“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我……”
  “你跟我说实话,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我毕竟是被抓去了,万一……”
  纪无咎闭上眼睛,叹气道,“我怎么会没想过,你刚被抓走时我就天天想,每一想,便心如刀割般难受。只是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倘若你真的受了欺侮,必然比我痛苦千倍万倍。所以我当时就对自己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对你好,不让你再受委屈。幸而苍天有眼,我到得及时。所以,你担心的问题我已经想过一遍了。蓁蓁,我相信你,所以你也相信我,好不好?”
  叶蓁蓁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我自然信你。”
  纪无咎松了口气,也冷静下来。他拉着叶蓁蓁坐下,说道,“这次谣言显然是冲着你来的,对方想让你身败名裂。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给你个交代。在此之前,你一定放宽心,不要多想。”
  “我的心宽着呢,”叶蓁蓁答道,“不过我很好奇,这流言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通过皇后离宫、皇帝亲征、朵朵的那两封信,有心人大概能拼凑出皇后被掳走的事实,因此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少,但都集中在权贵圈里。而且这种事情关系着各方利益,在局势明朗之前,不好乱传。
  知道的人虽多,但有此动机的却不多。嫌疑最大的只有两家,许氏和方氏。前者对叶氏的恨意由来已久,后者是时时想取而代之的新贵。
  虽然目标暂时锁定,但还是麻烦。因为两族人数众多,总不能都抓来砍头,最好是能找到直接传谣言的那一个。但谣言这东西是无根的柳絮,飘飘荡荡的,想要确认源头,着实不易。
  “不管多难,朕这次也不会善罢甘休,”纪无咎眸光沉沉,“只是除了抓出罪魁祸首,还有一事也在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阻止谣言继续流播。”谣言现在还主要集中在京城范围内,若是不加阻止,再过些日子,只怕要天下皆知了。
  叶蓁蓁问道,“你打算如何阻止谣言传播?”
  谣言的问题其实十分棘手,但纪无咎这次决定下狠手,“大不了多杀几个人,以儆效尤。之后他们自会老实,几句谣言,不值得赔上性命。”
  “不好,”叶蓁蓁摇头道,“民口如川,堵不如疏。”
  “哦?你有别的办法?”
  “我确实有个办法。这样吧,皇上你只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纪无咎见她似乎很有把握,自己心中的暴躁也淡下去了。他缠着她道,“蓁蓁,你有何办法?教我一教。”
  叶蓁蓁笑道,“山人自有妙计。皇上就等着瞧好吧。”
☆、67、化解 ...
  叶蓁蓁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不过她不算个读书人。
  因为她读的都是些民间流行的话本子,什么《东周列国志》啊,《封神演义》啊,《西游记》啊之类的,与圣贤书半点关系不搭。这些话本子中,她尤其喜欢神怪灵异与历史传奇,再有就是一些草莽游侠的故事,其口味与普通老百姓基本一致。
  民间有人专门写过一本关于话本小说的目录,叶蓁蓁把它翻出来,仔细统计发现,民间话本之中,神怪故事、历史故事、风月故事的数量各占三分之一。其中历史故事里有许多抗击异族的民族英雄。
  划掉风月故事,前两种很值得借鉴。
  当晚,叶蓁蓁灵感爆发,挑灯夜战,一夜之间写就了一话小说。纪无咎陪了她一夜,坐在她身边,她写一页,他就看一页,顺便把前番写就的都整理好,握在手里,厚厚一叠。
  这本故事,在纪无咎看来,并不吸引人,一会儿神仙下凡一会儿太岁星投胎,又是打仗又是斗妖法,甚是无聊。然而叶蓁蓁辛辛苦苦写出来,纪无咎也不忍心打击她,到最后,他也不看小说了,只盯着叶蓁蓁的脸——比小说好看多了。
  认真起来的叶蓁蓁,眼神十分专注,细黑的眉毛微凝着,偶尔咬着笔杆沉思,接着恍然大悟,奋笔疾飞。因一夜未睡,她的眼窝有一圈乌青,眼底布上了些血丝,纪无咎看着,一阵心疼。
  时间渐渐流逝,那一沓纸也越来越厚。冯有德走进来,对纪无咎弯腰低声说道,“皇上,您该上早朝了。”
  纪无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由着走进来的宫女给换上龙袍。他轻轻揉了揉叶蓁蓁的头,温声说道,“蓁蓁,朕先走了,下了朝再来看你。”
  叶蓁蓁正写到高兴处,两眼放光,笔下不停,根本没听到纪无咎说什么。
  冯有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想皇后娘娘也忒大胆了些,敢对皇上这种态度,全后宫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
  纪无咎见叶蓁蓁如此反应,也没觉出不好,他弯腰在她脸侧亲了亲,转身走了。
  叶蓁蓁直到把这个故事写完,才发现纪无咎已经走了。素风见她终于停笔,便端了茶点进来,“娘娘,累了吧?您先漱漱口醒个神,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奴婢现在就让人摆饭。”
  “不了,”叶蓁蓁掩口打了个哈欠,摇头道,“我要睡觉。”
  您可想起睡觉来了,素风好笑地想,一边立刻伺候叶蓁蓁躺在床上,放下床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架上小鹩哥似乎也通人情,自醒来之后就一言不发,默默地蹲在自己的地盘上降低存在感,是以素风竟忘了把它拎出去了。
  叶蓁蓁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期间纪无咎来过一次,见她睡下了,也没闹她,转头去了养心殿。
  叶蓁蓁一醒来就饿得要命,一叠声嚷着找吃的。可巧了,今儿庄妃听说皇后娘娘临时取消了妃子们的请安,以为娘娘身上不适,下午时候便来看望叶蓁蓁,顺便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用花做点心,庄妃自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现在是初夏十分,满皇宫花团锦簇的,可给她提供了许多素材。自从知道叶蓁蓁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庄妃更加卖力,对待叶蓁蓁比对待皇上都殷勤。她知道,皇上是个难讨好的人,但皇后不一样。后宫女人的命运有一半握在皇后手中,而且叶蓁蓁此人待人宽和,实在算个厚道的皇后,所以只要尽心讨好她,一定不会吃亏的。
  吃几块点心,叶蓁蓁心情大好。这时,纪无咎知道叶蓁蓁醒了,便又来看她,坐下之后,见她吃点心吃得十分香甜,他看着也有些饿,于是跟着吃了两块。
  看着叶蓁蓁吃得嘴角沾了不少点心渣,一点母仪天下的端庄也无,纪无咎不禁玩笑道,“庄妃的点心是给朕做的,如今可都跑进了你的肚子。”
  庄妃听到此话,急忙说道,“皇上若是爱吃,臣妾另做了给您送去。”
  “不必了,”纪无咎答道,“朕在坤宁宫吃也是一样的,用不着再麻烦。”
  听这话的意思,皇上和皇后已经好得不分彼此了?庄妃这么寻思着,瞬间就觉得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抉择。
  叶蓁蓁吃够了点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灌了一大口茶,便清清嗓子说道,“好了,开始听故事吧。”
  庄妃不明所以,只看着叶蓁蓁招呼了几个宫女太监,去了正堂。
  正堂正中摆了个大桌案,叶蓁蓁在案前坐了,指着下首正对着她的一溜圆凳,“列位看官就坐吧。”
  庄妃见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坐了,她便也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跟着坐下。
  然后,纪无咎也坐在了圆凳上。
  庄妃吓得连忙起身,“皇上——”从来没见过这样排座次的,皇后坐在上头,皇上坐在下头,和一群宫女太监坐在一处。
  “你不必拘谨,这是朕和皇后商量好的,坐下吧。”
  听纪无咎如此说,庄妃才忐忐忑忑地坐下。
  叶蓁蓁啪地一拍镇纸,把庄妃吓得一抖,只听到皇后娘娘张口说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见底下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瞪眼看她,叶蓁蓁十分有成就感,“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本朝发生的一件真事儿。话说……”
  这个下午,纪无咎带领着庄妃、冯有德、王有才、素月、素风、庄妃的宫女等人,并一只小鹩哥,认认真真地听了叶蓁蓁编了一晚上的故事。七人一鸟听得津津有味,旁人是被故事吸引了,支撑纪无咎听下去的则是叶蓁蓁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的傻样。
  这故事,讲的是玉皇大帝派九天玄女下凡帮助一个有道明君治理天下的故事。九天玄女的凡身嫁给皇帝做了皇后,赶上边关打仗,因为玄女娘娘擅长兵法战术,所以跟着皇帝御驾亲征去了。玄女娘娘故意乔装改扮,潜入敌军内部,不仅耍得敌方首领团团转,还套出了重要情报,帮助皇帝直捣黄龙,一举获胜。归朝之后,敌方俘虏知道了玄女娘娘的身份,心怀怨恨,故意散播谣言抹黑她来泄愤。皇帝知道之后,准备揪出那几个嘴贱的蛮夷,给玄女娘娘正名。
  故事的梗概大致是这样的,当然,其中不少支线情节。比如为了显示玄女娘娘威武,给她配个水平高点的对手,再给对手弄个仙界恶势力的出身;其间穿插各种斗智斗勇的趣事,最后获胜的必然是玄女娘娘;还给玄女娘娘安排了一场城头骂战,骂出中原百姓的心声,等等。
  整个故事情节紧凑,跌宕起伏,波澜四起,其中添加了神怪灵异、民族战争、诙谐智斗等多种时下流行的元素,且讲的主要是本国人民驱逐侵略者最终大获全胜的故事,这样的故事,中原人听起来自然解气得紧。
  叶蓁蓁讲完,端起茶来喝。
  纪无咎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周围人各个都是一脸的回味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才发现,自己才是异类。
  众人回味之后,纷纷拍手叫好。
  冯有德好奇问道,“皇后娘娘,您一直强调这是发生在本朝的故事,请问这个玄女娘娘是谁呀?”
  王有才道,“还用问吗,当然是皇后娘娘!”
  把自己美化成这样,皇后娘娘好无耻。冯有德默默地想,不过,无耻得好有创意……
  他这个想法,代表了在座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话本的首度试讲效果不错。纪无咎立刻让冯有德去找京城最有名气的说书先生,明天就要来见他。
  冯有德领旨去了。此时到了晚膳时分,叶蓁蓁留庄妃用膳,庄妃总觉得纪无咎看她碍眼,不敢在坤宁宫用饭,于是告辞走了。
  用过晚膳,喝了会儿茶,纪无咎没回养心殿。他拉着叶蓁蓁坐在床上,不怀好意地笑,“小生听说玄女娘娘精通房中之术,娘娘可否为我答疑解惑?”
  叶蓁蓁皱眉道,“你昨晚不是一夜没睡吗,今天早些歇息是正经。”
  “这正好就是小生的疑惑,”纪无咎突然凑近,笑看她,“我虽然一夜未睡,可是见到玄女娘娘就精神,浑身、都精神。这可怎么办才好,嗯?”尾音上扬,浓浓的调笑意味。他勾着她的下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继续说道,“娘娘可有办法,吸一吸小生的力气,使小生筋、疲、力、尽,也好安眠?”
  叶蓁蓁想了想,好像每一次筋疲力尽的那一个都是她?她便有些不服气,不过今日她已养足了精神,而他一晚没睡,那么这次她总归有几分胜算。
  纪无咎把叶蓁蓁放倒在床上,倾身落下绵密的吻。刚要解衣服,他突然抬头,“等一下。”
  “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纪无咎没回答。他下床走到窗前,拎起架上鹩哥的一条腿,倒提着它推开窗户,向外一扔。
  叶蓁蓁仿佛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唉哟”的惨呼。“它不会有事吧?”她问道。
  “你先别管那只鸟了,”纪无咎回到床上,压着她,轻咬着她的嘴唇,含混说道,“你先管管这一只鸟吧。”他说着,□微微挺了一下,蹭着叶蓁蓁的大腿。
  冯有德做事一向靠谱,次日纪无咎下了朝,便看到了那个说书先生。此人叫刘俊先,四十岁出头,面容清瘦,两张嘴皮子很薄,一看口才就不错。
  说书先生的社会地位普遍不高,能和一些小官小吏或是有钱的商人攀上些交情,已经足够令同行羡慕。刘俊先是全京城最有名气的说书先生,认识的最高级的官员也不过是正五品,现在突然得见皇帝,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
  纪无咎本就少言,只把话本拿给刘俊先看。刘俊先遇到自己的本行,眼中便有了些神采,把话本粗略看了一遍,开口把写这话本的人夸了一番。
  于是纪无咎与他说了自己的目的。刘俊先听说皇帝托他办事儿,哪有不允的,且这又是帮着皇后洗名,做好了那是几辈子脸上都有光。因此满口答应。
  纪无咎又和他商量了一些细节,让他暂时不要让旁人知道他是奉旨行事,又让他加了一些帝后二人风花雪月伉俪情深的情节,便放他回去了。
  之后,纪无咎来到坤宁宫。
  坤宁宫中,叶蓁蓁正在发愁。纪无咎昨儿把鹩哥扔了,到现在它都没回来,看来大概是真的摔死了。
  纪无咎听说了,劝她道,“它的翅膀又不是用来凫水的,怎么会那么容易摔死。再说了,就算真死了,也该见到尸体才对,你问问他们,谁看到过鹩哥的尸体。”
  叶蓁蓁问了一遍,没人看到。
  正说着,王有才从外头回来了,面带喜色。他半抬起胳膊,胳膊上架着的,可不就是那倒霉鸟儿。
  “奴才找到它的时候,它正站在御花园的假山上唱歌呢!”王有才说着,把胳膊抬高,鹩哥自觉地蹦到架子上。
  叶蓁蓁便轻轻摸了摸它的鸟头。
  小鹩哥突然伸长脖子嚷道,“皇后娘娘有喜了!皇后娘娘有喜了!”
☆、68、喜事 ...
  小鹩哥一遍遍地喊“皇后娘娘有喜了”,叶蓁蓁只当它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胡话,也没当回事,纪无咎却兴师动众地传来了太医,要给叶蓁蓁看看。
  叶蓁蓁想说“不是前两天才请了平安脉,若是有喜,早就能诊出来了”,但是一见纪无咎目光中隐隐的兴奋与期待,她便闭了口,乖顺地等着太医。
  太医给叶蓁蓁把完脉之后,便面带喜色地跪在地上,“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娘娘确实有喜了!”
  在场的宫女太监听到此话,呼啦啦跪了一地,“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叶蓁蓁一愣,看向纪无咎。他面上表情迅速舒展,晶黑的眸子变得精亮有神,脸上不复方才的焦急忐忑,而是变得笑逐颜开起来,那笑容,仿佛雨后刚刚破开云层的阳光,明亮灿烂得晃人眼睛。
  叶蓁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皇上?”别光傻乐啊,眼前跪着一地人呢。
  纪无咎回过神来,大笑道,“赏!”
  在场人人欢喜不提。纪无咎背着手,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激动地停不下来,晃得叶蓁蓁眼晕。太医恭敬地立在一旁,把皇后娘娘要注意的事项详细说给素月,末了又对纪无咎说,“皇后娘娘身体底子好,气血足,只要细心照料,必能顺利诞下麟儿,母子平安。”
  那是自然。纪无咎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叶蓁蓁,让太医先退下了。不过太医快走到门口时,又被他叫了回来,“皇后有喜一事,先不要透露出去。”
  “遵旨。”
  纪无咎又扫视一周,“你们也一样,对此事要守口如瓶。”
  现在叶蓁蓁被谣言缠身,若是再出了怀孕一事,到了黑心人的嘴里,指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子。这么个大喜事,等到他们把眼前的问题料理了,大家欢欢喜喜地祝福蓁蓁,多好。
  太医走后,纪无咎又挥退了所有人,房间内只余他和叶蓁蓁。他坐在床上,小心地把手贴到叶蓁蓁的小腹上,隔着衣服,感受着她腹上传来的热量。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就好像感觉到了和自己孩子的血脉连接,虽然那孩子还是个胎儿,只有一个月大。
  “蓁蓁,你真能干。”纪无咎笑道。他与她肩并肩紧紧挨着,伸手揽着她的头,与他相抵。
  叶蓁蓁也把手伸向腹部,覆在纪无咎的手背上,她问道,“皇上,您喜欢孩子吗?”
  “喜欢,怎么不喜欢。”纪无咎说着,翻手,与叶蓁蓁手指相扣。
  “可是我觉得你不太喜欢,”叶蓁蓁说道,“上次王昭仪小产,你好像未见心疼。”
  “你怎么还不明白,王昭仪是王昭仪,你是你。你生的孩子,朕怎会不喜欢。”
  “那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子嗣?”身为皇帝,女人那么多,孩子却一个没有,太不合常理了。
  纪无咎叹了口气,说道,“蓁蓁,你不知道,皇室子女,表面风光,心里却苦。公主倒还好,到了年纪,寻个中意的嫁了便是。若是皇子,兄弟一多,总不会像平常人家的儿子那样和睦。”
  他说得含蓄,叶蓁蓁自是听得明白。皇子多了,储君却只能有一个,等这些孩子长大,皇帝老了辖制不住,他们免不了一番争夺厮杀。皇室子弟自相残杀那简直太寻常了,纪无咎他爹不就把他亲哥哥杀了吗……
  “所以,子嗣一事,朕不是不关心,而是不敢关心。当年父皇嫔妃众多,却只有朕一个孩子,想来也是有这层顾虑。”
  那是当然的,他爹虽然杀亲哥哥不手软,但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干这种事。
  只不过这样做未免有些矫枉过正,只留一个孩子,万一等他老了,孩子却有个三长两短……
  叶蓁蓁叹了口气,“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朕希望朕的孩子都是嫡出,没有高低之分。最好是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都是女儿,”纪无咎答道,他轻轻捏了一下叶蓁蓁的脸,“你多给朕生几个女儿,像你一样可爱。”
  叶蓁蓁拉下他的手,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情哪里做的准……如果不小心多生了儿子怎么办?”
  “那就早一些立储,早点把名分定下,少生是非。”
  叶蓁蓁低头玩儿着纪无咎的手指头,说道,“不过,皇上,我还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挺奇怪的。”
  纪无咎任她玩着手指,笑道,“哦?蓁蓁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当母亲了,惊喜之余又有些紧张?莫怕,朕和你一样。”
  “不是,”叶蓁蓁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奇怪,鹩哥为什么会知道我怀孕了?太医都要把脉才能确认,它却能张口就来?”
  “想是误打误撞了吧,你有福气,你养的鸟自然也有福气,提前报个喜,不奇怪。”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纪无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那又怎样,太医都确认了,你就别多想了,好好安胎是正经。”他转念一想到近期都不能和叶蓁蓁亲热,脸上不免带了些憾色。
  “皇上。”
  “怎么了?”
  叶蓁蓁尚未说话,却听到窗前的那鹩哥突然接口道,“皇上不能行人道!皇上不能行人道!”
  “……”纪无咎起身大步走过去,再次捉着那倒霉鸟的后腿,麻利地扔出窗外。
  叶蓁蓁见他脸色发黑,她忍着笑,说道,“这小东西在后宫转一圈,还真没白跑。”
  纪无咎很无语。他知道宫人们在背后编排他,说他不行,现在别说人,连鸟都知道了。可是行不行这个问题,又没办法辟谣,他总不能把后宫的妃子们轮着睡一遍吧?那样蓁蓁会砍死他的……
  纪无咎见叶蓁蓁脸带揶揄,便重又坐回她身边,凑到她耳畔低笑道,“我行不行,旁人不知,你总知道吧?”
  叶蓁蓁脸颊蔓上红晕,低头不答。
  纪无咎见她含羞不语的样子,心里怪痒痒的,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这就是证据,你难道想抵赖不成?”
  叶蓁蓁红着脸拎开他的手。
  纪无咎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亲过之后觉得不过瘾,便又扳过她的脸,捉住嘴唇一通缠绵。
  可惜啊可惜,能摸能亲不能吃。纪无咎吻着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算甜蜜还是忧伤了。
  次日,纪无咎派下去的密探带回了些有用的消息,关于最近甚嚣尘上的谣言。
  虽然嫌疑人有许氏和方氏两家,但是纪无咎一开始就把方氏排除了。方秀清是人精中的人精,有他镇着,方氏子弟应该不会莽撞地胡说八道。贤妃虽爱耍小聪明,但她现在和太后交好,想做什么,多半会拿太后当刀,不会亲自动手。
  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是许氏做的;
  宫里头的人,想往民间传谣言,不容易做得周密,所以不管此事有没有太后的指使,都应该是从许氏一族的宅院里向外传的;
  能掺和到这种争斗中来的,必定是许氏一族中的嫡系或是与嫡系走得近,又或者是受太后器重的;
  官宦人家自持身份,不可能直接向老百姓说什么传闻,所以必定是让下人在外面散播的;
  为了做得周密不露马脚,他们在挑选散播谣言的下人时,必定选心腹中的心腹。
  综上,直接嫌疑人的范围不断缩小,最终集中在许氏几房管家和管家媳妇身上。
  密探经过跟踪调查盘问,进一步缩小了范围,回来报给纪无咎的嫌疑人一共四房,都是许氏有头有脸的大管家。
  为免夜长梦多,让对方有了反应的时间,纪无咎下令当天晚上将这些人逮捕审问,务必把他们全家老小都抓来,最好是一夜就能审出个结果,打幕后黑手一个措手不及。
  密探领命去了。这时,太医院请平安脉的太医来了。
  这次来的太医姓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铁太医的徒弟。据铁太医说,孙太医虽然呆呆的,但人老实本分,也上进。纪无咎听他提起,便有了抬举孙太医的意思,因此钦点了他来请日常的平安脉,算是给足了铁太医面子。
  孙太医话不多,给纪无咎行过礼之后,便公事公办,取出布枕置于他腕下,按着他的脉门沉思。
  突然,他脸色一变,神情古怪地看着纪无咎。
  纪无咎收回手,问道,“如何?”
  孙太医张了张嘴,并未发声。吭哧了好一会儿,一字未提,却已经急出一脑门的汗。
  纪无咎便皱眉问道,“朕的脉象到底如何?”
  孙太医扑通一下跪在纪无咎面前,“臣……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看到孙太医这样的反应,纪无咎心里也有些发虚,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冷静,冷静。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接受。纪无咎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孙太医一咬牙,说道,“皇上,您可能有……”想了想,这个似乎不像喜事,“您可能怀孕了……”
  “……!”
☆、69、陷害 ...
  纪无咎现在的心情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只能用乱码来表达。
  他忍着把孙太医掐死的冲动,让人立即传来了铁太医。
  铁太医一进门,看到自己的徒弟正跪在御前,汗流浃背,深蓝色的官服被汗水浸得后背湿了大片;黑发与蓝色衣领之间,脖子上沁出了一层汗,反着微微的亮光。
  孙太医是铁太医的关门弟子,这小徒弟虽心眼发直,但人品很好,他很喜欢。铁太医给纪无咎行了礼,看看孙太医青白的脸色,再看看纪无咎,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子都快气歪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铁太医发愁地想。
  “你的好徒弟,”纪无咎扫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孙太医,对铁太医说道,“方才给朕诊出了喜脉。”
  铁太医刚站起身,听到此话,吓得再次跪倒,“微臣教导无方,罪该万死!”
  “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太医院的人都死绝了吗,这种瞎子也能在太医院行走?”
  “皇上教训的是,这种人不配留在太医院,微臣回头立刻把他赶回家种田!”
  孙太医低头一言不发,汗倒是没停,脸上的汗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簇一小簇的水花。他膝前的地上,竟已经积了一滩汗水。
  铁太医看到他这个窝囊样子就来气,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快谢过皇上不杀之恩!”
  孙太医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道,“可是,皇上的脉真的是喜脉啊……”
  “你!”要不是在皇上面前,铁太医真的想狠狠捶这傻小子的头。他偷偷看了纪无咎一眼,发现后者的脸色几乎黑得可以研墨了。铁太医还想给孙太医求情,但转念突然想到,孙太医虽傻了些,可医术还是很好的,是他所有弟子里最得意的,区区喜脉,总不至于误诊吧?
  算了,拼了。铁太医心一横,说道,“皇上,微臣斗胆,想亲自为皇上请个脉。”
  纪无咎忍着,把手伸了出来。
  铁太医仔仔细细把他的两只手腕都号过,凝眉说道,“确是喜脉无疑,”一看纪无咎要发作,立刻说道,“皇上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纪无咎怒极反笑,“朕倒是想知道,什么东西能让男人吃了就怀孕。”
  “微臣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是误食了东西,产生了喜脉,实际上并未……怀孕。”
  纪无咎眯眼沉思。
  铁太医见他久久未反应,也开始冒汗了。
  纪无咎突然说道,“想要诊断一个人……一个女人,是否怀孕,除了诊脉,是否还有其他方法?”
  “有。”
  “跟朕去坤宁宫。”
  “遵旨。”
  “这是用艾草煮的川芎粉,如果娘娘真的怀有身孕,喝下它,可能于身体有些微不利,但请放心,微臣控制了剂量。”铁太医让孙太医端过来一碗药汤,说道。
  素月接过来药汤,用银勺搅了搅,叶蓁蓁看着那药汤,问道,“喝了这个,如何判断是否有孕?”
  “娘娘喝下去之后自己感受一下腹内,若是有动静,便是怀有胎儿,若无,则只是月经不通。”
  叶蓁蓁依言照做。
  纪无咎在旁边看得十分焦急。等了一会儿,见铁太医点头,便急忙问叶蓁蓁道,“怎样?”
  叶蓁蓁摇头,“没感觉。”
  纪无咎登时泄气地一松身体。
  铁太医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掰扯,于是拉着孙太医告退了。走出坤宁宫,这师徒俩做了个非常一致的动作:撩袖子擦汗。
  坤宁宫内,纪无咎坐在叶蓁蓁身边,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神情低落。
  叶蓁蓁便歪头靠在他肩上,捉着他的手握住。
  纪无咎回握住她,垂目说道,“蓁蓁,我还以为,我要当父亲了。”昨晚甚至高兴得睡不着觉,想了一夜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皇上,你是怎么看出端倪的?”叶蓁蓁问道。
  “……”打死也不能说。
  “不过,这样看来,近些日子发生的诸多事情,倒是能连起来了,”叶蓁蓁坐直身体,掰着手指头给他比划,“先是造谣说我在敌营之中被辱,然后传出我怀孕的消息,如此一来这个胎儿的来路可就说不清楚了,就算是你的,众口铄金,也不是你的,这可就是雪上加霜,佐证了我的不贞洁。到时候我百口莫辩,千夫所指,走投无路,这是第一刀。等过些日子,这场风波过去之后,再想办法让皇上发现我原来在装怀孕,欺骗你,这罪过可就大了。不只是欺君之罪,一个女人,假装怀孕骗皇上,若是成功,很可能会弄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儿当皇嗣,这是皇上最忌讳的。皇上发现之后必会想到这一点,然后加重罪于我。这是第二刀。”
  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话,架上的小鹩哥突然说道,“皇后娘娘怀的不是龙种,是野种!”
  “看吧,连它都知道,”叶蓁蓁笑了笑,“我估计它那天晚上出去,大概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还有,关于你……不能行人道,也是它说的,想来这一点也被对方算计进去了。你不行,皇后却怀孕,若是真怀孕,必是野种,若是假怀孕,则是打你的脸,无论真假,都能让你颜面扫地,到时候必不会轻饶于我。这是第三刀。”
  纪无咎未说话,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攥得叶蓁蓁骨头微疼。
  叶蓁蓁最后冷笑着总结道,“刀刀精妙,刀刀催命。真是好大的手笔。只可惜千算万算,到头来也只是自作聪明。”
  纪无咎认真地看着她,“蓁蓁,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负你。”
  叶蓁蓁被他突然无比认真而热烈的地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窘迫地低下头。
  “蓁蓁,你好好回想,最近几天,你吃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叶蓁蓁想了一下,疑惑地摇头,“我只在自己宫中吃喝,在太后那里,从来连口茶都不喝。坤宁宫的厨房很干净,应该不会出纰漏。”
  “那你可吃过别人送来的东西?”
  “只吃过庄妃送来的点心。”
  纪无咎一想,正好,他也吃过庄妃的点心,“看来问题就出在这点心上。”
  “不会吧,”叶蓁蓁有些奇怪,“庄妃没有动机啊……而且,皇上你为何如此笃定?还有,你到底如何发现我怀孕是假的?”
  纪无咎却并不回答,让冯有德传来了庄妃。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说,你到底做过哪些对不起皇后的事。”庄妃一来,纪无咎就沉下脸厉声说道。
  庄妃不明白发生何事,但见皇上的脸色不好,皇后只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何意。庄妃脑子不笨,一见眼下情景,便觉得大概自己被冤枉上了,因此从容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天地可鉴,臣妾并未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敬,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请皇上、娘娘明示。”
  叶蓁蓁说道,“你宫中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庄妃想了一下,答道,“娘娘明鉴,臣妾宫中近期未有别的异常,只有一事。含光殿的一个宫女,前夜失足跌进了太液池,已由宫正司验过尸,着人埋葬了。因不是什么大事,并未以此扰烦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死了的宫女是做什么的?”
  “是臣妾厨房中的掌膳宫女,因手脚麻利,臣妾做点心时也常让她打下手……”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睁大眼睛看着叶蓁蓁,不自觉地掩着嘴,惊道,“娘娘,您是说……臣妾做的点心……”
  叶蓁蓁点了点头。
  庄妃脸色大变,膝行至叶蓁蓁身前,扶着她的腿急道,“请皇上、娘娘明鉴!天地良心,皇后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绝未做过背弃娘娘的事!”说着,眼泪滚了下来,“点心是臣妾亲手做的无疑,现在看来应是那宫女从中做了手脚,但臣妾真的毫不知情!”顿了顿,见帝后二人均未说话,她又哭道,“只不过点心到底是臣妾亲手端来的,臣妾错信了人,害了娘娘,臣妾罪该万死!”
  叶蓁蓁扶着她的手臂,“你先起来,本宫又没说不信你。”
  庄妃站起身,用手帕拭着泪痕,说道,“谢谢皇后娘娘对臣妾的信任,臣妾必会严查此事,揪出幕后黑手,给娘娘一个交代。”
  叶蓁蓁和纪无咎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意思来。
  庄妃是皇后手下第一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她都没有理由陷害皇后,那对她一点好处也无。
  除非她投奔了别人,但现在这种时机,现在这种格局,背弃皇后转身另投,那更是下下之策。
  这次庄妃被人利用,也是因为对方在坤宁宫中找不到突破点,只好从外围下手。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呵呵。
  贤妃虽聪明,但她做出的局,总会带上一种强烈的个人风格,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她所为,那就像是用竹签搭就的楼阁,虽精妙绝伦,但每一个连接处都是致命的脆弱,稍一碰,便会全盘坍塌。
  她以为自己多么神机妙算,布的局多巧妙,实际上,只是在卖弄聪明。把她的智谋和纪无咎的摆在一起,高下立现。
  当然了,太后是把好刀,所以有她在前面挡着,贤妃只要负责出主意便好。真出了事儿,也揪不到她头上。
  这对儿组合实在让人头疼。叶蓁蓁心想,一个是纪无咎的亲娘,一个是他最器重的臣子的女儿,且地位不低,两个都不好大动。但若是不给她们点教训,这俩人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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