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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黑！比黑还要黑的黑！在所有的频率与波段，都没有任何一粒光子作用于视网膜上，哪怕只击起一个普朗克时间的闪光。静！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如同停止，在所有的频率与波段，都没有任何一条声音穿过耳膜，哪怕只激起脑海深处的幻听。一种揪心的痛从灵魂深处慢慢浮现，逐渐漫延至整个大脑，演变成一条条生满倒勾的棘条，一记记的抽在心上，让心皮开肉绽，让心血肉模糊……突然，条条荆棘化作道道亮光，划开黑幕，是白色的字符串，一行两行三四行……直至无数行，越来越多的字符以令人头皮发紧的速度倾泻，如星辰下坠，汇成光幕的洪流！冲毁着无数或凌乱或深刻，或鲜活或陈寂的记忆之林，并在那处留下最醒目的沟壑，像记忆碑上刻下的墓志铭：:\ 项目名称：《救赎》:\ 涉及专利：非线性三观校正（版权所有：智惠心理）:\ 涉及专利：脑植入式皮米机器人v9.03（版权所有：众升生物）:\ 涉及专利：植入式全息转码（版权所有：凌云特效）:\ 涉及专利：全息检测平台（版权所有：凌云特效）:\ 涉及专利：凌式代码封装（版权所有：凌云特效）:\ 剧本支持：黄定；左思哲；蒋黎；溺水鱼；智惠心理；方氏康复；凌云特效，冠电影:\ 进程：:\ 第1章《家庭经济状况替换》:\ 状态：已完成！:\ 第2章《监护人失当处理替换》
:\ 状态：已完成！:\ 第3章《儿童性侵心理创伤修复》
:\ 状态：已完成！:\ 第4章《记忆遮盖转接》
:\ 状态：已完成！:\ 第5章《三观校正检验》
:\ 状态：准备进入，5秒倒计时开启：
:\ 进入！“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不能是我，啊……啊……啊……”男人疯狂嘶喊，扭动身体，他被束缚在特殊的躺椅上，手腕与脚踝都已被束缚带割得血肉模糊，但他不能停下来，如果精神与肉体必然有一个先崩溃的话，他渴求的是后者。右手的束缚带没能承受住这种程度的挣扎，猛的崩断。男人没有用重获自由的右手去解开别的束缚带，他用这只手狂扇自己耳光，扯着胸前的衣衫，手指深深的挖下，拼命的抓挠，好像胸腔里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正灼烧着他的灵魂……直到那手碰到了椅边的什么物事，他毫不犹豫的将它抓起，向着自己的头顶砸落，大叫着：“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恶魔……”【第1节：苦逼的活儿苦逼干】公元号，对肖岩来说，是普通的一天，在凌云特效做编程员已经7年了，跟着三组老大做过的小项目无数，大项目也有六七个，算是一个特别熟练的老手了。这行的铁规，想升职，除非老大高升，跳槽，或者是碰上天灾……“哦，想什么呢，再想晋级，也不能诅咒老大吧，刚来公司时，人家还是满照顾自己的。”肖岩在心里想着，这似乎是他每每挤上公司电梯时必想的一件事，呵呵，这是苦逼的妄想。“嘿——早……，早，早早早……”公司173名员工，其中，码农82名，都集中在16楼这间全开放的办公区，1.3米高的隔断弯弯曲曲的布满整个楼层，像迷宫，也像种植代码的农场，所以程序员被称为码农，对，码农做的活儿和农民一样，都是体力活儿，不同的是，农民是在自然风景中锻炼身体，码农是在浓雾迷漫的尼古丁中摧残身体。肖岩刚走到自己的隔断间，‘关心’的问候就来了。“嘿，看来老大最疼的人还是你呀，居然给你单独带项目，看来你离升职不远了。”“就是，以前都是老大设计好了方案，我们只管码代码，这次你可是独挡一面，从设计到代码，检测，再到最后的转码封装……一条龙全套呀，哎，感想有没有，说来听听……”……自从一个半月前接到老大的这个项目，这些在一起7年的同事，如果没有隔断也算是同桌了，就没有消停过，表面羡慕嫉妒恨，实则幸灾乐祸喷。想起那对客户，肖岩的一颗心，就有种悬梁自尽的节奏。听着这些‘关心’，他总恶寒的想到，难道同事之间也有特么的七年之痒？客户是一对夫妻，要做的项目也不难，就只是希望做一些家人的全息片段，类似于婚庆仪式的记录，或是孩子满月的全家福记录，但不要普通的全息技术，而要那种可以在大脑中直接模拟的。技术的雏形出现在六七十年前，当时是个类似眼罩的一大块设备，好像叫什么V什么装置的。发展到现在，这个技术已经相当完善，根本不需要什么外接装置，直接由超微皮米机器人，带上编好的信息进入大脑层面，占用人体大脑的极微量资源，就能实现全方位视觉、听觉、触觉、味觉……等全息的体验。这个技术属于生物学领域，与肖岩这个编程员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程序完成之后，需要与这方面的公司合作来完成最后的产品封装。肖岩苦恼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对夫妻，特么怎么看怎么讨厌。他们提出的细节越来越多，要求也越来越多。当然，细节多是好的，这对程序的真实程度非常有帮助，但之前说好的76个剧情，在这一个半月的制作过程中，增加到了105个。这种工作量，要放到80年前，整个团队干5年也搞不出来。虽然现在码代码与阶段性封装都由电脑自动完成，但场景的设计，以及阶段性的成品检测，还是得靠程序员亲自守着……肖岩想起这一个半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加班状态，哦！不是加班，是不下班状态，就感觉上至天堂，下至地狱，加上中间的红尘，全特么是苦逼养殖场，养出了像他这样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的苦命二逼。肖岩转过头，两只黑眼圈看向了正在夸张安慰自己的同事：“我真的快不行了，要不，我去跟老大说说，这项目交给你们来做好了，论资历，我才干了七年，你们在公司，个个比我做得久，经验比我多……而且，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最最最重要的，你们都知道，我特么讨厌孩子！”“切，好心安慰你嘛，你还上脸了，当初给老大拍胸脯的时候，我们可没人跟你抢……”肖岩长吐了口气，心中嚎叫：‘我要Ctrl+Z，Ctrl+Z，Ctrl+Z呀’，为什么人生没有这个热键？！座机铃声——‘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肖岩接起话筒，里面传来前台小妹甜美的声音：“肖岩，你的客户找你。”肖岩后脑至菊花间有根弦猛然收紧，看着接待室的方向，黑黑的眼圈中目光一厉，对着话筒阴寒的说：“赵佳，能不能说我病了。”赵佳：“哇，说话不带这么阴深的！一大早的别吓人呀，快点，我已经带他们到接待室了。对了，刚才你们组的老大还给你安排了一个事儿……”“还……有……活……儿……？？？”肖岩都被气乐了：“特么滴人生何处不狗屎？”“哎呀，不是什么活儿啦，区政给咱们公司下了个名额，去参加四年一次的法庭陪审团测试活动，老大说他没空，所以就便宜你喽。”赵佳是乐呵呵的从心底里为同事开心，但听在肖岩的耳中，全然将她也划到了那堆七年之痒的同事中去。肖岩：“有刀吗？”赵佳“干嘛？”肖岩：“杀了我吧……”赵佳：“去你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陪审团测试虽然只是国家的试运行测试，但走的程序都和正常执行的国家是一样的，到时可能有法制人员作隔离陪同，不方便来上班，那不等于是放假么？好啦，快点，客户还在接待室等着呢，先挂了……”肖岩盯着发出忙音的听筒端详了半晌，幽怨的叹了声：“我去……”女人：“小岩，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我想到了一件事，呵呵，希望能加到场景中去。”这个女人叫‘林月’，不过在肖岩的心里，感觉她叫‘凌虐’才对。因为更多的要求与细节，总是她提出来的。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叫‘郝仁’，是她的老公。郝仁，好人，呵呵，真是个好人呀，他从不添加要求，也不添加细节，他只是在女人说到某些开心处时，才参与进来，发表一些个人的感叹，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收着眉头作思考状。肖岩看着微笑着的，浸泡在幸福中的女人，看着那张清秀面容上的两片薄唇上下开合着，但对肖岩来说，她所说的内容，往往是在谈话告于段落之后，才从久远的思绪中浮现出来，这种走神状态近期属于肖岩的常态，他现在想的，是这二位客户的名字，林月，郝仁，凌虐，好人……凌虐好人？！？！不易察觉的，肖岩‘呲’的笑出声来。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收的眉头轻轻一挑，目光落到了肖岩脸上。肖岩似乎才发觉自己刚才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动静，还好女人没发现，她一直自顾自的说着。“对不起，我走神了，我这段时间一直跟你们这个项目，睡眠严重不足，刚才我……”肖岩很难对刚才的轻笑作出什么解释，只好转而向门外的前台拿了纸笔，回来对女人说：“您继续，继续……”男人看他两只乌黑的眼圈，又听他说一直在跟自己的项目，这才收了戒意，继续作起了收眉思考状。女人：“……我家巧克力是个很懂感恩的宝宝，你知道吗，她才9个月的时候，就会对别人表示谢意……”‘巧克力’是他们给孩子起的小名，听到女人的话，男人微笑了。肖岩发现，交流的这一个半月以来，男人很少笑，但是，这种情绪出现的频率是呈上升趋势的，这很好，很不容易跑单。肖岩最怕的，是这个项目只是女人想做，男人其实并不感兴趣，要知道，这种直接种在大脑中的全息信息，费用可不是个小数目，看二人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那种一时冲动就能把钱当纸烧的主，万一这家人的钱是男人在管，而他又不太想做这个项目，那就惨了。心中嘀咕着，这项目可是全息的大脑植入信息，与那种只展示视觉与听觉的全息影音，工作量是完全不同的，就前期的那点儿订金，还对不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加班呢……男人脸上微笑着，眉头收得更紧，像是在回忆那段细节：“是啊，她伸手想要那个红瓶子，但她够不着，急得咦咦呀呀的时候，我把瓶子拿到她的小手中，她看着我说‘谢……’。”男人说到这里，那微笑像是突然绽放开来：“她只会说一个字，第二个字要连续说出来，还十分困难，结果她说那个‘谢’字的时候，音拖得特别长，好像在说‘shit’，真是……”女人：“对对，这种情况一直到巧克力一岁多了，才好转，能连着说‘谢谢’两个字。小岩呀，我想，这个也帮我们加到场景中吧，我知道你辛苦了，钱我们会加的，虽然我们也不是特别富裕的家庭，但也不能亏了你的。”女人脸上的无助与天真与期盼与急切与可怜与各种和各种混在一起，总有一种强大的，对某些堡垒的毁灭性力量，对于肖岩这个拿女人特别没办法的程序男来说，当他的目光在女人脸上扫过之后，剩下的，也只能是：“加，加，咱们得加上。”女人的眼里像要滴出幸福来，她紧握着肖岩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似乎已经沉浸在那段时光里。男人抱过妻子，对肖岩尴尬的笑了笑：“非常感谢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知道像我们这样在制作过程中不断加要求的客户，肯定会给你们带来很多困难，这已经不是钱的事儿，我真心的感谢你们，谢谢。”听男人这么一说，肖岩感觉这些天的努力似乎也算值得。在公司做了这么久，很多项目做下来的收入特别高，但心情不见得多好，有些客户从头到尾就一副老子出了钱，叫你怎么弄你就怎么弄的低素质态度，关键是改完之后发现不如之前的好，又叫改回去！而有时也会碰上那种特别感谢制作团队的客户，虽然钱可能会少点儿，但感觉很实在。特别是今天郝仁的态度，那不是客套，更不虚假，那声‘谢谢’是最真实的，甚至有些害羞。这一刻，肖岩似乎明白了那个叫巧克力的孩子，她为什么才几个月就懂得感恩。他在心中决定，那就算帮你们吧，尽量把这个项目做到完美，也算是对自己第一次亲历亲为的全套项目一个交待。【第2节：一点儿小隐患】接下来的时间里，肖岩那种对超负荷工作的厌烦心态有所缓解，他主动的对项目的制作过程更加用心，为了赋予场景中的巧克力更高的还原度，他甚至还时常主动联系客户，请他们来公司提供更多关于巧克力的细节。有一次说到巧克力两岁时，郝仁无意间说了一句：“小明摔了一个狗啃泥。”结果巧克力笑得合不上嘴，她不停的重复：“摔了一个狗啃泥。”每重复说一句，她就会哈哈大笑好一会儿，然后再说一次，似乎觉得狗啃泥是一件多么滑稽的事。听着郝仁学着巧克力的语气，特别是最后那个‘泥’字的发音上翘，肖岩似乎能看到巧克力就在眼前为自己刚说完的话哈哈大笑的可爱场景。对于这种程度的想象力，是这类娱乐编程员的必备条件，对肖岩来说，当然不在话下。肖岩将它们全部编到场景里，这些场景片段越来越多，很多场景甚至已经不是片段，它们从时间上连成了一体，成了一大段一大段的生活。……，……，……三个月下来，主要场景已经编写完成，这天肖岩约了林月夫妻，主要是谈项目初步完工后的二次付款。三人谈得十分顺利，郝仁当天就将款项打入了公司账号。当然，大头是尾款，接近全款的一半，不过就算尾款出现什么问题，公司的基本成本已经在订金与二次款项中结算得差不多了，尾款只能算是制作团队的奖金与公司的赢利，当然还有与分子生物公司的合作费用。对于肖岩来说，今天算是一个可以长长舒口气的日子，送走了林月夫妻，肖岩回到工作台前，他打开电脑中的资料夹，看着音像资料中那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巧克力，西瓜皮发型的巧克力，眼睛笑成一条细线的巧克力，故作生气状的巧克力，舔着冰激凌的巧克力，求拥抱的巧克力……肖岩开始想像自己以后会不会也会有个女儿，然后她也像巧克力一样那么乖巧，自己如果出差去了，电话里，女儿会大声说‘爸比我想你。’如果这时妈妈问她‘宝宝，咱们回老家去玩好不好？’女儿会很开心的说‘好呀，但是，我想先去看爸爸。’如果有人帮助了她，她会大声说‘谢谢’，呵呵，是谢，而不是shit……有那么一瞬间，向来讨厌小孩的肖岩，甚至产生了送件什么礼物给巧克力的想法！“他……妈……的……，你不会是恋爱了吧肖岩！看你那咸湿表情，哎哟喂……，谁呀谁呀，咱们这一层的同事可没一个女的啊，说说呗……”肖岩闻言转头一看，原来是楼上的八卦王子，是自己在公司还算合得来的小哥们儿——小周。“我看你们策划组真的是最清闲的，上班时间随时串岗玩，也不见你们老大扣你工资！你们老大可真是个大瞎。”“上班时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啦？我是刚加完班才习惯性的下楼来看看，哎，你怎么还没走呢？我这近几个月，看你加班都加疯了吧！怎么样，是想把咱们CEO的位置给挤下来？”小周边说着话，边凑上前来，一眼就看到肖岩屏幕上的小女孩儿，他那无所谓的表情没有保持到第二秒，突然就恍然大悟，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且夹带着猥琐的惊呼：“和谁的？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肖岩很无语，很黑线：“这是项目客户的……”小周似乎早就等着接话：“切，我就说你长相这么丑，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肖岩摇摇头，心里却想，我要生个女儿有这么乖巧，那……，那……，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走走走，关机，咱们去吃个饭。”小周看了看表，又说：“这个点儿，算是吃宵夜了。”肖岩手头的项目告于段落，此刻心情不错，和这个公司出名的八卦王吃个饭也行，反正他是八卦王，自己只是个做编程的闷葫芦，就当是听听小新闻吧。肖岩想就近去公司楼下的快餐厅，可小周却说有重大机密与他分享，得去个稍微好一点儿的餐馆。去就去呗，可小周说到后来，却说这顿饭要肖岩请客，说这个重大机密与他有关。“嗯？我就奇了怪了，重大机密跟我有关，爬一边儿去吧你，就这家快餐，我请，换别家，那我也陪你，不过，咱AA。”小周一副不屑表情：“项目的核心内容完成了吧，连客户那边都已经通过了吧，现在就只等跑检测，修BUG，以及等分子生物公司提供皮米机器人，做最后的封装了吧。”肖岩看了小周一眼：“呦，真是有八卦天赋呀，没去跑娱乐新闻，在咱们‘凌云特效’上班，屈才呀。”小周：“没那么邪呼，我一哥们儿在公司做财务出纳，今天收到了郝仁项目的二次付款。”肖岩憋出一副大悟表情。“你这是啥脸儿，我说的机密可不是这事儿。实话跟你说，你这项目，最后可能过不了审，你可能一分钱奖金也拿不到，这还好，万一要是你拿到了奖金，嘿嘿，你可能还会吃不了，兜着走。这样，咱要得不多，就川罗门，搓一顿辣头鱼。要是你最后觉得我说的东西跟你没关系，那这顿算我的。”二人来到川罗门，坐了靠窗一桌，点了鱼头与配菜，肖岩便问小周到底卖的什么药。小周也不打官腔，这便将他了解的情况全说了出来。小周说：“林月夫妻来公司谈项目时，最开始接洽的就是咱们策划部，当时谈下来，本来没有任何问题，策划部也出了几套方案供客户选择。你也知道，这项目就是客户的生活记录，类似旅游记录，婚庆记录，宴请记录……什么的，只是最后要通过分子生物技术，采用脑内全息植入。所以，什么主线，支线，特效……全都不用上，你看，给你一台跑制作的自辅助平台，一台跑检测用的超级工作台，你一个人三个月就拿下来了，公司这边的制作成本并不高。要不然我们把活分配到你们三组，你们老大怎么会直接扔给你一个人来做？”肖岩听得有些晕呼：“这不是很正常吗？虽然我一个人这三个月是加班加得发疯，但一个人能完成的事，确实属于低成本的活儿，我看那对夫妻，也并不是什么特有钱的主。”“这不是客户有没有钱的事。”小周继续说：“这事如果就这样儿，那什么问题没有。但客户后来提出新的要求！这个要求，公司是有可能同意的。”肖岩：“什么要求？”小周：“客户要求将打在全息信息中的公司Logo撤掉。”肖岩有些吃惊，撤掉公司Logo，这就等于这段时间里，他做的这个项目成了私活儿：“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新闻吧，以前听说很多高手前辈，也都做过这种事，也就是当枪手，帮人写程序，最后产品的开发署名写别人的名字。这种事，在本公司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落到我头上是第一回。”小周：“醒醒吧哥们，仔细想想，咱们公司以前虽然也做过枪手活儿，但你想一想那都是些什么业务？”肖岩细想了想，确实感觉到有哪里不妥，但一时还抓不到细节。小周又接着说：“那些枪手业务，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从技术上来说，不论是软件开发技术，还是编程技术，还是编写剧本的作者，全都是非我公司不可的。要么是别的公司做出同样产品会耗资巨大，要么是别的公司根本没有这些技术专利，或是作者资源。再想想你现在做的这个项目，咱们公司有哪项技术专利被用上了的？你一个人都能搞出来的东西，别家公司会做不出来？”肖岩越听越迷糊：“你的意思，公司想整我？”“我去！果然是编程的脑袋，你这是线程式思维呀，你爆开了想啊。”小周没好气的说。肖岩又想了想，疑惑的说：“你是说，咱们三组的老大想整我？”小周深吸了口气：“我滴个天与地，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第一，枪手业务的特点，除了上面说到的技术性之外，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产品最终会上市产生经济利益。而你现在做的这个项目，最终的产品是客户自用，是根本不会在市面上进行买卖的，说明这是非枪手业务。进一步就是说，不会有任何公司或个人Logo会被打在全息信息中。明白？”肖岩点点头表示认可。“第二，一个没有打Logo的植入式全息信息，是被国家明文禁止的。”“对呀。”肖岩再次点头。“第三，你的这个项目，又不打Logo，又属于个人使用，在发生严重后果之前，国家是无法监管的。”肖岩十分迷惑：“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和我的奖金，甚至还说我吃不了兜着走有什么关系？”“我问你……”小周继续说：“国家为什么禁止没有Logo的植入式全息产品被使用？告诉你，全球第一例植入式全息信息，出现在2052年，当时技术不成熟，人们可以轻松的判断哪个是现实世界，哪个是植入大脑的全息信息。但在2057年，这项技术有了突破性进展，如果使用者长期处于全息信息中，会搞不清哪边是全息信息，哪边是真实世界。所以在技术有了突破之后，仅仅不到两年，在2059年出现了第一个因大脑植入全息信息而患上重度精神分裂的病人。次年2060年，第二名与第三名受其影响的人出现，其中一人就是中国人，他没那么走运，因为他玩的是一款名为《虚拟杀手》的植入式全息游戏，在杀死了几位无辜市民之后，他自杀了。所以，我国对此项产品有一个明确的法律规定，所有的植入式全息信息，都必须打上Logo，这个Logo将出现在产品中的任何时间与空间，包括所有可能存在的维度中，并定时使Logo放大至最前端。就是为了提醒使用者，这是全息信息，不是真的！”肖岩：“这些我都知道，这与我的项目有什么关系吗？客户只是想做一个家庭生活的记录资料，只不过与大多数同类客户不同，他们要的是植入式的全息产品。这类产品并不是完全的沙盒类型，客户在信息中并没有太多的自由度，他们只能跟着主线进程进行下去，程序结束时，他们自然就会醒过来，就像看完一部电影就会结束一样。关键是客户处在信息中的时间，有可能只是外界过去的一瞬间，且产品中没有暴力内容，完全不存在你所提到的隐患。不过我会提醒他们最好做一个Logo，如果不喜欢我们公司的，那为他们设计个性化的也行。”小周：“当然，如果你能劝说他们在最终产品上打上Logo，那今天的话当我没说。”“等会儿！”肖岩有些愣神：“打Logo，这不是你们策划部的事吗？我只管主程序的运行细节的。”小周：“所以我算是提醒过你了，今天二次款项已经结算，但公司没说我们策划部有可能要为这个项目设计个性化Logo的事，美工部也没接到通知，要么是公司打算就这么拿一款没有Logo的植入式产品给客户，要么就是改天公司会另行通知你来负责完成。”“我！”肖岩愕然：“我特么学的是编程，不是美术设计。”小周：“所以，今天你请我的这一顿，还是很值滴，自己小心着点吧，公司不想搞谁，公司只想赚钱，但如果出现什么责任，公司自然是不想担的。”【第3节：送她的礼物】超级平台跑完主程序的检测，需要大概三天时间，这三天肖岩算是比较清闲了，可能是看在他这三个月里的疯狂加班劲上，老大是打算让他好好放松放松，只是在检测跑完之前，他必须随叫随到，万一有什么致命错误，才好马上修正后重启平台进行检测，故也不能放他的假，这也算是公司惯例了。虽然没放假，不过只要人在本市，能随叫随到也不影响项目。肖岩想着小周分析的那些事儿，心中总还是多了份警惕，打算还是去客户家中探探虚实。这便与客户联系，说检测跑完了，发现了一些场景上的BUG，需要到客户家中现场采样后才能修复。客户表示现在有事不方便，晚些会与他联系。肖岩心想晚些时候去客户家中，可能会见到巧克力。第一次见面，应该买点儿小礼物送给她，但是买什么好呢？在网上的玩具店查了半晌，最后选定了一个巨大的米黄色熊仔，图片上看不出大小，写在说明上注明有1.2米高。肖岩不想引起公司同事的注意，定时快递的收货地址就选在了公司西侧的广场，货到之后才发现，就自己这个近一米八的小伙儿抱在身侧，也显得这熊仔特别大，熊仔用材特别实在，设计的也特别漂亮，引来了不少在广场上玩耍的小孩。大多围过来的都是三四岁的孩子，女孩多些，这些孩子都目露金光的看着熊仔，有个别小孩还伸手来摸。肖岩向后避了避，皱了皱眉，说：“小朋友，只能看，不能摸哟。”但这些孩子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反正伸手没摸着，他们就向前一步继续摸……，肖岩心下有点气恼，这些孩子怎么回事，都不听话的吗？他将熊仔高高举过头顶，小孩们纷纷围在他身边跳跃不停，小手还伸向那根本够不着的熊仔……肖岩很无奈，这些孩子都没家长管的么？他四下里看了看，见到近处有几个妇人正微笑着走了过来，心下稍宽。“孩子们想摸摸，就给他们摸一下呗。”有个年轻的女人蹲下身子，将一个小女孩抱在怀里。孩子们之前只知道伸手摸，嘴里傻笑着，却不说话。这时听了这女人的话，一个个都叫嚷起来：“摸一下……摸一下……”见此情形，肖岩反而被弄的不好意思。但这是要送人的礼物，要是被弄脏了，弄坏了，那可不妙，只是一时对这女人的话不知如何应答，熊仔依然高举着，神情甚是尴尬。那女人将嘴凑到孩子耳边，看是要说悄悄话，但那声音场间的人全都能听清楚：“这叔叔小气的很，摸一摸都不行，走，咱们家里也有，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晕！这是怎么教孩子的？”肖岩在脑子里喃喃着……小孩听了女人的话，‘哼’了一声，嘟啷着嘴走开了，更多的孩子也被家长以‘家里有、咱们去买、没什么好摸的、不许摸……’等理由带走了，虽然那些家长没说什么针对性的话，但在肖岩听来，终究都是不怎么好的。哦！有一个例外！只见一个小女孩还站在肖岩的后侧，肖岩一转身便看见了她，以及她身后站着的男人。大人小孩都面带微笑，看起来特别亲切。“你的爸爸妈妈呢？”肖岩问。“妈妈有事去了，爸爸在这里呀。”小女孩指着身后的男人，并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转回头来，脸上还是挂着笑，看起来十分开心。那西瓜皮式的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荡来荡去，模样特别可爱，她接着说：“你的大熊熊可以给我摸摸吗？”肖岩愁眉未答，小女孩又说：“你看，我很爱干净。”说着小手举过头顶，掌心向着肖岩：“看吧，我不会弄脏熊熊的。”这个动作，像是在让你检查她的小手，又像是在求一个拥抱。肖岩有种毛孔全开，仿佛看到了巧克力的错觉！笑了笑，说：“你是小大人吗？”小女孩想了想，似乎是为了加重接下来的话的份量，她坚定的‘嗯’了一声，说：“我是小孩，你们是大人，小孩和大人都是讲道理的。”哈哈哈，肖岩太高兴了，这孩子真是太像巧克力了：“嗯，既然都讲道理，那叔叔说，你不可以摸熊仔，你就不能摸对吧？”小女孩的笑变成了失望，低声说：“好吧，那我只看看。”肖岩觉得自己如果真有个这样的孩子，那简直，简直……“虽然不可以摸，但你可以抱抱它。”“真的吗？”小女孩眼中放出光芒，表情又从失望变成开心，她立即伸出双手雀跃起来。肖岩将熊仔放低下来，小女孩的父亲忙接过熊仔：“小心，孩子太小，她肯定抱不动的，如果掉在地上就弄脏了。”说着半蹲下来，又对小女孩说：“爸爸帮你提着好不好？”“呵呵……”小女孩抱着熊仔的一只脚，边笑边说：“谢谢爸爸……”肖岩心中却突然有了个意外的念头“掉地上了就送给她。”来不及细思自己这奇怪的想法，看着更像是被熊仔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听她嘴里喊着某卡通片中某角色的名字，这一刻，肖岩有了一种再酷热也感觉温暖，再严寒也感觉凉爽的心情。林月的电话是下午打过来的，约了肖岩第二天中午去家里吃饭。肖岩看了看表，这个点公司也快下班了，他打了个电话给隔桌的同事，请他们走的时候帮他关一下跑检测的平台，这就抱着熊仔回家。可能是这三个月一直在做巧克力的业务，肖岩觉得自己对小孩子的感观突然变得敏锐了。以前总感觉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写代码，最多玩玩游戏。印象当中，整个世界就是由男人，女人，还有食物和建筑构成的，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拷贝感。甚至是公司前台那几位稀有的小妹子，她们被各式各样的码男们调笑时，似乎也就是重复的那几类玩笑。可最近，肖岩突然发现身边到处都是小孩子，他们像这座城市的精灵，会带来很多意外的，甚至全不合逻辑的小惊喜。比如刚才在广场上的那个小女孩，又或是，现在迎面走来的这个小男孩，只见他拉过妈妈手中的袋子，说：“妈妈，我来帮你提吧。”那位妈妈笑着，用刚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好小伙儿，真是妈妈的好帮手。”虽然妈妈没有说谢谢，但小男孩还是肯定的说：“不用谢，咱们这是互相帮助。”妈妈奇怪的问：“你来帮妈妈提袋子，怎么是互相帮助呢？”小男孩当然的说：“是呀，等会儿爸爸回来，妈妈就会帮我跟爸爸说，给咱家的宝宝买那把‘超能塞卡剑’，谢谢妈妈。”妈妈脚下一缓，简直是萌了一脸，看着自顾自说笑的儿子，也只能是乐呵呵的跟了上去。还有这位小姑娘，她一只手拉着父亲的衣角，另一只手指着冰淇淋店，身体努力的倾向前方，用夹着惊讶的哭泣语调说：“爸爸，难道冰淇淋不好吃吗？难道冰淇淋真的不好吃吗？难道我们真的真的不吃冰淇淋吗……”肖岩有种整座城都变成了童话世界的错觉，这些突然从生活中冒出来的小天使们，他们的言行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记忆中，自己好像是不怎么喜欢小孩的，总觉得他们是包袱，是麻烦……难道是这三个月做巧克力这个项目，把自己做成了奶爸型人格？回到家中，肖岩将熊仔放在沙发上，突然心血来潮，自己弄了两个小菜，又去楼下买了两瓶饮料，享用了一顿一个人的晚餐。想着第二天要见到巧克力，心中不禁暖洋洋的，不知道她看见这只大熊仔又会是什么表情呢？第二天一早，肖岩还是先到公司，开了平台继续项目检测，一直等到中午，才按照林月发过来的地址去了客户家里。这是一个中档小区，林月与郝仁都在家，一眼看去，家里摆设十分整齐，客厅一角有一个公主帐篷，里面放着不少玩具，摆放的十分整齐，墙侧还有一个很矮的书架，里面有很多儿童图书，整理的十分整齐……看来巧克力经常在这一块区域玩。一切都与项目中编写的场景一样，家具的摆设，房间的布局……只是没有看到巧克力。肖岩问：“巧克力呢？我把这个送给她。”林月与郝仁老早就看到肖岩抱着这只熊仔，林月很不好意思的说：“你看你，怎么还给孩子买礼物呢。”说着接过熊仔：“巧克力在上幼儿园，中午都在学校吃，要晚上才回来。”肖岩好生失望：“那真是可惜了，这项目做了三个月，只在照片和全息视频上见过巧克力。那行，你们帮我交给她吧，希望她能喜欢。”三人一翻客套之后，就上桌吃饭，聊了一些与项目有关的话题，特别是关于Logo的事，提醒他们这可不是只为了公司作宣传用，更重要的，它是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一个提示标致，不做Logo是存在一定风险的，而且公安局也过不了审。林月和郝仁都表示明白这个情况，说他们有个朋友是专门设计虚拟Logo的，这事儿最后跑完检测，出成品之前再说。肖岩听他说自己有设计，也就没再多问。饭后，肖岩打开场景采集器，在每个房间里都看了看，作了一些场景收录就回了公司。【第4节：无Logo产品】几天后，检测跑完了，探出来的几个BUG也已经修复完毕。肖岩求了半天，才找来了楼上渲染组的审核员秦雪，大家叫她雪姐。秦雪的眼光十分犀利，在渲审组，就她审得又快又细，如果不出意外，渲审组组长的位置，等明年前组长一退休，就是她的了。“雪姐，真没什么工作量，就帮我大体上扫几眼，感觉有什么地方不正常的，帮我给点建议就行了。”“我说小岩啊，你这个项目的时间跨度好像是四五年吧！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我怎么给你大体上扫啊？难道我一眼能看大半年？”“没有啦雪姐，这项目的内容，虽然在时间跨度上有四年半，但其主场景就是在一套三室两厅的房间里。还有商场呀，幼儿园呀……什么的。没多少地址。”“那我就随便抽几处来帮你审审，太多我可没空。”“哎好，谢谢雪姐，项目完了请你吃饭。”肖岩从项目中抽调了几个主要场景，发送到体验机上，秦雪也只是大概的感受了一下：“嗯，商场，游乐园，街道……这些外景，大体上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个私人住宅有点不太自然。”肖岩：“果然是渲审组的大咖呀，就这套私人住宅是根据客户提供的资料出的场景，其他的公共区域，我们公司都有现成的模型直接调用。那说说看，这套私人住宅有什么失真的地方么？”秦雪看了肖岩一眼，赞道：“其实这套住宅做得相当真实了，不打Logo的话，是可以乱真的，属于公司样品级模型了，你这项目还做的真是精致呢。”肖岩故作不好意思的一笑：“过奖，过奖。”秦雪继续说：“只是在一个细节问题上，你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也只有生过孩子的人才知道。那就是太整齐了！有孩子的家不是这样的！”“整齐？”“对，太整齐！虽然能看出来，你在很多软饰的摆放上，作了角度的随机化处理，但是还是太整齐了，特别是那些小孩的玩具。你知道吗？要收拾成你出的景这样整齐，可以，一个月来两次，行。但想时时刻刻保持这种状态，大人都得累死。你前脚收拾了，去趟卫生间，或是去晾个衣服，孩子马上就给你搞乱了。”肖岩恍然点头……秦雪：“你可以地上掉几件儿玩具，故事书……什么的，甚至墙上也可以来些随意贴什么的，这些会给客户一种熟习的真实感，他们可以在场景中自己去收拾，或者等客户体验之后提出更整齐的要求来。而不能是客户一看，感觉有点儿失真，然后指望着客户提出什么优化的建议来。绝大多数客户只能感觉到失真，但他们并不知道怎么修复这些失真。好了，就这些，你做得相当棒，不过，一顿饭别忘了。”……，……，……肖岩依照秦雪给的建议，对场景进行优化，这是一个相对简单的操作，也就是将摆放得比较整齐的玩具，书，贴纸……什么的随意的再摆一摆。他抓起一个公主娃娃，心里想着巧克力摆弄着这个公主的神态，对，她多半会自言自语的说：“我是公主殿下，我的王子在哪里？”对，再调过来一个王子玩具，嗯，巧克力会开始她那小脑袋瓜子里的故事……肖岩完成住宅的失真优化，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这一下午可真快。总算是完成了，这便将修好的场景发送到体验机。当肖岩进入体验场景之后，感觉完全变了，现在这样稍显凌乱的状态，更像是一个有孩子的家了。只是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哪里不太对，不是这个优化，而是在之前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到底哪里不对，确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项目在之后十分顺利，与经常合作的‘纵升生物’也已经谈好，等那边制作出作为程序媒介的超级皮米机器人之后，就可以进行最后的成品封装了。公司通知客户前来进行最后的意见交流，前台赵佳领着客户来到体验室，进行了最终的产品体验，客户十分满意，这便通知肖岩，还有制作部第3组组长韩伟，一同到接待厅进行项目交流。“非常感谢。”林月今天显得特别高兴，一直夸肖岩是个工作认真，对待客户十分热情的小伙子。搞得肖岩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在问到客户方还有没有什么想法时，郝仁却提出，体验时看到的那个Logo，希望把它撤消掉。肖岩解释说：“那是我随便给的一个Logo，不是这个项目上用的，对了，你们不是说有朋友帮你们设计的是吧。是这样，如果已经设计好的话，可以尽快拿过来，我们替换到项目上去，也好看看总体感觉是否协调。”郝仁说：“是这样，我想，你们公司直接拿没有Logo的给我们，我们自己做好Logo之后，再合上去。”肖岩与韩伟对视一眼，说：“是这样，离开公司的产品，都是转码封装好的，你们拿去之后，是无法对程序进行任何修改的，包括添加Logo。”“那，能不能直接给我们没有封装的成品？”韩伟打了个哈哈，说：“郝先生，每家公司的软件产品，最后都是要转码封装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反汇编专利盗用。我们公司在制作过程中，会用到许多内部的专利程序，如果不封装的话，这些专利程序就等于是开源放出了，这在公司制度上是严格禁止的。”郝仁说：“嗯，我理解你们公司的规定。是这样，这套程序，最终是我们自用，不会用于除我与我爱人之外的任何第三方，所以专利盗用的话，是绝对没问题的……”肖岩心想：“就算你们不盗用，公司也不敢做这种尝试的，这与你们的信誉已经没有关系了，专利程序一但以开源的方式离开公司，那就等于放弃这些专利，公司怎么可能……”只听郝仁继续说：“或者，我们可以在价格上作出一些补偿……”几人就这个问题聊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韩伟松了口，表示此事关系重大，他需要向上层提交客户要求，等上层讨论后再解决。在肖岩看来，这明显就是老大的推脱之词，就算客户在经济上补偿一些，但那也不可能达到公司出卖专利程序的价位，那可不是普通家庭可以负担的。客户离开之后，肖岩越想越不对劲：“如果公司同意的话，这等于就是将没有Logo的植入式全息产品交到客户手上了！公司不可能答应吧！但万一公司给了，万一客户真的用了这个没有Logo的产品，万一最后真的因此出事了，对，不出事，警方是无法监查的，但如果出了事，这就很容易查到我头上来。然后呢？没有公司Logo，这就没法证明此项目与公司有关系，最多证明这个项目是由公司员工独自完成，这个员工就是我，这可以说成是我在公司接了私活儿……，是我把没有Logo的植入式全息产品提供给了客户，并造成了事故……，我次奥……”肖岩想到这里，脑门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不行，得跟客户说清楚，再怎么也得搞个免责申明什么的，想及此处，肖岩一溜烟的追了出去。下到一楼，哪里还看得到林、郝二人的影子，正自揣摩要不要直接去客户家里，突然看见林月在街对面拦了辆的士。连忙追上去，却迟了一步，便也叫了辆的士跟去。只见林月在一家外贸商场下了车，肖岩也下得车来，心中正想着要用什么由头来请林月给个免责证明，却见林月与一男人拥抱在一起，然后接了个吻，便向商场内走去。“这特么是神马情况！？”肖岩彻底萌逼了！但两条腿还是不由自主的跟在后面，但见林月与那男人搂在一起，神态特别亲密。莫名的，肖岩胸中一团火直涌上来，这团火来得并不像老婆劈腿那般迅猛，而是一种逐渐升级的愤怒与担忧！他不加细思的冲了上去，指着林月：“你，你们……”林月吃了一惊：“肖岩！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不是还在公司的吗？”“我！”肖岩一时语塞，心想：“是呀，我这是在干嘛？这管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发火？为什么发火？”男人看了林月一眼，又看看肖岩，问：“什么情况啊？”林月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正义感泛滥呀。”肖岩听林月这么一说，又见她丝毫没有婚外情被人撞破的羞耻，反而一副老娘劈腿了，那又怎样的神态，那团火陡然旺盛！心中想到了巧克力，张口吼了起来：“你这么搞，想过孩子吗？”林月睁大了眼睛，惊愕的薄唇半张，一时说不出话来。那男人看看林月，看看肖岩，表情甚是莫名其妙，直到男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时，林月才回过神来，忙将男人与肖岩拉到了僻静处。【第5节：真相】“肖岩，本来呢，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不过，我怕你这么一搞，会破坏我跟他之间的感情。”林月说着挽了男人的手：“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袁宇。这位呢，就是做巧克力项目的程序员——肖岩。”袁宇似乎不解：“巧克力？”林月：“哎，就是我最近接的私活儿呀，郝先生，郝仁的孩子……”袁宇‘哦’了一声：“想起来了，听你之前说过的，怎么，出了什么问题吗？”说着看向了肖岩。肖岩感觉目前的情况，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男人好像知道郝仁的存在，而且就算人家搞什么婚外恋，这也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好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林月也尴尬的笑了笑：“肖岩，有很多情况你并不了解，郝先生不是我的丈夫，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我呢，是一名演员，当然，拍过的电影并不十分出名。郝先生也因此找上了我，如果是一线名星，那天价自然是他出不起的，更重要的是，一线明星是不可能接这种活儿的。”肖岩越听越迷糊。袁宇接着说：“郝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清楚，只不过他找我女朋友，就是假扮他的妻子，来你们公司做项目。其实我当时还是满担心的，但见过面之后，我们还是同意了，他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肖岩似乎感觉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不，是已经发生，而现在自己就要知道这件事情，不由的心中有根弦悄然绷紧。“巧克力已经不在了……”当林月说出这前半句话时，肖岩脑子里嗡的一下，后面的话竟然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他只是惊愕的看着林月还在说话的嘴，脑子里却浮现出巧克力那可爱的模样，在那程序里，她还在开心的笑着，玩耍着……肖岩似乎想要抓紧身边什么东西，只是身体僵直在那里，过了半晌，林月的话才慢慢清晰起来：“谢女士受不起失去女儿的打击，特别是死的那么惨，现在人已经有些神智混乱了，她无法与郝先生一起来公司谈巧克力项目的事。对了，之前他们已经找过好几家公司的，但是谢女士完全无法交流与巧克力有关的信息，一说起女儿，她简直就要崩溃。郝先生虽然表现得要好一点儿，但那也都是强忍。这种状态下，之前联系的几家公司都没做成这个业务。无奈之下，郝先生才想到现在这办法，由一个中间人先了解他们家的情况，然后再与做项目的公司进行交流。所以项目上一直是我在与你们商讨，郝先生一般都不说话的，他心里难受。”“就是说……”肖岩听林、袁二人说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问了句：“死了？”“喂！”袁宇见肖岩神态不对，拍了拍肖岩的肩头：“哥们儿，你没事吧？”巧克力的项目，肖岩做了三个月，为了做到逼真，花了极大的心力，甚至要时常模拟巧克力的心态，来处理场景中的细节。不知不觉之间，原本不喜欢小孩的肖岩，对小孩的感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巧克力的熟习程度也日渐加深。肖岩自己都不知道，几个月下来，巧克力在他心里到底是客户？还是别的什么？“我没事。”肖岩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想作出一个笑脸，只是这笑，开心的内容都在程序里，而现实中却只剩下悲伤了：“刚才，你说她死的那么惨？她是怎么……？”林月听肖岩问起巧克力死亡的细节，似乎心有不忍，只回了句：“是被人害死的。”就默默不语了。袁宇贴心的将抱在林月肩头的手紧了紧，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了解，本来我还怕郝先生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仇人，很担心林月与这类人拉上关系，可前后与郝先生交流下来，才知道他们就是倒了血霉了，碰上了一个专门杀小孩的连环杀人狂。”肖岩不敢置信：“被人杀死的！什么变态？连小孩子也下得去手？”“确实是个变态……”袁宇脸上也漏出不忍：“不只是杀，他是要……”林月一推袁宇：“你别说了，这种事，想都不要去想，你还说！”转头见肖岩十分恳切的表情，叹了口气：“当时为了证实自己所说的话属实，郝先生给了我们这个。”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肖岩：“你去找他了解情况吧，至于郝先生家，能帮忙就帮一帮吧，哎，出这种事，真的太惨了……”肖岩走出商场，手里拿着那张市公安局重案二组组长的名片，神情有些恍惚，看着偶尔经过眼前的那些小孩，他心里呐喊：“原来，这座城市很危险！这个世界很危险！”一阵轻风吹过，带起了肖岩额前有些乱的头发，也似乎带走了他心中的什么，一时间，他感觉整个人空烙烙的……的士司机：“嘿！小哥们儿，到地儿了。”肖岩付了车费，下车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市公安局大门前。他心想‘自己怎么上的车，跟司机说了些什么，似乎全然记不得了，我怎么就到了公安局门口了呢？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我真要进去了解那些事？’“小伙子，你有事儿？”门卫看见一个年青男子在公安局门前走来走去，那失神无主的模样，他见过很多次，都是犯了事儿来自首的，这便上前搭讪：“有事你去跟咱们领导说，包准帮你解决，去吧，进了大厅，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找老李说。甭管心里有天大的事儿，说出来就好过了。”肖岩尴尬一笑，拿出名片：“我是来找，这位叶问峰组长……”门卫接过名片一看：“哦，你找叶组啊，你是？”“我是编程公司的……”肖岩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来找叶组长了解一些情况，都是工作上的事。”“编程公司？”门卫有些纳闷：“那你过来作个身份登记吧。”肖岩找到办公室时，叶问峰正在开会，接待他的是一名女警，听说他是来了解郝仁家的案子，表情一肃：“那个案子呀，最好别打听，我们叶组因为这案子被放了长假，几天前才复了职，你要问他这案子，他肯定跟你急。”“哦？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那个杀小孩的变态，审问的时候，唐为良特嚣张，特变态。”“唐为良？”“就是那个杀小孩的怪物。”“他不承认？”“不不不，他很坦然的就认了，关键就是他特别坦然，还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学那些孩子临死前的样子。我们叶组也有个七岁大的孩子，谁受得了这个！我们叶组和另一位提审官就……，就想削他，可只是想想，没真动手，结果就这样被局里开了长假，工资还扣了不少。”肖岩心想：“只是想想，没动手的话，会被处分？不过如果我自己当时在场的话，我会不会削那个变态？不会，我只会当场弄死他。”叶组散会后，与肖岩见了面。叶组只说局里有章程，非案件的相关人员，不得向其透漏案情细节。但令肖岩意外的是，在细说了巧克力全息项目，以及担心郝仁夫妻二人使用那个无Logo全息产品，可能存在隐患之后，叶组居然对肖岩说了不少情况，还播放了那段审讯唐为良时的监控。监控的最后，叶组和另一位审讯员确实因情绪失控殴打了唐为良。不过在看过审讯记录之后，肖岩觉得，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忍不住要撕了那个杂碎，只是打一顿，完全是最温柔的惩罚。审讯记录中，唐为良不只是杀害小孩，他还生吃他们，用微波炉，用刀，用顿器，用鞭炮……，最令肖岩几乎抓狂的，是记录中最后几个字眼——活体、清醒。视频中，看那变态还惟妙惟肖的模仿着孩子最后时刻的痛苦，肖岩真是心如刀割！恨不能将那变态千刀万剐！巧克力在那个时刻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承受这种痛苦？为什么会有唐为良这样的凶灵恶煞？肖岩甚至想，哪怕是一辆车撞过来，或是楼上掉下什么重物，或是什么突发疾病……，巧克力走的也会轻松些，但为什么要碰上这个魔鬼……叶组见肖岩情绪有些失控，忙劝慰：“小岩啊，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往深了想，那是个黑洞，会吸住你的。还好那个杂碎已经被判死刑，这个人渣也就剩下两三周的活头了。我现在期盼的，就是摧毁那个变态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好让他撤消上诉，免得司法机构又要在这个垃圾身上花不少钱。”“上诉？自信？他不是直接就认罪了么？”肖岩不解。“认罪？哼……”叶问峰冷笑：“那个疯子，就是以折磨别人为乐趣，他活在世上的时间越长，就有机会获得越多折磨别人的乐趣，罪他是认了，但前天一审判决一下来，他就当庭表示自己保留上诉的权利。”肖岩：“想活更长的时间，他应该直接不认罪，使调查持续的时间更长呀？”叶问峰：“你小看他了，这个疯子只是将认罪当作增加别人痛苦的筹码。他越是认罪，并且表现得毫不在意，知道此事的人们就越痛苦。判决下达后，有十天的上诉期限，我想那个孙子会在第十天提起上诉的！”“这个杂种，这个疯子……”肖岩想着巧克力的乖巧可爱，想着她离开时的结局，这反差超过了黑与白，正片与底片，天堂与地狱，他气得声音发颤：“仅仅判个死刑，已经是便宜这个杂碎了，七个孩子！他死七次都不够，居然还那么不要脸的想要上诉！”叶组叹了一声：“小岩，事已至此，国家最重的刑法就是死刑立即执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以牙还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律，全世界都没有。”肖岩听着叶组的话，心却回到了这几个月亲历亲为的巧克力项目。在程序中，她仍然在那些商场里，游乐园里，家里，舞蹈班里，幼儿园里……在程序中，她展开双臂飞翔着，晃动着两根小辫子，咯咯咯的大笑着……在程序中，她会长大，会从可爱变成漂亮，从漂亮变成贤惠……在程序中，她不会，永远不会碰到唐为良……【第6节：迈不过去的坎】肖岩回到家中已是半夜，他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想折腾累了回家好睡觉，可是巧克力的身影不断的重叠在那些走马灯似的场景中。他虽然没有与巧克力一起生活过，但这三个月里，他无数次的揣摩过巧克力的小小心灵，无数次的模拟过巧克力在不同环境下的心情，这个人物是他创造在那程序中的，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他的孩子……“老师再见……”巧克力向幼儿园的阿姨挥了挥手，笑呵呵的跑出校门。肖岩微笑着蹲下身，展开双手，准备好了迎接巧克力的拥抱。可是巧克力只是开心的跑过了他的身边。肖岩转头看去，只见郝仁夫妻正抱起巧克力，听着巧克力咯咯咯的大笑，肖岩心中暖洋洋的。巧克力说着今天幼儿园的趣事，不时逗得郝仁夫妻哈哈大笑，一家三口边说边走，来到一家水果店门前，巧克力说家里的香蕉吃完了，爸爸爱吃，咱们买点儿吧。郝仁放下巧克力，三人一起进入水果店。可没过多久，只见巧克力一个人走出水果店，神情焦急，却不见爸爸和妈妈的影子。肖岩心中正自感觉不妥，忽见旁边一个人影走来，低身与巧克力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巧克力就走，巧克力似乎并没有十分反抗。肖岩定神看去，却见拉着巧克力的人正是唐为良！大惊之下，肖岩疯了般的追上去，心中除了焦急与慌张，更多的却是恐惧！“啊，不，拦下他，拦下那个拐小孩的！”肖岩急得大叫，可街上的行人却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这座城市原本就只有他一个人，巧克力与唐为良也已不知去向：“不要走啊，你在哪里？你出来！出来！”肖岩跑过了几条街，依然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坐在路边的绿化带上，心中猛的惊醒，这是，这是在做梦？巧克力，她已经……已经……被那个杂种……，想到这里，肖岩慢慢低下头，水泥路面开始湿润，像被雨淋……“叔叔，你哭了？”听得童声，肖岩抬起头来，只见巧克力一脸担忧的跟他说话。“我……，我在找你……，你到哪里去了？”“叔叔，你快跑，那边有个坏大叔！他会咬人，咬得很疼……”巧克力说着抱紧肖岩，呜呜的哭了起来。“没事了，有我在，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肖岩抱起巧克力，安慰着她，四下里看了看，没见有别人，迈开步子向回走，突然，巧克力挣扎起来，嘴里大叫着：“疼，疼，叔叔不咬我……”肖岩忙放下巧克力，却见她手上脸上都是血，正一脸的痛苦和绝望。“啊，不，不要伤害她……”大叫声中，肖岩猛的惊醒！四下里一看，正是自己家中，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原来刚刚是在做恶梦！但梦中，巧克力努力却无力的挣扎，似乎是那么真切，这令肖岩再次陷入无边的绝望，恨不得能代替巧克力去受那些苦！第二天，肖岩感觉自己情绪不佳，请了假，打算在家中修养几天再去上班。巧克力项目的事，核心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全权交给公司去处理了。可这一连几天，天天晚上做恶梦，梦见的都是巧克力被那个变态杀害，他甚至后悔去看了唐为良的审讯记录，以至他完全无法摆脱巧克力被害一事。心中反反复复的就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他杀了七个小孩，但他根本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能这样轻松的放过这种杂碎，但是，又能怎么办？能怎么办？”手机来电……肖岩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手机：“喂，小周呀。”小周：“是我，你那个项目，估计真的有问题，我可是把你当兄弟，这事我一直留意着的！”肖岩心想，还有什么事能比巧克力被害更严重的，也没当回事：“我无所谓了，就当这事儿我没做过，没钱也无所谓。”小周也不管肖岩的语气，接着说：“这事儿越来越向着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方向发展了，我可告诉你，你小心着些。”“哎……”肖岩长叹一声：“你又听到什么消息了？”“见面说？”“你又想我请客？”“我当你是兄弟才盯着的，今晚下班，川罗门，见面说，必须来啊，这事儿严重着呢。”肖岩在家呆了好几天，情绪不但没修整好，反而越来越难受，去和这哥们儿聊一聊，也算散散心吧。还是川罗门，还是靠窗一桌……“我现在特没心情吃，到底什么事儿，快说……”肖岩看着窗外，感觉从那天起，这个童话世界充满着一种怪异的灰，像是在消毒水中泡过似的，对他而言，这灰色的童话世界有一种针对痛神经的刺激，让他不断的纠结在巧克力被害的事情上。“我跟你说，郝仁那两口子，要自杀！”小周语气肯定。肖岩被这句话震得突然转过头来，从小周的脸上看到了朋友间真正的担心，瞬间判断小周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这令他震惊之下再震惊，愕然之后复愕然！加上他这几天从林月与警局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知道小周所说的事，极有可能发生！但嘴上却呢喃：“你怎么知道……”小周急道：“公司同意了客户的要求，将不带Logo的全息产品卖出去了！”“不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你这个项目几乎没用到公司的什么专利，唯一的一个专利，是我市东郊的九格漫卡通城模型，那是从‘娱佳科技’买过来的一个小专利，而且下个月就到使用期限了，所以公司只象征性的收了些钱，就把项目交给了客户。而且，娱佳科技正在计划，下个月会放出一批本市的全息模型交给城市规划局，作为公共使用产品，会同步在网上发放，其中就有东郊九格漫模型。”“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哥们儿就在娱佳科技做程序员，郝仁今天付了尾款，拿产品的时候我留了个心，介绍他们如果还有后续的什么程序要做，就去娱佳科技找我哥们儿，你猜怎么着，他真去了，你再猜他想干嘛？我那哥们儿说，郝仁请他给程序加循环指令！”“不可能……”肖岩说了两句‘你怎么知道……’，两句‘不可能’。可他心里清楚，小周说的是很现实，很具体的可能性。只是他下意识之间不敢或不愿接受这样一个局面：一个专杀小孩的变态，在染满七个孩童的鲜血之后，又要逼死他们的亲人，这个杂碎，蹲在牢里居然也能害人！“什么不可能！想想2062年，印度那个失恋的女人，她花钱做了一套与男友秀恩爱的植入式全息产品，结果她就死在出租屋里，法医给的鉴定结果是脱水症至死，她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正在使用那套植入式全息产品，就因为她在产品中插入了循环指令，在没有旁人主动替她中断程序的情况下，她将无法自主退出程序醒来，直到她快乐的渴死饿死。郝仁夫妻就是想走这条路！”肖岩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从对唐为良的怨恨失神情绪中退了出来，惊问：“你那哥们儿给他做了？！？！”“他妈的，当然没有！我哥们儿拒绝之后，第一时间就电话中骂了我一通。我是怕郝仁不死心，又去找别家，担心终会有些见钱眼开，不明情况的公司帮他做了，到时我要真猜中了，事后警察还能不查到你头上来？”肖岩心中越想越怕，不禁有些发慌，正考虑是不是要给叶问峰去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小周却似乎怕肖岩不相信，忙补上一句：“做循环其实就是最后一步了，只要有人给他做了，他拿着这套成品，直接找生物公司购买植入程序用的皮米机器人，这种机器人的程序加载都写在说明书上的，具体加载什么样的程序，那是私事，人家生物公司是不会过问的。”“哎别说了！”肖岩急道，拿出手机就把当下了解到的情况跟叶问峰说了。小周听肖岩在电话里组前组后的，忙问：“你跟谁打电话呢？”“叶组长。”“哪家公司的？”“不是公司，是市公安局重案组。”小周一听，脸都绿了，忙补了句：“其实今天是你们老大叫我来通知你。”“我老大？”“你的手机不是这两天都关机了嘛，韩伟知道公司里咱俩关系不错，叫我来通知你，明天就是那个什么陪审团测试活动，你们老大叫你去，说之前跟你提过的，叫你别错过了，到时不去，会以藐视法庭罪被起诉的。他还叫你放心，不管测试时间有多少天，他都给你放假。另外，刚才说的事儿，都是因为我担心你，帮你分析来着，要是你那警局里的哥们动真格的，将来你要找什么证人的话，我先申明，你别拉上我啊。”“我去你大爷……”【第7节：陪审测试】次日一早，肖岩依照小周提供的时间与地址，来到省高级人民法院，出示了法院寄来的临时证件，由一名法警带到了2号刑事审判庭。庭内空无一人，看来他是第一个过来的，走到一侧席上摆有陪审员标识的位子坐下，之后陆续有与他一样来充当陪审员的陌生人就坐陪审席。等12名陪审团成员到齐之后，一名身穿法院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员进入庭内，直接来到12人的身前，说道：“我姓萧，你们可以叫我萧法官，我现在讲解一下这次陪审团成员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马上要开庭审理的这起真实案件。”有人站起来问：“不是测试吗？怎么会在法庭上参与真正的案件？”萧法官：“好的，你的问题我一会儿说明。”她说着示意提问者坐下，继续道：“今天这起案件，是一起极其严重，极其恶劣的重型杀人案的审理，你们作为本次开庭后的陪审团成员，要注意，整个案件审理过程中，你们不得提问，不得私自离席，不得相互交流，说得简单点儿，就是你们只能坐在这里听，直到审理结束。然后你们会进入一个会议厅，到时会给你们一个议题，你们必须12人全部一至通过，对题目作出是，或否的决定。我国并没有陪审团制度，一切此类活动都只是为了拓展我们国家司法界的眼界与素质，以寻求更公平，更真实，更高效的判案思路，因此，这次的陪审团参与，依然是模拟的测试活动，不过也不完全是测试，这次你们讨论的结果，虽然不是判案的硬性指标，宣判量刑依然由法官决定，但这次，你们最后的结论，将影响法官在某项量刑上的决定。”萧法官说到这里，看了看手表，说：“情况就是这样，你们现在有什么问题可以马上问。”她说着对先前提问的人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可以提问了。“额，我没问题了。”肖岩：“请问，这个马上要开庭的案件，是真实的？还是司法单位模拟的？我的意思是，您刚才说，之后有一场真实的案件要审理，这个‘真实的’是真的吗？”“你是凌云特效的程序员吧。”萧法官笑了笑：“这里可没什么程序叠加，场景嵌套，我说的真实案件，当然就是真正的。等会儿嫌犯上庭，你们可能都会认出他。除非你们都不看新闻的。好了，有关案件的问题，其实你们是不能现在问的，还有没有别的问题？”12人都没有再提问，只是对将要出庭的嫌犯产生了好奇，也似乎开始意识到这次的测试，有一点不寻常。案件审理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有些顺溜。那个嫌犯几乎无人不知，特别是在这个时期，在这座城市，他就是那个杀了七个孩子的变态唐为良，他就是那个审讯室记录被肖岩看完之后，恨不得生拨其皮，生食其肉的唐为良，那个在梦中也不放过巧克力的唐为良。整个审理过程中，唐为良认罪，认罪，认罪，似乎在承认自己某天某时某刻在某公园散过步，在某餐厅用过餐，在某宾馆住过房……可他庭上说的，是关于那七个孩子的死，被他如何杀死。肖岩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再突起，紧抿的唇间，牙关紧了再紧，眼里的火焰红了又蓝，蓝得发黑。但他只在心中想着：“我忍，我忍，我忍，我不能失态，我不能被庭上赶出去，我要留下来，我要进入讨论，不论法庭给出什么样的议题，你都有罪，你都该死，你都该千刀万剐，剐了再剐，直至将你的骨头错断，捣为粉末，倒入炼狱下的火中，压于北极的万年冰川之下，冲入千年不洗的粪池……肖岩不知道法官是何时宣布的休庭，他只是专心的强忍怒气，随同其他陪审员一起，来到了一间会议厅，厅内有一名工作人员，好像是刚才法庭上的书记员，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张静，是庭上的记录员，大家可以叫我小静就行。”张静说着停顿一瞬，为接下来的话加重了些肃然的味道，继续说：“法官刚才已经确认，唐为良犯罪证据确凿，犯罪事实清楚，犯罪手段残忍，认罪态度极其嚣张，全无悔意，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力终身。你们需要在这个前提下来讨论议题，议题与2033年通过的资格刑法‘剥夺自然人律法权’相关。这里专门解释一下‘剥夺自然人律法权’的定义，特指受刑者将失去该国家的一切法律保护。简单说，就是受刑者在法律上，将不再作为一个自然人个体存在，如果被伤害甚至是被杀害，都不享受法律的保护。最后，你们必须12人全部达成一至意见，给出唯一结果，否则所有人不得离场，直到一至结果产生为止。”肖岩难抑愤怒并夹着一丝兴奋的说道：“就是说，法官宣判之后，就算我马上冲上去打他，甚至打死他，也是合法的？”其他11位陪审员听到肖岩的问话，不少人都生出将唐为良生生打死的冲动。“这！当然不能说是合法的。”张静对唐为良的所作所为虽然也激愤无比，但作为在法院上了几年班的人，还是头一次听人在这里喊打喊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无比严肃的法院。被肖岩这么一问，一时间竟有些错愕，进一步解释道：“不合法，但是也不违法。我提醒各位，虽然我也对那个变态恨得咬牙切齿，但我们建立陪审团测试这个系统，主要是希望成员们从更长远的角度来思考当下的议题，从对社会的影响，以后其他案件在审判时，有可能将本案作为案例的可能性，以及人性的道德，罪犯成长经历，犯罪动机……等等，对普通大众有正面意义的方向去考量。不要在乎一时的泄愤。”“考量？考量个屁！”肖岩现在满脑子都是巧克力被唐为良虐杀的情景，心中怒吼：“等会儿法官一宣判，我就冲上去打死这个杂碎！”工作人员确认12名陪审员都明白议题之后，就悄然退场。“你们怎么看？”一名壮汉粗声粗气的说。“那还用说，肯定投‘是’，剥夺他的自然人律法权！”一位女士恨恨地说。年过五旬的男人愤怒的一拍桌面：“法官判完，我就弄死他！”他一想到自己那可爱的小孙女，如果也像那七个可怜的孩子一样碰上唐为良，后背就直发冷汗。肖岩心中同感，捏紧了拳头，却听有个女声说：“大家冷静，当庭打人，就算是一个被剥夺了自然人律法权的人，那也是犯法的。众人愤怒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去，那女人一愕，忙补充说：“打那个变态当然是不违法的，但是在法庭上打人，哪怕是打一条狗，一只猫，甚至只是大声喧哗警告无效的，说轻点儿也是藐视法庭的罪名。”“那怎么办，就这么判他个死刑，简直太便宜他了！”众人义愤填膺。一个中年男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咱们还是冷静些，议题是‘是否剥夺唐为良的自然人律法权’，我想，咱们可以先梳理一下各自了解的案情，谈谈看法。为了方便交流，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淡，叫淡毅，某广告传媒的策划总监……”一翻自我介绍下来，有份量的身份还不少，先前给众人泼冷水的女人是西周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莫彬。还有市教育局普教处处长：马东元；智惠心理的心理咨询师：蒋黎；伦理文学家：黄定；还有冠电影的签约编剧：陈琼……剩下的人当中，也不乏音乐制作，生物工程，网络平台，医药化工……等方面的行业精英。肖岩没想到，这次陪审团测试活动的参与者，竟然全是这种层次的人物，好像也就只有自己，属于凌云特效公司旗下的小小编程员，不过，如果韩伟亲自过来，他在公司程序总工的身份，也正好配得上这次测试。心下嘀咕：“难道这次的人选，是事先挑选过的？”更令肖岩意外，以至愤怒的，是12位模拟陪审员，居然还真出现了意见分歧！有少数几位，并不赞同剥夺唐为良的自然人律法权，他们的理由主要集中在这几个方面：1、剥夺自然人律法权，虽然在全球很多国家都有起草，但真正执行的国家，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2、唐为良已经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这已经是一个极刑，外带追加了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再去加上一个剥夺自然人律法权，是否有必要，这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3、唐为良虐杀儿童的行为产生，与他童年时曾被鸡奸有直接关系。更与其监护人在当时对唐为良被鸡奸一事的处理失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唐为良在那次事件之后，其实一直处于性格畸形的状态上，监护人不但没有对其关心疏导，反而因怕丢脸，而要求唐为良严守这个秘密，这加重了唐为良畸形性格的发展，是他仇视那些处在幸福环境下的儿童的根源。严格来说，唐为良也是受害者。4、就算剥夺了唐为良的自然人律法权，因其罪犯的身份，他也不可能有监外活动的可能性，而在监狱内，打架生事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就算剥夺了唐为良的自然人律法权，也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这种剥夺就变得毫无意义了。5、如果因为对唐为良杀人手段的残忍，就对其产生怨恨，且在怨恨的驱使下对唐为良作出殴打，甚至虐杀……等暴力行为，这无疑带有以暴制暴的味道，会增加施暴者的负面情绪，对社会来说，负面效应也大过了正面意义。【第8节：双刃效应】肖岩愤怒的拍案而起：“那个杂碎杀死那些孩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去为孩子们讲讲法律意义？怎么不为孩子们讲讲社会效应？他是受害者？是的，他小时候被鸡奸了，父母又没有正确的进行引导，更没有对他的心理进行治疗，所以他的性格扭曲了，所以他变成了杀人魔王！但是，主动去杀人的人就是杀人犯，性格扭曲的人就是变态。杯子摔坏了就是坏杯子，是会割手的，是应该扔进垃圾堆的！这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唐为良走到现在，其起因是值得同情和深思的，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并不值得再去考虑什么过多的人性，因为他现在不是人，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众人吃了一惊，虽然不少人的想法与肖岩一样，但肖岩此刻的情绪波动，明显已经超出了一个案件旁观者应有的起伏。西周律师事务所的莫彬说：“肖岩先生，请冷静，愤怒并不利于大家达成一至意见。我很理解你赞同剥夺唐为良自然人律法权的心情，但我也理解持反对意见的观点。我们应该更仔细的，更全面的去考虑整个案件能为人们，能为社会带来什么样的正面影响。”肖岩想起在公安局看到的录像，想起唐为良杀害孩童的手段，想起他供认罪行的嚣张，想起他对那些如精灵般生命的漠视。而巧克力天真的音容却横在面前，像把尖刀缓慢而坚定的反复切割着肖岩的灵魂，他红着眼，盯着莫彬，强行控制着将要失控的情绪：“好，冷静，我他妈需要冷静，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们，我这三个月都在做一个项目，这个项目的主角就是被唐为良杀死的孩子中的一个……”肖岩缓了缓，深吸了口气，但两行眼泪却因这个动作滑了出来：“我昨天才知道，要求制作这个项目的夫妻，正打算靠这个项目来完成自己的安乐死。所以，结果我这三个月没日没夜的加班，无数次的去揣摩一个孩童的心理，其实是在帮着去杀死一对刚刚失去孩子的夫妻。冷静？怎么冷静？你们去劝劝这对夫妻，请他们多多冷静，请他们多多考虑对大众，对社会的正面影响。请他们同意处死唐为良之后，他们的内心就要真正的平静，真正的一了百了。不！唐为良要死，但不能这么痛快的死！”会议上的讨论，因为肖岩的情绪失控而暂停了半小时，肖岩感觉自己不能再对此议题，或此案，亦或者是对巧克力的事进行具体的思考，因为那总会使他陷入对巧克力临死时的联想中去，他受不了这个。所以，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其他11位陪审员如何决定，自己永远对剥夺唐为良自然人律法权表赞同票。反正意见不统一这个会就不会停，那就一条路走到黑，有一个人反对，那大家就在这里耗着好了。不过令肖岩意外的是，这一次，所有人像统一过口径一样，全部对剥夺唐为良自然人律法权议题表示赞同，12人一至通过。众人均在表决书上签了字，表决书很快递交给一直等在室外的张静。休庭结束，法官就唐为良杀害7名儿童一案作出最终判决：“唐为良犯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因其作案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认罪态度极其嚣张，全无悔意，依法予以严惩，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剥夺自然人律法权24小时……从法院出来，肖岩对判决最后的剥夺自然人律法权24小时很是不解，为什么是24小时？正自疑惑，忽觉有人轻拍自己肩头，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一起议会的陪审员，记得他是某广告传媒的策划总监——淡毅。淡毅笑着与肖岩握手，说：“你好，我正有些事想请教你，不知有没有时间详谈。”二人就近找了间茶楼，话题很快聊到了蒋黎教授身上，淡毅说：“蒋黎是刚回国不久的心理学教授，家就在本市，因为本市发生了这起恶劣的杀童案件，所以提交了这次的陪审团测试名额申请。”肖岩回想了一下，说：“就是那位刚开始持反对票的蒋黎？”淡毅说：“就是她，肖岩先生，其实你在会上的反应，说真的，令我们感到很意外，一是你的情绪。二是你似乎是本案的知情人，知情人一般是不能进入陪审团的，所以我们很意外。不过，听了你的发言，我就与蒋黎，还有其他的陪审员交流了一下，就在会议暂停的半小时里，所以最后我们全部投了赞同票。”“哦，那可真要感谢你们了，其实一定要通过自然人律法权的剥夺，我知道也只是心理上的安慰，何况法官最后也只判了24小时的剥夺，真不知24小时能做什么。”肖岩说着摇了摇头，与之前在会议上相比，现在的他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你别灰心，世上虽然不见得有神有仙，也不见得有精确的公平，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事都那么灰暗，有些事，是既可以保全正义，又能保全法律，还能保全情感与社会公德。”肖岩一听，这淡毅似乎话中有话，忙问：“您的意思是？”淡毅笑了笑：“蒋黎教授做的一个研究课题，已经有了预期的研究结果，并且有临床医疗的想法，理论是已经写好的，出版前需要做一个策划，以便在临床医疗上的推广更顺利些。这次的唐为良杀童案就是一个契机，唐为良已经被剥夺自然人律法权24小时，这24小时，我们就可以拿他来做这个推广实验。当然，我们并不会进行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蒋黎教授的这项研究已经过了实验阶段，而且她是志在拯救那些性格，三观，思想不正的人。”肖岩：“那具体要怎么做？这个研究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家娱乐公司的程序员。”淡毅：“不，这项研究正好与你这几个月做的项目有密切关系，大概的步骤是这样的：首先，我们需要对唐为良的童年进行精确的了解，然后编写唐为良可以共鸣的剧情，慢慢纠正，或改变，或遮盖他关于童年阴影的那一块记忆，以及父母当时对待那件事的错误处理，以达到改善唐为良童年阴影对其性格的负面影响。之后再进行一系列正确的环境教育校正，使唐为良逐渐形成正确的三观。再之后，是修复他对其他处于幸福环境中的孩童的嫉妒心理，不过，这一切要看前边治疗的效果，如果前边的效果达到预期，或许唐为良的这种嫉妒心理自然就无从产生了。接着是重建唐为良的怜悯心，同情心，加强他对环境善意的感知力，理解力，互动力，直至主动对他人，对环境，对社会产生正面的，阳光的处事态度，如果能将其改善成积极的，有担当的，有爱心的性格，那么蒋黎教授的目标就算初步达成了。”肖岩听得有点儿郁闷，心想：“我就是想这个唐为良不得好死，就是要他痛苦，结果你们到好，还在想法子拯救这个魔鬼的灵魂。他杀了7个孩子，冷血冷漠到了极点，如今也已被终审判决死刑，再去拯救他的灵魂还有什么用？”心下至此，对淡毅所说的内容反应渐渐冷淡下来。淡毅似乎看出了肖岩的想法，说：“肖岩先生，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说实话，我的态度和你是一样的，如果中国的法律允许以牙还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想，不只是我，之前的陪审团中，绝大多数人都狠不得将唐为良生生打死，将他施加在孩子们身上的痛苦，也让他感受感受。不过，你要想一想唐为良之所以变成一个杀童狂，是为什么，他现在处在一个什么心态上。如果蒋黎教授分析的没错的话，他现在的心态正处于一种‘双刃效应’上。”“双刃效应？”肖岩不解，但好奇心也并不强烈：“我不管他现在是什么心态，我只知道，他是个死囚，被关押在监，在被处死之前，谁也接触不到他。”淡毅说：“双刃效应大概是指一种伤人伤己的双重渴望，就唐为良的情况来说，他就处在最极端的双刃效应中，伤害他人与伤害自己的渴望达到了极限，表现出来，就是伤害他人至死，也期待着自己被他人伤害至死。所以，如果直接就杀死他，非但达不到严惩的效果，反而是在帮助他解脱。”这一席话，算是挑到了肖岩的痛神经，令他眉头渐紧，他拿起已经半凉的茶水，没滋没味的喝了一口，一时间不知要问什么，还是什么也不问，又或是期待着淡毅还有什么转折性的话在后面。淡毅没让肖岩的失望情绪酝酿太久，继续说：“所以，唐为良目前就是在等死，等有人去伤害他，并且最好是将伤害他的过程展示在更多人面前，这样他的自残愿望就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他那种因为这个社会曾残暴的伤害他，之后又将以最终级的残暴伤害他的事实，就可以替他杀害孩童起到心理上最强大的支撑，他要的就是这种伤人伤己逻辑的大圆满。这样，他才会觉得，是社会对不起他，而并非他对不起谁。这是一个封闭的怪圈，如果他没有落网，那他就继续他杀童的渴望，如果他落网被判死刑，那他的被迫害妄想就得印证。左右他都是最正确的。”“那怎么办？这个怪物真是个疯子！”一种绝望情绪慢慢从肖岩心底浮了上来。【第9节：救赎】“当然有办法。”淡毅肯定的说：“你也说他是个疯子，是个怪物，你想想，一个疯子，一个怪物，能感觉到正常人的心痛和绝望吗？当然不能，因为他的思想，三观，性格都与常人不同，正常人感觉无比痛苦的事，在他看来却无比的痛快。所以，在我看来，要以牙还牙，要令他感觉到痛，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恢复他，让他变成正常人，而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当他变成正常人之后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淡毅的话被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他对肖岩稍表歉意，接通了电话，听了一会之后，对肖岩说：“好消息，蒋黎教授已经与法官达成一至，情况也已经向最高人民法院说明，留给我们这个计划的制作时间，有大概三周。”肖岩从淡毅前边的话中，似乎看到了唐为良失声痛哭，忏悔的模样，心中的阴霾忽见大光明，问道：“那我能做什么？”淡毅：“你们公司需要全力的配合我们，在20天以内完成大量的植入式全息剧情编程，大概就是你前三个月做过的那些工作。”肖岩初一估计，说：“20天！那起码需要超过三四个程序组通力合作，单说剧本设计这一块儿，成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就公司的一个小员工，这么大手笔的成本，公司怎么可能同意？”淡毅笑了笑，蒋黎教授的研究课题，在全球心理界已经引起了广泛注意，支持他的同行不在少数，我来做项目的推广策划，自然胸有成竹。这事儿在全球都是首例，一但成功，所有参与项目的单位，都会被强大的广告效应推上世界级的市场，只要有实力拿出像样的产品，那么你们公司将来的市场就不只是在我市，而是全国，乃至全球。这么大的蛋糕，你们公司的老大只要不是傻子，这种成本，他还会拒绝？这个项目，我亲自去跟你们公司谈。”……20天后……肖岩提着银色的保险箱来到唐为良的死刑执行现场，这是一间注射室，唐为良半躺在一张金属椅上，双手双脚，腰间均被束缚带固定在椅上，一只针管被插入静脉血管。唐为良面无惧色，他望了望右侧的落地玻璃，似乎知道那后面有不少人在围观，也许还有他期待以久的记者，还有摄影师镜头后连着的千家万户，自然也有那么一户的电视机前，坐着他和她……“……现在确认身份，唐为良，生于2051……”唐为良：“是我。”“……你以残忍手段杀害7名无辜儿童，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剥夺自然人律法权24小时……”唐为良努力隐在痞子表情下的兴奋开始浮现：“欢迎大家来虐我……”他说着，头又转向了右侧的落地玻璃，嘴角开始忍不住的上翘。等待着玻璃旁边的那扇门被愤怒的人群撞开，等待着自己这肮脏的身体被撕，被碎，被剐，被虐，被围观……不过，进来的没有愤怒的人群，只有一个手提保险箱，神情冷漠的年青人。肖岩没有看唐为良，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他知道，唐为良接下来要遭遇的，比以牙还牙，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痛千倍万倍！这令他无比期待，甚至有些兴奋。他来到注射机前，将保险箱打开，取出一支针剂，似乎在跟唐为良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只针管里，是植入是超微皮米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带有大量的编程信息，这些信息，我们集合了公司一半的力量，日夜不停的制作了20个工作日，是心理学界，生物学界，编程界，电影界，特效界……等各界的一次完美合作。你非常有幸，除了这些领域的精英，我们还请到了社会伦理学界的权威——黄定，心理学界的权威——蒋黎，电影界的票房保证——陈琼，方氏康复的左思哲，以及经常与他们合作的精英单位来制定这一系列剧本。”最后，肖岩用一种带着复杂情绪的口吻说：“我来救你。”唐为良不知道肖岩在说什么，只是满足的回了一声：“谢谢。”植入式超微皮米机器人被送入注射液，顺着软管缓缓流入唐为良的血管。唐为良闭上双眼，等待着期待中的痛苦。肖岩此时转过头来，注视着唐为良的脸，等待着从那上面看到懊悔，看到绝望，看到一个正常人杀害7个孩子后应有的一切表情……然而，在唐为良的脸上，肖岩等待的表情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一个极小的，极微弱的闪烁亮点，那亮点正以肉眼可感知的速度扩大，是一串字符，是4个文字组成的Logo——凌云特效！这四个字还在放大，一起放大的，还有一个尖锐的警报声！肖岩心中一阵发紧，无边的恐慌如潮般涌至！唐为良在消失，注射机在消失，整个房间在消失，一切的一切都在消失。留在视网膜上的只有那个已经扩大到整个视野的Logo，不停刺激心弦的，是那个与Logo闪烁频率相同的警报声。突然间，一切归于虚无，连那个Logo，那个警报声，也完全消失！黑！比黑还要黑的黑！在所有的频率与波段，都没有任何一粒光子作用于视网膜上，以便击起哪怕是一个普朗克时间的闪光。静！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如同停止，在所有的频率与波段，都没有任何一条声波穿过耳膜，哪怕只激起脑海深处的幻听。一种揪心的痛从灵魂深处慢慢浮现，逐渐漫延至整个大脑，演变成一条条生满倒勾的棘条，一记一记的抽在心上，让心皮开肉绽，让心血肉模糊……回忆如恶灵上身，如猛鬼扑至，如炼狱之火暴燃灵魂。一道亮光划开黑幕，是几行字符：:\ 第5章《三观校正检验》:\ 状态：已完成！
:\ 程序退出……“我，我是谁？我不是肖岩？那我是……？”男人猛然睁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年青人，许久之后才惊恐的发问：“你，是谁？”年青人：“我是肖岩，凌云特效的程序编辑总工程师。”男人心中的恐惧越发清晰，越发具体，他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他只是不愿相信。“仔细想想，回忆一下，你可以想起来你自己是谁的。”那个自称是肖岩的年青人提醒男人。“我，我是……唐……，不，不不，不是，不是我，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不能是我，啊……啊……啊……”男人疯狂嘶喊，扭动身体，他被束缚在特殊的躺椅上，手腕与脚踝都已被束缚带割得血肉模糊，但他不能停下来，如果精神与肉体必然有一个先崩溃的话，他渴求的是后者。右手的束缚带没能承受住这种程度的挣扎，猛的崩断。男人没有用重获自由的右手去解开别的束缚带，他用这只手狂扇自己耳光，扯着胸前的衣衫，手指深深的挖下，拼命的抓挠，好像胸腔里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正灼烧着他的灵魂……直到那手碰到了椅边的什么金属物事，他毫不犹豫的将它抓起，向着自己的头顶砸落，大叫着：“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恶魔……”几名法警从门外冲入，将男人稳稳的控制，将他的右手重新束缚在椅上，其中一人打开文书读道：“唐为良，生于……你现在可以留下遗言。”唐为良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之前的嚣张与兴奋再难寻一丝踪迹，脸上出现了人们期待已久的表情。遗言？我还有什么遗言可留，这个世界带给我的，和我带给这个世界的，都不值得留念，也不要去留念。唐为良嘴唇发颤，四肢发颤，内脏与灵魂全在发颤，思绪却突然清明起来，像是超脱了轮回，身体与思想不停的倒回……回到22岁，因为性格的内向，他无数次放弃向心爱的她表白，就算是明天就要离开校园各奋前程，他也没有让她知道，曾经有个内向的，装在污秽身体里的灵魂需要她的陪伴，那是一个被陈封的秘密，封条上写着永远。回到17岁，因为不合群，被同学误解，成为偷同学生日礼物的不耻之徒。而他当时知道小偷是谁，但他没有辩解，他已经不需要同学的信任，老师的信任，父母的信任。直到很多年以后，听说那个小偷同学犯了事儿，被判6年有期徒刑，他的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某种可控的报复快感。回到12岁，那个12岁，恐怖的12岁，失去男性尊严；失去无邪童真；失去勇气担当；失去父母疼爱；失去开朗笑容，失去一切的12岁……唐为良疲惫的转过头，又一次望向那道落地玻璃，对着或许存在的摄影机，说出了他的遗言：“妈妈，那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全书完（编辑：wybjzwshix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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