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岁月,风尘无恙意思风尘无恙是什么意思

原标题:徐悲鸿“视如生命”的藏画是什么?

徐悲鸿先生既是中国杰出的艺术大师、美术教育家,也是著名的收藏家。他一生酷爱收藏,很多重要的藏品都历尽坎坷而得来。他以毕生的心血、敏锐的观察力和独特的鉴赏能力收藏了唐、宋、元、明、清及近现代绘画作品达千幅之多,其中包括最著名的唐代《八十七神仙卷》、宋代《朱云折槛图》《罗汉像》、明代《梅妃写真图》《右军书扇图》、清代的《风雨归舟图》等等,还有任伯年、齐白石、张大千的多幅佳作,以及他在法国留学时收藏的许多欧洲名家作品。

身无分文,好友慷慨解囊

1919年,徐悲鸿赴法国留学,在留学期间他收藏了他的校外老师——达仰的油画作品《奥菲利亚》,这件作品深深地感动了他。画中人物取材于莎士比亚著名的悲剧《哈姆雷特》中的女主角,她是一场王室斗争中无辜的牺牲者。

法国 达仰《奥菲利亚》布面油画 78.9×97.2厘米

奥菲利亚是莎士比亚名著《哈姆雷特》中的人物,是哈姆雷特的恋人,大臣波洛涅斯之女,无奈奥菲利亚陷入父亲和恋人哈姆雷特的争斗中,分别遭到恋人的唾弃和家人的埋怨,最后奥菲利亚精神失常,溺水而亡。达仰的这幅《奥菲利亚》正是描绘了奥菲利亚溺水前一刻的情景。

这幅油画生动地表现出奥菲利亚失恋后因精神失常不幸溺水的情景。画面着重刻画了这位纯贞的少女在临死之前呆滞的眼神和惆怅的表情,反映出她极度痛苦的心理状态。她手里紧紧攥着紫罗兰、荨麻、延命菊,失神地坐在杨柳树枝上,把自编的花环挂在枝头。细细的树枝再也承受不住她身体的重量,最终树枝被压断而她坠入了湍急的河水里。纯洁而痛苦的爱情就这样也坠入了呜咽的河流。此画反映了人文主义思想的题材,达仰着重刻画了奥菲利亚痛苦的心理变化,这也渗透出达仰的怜悯和同情之心。

徐悲鸿被达仰的这幅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慈善之心深深打动。当他决定买下此画时却身无分文,因为他留法时期非常贫困,朝不保夕,哪还有钱买画呢?他在画前久久地徘徊着,想到千疮百孔的祖国和受苦受难的百姓,悲天悯人的呼声使他收藏的欲望越发强烈,于是,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买下此画。他请求画店老板为他保留此画,自己先回去凑钱。他的真诚打动了老板,老板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时限不超过3个月。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新加坡朋友黄孟圭的帮助下,著名爱国商人陈嘉庚慷慨相助,徐悲鸿终于如愿以偿。此画现藏北京徐悲鸿纪念馆。

为了报谢陈嘉庚先生,徐悲鸿又画了题材为马克思和托尔斯泰的油画,赠给陈先生所办的厦门大学。在法国留学期间,徐悲鸿还收藏了达仰的《男人体》、康泼夫的《在包厢里》《观剧》、具拉尔的《女人像》等等。

“悲鸿生命”失而复得

1927年,徐悲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伴随着抗日战争的烽火又开始了他历尽坎坷的收藏岁月。

吴道子 《八十七神仙卷》(局部) 288×30厘米

《八十七神仙卷》为唐代吴道子之作,是吴道子画道教壁画的粉本,为白描人物长卷。全长2.88米,宽30厘米,卷之上端亦经割损三四厘米。

画面描绘了一浩荡的神仙队列在云中行进,去朝拜元始天尊。87位神仙中有3位道教帝尊、6位神将、10位真人仙人和68位仙女。无论是人物比例、透视的准确、结构的精美、神情的高贵,还是场面的宏伟、线条的节奏感和韵律感都奏响了美妙的视觉乐章,使列队行进的神仙形成了“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艺术感染力。画家考虑到画面上栏杆过于平板,于是又护以行云。各神仙动作变化微妙,优美和谐,犹如“九韶”之乐,令人领略到“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具体含义。但此卷在历经了唐、宋、元、明、清的各朝流传之后,于民国初年又流失海外。

1937年,徐悲鸿用重金从一位德籍女士手中购得这幅《八十七神仙卷》,并亲手盖上一枚印章——“悲鸿生命”。

兴奋之余提笔跋道:“……呜呼!张九韶于云中,奋神灵之逸响。醉予心兮予魂,愿化飞尘直上。跋扈太空,忘形冥漠,至美飚举,盈盈天际,其永不坠耶,必乘时而涌现耶!不佞区区,典守兹图,天与殊遇,受宠若惊。敬祷群神,与世太平,与我福绥,心满意足,永无憾矣。”

可谁也没有想到,1942年,此卷在日军空袭昆明时不幸丢失。它仿佛晴天霹雳,使徐悲鸿陡然病倒。两年后,徐悲鸿得知此画下落,兴奋异常。他不顾病体,日夜忙于作画和筹款,先寄去20万现金,又一次次寄去自己的作品数十幅后,使《八十七神仙卷》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望着眼前逐渐展开的长卷,徐悲鸿万分惊喜,双手像紧紧握住了阔别已久的故人在颤抖着,激动得两颊通红。虽然画卷展露出一丝残缺风尘,“悲鸿生命”的印章被挖去,题跋也被割去,但当他看到87位神仙安然无恙、飘飘欲飞的优美体态时,依然激动不已,当即赋诗道:“得见神仙一面难,况与伴侣尽情看。人生总是葑菲味,换得金丹凡骨安。”1948年,徐悲鸿将《八十七神仙卷》重新装裱,请张大千先生和谢稚柳先生写了跋。此卷和跋画现收藏于北京徐悲鸿纪念馆。

纪录片《徐悲鸿》廖靖文女士展示《八十七神仙卷》

慧眼识珠,“黑马变白”

元代的《涉涧图》是徐悲鸿收藏经历的特殊代表。

1953年农历三月的一天,画商李心田携带一幅扇面古画来见徐悲鸿。打开看时,徐悲鸿感觉颇有意味。画面描写的是一武士骑马涉水。画上既没名称,也没有印章和落款,而且骑士的面容、双手和马的全身都显现黑而黄的颜色。他透过那斑斑驳驳的霉迹,当即断定为明人笔墨,便豪爽地买下。

徐悲鸿了解画黑的原因,过去的颜料也有用蛤蜊粉制作的,用这种颜料着色于画面,时间久了就会发黑。徐悲鸿让裱画师张贵桐作一番处理,先把画打湿,用细绳围拢画的边缘,倒上火酒点燃,瞬间使画面焕然一新,涉水的黑马变成了白马,它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步涉水;骑士的黑脸黑手也还原了本色,眉宇间的恐惧和紧握缰绳的手臂,正是作品的意境所在。加之景色的秀润明朗,燕雀比翼双飞的呼应,体现了作品的精妙之笔。看到这幅画作的本来面目,徐悲鸿喜出望外,高兴之余他提笔将此过程记录在画的后面:“癸巳三月画估李心田携此求售,余览其颇有意味,但画中人面貌双手黧黑,马亦全黑。似为明人笔墨,即收之。而请张贵桐君涤治。张君用火酒一烧,人物与马俱变色,有人断为元人笔。余无不疑,盖可谓现世所存中国画中人马精品之一也,喜出望外。为记其梗概如此。同年五月,悲鸿誌。”

※ 本文根据北京/董三军《目光如炬 独张一帜 徐悲鸿书画鉴藏往事》一文编辑整理,原文刊载于2013年《收藏》09月刊

本期《收藏》微信责编 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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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

却和酒后的风花雪月无关,

可多么希望能和以后有关。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

我有一个比烈酒还烈的故事。

老兵打架,爱用灭火器。

油锤灌顶的招式他是不使的,灭火器十几斤重,砸到肩膀上必须是粉碎性骨折,砸到脑袋上指定出人命。

所以老兵不抡,只喷。拇指轻轻一扣压,砰的一声,白龙张牙舞爪地奔腾而出,对手立马被扑成了一个雪人,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老兵喷完一下后,倒退两步扎好马步,等着对方咳嗽,对方只要一咳嗽,立马又是一通喷,对着脸喷,粉尘瞬间堰塞住舌头,呛得人满地打滚儿。挨喷的人连呕带吐,连告饶的工夫都没有,白色的口水拖得有半尺长。

干粉弥漫了半条街,烽烟滚滚,老兵威风凛凛地立在其中,犹如中国版的“终结者”。我站在一旁暗暗称奇。

老兵是开火塘卖烧烤的,专注消夜整十年,专做酒鬼生意。

店名“老兵烧烤”,一度被《孤独星球》杂志列为“环球旅行之中国云南丽江站最值得体验的十个地点”之一。

他们家的炭烤鸡翅、锡纸培根白菜名气很大,但大不过他们家的青梅酒、玛卡酒和樱桃酒。半人多高的大酒瓮有十几个,最香莫过酒气,封盖一开,酒气顶得人一跟头一跟头的,顶得人舌头发酸、口内生津。

管你是不是好酒,都忍不住想来点儿尝尝。他们家没酒杯,一水儿的大号军用搪瓷缸子,二两酒倒进去不过是个缸子底儿,根本不好意思端起来和人碰杯。酒是话媒人。

每晚来消费的客人大多已在酒吧喝过一两场,大多大着舌头而来,坐到火塘里被热烘烘的炭火一烤,酒意上头上脸,再木讷的人也难免话多。

烧烤店的午夜浮世绘有意思得很,四处嗡嗡一片,有人逼账,有人借钱,有人打酒官司,卡着对方的脖颈子灌酒,有人秀真诚,攥紧别人的手掏心窝子,有人腆着脸聊姑娘,仗着酒意觉得自己英俊非凡,有人不停地拍马屁,对方随便说一句冷笑话也哈哈大笑,夸张地龇出十二颗门牙,颗颗都泛着谄媚的光。

话多了,是非自然也多。

夜店、酒鬼、炭火熊熊,难免起摩擦。人真奇怪,在自己的城市谨小慎微,来到古城后各种天性解放,喝大了酒后个个觉得自己是武林高手,人越多越爱抖威风。寻常推推搡搡的小架,老兵是不理会的,你吵你的,他忙他的。

一般的中度摩擦,他也不怎么理会,自有老板娘拉措出马。拉措是泸沽湖畔长大的摩梭女子,嗓门又高又亮,力气也大,一个人可以拎着两个煤气罐健步如飞。拉措像个楔子,硬生生地往拳来腿往的人堆里扎,她两臂一振,两旁的大老爷们一踉跄。拉措的手指头指到人的鼻子上,劈头盖脸地骂:“你们都是多大的人啦!吃饭就好好吃,打什么架!你妈妈教你吃饭的时候打架吗?!”拉措一发威,酒鬼变乌龟,没几个人敢再造次,大都讪讪地转身坐下,偶尔有两个抹不开面子的人刹不住车,嘴里骂骂咧咧,音量却并不敢放大。但有一些人狂得天真,醺醺然间,把自己的社会属性和重要性无限放大,故而不畏惧和旁人的摩擦升级。他们大着舌头,各种好勇斗狠,各种六亲不认,开了碴口的啤酒瓶子乱挥瞎舞,谁拦都不好使。这种时候,就轮到老兵出场了。

他撅着嘴踱过去,钳子一样的大手专擒人手腕,擒住了就往门外扔,不管挣扎得多厉害的,手腕一被锁,皆难逃老兵的毒手。部分被扔出门的人大马趴摔在青石板上,哎哟哎哟哼唧半天,才一节一节地撑起身体,旁边早蹲下了拿着计算器的烧烤店小弟,笑眯眯地说:结了账再走吧,赖账不好。

又说:您还有东西没吃完,要不要打包?浪费食物不好……还有一部分人士越挫越勇,爬起来又往门里冲……然后再度拥抱大地,屁股上清清楚楚烙着一个鞋印。

能享受干粉灭火器待遇的人士是极少数,老兵只对一类人使此大招。

这类人有个共性,嘴欠,从地上爬起来后大多喜欢堵着门放狠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认识那个谁谁谁吧?!工商、税务、消防、公安……总有一样能拿得住你吧!妈的,明天就封了你的店!

再不然就是打电话叫人,张嘴就是:给我带多少多少人过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他!还真治不了,不管多么气势汹汹,统统折戟于老兵的干粉灭火器之下。

一堆涕泪横流的雪人连滚带爬地逃,临走还不忘撂狠话:老兵你给我等着……我弄死你!我蹲在门口看看西洋镜,有时实在忍不住插话:你还真弄不死他……我不是个爱挑事儿的人,可是,真的,就你们这点儿道行还真弄不死他。AK47都没弄死他,美式M79型40榴弹发射器都没弄死他。

苏制14.5毫米高射机枪都没弄死他。地雷和诡雷都没弄死他。

他的一只耳朵、半个头盖骨都留在了中南半岛的热带丛林里。老兵曾是侦察营营长,历经枪林弹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八十年代初的国境线上,他是战斗英雄。

老兵1984年初参战,二山轮战,又名中越边境战。

参战前写血书,老兵把手指切开,刚写了一个字,伤口就凝住了,旁边的战友打趣他:你凝血机制这么强,想死都难。

一语成谶,老兵的血小板密度保了他一条命。老兵时任侦察连副连长。

侦察连一马当先,是全军尖刀中的刀尖,沿文山一线,自马里坡扎入,最远深入敌后400公里。因侦察需要,穿的是敌军的军装,最近的时候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和敌方打照面,随时做好杀人和被杀的准备。老兵虽是江浙人,却骁勇得很,扣林山战役时,他领着一个排伪装成一个营,据守高地一昼夜,增援的队伍一度被阻在半途中。老兵领着手下的几十个兵一次又一次击退敌方整营建制的波浪攻击。辗转征战的数年间,老兵到过74个高地。

初入丛林时没有经验,单兵配备不过五块压缩饼干、两个军用罐头,几天就吃完了,他们吃蛇,生吃,吃各种虫子。吃毛毛虫时,用军用雨布一蒙,点起羊油蜡烛灼去毛毛虫的硬毛,整个儿囫囵塞进嘴里,一嚼,满嘴黏稠的汁儿,像鲁菜上勾的芡。最常吃的是蚯蚓,人手咸,触碰到蚯蚓的体表,它立马浑身分泌出恶心的脓液,实在难以下咽。

必须翻过来吃,找根树枝,像翻洗猪大肠一样,整条蚯蚓从外到里翻起来,不管什么颜色的蚯蚓,翻过来后都是生猪肥肉一样的雪白,蚯蚓食泥,把泥巴揩掉,闭上眼睛往嘴里丢,咯吱咯吱地嚼,抻着脖子往下吞咽。味道好像啃了一口中南雨林的腐殖红土。

猫耳洞自然是要住的,进洞前全员脱衣服,不脱不行,水汽一浸,湿气一泛,人会烂裆。最潮湿时,洞中有半米多深的水,人蹲靠在其中,湿气透骨,瘙痒难耐,挠出血来还是痒,终身的后遗症。

烦人的还有蚂蟥,钻进肉里,揪不得拽不得,越拽越往里钻,火也烧不得,半截烧掉半截烂在体内,蚂蟥有毒,整块肉都会糜烂。扣林山、法卡山、八里河东山……老兵两只胳膊上布满了蚂蟥眼,戒疤一样,但数量没有他杀的人多。

参战一年后,老兵已从副连长升为侦察大队代理营长,彼时他二十三四岁光景,手底下的几百名士兵大多只有18、19、20岁。这几百名年轻人,大多殒命于1985年5月28日。

当日,他们为了应对越军的6月反击,刚刚完成侦察任务,返程行至马里坡,离国境线只有48公里处时,忽然遭遇重火力伏击,被包了饺子。

敌方看来蓄谋已久,把他们围在了坝子底,围起的口袋只留北面一隅,那是无法去突围的敌方阵地。

包围圈越缩越小,平射机枪和火焰喷射器交错攻击,眼瞅着老兵和他的侦察大队就要全体被俘被歼。

枪林弹雨中,老兵组织大家做了一次举手表决,然后呼叫后方炮火覆盖:以侦察大队为中心,500米半径内炮火覆盖。他们请求的是一次自杀式的炮火覆盖。

若用四个字解释:向我开炮。

在和后方争犟了13分钟后,呼啸的炮火覆盖了整个包围圈。

顷刻,越南的重炮开始了反覆盖,双方的炮战不断升级,雨点一般的炮火揭开的是后来被军事战略学家载入史册的“5·28炮战”。

他什么都听不见,不停地中弹,被炸飞,又二度被炸飞,气浪把他挂到了一旁报废的坦克炮筒上。

百二十人全都没了,只留下老兵一条命。他原本也活不了,第一次打扫战场时,人们以为全员阵亡,并无人发现他还有一丝气息。直到次日凌晨,他才被人发现。

整整两个月后,老兵在千里之外的昆明陆军总医院恢复了几分钟意识,然后继续堕入沉沉的昏迷。

脑部颅骨变形,3公分的弹孔2处

几乎已经稀巴烂的老兵命不该绝,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或许归功于他过人的凝血机制,或许冥冥中上天希望留下一个活口见证。

全队阵亡,只余他一条人命。

“5·28”之后的七个月内,老兵时而昏迷时而苏醒,历经了24次大手术,被定为二等甲级伤残,医生费尽心力救治后,下了结论:全身瘫痪,终身卧床。

在术后的昏迷中,军委嘉奖他为一等功臣,终身疗养,享受正团待遇。老兵全身瘫痪,一动不动地躺在疗养院病床上,躺到1988年8月1日时,他将自己的终身俸禄捐献给了希望工程。

他说:把这些钱花在该花的地方吧。老兵当时每月领取的各种补贴是1300元。

在1988年,1300元不是个小数目,随着时间更迭,这个数字水涨船高,不论涨得有多高,26年来,老兵分文未动,几百万的人民币全部捐了出去。

老兵瘫 痪了整整四年。慢慢恢复了一点儿上肢力量,可以轻轻地挠挠雨林湿气遗留的瘙痒。

一天,他夜里睡觉时,迷迷糊糊间挠破了肩胛处的皮肤,抠出了一枚弹片。

半睡半醒间他继续抠,抠得床单上鲜血淋淋,抠得背上稀烂,到天亮时,他抠出了几乎一瓶盖的弹片。奇迹发生了,老兵不可思议地站起来了,疗养院的人都震惊了。一年后,疗养院的人们再度震惊:老兵跑了。拿命换来的一切全都不要了……

老兵在人们视野中消失了很多年,家人、朋友、战友,无人知晓他隐去了何方。

直到很多年后,他家乡的一位亲友无意中走进了一座小城的一家烧烤店……这时的老兵已经自力更生,拥有了另外一种人生。

他选择了一个离他的战友们不算远的南方小城,吃饭、睡觉、喝酒、做小生意,安安静静地生活。

老兵的心里揣着一个血淋淋的世界,但他并不话与人知,隐居滇西北的多年里,并没有太多人知晓他的过去。

曾有位报人机缘巧合了解了他的故事后,把他的行伍生涯撰成数万字的长文,那人也算是老兵的好友,因为事前未打招呼,老兵获悉后,找到那人,在文章发表前悬崖勒马,连人带笔记本把人家扔进了河里。那人在河里扑腾着喊:妈的绝交!妈的为什么!……

老兵不睬他,盘腿坐在水边抽烟。

没什么可解释的,不过是一个执拗的老兵,不肯用他兄弟们的血给自己贴金。我写上述文章并未征得老兵的同意,我也做好了被他扔下河的准备。

无他,在这个不懂得反思的时代,有些故事应该被后人知晓。

不奢望铭记,知晓即可。有庙堂正史,亦应有民间修史,何为史?末学浅见,五个字:真实的故事。

关于那场战争,是对是错,是正是反,百年后世人自有分晓,但无论如何,请别让它湮灭。

虽然与老兵交好,但我一度认为他开的是黑店。

老兵火塘的酒价和菜品定价着实不低,高于丽江古城其他的食肆。

说来也奇怪,却日日爆满,来消费的人一边嫌贵一边排队,老兵的银子挣得像从地上捡的一样。

我曾闲来无事毛估了一下他的年收入,被得出的数字吓了一跳,富豪算不上,小财主却是一定的了。老兵财不露白,挣了钱不花。

穿衣服他也不讲究,迷彩裤一穿就是一整年,被炭火烧出不少小洞,隐约透出底裤,红的,三角的。他冬天一件山寨迷彩服,夏天一件迷彩T恤,领口早就被搓洗得变了形,肩头和胸口被水洗得发白,面料太低劣,上面起了一层球球,胳膊一抬,噼里啪啦生静电。

农民工穿成什么样他就穿什么样,打眼一瞅,真真儿像扛完水泥钢筋空心砖,刚从工地里跑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他一年四季内扎腰,军用皮带杀得紧,裤脚也全被塞在靴子筒里。我实在是看不下了,送他一件牛津纺的天蓝色手工衬衫,他也穿,套在破迷彩T恤外面穿。

老兵也不买车,整天骑一辆破电动车。

此车历史悠久,绝对是电动车里的祖宗级别,他安了两个装菜的车筐,有时候采购的东西多,背上再背上一个塑料背篓。

正面看背面看,活脱脱一个赶集卖鸡蛋的农民大爷。我坐过一回他的电动车,北门坡的坡度不大,车开到一半怎么也爬不上去了,一边发出诡异的声音,一边往下出溜,我嫌他的破车肾虚,马力太小,他嫌我体重太沉。

没拌几句嘴,车子歪倒在路旁,筐子里的鸡脖子扣了我一身,旁边骑自行车的游客嗖嗖地路过,好奇地瞅瞅我们。我说:老家伙,你挣的钱买辆大哈雷摩托都买得起吧,抠吧你就,抠死你!

他忙忙叨叨地捡鸡脖子,腆着脸笑,不接我话茬儿。

一谈到钱,老兵就装聋作哑。丽江是一方江湖,既是江湖,难免多是非。

老兵火塘的生意火得一塌糊涂,难免让人眼红,故而常常占据丽江八卦的风口浪尖。

有人说老兵往死里挣钱是为了将来举家移民,有人说他用这些年挣来的钱收购了好多个纳西院子,早已跻身丽江客栈地产大炒家的行列。

对于前一个说法,我嗤之以鼻。移民,移你妹啊,这老家伙一口江浙年糕普通话,听得人一个头两个大,我不信他忍心去祸害其他国度的人民群众;再说,他移民了能干吗?摆摊卖烧烤吗?对于后一个说法,我无从替他辩解什么。

2009年后,很多集团行为的连锁客栈入驻丽江,大手笔地收房子、收院子,只要位置好,付起款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商会模式的运作慢慢侵蚀丽江古城固有的客栈市场,把价格泡沫吹得很大。

市场受到这么猛烈的刺激,不论高端的客栈还是低端的客栈,整体的价位上浮是无法避免的。

拿最偏僻的文明村来说,当年一万一年的院子,现在八万都拿不到手,这还只是房租,如果租下院子后,略微装修打理一下,开门做上几天生意,倒手一转就是几十万的转让费,赚的就是这个转让费。这种钱虽风险大,但来得容易,投入产出比实在是诱人,不少人用此手段短短一两年谋出了百万身家。

客栈房地产在丽江古城是种变相的期货,至于接收的下家是否能继续接着转出去,那就各安天命了。老兵是我身边唯一干这事儿的。其实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大手笔,老兵算不上大炒家,但手头五六家院子是有的。

按照一家院子几十万的收益来算,几百万的身家是妥妥的了。

若干年来,我有个习惯,每年都会在丽江过春节。

但2013年的除夕,我没去老兵家吃年夜饭。他打电话过来,我找借口推脱。

他在电话里叹口气,说:你这个小浑蛋……明天早上别忘了来给我拜年,不来没有压岁钱。

老兵每年大年初一都会给我封一个压岁钱红包,祝我好好发育茁壮成长。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用短信向老兵拜年,没去拿红包。整个2013年,我太忙,没回丽江几趟,每次都匆匆忙忙的,一整年只在8月1日那天和老兵喝过一次酒,春节时的那次爽约,他不提,我不说。

关于老兵的房地产生意,我不提,他也不说。

2013年是古城的多事之年,新店铺和新客栈一堆一堆地冒出来,不堪重负的老房子接二连三地着火,火势汹汹,烧得人提心吊胆的。古城的消防支队日日严阵以待,但丽江的店铺实在太多了,冷不丁就在哪个犄角旮旯闹出幺蛾子来。

朋友告诉我说,鉴于火灾隐患,如今的古城禁止明火,原先家家户户惯用的火盆、火塘和蜡烛台如今通通被取缔。他们说,老兵火塘烧烤本是特批的唯一一家可以用炭火烧烤的店铺,但老兵主动改造,把炭火烧烤改成了电磁炉烧烤,常客不习惯,生意大不如前。

他们还说,听说老兵把手头的院子全部出手了,他现在手头汇拢了一大笔钱,大家都揣测老兵快离开丽江了。对于老兵火塘的改造,我略惊讶了一下,并未太当回事。

但听闻他即将离开的揣测,心里还是很难过,这老家伙,挣够了钱要走了么?

2014年春节,我回到丽江,不用老兵请,年夜饭我主动跑了过去。

老兵火塘里一堆生面孔,服务员全都换成了一水儿大小伙子,个个结实得要命,吃起菜来和打仗一样。

樱桃酒酒劲儿大,我很快喝红了眼。我挤坐到老兵旁边,搂着他的脖子敬酒,话音一出口就带了呜咽,我说:老家伙,我舍不得你走……一桌子的人停了筷子,拉措嫂子一头雾水地问我:谁说你老兵哥要走了?

我说:别演戏了,你们不是把手头的院子全都变现了吗……谁知道你们接下来打算颠儿到哪儿去了?

拉措“哈”地笑了一声,两手一合,“啪”地拍了一下巴掌,她说:钱都打水漂了……老兵呵呵笑着,一桌子的大小伙子嘿嘿笑着。老兵照我脑袋抽了一巴掌,他说:你个小不死的……人在阵地在,我他妈妈的哪儿都不会去!老兵火塘多年来的盈余变成了数家客栈院子,客栈院子变成了几百万的现金。

这一大笔钱被花得干干净净。

老兵招募了一堆退伍的消防兵,月薪5000元起,又斥资200万盖了宿舍营房,还购买了近180万元的专业灭火器材,并计划再购置四辆一吨半的消防车。隐居丽江的多年里,他一直在默默地卖烧烤挣钱,默默地倒院子挣钱,一分一厘地积攒资金。

越南战场上死里逃生后的第29年,老兵倾家荡产,以一己之力组建了一支消防救援队。全中国唯一一支个人组建的消防救援队。他用他的方式护持着这个世界。

老兵的消防救援队赶上了牡丹园大火和狮子山大火,他们和丽江消防支队的官兵几乎同时到达,联手协作,先后参与了十余次大小火灾。

2014年中,老兵的消防队在“云南省民间消防大比武”中拔得头筹,集体一等奖,他的队伍一水儿的退伍老兵,经验丰富、素质过硬,集结第一、出水第一,着实震惊了赛场。

小屋那天来了一些背包客和一些毕业旅行的大学生,我向他们介绍老兵,他们客气地和老兵聊关于战争的话题,好奇地问:1985年、1986年还在打仗吗?不是早已经改革开放了吗?他们大多是80后和90后,其中数人的家乡,位于边陲云南。

我坐立不安,为自己和他们汗颜。

瞅瞅一旁的老兵,他淡定地抽着烟。此类问答,看来他早已习惯。

……有个英文单词叫hero(英雄)。

牛津词典对hero的释义有四:

一、具有超人的本领,为神灵所庇佑者。

二、声名煊赫的战士,曾为国征战者。

三、其高贵品格及成就为人所敬仰者。

四、诗和戏剧中的主角。

有英雄,就有英雄崇拜,关于英雄崇拜,《史记》中的一句话最为精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我该怎么和那些懵懂的孩子介绍老兵?

我也不确定我是否有资格来做这个介绍人。

相交多年,我并不知晓老兵的真实姓名,只知他籍贯浙江诸暨,1981年入伍,二等甲级伤残,耳背、好酒、抠门儿,打架时爱用灭火器,建了一支牛B的消防队,开着一家叫老兵火塘的黑店。

很多个8月1日,不论身在何方,都会赶回丽江陪老兵过节。这一天,老兵一定会失态,一定会喝醉,一定会嘶吼着高歌,涕泪横流的。照片墙前供台已摆好,供香青烟直插云天,他立正着,大声唱歌,从《血染的风采》唱到《望星空》,咬牙切齿,荒腔走板,唱得人心里发抖。

“如果我倒下,将不再回来,你是否了解,你是否明白……”他一手端着满杯的白酒,一手攥着拳,每首歌的间隙高喊一声:敬……礼!

“啪”的一个军礼,半杯酒泼进地里,半杯酒大口地吞咽,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这一天不论他喝多少、醉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去劝,他一年只疯这一次。

老兵已经醉了,上半身找不到重心地摇晃着,腿却一动不动地站着军姿在地面上扎根儿,他把杯子塞进我手中,说:来,和我的兄弟们喝杯酒。

半身的汗毛竖了起来,不知为什么,真好似一群血衣斑斑的人如山如岳地矗立在我面前一般,血哗哗地涌上了脑子,一口酒下肚,热辣辣地烧痛了眼。

我说:我操,我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怎么配给你们敬酒……

老兵在一旁青筋怒爆地朝我大喝一声:干了!声音的后坐力太强,他摇晃两下,咕咚一声仰天倒下,砸得墙板乱颤。

挟着三十年的是非对错,砸得墙板乱颤。

他摊开手脚,躺成一个“大”字,仿佛中弹一样大声呻吟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然后沉沉睡去在这个风花雪月的和平年代。门外日光正好,路人悠闲地路过,偶尔有人好奇地侧目往屋里看看。我扶着老兵的头颅,滚烫的,沉甸甸的。

酒打翻了一地,浸湿了裤脚,蔓延而过。

既为人,谁不是自带的更新系统的故事压缩包,我们的故事或许没有这么浓烈,却也是辛辣酸楚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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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嫉妒别人,不看轻自己,安守岁月,风尘无恙。

做女人最可贵的是:“莫欺少年穷‘,做男人最可贵的是”莫嫌老来丑“。

看淡就是好心情,想开就有好心情。

顺境时多一份思索,逆境时多一份勇气,成功时多一份淡然,彷徨时多一份信念。

雪融化的水,在嘴里是苦的,那是人世间所有人心里的尘埃,白色只是另一种欺骗--良善如是说。

你要习惯任何人的忽冷忽热,也要习惯任何人的渐行渐远。

彼此重复,然后在滚烫的回忆里,归去来兮。

把最心酸的回忆汇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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