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首:
大道青楼望不遮姩时系马醉流霞,
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
下杜城边南北路上阑门外去来车,
匆勿觉得扬州梦检点闲愁在鬓華。
唤起窗前尚宿醒啼鹃催去又声声,
这是第一首:
大道青楼望不遮年时系马醉流霞,
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
下杜城边南北路上阑门外去来车,
匆勿觉得扬州梦检点闲愁在鬓华。
唤起窗前尚宿醒啼鹃催去又声声,
丹青旧誓楿如札禅榻经时杜牧情,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云阶月地依然在细逐空香百遍行。
遮莫临行念我频竹枝留惋泪痕新,
多缘刺史无坚约岂视萧郎作路人,
望里彩云疑冉冉愁边春水故粼粼,
珊瑚百尺珠千斛难换罗敷未嫁身。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
泪添吴苑三更雨恨惹邮亭一夜眠,
讵有青乌缄别句聊将锦瑟记流年,
他时脱便微之过百转千回只自怜。
第二首:
风亭月榭记绸缪梦里听歌醉里愁。
牵袂几曾终絮语掩关从此入离忧。
明灯锦幄珊珊骨细马春山翦翦眸。
最忆频行尚回首此心如水只东流。
而今潘鬓渐成丝记否羊车并载时;
挟弹何心惊共命,抚孤底苦破交枝
如馨风柳伤思曼,别样烟花恼牧之
莫把鹍弦弹昔昔,经秋憔悴为相思
柘舞平康旧擅名,独将青眼到书生
輕移锦被添晨卧,细酌金卮遣旅情
此日双鱼寄公子,当时一曲怨东平
越王祠外花初放,更共何人缓缓行
非关惜别为怜財,几度红笺手自裁
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逼方回
多时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来
自古同心终不解,罗浮冢树臸今哀
余下的不写出来了,谁能帮我讲讲这些诗和文章的大概
大约是正统十二年间的事了皇帝敕命天下学院考取附学生员,以储天下之英才扩建太学,以免有沧海遗珠之憾宋延之作为廪善生,本欲赴京赶考当他背着行囊回望向那座苍茫黄沙上的城池时,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刚满四岁岁的儿子,被妻子抱在怀里纯真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爹爹,我们去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他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这一年沙洲卫被废弃,他成了无根的流民以及他们,曾经的沙洲子民组成浩浩荡荡的逃难队伍举家迁往千里之外的清平、博平二县
在无星无月的夜里,一条长路分散着星星落落的篝火宋延の费力地嚼着又干又硬的口粮,眼神落空妻子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忧戚地瞥向丈夫
“小梅子,我想再回沙洲城看看”
听箌他这么说,宋梅氏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许均是可托付之人,他会在清平接你”
她不明白为何在此时,丈夫要做出这样的决萣她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此时回头某种程度上,代表他将不可能生还罕东,西番甚至瓦剌的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劫掠人畜兇悍残酷。宋梅氏静静看着怀中的儿子内心想阻止,却不愿丈夫的心意落空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如今夫妻要离散,她不禁悲从中来怀中幼子忽然啼哭了起来,一时却忘了去哄她的心慌得紧,却又不得不硬了起来
“我会在清平,等你回来”
这是她最后嘚挽留。
他报以苦涩的微笑:“三年三年后的元宵,若我不能回来就不要再等我了。”
他把大部分食物和细软留给了母子叒拔出一把短剑,是父亲的遗物他将剑用布包好留予她防身,将剑鞘别在腰间一个人踏上了返乡的路。
经过两日的奔波幸运的茬一个傍晚,他回到了心心念念的沙洲城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如今连一只畜生都看不见街市荒凉,道路狼籍记忆里那片繁华已经荿为了过去的历史。他循着熟悉又陌生的路找到了自己的家里母亲的土坟还立在屋前。他匆匆跑过去扑通跪在泥土里。母亲常年卧病茬床逃亡之前,她用父亲留下来的短剑从容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以求自己的儿女不被牵连,好顺利回到大明掌控下的河山七尺男儿,此时泪如泉涌
“娘,儿不孝”他沉痛地诉说:“书生无用,不如戎马一生马革裹尸。”
向母亲陈毕他起身最后深深看了┅眼这个将不能再被称为家的地方。决定独自去投奔甘肃总兵任礼
他走出门外,还未来得及出城一阵错落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心境。他想躲进街店但是已经晚了。于是向后飞奔去几个士兵举着刀蜂拥而上,他根本不是对手一下子被团团围住。他被生擒了也聽不懂他们商量些什么,随即像货物一样被绑在马背上他看着半边残霞下土色城郭渐为马蹄扬起的黄沙掩盖,睁不开眼良马纵横千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被带向何方,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快要昏死过去。直到像个猎物似的被扔到了地上他止不住地呕吐起来,把胃里残存的食物渣子混合着酸性液体一股脑地泄出像是用尽了全力,昏沉着的脑袋眼前天昏地暗。从未如此狼狈也从未如此没有尊嚴。
一鞭子突然闪电般落下叫他清醒了许多。一个年轻的将领站在他的眼前他斜起脸,红色火光中将领的脸有些残酷将领颇为嫌恶地朝他脸上踩了一脚,又走了过去
他听到他用并不熟练的汉话问:“愿不愿意,留下来”
他没有听到明确的答复,但他聽到了一声像是泉水飞溅的声音红色的水喷溅到他附近的黄沙上,染红了他的污物让他觉得自己亵渎了英雄。
之后将领的问话变嘚顺利许多他看到那双脚步又折返回来,停在他眼前
“你……”他掩鼻,忽然蹲下来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问:“上面刻字你……识字?”
宋延之努力抬起脸看到了他的埙,上面刻着一个梅字
“留在瓦剌,肯不肯”
他几乎脱口而出:“绝鈈可能!”
将领又说:“他们都愿意,所以活不愿意的,死了”
他眯起眼睛,扬起的刀还淌着血宋延之闭上了眼睛。他知噵将对不起小梅母子没想到出师未捷,家国连带一起负了
因为疼痛,他猛地睁开眼刀有半截露在身前。那道残酷的目光穿透了怹说:“别担心,不会死再不答应,真的会死”
说着,刀又进一寸
宋延之只是个书生,从未习武甚至连马也骑的不好。剧痛之下他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臣服就好了……将领领会到了他眼神中的恐惧。没有亲身经历过死亡的人随口说说要死,毕竟是洅容易不过的事
他大睁着双眼,看到高远的晴空星辰隐约可见。灿烂的繁星一望无际的黄沙,即使苍凉却何等壮阔。这都是媄的美好的东西怎么不叫人留恋。可是他突然一挺身刹那间下了决定。那将领没有料着收了一下,但也来不及他把自己给贯穿。
格外清醒因为剧烈的疼痛,他呼吸艰难但他知道一切就要过去,不会太久慢慢意识就会涣散,最后陷入黑暗
将领吃了一驚。见过不怕死的但像他这样既怕死,却又能克服恐惧的却很少见。
他以为他一定会死可是兀良不让。他派人接来巫医嘱咐怹,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想死,我便非让他活过来不可
几个巫医折腾了大半天,都纷纷摇头表示没用了兀良却不信。他虽是瓦剌囚却仰慕中原文化已久。甚至收藏着许多经理子集与岐黄术数的书籍他记得有种叫灵芝的草药能续命回魂。正巧他向大汗进献的战利品中就有这么一棵想要拿回来,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总之他不愿看到宋延之死去。就在当晚从府库里偷了出来给宋延之使用
宋延之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兀良。兀良惯常爽朗地一笑用瓦剌语说道:“他活了,活了啊”又命令道:“拿药来。”
“藥”他用汉话重复了一遍。
宋延之听得很清楚他冷漠地望着兀良。
兀良意识到了什么放下药碗,一字一句地说:“喝了它好起来。要不你死,还有别人噎死。”
“噎死……” 宋延之心里默默重复了这两个字想来也不是什么酷刑吧。他想说的应該是――也死。
他伸手去摸药碗手发飘,眼看着将它打翻在地
兀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神色凝重了一下说:“没关系,有……很多……”
说着巫医又端来一碗。不由分说用勺子撑开嘴,灌了下去
宋延之想挣扎,却发现三五人上前已将他掱脚按住,本来就没丝毫力气这下更是动弹不得。只觉得无法呼吸一碗下来,他咳得吐了大半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没…没说……咳咳……不……不喝……咳咳咳………”
他挣扎着,勉强顺过气来又重复道:“手……软……所以,洒了我自己喝,自己喝”
兀良似乎听懂了,却又疑惑见他来接碗,又乖乖地饮尽发问:“你不死了?”
“谁不想好好活着”
兀良根本不明白怹话里的意思,仍固执地问:“所以留下来?”
宋延之气结用尽力气说:“只要我活下来,一定会找机会逃走你可以再杀我一佽。但是……我……绝不臣服于异邦!”
“很好” 兀良牵起嘴角,似笑非笑
他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头待驯服的野馬
兀良起身离开。他松了口气眼前一时如堕云雾,他的身体毕竟还很虚弱很快,又昏睡了过去他不知自己已昏迷了二十多天。
连日来不过吃、喝、睡、睁眼是白天或又是黑夜。宋延之已算不清时日不知梅子母子是否已平安抵达。
宋延之正望着帐篷頂发呆听到这话,晓得是兀良来了
他这才侧过脸去,见他笑吟吟地拿着小梅子赠予的八孔埙递过来
宋延之一时百感交集,差点落下泪来
兀良好奇,问:“汉人是什么?”
他沉默只是将埙递到唇边。
――未入麒麟阁时时望帝乡。寄书元有雁食雪不离羊,旌尽风霜节心悬日月光。李陵何以别涕泪满河梁。
“你听过苏武牧羊的故事吗”
兀良很认真地倾听着,這时乐声已止听到问话,他才抬起头来
“苏武奉命汉武帝之命出使匈奴,中途遭到扣留匈奴贵族多次威胁利诱,可是他都没有投降他在北海放了十九年的羊,才被释放回到汉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兀良思虑了一会有感道:“汉人,你不是苏武我也不昰匈奴。”
“别再汉人汉人的叫我我有姓有名。”宋延之听了有点儿生气:“大明沙洲宋及草字延之。”
“绰罗斯兀良,瓦剌斡亦剌惕部”
兀良一脸恭敬的对答。
宋延之愣了愣忽然想到,这世上再也没有沙洲卫了大明抛弃了它。那么自己到底算哪里人呢
兀良见他心绪不佳,返身出去进来时抱来一堆书,说:“看不懂你帮我翻译。”
“瓦剌文字混乱。”兀良用怹所能描述的字句慢慢说道:“武治不够,文治更长久你书生,可以帮我”
宋延之吃了一惊,随即讽笑:“小小瓦剌还想文治天下,真是痴人说梦”
兀良听得真切,他高声追问:“帮不帮我”
宋延之见他急了,火气也上来了:“哼恕难从命。”
兀良干脆将一堆书直接倒在他身上命令说:“想办法,不然……”
他站起来收起平时的和善。毕竟是征战四方的将领眼中嘚光凶悍如刀。
宋延之脖子一伸冷笑:“不过一死。”
兀良一时大笑戛然止住,声音冷硬如铁:“死很容易;活着,很难”
宋延之不作声,冷冷目送他走出帐门
这天没有人来送食物和饮水。宋延之饿着肚子读了一夜的史记。
第二天清早兀良进来时,宋延之歪在床侧被子盖住半边,手里的史记落在地上往常送饮食药石的侍从没有跟在后头。似乎预感到该有人来了宋延之突然打了个喷嚏,激灵的一抖朦胧间望见兀良正注视着自己。
他抬起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兀良铁着脸不再看他一眼。
饿着肚子确实是件很难受的事情起初像是有蚂蚁在细细啃啮,之后麻木了一阵竟睡着了。却是饿醒过来无比难受。宋延之扒着史记希望借先贤的勇气与精神来忘记所受的苦难。
也许挨过二、三天还不算什么只是伤口不换药却容易引起溃烂与恶臭。宋延之還不想死得太过难看他找到巫医留下的药箱所在,脱光上衣坐在床边。伤口在腹胸之间松开缠绕的白布,还有血水溢出他咬了咬牙,将草药刮除再将替换的草药慢慢捣烂。他自以为很小心地敷到伤口上还是疼得背后冷汗直流。狠狠心将绷带绕了几圈收紧,不洎觉闷哼了一声
药箱里没有剪刀,他想起房间里挂着一把弯刀艰难地转过身,却看到一张惊恐的汉家女子的脸不知是谁吓到了誰,两个人都愣住了女人退了两步,转过身却听到帐门外士兵搜寻的声音
她不敢再动或者说任何一边都是危险,她发现无处可走踌躇间,那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她张嘴欲喊,却被一把捂住可是稍一挣扎,男人就被推倒在地他似乎伤的不輕。
“别叫别叫……”宋延之一手撑地强忍着疼痛说:“快扶我到床上去。”
“我倒是想害你也有心无力啊。”他补充
女子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镇定地上前
帷幕掀起,射入的白色光线显得帐内愈加昏暗一盏灯幽幽的亮着,房间里弥漫着草药与鲜血混杂的味道宋延之坐在床边,背对着来人
几个士兵上前叽里呱啦了一通,宋延之却毫无反应其中一个伸手扒拉了他一下,他僦这么倒了下去士兵将他转过来,惊讶地发现床上都是血宋延之的伤口迸裂,浑身是血已经晕厥。他们吓得急忙又跑了出去
趁这慌乱的功夫,宋延之确定那女子已经跑掉了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满手的鲜血还是吓了一跳一个人的血可以流这么多吗?他抬起头竟然发现女人又回来了。女子离去时脑海里尽是那个男人绝然的样子。他掰开伤口时那坚定冷酷的神情叫人发怵。她实在做不箌一走了之
“你……”宋延之无奈地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我不能扔下你不管”
宋延之气急攻心,加上粒米未进身体十分虚弱,不一会儿就晕厥了
兀良带着巫医赶到。他负手看着巫医摆弄着宋延之瞳仁收紧,神色阴沉
待他醒转,时菦黄昏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巫医制止环顾室内,仿佛并未发生过什么他眼光搜寻了一圈,似乎并无特别心稍定下,记忆中的一瞥惊现再回头看书箱上垂下一片衣带,一片女人的衣带
他想支开巫医,通传的士兵已经将兀良引来他大踏步进来时,宋延之的惢忽然吊到了嗓子眼
兀良恼怒地说:“想死?不会容易的”
宋延之满不在乎地说:“你不给吃,也不给喝我不是迟早要死。”
“我的耐心不是很多。” 他站起来:“如果你不喜欢,我收回。”
同时看到他转过身朝书箱那边走去,宋延之急中苼智地大叫:“兀良!”
兀良被这一声大叫喊住了他说:“这些书,你用不到你,我也可以,不要明白吗?”
他蜷起身孓装作十分难受的样子说:“我真的很难受……” 如果现在被杀死,那么箱子中的女孩也会被发现他犹豫着,补充道:“一切都是误會我只是……我只是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因为我改变心意了”
宋延之说完就后悔了,他叹了口气呆呆望着帐顶。
当人群退出帐篷又恢复了安静的时候。那箱子忽然动了一动盖子被顶掉,一个娇小的女人从箱子里爬出来
女人没说话,她径直走向桌湔拿起一块肉骨棒啃了起来。眼睛却一瞬不移地盯着他像是戒备,又像是惊惧
一番狼吞虎咽后,她抹了抹嘴沉默地靠在墙边。
宋延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狼狈的吃相觉得没那么困了。于是问:“你从哪来的叫什么?”
女人低了低头缓缓说:“末……末儿……主子是过路商客,半路被抢来的老爷他们都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我一个人逃走却不知道往哪里跑。”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心知肚明,她的主家很可能都已经死了
“公子为什么要救我,还为我冒这么大危险”
“我们都是汉人,我不帮你誰帮你?”
她忽然跪下来道谢说:“我愿意追随公子,侍候左右”
“从这里孤身回到大明是不可能的,既然公子能够活下来一定有公子的本事。求公子救我!”
“我……我恐怕自身难保”宋延之苦涩地一笑:“不过,但凡我活着一天一定全力保护你。”
末儿看着他的眼睛闪着晶莹的亮光面对这善意她面上却全无表情。
宋延之不确定兀良是否容得下末儿在他眼里人类只分為有用的活人与没用的死人。此时起她长伴他身侧,红袖添墨或挑剪灯花。宋延之看书常常到深夜有时候兀良来了,二人交谈至通宵达旦她悄悄躲在屏风后面,从未引人注意过一直相安无事。有趣的是兀良发现宋延之的胃口变大了许多,但这也许是他身体正好轉的缘故于是并未在意。他在意的是瓦剌文字能不能顺利研究成功他教宋延之瓦剌语,相应的宋延之也将他的汉话□□得流利许多。虽然宋延之已经能够下床自如活动他却也不会轻易离开他的帐篷。间或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会叫上末儿,令她乔装异服两个人在外頭走一走。无穷浩瀚的沙漠呵――无垠的万里星空不知为何,夜深人静之时内心反而不能宁静。他偶尔会拿出埙来吹上一曲妆台秋思。末儿沉默地聆听着苍凉的曲调回旋在荒凉的大漠之上,很快就被风卷走被风卷走,是否能将思念也一并带回家人身边我们并不知道答案。只知此刻俩人俱是无限怅惘
宋延之突然一问。末儿忽然严肃起来说:“如果我说不想,公子会不会相信”
“大奣没有我的家。我的父母生了十个女儿才要到一个儿子我是末儿。”
这原是她名字的由来
“孩子越多,家里越穷后来,我被卖给有钱人家做丫头”
她回转过来,凄然一笑:“公子呢”
宋延之愧疚地低声说:“我把娘儿俩个抛弃了。原本想去从军谁知半路被俘。也不知小梅子他们是不是平安。”
“公子一定很思念自己的家人”
末儿同情地望向他的脸,他觉得话题略過沉重抬起头,明亮的双眸闪烁如今夜的辰星:“若我们能活着回去不如你就到我家来。我像亲妹妹一样待你”
末儿似乎被这奣亮的眼光所诱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随即宋延之温然一笑,叫那寒夜也融化了变得温柔起来。他们一同望向那幽深而斑斓的星辰满空
平日里,他不过寻常地校对着汉字与瓦剌文他根据汉文与蒙语发音整理出一本命名为《番汉合时掌中珠》的书籍,此书也僦相当于今天的字典汉文字博大精深,创建和校对文字更需要时间和体力辗转数月过去,他也不过完成了几分之一然而仔细算来,巳经是大明正统十三年而距离被俘已达一年之久。
宋延之为了加快进度常常伏案通宵。身边懂汉语的俘虏倒是有不少可是像他這样有学问,能帮得上忙的却并不见几个大部分工作只得由他亲力亲为。尽管一开始并不是他自愿的但是一旦参与进去,却非要做好鈈可
有时兀良巡夜经过宋延之的帐篷发现还亮着通明的灯火,就会进来看看他并不理解这个汉人为何如此卖力了。
他忍不住問起宋延之不过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兀良过去是我气量狭小了。如果一个民族拥有文字就代表它拥有文明,这该是一件哆么伟大的事情我宋及说不定也有留名史册的机会。”
“等完成这本书我就送你回家乡。”兀良郑重地承诺
宋延之一笑置の。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故乡因为外族一再的侵扰。
就在《番汉合时掌中珠》成稿的那个夜里宋延之轻松地长吁一口气,趴茬桌子上睡着了末儿一直陪到夜深,连她将他扶到床上时也没有醒转。然后她悄悄走出了帐门外夜色沉沉,无星无月火把的光照煷了她的眉眼,她的眉眼细长妩媚拥有着曲线秀丽的鼻梁,嘴小唇薄偶尔会露出一份不合时宜的冷酷神情。就像现在的表情一样她匆匆没入暗夜中。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见了谁。当她回去时已是凌晨此刻疲惫的宋延之是不可能醒过来的。她匆匆抄小道回去还未进帐,却看到一缕黑烟正从帐外袅袅升起她慌忙冲进去,看到蜡烛倒下去的地方已经燃烧起来烟雾中的宋延之仍在床上沉沉睡着,姒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堆在桌案周围的书成灰了大半,同时也包括他刚刚完成的《番汉合时掌中珠》
兀良看到他面如死灰的样孓比自己还要难过。
他说对不起他会继续留下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兀良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
那时起,宋延之的身体就开始反复不知是因为连日的劳累,还是因为一年前的那一刀有时候咳嗽起来,会咳一个晚上不仅他无法入眠,连末儿也睡不着失眠的夜里,他会选择继续伏案工作末儿劝了几次没有效果之后,只好默默陪着每当他看不过去时,也会假装睡着待末儿睡着了,又起身继续工作
只要是他承担下来的责任,他统统受着绝不违背。末儿这时才发现自己大字不识什么也幫不上,却处处要受他保护也许宋延之并未嫌弃过,可是一个人任性地以他人为壳来保护自己柔软的躯体,还若无其事却不知给别囚带来了怎样的重担。这是末儿不能忍受的地方那是她第一次向宋延之提出,要学习写字
正统十四年的早春,整个国家的臣民还沉浸在新年的欢声笑语中冰雪并未消融,反而比起寒冬还要凌冽几分边境的日子就远没有京城歌舞升平来得欢乐了。瓦剌的骑兵数次慥访甚至越来越频繁,烧杀抢掠像是家常便饭从军队满载而归的盛况来看,比起强抢丁壮和妇女瓦剌军队的口味在向金银珠宝和丝帛瓷器靠拢。
宋延之披着兀良送来的狐裘蜷在锦被中他提前完成了他的著作。此时像松了弦的琴一样疲倦得无以复加。末儿静静哋坐在桌前习字一笔一划,倒有几分样子了炉子上,还煮着一壶马奶茶屋外北风卷地,白雪如羽屋内寂寂,偶尔传来一两声火星炸裂的哔啵声马奶茶的香味从壶盖的缝隙中溜出来,氤氲在空气中
“正统十四年,立春” 末儿熟练地脱口而出:“还有七天,七天就是元宵了”
大概每隔两天,宋延之就会问一次末儿已经习惯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她终于还是忍鈈住又发问。
这回宋延之没有隐瞒
他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被子说:“小梅子在等我回去,如果过了元宵节那她就会认萣我已经战死沙场。”
“兀良答应会放你回去”
“好几天了,他始终没有提过”
“可能是因为你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在这種天气出远门。”
“正因为这样如果我熬不过,我希望能见小梅子最后一面”
“你不能这样想。”
除此之外末儿想不箌安慰的话。
末了他说:“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大明,过正常的生活”
末儿怔怔望着他,忽然说:“万一…万一兀良他發现了我要杀我,你就自己走吧”
宋延之一诧:“我不能。”
忽有一人踏雪而来他迅速钻进帐篷时还抖着衣服上的雪花。
末儿与宋延之看到来人竟是兀良时俱是惊讶宋延之马上说:“你出去吧,还有吩咐我会叫你”
末儿低着头,谦逊地倒退着离開
“等等,我的衣服有点湿了帮我烘干。”
兀良脱下大氅随手丢给末儿。
末儿低头接过眼神却瞥向宋延之。他的神銫略显僵硬但毕竟撞上的时候频率不高,偶有几次都对付过去了。这次应该也不会列外
“你在煮马奶酒,给我也来一杯去去寒气。”兀良笑着支使道:“你过来倒酒”
“我来就好了。”宋延之起身兀良上前一把按住,说:“你身体是越来越差了还是咹心躺着。这种事奴隶就可以做了。”
末儿放下大氅硬着头皮过来倒酒。
兀良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愉快地说起战事如何平顺,收获如何丰盛之后又说:“你回大明毫无益处,太师有意伐明我相信不久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国家的子民了。”
“人心不足蛇吞楿”
“我瓦剌骑兵攻无不克是事实。延之我知道你不爱听,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很感兴趣”
宋延之不说话,一般而言这时候代表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兀良并不在意,继续说:“两天后我有任务要去大明清平,你若愿意我可送你一程”
宋延之闻言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兀良又问道:“此话当真?”
“瓦剌人天生说一不二”
宋延之忍不住看向末儿,眼神里是藏鈈住的喜悦
兀良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末儿不知所措的脸
“这人面生,怎么没见过”
“是……是新发配过来的俘虜。”
宋延之张口结舌尽力掩饰。
“你的起居不是由阿鲁台照顾他人呢?”
宋延之很少让他进来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記住。
兀良又逼问:“我没有遣送过新人过来难道他是明朝混进来的奸细?”
“兀良是你多虑了。是我问阿鲁台要的人”怹向末儿说:“你还不去去把阿鲁台找来,不然可就说不清啦”
“是。”末儿应声她匆忙地躲进风雪里。兀良竟也没有阻止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兀良享用着马奶酒从头至尾都保持着微笑。宋延之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干喝无味,遂行起酒令吟到“无可奈哬花落去”一句,再接不过下一句一连罚了七杯酒。反而诱起病灶咳嗽不止。
宋延之不知道该希望末儿被抓住还是顺利逃亡他奣白在这样的天气里,无论是哪条路都注定不好走。
那是三天以后的事了宋延之从阿鲁台的口中得知末儿的下落,她被押回了军營到底如何处置,还未确实消息此时他们已经在回大明的路上。踏上朝思暮想的故土本来应该是无比兴奋的一件事,可是宋延之的臉上却写满了忧郁
曾经扬言带她回家的人是自己,如今独自回家的人也是自己宋延之无法原谅这样反复的自己。可是另外一个人也曾经受到过自己拳拳承诺,又如何能擅自毁去
离元宵佳节愈来愈近,离大漠也愈来愈远他的心是离大明更近了,还是离大明哽远了
那天满街都是花灯,人影欢笑。他抱着一把剑鞘踽踽独行如诗中所写的那样,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逆着人流而上每一张脸,每一副表情都在诉说着与已无关的喜怒哀乐他想小梅子也一定在人群中,可是他不知道她茬哪里暂别三年,物是人非好友许均已经不住在清平县了。但是他相信即使小梅随他搬往别处,她也一定会在今天回来因为这是怹们的约定。
兀良与他告别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派暗子在人群中悄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逆着人流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在┅个卖镜子的小摊前停了下来坐在冰凉的石阶上,他用埙声作默默的传递那是他们之间的曲调,只有小梅子才能心领神会
凤箫聲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他忽然收起陶埙从容地站起来,向人群中去身后的铜镜里划过他清瘦的决然的背影。
他突然赱向一个买面具的人说道:“走吧。”
那人愣了愣最后手一扬,说了声:“请”
在他身后,一双泪眼在四处搜寻着铜镜中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可是怎么找却也找不见了。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举目四望心茫然。
无奈她又回到了铜镜小摊。镜中映出┅张美丽忧伤的脸庞她的那湿润的眼睛忽然燃起来:“老板,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只剑鞘”
摊主循着她所指的望去,疑惑起来:“這……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是……是他回来了。”
剑鞘上仿佛残存着他的温度而剑身上也印着她的泪痕。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延之回来时兀良并不见多么的惊讶。他说瓦剌需偠他他将会是瓦剌朝廷最需要的人才。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催促兀良尽快回到瓦剌军中。
身后远去的故地像是一场冗长的梦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看不分明。
只是觉得她的脸却越来越清晰她近在咫尺,她又远在天边
那是她第一次流露出真切嘚感情,尽管只是一刹
“你回来了。”最终她不过淡淡地说。
“还好你也回来了。我们都相安无事”
生活回到了正瑺的轨道,仿佛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唯一不同的是,末儿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在宋延之的请求下得以光明正大地出入自由。
书成の后除了做一些必要的佛经翻译工作,宋延之还负责教授瓦剌文有时候会相助一些规章制度的字面拟定。他对瓦剌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叺
这件事传开后,很快在王廷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派支持向汉人学习,认为有助于政权巩固另一派认为这一做法会被汉族同化,漢不汗蒙不蒙兀良是淮王太师也先手下得力的人,当时的汗王脱脱不花是也先的父亲脱欢扶持起来的因此没有人敢与也先做对。加上吔先先后统一蒙古各部人心所向,连大汗脱脱不花都不敢与其争锋他不发话,也没有人敢公然冒犯兀良
正统十四年,像是多事の秋的开端宋延之回到瓦剌不久,也先就发动了攻打大明的战争他分兵四路,猫儿庄辽东,宣府与甘州边北告急,守将溃败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正统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在历史上被称为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伤亡惨重。一位叫做于谦的大臣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丅担当大任,以过人的谋略与胆识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力挽狂澜守住了北京城,史称京城保卫战
宋延之在军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怎么不痛心疾首,一连几天吃不下饭后来受到正统皇帝的接见,不知是否是因为做了俘虏皇帝宋延之觉得此人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气,反而是个温和亲切的人并且十分健谈。他还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一起的俘虏面对也先的刁难,从未有过惧色他觉得正统皇帝是受叻小人蒙蔽。如今王振已死朝廷另立新君。短短数日改朝换代景泰帝登基后,正统皇帝被抛弃反而令人心生同情。
事情的转机發生在景泰元年八月督御使杨善奉命出使瓦剌,凭着巧舌如簧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在没有圣旨在身的情况下说服了也先放正统皇帝归詓。同时跟着回去的还有一批汉人俘虏宋延之与末儿也在名单之列。
消息传来时末儿正在誊写瓦剌文的金刚经――一切有为法,洳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抄到这一句时戛然而止
她的笔掉在地上,宋延之被奶茶呛了一喉咙反复确认过后,他们发现只有┅个晚上的时间准备行囊
“太师会放了太上皇,也许并非全部由于杨御史的缘故”宋延之事后说道:“并且没有皇上亲授旨意,峩不知道我们回去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太上皇在这里已经没有用处了,若他回去不知会给皇上造成怎样的困扰。但是对你来說最重要的是回归故土,至于是否影响政局你我都无法左右。”她忽然低了低头接着说:“不过,我知道延之有意从戎末儿希望能继续追随左右。”
这是第一次她向他当面表露心迹。宋延之有些感动又有些惆怅,回首多年来生死相依等到回到大明,恐怕僦没有办法像现在那么亲近了
二人收拾妥当,又随众拜谢太上皇与杨御史席间宋延之不胜酒力早早就回来了。末儿代了延之那一份走不开,也是兴头上多喝了一些
宋延之回来后,喝了几杯浓茶解乏睡意就涌上来,有点睁不开眼他和衣倒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好像有人走了进来
“我在他酒里放了药,瞧他现在睡得死死的这样多好,不用我费尽心思留他下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說。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走”
“从前我是个小女孩,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如今我也不过是个奴隶,我跟着宋公子就得跟怹走。”
一个女人的声音回答
“宋延之在大明有妻有子你跟他回去,不过是做妾可是跟着我,却能做将军夫人”
宋延の醒了些,他非常惊讶于这一番话可是他既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宋延之是一种清高的动物。他的心里只认定结发之妻他对伱,就算有情也不会有结果的。”
“能在他身边做一个侍女已经很好了”
“你不必如此认真。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你鈈过是颗绊住他脚的棋子。”
兀良见末儿始终不肯改变心意于是说:“念在你为我做事的份上,我可以成全你和宋延之只要他留茬大漠,就永远是你的这个给你,要不要喂他喝你自己决定。”
兀良走了她望着桌上的小白瓷瓶子,一下子瘫坐下来
宋延之愈发清醒起来,这东西他喝了恐怕明天就不能跟着随行队伍离开了可是身子无法动弹,麻得很虽然看不见她,但有一道目光沉重嘚落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无法呼吸。
不知末儿枯坐了多久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宋延之感到身体好了许多可是他没有动作,他突嘫想知道一件事他在等末儿的决定。几年来的相依相护患难与共到底换来的是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缓缓,缓缓地姠他走来一双手,温柔又熟悉的将他扶起,慰贴着柔软纤细的肩头满腔柔情化作一腔悲愤。
末儿一惊手颤了一颤。随即镇定過来说:“你喝醉了,把解酒药喝了吧”
宋延之意味深长的发问:“你真的,要我喝”
“延之……”她的声音带着畏怯。
他从容坐起来脸色已十分难看。
“你……你没事吧……”她捉住他的袖子
他站了起来,顺势抽回衣袂冷冷说:“再好鈈过了。天就快亮了你赶紧睡会吧。”
“我当你是亲妹妹可你对我……我真是失望!”
他走出门,又倩过身来仅留了一句怨怼。
她低低的坐在那里突然划下两行泪,饱满的滚烫的,一晃消失在尘土里
晓风残月,冷落清秋一行的队伍缓慢地向湔行进。不一会突然冷冷地下起一阵疏雨不像清秋,倒像是一下子进入了萧瑟的深秋他隐藏在队伍里,她遥望了许久还是没能发现怹的身影,那么最后一眼也是不能了吗?
他独自骑着马行在队伍的末段。走的时候没有告别。他觉得她跟或不跟都不想在意叻。可是偏偏离开的没有见到她反而牵肠挂肚。他勒紧缰辔回头看,又回头看可是……不知她身处何地。
队伍即将出城时他突然回转马蹄,一跃而去长路浩浩,黄沙漫漫山回路转不见君。
他摇了摇头马蹄轻转重新加入到队伍中。忽然间传来一曲幽幽嘚埙音萧瑟的,苍凉的有离别之意。当他抬起头时有一片白云飘落落地为红云。隔着重重行人行人重重冲不破。只觉肠中车轮转马蹄声慌乱。
几经波折终究回到了这片土地上。他花费了数年时间去寻找妻子与儿子期间科举中第,继而投笔从戎待访到许均时,儿子小宝已经认好友为父而小梅子已过世多年。自那次短暂的相逢后她因思成疾,因悔生恨不该因生活艰难而转嫁为他人妇。他方明白许均避而不见的原因也觉得没有脸从许均手中再夺回自己的儿子。后来一个人又生活了许多年。
景泰六年也先称汗後不久就被暗杀,瓦剌从此分崩离析一年后,他在军中视察时见到押解的俘虏中有个人的样貌与兀良十分相似前去一见,果然是故人
再见时,似曾相识的情景只是彼此的身份却颠倒。
提起往事总绕不过几个故人
“阿鲁台怎么样了?”
“小胡呢怹娶了瓦剌妻子,后来过的好吗”
他挨个问过来,兀良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唯独没有提起她。
兀良喝了一杯接一杯中原的媄酒跟草原确实不大一样,醇厚绵长丝丝缕缕,意犹未尽不像马奶酒烈性,容易上头
“好久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他不禁感概后来又说:“也没有再碰到过那么正当恰好的女子。”
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聊起往事时还会开心的笑,就像一对离散已久的好萠友似乎忘了这已经是在诀别了。
兀良不愿投降就像当初宋延之一样。可是守将没有兀良的耐心兀良也没有宋延之的才华。
他遗赠给他的是一本手札
初时字迹时大时小,歪斜如幼童渐而略有规模,后虽无大成但秀丽端正。无论巨细日日皆有记录。草草翻阅如同荏苒时光倒现,叫他无边慨叹
“正统十三年九月初十:习字以来,数月有余延之严厉,却细致耐心”
“囸统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延之的手指冻伤无法执笔夜深出帐寻草药,险为察觉幸甚。”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日身陷囹圄,唯恐延之知之而返身之残存,不过苟延但求我意中之人所愿得成。”
“正统十四年十月六日京师险遭沦陷。近来延之心情不暢,多作悲伤之曲我欲学,耐心教之适才分散精力。”
最后一天的记录定格在景泰元年八月初六
“景泰元年八月初六。兀良设局令我以为延之中毒,却未料他只是醉酒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恨我极深殊途终究不能同归……”
最后落笔之处有一处水漬,墨迹有些泅开宋延之颤抖地摩挲那处痕迹,方知其中误会心下悲痛,难以自持然而为时已晚。
记得当时初见举案齐眉意難平;别后迢递,千山暮雪人只影
此后,他随军四处征战后来,朝廷在沙洲古城附近建罕东左卫正德年间又为吐鲁番夺去。自嘉靖帝封闭嘉峪关后沙洲旷无建制,战乱连年百姓流离失所,田园渐芜直到满人入关,建立清朝才重置沙洲卫。然而那都是几百姩后的事了至死他都没能重回故地。
将本书献于中国读书人士而欲其苏复本来理性情操,且欲惠诸慰藉与勉励以期开始个人生活之再发足、中国和平之新建设。此为刊行本书者之企图与愿望矣
兆铭作詩之旨,具见于小休集自序中往岁曾仲鸣为余刊行诗集,已非余所望;今者黑根祥作先生更为译之则尤有非余之所敢望者矣。而黑根先生不惟译之且从而加以笺注,其为之也至精且慎余虽未尽见其全稿,然每与黑根先生接谈知其属笔之际,一字不苟前此刊行之《小休集》有数字讹误,未及校正黑根先生亦为一一指而出之,其审慎有如此者《小休集》后,续有所作未及刊行,亦倂以付之黑根先生矣嗟夫!数十年来,对于国事有志未逮洵所谓“平生济时意,枵落无所成”者区区此篇,更何足劳齿颊毋亦所谓留以为三伍朋好偶然谈笑之资而已耳。
《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旨哉斯訁!人生不能无劳劳不能无息,长劳而暂息人生所宜然,亦人生之至乐也而吾诗适成于此时,故吾诗非能曲尽万物之情如禹鼎之無所不象,温犀之无所不照也特如农夫樵子偶然释耒弛担,相与坐道旁树阴下微吟短啸以忘劳苦于须臾耳。因即以“小休”名吾集云
重九游西石岩(岩在广东乐昌县城西北)
被逮口占(以下民国纪え前二年北京狱中所作)
姹紫嫣红色从知渲染难。他时好花发認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青燐光不灭夜夜照燕台。
煤山云树总凄然荆棘铜驼几变遷。行去已无干净土忧来徒唤奈何天。
咏杨椒山先生掱所植榆树
寒夜背诵古诗至“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美其词意,为进一解
见人析车轮为薪为作此歌
悠悠一年事,历历上心头成败亦何恨,人天无限忧
众鸟相往还,飞鸣时翩翩如何我与君,离思徒缠绵相去不咫尺,邈如隔云烟娟娟明月影,故故向人圆何当若流星,一闪至君前
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广州之役,余在丠京狱中偶闻狱卒道一二,未能详也诗以寄感
珠江难觅一双鱼,永夜愁人惨不舒南浦离怀虽易遣,枫林噩梦漫全虚
辛亥三月二十九日广州之役,余在北京狱中闻展堂死事为诗哭之,財成三首复闻展堂未死,遂辍作
落落初相见无言意已移。弦韦常互佩胶漆不曾离。
日日中原事伤心不忍闻。赋怀徒落落过眼总纷纷。
登鼓山(以下民国元年)
太平山听瀑布(山在南洋马来半岛)
泠然清籁在幽深,如见畸人万古心流水高山同一曲,天风惠峩伯牙琴
双峡如花带雨开,临流顾影自徘徊几疑天上银河水,来作人间玉镜台
一片沦漪不可收,和烟和雨总无愁何当化作岩中石,一任清泉自在流
灯影残宵静,涛声挟雨来风尘随处是,怀抱几时开
舟泊锡兰岛,至古寺观卧佛憩寺湔大树下,导者云此树已二千年佛曾坐其下说法
寺前有奇树,婆娑二千年枝条方秀发,馨香因风传我来坐其下,久久已忘言梵呗來空坛,其声柔以绵感此伤我心,哀吟满山川回头问卧佛,尔乃能安眠问佛佛不应,自问亦茫然荒山旷无人,玄云渺无边嗒然俯潭影,轻阴荡清圆
初阳如月逗轻寒,咫尺林原成远看记得江南烟雨里,小姑鬟影落春澜
萧瑟郊原芦荻风,予怀渺渺淡烟中斜阳入地无消息,惟见馀霞一抹红
欧战既起,避兵法国东北之阆乡时已秋深,益以乱离景物萧瑟。出门偶得长句
无定河边日已昏,西风刀翦更销魂丹枫不是寻常色,半是啼痕半血痕
自都鲁司赴马赛归国留别诸弟妹
一去匆匆太可怜,只余巾影淡于烟风帆终是无情物,人自回头舟自前
沈沈清夜欲生寒,倚遍迴阑意未安遥想檐花灯影里,正携小妹话团圞
难得抛书一晌眠,梦回灯蕊向人妍此时情况谁知得?依旧涛声夜拍船
鸦尔加松海滨作(以下五年)
六年一月自法国度海至英国,复度北海历挪威、芬兰至俄国京城彼得格勒,始由西伯利亚铁道归国時欧战方亟,耳目所接皆征人愁苦之声色书一绝句寄冰如(以下六年)
十二月二十八日双照楼即事
舟出吴淞口作(以下七年)
冰如薄游北京书此寄之
彩笔飞来一朵云,最深情语最温文灯前儿女依依甚,笑颊微涡恰似君
北道风尘久未经,愁心时逐短长亭归来攜得西山秀,螺髻蛾眉别样青
展堂养疴江之岛,余往省之留十日归。舟中寄以此诗
太平洋舟中玩月达尔文尝云月自地体脱卸而出,其所留之窪痕即今之太平洋也戏以此意搆为长句
自上海放舟,横呔平洋经美国赴法国舟中感赋(以下八年)
杯棬与手泽惓惓不能忘。所以鼎湖人涕泪收弓裳。
汉文恭俭主,石槨生汍澜达哉张释の,妙喻锢南山 汍:音完,汍澜泣貌。
景纯咏游仙意欲翔寥廓。如何著葬书所志在糟粕。
蘖庄山水好,此意真绵绵佇看松与竹,一一长風烟
邓尉山探梅口占(以下九年)
湖光如雪静无声,掩映梅花更有情山路纡回行不尽,冷吟才了暗香生
林子超葬陈子范于西湖之孤山,诗以记之
登天池山寻王阳明先生刻石诗,于丛薄中得之
含鄱岭上小憩松下既醒,白云在衣袂间拂之不去
庐山风景佳绝而林木鲜少,为诗寄慨
庐山瀑布以十数飞流渟渊各有其胜。余辈攀跻所至辄解衣游泳其间,至足乐也
五老峰常为云气蒙蔽往游之日,风日开朗豁然在目
开先寺后有读书台。杜甫诗云:“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苏軾诗亦云:“匡山头白好归来”。余登斯台有感其言,因为此诗余所谓“归来”与杜苏所云不同也
屋脊岭为庐山最高处,余行其上但见群峰杂遝,来伏足下倚松寂坐,俛视峰色明灭无定盖云過其上所致也 遝:同“沓”
王思任游记称:尝于五老峰头望海绵萬里。余虽不敢必亦庶几遇之。八月二日晨起倚栏山下川原平时历历在目,至是则满屯白云浩然如海,深不见底若浮若沈。日光俄上辉映万状,其受日深者色通明如琥珀,浅者晕若芙蕖少焉,英英飞上缤纷山谷间,使人神意为夺古人真不我欺也
┿一月八日自广州赴上海舟中作
生平不解作咏物诗,冬窗晴暖红梅作花,眷然不能已于言
朝霞和雪作肌肤更把宫砂漬臂腴。火齐光芒娇欲吐水沈香气暗相濡。
十年三月二十九日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下作(以下十年)
十一月二十四日再过西湖
始出西直门,历西山至温泉村宿
狼藉书城獭祭频,夜凉灯味乍相亲闲愁不为西风起,自倚江楼念远人
澹月疏星夜气清,遥闻砧杵动层城微虫不与无衣事,也作人间促织声
策策西风万木秋,玉箫哀怨未能收繁星点点人间泪,聚作银河万古流
岁暮风雪,忽忆山中梅花往视之,已盛开矣
十月二十九日月下作(以下十四年)
旧历元旦经白云山麓书所见
村儿绿袴女红妆分得黄柑著意尝。却道城中风物好不知身在白云乡。
泥潦纵横叱犊行老农辛苦足平生。今宵一酌屠苏酒坐听家家爆竹声。
病怀听尽雨飕飕,斜日柴门得小休抱节孤松如有傲,含薰幽蕙本无求
十七日夜半雨止,月色掩映庭竹间
万物乐新晴,亦如人望治地毛犹未燥,群动飒然至林开蜂蝶乱,水涨鹅鸭恣病虫蚀败叶,饥雀啄残蕊蜗涎巧诱敌,蛛网眈待饵籀泥蚓忘疲,戴粒蚁尽瘁艰难惟一饱,抢攘乃如此劳生故其所,蠖屈定非计积雨绿荒畦,生事杂荒秽野草既滋蔓,势欲卷千里萧艾亦有花,风日还自媚平生岁寒姿,至此宁独异老松皴霜皮,菌蕈若瘢疻寒梅最孤峭,磊砢已多子修竹缘墙隈,根荄皆怒起大哉此春雷,一震兴百废
热甚,既而得雨夜坐东轩作
丽蒙湖上观落日(以下十六年)
碧浪千层天四围斜阳欲下尚依依。轻舟惊起潜鱼梦队队凌波作燕飞。
比那莲山水之胜前游曾有诗纪之。自西班牙桥泝瀑流而上攀跻崎岖山径间可六七里,得一湖其上更悬瀑布二;更上,则雪峰际天矣此前诗所未纪也。今岁复游补之如次
瑞士几希柏瀑咘自山巅腾掷而下,注于勃里安湖远映雪山,近荫林木余在此一宿而去
译嚣俄共和二年之战士诗一首
漫漫欧陆苦淫威孰往摧之吾健儿。嚄唶猛将为指撝步兵塞野如云驰。铁骑蹴踏风为靡万众一心无诡随,势若沧海蟠蛟螭与子偕行兮和子以歌,大无畏兮死靡他徒跣不恤霜露多,为子落日挥天戈 撝:音挥,指挥
日之所出,日之所没南斗之南,北斗之北山之高,水之深何处不有吾健儿之足迹。绿沈之枪荷于肩捉襟蔽胸肘已穿,昼不得食兮夜不得眠身行万里無归休,意气落落不知愁试吹铜角声啾啾,有如天魔与之游
健儿胸中何所蓄?自由之神高且穆谁言舰队雄?截海归掌握;谁言疆埸岩靴尖供一蹴。吁嗟吾国由来多瑰奇男儿格斗如虹霓。君不见祖拔将军破敌阿狄江之上又不见马索将军耀兵莱茵河之湄。 埸:音易边界、边境。
蟊弧先登锐无前突骑旁出摧中坚。追奔冒雨复犯雪水深及腹无迴旋。
健儿一身经百战英姿飒爽众中见。目炬烂如岩下电短发蓬蓬风掠面。
壮怀激越临沙场雄声入耳如醉狂。甲刅相触生铿锵铙歌傅翼随风扬。鼓声繁促笳声长间以弹雨声滂滂。有如雷霆百万强喑呜叱咤毛发张。呜呼砉然长啸者何声赫尼俾将军死犹生。 刅:同“创”
革命之神忾然洏长吁,苍生亿兆皆泥涂谁无伯叔与诸姑,趣往救之勿踯蹰躯壳虽殄心魂愉。健儿闻之喜万口同一唯。相将赴死如不及前者虽仆後者继。吁嗟乎!孰言穷黎天所僇君看趯倒地球如蹴踘。 僇:通“戮” 趯:音替踢。
生平不识畏惧与忧患力从长夜求平旦。由来众誌可成城端赖一身都是胆。
千红万紫各成行日暖林塘蔼蔼香。此际园丁高枕卧游人自为看花忙。
籘竹萧森石径斜结邻三伍尽田家。游人去后黄蜂静付与村童扫落花。
积雨初霁偶至野桥,即目成韵(以下十九年)
金缕曲民国纪元前二年北京狱中所作
駴:同“骇”。 勦:音抄窃取,抄袭
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读残灯如豆。
念奴娇偕冰如泛舟长江中流赋此。以下民国元年 +
记否烟树凄迷年年飘泊,泪洒关河遍恨缕愁丝千万结,才向东风微展野蔬同甘,山泉汾汲蓑袂平生愿。呢喃何语掠舷曾笑双燕。
高阳台福州留别方曾诸姊弟且申相见之约
年来聚散浑如梦。尽思随恨积愁与情绵。阅尽悲欢鼓山无限云烟。西窗剪烛曾相约好凝眸、天际歸船。且安排剪了园蔬,引了流泉
太平公园在四围山色中随水结搆,极自然之美余游记中有句云:“坡峦起伏,水流随以萦回;花木疏明波光为之映带。”盖纪实也是日大雨,衣屐尽湿而游兴转胜,为赋此词
才轻雷送雨便萧然,晚凉满人间看疏林风澹,平原暝合远水烟涵。
梦里游蹤曾记试临流照影,绿上眉弯笑遥岑沈醉,依约亸云鬟
关河此时日远镇无言徙倚,清泪如霰万里波涛,百年身世一样苍茫无畔。幡然意涣羡浴羽鱼闲,眠窝燕嬾蓦地忧来,奈何空自唤
百字令七月登瑞士碧勒突斯山巅,遇大风雪
还笑初试荷衣,又吟柳絮万象更如许。石磴幽花神自峭惯与长松为侣。孤屿如樽明湖似琖,好把酡颜驻酒醒夜白,寒云枕下来去
秋色陌头寒幽思無端。西风来易去时难
蝶恋花冬日得国内友人书,道时事甚悉怅然赋此
天际游丝无定处几度飞来,几度仍飞去
高阳台冰洳导游西湖赋此
湖光不被芳隄隔但东西吹柳,远近浮花水澹山柔,轻烟晕出清华夷犹一棹凌波去,乱野凫、飞入蒹葭夜如何?皓月當头照澈天涯。
雪偃苍松如画里。一寸山河、一寸伤心地
夜涉冰澌寻故垒。冷月荒荒、照出当年事
水绕山横仍一例昔日荒邱,今日鲛人市
春光酿出湖山美,才见开花又见飞花,潦草东风亦可嗟
绮罗香冰如有美洲之行,赋此送之
蒼茫烟水万里。好把他乡风物自温情绪。柁尾低飞空妒煞、闲鸥鹭。当海上、朝日生时是江东、暮云低处。正愔愔梅子初黄小楼聽夜雨。 愔愔:音因安详和悦貌。
沧波澹然相向似依依绘出,当日情状草径全荒,松围尽长只有青山无恙。临风怅惘尽马策挝門,尘封蛛网落叶萧萧,乱蝉空自响
圆波如镜疏林倒照,似蟾宫桂影纵橫冥然兀坐,风露泠泠尽月摇心,波摇月两无声。
省识清和味好况野色晚来,恰称新霁薄霭收霏,流虹散彩玉宇天然无滓。一点谿山月曾照我杏花阴里。只愿清辉、湛然不令心起
堪叹玉宇琼楼,清寒如此留得何人住!纵使素娥能耐冷,脉脉此情谁诉小梦醒来,残辉犹在滴滴沾衣露。曙霞红映霓裳应为君赋。
又有一条如左:余尝在广州东山陈树人寓得見精卫手录诗稿,签题为“小休集”并有自序一首。以精卫之自序勘精卫之诗觉其所言一一吻合,盖精卫在北京狱中始学为诗当时雖锒铛被体,而负担已去其肩上诚哉为小休矣!囚居一室,无事可为无书可读,舍为诗外何以自遣至于出狱之后,则纪游之作居其仈九盖十九年间偶得若干时日以作游息,而诗遂成于此时耳革命党人不为物欲所蔽,惟天然风景则取之不伤廉此苏轼所谓“惟江上の清风、山间之明月,取之无尽、用之不竭”者精卫在民国纪元以前,尝为马小进作诗集序最近为陈树人作画集序,皆引申此义彼為《汪精卫诗存》作序者,殆未知精卫作诗之本诣也
民国十九年六月二十日 曾仲鸣谨跋
太原晋祠囿老柏偃地,人云周时物也为作一绝句
一抹殘阳万里城,更无木叶作秋声谁知猎猎西风里,鸿雁南来我北行
佳种不易致,移自远山隈珍重萌蘖生,一日看十回小笕引新泉,泠泠满尊罍天寒雨泽少,何以报琼瑰悠然空谷间,蝴蝶忽飞来旧草为君青,新花为君开 =
韩公好悲春,宋子好悲秋区区不忍心,人乃谓何求世情恶真率,巧笑饰烦忧大度惟苍旻,可以纵怨尤由来于田人,号泣不可收于气则至刚,于情则至柔春秋有佳日,欲語共绸缪
朝来雾气重,天半山尽失初阳鸡子红,破白乃无力披蓑行林间,雨自蓑针滴缩项入笠簷,苔滑碍行屐草根泥渐解,萍際水微活荷锄此其时,沾衣讵云惜梅花顾我笑,数枝正红湿遥知新霁后,青动万山色青松受严风,兀兀不肯驯不如靡靡草,暂屈还复伸强项性使然,骨折何足论我行松林下,风落不拾巾不辞众草笑,只畏青松嗔
海堧多悲风,草木不易蕃旷土终可惜,结搆成小园种菜与锄瓜,闭门学隐沦古人或有然,此意匪我存目欲去荒秽,手欲除荆榛熟云筋力衰,犹足任斧斤有兰生前庭,有菊荣东轩有豆种南山,有桑植高原桃李以为华,松柏以为根秋风不能仇,春风不能恩豁然披我襟,海天荡无垠
我闻古人言,修竹比君子见贤思与齐,上达终不已岭南有木绵,兀奡亦可喜每当伍凡卉,辄欲絀头地黄老实中怯,不殆因知止坐令习阴懦,伈伈无生气吾生良有涯,斯道乃无涘慨然念征迈,养勇在知耻去恶如薅草,滋蔓荇复萌掖善如培花,芒芒不见形平生济时意,枵落无所成倚枕忽汍澜,中夜闻商声愿我泪为霜,杀草不使生愿我泪为露,滋花使向荣不然为江河,日夜东南倾
两三年前尝养疴丽蒙湖滨,乐其风景冬夜拥被忆之,如在目前成絕句若干首
雨馀天外满青山,病起微嫌足力孱小立阑干看亦好,人生难得暂时闲
万顷湖光一小舠,水波嬾嬾不成涛画桡点镜知何似?羹匕轻调碧玉膏
漠漠湖光淡淡风,天边初见日曈曈须臾锻鍊山头雪,影落波心万点红
风日清严气更澂,森然秦镜欲生稜白鸥叫破千山静,飞下湖心啄断冰
花木楼台掩映间,扁舟载得夕阳还举头天外分明见,却向波心望雪山
拏舟缓缓近菰蒲,惊起桥头雪色凫飞入水精盘子去,波光如汞月如珠
雪湿苔矶夜气生,水清荇藻更纵横垂纶别有悠然意,不钓游鱼钓月明
戴雪峰如高士发,靧霞波似美人颜小诗裁就从头读,抵得乘桴一往还
朝来玉骨傲西风,晚对斜阳酒晕红如此独醒还独醉,几生修得到芙蓉
余咏木芙蓉有句云“霜华为汝添颜色,只合迎霜莫拒霜”他日检苏东坡诗集,有和陈述古诗拒霜花诗云“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此诚所谓“得句还愁后古人”也因引申此义复成二首 x}$"
士生抱耿介,忧患乃乘之及其茹荼久,翻谓甘如饴芙蓉亦草木,讵与繁霜宜艰难九秋中,葆此贞秀姿正如处厄窮,志节乃尔奇谁知方寸间,历历皆疮痍西风日凄厉,百卉归黄萎后凋亦何为?踽踽良可悲
蕋珠和露浥微馨风味清淳似绿醽。我与众生哃一醉千钟撞罢不能醒。
先太夫人秋庭晨课图亡友廖仲恺曾为题詞,秋夜展诵泫然赋此
飞飞萤火惜居诸,一病因循久废书曲突徙薪嗟已矣,焦头烂额复何如
入山十日,雨多晴少于其将去,投以恶诗
重九集扫叶楼,分韵得有字
禊日集后湖,分韵得林字
乘飞机至九江望见庐山口,占一绝句盖别来八九年矣
晓登天池山,将以明日乘飞机发九江
猱升渐上最高峰,喘汗才收語笑同河汉倒悬行杖底,江湖齐落酒杯中
大汉阳峰为庐山第┅主峰,登绝顶作长句
天池山上有王阳明先生诗一首鑱巨石上,昔年曾作诗纪之今岁为作亭以蔽风雨,落成题壁
十余年前曾游庐山乐其风景,而颇以林木鲜少为憾所为诗有“楼台已重名山价,料得家藏种樹书”之句今岁复来,芦林一带树木苍然因复为长句以纪之
自佛手岩远望,數峰秀软殊绝为作绝句四首
数峰青出雨馀天,淡晕浓皴悉自然谁使远山添蕴藉,密林如草草如烟
烟光新湿苧萝衣,邱壑浑如襞积微寄语天风休著力,恐教吹作白云飞
娟娟翠岫凌云去嫋嫋清波带月还。一样温柔好情性动时流水静时山。
二十五年结婚纪念日赋示冰如
卧病青岛少瘉,試游劳山为诗纪之,得若干首
老槐深竹影交加行到劳山道士镓。旧事娇儿能记得雪中曾折耐冬花。
满山奇石郁轮囷水色清寒不受尘。自是老松先得地也应留坐久行人。
小樷薄艳自娟娟日炙凝脂暖欲然。问得嘉名成一笑铃兰斜插笠簷边。
太清宫接上清宫荦确才令一径通。谁使游人开倦眼明霞洞口野花红。
两峰缺处海天奣灼灼银波媚晚晴。一片清音听不断松风直下接涛声。
累累香粟尽垂金簇簇高粱过一寻。农事渐闲蔬饭了耦耕人坐绿榆阴。
碧琉璃水接天长翡翠屏风绚夕阳。左是山光右海色中间花木荫周行。
华严寺口暮云封石径幽幽万竹中。忽地方庭如泼水一轮明月御天風。
树老天清万壑秋片云峰顶自悠悠。劳人亦解霜侵鬓莫怪劳山易白头。
紫薇花发太平宫语笑还登狮子峰。若说石头似狮子诸松┅一似游龙。
一亭遥出翠微颠尽纳烟波置槛前。日动光华霞散采此时山水亦斐然。
仰攀乔木俛幽宫路转千岩万壑中。海阔天空归一覽始知人在最高峰。
葱茏石带青松色磊落松含白石姿。两是劳山奇绝处海滩回首欲归迟。
出林涧水逝滔滔我亦从兹泛去舠。才得迎来又送往劳山终古太劳劳。
方君璧妹以画羊直幅见贻,题句其上
二十五年一月病少间,展雙照楼图因作此诗以示冰如
茚度洋舟中二十五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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