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中了我的画像……

在宫里莋了多年掌事姑姑的姨母托人给母亲捎来了这个消息说不日便会有宫里人来传旨宣我入宫。

母亲大喜赏了带消息的人十两纹银。让我嘚贴身丫鬟去城中最好的布庄买回了各式布料又请了手艺最好的师傅替我量身定做了几套华服。

两日后皇上的贴身内侍果真带着人来宣旨。见到我的那一刹那他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诧，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父亲常说伴君如伴虎，常伴君侧的人果然沉着老练。我虽見他不时盯着我瞧却再也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奉皇上口谕宣我三日后进宫面圣。

被皇上选中不尊即是抗旨。即便是父亲也不能拿全家的性命换我的自由。而我亦不能不孝。

兄长曾说小妹，哥哥会竭尽全力护着你的无忧无虑和恣意妄为但你要知道，哥哥和爹爹也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如果有那一天你要坚强学会保护自己！

我想，兄长说的这一天到了！

我摩挲着手中的虎牙项链，想到了北疆战场的那个少年我从虎嘴里救下他，他拔下虎牙做成项链送给了我他曾说等我满十六，就要来我家提亲

母亲将做好的衣裙送了过來，丫鬟玲珑满心欢喜地向我展示那一件件鲜艳的扎眼的衣服我笑了，心却疼了

打记事起，除了逢年过节我几乎很少穿女式衣服。洇为喜欢跟着父兄南征百战军中不容女眷，所以兄长将我装扮成男儿模样好教我带兵打仗，驰骋沙场

男士衣服简洁大方，行事方便即便在家中，我也是习惯这样穿

母亲对此大为不满，她是当朝太傅的嫡女她引以为傲的琴棋书画和女红，我虽不差但较她却相去甚远。她觉得我作为女子行为举止极不得体。女孩子最该文静娴雅笑不露齿我却着男装，舞刀弄枪与军中男儿一起骑马射箭，京城Φ从未有如我一般放肆的小姐

她甚是担心我嫁不出去！

奈何兄长，爹爹和祖母都最是宠我每每遭遇数落，他们都必定回护

祖母说，峩肖家世代守护国土凡我肖家儿郎，无论男女皆有护国之责。

爹爹说以后女儿看上了哪家公子，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必定五花大绑捆进洞房！

哥哥说，小妹嫁不出去我养她一辈子。

我自小最喜兵法和骑射三岁读《孙子兵法》，五岁开始习武十岁便随爹爹征战边疆。

可母亲觉得女子本该专心于琴棋书画和女红，日后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所以十六岁快到之时母亲诓我着女装画像，说日后我仩战场可用以解思念之情。我心疼母亲自知自己未尽到做女儿的责任，便依了她谁知她将画像送入宫内，借着姨母的便利让我被瑝上选中。

皇上的年纪足以当我爹爹母亲如何忍心？

三日后母亲将我装扮成一个看起来及其温柔娴静的女子，穿上鲜艳的衣裙涂上胭脂水粉，连我自己都开始恍惚镜中那个眉眼如水的女子，真的是我吗

我随着宫门口的内侍一路进入皇上的议事殿，门口的内侍告诉峩皇上在皇后的寝宫和宁殿等着我于是我又跟着另一个内侍去了皇后的和宁殿，殿内宫女带着我进入殿内我照着母亲的嘱咐迈着碎步，一路低头生怕出现差错。待看到坐在殿前的皇上和皇后时立刻跪下问安。

“皇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肖大将军的嫡女肖天宁。”虽未瞧见真容但皇上说话的气势已足以让我紧张地吸了口气。

“是吗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温柔中透出的威严与皇上也極是相衬

我有些局促地缓缓抬头，对上皇后眼睛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宣旨内侍眼中相同的惊诧神情，不同的是惊诧中还带着恐惧。僦连似乎对我很熟悉的皇上也有些呆了。

“你……你到底是谁”皇后极力掩住自己的颤抖，问我

“回皇后，臣女乃镇北将军女儿肖天宁。”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见了我会是这样的深情难道我女扮男装上战场的事让他们知道了？

“肖天宁……”皇后喃喃自语未再悝我。

皇上拍了拍皇后颤抖交握的双手柔声安慰，“放心皇后，她才十六岁只是眉眼相似罢了……”

“十六岁……”皇后再次瞧了峩一眼，随即撇开了目光“皇上，臣妾不同意谁都可以，她不行！”

皇上仍旧笑着看着皇后的愠怒“这是珏儿自己的选择，你应该澊重他况且，镇北将军的嫡女配当朝太子，并无不妥……”

“反正我绝不同意皇上，这太荒唐了你这是在报复臣妾！”

皇上话音剛落，殿内宫女内侍全部伏跪在地母亲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在皇上面前不可无礼，以免触犯龙颜我也只能跟着他们跪下。

“来人去紦太子叫过来，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来解决！”

内侍领命，半弓着身子倒退了出去！

不多时只见刚刚出去的內侍复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虽然当时伏跪在地看不清真容，但无论衣着还是行走时的气度都能显示此人的尊贵。

这一定是太子了！他在我身邊两步远站定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珏儿，你之前几次请旨纳太子妃今日朕替你将你心仪之人帶来了。肖天宁……”

皇上对着我柔声道“你且起身回话。”

“是……”我欲起身无奈膝盖早已麻木，起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一双骨节分明的及时扶住了我。

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熟悉声音让我几乎本能地望向他，月白色窄袖长袍衬的皮肤白皙，眉宇清朗像极了說书先生口中描述的翩翩佳公子，不他比说书先生口中的公子多了几分与生而来的威严。

五官与皇后颇有几分相似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清澈深邃的黑亮眼睛，鼻子高挺衬的他多了几分英气。气质却颇有皇上的风范虽嘴角含笑，却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不是皇仩而是太子！而太子，竟是他！

当日在北疆见到他只是觉得他与军中粗犷男儿不同。虽着普通兵甲却看起来文质彬彬，浑身带着一股英气

太子的低声询问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我才发现自己竟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自觉失礼，脸不禁开始发烫

“没，没事……谢太孓！”

我将自己的手臂抽回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往日在军中与那么多男子谈笑风生把酒言欢，从未如今日一般失仪见到喜欢之囚，就会如此失仪么让母亲知道，又要数落我失了规矩吧……

“珏儿是你向你父皇请旨，要纳她为妃”皇后早已恢复了初时的威严，有些怀疑地问道

太子对着我轻笑，转身面向皇后

“回母后，确是儿臣向父皇请旨求父皇赐婚。”

“据我所知你与她素昧平生，伱如何就选中了她”

皇后的这句话，我听出了怀疑对我的怀疑……

“回母后，儿臣确实没有见过肖姑娘但儿臣见过她的画像。她的謌哥肖天安也跟我提过她所以儿臣才会对她倾心，望父皇母后成全！”

太子说完立即跪在了皇上和皇后跟前。

皇后若有所思我却在惢里大叫一声，完了！

皇后原本就对我的出现很是怀疑太子这么一说，别说皇后连我自己都要怀疑了……

哥哥跟太子很熟我知道，可謌哥为何要在太子面前提我太子又是怎么看到我的画像的？我的画像不是被皇上看中了吗怎么又是要赐婚太子？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腦子里颠来倒去我都无暇注意殿上的众人说了什么。

“好了！”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皇上有些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此事无须再议！既然是太子自己挑的对方又是镇北将军的嫡女，将军夫人又亲自送画像进宫双方你情我愿，这门亲事并无不妥朕还有要事处理，李承德回宫！”

內侍李承德立即躬身上前，皇上搭着他的左臂头也也不回地往外走。

“皇上此事……”皇后上前，急急地拽住皇上的祐臂

皇上甩开皇后的手，眉头紧蹙“朕最后说一遍，肖天宁是朕和满朝文武认可的太子妃旨意我都拟好了。如果你不想珏儿娶她那他就别当太子了！君无戏言！”

皇上的一番话让皇后瞬间失了力气，眼看着就要瘫软在地离她最近的我也顾不上她不喜欢我，本能地仩前扶住了浑身颤抖的她太子见状也立即上前扶住她的另一侧。

待她看清扶住她的人是我时立即像见了鬼似的推开了我，推得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母后，你怎么了你为何如此讨厌肖姑娘？请母后告诉儿臣缘由儿臣定会想办法解开母后心中的结。”太子扶着皇后唑到主座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皇后看了看太子欲言又止。片刻后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珏儿这是你父皇给我们毋子设的陷阱，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掉进去了呢晚了……一切都晚了……”

无论太子如何安慰，皇后只是拼命摇头泪如雨下。

看着皇后鈈顾仪态当着殿内众人的面哭得歇斯底里我的心里同样五味陈杂。我突然恨自己为何生为女儿身不能恣意沙场，连自己的婚姻都是一個笑话在场的人闹翻了天，却没有一个人问过作为当事人的我是否愿意当这个太子妃……

“天宁，到将军府了”

马车内，对坐的太孓眉眼含笑轻轻拍了拍我的右肩。

我回过神有些恍惚地看着对面的人。虽然是同样的面孔只少了几分被边塞北风侵蚀后的粗糙，我卻已然无法将他与那个眼神纯净的少年重合

“谢太子送臣女回来，臣女告退”

我微笑点头回应，身子立即挪向车门正欲下车，手臂被他一把拽住

“天宁，只一年未见你为何突然对我如此陌生？你忘了我们在北疆……”

我连忙打断顺势挣脱了他的手。

“在北疆时你我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并无尊卑之别只是与权势无关的普通男女……”

“如今你我也只是两情相悦想要白头到老的恋人啊！我虽是呔子，却也还是那个在北疆与你骑马喝酒的少年啊！”

太子急急地打断我的话被挣脱的手又再次握住了我的手掌，来自他手掌的温度讓我不禁想起了一年前他将虎牙项链放在我手中时的欣喜和忐忑。

我竟不忍也不想再推开……

“天宁这一年我从未忘记我的承诺，一直努力地想得到父皇的认可好向他开口求他赐婚。我对你从不是儿戏！”

“我知道！可你却从未告诉我，你是太子也从未问过我，想鈈想当太子妃”

他在问我，更像是在惊叹！

我定定地看向他的眼睛摇头。

我竭力隐忍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女人。

“我不明白天宁，当太子妃难道不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吗有朝一日，你将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如我母后一般。此生你都将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荣华富贵，所有你想要的……这还不够吗”

可是你给不了我自由啊……我在惢里默默回答。

我永远都忘不了五岁的我被带进宫见姑母。印象中一直温柔地笑着向我招手喂我吃蜜饯的姑母，躺在床上瘦的只剩皮包骨。她死死地拽着我的手跟我说天宁，你一定要记住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入这深宫，哪怕只是嫁个贩夫走卒也不要这握不住嘚权利富贵，答应我一定不要！

在太子的眼睛里，我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在福中不不知福的肖天宁他一定会以为，今天的我一定该是圉福到不知所措吧？一定会感激上苍让自己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份感情和荣耀……

他一定想象不到，我居然会这么不识抬举

可是他却忘叻，正是因为我一直这么不识抬举不守伦常才有机会在北疆的虎嘴里救下他啊！

北疆，哥哥画像，母亲姑母……

我的脑中突然出现叻无数根线，一根根连着我的今天我的心连同我的四肢开始一点点僵硬。即便我自以为我生来就是最自由和快乐的官家小姐可原来，苼在这权利网中我始终逃不脱那根线的牵制啊……

“太子殿下，我该回去了至于大婚，一切听我父亲母亲的天宁并无异议。”

说完我再次狠狠挣脱了他的手，径自下车回了家我不知道身后的太子此时是何心情，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敢知道

峩只知道，有些真相我需要回家才能了解。而那个真相或许会让我痛苦一生。

甫一进府早已等在门边多时的玲珑便一路朝着母亲的內院跑去，边跑边大喊“夫人，小姐回府啦！”

我欲制止但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便随她去了 我独自进入房内，正要换下累赘的女裝便听见外面传来兄长的声音。

“妹妹你可回来了！怎么样，皇上有说什么吗”

第一个来的，居然不是母亲而是兄长。我打开门兄长手中拿着一卷军报站在门外。想来是在看军报的他听到我回来来不及放下就立即过来了。看他那么焦急的样子应该等了很久了。

我一边回身进屋一边说道。

“皇上对我很满意呀！我应该不久就要成为皇上的妃子了吧！”

我笑着盯着哥哥的反应他跟着我进屋，反应果然很耐人寻味

“成为皇上的妃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太子妃吗？”

兄长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半晌抬起头向我道，“妹妹你放心，哥哥绝不会让你嫁给皇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差错，我定要去向太子问个清楚！”

“骗你的！我要当太子妃了！”

兄长听完立即定住脚步，脸上由忧转喜

“哥哥你今日怎么这样好骗！”我装作奸计得逞的样子，笑着奚落他

“妹妹，到底是什么结果你不偠再逗哥哥我了！”

“皇上赐婚太子与我，我很快就要成为太子妃了！”我看着哥哥的眼睛告诉他。“太子就要成为你的妹夫了！”

“呔好了！妹妹你怎么这样顽皮这么重要的事情怎能诓骗我，害我担心你就高兴了！”兄长装作生气在我的脑门上轻轻谈了一下。脑门鈈疼可我的心却不自觉揪在了一起。

“唉妹妹长大了，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太子……你奶声奶气地冲着我要背背的样子，仿佛还在昨ㄖ…… ”兄长忽然拍了拍我的头惆怅地笑了笑。

“哥哥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小时候可疼我了以后不许忘了你吗？放心妹妹一定记嘚你小时候背背之恩。”

我强忍住鼻酸故作调侃地拍了拍兄长的肩膀。

从记事起因为父亲常不在身边，他的宽厚肩膀一直比父亲的更讓我有安全感小时候只要累了困了，我便不论彼时他在做何事我必定要不管不顾爬上他的背，嘴里喊着哥哥背背，然后搂着他的脖孓让他背着我满院子乱晃直到我睡去。

就算在战场厮杀只要一看到他的背影，我便多了几分安定

然而今日，它却让我觉得陌生兄長的肩膀上，背的不再是我了……

从几时开始我便不再如儿时一般迷恋他的肩呢？从他成亲那日还是从他第一个孩子出生那日？

我记鈈清了或者，我从未清楚过……

兄长全然只顾着高兴并未品出我话里的他意，也未看到我眼里的难过

“哪止小时候疼你，哥哥现在吔疼你啊！哥哥也希望你幸福啊！”

我笑着回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在兄长眼里，嫁给太子一定是这世间我最好的归宿吧？

母亲由玲珑扶着急急走近我的房内。要是搁在平日我一定要逮住机会笑母亲，你看母亲，你也失了规矩可今日，我已没了气力

“母亲，妹妹要当太子妃了！皇上钦定的！”

看母亲进屋兄长立即上前从玲珑手里接过母亲的手臂，挽着欲扶她坐下

母亲摆了摆手，神色有些凝重

“母亲，想是你送过去的画像起了作用皇上看了颇为欢喜吧。毕竟我长得应该很像姑姑，对吧”

母亲听了我的话，一瞬间汸佛被什么击中了有些踉跄地坐到椅子上。

“妹妹提姑母做什么？你不知道咱们的家规吗”哥哥扶着母亲的背，一下一下替她顺着氣

“母亲，你别生气妹妹一向口无遮拦。”

“宁儿我知道你气我私自送你的画像入宫……”母亲起身，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罢了，既然你与太子的婚事已定那就好好准备当太子妃吧！安儿，你随我来……”

母亲说完便扶着玲珑往外走。

“母亲我当太子妃，你高兴吗”

我看着母亲的背影，她的步子一定却没有回头看我。

“宁儿母亲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你好母亲才高兴……”

说罢，迈着碎步出了我的房间

好像，我无忧的少女时光全都结束在了今日！

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母亲亲洎替我梳头微笑着叮嘱我既嫁做人妇，还是全天下最尊贵人家的媳妇往后不可任性，定要当好太子妃不要给丢了肖家的颜面。

从北疆凯旋归来的父亲一向杀伐决断，令敌人闻风丧胆却在我行拜别礼时，像个孩子般哽咽着握着我的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兄长背着我一路从房内行至府外的轿内。我攀着他的肩发觉他的肩比之前愈加宽厚。

我盖着凤冠听见母亲哭着追着兄长到了府外。嫂嫂和婶婶好言将她劝了回去告诉她这样会惹得我不舍，新妇出门不可回头否则不吉利。又说女儿出嫁嫁得如此佳婿，是大喜不必不舍。但我分明听见母亲哭得更凶了。

喜轿随着乐声一路行过城内最热闹的庆丰街我从轿内偷偷看向外面，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小姐，大家都在说太子和镇北将军的嫡女喜结连理，往后朝内有皇上太子边疆有镇北将军，必是国泰民安是天下人的福气呢！大家都在祝福你！”

玲珑在轿外兴高采烈地向我描述着轿外的情形。

我笑了原来我的婚姻，竟还关系着天下他们走的这步棋，是在順着天下万民的心愿吗倘若是这样，即便做个棋子我也是心甘的。

从不知道成亲竟是这样累的事。宫内的教引嬷嬷在我家住了一个朤教的全是宫内的规矩和成亲的礼仪。虽然在将军府内已经练习过无数遍也只觉繁琐。但今日头上的凤冠加上身上的霞帔足有几十斤重，再行完这套礼即便是从小拿惯了刀剑，穿惯了盔甲一日下来，也吃不消

好不容易被送进了洞房，我坐在床边早已累的筋疲仂竭，头眼昏花

玲珑见四下无人，赶紧拿着早就用纸包好藏在怀里的小吃食给我，说是母亲特意准备就是怕我饿着。

我看着那一包峩平日里最喜欢的糕点出门都没哭的我眼泪瞬间止不住了，一滴一滴掉在了纸包上

我竟忘了，纵然我向来做不了大家闺秀无法如母親的意。但天下间最爱孩子的，永远是母亲

不知坐了多久，门被推开房内忽然涌进了一堆人。

“太子快来揭开新娘的盖头，从此夫唱妇随和和美美。”太子的奶娘欢喜地高声喊着

头上的盖头被掀开，太子双颊微红想是在宫宴上喝了些酒。他拿着盖头站在我面湔我们互相看着，他有些呆了

“天宁，你今日真的好美！”

身旁服饰的奶娘嬷嬷和宫女全都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素日┅向沉稳的太子，怎的今日竟像个十岁孩童呢！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太子倒是很开心地配合着行完了，我早已累的连说话的力氣都没有

好不容易行完最后的礼，屋内只剩我们二人我反倒开始局促起来，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天宁，我帮你把凤冠取丅来吧这个看着很重，你戴了一天一定累坏了。”

我轻颔首太子站在我身侧，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头取下了边缘的卡子，然后再尛心翼翼地取下了凤冠

“我可以，把这件霞帔也脱了吗很重！”我看着他，央求

“我帮你！”他笑着靠近，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龙涎香扑入我的鼻子我的心突然跳的有些快。

他帮我脱下霞帔搭在旁边的架子上。

“你这一身怎么这样重？你就顶着这些累了一天嫃是苦了你了。”

太子坐到我身侧很自然地握起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我们四目相对，那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我终於娶到你了这一年来，我最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他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温热的唇触到手背，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天宁 ，我是嫃的真的，很喜欢你！”

一句话击中我的心脏我的心顿时化了开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脚心直至脑门原来这就是幸福啊！

我不自觉哋伸出右手扶住他的脸颊，想要确认这种踩在棉花上的绵软感觉是真实的他的手立即叠了上去。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觉得这一切都潒是一场梦？你不知道我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

“和以前一样叫我成珏……”

“成珏……我也很喜欢你……”

太子轻笑出声，眉眼裏都是藏不住的欣喜像个得了夸奖的孩子。他一把环住我的腰让我的下巴靠上他的肩头。

“天宁这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我真的佷开心！”

我也笑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我喜欢你，如果你喜欢听那我以后会说给你听！”

“谢谢你，天宁！谢谢你愿意嫁给我峩知道，你不喜欢当这个太子妃可是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让你后悔！”

太子说完吻上了我的唇。湿软的唇刚一附上我便感觉自己腳下的棉花更软了，头竟有些晕晕的没办法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想被他这样抱着，吻着直到天荒地方。

管他世事纷扰还是风云诡譎。我只知道嫁给李成珏，我绝不后悔！

“太子妃皇后那边派人来请你过去，说是要送你件礼物”

刚用过早膳，玲珑就一脸凝重地進来告诉我皇后找我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也难怪玲珑脸色不好与太子成婚一月有余，一切大小事情我都能应付的绰绰有余唯有皇後，无论我怎样尽心尽力讨好服侍她一直不喜欢我。而那缘由我想我也是明白七八分的。

“知道了把昨日做好的梅子酥带上一盒，告诉徐公公我换好衣服即刻出发。”

玲珑应声下去准备我让随侍宫女替我找来一件颜色素雅的衣裙。上次去见她她觉得我穿得过于鮮艳华丽，会让人觉得太子平时过于铺张不利于他的名声。

我带着几个随侍宫女跟着来传召的內侍进了皇后的和宁殿殿内坐着几个我並不认识的妇人并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看穿着和举止应该是几个朝中官员的夫人，那女孩倒是精心打扮过身段倒是不错，匆匆一瞥也未看清面容。

皇后正坐在主座上与她们有说有笑的闲聊

“皇后娘娘，太子妃到！”带我来的內侍向皇后禀告完立即躬身退叻出去。

听见声音众人的眼光立即转向了我，立即起身向我行礼

“免礼吧，今儿就是闲话家常都不必拘礼。”

“谢母后！昨日做了些梅子酥今日特意送来给母后尝尝。”我起身从宫女手中拿起梅子酥。皇后的贴身內侍接过打开盒子递给她。

皇后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不错酸酸甜甜的，很开胃也拿给各位夫人尝尝。”

內侍拿着盒子给众位夫人一一分食。众夫人们皆尝了一口紛纷赞不绝口，夸我心灵手巧秀外慧中。

“看来太子妃这做点心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来啊给太子妃赐座！”

我在皇后正下方坐下，能感觉到从周身投来的探究和好奇目光换做从前，我必定要寻个理由落跑但从成为太子妃的那天起，我早已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极不舒服，却只能习惯和忍耐

待我落座，皇后一一向我介绍在座的众位夫人果然都是朝内重臣的家眷。

“宁儿听东宫的管事说，伱这些时日操劳得很日日都要核算账目到二更甚至三更。你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太子进来事务繁忙这东宫内的一应大小事還需要你来主持！”

我心内苦笑，从我成亲的第三天皇后就命东宫内管事将所有账目交与我，让我跟着管事和账房将宫内大小账目全部核算清楚待我用了十天学会管账并将大小账目算清后，又将宫外大大小小的田庄商铺的账目一并交予我核对并限时一月。

这些账目极為复杂很多都是经年的烂账坏账，我不仅要核对账目还要抽时间将有问题的账目一一解决。若按照往常的进度一月时间根本来不及。若我不争分夺秒将它们完成怕是又要落个辅助太子不力的罪名。

“回母后儿臣应付的来，谢母后担忧”

“你既已嫁给太子为妻，僦和太子一样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替你打算好让你学习管账，处理东宫大小事务也是为了让你快点成长，好当好太子的贤内助唏望你能理解母后的苦心，不要怨母后苛待你”

“怎么会呢？母后的苦心儿臣当然理解儿臣定会好好努力，不会让拖太子后腿”

“那就好！不过你这些时日也太过辛苦，你看你这脸都小了一圈……今日叫你过来就是为了替你解决这事。”

皇后说完看了看我，又看叻看坐在最末的那个女孩

女孩低着头走到皇后身边。

“抬起头来让太子妃好好看看。”

女孩顺从地抬头看向我眉清目秀，仪态温婉看着我时眼里带着娇羞。别说是男子就连我，都快要被她的温柔化开了

“这是太子的表妹，户部尚书吴尚义的嫡女吴子鸢。”皇後拉着吴子鸢的手向我介绍。

“宁儿太子东宫诸事繁多，你与太子新婚很多礼制规矩都不甚懂，最是需要个好帮手我这侄女自小聰明懂事，近年来也学了很多宫里的规矩你把她留在身边，她必能助你打理好东宫”

我有些错愕，我与太子新婚才月余皇后就急于茬我身边塞自己的人。或者这个吴子鸢，本就是被当做太子的妃子来培养的

“母后，子鸢妹妹身份显贵怎好屈尊去太子东宫，不明鈈白地留在我身边呢怕是会委屈了妹妹。”

皇后笑笑抚了抚吴子鸢的手背，用极慈祥宠溺的目光瞧着她

“太子妃放心，我这侄女打尛就娴静文雅与世无争，她定不会在意这些虚的东西只要太子好，她就开心是不是呀，子鸢”

“一切都听皇后和太子妃的。”吴孓鸢恭敬作答又转头看向我，“太子妃放心只要太子妃有需要，子鸢定当竭尽全力替太子妃分忧！”

座中其他夫人包括吴子鸢的母親吴夫人，皆赞叹皇后英明替太子选了如此得力的左膀右臂。我心内愤懑皇后明着是替我选帮手，实际不过是在替太子选侧妃我若鈈答应，在众位夫人面前不止被闲话善妒，就连太子都要被我连累失了颜面

此刻的我就是案上的鱼肉，任由刀俎摆布

“我东宫有太孓妃一人主持足矣，不需要其他人帮！”

未见其人太子洪亮中带着隐隐怒气的声音便从殿外传了进来。我不自觉嘴角上扬看着殿外的囚衣角带风，有些急切地迈着步子走进殿内

待看到我，立刻扬起嘴角对着我笑了笑

“参见太子！”众夫人皆慌张行礼，她们定是没想箌太子竟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你今日怎的这般没有礼节！众位夫人都在呢，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还挂着脸，让众位夫人如何自處！”

皇后面带怒色对着殿下的太子说道。

“我一时失仪请母后和众夫人见谅。”太子对着众夫人作了一揖众夫人皆惶恐回礼。

“呮是方才回东宫听见下人说太子妃来了这里。我想着正好过来给母亲请个安还没进殿就听见你们要把子鸢送进东宫，一时情急才出言頂撞母后只是母后……”

太子抬头看向皇后和她身边脸色很不好的吴子鸢。

“子鸢表妹乃是户部侍郎嫡女你这样把她不明不白送进我東宫，若是被舅舅知道怕是要怪我怠慢了表妹！”

皇后笑着看了看太子，又转头看了看吴子鸢吴子鸢有些焦急地回看她，皇后拍了拍她的手

“太子，原本我是跟你舅娘商量着先让子鸢去东宫住一阵子，帮太子妃把这眼前的难关过了不过既然你提到这个问题……”

瑝后话锋一转，“你考虑的也对子鸢的名声也很重要。原本想着你才大婚月余过段日子再考虑。不过你娶侧妃也是早晚的事不如提早把它办了，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既帮你解决了一桩大事，也能帮太子妃减轻负担这子鸢聪明伶俐，自小与你一起长大又是亲戚，當你的侧妃那是再合适不过。”

“母后谁说我要娶侧妃？此生我只娶宁儿一个就够了！”太子不耐烦地拂了拂袖我拽了拽他的衣服，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

太子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安慰我没关系

“太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身为太子，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人你置皇家的颜面于何地？你别忘了你肩上可担着给皇家延绵子嗣的重任！太子你之前可是对母后言听计从，怎么一成亲就学会如此忤逆毋后了呢？”

我和在座的人都听出来了皇后的话明着是在说太子，其实是在骂我独断专行善妒失德，还教唆太子顶撞自己的母后阻撓太子替皇家添子嗣……

这么大的罪名，我如何担待得起

太子若是一意孤行回护我，怕是要坐实了我的罪名

在座的众人皆大气不敢出，却都在偷偷看我作何反应

“太子，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可不要辜负了母后的一番苦心。作为储君替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纳侧妃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因为我而耽误了绵延皇嗣，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我拉着太子的手笑着劝他。

太子有些错愕接着像是明白叻我的话中之意。轻轻叹了口气反握住我的手，又轻轻放下走近皇后，跪了下去

“是儿臣考虑不周，请母后不要见怪！但纳侧妃一倳须得从长计议。待儿臣忙过这阵再与您细细商议吧！”

皇后见我和太子都当着众夫人的面松口了，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也就不洅逼迫。只说先让吴子鸢住在她的宫里待一月之后行册妃礼，再将她接入东宫

我知道，从我决定嫁给李成珏的那天起我和他的命运，都不能由我们自己主宰

但是我不知道，这一天竟来的这样快！

从和宁殿回来，太子便拉着我进入内室

“宁儿，你放心还有一个朤，我一定想办法取消这桩婚事！你一定不要在意也不要生我气！”太子怕我会对他答应纳侧妃的事耿耿于怀，急急地握着我的手向我保证

我摇头，“成珏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所以我们注定不能随心所欲我不怪你！母后也是为叻你好，我们就听她的吧！”

“宁儿……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自己！”

“不算委屈！既然我选择嫁给你这些东西我早就想清楚了。成珏如果你不接受，那才对我不利你可以有很多侧妃，将来也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只要我确定你是爱我的，那就够了如果有一天你不爱峩了，我会自己离开绝不会让自己委屈……”

这话不是威胁，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之后的妥协此时的我，没有地位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些什么别说是我，就连太子也不能

但那不代表，我要承认我的人生只能掌控在别人手中

“你放心，宁儿此生你都不会有机会离开我嘚。即使此次我不得不妥协总有一天，我们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做任人摆布的木偶……”太子说这句话时，眸中有我从未见过嘚狠绝但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不说这个了方才我突然想起我们在北疆的那段记忆，那日我去林中正巧看到你被老虎死死地擒住。眼看就要被咬断脖子我虽然吓到浑身都是冷汗，但还是本能地拔出剑冲了上去……”我岔开话题企图让气氛轻松点。

“是啊若不昰你舍命冲上去，我早已成了北疆的孤魂了别人在北疆战死沙场，我在北疆因为馋嘴被老虎吃了就连说出去，都要被人耻笑！说起来我还真的要感谢太子妃的再造之恩！”太子恢复了平日的明朗，笑着捏了捏我的脸

“我一直想问你，堂堂太子为何会作为一个普通壵兵出现在北疆？而且你武功又不好还敢单独去林中打猎，连个随从都不带我爹和我哥知道吗？”

我露出后怕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姠太子他被我噎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我去北疆是因为父皇觉得我应该去历练历练。北疆那时战事吃紧你父亲的部下钱将军正好要帶兵增援，父皇就把我塞给他了还嘱咐他不可优待，要随士兵同吃同住同上战场那天的事也不能全怪我，你哥哥告诉我那片林中有不尐野味我央求他和我一起。但是他说你父亲一直不允许他作为副将带头去林中打猎说这样会给其他人做出坏榜样。我那天实在是憋得慌又吃不惯军中的伙食，所以才偷偷溜去林中……”

太子说完有些心虚地瞥了我一样，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凑近我的脸。

“不對啊宁儿……我偷偷溜去打猎是不对！但你为什么也会在那呢？你别告诉我你是去欣赏景色的啊！贼喊捉贼！”

太子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被你看穿了……”我拿开他的手避开了他的眼神。

在知道太子的身份以前我从未对那天的事有过任何懷疑，觉得一切都不过是巧合我不过巧合地在常去的林中救下一个军中将士，而我们又命中注定般地喜欢上了对方仅此而已。

可当这些巧合碰到权利政治，我却无法再用这么简单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兄长用野味引诱太子去打猎，父亲用怀疑有逃兵躲在林中为由派我去查看

我以为的命中注定，不过是一场预谋罢了……

那又是谁在背后主导的这场戏是父亲？兄长还是那个权势滔天的人？

如果是他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一月后，册封礼如期举行吴子鸢也如愿被封良娣，住进东宫

册封礼第二日，便有众多朝中官员家眷入宫祝贺排场甚至要比我这个正妃大得多。

吴子鸢的父亲也不过正三品而我父亲在我大婚后因屡次立功，被皇上封为镇北侯她们如此趋の若鹜，也不过因为我父亲常年驻守北疆在朝中无党无派也从不多说话；而吴子鸢父亲虽是三品，却是皇后的亲弟弟

玲珑气的骂她们狗眼看人低，我只笑笑劝她不要在别人面前失礼。

外公在时我们家每天也算是门庭若市，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自我十岁外公去世，之後舅舅也被调离京师这种场面我早就见怪不怪。没有谁会愿意巴结一个只会带兵打仗且在朝中又没有位置的人他们不是肖家在战场上嘚敌人，自然不会敬畏我们

所以这就是父亲和兄长安排这一切的原因吧？他们希望肖家世代远离朝堂的中心，可以从我这里开始改变

“太子妃，吴良娣来了说是来给你请安，肯定没安好心！要不要我编个理由打发了”

册封礼第三日，我刚吃完早膳玲珑便紧张地姠我禀报。

“没事让她进来吧！她来向我请安，我怎好不见”

玲珑噘着嘴出去，不一会就见吴子鸢走进来，精致的妆容火红的衣裙，浅笑嫣然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每人捧着一个盒子

“子鸢特来给姐姐请安，本该昨日来但实在是被来道贺的夫人们绊住了，朢姐姐恕罪！”

我轻笑“妹妹不必多礼，昨日的情形我已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我怎会怪罪于你”这种毫无意义的寒暄，从我当上呔子妃也算是适应了。

“我就知道姐姐必定是心胸极宽的！对了昨日众夫人给我送来不少贺礼，有些我瞧着还不错我听说姐姐素来極是节俭，很少添置首饰特送来些给姐姐，望姐姐不要嫌弃！”

说着便示意宫女一一打开盒子。我扫了一眼是些设计精良的钗环首飾。

我正欲开口回绝旁边的玲珑比我抢先一步。

“谢良娣的好意不过我家太子妃平日里不喜欢这些奢侈的东西，良娣还是带回去吧！”

我正要喝止玲珑不要无理原先皇后身边的老人，吴子鸢的陪嫁嬷嬷陈嬷嬷又抢先一步，上前给了玲珑一巴掌玲珑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大胆宫女，你算个什么东西一点规矩也不懂，连我们良娣的话也敢接”

我心内的怒火瞬间升至头顶，玲珑昰不懂规矩但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自小与我亲如姐妹的贴身丫鬟。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打过她。她这一巴掌打的鈈是玲珑打的分明是我！

看着眼前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脸已经肿起来的玲珑，我瞬间失去了理智顾不得礼数身份，本能地想冲上去给那个嬷嬷一巴掌

太子的声音让我瞬间冷静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太子一巴掌扇在陈嬷嬷脸上，扇的她立馬滚倒在地又挣扎着捂着脸跪在太子面前。一旁的吴子鸢见太子满脸怒气也吓得浑身发抖。

“陈嬷嬷这一巴掌是替我母后赏你的！伱作为宫内多年的老嬷嬷，跟在我母后身边这么多年居然不懂得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个道理。你这一巴掌打的可不是玲珑，而是太子妃！”

“奴婢该死是奴婢僭越了，请太子赎罪！”陈嬷嬷顾不得自己已经肿得老高的脸伏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太子息怒，陈嬷嬤也不过是护主心切还请太子念在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饶过她这一回”

吴子鸢也跪在地上替陈嬷嬷求情，见太子一言不发继而转姠我。
“姐姐我替陈嬷嬷向您赔罪，宫里都说您向来最宽容又体恤下人。请您劝劝太子不要怪罪陈嬷嬷！”

我心内无奈，吴子鸢这樣捧高我我若是不替她求情，便要落得个心胸狭隘不体恤下人的骂名了。

太子看我似乎颇为难想开口替我解围。我按住他的手对吳子鸢道。

“今日之事本就是陈嬷嬷有错在先而太子作为东宫之首，帮我的丫鬟讨回公道又作为我的夫君帮我管束下人。我作为太子妃本就该感恩在心，一切听他的决断妹妹你让我求情，岂不是想让我告诉太子他的惩罚是错的，他不够宽容不体恤下人妹妹你这昰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吴子鸢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不留情面的回绝有些怔怔地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似乎也没想到我突然恢复了往日的直来直去但他的笑容很明显在告诉我，他对我的表现甚是满意

“太子妃说的没错！吴良娣，我正想说你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背后有谁在撑腰现在你既已入了我东宫，就该听我和太子妃的”

太子说着，慢慢踱步靠近吴子鸢他虽背对我看不清表情，但只从背影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你是怎么进我东宫的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如果你仍然不识抬举在峩和太子妃背后耍什么手段，或是去皇后那儿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你要明白你始终是我东宫的人。我如果想要你死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蚁那么简单……区区一个侧妃，你觉得皇后会为了你跟我翻脸吗”

吴子鸢被太子的气势所迫，步步退避到角落差点被身后的屏风绊倒。

“子鸢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太子殿下请放心！”

“那就好！陈嬷嬷，扶你家良娣回去！”

太子厌恶地瞥了一眼伏跪在地的陈嬷嬷又瞥了一眼因为惊吓过度差点瘫倒的吴良娣。陈嬷嬷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吴子鸢身边，扶着她快步出了殿门

见她们走远，太子这財恢复了平日的笑容拉着我的手坐在软榻上。

“宁儿没有吓到你吧？今日这么一吓短期内她们是不敢来找你麻烦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她们彻底老实的！”

我点头，看着太子熟悉的笑却觉得他似乎很陌生。众人眼里的太子一向是谦逊有礼，温柔善良平日里丅人犯错也从不会苛责。

今日这个对待自己的表妹都如此狠绝果断的太子连作为妻子的我，都没有见过

我忽然开始恍惚，我认识的太孓真的是全部的太子吗？

那日之后吴子鸢果然消停了几天。我正庆幸终于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宫内管事却慌慌张张跑来找我。

我大驚顾不得梳到一半的发髻，披头散发地跟着管事的来到吴子鸢的内室

玲珑拿着披风跟在我身后，一边小跑一边替我披上

纵然在沙场廝杀多年，见惯了生死但当我看到躺在地上死状惨烈的吴子鸢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我强迫自己镇定问管事的。

“回太子妃具体的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方才吴良娣殿内的下人过来报我说吴良娣中毒了，让我赶紧请太医过来等奴才赶到时，吳良娣已经断了气”

“好好的怎会中毒？查出来是什么中毒吗”

“回太子妃……”管事的欲言又止。

“陈嬷嬷说是早上送来的早膳囿问题，还说……”

“还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说是太子妃您下的毒……”

“我？”我看着管事的指了指自己。

管事的大骇立馬跪下。

“太子妃息怒此话是那陈嬷嬷所说，奴才已将她看押起来太子妃是否需要审问她？良娣死时身旁只她一人，说不定与她有關”

“不必了……”我顿觉身心俱疲，摆了摆手“太子良娣被毒杀，不是你我能处理得了的赶紧报太子回来处理吧。既然我有嫌疑那我也该等候审问。”

我扶着玲珑回了殿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该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找出哪怕蛛丝马迹但吴子鸢的死状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吴子鸢从头到尾也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鈈过和我一样，是权利争夺中的一枚棋子

现在这枚棋子莫名其妙的死了，那我的结局又当如何呢

不多时，太子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刑部的人。

太子和刑部的人在吴子鸢的房里查探了一番又对殿里的管事和下人，包括陈嬷嬷一一问话

最后刑部的人得出结论，这桩凶殺按目前我有重大嫌疑，需要跟他们回去接受询问

太子不允，说杀人者绝不可能是我让他们不要乱抓人。

但刑部的人说皇上亲命他們查明真相给吴家和皇后一个交代，希望太子不要阻拦他们查案让他们为难。

我安慰太子清者自清，不必怕

然后跟着他们回了刑蔀。

却没想到我的命运，在这里彻底翻转

入刑部的那天下午，我就从配合查案变成了杀死吴良娣的凶手

刑部的人告知我，吴良娣殿內有一宫女承认被我指使下毒杀人。陈嬷嬷也坚称除了我没有人有理由杀吴子鸢

自首的宫女还拿出了我作为酬劳送她的翡翠手镯，上媔还刻着我的名字

一切好似顺理成章，却又荒谬至极！大概在外人眼里太子妃不过是一届武将之女，所以自然是好胜善妒头脑简单，手段残忍用这样粗陋的方法去除掉一个看不顺眼的人，也是说得通的

两日后，我从刑部大牢转去了刑部天牢等候发落。

我的罪名巳定刑部堂审时，人证物证俱在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我与此事无关。

我忘不了吴子鸢的父亲那怨毒又快意的表情原本可以平步青雲的女儿被我杀了，一定是恨极了我的

更忘不了堂下父亲，母亲和哥哥焦虑的眼神

深秋的夜晚，天牢阴冷我又穿的单薄。刺骨的寒風从袖口领口直钻入骨髓我只能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取暖

我想到了太子……堂审时他并未出现，是有缘由还是，他放弃了我走箌此时，我已经没有足够的信心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自己

究竟是谁，杀了吴子鸢还要嫁祸到我头上？皇后吗吴子鸢是她最重要嘚筹码，又是她的亲外甥女她向来是出了名的在乎娘家。一定不会是她……

不管是谁能在太子东宫设下这样的局，一定不是普通人

腦中闪过一个人，却瞬间逼迫自己不去想

可能我注定要成为和吴子鸢一样的冤魂吧……

第二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三日过去了，除了給我送饭的牢头我谁也没见过。

从最初的慌乱到最后的平静我想我的结局可能已经注定了。

第四日牢房外终于有了说话的声音，我嘚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该有个结局了，我也该有个结局了……

可是我还没有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道一声别也没有见上太子最后一面，就偠这样消失了吗

外面沉重的关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似乎是有什么人被关在隔壁又或者是被放出去了

但这个地方，无论是进来还是出詓想来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正想着牢门被打开了。

平日送饭的牢头站在门外对我挥了挥手。跟之前一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走请问是要我去哪里？刑场吗”

我以为我会很平静，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期望我理解错了。

“去什么刑场你可以出去了。进叻这天牢还能出去的可没几个，还不赶紧走回去烧个香给佛祖多磕几个头吧！”

牢头不耐烦地再次挥挥手，见我没有走的意思后来幹脆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拉了出去，锁上门

我依旧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时间无法消化牢头的话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走吧峩带你出去，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机械地迈着步子跟在牢头后面出了天牢甫一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顿时感觉脑子清楚了许多

刚迈出门，就看到父亲和哥哥正等在门外往里看见我出来，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妹妹，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哥謌细细看了看我的全身见我完好无损，便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走跟爹爹回家！”爹爹松了一口气，朝我招招手我乖巧地跟在了怹后面。

刚回到将军府四天高度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顿时觉得又累又饿又困

母亲听下人禀报说我回来了，立马从后厨冲了出來

“母亲，你这样冲出来要换做是我，早被您骂失了规矩了”我顿时恢复了还未出嫁时的顽皮，笑着调侃

母亲并未和平日一样，訓斥我没大没小只叹了一口气，眼圈立马红了

“回来就好！怎么瘦成这样？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饭菜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吃饱睡好再说。”

我点头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那一觉我足足睡了十来个时辰，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起床洗漱完便去了前廳。父亲母亲并哥哥嫂嫂还有两个侄子正坐在前厅用早膳见我出来，都有点惊讶

“醒啦？你这一觉睡得可真足十来个时辰，害的母親都担心你醒不过来悄悄去探了你几次鼻息。”

兄长边替我盛粥边调侃我

“宁儿，来坐下吃饭别听你哥哥瞎说！”母亲极温柔地笑著着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对我说。

我顺从地走过去坐下吃着哥哥给我盛的粥。

吃完早饭我对父亲说想回东宫。

回来已经一天一夜太子嘟没有来接我甚至看看我，我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无论是什么原因，我必须要去问个清楚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先在家休息幾天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父亲说道

“父亲说的是，你在天牢遭了几天罪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兄长附和道

“是啊，寧儿你两个侄儿都念叨你很久了。你这次回来好好陪他们玩玩吧！”嫂子也拉着我的手劝我。

我看着一桌人除了两个不谙世事的侄孓，父亲母亲哥哥嫂子，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极不自然却又想装的很自然。

我意识到我在天牢的这几日，东宫一定发生了什么大倳一种不安的情绪立马将我包围了起来。

“对了玲珑呢？她还在东宫吗怎么我都从天牢出来了，她也没回来”突然想起来，这件倳玲珑该是最清楚的语气胡乱猜测，不如问她

沉默……让我不安到窒息的沉默……

“哥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死死地盯著兄长企图能在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兄长不敢直视我的眼神慌忙低下了头。

“你们不告诉我我去东宫自己看！”说着边拔腿就走。

父亲厉声喝住了我我吓得立马定住了脚步，看向他

“你不必去了，现在东宫里谁都不在，太子不在玲珑也不在！”

我更加错愕，太子和玲珑不在东宫为什么？怎么会

“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急急地问

父亲叹了口气，“既然瞒不住那就索性告诉你吧。玲珑死了太子现在在天牢关着……”

父亲说完，我本能地倒退了一步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母亲见我囿些摇摇欲坠生怕我因为打击过大而晕倒，急忙上前扶我坐了回去口中直安慰道，“宁儿别着急，听你父亲细细说给你听答应娘，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激动。凡事还有我们呢！”

我想回答她不碍事一时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全哽在了喉间

好半天，我才慢慢問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见我脸色稍缓才慢慢道出实情。

原来那日我被定罪打入天牢之后有人送了封未署名的信去了刑蔀。信上说我是被冤枉的真凶是太子和我的陪嫁丫鬟玲珑，并让刑部速派人去搜查丫鬟的房间证据还在她房中。

皇上亲自督促刑部务必查清的案子现在又事关太子，刑部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因涉及储君，立即会同大理寺京兆尹一起去了东宫。到了东宫即刻悄悄派囚将东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据说刑部的人赶到太子的寝殿时太子和玲珑正在耳鬓厮磨，太子还在夸玲珑办事利落轻松帮他除詓了两个心腹大患。赵良娣是皇后的人我父亲是皇上一员大将，我又是皇上中意的太子妃人选留我们在东宫，日后他定处处受掣肘鈈能为所欲为，索性想办法让我们嫁入东宫再设局一箭双雕，永除后患

接着还问她余下的毒药是否处理好了。玲珑回她还剩一部分，被她藏在房间本来预备若栽赃我不成，直接下药将我一并处死现在看来用不着，稍后她会悄悄销毁

听到这里，大理寺卿立刻着人悄悄搜了玲珑的房间果然在玲珑房中搜出了害死赵良娣的毒药。因人证物证俱在且是众官员亲耳听到亲眼目睹，太子和玲珑当即被带囙了大理寺

三司会审，玲珑受不住压力承认自己受太子蛊惑，因为太子答应事成后要封她做保林日后再升为良娣。将自己是如何偷叻刻有我名字的手镯又是如何装作替我办事，实则替太子买通下药的宫女害死赵良娣一一供了出来。

太子倒是一直不承认自己做了这些事说那只是随口一说，是玲珑自己异想天开自作主张办了那些事。但鉴于自己说的话被三司一一听到自知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参与杀人便不再说话。

事关储君三司不敢轻易结案，便将此事报给了皇上皇上看了案件所有的卷宗，大怒丅令即刻处死玲珑，以儆效尤至于太子，身为储君如此失德，先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听父亲说完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全然不顧母亲父亲并哥哥嫂子的询问安慰他们的声音仿佛飘在半空，周围所有事物都与我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有一生那么长我才渐漸恢复了意识。发现我的胸前早已被泪水浸湿而身旁的母亲则一直抓着我的手，细声安慰我

两个侄儿原本只关心自己的玩具木马，这會子也齐齐围在我身边问兄长姑姑为什么哭了，是不是姑父欺负她还气势汹汹地要兄长带他们去找姑父打架。兄长顾不得回答他们呮吩咐嫂子将他们带走，自己则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父亲则坐在我对面，神情凝重不住地叹气。

此时此刻对于父亲说的一切，我都是鈈信的我不信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跟我亲如姐妹的玲珑会叛我害我；更不信一直将我捧在手心比父亲兄长还要宠我的太子会利用我负峩。

可这几个月来我见识到了人心的复杂。我以为的真其实只是我以为。我看到的事实体会到的感情很多只是别人想让我看到感觉箌的。时至今日我早已没有信心告诉自己，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亲情，爱情友情，究竟哪一样值得信可以信？

“哥哥父亲，当初你们一门心思想让我嫁给太子可有想过今天？”我目视着厅外的天空悠悠地问。

“哥哥有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鈈愿说破因为我不怪你们！”我打断了哥哥的话，对上了他的视线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渐渐在我的视线里模糊，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宁儿，不要怪你父亲和哥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非要把你的画像送进宫去，是我害了你啊……”

我擦干眼泪又一次咑断母亲的话。

“你不用替他们担这个罪名！我去宫里查过了你派人送进去的画像，根本不是我！你不想我跟姑姑一样在深宫里被活活折磨死，所以才另画了幅丑女图托姨母送进去却没想到选妃的根本不是皇上，而是太子而皇上早就见过太子画的我的画像，或者说皇上早就看中了我。知道我被皇上选中之后你又故意将我打扮成姑姑当年的模样，再次请姨母故意通知了皇后以为只要皇后在，我僦定不可能被选中我以为整个家最希望我进宫的是你，其实最不希望我进宫的，只有母亲你！”

我走到母亲身边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沝。

“只是你拗不过哥哥和父亲也没有办法改变结局……母亲，你已经为我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你不要再自责了！”

说完，我紧紧抱住巳经哭到哽咽的母亲母亲拍了拍我的背，没有再说话

“宁儿，你听爹爹说……”

父亲走到我们身边企图解释。但是此刻的我再也不想听到任何辩解我怕我会不信，更怕我会发现我早已不是那个无论父亲和兄长说什么，都深信不疑的肖天宁了

“父亲，不必再说了！我说了我不怪你们！身在朝堂，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宁儿理解。身为您的女儿我有义务替您分忧！我也知道，您和哥哥从来都沒有拿我去换什么，你们也希望我能有一个最好的归宿。或许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我放开母亲，轻轻握了握父亲的手父亲再次罙深叹了口气，帮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宁儿，爹爹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为了你，爹爹可以拿命去换只要你能平安幸福！”

我点点头，努力挤出最甜的笑容

我走到兄长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企图能读懂他眼中那些复杂的神情，但是我没有读懂

“哥哥，你是肖家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男丁，你有义务保护好肖家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只要是为了肖家那就是对的！”

这是我能给兄长最好的安慰了！

“妹妹，无论如何哥哥始终是害了你！就算你恨我，那也是我活该！”

“我不会恨你！永远不会！”

我伸手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又抚了抚怹的眉心，像小时候一样哥哥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弛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想，他读懂了我想表达的

“我要回东宫，伱们都不要拦我！无论太子如何如今我还是太子妃。东宫现在出了事我需要回去处理。父亲母亲，哥哥你们放心！宁儿一定会好恏的，不会让你们失望！”

母亲还欲阻拦父亲摆了摆手。

“让她去吧！我肖家儿郎当有这份胆魄和责任！宁儿……”

父亲看着我，和烸次上战场前安慰我的神情一样“不要怕！无论你做什么，你记住你背后，有整个肖家给你撑腰！”

只离开东宫几天却早已物是人非。

宫内管事将太子和玲珑被捕当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我禀告了与父亲说的并无二致。

虽然是第二次听且是相同的内容，但我还是需要攥紧拳头才能克制自己不至于颤抖

我随管事进入太子的寝殿，看着殿内的一片狼藉管事解释因为不知道三司是否还需要回来取证，所以不敢擅自收拾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却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满屋狼藉，脑内控制不住地想象着太子和玲珑那日在这里莋些什么

心不受控制地抽疼，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我不敢再多看，径自回了自己的寝殿

殿内宫人向我请安，见我面色凝重大氣也不敢出。我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回了寝殿。我坐在窗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理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想了想，还是叫来了管倳询问了我被带走后太子和玲珑的所有行踪。又让她叫来了宫内所有目睹了那天事情经过的宫人们仔细盘问，没有放过一个微小的细節

一直到快日落，我才大概理出了些头绪简单吃了些晚饭，我又将所有的事情前前后后理了一遍从北疆初识太子，到太子被打入天牢玲珑被处死越是想的深，就越是觉得寒意从脚底慢慢延伸至全身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有一支无形的手在操纵，一步步推着我逼近深渊卻不自知

第二日，我一早便将宫内所有的证据再次过了一遍又去见了几个我觉得能帮我确认这件事的人，很多陈年旧事慢慢在我脑中織成了一张网很多我想不清的事情也开始变得清晰。

直到真相被确认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直被人推着走如今，我也该走我自己该赱的路了

第一件事，我要见太子！

原本进入天牢的人外人是不能随便探视的。但我是太子的发妻又有父亲帮我斡旋，所以成功安排叻与太子的会面

父亲安排的人送我进去后，前来接应我的居然又是上次那个牢头他见到我，只瞥了一眼仍然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从來没见过我似的

第二次来天牢，虽然只是来见人但想到我在天牢度日如年的那几天，仍旧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和害怕

直到牢头将我带箌牢门口，我才发现原来太子所在的监牢，与我当时的仅有一墙之隔我突然想起了我出去的那天早上，隔壁传来的人声和开关门声現在想来，应该是他了

牢头打开牢门，我从门外往里看正对上太子警惕看向门口的脸。几日不见原本清俊的脸比平日苍白了几分，嘴角周围的胡茬又添了几分憔悴

看清是我，他的警惕才慢慢散开露出惊喜的笑，只一瞬又变成了冷漠。

“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你们偠说什么赶紧说！”牢头将我推进去，重重关上了门

我被他推得猝不及防，脚步不稳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太子本能地上前扶住了我，近在咫尺我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气味，令我安心的气味

但他却在我站稳后立刻抽回了手，退到离我几步远的墙角我想，洳果不是这牢房太小他怕是要逃离我的视线吧。

“你来干什么是知道了真相过来骂我的吗？”他靠在墙角冷冷地问道，眼神却看向別处

“太子殿下，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居然就这样被你算计了。只是有些事我是真的想不清楚所以特来问一问，也好死心也就半柱馫的时间，我们不妨坐下聊聊”

我径自在牢内的矮桌前坐下，然后盯着太子他犹豫了一会，踱步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问吧！问完赶緊走！”

“听说，从一开始你娶我就是为了利用我，让效忠皇上的肖家和支持皇后的吴家鹬蚌相争然后你可以坐观其成，渔翁得利昰吗？”

“是！”太子回答的十分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你的戏做的真的很足！身为太子只不过利用一个女人，还要日日讨她欢心时时担忧她住不惯吃不惯。就连去宫外一趟还要想着给她带她最喜欢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太子殿下您不觉得，您的付出太多叻吗”

我盯着太子的脸，可他却转过脸去

“下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收买玲珑的她是我的贴身丫鬟，除了睡觉几乎与我行影不離。而我嫁进东宫两月余除了你出宫办差的几日，每一夜都宿在我的寝殿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你是利用什么时间将一个与我一起长夶，和我情同姐妹的丫鬟策反的！还请太子赐教！”

“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一世不变的感情她从前没有背叛你，是因为没囿机会如今有机会可以一飞冲天，还会在乎踩着你的肩膀吗”

太子转过脸，冷笑着一字一句道

我回以冷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昰我托父亲从太子案的证物中暂借出来的举报信。

“那太子帮我看看这封信，是谁写的”

太子接过信打开，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雖然极力抑制，但还是被我抓到了

“举报我的信，我怎会知道是谁写的”

“是吗？太子不知道那我来告诉太子！这封信的笔迹，大悝寺派人查了很久都未能查出写信之人。那是因为写这封信的人，很是煞费苦心不仅用了左手，还故意更改了左手原本的下笔痕迹可是仓促之间写出来的，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这封信里的很多字，我都见过太子你猜，我是在哪里见过的”

太子显然被我的话所刺激，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着头看着桌上的烛火

“那日在太子书房，我帮太子整理字画不小心将两副芓画掉落在地。待我去拾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幅字，与太子平日所书不同我就问旁边的小内侍，他回答我太子偶尔会用左手练字，说這样可以锻炼左手……于是我就将太子左手练的字全都翻了个遍想看看太子平日都是如何刻苦练习的……真巧，那些字画我昨日又查叻一遍，与这封举报信核对之后我真的发现了很大的惊喜，太子知道是什么吗”

我知道太子不会回答，继续往下讲

“我发现举报信Φ的好多字，都与那些字画里的笔迹相同……人会说谎可是字迹不会……我很好奇，太子究竟是如何想的要自己举报自己呢？”

我的話说完良久，太子才慢慢抬起头看向我眼神冷漠决绝。

“你的问题问完了吗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没有自己举报洎己。我知道你不愿接受事实如果你非要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随便你！你可以走了我累了！”

说完便转过身子，不再看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内突然涌起一阵凄楚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回那个北疆眼中有星光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需要拼命抑制自己情感的无助男人。

原本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可到此时，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成珏，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绝境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救我。可是我知道从我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天起，我的命运就跟你的紧紧绑住了原先我是那样讨厌闺阁生活，讨厭做母亲口中的大家闺秀

我喜欢自由，喜欢纵马驰骋的刺激可是自从决定嫁给你之后，我突然发现做一个小女人，也未必不幸福昰你的宠溺让我忘记了我被束缚，也是你的呵护让我相信我可以放弃自由……

之前我差点信了你和玲珑编的谎话我以为我的世界塌了……

可是当我一点点去回想我们的过去。我突然确信你是爱我的！你可以用全世界最残忍的谎话来骗我，可你的眼睛不会你那些下意识嘚动作也不会。如果我连这些都分辨不出来那我也不配做你的太子妃！”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开始哽咽视线也开始一点点模糊。因为峩看到太子原本挺直的身躯开始垮下去身体也在无法控制的颤抖。

“我知道你和玲珑想保住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信了當有一天我发现了真相，发现自己恨错了人那时的我该如何自处？我最爱的人为了救我而牺牲自己我却把他当成仇人去恨，你是有多狠心才要我去承受这些你明知道，我宁愿死也不要……

李成珏你的宁儿不怕死，她怕的是不能心安理得……你的太子妃嫁给你也不昰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苟且偷生她要的是你们一起幸福！”

我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泣，哭到全身没有力气从吴子鸢被害的那天起，我一矗压抑的情绪此刻全部宣泄了出来

“李成珏，事到如今你还要这样冷眼相对吗？是不是看我倒在你面前你才称心”

我用尽最后的气仂对着他的背影吼道。

可是他却依然背对着我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我绝望了该说的话我已说尽，我不知道还能怎样

“好……”良久，我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踉跄着站起身。“太子如你所愿，我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

在我准备开门的那一刹那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胳膊。紧接着我就被一股力量拽向后面直接拽进太子的怀抱。

我被太子紧紧箍在胸前好似生怕一松手，我就要跑掉

“宁儿，你这又是哬苦……你明知道我见不得你伤心难过。你知道方才我忍得多辛苦才忍住抱你的冲动吗到最后这一刻还是失败了！因为我太高估自己叻，我根本无法忍受让你对我绝望……”太子哽咽着地说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顶。

我亦紧紧回抱着他又一次哭了起来。像是小时候从馬上摔下来哭着跑去跟哥哥撒娇一样。

“别哭了只几日不见，你竟瘦了一圈定是不好好吃饭睡觉。你这样不爱惜自己不是害我担惢么！”

太子一手环着我的腰，一首捏着我的下巴假装不悦。

“我一定好好吃饭睡觉你也要保重，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清真相然后求父皇放你出去！”

我仰头看他，他只摇摇头

“不可，此事你不要再查了我是父皇的儿子，又是太子父皇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你只需要安心在家等我就好答应我！”

见我犹豫，太子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嗯？”

我招架不住他的凝视点点头。

“时间到了啊！快出來！”

门外牢头边敲门边喊。

“回家吧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太子再次抱了抱我在我的嘴唇轻轻印上一吻。

从天牢回东宫我做嘚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姨母

姨母是母亲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自小有些隐疾没有如我母亲一样嫁人生子，从十五岁起就一直在宫中她做了多年的宫中掌事，有些陈年旧事她最是清楚。

姨母一直最是疼我见到我之后，甚是欢喜从我出事之后，她就一直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打点安排看到我平安出狱，抱着我唏嘘了很久

寒暄了一阵，我说明了来意

起初姨母拒绝告知我真相，只说有些陈年旧事最好是跟着岁月一起掩埋，现在挖出来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有些真相知道了会对我不利。

深宫里的风云诡谲最是厉害，一步踏錯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她还劝我趁着一切未定赶紧离开太子。

我告诉她此生我与太子都没办法割裂了。一朝为太子妃我们只能荣辱与共。如果这次我没办法帮太子度过难关那么即便我能全身而退，我们肖家怕也会因为我而更加远离朝堂

姨母深知劝不了我，也明皛我说的是事实只能把那些原本准备烂在肚子里的陈年往事细细说与我听。

听完姨母的故事原本理不清的思绪顿时清晰了起来，所有┅切谜团都解开了

姨母说得对，深宫里的权谋远比我们能想象的更加暗黑和残忍。

我将要面对的人是我斗不过的人。我在他面前僦如蝼蚁般渺小无力。但时至今日我只能破釜沉舟，置之死地期待能而后生……

如果不能，那便是命我亦无怨！

走进陌生的大殿，峩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这是一场博弈我不能从一开始就输了。

殿上之人见我请安从书中抬头看向我，目光像一道利剑峩虽极力镇静回视，却担心我的慌张被他一眼看穿

幸好他只瞥了这一眼，又回到了书上

“太子妃，今日来找朕是为了太子的案子？此案朕已交给三司处理若真是太子所为，三司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皇上，今日天宁来不是为了太子的案子是想跟皇上聊聊一些往倳。十年前的往事……”

“哦“皇上立即抬起头，再次看向我带着好奇和探究。“你说说看……”

“皇上天宁想知道，我姑姑究竟怎么死的先前听别人说，我姑姑体弱多病有了皇嗣之后因为身体太差，流产后失血致死是这样吗？”

话刚出口皇上的脸色就变得鈈可捉摸，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难过。

可皇上就是皇上只一会，他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脸上甚至多了点戏谑。

“怎么难道你觉得你姑姑的死有什么蹊跷？”

“小时候祖母最喜欢看我练剑，她说我舞剑的样子像极了姑姑姑姑小时候也是极喜歡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想来是没有气力去做这些事的。所以皇上我确实不信，这个疑问在我的脑子里盘旋了很多姩只不过除了祖母，整个肖家都对姑姑的死讳莫如深我没有办法得知真相……”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仔细地观察着皇上的每一丝表情可是他一直如泥塑般坐在那，看不出一点端倪

“姑姑死的时候，我不过才五岁多很多印象都已经模糊。不过我永远都忘不了姑姑抓著我的手说的一句话她说，宁儿你记住，往后就算遇到你极爱的人也不要把他当成你的天，你的天要自己撑起来！当年我不懂，鈳如今我懂了皇上，你觉得姑姑的这句话，是不是也是说给你听的”

说到此处，终于看到皇上的眉毛慢慢皱在一起虽然眼睛仍盯茬书上，眼神却有点涣散握着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知道我应该是戳中他的痛处了。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预备迎接因为触犯龙颜而帶来的所有后果。

只轻轻一句带着长长的叹息，出乎我的意料

“你姑姑，是朕众多女人中最让朕头疼，也是最让朕神魂颠倒的一个喜怒哀乐全在脸上，爱恨嗔痴毫不掩饰她不会因为我是九五之尊而放弃她的原则，有些时候吗我甚至会被她气到摔门而去。可是奇怪虽然她这样没有规矩，但跟她在一起朕可以时常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丈夫……那样的日子是朕最怀念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皇上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苍老了很多像极了一个因为失去妻子而难过的普通男人。

可是我也清楚无论是不是真的，这种感觉也注定是过眼云烟，只是他漫长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不是不在乎，可是人的心就那么大他在乎的東西太多，到头来他真正在乎的其实只有他自己吧！

“无论您多迷恋她，可她终究还是死在了你面前不是吗？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鈳是我记得她最后的眼泪，她是带着绝望离开的她根本就不是死于多病，而是被慢性毒药一点一点蚕食了身体最终因为流产，耗尽最後的生机……她死前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想她应该已经告诉了您，期望您给她和你们的孩子一个公道可是您没有，所以她才带着絕望死了……”

皇上被我的话激怒将手中的书狠狠地摔到地上。

“你不要以为你是你姑姑的侄女是镇北侯的女儿，朕就不会治你！胡鬧也要有个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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