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皮肤吗,就是三十周年还有复古雷霆三合一的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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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肌肤完美年轻的18个美容秘密
日10:11  
18. 阅读美容圣经
阅读让女人更美丽——这已并非单纯指书籍丰富了女性的内在气质,日前在世界许多地区大卖的各种美容健康类书籍已实实在在地从字面上做到了这点。美容护肤业内经验丰富的专家、彩妆师、形体教练,甚至是许多历史悠久的品牌都纷纷出书,可谓达到终生美丽的指南。
《美丽圣经》的作者美国的Paula Begoun,是一位在化妆品业界有近三十年从业经验的专家,全球主要化妆品公司的顾问、皮肤科和整形外科医生。而书本身也如其名,是一本美容保养大全,内容涵盖彩妆及保养品选择、皮肤保养、各类大小皮肤问题的解决之道、整容乃至男性皮肤、婴儿皮肤保养等等内容,在台湾市场创造出销售奇迹。而美容大师Bobbi Brown出品的三部书:《Bobbi Brown Beauty》、《Bobbi Brown Teenage Beauty》、《Bobbi Brown Beauty Evolution》,更是因为内容实用、专业,而受到全球爱美女性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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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窗外的那座小城越来越远,刚刚播种下的冬小麦渐渐取代了一座座低矮的钢铁建筑,一眼望去的绿意与安详和车内的纷乱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  硬座车厢内挤的水泄不通,刚上车的行人们大多拿着很大型的行李,操着正宗的淮阳话,或是跟自己的同伴商量着怎么摆放行李,或是拜托别人搭把手。  陈子迩(er,第三声)一米八的高个子在这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有好处,他早早的就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上面的行李摆放处,也有坏处,这些大叔们可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一件一件的行李要陈子迩帮忙拿上去。  包也就罢了,箱子有些重,好在陈子迩力气还算可以,能拿动。  但有个油布袋是真的很重,陈子迩摸一下再听声音知道里面都是些锅碗瓢盆,厨房里的东西。  放在20年后,谁出门还带这些?到了之后再买也不迟啊。  陈子迩想吐槽两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都是省钱努力生活的辛苦人。  忙活了半天,陈子迩背都湿掉了,赶紧坐下喝了口水。  这时候,坐在他斜对面,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笑着搭话:“小伙子累坏了吧?看你的样子,在家没干过重活?”  陈子迩面如冠玉,没有被太阳狠晒过的痕迹,穿着一身松垮的休闲套装,在这个时候看来确是有点潮流,打眼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不错。  老哥眼光不错,陈子迩的父亲的确有些薄产。但陈子迩性格偏向低调,因而喝下一口水后,简单的谦虚道:“没那福气,放过牛,种过地,乡下人。”  这是实话,家庭条件改善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小时候,陈子迩真放过牛。  不过中年男子一副'我看穿了'的样子,却并不追问,只是笑着继续和陈子迩搭着话。  随意交谈间,车厢内的情况总算慢慢稳定了下来,似乎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在那个位置待上几个小时或几十个小时。  三三两两的乘客还在给自己的行李寻求更好的位置,尤其是有掉下来危险的包。  这时候一对父女走到陈子迩座位边上,声称他的座位在这边,占座的两位大叔都是讲理的,之前挤累了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正主来了二话没说就起来了。  和陈子迩搭话的瘦削中年男人一看是父女,也是客气的说:“我跟这位小兄弟坐一排吧,你们父女俩一起。”  那父亲满脸堆笑道谢。  倒是小姑娘挤得脸色涨红,自顾自的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也不理她的父亲。嘴里小声嘟囔着:“叫你早买票,现在好了,没有空调车就算了,连卧铺票都没有买到,就差站着去中海了。”  那位父亲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棕色大眼镜,面皮细嫩,头发乌黑油亮,似乎是个坐办公室的,被自己女儿一顿奚落,脸色有点挂不住,显得很是尴尬。  这种拥挤就算陈子迩这个大男人看着都瘆得慌,也难怪一个小女孩生气。  不过陈子迩就当没听见,看着窗外发呆。本来陈子迩也是要买空调车的,但火车票本就难买,这时候又没有网上订票。就像小姑娘说的,还好有坐,就差站着去中海了。  陈子迩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看着淮阳市消失在窗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起了一个特矫情的句子:几年前踏上火车的那一刻都还没有意识到,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上辈子陈子迩一直在家乡做英语老师,所以并没有在外当游子的经历,没什么感触,对于他来说,倒是觉得这句话太酸了。  陈子迩已经重生一年了,他的性格中没那么多的浮躁,也从未想过刚重生,随随便便就发个大财,他只是个外语老师,不是商业巨子。他只熟悉考题陷阱,不了解商战经验。  所以陈子迩一年的时间就是读书高考。  而经过一年玩命苦读,再加上英语及记得语文作文题的优势,他取得的战果不错。  可喜的是陈子迩考上了中海三大重点高校之一的中海大学,可恨的是中大以文科闻名于世,陈子迩因为分数没有竞争力,被调去了偏理科的交通工程专业。  陈子迩上辈子加这辈子都不知道这是个啥专业,具体干什么的。他也很头疼,但没办法,他毕竟不是考霸,能考上中海大学都是多年老师生涯的应试技巧帮了忙。  刚开始几天,陈子迩还耿耿于怀,但后来一想,也没多少人干的工作和他上的课有关系。所以学什么专业没那么重要。  列车离开淮水已经半个小时,陈子迩的旅途还有九个半小时,这时候的火车没有高铁的速度,只能跑100公里左右,再加上路上的停靠时间,一路上走得很慢。没有智能机,没有电脑。  这九个半小时是真的熬人。  其实陈子迩带了几本书,但硬座车厢的吵闹超过了他的想象。发呆似乎成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可天慢慢的黑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钟。外面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着。  陈子迩瞄了一眼对面的姑娘,她应该是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基因,皮肤白的很,圆圆的脸蛋上一双精致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灵动有神。可惜圆脸不是陈子迩的菜,所以在他看来这姑娘并不多么漂亮,只能算作可爱。  姑娘应该是接受了只有硬座并且要坐很久的现实,沉默着不说话。而她的父亲正和陈子迩身旁的瘦削男人聊的起劲。陈子迩耳朵刮了一下,在谈钱和股市。  改革开放近20年,追逐金钱已经从羞于启齿变成了明目张胆,甚至于得意洋洋。  似乎瘦削男人在股市中挣了不少的钱,说话间,明面上谦虚掩饰,实则是吹嘘自己。  女孩的父亲提醒道:“这股票啊,我们国家刚玩没几年,大家都不是很懂,我自己也没怎么搞明白,但有一点是一定的,那就是不管他怎么运作,那一定得符合经济规律,依你来看,现在沪深两市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陈子迩听这中年眼镜男的气质、谈吐倒像是在政府工作的,面对别人暗中的金钱炫耀,既不卑,也不亢,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  关于1996年的畸形牛市,陈子迩自然也听说过,两个月前他还参与了,这一年的牛市所激发出的民众关注股票的热情可是一点都不比07年差。  陈子迩印象最深刻的是,国内证券史上最严重的证券欺诈案就是这一年发生的。  有一家企业叫HN现代农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仅仅依靠发布虚假年报竟成了1996年股市最大的黑马,从最低的2元一股,疯涨到最高26元一股!  这在陈子迩看来根本就是无法想象的行为,谁都知道上市公司为了股价会通过一些“技术手段”来美化年报,但直接发布虚假年报的确是匪夷所思。这种明显的违法行为究竟为哪般?  陈子迩思考间,旁边的瘦削男人反驳,道:“股市涨涨跌跌那我是知道的,但这半年甚至一年内呐,那是肯定跌不了!”  陈子迩一听别人对未来的判断很准,不自觉的开始过度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么确定,所以没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跌不了?”  瘦削男子道:“明年是什么年知道不?”  陈子迩心想,1997年?这和股市有啥关系?  对面的中年眼镜男道:“你是想说香江回归吧?”  “对啊!香江回归!这是多么重要的政治事件?!全世界都关注的,你说那边热热闹闹的庆祝回归,这边股市跌的稀里哗啦,外国人会怎么评论?丢不丢咱政府的面子?!”  陈子迩听了心下了然,这种荒唐的想法其实在这时候还是有点市场的,而且在我们这种强政府的国家里也不能算完全没有道理。  但不管如何,有涨就有跌的规律是不变的,涨的时候你好我好,跌的时候可就“人间百态”了。  反正干坐着也无聊,陈子迩就多说了两句,“现如今很多人都看涨股市,但没有只涨不跌的股市,看准什么时候出现拐点应该更为重要,贪婪之时保持警惕,才能在股市中走的稳,走的远。”  这一番话说得对面的眼镜男人眉毛一挑,赞道:“小伙子这句话当是警言,不错,不错。”  旁边的瘦削男人也不是顽固的,无奈的点头道:“是很有道理,炒股也应该如此,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啊……”  陈子迩接过话头,“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说易行难,尤其是身在局中,因心中利害欲,反不知局了。”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禁仔细端详起了陈子迩,心中想着,这个年轻人却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但要说被深深折服那倒也不至于,陈子迩说的道理既不是什么惊骇世俗之言,也不是什么深奥难懂之理。  只是看他讲话时大方自然,神色镇定,语速不疾不徐,面带微笑间又能直指要害。  仅说这份自信与从容,与同龄人相比确实算作优秀。
  坐在陈子迩对面的棕色眼镜男本就对股市没什么兴趣,倒是想跟陈子迩聊聊。  因而他抛开股市,问了些更私人的问题,说:“小伙子是淮阳哪里人啊?”  陈子迩说:“我是淮阳下面越水县城的。”  看他像是个当官的,陈子迩自己是无所谓,但他父亲在淮阳做了点生意,所以又先开口自我介绍:“我叫陈子迩,这次是去中海大学读书的。叔叔,您贵姓?”   96年的大学生还不像后来那么一文不值,况且,中大也算重点高校。  所以,包括那个女孩在内的三人都是眼神火热。  旁边的瘦削男子看到的更多,陈子迩刚刚多了句嘴,有点主动攀谈的意思。  小姑娘是听不出的,但他心思一动却知道陈子迩多这句嘴的目的,他不由的点点头,给陈子迩打了个‘聪明人’的标签。  毕竟人情社会不懂人情最是可怕。  这时候,对面的男人回道:“免贵姓谭。”  “我叫谭志涛,这是我的女儿谭婉兮。”  陈子迩微笑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这名字叫的好,起的也好。”  谭志涛被夸的哈哈一笑,谭婉兮则有些害羞,红着脸不说话,这时候还不是赞一句“有美一人”,就有好几个人都以为在说她的年代,小姑娘也没了刚刚呛她父亲的泼辣,在陌生人面前转而安静内向了起来。  谭志涛说:“我起的这名字还是很少有人能一口道出她的出处的。你这个能考上中大的高材生还能抽出时间读《诗经》啊?”  这句话是《诗经·国风》中的一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说的是,有位美丽的姑娘,眉目流盼传情。有缘今日相遇,令我一见倾心。  陈子迩摆摆手:“您就别夸我了,只是碰巧这么一句罢了。倒是您学以致用,给了你女儿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这还真的是,你看我们家老爷子就没什么文化,给我一个大老爷们取了个孙宏的名字。别人一听都以为是女的!”  旁边的大哥也是个健谈的,刚刚一直没插上嘴,现在逮着机会立马开口了。  陈子迩没分辨出,有点想笑,心中想道:“孙红?这的确太女性化了。”  “你看你们都以为是红色的红是不?”  “错了!是宏大的宏!”  陈子迩和谭志涛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再聊下来,陈子迩知道这谭志涛果真是官员,在市财政局当科长,大小也是个官。谭婉兮则是要去中海师范学院读书。  这孙宏则多年混迹中海,现在在中海摆摊卖碟片。说好听点叫零售商,说不好听就是倒卖盗版的。   90年代的碟片唱片,就没几个正版的。  至于股市的话题也戛然而止了,谭志涛不是很感兴趣,陈子迩懂的也不多。孙宏一个人也聊不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旅客们大多慢慢安静了下来。到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陈子迩肚子有点饿,就泡了碗泡面。  这时候有些人已经靠着座位小眯了起来。对面的女孩还能靠着她的父亲,陈子迩也想找个东西靠靠,但一转头看着孙宏这么个大老爷们,他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闲着没什么事干,陈子迩还是拿出了自己带的书,手中已经读到一半的这本叫《Built to last》,中文名叫《基业长青》,是美国作家詹姆斯·C·科斯林的畅销书。  福布斯20世纪20本最佳商业畅销书之中,有这本书一个位置。100年的时间,才选20本最佳商业类书籍,不能说不优秀。  陈子迩看着觉得还蛮有意思,书中提出的破除12个迷思不能说是金科玉律一定正确。但新颖的观点确实吸引人不断思考。  比如作者认为一个才华横溢富有个人魅力的领导者对于公司的长期发展可能有害。这种领导者对于公司的短期提升助益良多,但用更长的视角或者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领导者使得企业对个人的依赖性过强,也就是说企业的命运和个人的生死建立了强大的联系。  一旦如此,这样的企业能够生存多久?  再者来说,万一这位领导者不慎犯错,又当如何?  陈子迩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苹果公司,因为他能想到的最有才华的CEO就是乔布斯。  “可能真的是这样吧……”陈子迩有点被这个观点说服。  他重生前已经看到了iphone7的发布,换个摄像头就叫新一代iphone…这根本不是人们熟悉的那个苹果的风格。  但人们必须得熟悉了,因为大家都喜欢的乔布斯的风格已经不存在了。也就是说,领导者越有才华,在他离开之后,对公司的长期发展伤害就越大。  不过也不能尽信了科斯林的鬼话,书里好几个拿来举例的“好”公司后来也都不咋地。  比如摩托罗拉,科斯林赞许了这家高瞻远瞩的大公司,可是只有陈子迩知道,这是个被收购的命运。二十年后也有些人抓住这一点对这本书嗤之以鼻,只能说,世界变化太快,经典都在贬值。  火车晃晃悠悠间,坐着很难入睡。谭志涛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盹,反而觉着浑身难受,他活动了一下被女儿压的有些酸胀的肩膀,想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而不得。  瞳孔转动间看到对面的大男孩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书,顿时觉得自己也应该带上一点消遣的东西。  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棕色大眼镜,一戴上之后视野清晰了才发现,这小伙子看得是英文书!  陈子迩倒不是故意高调,只不过《基业长青》这时候还没有中文出版社出版,他只得托人从香江带回来。  作为一名优秀的外语教师,他真的把他的专业学的不错,不论是口语抑或阅读,都不在话下。补习班盛行的时候,他也挣过几笔快钱,然后去西方国家穷游一下。陈子迩的前生,舒服是足够的,只是不够精彩。  谭志涛脑海中闪过好几个想法,这时候外语能好到无障碍阅读书籍的人,那是不多的。  心中对陈子迩的赞赏更深。  等了一会儿,趁着陈子迩放下书揉捏脖子的间隙,他说:“没想到这美国人的书你也看得懂,这可真是了不起啊!”  陈子迩摸摸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可能不知道为了做到这一点,自己花了好多年的功夫。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谭叔叔怎么知道这书是美国的?”  谭志涛指着书面上的小字,“我虽然通读不行,但America这个单词我还是认得的。”  又问:“你说你这脑袋怎么长得?我女儿刚刚考上大学,我可是知道这高考是很累很花时间的,你怎么就能在考上中海大学的同时,又能学习《诗经》,还能把英语学到了这个地步?”  “我看你也就十八九岁,我自己学习过英语,这可是个靠积累的东西,看来我还遇见了个小天才啊!”  陈子迩听他这么细致的理一下,好像确实讲不通。  既然很难说的通,这时候谦虚的回答又显得有点过度,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好了。  “谢谢!”  面带微笑,精神饱满,自信而又有礼貌。  谭志涛已经有了打算,自己的女儿太过害羞胆小,以后一个人中海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这个陈子迩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而且是家乡人,离得近,高材生,很好。  所以他又问:“你们学校在中海哪里?”  这是想要地址,方便以后找到。  陈子迩回忆了一下录取通知书上的信息,道:“在深航区太原路那里。我也没有去过,还要去找找。”  谭志涛面色一喜:“这么近?中海师院也是在太原路啊!”  这倒是陈子迩没有想到的,他心中也喜,谭志涛大小是个官,保持联系总没有坏处。  这么一来两人心里都有底,下了车也有时间慢慢了解对方,因而随着时间来到午夜,都是靠着座位休息不再讲话。  中间陈子迩睡了一会儿但没有睡熟,朦朦胧胧间列车终于到了中海。  入了城之后,列车的速度更慢,偶尔能看到窗外的黑色桑塔纳飞速而过,这让急等着下车的人更烦躁不安,这其中也包括陈子迩,坐太久,又基本熬了一夜,他已经腰腿酸痛了。  时间接近凌晨五点,破晓的阳光刚刚开始洒向这座新生的城市。  在陈子迩眼中,现在的中海破旧不堪,入眼尽是低矮的灰色水泥建筑,道路狭窄,灰尘也多,远没有二十年后的繁华。  只有偶尔的一两座现代化建筑能看出这个城市现在的气势很足,这一波大势中机会太大太多了!  想及此处,陈子迩也不禁有点心神激荡。  谭志涛似乎看出了陈子迩的异样,以为是乡下人进城造成的影响,笑着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紧张的很,觉得中海是个了不得的地方。”  陈子迩听了不禁莞尔,原来人家觉得自己这个乡下小子进城被吓到了。想了一下道:“用句略微文艺的话说,这是我与这个世界的第二次约会。”  谭志涛听了很随意的一笑,他以为陈子迩说的是淮阳和中海。  但陈子迩真正说的是,前世与今生。
  中海在夏季时,由于受到副热带高气压带的控制,盛行下沉气流,再加上地理位置临海所带来的水汽,致使空气湿度过大,因而即使是高温已经脱去的九月,也依然让人觉得闷热不堪。  列车进入中海后,陈子迩就渐渐的感受到了这种闷热,整个城市就好似一个不透风的罐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凌晨时分的火车站也没有一丝凉风,周围的空气感觉都稠乎乎的,像是凝住了一般。  四人紧跟着人流走出列车,孙宏知道与陈子迩三人的目的地不同,打了招呼便要走了。  临走的时候,陈子迩想起股票的事情,提醒他道:“千万别信政府会兜底的傻话,最迟12月份,一定要抛掉手里的股票。”  关于股市具体哪一天是拐点,陈子迩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是12月中旬左右。  话虽如此,陈子迩看他神色疲惫又一副敷衍的样子就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也正常,陈子迩如今人微言轻,心智成熟的成人年又怎会轻易相信。  陈子迩不再强求,只能说一人一命吧。不过多年以后,即使孙宏没有照着做,他也依然觉得这句提醒是改变他一生的提醒。  孙宏走后,陈子迩三人向火车站外走去。  谭婉兮满脸倦容,谭志涛也面色不好。尴尬的是,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公交车。倒是有很多黑摩的,不过这显然不在谭志涛的选择范围内。  怎么办?  陈子迩心中的想法是打个的过去,坐了这么一夜真的够累。  但谭志涛在打听了之后得知这里离太原路有近二十公里路程,出租车起步价3公里要10元,坐完全程估计得接近100块了。  与此同时,再有最多一个小时就有公交车了,谭志涛二话不说领着人去公交站台等车。  陈子迩想说自己来付出租车的钱,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为人处世有时候很复杂,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懂,有时候又简单到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不让自己尴尬,也不让别人尴尬。  若是他选择轻飘飘地付钱打车,谭志涛脸皮再厚也必然心中羞愧,谭婉兮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就更是觉得没有面子。  再退一步讲,他是长辈,定然不会让小辈付钱。而既然知道他心疼掏这笔钱,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后来,当谭志涛得知陈子迩根本不缺这点钱时,对他的这个细节大为赞赏。林语堂先生说社会的《十大俗气》中,头一号就是‘腰有十文钱,必振衣作响’。  陈子迩并不是自视甚高,只是这十大俗气光是读起来也觉得很是丑陋,所以还是要离的远远的好。  譬如‘每与人言必谈及贵戚’,譬如‘遇美人必急索登床’,譬如‘施人一小惠便广布于众’……  于是,陈子迩为自己这个决定付出了代价……在公交站台硬熬了一个小时。等到了中海大学时,已经差不多七点钟了。  正好是吃早饭的时候,所谓舟车劳顿,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其实是蛮消耗体力的。  陈子迩饿了……估计这父女俩也是一样。  在中大门口正好看路边有摆摊的,便提议坐下喝碗豆腐脑。  坐下后,三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被中海大学的校门吸引。  中大的太原路校门与后来越来越牛叉的众多高校校门相比,只能算作简陋,主体结构只是一层砖混结构,屋檐出挑,墙体是红色砖墙,挑檐下部正中部位为白色粉刷额枋,上书‘中海大学’四字!  简单,却让人无法轻视,甚至觉得高贵。  谭志涛看着对面古色古香的中大校门,高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名鼎鼎的中大校门呢。”  谭婉兮看着中大的眼神也满是希冀。  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不管有多少人在骂着‘读书有什么卵用’,名校所带来的光环依旧很抢眼。  陈子迩也觉得自己一年的苦读很值,上大学没有用?去他姥姥的,假如说这句话的人真有机会去北大清华读书,有几个能坚持不去的?  谭婉兮道:“现在想想,我应该更努力一点的,唉。”  谭志涛摸摸女儿的头说:“学习不会因为高考结束就停止,以后认真就好了,中师院也不错。”  谭婉兮说:“太迟了。”  陈子迩也鼓励道:“只要不死,就不算迟。”  谭婉兮白了陈子迩一眼,“怎么就扯上了生死了?”  谭志涛哈哈一笑,“这是话糙理不糙啊。”  三人说话间,豆腐脑也好了。老板把碗端过来,陈子迩这才忽然发现这是个跟他年岁一般大的女孩子!  而且,是个极漂亮的女孩!  网络时代陈子迩算是见过不少美女的,只是像这种浑然天成的还真是少见,只见她一张鹅蛋粉脸,大眼睛顾盼有神,穿着围裙的身形很是高挑修长,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皮筋简单挽着。  所谓皓腕凝霜雪也就大抵如此了,女孩的皮肤洁白如荧光,或许是太白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灵之气,肌肤娇嫩,气若幽兰。  真真是应了那么句话,人长的好看铲屎都觉得美!就像这女孩儿,,简单的摆摊卖个豆腐脑儿,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陈子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情平静下来后他也发现这姑娘几乎不怎么看人,只是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  唯一抬头就是看看有没有客人来,有没有客人吃白食,这个间隙见她与陈子迩有过眼神的对视,不过她扫了一眼便惊吓似的快速移开。  而就这么一对视,陈子迩忽然觉得美感少了许多。  这姑娘……自卑。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瞳孔直接反映你的本能。不论是你是自卑、自信、诚实还是伪装,眼睛都会给人答案。  有些人掩饰的多了,就成了习惯,有些人掩饰不住,可以很容易的就看出来。  自卑的眼神总是闪躲,总是游离。而一个人一旦没有自信,再美的容颜都会打折扣。  不过,陈子迩不是守护人间正义的卫道士,也没有帮助每个人解决问题的能力,更没有每见一个漂亮女人就压制不住的欲望,所以,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胃吧。  吃完早饭后,肚子生出暖洋洋的感觉,不过这天气闷热,倒是更加难受了。  旁边的谭志涛是如此的,他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道:“上了年纪,这种闷热更让人难受,你说这雨要下就赶紧下,非得憋在这。”  陈子迩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确实感觉到要下雨。  “早点去报道吧,一会儿真下了雨就麻烦了。”  谭志涛点点头,付钱走人。  分开时,他说:“我下午就要回去了,中午十一点的时候,你在校门口等我们,我带你们吃午饭。婉兮内向胆小,这次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不怕你笑话,她出门的时候她妈妈都哭了。”  “你俩是同乡,学校又离的这么近,我们家在中海又没什么亲戚,以后还要麻烦你帮我照应她。”  中午的邀请陈子迩没有理由拒绝,他说:“谭叔叔客气,出门在外的是互相帮助。”  谭志涛满意的带着女儿离开,走远一点时,谭婉兮和自己的父亲独处才没那么害羞,问:“爸,咱不过刚刚认识他,还不了解他品性如何,你怎么还托人家照顾我?”  “再说他跟我也差不多大,能照应我什么?”  谭志涛溺爱的摸着女儿的头,道:“我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你看他这么远的路却不要父母来送,就说明够独立,有主见。照应你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品性如何。我感觉他心思很正,即使有什么问题……”  谭志涛又想到:“他在这里上学,他的父母总在越水吧,咱们淮阳市一年有几个考上中大的,一查就知道了,他脑袋聪明,处事周到,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当然这只是万一……”  谭婉兮倒也没觉得陈子迩是坏人,只是认识时间太短。  “放心吧,你老爹看人还是很准的。”  这边,陈子迩进了校门之后便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主席铜像,看了一下路边的牌子。  光华大道,大道两旁有香樟、银杏、法国梧桐还有些是陈子迩认不出名字的植物,点缀得校园郁郁葱葱。  再往前走去,可以看到罗马建筑风格的教学楼,教学楼前有一个巨大的花坛,花坛中央有一石块,上面有红色的两行大字。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陈子迩想着:这应该是校训了。  过教学楼后右拐后则是明德楼,陈子迩不知道这楼的用处,不过想来应该是比较重要的。  因为大楼正面的右侧墙上写着这样几个大字:面向新世纪,把中海大学建设成为具有世界一流水平的社会主义综合性大学!  右下角是总书记的‘签名’和题字时间,日。  陈子迩看了不禁咋舌,妈了个巴子名校就是不一样,哪像上辈子上的野鸡大学连市长,不,连区长都没来过!  绕了一会儿,陈子迩找到了报道的地方,这过程平淡无奇的很,就是签名字领宿舍号,找宿舍楼阿姨拿钥匙。  中海大学的宿舍楼分成梅兰菊竹四园,陈子迩被分到竹园六号楼。名字起的很好听,但宿舍环境也就一般,一边上床下桌,两张床下面六张连在一起的桌子;另一边则上下都是床位,一个宿舍六个人。  陈子迩是第一个到的,收拾东西的时候也顺便打扫了卫生。这个宿舍是朝阳的还不错,一个夏天的暴晒让这里没有怪异的气味。
  竹园六号309,  这是陈子迩的宿舍,里里外外的打扫完花了他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加上之前报道的时间,现在已经快到谭志涛说的十一点了。  陈子迩把东西放好,锁好门就向校门外走去。  一路上他一边欣赏校园风景,一边观察走在身边青春飞扬的学生们。  他忽然想起来早饭时间见到的那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即使心里没什么龌龊的心思,但脚步还是加快了些,潜意识的还是想要看看那位姑娘还在不在。  几分钟后,视线中出现了谭志涛和谭婉兮的身影,可校门外马路对面的豆腐脑儿摊却已经不见。  想来也是,她应该只是卖早餐而已,午饭哪有人吃豆腐脑的。  谭志涛冲他挥手,示意自己在这儿。  陈子迩收回思绪快步走过去。  中大的附近有不少小吃,每一家看起来味道都不错,最后他们选择的是一家朴素的面馆。  陈子迩总觉得这个科长有点…抠,不是说他自己要享受,吃什么大鱼大肉,只是这不太像一个‘科长’的作风。  吃饭聊天的时候,陈子迩问:“谭叔叔,中海有很多旅游景点的,你来一趟干嘛那么急着回去啊?这上午到下午走的,别的不说,光是坐车身体也受不了啊。”  谭婉兮也点头:“是啊爸,要不你休息一下明天回去吧?”  谭志涛眉头紧蹙,说:“婉兮的爷爷最近生病住院,动了个心脏上的大手术,不巧的是她奶奶在医院照顾我那老父亲时却在下楼梯时摔伤了腿。”  “我是实在没有多耽误的功夫,本来她妈还要跟我一起送她来的,现在也只能在留在家里,可让她一个人留在家照顾两个老人,累,我也不放心!”  陈子迩没曾想还有这么一回事,道:“哟,那老爷子应该没事吧?”  “手术是成功的,只是需要卧床休养。”  陈子迩也明白了,这是家里出事了,钱紧张所以才这么省的。真是叫祸不单行,这难关要放在这年代的普通百姓家里,可不容易迈过去。  谭志涛将这份担心压在心底,荡开不提,转而问起陈子迩的状况,说:“你这次上大学,你父母怎么不送你?”  陈子迩说:“他们本来想送的,被我拦着了。我爸的工作也挺忙,我妈也没出过远门,她跟我来,说不准我还得再送她回去。”  谭志涛又问:“你父亲做什么工作?”  陈子迩说:“他也就瞎忙,在我们县城里开了一家店,叫盛百电器,主要是卖卖家电什么的。”  盛百电器,陈子迩是故意说出名字的。  没想到谭志涛还知道,“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越水县城中心那个家电卖场,规模还挺大的那个!”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财主,听说这两年的电视机卖的很火啊!”  陈子迩笑笑:“哪里有什么小财主,我常听我爸讲做生意如何困难,钱不好挣。”  谭志涛讲:“不是卖的挺好吗?还能有什么困难?”  陈子迩心思一动,道:“做生意和我们念书也是一样的,不进则退,所以我爸总想着到市区里面开一家分店,但我看他每天眉头紧锁,所以就问了下,最困难的还是贷不到款。”   92年南巡讲话之后,全国经济建设热情高涨,各个省市,各大国企都忙着上大项目。所以造成经济过热,甚至还有HN房地产泡沫破裂这样的恶性事件发生。  后来作风强硬的朱副总理亲自任央行行长,他老人家是二话不说,94年、95年整个货币政策猛然收紧,小到像陈子迩家的小店,大到国企想要贷款上项目都得有细致完善的可行性分析。  到了今年,银根有所放宽,但这种势头哪会一下子扭转,所以对于小规模经营的个体户来说,最直观的感受那就是贷不到款,这种痛苦谁尝过谁知道。  有句话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风他是怎么也不刮,你做的准备工作再完善,项目再好,没钱启动还是白搭。  但这时候大家都拿不到款子,谭志涛也觉得棘手,他也只能试试。陈子迩表示理解。  饭吃完了之后,因为谭志涛心中惦记家里,所以只是跟陈子迩说了些帮忙照顾谭婉兮的客气话就直奔火车站而去。  谭婉兮很是不舍,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爷爷奶奶的身体也不好。  她这个开学季,真是有够倒霉的。  谭志涛的身影随着公交车消失的时候,她流下了眼泪。  陈子迩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只是给她递纸。  等了一会儿,她平静了心情之后,陈子迩说:“我先带你去我的宿舍,摸摸门,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然后我再送你回去休息,顺便也知道你住在哪儿。”  谭婉兮乖巧的点点头,也不说话。  陈子迩回来之后,先是在一楼电话亭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平安到了。然后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补觉去也。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不过是头脑有些昏沉,精神头倒不错,直让他感叹年轻的好处。  中海大学的正式报道时间是今天和明天,大一新生上学的劲头比老油条们强的多,所以等他醒来之后,室友们就陆陆续续都到了。  第一个来的人叫蔡一峰,来自浙北,是个个子不矮的年轻小伙子,脸型很方,鼻子很挺,很正派的国字大脸。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对陈子迩说:“你好!我叫蔡一峰。”  陈子迩自然向他问好。  更晚的时候,宿舍又到一人,名叫宋晓波,北方人,个头却不高,一米七应该差一点,皮肤黑黑的,挂起笑容的时候比哭还难看,不过看起来倒是和善,像是个老实人。  另外两个人都是中海本地人,长的有点小帅的叫刘成,他的外貌不错,有点小白脸的潜质,一般都是酷酷的姿态。  另一个沉默的叫崔旭,高高瘦瘦的,讲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极有自己的观点,应该是个特别有主见的人。  至于最后一人,一直没有到。  一个宿舍五个人,来自全国各地,又住在一个屋子里,进入大学的兴奋与新鲜让他们都难以入睡,陈子迩加入其中,与他们聊着自己家乡的事。  刘成穿着穿着蓝白相间的T恤,留着蓬松的中分头,看起来家庭条件优渥,他说要给宿舍来点气氛,更主要的还是满足他的炫耀心理,所以拿出自己亮黑色的随身听,放上最近红的发紫的一首歌《心太软》。  伴随这首歌火起来的歌手叫卫朗。  在这个世界的1996年,没有任贤齐,只有卫朗,一个来自越水县的吉他手。  没错,这个越水县就是陈子迩家乡的那个越水县。  蔡一峰也是个弹吉他的,对于卫朗这种靠着自己‘实力’写出流行大江南北的歌手,他崇拜感十足。  不止是他,309的其他几人也都能哼出两句《心太软》的词儿,然后配合微眯的小眼睛散发着欠揍的骚气!  蔡一峰说:“我学吉他就是想成为他这样的歌手!”  刘成说:“他的浪花一朵朵也好听,而且卫朗的声音很适合表达那种感觉,我来放给你们听一下。”  于是,他拿着那个随身听来回拨弄,似乎更想给人展示的是那玩意儿有多高级。  陈子迩表情呆滞的看着情绪激昂的蔡一峰,心中想着:这难道就是偶像的力量?问题是那个小学没念完就毕业在家里留着鸡窝头一边弹吉他还不忘抠脚抠完了脚还不忘揉一下鼻子以及小时候连内裤都能穿反的邋遢半文盲男人,也会有这么忠诚的粉丝?  他转头再看看宋晓波和崔旭,似乎都还挺享受的。  陈子迩心想:我可能造了孽,我不应该只是为了一堆铜臭而捧红这个男人以至于毒害国家未来的花朵!  蔡一峰注意到陈子迩‘心如止水’,他说:“你五音不全嘛?对好听的音乐完全没感觉?”  陈子迩摇摇头,说:“不是,这个卫朗我认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箩筐的签名照。”  刘成心里一咯噔:完蛋!装逼不成反被艹!这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在1996年的今天,人们像追着任贤齐一样追着卫朗,因为他的《心太软》太好听,因为他的经历足够励志,还因为他的外形还算不错,做艺人,这又是一把杀手锏。  但要摸清这一系列现象背后的真相,还得回到一年前,回到陈子迩刚重生的那会儿,拨开重重迷雾,去看看卫朗的‘励志故事’里面是谁,在安排一切!  那是95年的10月的某天,卫朗在家里的琴行教着隔壁的王二牛吉他,这是他使尽浑身解数以可耻的手段诱惑小孩子所得来的学生,这完全可以看出他很努力,因为他知道这个学费可以让他尽快把脚下的人字拖换成棉拖,毕竟马上就11月了!  陈子迩家隔的不远,所以他时常能听到卫朗在某个无人问津的时刻忽然吼起beyond的《大地》,又或者是哪首需要敲锣打鼓的摇滚,但一般唱不了一段,鼓声就会混乱甚至戛然而止,原因可能是被当做鼓来用的水桶被敲翻了或是裂了,据不完全统计,这是他们家投资最多的日用品。  这种毫无预兆又声嘶力竭的呐喊会打扰到陈子迩的思路,影响他思考陈氏发财大计。  还记得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街头的树叶洒满一地,陈子迩坐在二楼卧室的窗前,脑海里则在勾勒自己的未来蓝图,他理出一个核心观点:他需要第一桶金。  他想到了做贸易,可他在高三没时间,而且倒买倒卖是十年前流行的事儿了,他想到了互联网,但他现在连电脑都买不起。  怎么办呢?他只做过英语老师呀,没啥一技之长。  从重生就开始思考的问题就在那一天,灵感来了,一念天堂,他想到了!  就去卖歌!  只是他一个无名小卒,卖一首歌能有几个钱?再说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虽说听过很多首歌,但是能完整记下来的也就那么二三十首,这都是一锤子买卖,不能重复利用的!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模式:他‘写’出歌,给卫朗做专辑,卖专辑的钱两人平分。  这样子搞才叫赚钱!  ~~~~~~~  陈子迩带上一包烟跑到卫朗的琴行,走过去给他递了一根,笑着说:“卫朗哥,我记得你出过专辑是吧?”  卫朗大手一挥,似要指点江山,说:“出过!怎么没出过?我在燕京混了三四年呢!”  他说的是那张全靠友情推送的破烂唱片,他可能还不知道那是他让许多身边的熟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花钱买罪受。  陈子迩又问:“那现在给你歌,你还能再出专辑嘛?”  卫朗叼着烟眯着眼挠着臭脚丫子说:“能出,我就靠这吃饭的,流程我一清二楚,不过也不用给我歌,我自己能写,要不我给你唱一首?”  陈子迩赶紧求饶,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又过了几天,陈子迩找了学校的音乐老师,他哼着歌然后别人写出曲,一共四首:其中任贤齐的两首:《心太软》、《浪花一朵朵》,《彩虹》这是羽泉的代表作,很好听,朗朗上口,还有一首许巍的《曾经的你》。  这些歌陈子迩听的多一点,能记住怎么唱。  他把这四首歌,十来页纸带着去找卫朗。然后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出好歌,你做专辑,有钱平分,不分你我!  卫朗蹙眉思索,悠悠的说:“这歌……能火嘛?”  陈子迩吐血,心想:你怎么不去死!这个逼装的简直劣质!以前只是觉得这二货是天赋不好,现在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是脑子有问题!最气的是自己还真得给这二货四首必火的流行歌曲!  妈的!我一重生人士,怎么感觉有人比我运气还好!  陈子迩说:“你别管能不能火,你就说把它们唱好有没有信心,完了你再凑五六首歌。一张专辑就出来了。”他激将道:“嗳,你到底有没有新歌,你不是一直在写嘛?”  陈子迩的想法,四首主打歌,外加他的几首口水歌,结构合理,保证大卖!  卫朗听了立马挺直腰背,“那怎么可能没有?!”  他又问:“你这些歌,谁给你的?”  陈子迩说:“你猜。”  卫朗:……  “你就当是我写的就行,你在燕京应该认识人吧?我觉得凭着四首歌肯定有公司愿意给你出专辑。”  “那可不一定。”卫朗昂扬着头说。  陈子迩疑惑:“怎么的?没信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一定因为你给的四首歌人愿意给我出专辑,我还写了好几首新歌呢,我觉得应该是凭着我写的歌人家才可能答应。”  陈子迩:如果不是杀人犯法,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不想再与他废话,而且为了防止日后这二货脑子抽筋翻脸不认人,陈子迩又掏出一份合约。  “卫朗哥,这是授权书,授权你使用我这四首歌,签了字,他们就归你唱。”  “有必要么?最后火的肯定都是我自己写的。”  卫朗根本就不认真,或许他是觉得自己绝望了,觉得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踏出这个小县城,又或许只是把陈子迩当成一个还没离开学校的孩子,所以这么正式的形式,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了。  陈子迩不想理会他的情绪,自己起身去找来一支笔,然后让他写上卫朗两个字。  签上了,歌再让你唱。  卫朗自己则是不在意的嗤笑,“你搞的真的似的,人小鬼大,你随随便便拿出几首歌就火?那我们这些搞音乐的天才有脸面活不?”  陈子迩心想你也就剩一张嘴了,反正合约有了,到时候给钱就行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这之后卫朗找了音乐上的朋友帮着做了几个demo寄到燕京去。  回复出乎意料的快,废话你不看看陈子迩给的四首都是什么品质的流行歌!于是没多久卫朗就过来向陈子迩宣布:“兄弟!燕京有公司看中我的歌了!我要去当大明星了!”  你的歌?  自古以来看不清自己者,这个货可能排第一!  唯一让陈子迩满意的是,卫朗临走前说:“我记得我俩的约定,等我吃着肉,指定给你喝一口汤!  陈子迩说:“我要的是另一半的肉,不是汤!”  卫朗浑不在意。  再然后,1996年的2月份,春节年味刚过,卫朗发了自己的专辑,《心太软》开始肆虐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那些旋律冲进人们的耳朵然后开始给卫朗聚集人气。  卫朗在这期间给陈子迩打电话,用不敢相信的语气大喊道:“兄弟,我真的是明星了!你太神奇了,你给我的歌全都火了!大家都在说我唱的多么好听!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生活忽然就这样了?!哈哈哈!”  陈子迩轻笑着,你怎么了?你运气好遇到我了呗!  让我们把时间线再拨到96年九月,地点,中海大学竹园6号309。  当陈子迩说出他认识卫朗的那一刻!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蔡一峰说:“兄弟你是表演专业的嘛?说的跟真得一样。”  刘成也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认识成龙。”  陈子迩无奈,起身去翻出自己带的包,“那个二货塞给我很多,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但想来应该会有人喜欢。”  蔡一峰最眼尖,他怒吼:“你竟然把照片和内裤放在一起!”  “咦?我记得当时放的时候是分开的啊,可能是路上挤来挤去才这样的。”  宋晓波和崔旭也震惊了,“我靠,你真认识大明星?”  陈子迩拿出一叠,然后给众人发了发,“都是室友,既然你们喜欢那就别客气,来你三张,你三张,还有你,三张。剩下的蔡一峰,你不是崇拜他嘛,都给你了。”  蔡一峰拿在手里都颤抖,他两眼发光,一张一张的仔细看,“我不是在做梦吧!”  又过一会儿,他说:“这张签名怎么字体不一样?!而且上面还有陈子迩三个大字?”  陈子迩过去看看,说:“哟,不好意思,这好像是我写着玩的,主要我看他写字太丑!”  众人:……
  9月6号,周日。  中海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大雨,昨天应该说是闷了一天,所以这场雨下的也算是意料之中。  空气中的湿气更低、温度更低,已经有点冷了。外面的积水不浅,搞得陈子迩哪里也不能去  晚上的时候,传说中的辅导员出现了,让整个班级在学院集合开了第一次的班会。  和陈子迩一个专业的也就16个人,相比其他热门专业,他们班人很少,4个女生12个男生,比例很符合理科班的基本规律。  这其中只有一个女生大约能引起其他男生的兴趣,不过在陈子迩看来也只是矮个里面挑高个,将就着吧。  班会上,陈子迩跟大家一样简单的介绍了下自己,整个过程波澜不惊,无非就是些场面话。也没什么人引起陈子迩的兴趣,全国那么大才16个人,连个老乡都找不到。  之后辅导员通知大家,明天领军训服装,后天正式开始军训,持续大概两周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第二天,军训的生活正式开始。军训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枯燥且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309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热闹与欢乐,大家都是一副疲态。  陈子迩也很累,军训是纯消耗体力的活动,他又不是铁打的。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如此。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的时候,出事了。  不是陈子迩,是宋晓波,他晕倒了。  中海的天气不热,但是闷,在这种情况下搞军训这样的活动,对体质要求不低。  前几天一直小试牛刀,而今天上来教官就是让人站一个小时的军姿。宋晓波的体质可能不是特别好,坚持了四十分钟之后,渐渐不支,忽然倒了下去。  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队形被搅乱。有那么十秒钟,都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教官严厉归严厉,出了这么个事,也是心里一咯噔。  愣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都散开!散开!不要挤在这看!让他呼吸新鲜空气!”  陈子迩拉着蔡一峰跑到教官旁边,说:“教官,他是我们的室友,我俩抬他去校医室吧?”  教官似乎是第一次给大学生训练,虽然故作镇定,但陈子迩看出他有一点点慌乱。  经历魔鬼高三出来的学生,和真正去当兵的人体质肯定是有差距的,这教官第一次训练没把握不好度。  不过这时候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陈子迩看教官允许之后,便和蔡一峰两人架起宋晓波去校医室。  到了之后,发现宋晓波并不是个例,里面差不多有近7-8个女生,还有3个男生。他们都捂着自己的额头,脸色潮红,大口呼吸。  医生已经驾轻就熟,宋晓波也没什么大问题,天气太闷造成的轻度中暑而已。  旁人觉得没什么,但宋晓波醒来之后也一直觉得自己出了很大的丑,很是无地自容。但对陈子迩和蔡一峰的帮助还是打心底的感激。  中暑的恢复需要几天的时间,好在第二天中海又下雨了,像是接受了宋晓波的祈祷一样。  体力训练是搞不了的,但教官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于是,陈子迩他们又在宿舍搞起了内务训练。  折腾了半个月之后,这熬人的军训终于结束了。  最后一天,陈子迩五人在路过女生宿舍楼的时候,看着一群群从眼前走过的曼妙身姿,蔡一峰用一句性感的话描述了没有军训服的未来:“请原谅我现在看不出你们的美貌,从明天开始不会了!”  军训之后,陈子迩有了两天假期。  他去中师院找了一趟谭婉兮,自从上次分别后,两人已经许久没见了。  这小姑娘有些害羞,若是他自己不主动,估计一个学期下来,人家都不会到中大来找陈子迩。  蛋疼的是,这时候没有手机,即时通讯软件就更是妄想,所以他只能花钱打电话到她的宿舍,再让阿姨叫她。  中午的时候,陈子迩出门来到中师院谭婉兮的楼下等她。  十来分钟后,她下来了。  谭婉兮晒黑了,所以说女人比男人更痛恨军训。  “找我什么事儿啊?”谭婉兮把头发都绑到了后面,虽然军训半个月使得脸瘦了一点,但陈子迩却觉得…更圆了。  陈子迩说:“没什么事儿,就是跟你吃个饭。咱也算老乡,我也想讲讲淮阳话,这辈子第一次讲那么长时间的普通话,牙都酸了。”  家乡话还是亲切,陈子迩回答的也俏皮,谭婉兮被逗得一笑,说:“好吧,那走吧。”  陈子迩找了个环境不错的菜馆,点了菜,叫了饮料。  然后跟谭婉兮聊着天:“进了大学感觉怎么样?”  谭婉兮抱怨:“哪有什么怎么样,我都要被晒死了。”  陈子迩笑笑,“这是我们的基本国情嘛,没有办法。”  “后面就会好了。”  谭婉兮点点头,忽然问出了一个超有深度的问题:“你大学四年打算做什么?”  真是好孩子!自己宿舍那群畜生什么时候考虑过这样的事,刘成带个小霸王天天魂斗罗,蔡一峰更是做好了恋爱的准备了!就连宋晓波都蠢蠢欲动!只有崔旭还算老实。  当然还有他自己。  陈子迩想了一下说:“我嘛,没什么打算,与其说要做什么事,我倒是想着做什么人,我的目标就是做个快乐并且自由的人。”  而后又添了一句“在不违背天道的情况下。”  谭婉兮一头雾水,“你现在不快乐嘛?”  陈子迩说,“挺快乐的。”  谭婉兮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上了菜之后,陈子迩招呼她吃着。  “你那句话讲的挺好的。”谭婉兮说。  陈子迩问:“哪一句?”  “就是刚刚你说的啊,在不违背天道的情况下成为一个自由快乐的人。”  陈子迩笑着解释说:“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林语堂先生说的。”  “我怎么没读过?”  陈子迩说:“原话应该是这么说的,在不违背天地道义的情况下,成为一个自由而快乐的人,这就好比一台戏,优秀的演员明知其是假,但却能够比在现实生活中更真实、更自然、更快乐的表达自己,人生亦复如此,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去计较真与伪、得与失、名与利、贵与贱、富与贫,而是如何好好地快乐的度日,并从中发现生活的诗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生不完美是常态,而圆满则是非常态,就如同月圆为少,月缺为多的道理一样。”  “后面好像还有,但我也只能记住这么多了。”  谭婉兮惊叹:“这么一大段话,你竟然能记住。”  陈子迩说:“我记忆力是比一般人好一些。”  谭婉兮又问:“那你觉得天道是什么?”  陈子迩答:“我以前觉得天道是普世道德观,但现在我觉得所谓的天道,应该就是自己的心。”  自己说了那么多,陈子迩也转过来问她:“你呢?你大学想要做什么?”  谭婉兮害羞了,似乎她有想做的事,但是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陈子迩鼓励道:“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谭婉兮红着脸说:“我想当作家,写书,我想成为像林徽因那样的才女。”  陈子迩倒没想到这个答案,果然内向的人都有一个五彩斑斓的内心世界。他赞道:“很有价值的梦想,我很期待你成为新一代的‘人间四月芳菲天’。”  《你是人间四月天》是林徽因非常畅销的诗歌。  谭婉兮谦虚道:“什么新一代人间四月芳菲天,我就是想想,很难做到的。”  陈子迩讲:“起码比我好多了,我这样,说好听点叫知足常乐,说难听点就是胸无大志。我觉得一个人要幸福,起码得有两点:看向身边时,有想要保护的人,看向前方时,有想要追寻的目标。”  “所以,像你这样,有梦可追,也是一种幸福。”  谭婉兮赞道:“我觉得你讲话很有意思。”  陈子迩说:“谢谢。”  饭吃完了之后,陈子迩送谭婉兮回去,走到楼下的时候,撞见了一个谭婉兮认识的人,应该是她的室友,小姑娘羞的脸色通红。  好像有男生送她回来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小姑娘慌慌忙忙的和陈子迩道别。  陈子迩心说:你这不打自招的样子,本来没事也让别人以为有事一样!  果然…  陈子迩离的不远,还是能听到那个女生说:“哇!谭婉兮,骗我们说去图书馆借书,原来和男生约会去了!你下手好快!”  谭婉兮连忙解释:“没有没有!就是一个老乡啦。”  陈子迩哭笑不得,他很想说:我不喜欢圆脸!  不过她的室友倒是挺好…脸没看清,但是个子很高,腿挺长。  算了,还是回学校吧。  走在路上,陈子迩想起了谭婉兮的问题:大学要干什么呢!  看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只有自己吊儿郎当的,难道是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了?  可能真是如此吧,明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中海的房地产会有一波萧条,到时候他手握百万资金,屯点房子一点问题没有。钱这东西,差不多就行了。  而一旦钱不是追逐的目标的时候,他又该追逐什么呢?  想不到答案,这让陈子迩觉得自己满身铜臭味,现在的他只是有钱,但计较起来应该也算是某种意义的穷人。  他只是不为钱担心了,但毫无目标。一年前,中大是目标,但现在没有。  想不到答案,陈子迩就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蔡一峰和刘成正在双人魂斗罗,打的激情四射。  看到陈子迩回来,蔡一峰问:“老陈,干啥去了?午饭都不吃。”  “吃过了,跟一个老乡。”  “哦,男的女的?”  “女的。”  蔡一峰忽然就炸了,“握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以从老乡入手啊!老陈你太聪明了,看着一副老实相,原来动作比我还快!”  陈子迩无语:“说什么屁话呢,就是普通的老乡。”  “不漂亮?”  陈子迩思索,“一般。”  蔡一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敲了了一下刘成,“她是有室友的吧?”  陈子迩:……
  陈子迩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可他却很欢喜。  这不是20年后,无数人想要的生活状态吗?没有上班,没有房贷,而他的资产却每天都在增长,你说气人不?  所以他要好好感受自己在中大的生活。  陈子迩还是有爱好的,而且爱好还很健康合理:一个是足球,为了让身体不老化生锈,一个是读书,可以让思想不顽固僵硬。  所以,他加了学校的足球社团,也经常去图书馆接受不一样但却有意思的观点。  至于蔡一峰梦想的联谊寝室现在只是纸上谈兵。这才刚刚开学,就算再怎么想要获得猎物,也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大家都适应这里的生活,并放下心中的防备。   1996年似乎也没发生什么吸引陈子迩注意的历史性事件,一切都很平常。  过了三个月假期的陈子迩又开始上课了。课程不多,平均一天两节课。  他要上大学英语,这东西还得折磨中国人很久。还有高等数学,陈子迩最厌恶的理科。还有思想道德与修养,政治课怎么能缺少。还有一个计算机基础,因特网在美国已经是真的火爆起来了,中海是接触国际的最前沿,已经感受到了这股浪潮。最后是他的专业基础课,交通工程学,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结下来,还不错,至少有一半的课陈子迩是能听得下去的。  前两周的课程很轻松,老师与学生都处在互相认识的阶段。  在国庆前的一节思修课上,陈子迩遇见了一个人,那个摆豆腐脑摊的姑娘。  在第一教学楼的阶梯大教室,陈子迩远远望见了她。坐在教室靠后又贴墙的一个座位上,很隐蔽,似乎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陈子迩只是没想到,这个姑娘会是这里的学生。  思修课是老师和学生都不会有交集的课,陈子迩也当然不会和那个姑娘有什么交集。  正常的上课,正常的下课。从心里上来讲,陈子迩是希望与她有所交流,只是没什么机会,而他也不是为了和女生说上几句话就硬找话题的年轻小伙子。  所以,他还是过着自己的生活。  过第一个周六的时候,陈子迩和蔡一峰去踢了一场球,这小子的球技很烂,应该是以前没踢过跟着陈子迩凑热闹的。  所以只能在后面防守,但他的性格并非如此,所以踢的很郁闷。  陈子迩踢的也只能说一般,但毕竟踢了这么多年,带球过人还是比较熟练的,在业余选手里面应该算是不错的。  所以临了的时候,一个叫薛博华的小伙子跟陈子迩约时间,下次一起踢球。  当然,不包括蔡一峰,他得先让自己能坚持跑上半个小时才行。  陈子迩爽快得答应了。  周末陈子迩觉得没什么事干,自己起床去了图书馆,到了中午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中大有三个食堂和一个清真餐厅,陈子迩喜欢二食堂的酸辣土豆丝,已经光顾了好几次了。  打饭的时候,竟然有一个蓝眼睛的外国青年。这还是陈子迩第一次在中大遇见。  他买饭时遇到了一点麻烦,似乎他是想要土豆牛肉的,但是师傅给他盛了猪肉,而且还是肥肥的猪肉,看着都难以下咽。  他的普通话有点蹩脚,只会简单的词,‘我’、‘那个’这样的词,这人自己也很焦急,而勤恳的打饭师傅则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陈子迩见状,便主动用英语问道:“打扰一下,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嘛?”  这青年一听英语顿时要跪下的那种神情,“喔!我的上帝,你会说英语吗?!”  陈子迩被他夸张的样子搞的一惊,笑道:“是的,我可以。你买的饭不对吗?”  他立马说:“对!对!对!我想我下次应该学会几道中国菜的名字,起码是猪肉的名字,这样这位先生就不会把这油腻腻的猪肉放进我的盘子。我要的是它旁边的土豆牛肉!”  陈子迩转头对师傅讲:“师傅不好意思,你可以给他换成土豆牛肉嘛,他好像不喜欢吃猪肉。”  打饭的师傅估计也很少遇见这种情况,被弄得哭笑不得,但也没多讲,只是按照陈子迩的请求做了。  后面,陈子迩自己打了土豆丝。  那个外国小青年还是没走,他在等陈子迩。  他说:“真是谢谢你了!能遇见一个会讲英语的人真是太幸运了。我叫罗伯特·戴尔,来自美国。你不介意我们一起用餐吧?”  陈子迩也向他介绍了自己,并说:“当然不,我们找个位置坐吧。”  坐下后,罗伯特说:“上帝,你的英文讲得真好,你之前去过美国或是其他国家?”  陈子迩摇头,“没有,我甚至连护照都没有办理过。”  说话间感觉四周目光很多,这和他自己吃饭的感觉有些差异。  这个年代国内的白皮肤蓝眼睛很不多见,周围的同学们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们俩。  靠的近得听见陈子迩能无障碍的与这个外国人交流,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牛叉。  罗伯特似乎已经习惯了或者他并不在意,总之他的言辞很流畅。  “那你是怎么学习英语的?你知道,我最近正在努力学习中文,但是学习一门外语真的太难了。”  陈子迩说:“我会看一些美国电影,你知道的:‘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罗伯特大笑:“你也看阿甘正传?!那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了。”  陈子迩说:“是的,这句台词我印象很深。”  罗伯特说:“还有那一句: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不能成为我自己了嘛?”  “简直酷毙了!你不觉得吗?而且那就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来到了华夏。”  陈子迩好奇道:“你是到中大留学?”  罗伯特摇头,“嗯…算是吧,事实上我是交换生,从这个学期开始,在这里学习一年。”  “学什么?”  “国际关系!我对研究华夏很有兴趣——古老而神秘,你出生在一个神奇的国度!”  陈子迩开玩笑道:“know-your-enemy,know-yourself?Uh?”  罗伯特很具有美国人‘在哪儿都不靠谱’的特质,完全不介意陈子迩说的‘enemy’,反而道:“哈哈!你很幽默,我喜欢你!”  陈子迩说:“谢谢!”然后强调道:“但是,我喜欢女人。”  罗伯特依旧大笑。  陈子迩问:“所以,你是从哪所大学交换来的?”  罗伯特讲:“斯坦福大学。你知道她吗?”  陈子迩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斯坦福不都应该是整天捣鼓计算机程序的理科生么?怎么还有国际关系这个专业。  陈子迩道:“如果你说的是硅谷的那个斯坦福,我当然是知道的。”  罗伯特有些无奈,“斯坦福的名气都被那些敲键盘的书呆子给抢走了。”  陈子迩不可置否,现在因特网创造财富,那里有的是人们追逐的创业英雄。国际关系的教授可不如这些人受欢迎。  饭吃完了,罗伯特不放陈子迩走,按他的说法:你以后就是我的中文老师了。陈子迩也想交这么个朋友,平时锻炼锻炼口语也是好的。  罗伯特给陈子迩介绍了他的同伴,也是来自美国的,不过是个女的。  罗伯特说:“凯伦的中文比我好一点,但她遇见了一点麻烦。”  “所以,我想她见了你应该会高兴的跳起来,你不知道她被自己的报告折磨的有多惨。”  罗伯特所说的凯伦是个有着金黄长发的高挑女子,她从留学生公寓走出来的时候那个身高给人的感觉让陈子迩都有些压力。  他心里暗暗估计了一下,这个女子得有一米七八左右,其实已经不比他矮了。  包裹在紧身牛仔裤下的长腿很是吸睛。  罗伯特为两人做了介绍,果然如他所说,凯伦很兴奋。  陈子迩在这间隙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这位凯伦不仅身材修长,就是五官也很精致,淡蓝色的眼睛映衬着白色的皮肤,给男人的冲击感应该很强。  三人在花园里找了个长凳坐下来。陈子迩知道她是一名历史系的学生,已经是硕士了,因为对古中国的历史很有兴趣所以来到中国。一般来说刚开学都没有什么作业,但她遇见了个特例。  凯伦用普通话说:“我的导师需要我做一份关于宋朝政治特点的报告,但是……我快被一大堆官名给搞疯了。”  陈子迩不禁暗暗想笑,宋朝的制度的确有些特殊,那些拗口的官名别说是外国人就连本国人搞不懂的都有很多。  关键是宋朝官称和实职分离,给你当了这个官,却让你干别的事,不细细的去理的话,很容易变成一团浆糊。  凯伦的普通话讲的像模像样,但是像‘左仆射、右仆射、卿还有少卿’这些怪异的名字难住了她。  陈子迩自己搞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没有拒绝,他自己也没什么事,学习了解一下宋朝也不错。  他的点头让凯伦很兴奋。
  接下来的两周陈子迩的无课时间大都被凯伦这个美国美女给占用了,两人一起抱着超级厚的历史书一点一点的研究,这其中不乏一些是文言文的正史,别说凯伦了,陈子迩自己都够呛。  竹园309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震惊了。  蔡一峰他们几个怎么也想不到,宿舍里看着最稳重的陈子迩,最正派的陈老三,这么快就和一个美女出双入对了,而且还是个外国的!  甚至于周四下午的思修课凯伦直接追着陈子迩追到了教室里,真的是分秒必争!  于是,上大学英语课的时候,那个爱开玩笑的年轻女老师,动不动就叫陈子迩站起来读课文。  还拿他开涮,“口语不错啊!难怪能吸引到外国女孩子。”  全班大笑。陈子迩虽然脸皮厚,但也是一囧。  可陈子迩对凯伦不来电,他还是喜欢传统的中国女孩子,凯伦对他也不来电,她只有对着一个个她从未听闻的历史细节才会有感觉。  陈子迩感觉这么下去的话,他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所有人都以为你有对象的单身狗才是最惨的好吧!  在交通运输学院的大楼里遇见辅导员侯涛的时候,本来根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  结果候辅导员忽然拦着陈子迩说:“哎?陈子迩是吧,听说你英文不错,我有一个英文的材料需要翻译,你有时间可以帮我一下嘛?”  陈子迩心里气苦:老子的时间也是时间好不好。但是辅导员开口,怎么好拒绝?  陈子迩并不想着走辅导员的后门讨点什么利益,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侯辅导员手里握着一样神器,那就是假条。  这玩意儿可是越多越好啊!  这么想着陈子迩觉着不亏,跟侯涛道:“侯老师你就放心吧,一个晚上的时间肯定搞定!”  才三十多的侯老师笑的眼角都是褶,“那好,麻烦你了啊!”  晚上回到宿舍,309的其他几个人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正玩的开心,只有他,拿着辅导员20多页的材料,一点点的翻译。  事实上,这是个很磨人耐性的工作,陈子迩连续弄了两个多小时,气的他都想着自己去开个有道翻译公司了!  看着陈子迩似乎要结束的时候,蔡一峰悠闲的过来了,说道:“三哥,外国的美女,感觉怎么样?”  陈子迩这时候正烦着,不想搭理人,就随意回道:“没什么感觉。”  蔡一峰啧一下嘴,“什么没什么感觉,我问你感觉怎么样?是什么感觉?”  他重点强调了感觉这个词。  但陈子迩说,“是啊,我的感觉就是,没感觉。”  旁边的刘成被绕晕了,“你俩说什么呢?”  蔡一峰无奈,又提到:“三哥!之前我和老五给你提的联谊的事,你还记得吧?”  陈子迩就没把他的话过脑子,道:“联谊?什么联谊?这种事你找刘成啊……这小子不是天天寻思着找女朋友嘛。”  蔡一峰急了,“三哥你可不能这样啊!老乡!老乡!你忘了吗?两周以前,你跟你的老乡吃饭,我和刘成跟你提的!”  陈子迩抬起头,活动一下有些酸的脖子,想起来了,说:“哦……你说那个啊?我不是说了吗,现在刚开学,不要急。”  蔡一峰哪里还信他,他一看就知道这人把这件事都没放在心上。  急忙道:“什么不要急!我今天都听一个学长讲了,这种事最要急的,你不知道那些大二大三的都等着九月开学季呢!我们的竞争对手不是大一那些菜鸟,而是禽兽学长!你晓得伐?这马上就要国庆了!人家都趁着假期和妹子增添感情,而我们还在等!”  陈子迩说:“中大是偏文科的大学,旁边还有个中师院,女生比男生多的,供大于求,你至于这么急嘛?”  刘成这时候插上说:“哎?这你就不了解了吧,中大是女生多不假,但能考进来的都是成绩特别好的,你没听说过吗?美貌与智慧不能共存!”  蔡一峰嫉妒道:“就是,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个美国大美女陪着,当然不着急了,你看看给我们都剩下些什么?”  陈子迩忍不住一笑,佯骂道:“你们两个小子就为了找女朋友上的大学吗?”  他俩异口同声,“那为了什么?”  陈子迩:……  蔡一峰道:“三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看你最近都没跟你老乡见面吧?”  陈子迩点头。  刘成急道:“那赶紧的啊!这一旦事情有变,我们可就没指望了!”  陈子迩看他俩一板一眼的演的挺卖力,便说道:“那好吧,我抽时间去一趟中师院。”  蔡一峰一听一激灵,马上追问:“中师院?你老乡是中师院的?”  “对啊。怎么了?”  他和刘成对视一眼,喊道:“我靠!”  陈子迩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师范学院的姑娘总体上比中大的姑娘好呗!这两个禽兽!  第二天,陈子迩想着去找一下谭婉兮,正好很久没找过她了,无奈的是这个内向的姑娘也从来没找过自己。  失败。  马上就要放国庆假期了,陈子迩去问问她回不回家……这只是个见面的借口,反正他自己又不回家,他要飞一趟燕京,找一下自己的发小邵准。  坐在和上次同样的小饭馆里。  陈子迩问:“哎,对了,你爷爷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  谭婉兮说:“爷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奶奶也好多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静养。”  “哦,那就好。那你这次会回家吧?”  她点点头,其实她不好意思讲出口:她很想家。  也希望陈子迩跟她一起回去,本来陈子迩不来找她,她也准备去找陈子迩的。  就是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那么长的路程,有个熟人她会感觉安全不少。  陈子迩无奈的拒绝了她:“我应该不会回去,我有个朋友在燕京,要我去找他玩。你路上要自己注意安全了。”  后面两人聊了聊在学校的趣事,陈子迩风趣的语言逗得她连连直笑。要结束的时候,陈子迩提出了联谊的想法。  “你们宿舍还没有联谊寝室吧?”  谭婉兮摇头。  “考虑一下我的宿舍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活动,我们可以一起做,多认识一些朋友也挺好是吧?”  谭婉兮脸红了起来,她没想直接拒绝,拒绝人不是她擅长的事。  可是直接答应下来,就是替自己的室友做决定了,最后只能说道:“那我回去问问我的室友吧。”  “好。”   309的成员还来不及等到这个回复,国庆便开始了。   9月30号晚上的时候,陈子迩和他的发小邵准通了一个电话。  交谈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后来邵准提到了卫朗,他们三人都是越水县的,从小就认识。  “卫朗哥跟我讲,你赚了30万啊?”  邵准的声音里带着惊讶与羡慕。  陈子迩没有否认,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合法收入,这也是当初他和卫朗的约定:我出好歌,你做专辑,有钱平分,不分你我!他在4月底的时候收到的汇款,去银行确认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钱来的未免太容易了……  不过邵准后面的话却让陈子迩皱起了眉头,“卫朗哥好像有点不想见我了,上次跟他吃饭他让我以后不要随便找他,说怕被人拍到,影响他的公众形象。”  陈子迩愕然,这个智商欠费的二货不会真的膨胀到失了智了吧?  他有点不开心了,邵准是个心无城府的老实人,不会说假话的,那这卫朗是什么意思?  他甚至有点不愿意相信卫朗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陈子迩又追问:“这真是他的原话?”  那一头,邵准道:“是真的。我觉得…卫朗哥有些变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财帛动人心?这哪里是动人心,这是换掉人心变狼心啊!为什么不干脆一起把肺换成狗的?正好凑成一狼心狗肺!  最后陈子迩就说了一句:“放他娘的狗臭屁!”  转念一想,卫朗确实很久没联系他了,关键是他的专辑销售潮已经过了,基本就是一百四十多万张这个数了。  也就是说,分钱的时候到了。  可是却一点动静没有!难道没有陈子迩的联系方式?扯淡!就算是从老家绕个弯也能要到。  难不成他自己从这张专辑的销售额里就赚了60万?更是荒唐,一百四十多万张的销量,9块钱一张的单价,总销售额一千多万,他就拿60万?  现在是90年代,歌手发专辑是可以赚钱的,不是20年后倒贴钱发唱片的时候!  我靠,陈子迩真想当面扇醒他,老大你签过合约的你自己知道不?过了一年,忘了?!  过了一会儿陈子迩冷静了下来,那个圈子本来就乱的狠,乌七八糟的事和人多了去了,这人性如此,都是他陈子迩控制不了的事情。  卫朗上辈子也就是过着小日子的平凡人,没有接受过上百万这种巨大诱惑的考验。  还好签了合约了,问题不大,要不然这种文盲加法盲,再加弱智你还真是有些头痛。  第二天一大早,他赶去机场,直飞燕京,到了之后打车去燕大。  邵准在这儿读书,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考上了燕大的数学系,学费走的是越水县的财政局,既得名又得利。  这也着实让陈子迩羡慕了一把,中大虽然也很厉害,但还是差首都的这两个巨无霸一点的。
  陈子迩见到邵准的时候发现他又瘦了,本就不胖的他现在真是皮包骨头了。  穿着一身灰布衫,脚上套着布鞋,老实讲…很土。邵准的眼睛很小,又喜欢笑,所以让人感觉他是没有眼睛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一张很有喜剧天赋的脸。  邵准还是个智商远远高于情商的人,一个月的时间让他融入新环境,太难了。所以老熟人陈子迩的到来让他很开心。  陈子迩的心情本来不错,可惜卫朗的事情让他觉得无厘头,因而美丽的燕大校园景色根本没有入他的心。  而邵准见到陈子迩后,则开始讲述他在这里的见闻,正好陈子迩也好奇这些万里挑一的禽兽是如何学习的。  他说:“你知道吗,在这里一个月我觉得身边的人都是疯子。”  陈子迩一笑,问道,“怎么说?”  “以前我觉得我自己的脑子不错,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我可能是最笨的。老师给我们讲实变函数,我连听都觉得吃力,可是有些同学却能和老师侃侃而谈。”  陈子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上了两节高等数学,完全听不懂,那我不是属于低智商了?”  邵准毫不掩饰他的吃惊,“不会吧?怎么可能听不懂,我们学的数值分析老师讲比高数难啊,可是数值分析这门课我觉得不难啊。高数应该没那么难吧?”  陈子迩顿时失去了讨论的兴趣,他不喜欢理科,可能因为还算勤奋,中学时学的初等数学他还能应付,但是高等数学确实吃力。  但邵准还在继续,他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要花一下午的时间去研究一个一米长的定理,或者还没研究明白,而有几个人竟然可以自己推出了定理。我的同学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我有个室友缺了一节课,可是翻了几页书就知道老师讲了什么。”  陈子迩赶紧阻止:“stop!这些你就不要讲了,你这样讲下去会让我觉得人和人智商的差距比人比狗还大。”  邵准愣头青的摇头:“那哪里至于,你比狗聪明多了。”  陈子迩听了很想捶他一顿。他掐上他的脖子,道:“尽说屁话!”  邵准嘿嘿直笑,也不在意。  陈子迩对他‘傻’毫无办法。  忽然,邵准想起了钱的事,问道:“你真的赚了那么多钱?”  陈子迩点头。  邵准表情兴奋,也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发了笔小财而高兴。  “你帮卫朗哥做了什么,他给你这么多钱?”  陈子迩一听,卫朗没跟他讲是写歌挣的?  不过也就一瞬间他便想通,估计是这个事情卫朗不想和人提,所以也就没告诉邵准。  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正好,陈子迩也想如此。但对于邵准则完全没有必要。  一来他俩关系极好,二来,你看看他那愣头青的样子,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  所以就对他说:“他的专辑是我俩合作写的,所以分我这么多钱。”  邵准则完全不信,鄙视道:“拉倒吧,当年我们一起跟着卫朗哥学吉他,你也就比我好一点点,咱俩都没坚持下来,你能帮到他什么?”  陈子迩被他‘怼’得无语,心想不信拉倒,反问道:“卫朗都不让你去找他了,你还一口一个卫朗哥?”  提到这个,邵准有些难受,他说:“当了明星是要注意形象的吧,你看我这个样子,让别人拍到确实会给他丢脸的。”  陈子迩说:“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们这个社会虽然有钱为王的劣质文化传播很快,但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对于知识与学术还算比较宽容,能有一个燕大学子这样的朋友,只会提升他的正面形象。”  这么一分析,邵准的心一沉,“那卫朗哥这样……”  陈子迩一看,喔唷,一不小心瞎说了句大实话。  所以他沉吟了一下,不接邵准的话,转而说道:“卫朗一定会完蛋的。”  突闻此言,邵准惊恐,“为什么?”  “任何人想在任何行业立足,一定要做到诚信为先,实力为本。他本就没有实力,如今又失诚信……”  陈子迩摇摇头,不管一脸懵逼的邵准,问道:“你知道在哪里找他吧?”  邵准点头,“我有他家的座机号码,也知道他的经纪公司在哪儿。你…还要去找他?”  他犹豫了一下,说:“要不算了吧。”  陈子迩明白他的意思,三十万已经不少了,没必要再厚着脸皮去巴结这么个大明星。  但他不是个心甘情愿让人坑的主。  怎么可能算了?  他也没有跟邵准解释太多,只是拍拍他的肩说:“我心理有数,你把他的号码给我就成。”  邵准照做。  陈子迩知道不解决这件事他也没法儿和邵准好好玩,所以也没跟他见外,直接就先让他回去忙,自己回头再找他。  然后在校园里的公用电话亭,他拨通了那个电话。  没有出现家里没人的情况,运气还算不错,这个大忙人竟然在家。  “喂?”电话的那头传来很疲惫的声音,而且像是在睡梦中。  陈子迩身体依靠着的电话亭,几乎马上分辨出这就是卫朗的声音,眉毛一挑,毫无感情的道:“是我,我在燕京。”  此刻正在补觉的卫朗一个激灵,几乎瞬间没了睡意,因为他有一个谁都没说的秘密,只有电话那边的人知道。  卫朗抹了抹干巴巴的脸,平静了一下,道:“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陈子迩说:“刚到不久,我在燕大邵准这边。燕京我不熟,你来找我吧。”  卫朗回了个‘好’。  陈子迩便挂断了电话,有些事,电话里永远都讲不清。  卫朗自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陈子迩能来燕京找他是他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情,在他看来陈子迩还只是刚刚从高中校园出来的毛头小子。即使上了大学,也不过一个月而已。按照他的想法,这时候陈子迩应该拿着三十万贪婪的享受生活,而不是来找他。  现在的卫朗经过各种包装已经不再是那个夹着人字拖抠脚的男人了,他的‘自信’得到证明,他讲的大话以前是笑话,现在都成了豪言了,他的气质变化太多,从电视上你只能看到这个人很帅,再也没人看到他很二了。  卫朗想给自己的经纪人打电话,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妥,自己最火的那几首歌是陈子迩提供给自己的,这种秘密他谁都没说,包括经纪人。  所以经纪人都不知道,又能给他什么意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起床,整理,出发。  陈子迩就在北大门口的一个小卖部等着。他现在只知道卫朗有一些膨胀,但若是他愿意履行约定,拿出该拿的分成。  这样的话只能说他忘恩,并不算负义。以后呢,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看你这个小子几时玩完。  若是他这个约定不履行…  那就只能曝光了……可陈子迩不太愿意啊,他又没有义务去维护人们心目中的卫朗帅气励志的形象不崩塌,他只想拿到事先说好的钱,可这一曝光,卫朗经济情况还能好?他又怎么能分钱给陈子迩。  所以这事儿还是得想想。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停在他面前。  “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这里人多眼杂。”  卫朗的变化不小,穿着闪闪发亮的黑色皮衣,留着飘逸但在陈子迩的审美观里有些傻不拉几的中分头。  陈子迩吸了一下鼻子,坐进副驾驶。  半个小时后,进了一家很安静的饭馆的包间。  卫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而且还很客气的让陈子迩先点菜。  陈子迩也不客气,啪啪的点了好几个贵的,又要了一壶好茶。  卫朗想你还真不客气,不过脸上强行笑道:“你看你来得这么突然,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接你去啊!”  出乎陈子迩的意料,态度好的很。  但一年不见,卫朗变化好大,不过……从他所做的选择来看,似乎只是样子变了,脑子似乎还是个二货的脑子。  
  陈子迩也不跟他玩虚的,绕来绕去的浪费时间。  他就直接问:“我听邵准说,你让他不要随便去找你?”  他仰起头喝下一杯茶,然后说:“什么意思?”  卫朗辩道:“我不是那意思,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工作,那…身不由己啊。”  “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名气就可以靠这个吃一辈子明星饭了?”陈子迩讲话毫不客气。  卫朗有些笨,可不傻,他听出陈子迩的不高兴,但他还是维持着笑脸,因为他想到另一个点。  卫朗说:“这样子迩,邵准的事我可以向他道歉,你的来意呢,我也清楚,不过你得帮哥哥一个忙。”  陈子迩震惊,“你还要我帮你?!你没搞错吧?”  卫朗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察言观色,自顾自的说:“你给我的那几首歌,真是改变了我一辈子的命运,但是说句实话,嘿嘿,你我都知道,那些歌不是你写的,我虽然读书不如你灵光,但是音乐上的事情我是比你懂的。”  “你看,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几首歌谁给你的?我亲自去拜访他,感谢他!这事你帮我,三十万,立马到账!怎么样?”  我靠,你还惦记着这么一回事呢?!而且你自己专辑赚了几百万,广告代言都不清楚多少,嘴巴一张就给三十万?  陈子迩不想再与他作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了。  他问道:“你是法盲吧?”  卫朗没懂这个问题这时候的含义,说:“法盲,是什么?”  这也难怪,这个货根本就没有读书天分,那个时候农村里面读不了书不认字的不是没有,但他们不是完全的文盲,只认部分简单的字,不过你要让他把文字表述比较复杂的法律性文件让他看,那就难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卫朗不仅没看,而且没意识道那份文件代表着什么。  即便他读过几年书,那学校也不教法律啊,你还指望他自己给自己普法?所以他是法盲一点也不奇怪,事实上非文盲里面法盲都不少。  比如强奸男人不犯罪的,随便你搞。。  比如有不少小青年认为打打架没啥事,有的人从小打到大这还能有啥事?但是对不起,持械与他人打斗,致人轻、重伤都涉嫌构成聚众斗殴罪。  陈子迩还听说过法庭上的法盲,是一个交通纠纷的案子,原告还提供了证据。  保险公司说:这组证据,没有异议。  车主说:没有异议。  人家都认了证据了,原告忽然急了:法官,他们为什么说我的证据没有意义?我要提出抗议!  厉害了。  陈子迩准备跟他普及一下,当时签的合约有啥用。  他一步一步的说:“我这次来呢,第一,找邵准玩玩,第二是当一次催债人,你看一年前咱说好的,我出好歌,你做专辑,赚钱平分,不分你我,你不会忘了吧?”  卫朗大言不惭的讲:“我不是给了你30万嘛,总共四首歌,平均每首7万多,天价了。”  陈子迩无语,你还真膨胀了。  “我不想去跟你理论当初谈好的细节,我只想让你回忆一下,当时我给你歌的时候让你签了一份合约,你当时还说我人小鬼大,弄得跟真得似的,这事儿你还记得不?”  卫朗说:“有点儿印象吧……那什么,签字了,这四首歌给我唱。”  “对,那是授权给你使用的,前提是你得分我钱呐,这在合约里也写的呀,你没看到嘛?!”  卫朗脑子不好,但是听得懂,瞪大眼睛说:“所以呢?”  “所以你必须给我分钱呀,否则你就是违法啊!”  卫朗不信,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唬谁呢?我给你七万多一首的价格,完了到头来说我违法?你找哪个法官那也说不过去啊。”  陈子迩:“……”  他有点烦了,你怎么耍了赖还觉得自己有理呢?还把无知当骄傲,我看你都要与太阳肩并肩了!  “我们现在谈的不是理啊?是法!”陈子迩语含怒音。  卫朗一瞧,怎么说的这么玄乎,讲道:“这都过了一年了!我自己都有点记不清这是不是我签的字了。”  陈子迩喊:“那你是想不认账了?”  “我没有不认,我已经七万多一首找个价格给你了!”  我日,看来是说不清了,好在这个文件还比较重要,所以陈子迩上学还真就带了,这次过来他当然也带了,当然这是复印本,省得着愚蠢的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卫朗看他真拿出一份文件了,有点没想到:“你这是什么?”  “这是你签过的具有法力效力的文件。当然,复印本,你把他带回去找个律师好好问问,到底该怎么做!”  卫朗有点心慌,哪还等得及请什么律师,自己翻着文件捣鼓半天,陈子迩把重要的地方指给他,“如果违约,双倍赔偿。”  卫朗好像差不多信了,他有些发毛,讲:“这合约当时定的就有问题,你知道制作一张专辑有多难吗?我每首歌的每句词都唱了不下十几遍,你知道后期的混音花费了我们多少个日日夜夜吗?”  “你就提供几首歌,然后坐等着拿一半的收入,你觉得公平吗?我付出多少时间与劳动,你又付出多少?”  陈子迩身体前倾,悠悠的道:“我觉得非常公平!我给你的歌都是现在最火的,你辛苦再多,付出再多,靠你自己写的那几首口水歌,永远都达不到这个高度。”  这句话说的卫朗没脾气,的确,现在歌迷唱的都是《心太软》、《彩虹》、《浪花一朵朵》,其中两首是任贤齐的代表作,《彩虹》是羽泉的代表作,这都是陈子迩给的。  但人总是会夸大自己的付出,稀释他人的价值。  卫朗道:“可就算单卖一首歌也没多少钱,三十万给你,我相当于花了每首七万多买的,这已经是天价了,你也够本了。”  “再要钱,我是没有,我现在开销也大,都被我花掉了,你要是答应我刚刚的提议,我想办法再给你弄三十万,要是不行,我也没办法。”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朋友?狗屁的朋友。  陈子迩跟他在这里是说不出来什么的,他这样子不动点真格的,弄个律师找上他估摸着是不会掏钱的。  所以陈子迩说:“你也找个律师吧,到时候让律师代表咱们谈。”  ……  ……  第二天,等到两边正经的律师一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么陈子迩告得你身败名裂,要么……掏钱吧。  卫朗最后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违法’找个事情,他拉着陈子迩理论:“那四首歌也不是你的,你当时就那么给我几张纸,就要一半的报酬?”  陈子迩也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是老子四首歌,你能今天开车轿车当着大明星?”  等到真正刺刀见红的时候,两人彻底掰了。  卫朗讲:“你别一副我离了你就火不了的样子,你啥都不做就拿30万,到头来说我违法!是,我当时签了合约了,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你也不告诉我谁给你写得歌?啊?我不在乎!手里拿着钞票到哪里我买不到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陈子迩也不顾什么往日情面了,娘的,还好老子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要么三天后,把钱打到我账户上,要么我们法庭见。”  ……  ……  卫朗与律师一个人待的时候,他问道:“我真的违法了嘛?这个玩意儿真就那么有用?!”  律师说:“从法律上来说,是的。我们法律讲证据,这种白纸黑字签好的合约,哪个律师也没有办法。”  卫朗头痛,这两个结果他都不愿意看到,他是歌星啊,被人因为这种事情告上法庭,那他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如果能毁掉那个证据也好……可他以前都没注意过,陈子迩带来的有只是复印本,那原本在哪儿?还有没有其他的复印本,这都不知道。  难道用前程去赌一下?这不是扯淡么?万一堵输了什么后果?
  陈子迩带着一身晦气回了宾馆,卫朗最后的疯狂让他的心情很差。  这结果跟他一年前准备与卫朗合作时的打算完全不同。  只能说几万和几百万的诱惑力,那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前世的卫朗一辈子过着柴米油盐的小日子,根本看不出他有这么一面,所以陈子迩觉得他有点笨,但人还没错,没想到竟会这样。  刚刚开学那会儿和邵准约好来找他,那时候的打算是来游玩的,故宫的恢宏,颐和园的美景他都想象过,可现在,他是一点兴致都没有。  所谓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陈子迩现在是理解了。  第二天,邵准很早就过来了,手里拿着油条和烧饼。  他进来的时候看出陈子迩的心情不佳,小心得坐在床边上,问:“怎么了?”  陈子迩昨晚睡的是不太好,一来他有点认床,二来心情确实深受影响。  他没有对邵准隐瞒,他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真不是卫朗这种白眼狼可比的。  “我本来和卫朗约定好,挣了钱一起分,但他现在不认了,我当初和他签了合约,说不给就告他,他跟我翻脸了。”  陈子迩一边咬着油条一边很平静的说出昨天肮脏的利益之争。  邵准完全没想到这一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那你没事吧?”  陈子迩摇头,“没事,就是有些晦气。”  邵准说,“我就说嘛,不应该去找他…”  陈子迩惊奇得看着他,“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有点出息好不?”  他不想跟这个愣头青解释什么叫应得利益。  他想回中海了。  邵准有点失望,但也理解,出了和卫朗翻脸这档子事,他也高兴不起来。因此倒没有怪陈子迩来了就走,他这种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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